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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女外传:最好的时光】(完)作者:淋浴堂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5-01-22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淫女外传:最好的时光】(完) 作者:淋浴堂2025/01/19 发布于 sis001字数:17368   推杯换盏间,甜点已经开始上桌了。老式烛台火光晃动,身边是一阵低语轻笑。老头子把餐巾折了一折,用手
          【淫女外传:最好的时光】(完)

作者:淋浴堂
2025/01/19 发布于 sis001
字数:17368

  推杯换盏间,甜点已经开始上桌了。老式烛台火光晃动,身边是一阵低语轻笑。老头子把餐巾折了一折,用手指敲了下桌子,想起来什么,对着旁边的另一个老头子开口说起了笑话。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笑话,其实是讲给全餐桌的人听的,然而,等他一开口才发现,根本就没人敢搭茬。

  「再讲个八卦,周恩来,你们知道不?」

  ……一桌人愣住了。

  「那时候,中国和苏联是蜜月期,最好的时光,周恩来牵线,把很多科学家都送到苏联学习。后来苏联翻脸了,所有人都要赶走,可是又怕他们回去给中国造原子弹。就故意使了个坏,让飞机飞到一半出事坏掉,全部人都摔死了。」

  ……空气变得很冷。

  「过了些年后,中国开始跟外面交流,有一次两个中国科学家漂洋过海来这儿作报告,作得还凑或吧。报告后,我跟南部跟他们吃饭,席间很无聊,全是『中美友谊长存,干杯!』『世界和平万岁,干杯!』这样毫无营养的交谈。我呢,闲不住,想讲个笑话,就问『听说当年有架苏联飞机失事,你们死了很多科学家是吗?』」

  「中国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两个人扭头用中文很快地互相交流说了半分钟,然后扭回头,异口同声:『没有!』」

  「哈哈哈。」

  两个老头乐得前仰后合,餐桌上几个研究生互相看了看彼此,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新来的教授低着头用叉子把盘子里吃剩的东西分成左边一半、右边一半;另一个明显黄皮肤的学者暗暗抓紧了餐桌布。或许这一桌人里,只有金发的美女表现得最自然了——她托着腮,晃动着酒杯,看着她干爹。

  破坏之王傅斯塔好久没回美国了,这地方一半变得无趣,一半变得低俗,难得还有她干爹这样的活得个性活得精彩,被学校报纸批斗了多少年,依然我行我素。

  干爹说的那个段子,傅斯塔知道,是真的。她亲身经历过——不要诧异她的年龄,她算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

  「那你听说过吗?海森堡是个纳粹,泡利跟他不对付,就找一切机会嘲笑他,有一次……」

  傅斯塔的眼神穿过迷糊晃动的光线,似乎在看着遥远得模糊了的历史。

  她拖着旅行箱,第一次踏上芝加哥的土地,望着高高的那具恐龙化石模型。「不可能!」她想。机长和地勤人员走过,手放在帽沿跟她致意,她回了一个微笑,又继续盯着恐龙的脑袋看。「不可能,力学上不符合scaling law」

  很多年后,证明她是对的,真实的恐龙根本不可能把脑袋竖起来那么高。

  ……

  「喂!」思绪回到了当下。

  「嘿!」老头在喊她。

  老爹这是喝了多少啊,你的庆祝仪式,别喝醉了,那边还要等着你发言呢。

  「你的小师弟,现在是亿万富翁了,你知道么?就因为发现了scaling law。」老头的眼神飘忽,带着炫耀。

  「为他开心」金发美人很体面地回答,然后优雅地放下餐巾,站起来,「抱歉,失陪一下。」

  她踩着高跟鞋往边上走,身后稀稀拉拉的笑声还在继续。

  就像一抹影子隐身到了墙后,她绕过另一张满座餐桌,悄悄折了九十度,再往搭好的讲坛走,就像一条动作丝滑的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已经游到了会场的中央。「准备好了?我可以摇铃了吧,开始致辞了。」傅斯塔轻轻和秘书交流着。

  还是上古时候的传统,讲坛、正装、摇铃、致辞。

  只是新时代,马上就要随着铃声到来了。

  (1)

  印度同事一屁股坐进椅子,空气里散发着咖喱的味道。他开始跟她炫耀:「这儿嫖妓喝花酒一点都不便宜,小爷我就跟第一次吃自助餐一样,为了吃回票价,硬是鏖战到了半夜!」

  「你个傻逼,快闭嘴吧,再讲这么性骚扰的话就滚出去,这儿有女士。」傅斯塔抬起头,冷冷地说。

  「哈喽!女士?」

  ——草泥马,你再用这种语气,我真生气了。

  她跟印度王子其实是基友。……孽缘!

  话说,为什么来到美国的,是个印度男人长相粗旷一点就是王子?最扯蛋是,王子们都没有姓,只有二狗子一样的小名字,所以填表的时候他们只能用爹的名字来当作自己的姓。

  这位王子的体力是比较好,当初他们一起去西部做实验,回程往中部连夜赶,只为了追回王子突然劈腿的未婚妻,那一路超速……最可怕是,困得不行的傅斯塔睡了一觉,睁眼发现,王子还在扛着睡意把车继续开着——问题是,他睁大的双眼,只有下眼皮在睁着了,上眼皮已经耷拉了,眼珠都朝上翻进去了,老哥完全就是靠着直觉紧握方向盘开直线——把傅斯塔吓死了,把他弄醒,搞到休息区开了个房让他睡了一觉。没有多余空房,金发小姐自己大度地在车里眯了一宿。第二天车门突然被重重地砸,王子怒气冲天,说她放走了他的未婚妻,要她赔。慈悲心肠反被狗咬的傅斯塔比了个中指,差点直接从汽车的手套盒里把手枪掏出来,你再无理取闹?老娘有起床气,不惯着。

  「嘿~」门口站着经常来聊天的金发小哥。「有空听我聊两句吗?」

  他随手把门拉上,「刚刚系主任找我,说他觉得我是一个很懒、也很烂的学生,不能再允许我浪费自己的青春了,所以下个学期我就要回老家种地了。」

  空气里安静地有点可怕,他的语调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啊!」王子受到了打击一般,他的受伤程度不比朋友少一点。

  「很开心……认识你们。」小哥站起了起来。

  「等等!美凤怎么办!」傅斯塔呼吸急促。你们不是要订婚了吗?我还帮着你追她。

  小哥苦笑了一下。

  来自亚洲的女学生不会真的被一个大学退学的白人男孩吸引多久的,毕竟,她们的人生一直都有目标。

  ***

  「哥们儿,他没事吧,他会没事吧。」小哥黯然退场,王子只能对我倾诉了。

  「美凤怎么办。」我反过来把问题抛给他。

  只是上过床而已了,王子看样子想这么回答。

  成年人了,别纠结。

  小哥这个人其实不错,他是很少的对东方世界有平等好感的白人。这里的其他人要是说东方,顶多就是说中国很美,《道德经》很深奥等等肤浅的认知……很少有他这样……,着迷于研究文革的。

  权利、人性、制度,深度的文化继承。为了探索普通人的精神根源,学中文没几年的他还一个字一个字苦读萧红写的《呼兰河传》。

  当然,种种意义上,这都有点……不务正业了。被学校清退这件事,属于活该。

  可是,我无法不想——美凤该怎么办?

  「你能帮我做做这次的作业吗……」王子兔死狐悲,恐怕想到了这一年的背运,诸事不利,实验受阻,理论课已经因为出差做实验拉下了太多,他也一样活在了剃刀的边缘。

  「要不然,你转行吧,去天文系,大半夜看看星星适合你,天气冷不需要动脑子。」我拿过作业,叹口气。

  两个无限大的平行板导体,中间放了一个点电荷q,距离两板距离分别是a和b,求电荷此时受到的静电力。

  「你写麦克斯韦方程组干啥?这不是纯库伦力么,关电磁感应有啥关系?」服了,我已经依稀看到,一条康庄大道,带着王子奔向退学的大门口。

  「你就不能联系一下实际么,这就相当于是两面镜子,不断反射,一个电荷在镜子里反射出来了无穷多个镜像,把所有的平方反比力全部加起来就行了。」

  王子开始一点一点写长长的数学式子。

  「这个,怎么加起来?」

  我也不知道。

  兄弟,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作业完蛋了,一定得不到A了,但是至少别拿F,那太丢脸了,所以我帮你写两个能糊弄助教的过程,他还能给你点分。混过及格别退学,够用了。

  「兄弟,你是天才,你一定可以帮我。」

  这就很烦,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数学题。

  我看了两分钟。猜最后的答案会是什么,是三角函数吗?还是指数函数?

  最后我放弃了,把作业交给他。「别写了。」

  他摇头。

  「我看了,这道题,如果把这个级数每一项继续展开成泰勒级数,就成了两重级数,纵着看,一项一项对着加,那么每一列加出来,都是一个黎曼西塔函数,换句话说,这个题,不是简单函数,每一项都是西塔函数的话,总体加合的结果一定不会是简单的。」

  「为什么?」他不信。

  「因为很简单的零点分析啊,黎曼猜想到现在还没有被证明,每一项的零点都是未知的分布,如果你真的可以找到这么一个把不同的西塔函数联系在一起的简单公式,那么你反过来写,黎曼猜想就被证明了。」

  「SHIT!」

  「如果光是这一题,我也不劝你了。问题是第二题,自旋自旋耦合,我能看出来,出题的人是想设计一个巧妙的技巧,让你们尝试把两个自旋配对,然后当作一个大自旋。很可惜啊,他自己糊涂了,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是自旋一和自旋零两个分量,他把第二个分量忽略了,所以呢,他自以为的技巧,其实是不能完成的。我顺便用N=4的情况心算了一下……」

  ***

  傅斯塔是很聪明的人,她的头发在这个夏天晒了太多太阳,变成耀眼的银色了。下楼买杯咖啡提提神,电梯中走出来,正好看到她心心念的美凤。

  小家伙穿得很正式,小西服,修长的西裤,提着小提包。

  「嘿~」她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

  「哦?来领奖吗?」傅斯塔的咖啡在手里有点烫。

  小妞微微笑着,点点头。

  这可是我手把手养大的珍宝,傅斯塔心里想,美凤挥挥手,在傅斯塔眼里,这个影子跟另一个重合起来——坐在实验室里,努力想要理解教授的话,盯着数据皱着眉。那是一个夏天,小家伙直接穿拖鞋就来上课,被她说了一通,要守实验室的规则,不要随便穿拖鞋或者高跟鞋。最后还是饶了她一次,但是每走一步蹋拉鞋的样子都让她忧心,一步一忧心,盯着她的脚,怕她滑倒。那一颗一颗小小的脚趾头,就在她牵挂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路。

  咖啡不仅烫手,还烫嘴。傅斯塔不知道美凤今天会怎么样,这是她享受荣誉的日子,会在几百人面前获得奖学金和推荐……然后呢?

  恍惚着她已经坐着电梯来到地下三层,这里是学生实验的地方,她和美凤,还有小哥,都是在这里相遇的。

  长长的走廊现在空荡荡的,她背着手往越来越冷的深处走去。

  人造的灯光从四面射来,她的脚下什么影子都没有。

  记忆没有展开,时间是被冷冻住了,敞开的实验室,每一台都是空荡荡的。

  ……

  重新上楼,门口沙发上,印度王子正在和东亚姐姐聊天。傅斯塔朝他们点点头,打开门进去了。

  门外的笑声一直不断,两个人怎么能有说不完的话?她朝外面望了一眼。

  再后来,王子的声音没有了,看了看表,大概率是讲座结束了,有免费的食物提供吧。

  傅斯塔叹口气,再望了望门外,沙发上有个人影动了一下。

  她望了望天花板,又看了一眼窗外,心里拿定了主意,站起来,走出去,直接坐在姐姐旁边。

  她愣了一下,看着她。

  「你最近怎么样?」傅斯塔开口问。

  「我吗?找了个男朋友,又分了。」

  「性格不合吗?」

  「没,他影响我睡眠。」

  「说的也是呢。」

  两个人一个盘着腿,一个侧抱着肩。

  (2)

  小哥的欢送会是在他好友的公寓——这个好友的老婆是一名新晋蹿红的律师,每次赢了官司都会飞到这个城市,跟他整夜交欢。这一次正好又赢了官司,主人把房间留给了兄弟们,自己跟贤妻跑弗罗里达度假了。毕业不毕业这种纠结,对于他们似乎根本就不重要。

  朋友们带来了食物和桌上游戏,大家喝着小酒,主角——小哥一开始没有出现,傅斯塔和脸上有雀斑的白人胖姐姐聊着天文那边的观测,听着大天文学家的八卦。就这个时候,美凤来了。

  她抿着唇,跟她点了点头,又往里面走。

  又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小哥带着有点灿烂的笑容进来,和他平时一摸一样。他挨个儿跟兄弟们拥抱,包括傅斯塔——这一下,让她的脖子有点磕到了,也就是两个人胸脯对胸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对方有一些发抖——原来他一直在压抑。

  大家都不提不开心的话题,开始开心的玩耍。这时候,侧门开了,美凤走出来,她换了一身雪白的毛衣。小家伙靠在门上,傅斯塔看着她的休闲裤,白袜。小哥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点头,像是正常朋友见面时候打的招呼。

  胖姐拉着傅斯塔去玩大富豪,人人手里都端着一听啤酒。原来正常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傅斯塔想起刚刚来的时候,天天都努力,准备材料,准备转学到哈佛和MIT,俄罗斯教授有一天忽然叫她来谈话,她还以为是什么学生又投诉自己讲课打分过于严厉。

  「我的意思,你要明白,你的同行并不比你差。并不是说他们每个周五下午都烂醉一番,就说明他们是一群没科研素质的人。」傅斯塔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她活这一辈子,是要弥补很多遗憾的。但是还是为了尊重,她依照教授的话,每个周五下午,当大家聚在外面的时候,她也会下去,自然地从酒柜里拿瓶啤酒,然后跟各种人闲聊一圈。

  「她可能不会等他了。」跟她碰了一下啤酒罐,胖姐随口说出此刻傅斯塔最想听的八卦。

  「哦?」她瞟了一眼,正好看见门缝里,小家伙搂着小哥——她比他矮了很多,但是这一刻,她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仰着头贴在一起,就像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嗯,她跟我朋友说的,虽然拿到了奖学金,但是在音乐学院那边她马上就能拿到第二个学位了,所以打算多留一年,等拿到弹钢琴的音乐学位再去哈佛读天文……」

  亚洲的女孩子似乎都会努力同时做几件事,也许是亚洲的母亲从小就这么培养,说:女人就是擅长多任务的人生。

  但是你们的女孩,可以多任务一样,同时爱很多个人吗?

  派对继续。后来,小家伙出来了一次,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发髻,她四处找玻璃杯。傅斯塔又趁她开门偷瞟了一眼,小哥此时侧躺在床上。

  这两个人的状态,今天晚上能舒舒服服搞一次么?她胡乱想,这么想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一直到派对结束,她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直到她一路走啊走,在夜风里一直走,快到了家,忽然感到了躁动,需要做点什么。

  很意外的,她站在门口的电话亭给某个人打了个电话:「睡了吗?」

  「啊???」对方的英语都打着嘟噜,表明了精神状态。

  傅斯塔眼前浮现两个人坐在沙发的场景,刻意隔开一点点距离,还记得她问她怎么又单身了,她回答说男人影响她睡眠。

  「我家停电了,学生作业还没改完了,借你家的灯光用用怎么样?」谎话总是第一时间就可以制造完成,我们知道,傅斯塔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哦哦哦。」对方似乎有点不习惯被她带着节奏走。然后笑了「来呗。」

  事后,傅斯塔翻对方留下的日记,在那天是这么记载的:

  「我明明都睡下了,却听到电话,是意想不到的人。又能怎么办呢,只好爬起来梳洗打扮,等着喽。」

  她们两个人有共同的朋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的交流是在第三个人口中完成的:她们会欣喜对方跟自己有共同的爱好,也会跟同一个人感叹:啊,她终于跟我说话了也。

  当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傅斯塔犹豫了一下,探头看了看花睡衣和塑料拖鞋的打扮——跟她平时完全不一样。她抱了个枕头,头发散着,只是手指了指饭厅,说:「请」,然后有点害羞的退回了自己的卧室。

  就这样,故意闯进另一个人的生存空间,傅斯塔选择了没有四处张望,而是在简陋的茶几前坐了下来,慢慢打开文件袋,开始重新看批改完了的作业。

  又过了一会儿,她在里面叫她。封上文件袋,傅斯塔走过去,门是虚掩的。

  她蹲坐在卧室的读书椅上,十根脚趾头张开。她看着她缩做一团的样子,有点可笑。

  「那个,我的床不大……」

  何止是不大……在美国,正常大小的床,叫full尺寸,而这些亚洲女孩,选公寓都选择方便的安全的,房租很高,屋子却很小,所以这张床只有full的一半大小,学名叫twin,意思是两个小孩子搂在一起睡觉合适。

  她们两个是成年人了,搂住了也是很挤的,最后傅斯塔找到了一个好角度,她的背紧紧靠在墙上,这样就不会把对方挤下去了。被子也很小,狭小的空间弥散着潘婷洗发水的味道。

  在黑暗中,两个人慢慢动了起来,这都是早有预谋的,不该惊讶,不是么?

  她的动作很快,从她的衣领子里伸了进去,手掌这么滑过了她的前胸。她也自然地将手往下摸,不知道该不该寻找睡裤的裤管,但是她反而主动起来,把脚提了起来。两个人呢都能听到彼此咽口水,都能感到衣服隔着衣服的燥热。

  ***

  又……做梦了。

  金发美人愣愣地望着前面的墙,她又一次落入了时空的缝隙里。

  到处都是裂缝,相框上玻璃碎了,一道一道都是刀痕。翘在另一条腿上的双脚,脚跟处都是裂纹。视线顺着天花板上长长的凹槽往前滑去。她依稀记起来了,这个梦为什么让她这么地难受。

  她在长长的走廊里找,一间一间实验室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生机。她走过二楼的沙发,三楼的沙发,每一处跟姐姐一起搂着聊天的地方,都铺满了尘土。最后她来到了顶层,往那间熟悉的办公室走去——这里已经不再是办公室了。

  是了,她早已经离开这个学校了。

  一切傅斯塔作为正常人的记忆,都封存在那段最好的时光里。就像一只试管,保存了最好的颜色,然而透明,除了色彩外,空空如也。

  那么,后来呢?

  她和姐姐性交了吗?回忆过了很多次,都无法想起细节。她偷偷复印了姐姐的所有实验记录和理论课笔记——后者对于任务是没有必要的,纯粹只是留了一份纪念。

  当一个科技间谍,不能在感情上太入心。她也只是在任务最后下发之前,尽可能地……享受了一番正常人的生活吧。

  (3)

  「一而再,再而三的,我没法保持耐心。」这位金发美人有易怒症,跟她商量的人,显然很清楚这一点。

  乔治细细想了想,「傅斯塔这个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女人的样子吧。」

  脸上有颗小桃心的美人,扶额道:「完全没有弱点,偏偏只要给他一个小孔她都能缩成一条线从孔里溜走,她是章鱼吧。」

  乔治把铅笔塞到电动转笔刀里,滋滋滋发出一阵声响。他有了灵感:「水一样流动变化的性别和外形,但是性取向是一致的!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时候,她只跟女人发生过肌肤之亲。」

  哈里揪了揪双马尾,说道:「我搞不懂的就是,明明这里危险,她为啥每隔几年就要闯关一样的来美国一趟。」

  「就像,这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必须来似的。」

  乔治问:「你信不信佛教?知不知道佛教的说法,人生有几种东西是很难摆脱的。」

  哈里撇嘴:「无非就是爱了没得到。」

  胖子却一针见血:「还有,失去——所谓永失我爱。」

  傅斯塔的爱人,一定是埋骨在美国的什么地方,哪怕被盯得多紧,她都要犯险入境。

  或许他们应该研究一下周期规律,看看会不会是几周年纪念日什么的。胖子开始脑补CP了。

  「草,我们自己想多了」抱头的双马尾忽然一抖。

  「啥?」

  「喂,她有很多钱吗?」哈莉奎茵轻蔑地一笑。

  「啊?」乔治愣住了,哪儿跟哪儿啊。

  「老兄啊,你没发现吗?你很富,你富得冒油。芭芭拉光是各种止痛药就要花不少钱吧,她以前不得不拍艳照赚那点外快。我是说,你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偏偏你还是个喜欢坐安乐椅的神探。」

  乔治没想到女小丑对有钱人有这么深的憎怨,他张张嘴想要辩解,又放弃了。

  「我只是提醒你,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财富自由。如今这个年代,做间谍成本太高了,这就是为什么如今只有尖端产业才有间谍。穿墙的代价太大了。」

  现在乔治有点明白了。「所以,所谓定期不定期出现……这个周期就算有也未必有意义,傅斯塔如果没出现,并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起了。就算她之前是偶尔为私事,可是最近,欧洲没钱了,不会给她乱糟蹋。尤其这一次,一定是因为有具体的目的?」

  没必要纠结什么周期,寻找什么动机。直接找可能目标,反推得了。

  这是哈利奎因这些年的王道思路——平铺式押宝!

  哈里掐指一算:「不是为了人工智能就是为了核聚变。」

  美国自从川普出现,一路内耗,如今就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科技进展了,也就是人工智能和激光高压核聚变尚且走在世界领先位置了。

  乔治认真翻看数据,对照着网络搜索。「你说的没准有道理,你看她上一次出现,好像是……高温超导有突破。再往前那次,似乎那年是……基因工程大热门。再倒数……是阿尔希波望远镜给外星发信号的时候。」

  我的天,她多大年纪了?按这么算,六十岁了吧!她怎么做到每一次都是年轻的二十岁状态出现的呢?

  「最近呢,我穷……」哈里的无厘头叙述又开始了。

  「我太穷了我。之前我在超市里转悠,发现冰冻蔬菜在打折,吃起来虽然不如新鲜的,但至少没烂成稀泥。最近呢,我转悠,发现新鲜豆子打折,抢购了一堆,自己掰了放冰箱里冻着,结果,你猜猜怎么着。」

  乔治眼前仿佛看到一滩绿油油的烂泥。「你不能买罐头吗!」何必折腾自己又糟蹋粮食呢,新鲜新鲜,有那么重要么。

  「你看,阶级不同没法沟通。」哈里忍住发作,罐头再便宜也有铁罐子的包装成本——吃小亏也让她心痛。「你知道吗,我上网查才知道,超市卖的冰冻蔬菜,都是速冻的,就是很低的温度一下子冻起来。」

  乔治摇头:「我听不懂,你要不等我老婆睡醒了跟她说。」芭芭拉最近天天熬夜在研究人工智能的应用,难得睡个好觉。他两这段对话移步客厅,怕吵到她。

  哈里耐心解释:「速冻,冻的速度太快了,所以细胞里的冰都只能冻成很小的颗粒,就是沙子一样,而普通冷冻,冻得慢,冰都是沿着外面冻成一层,冰晶跟冰晶慢慢粘合,然后长成一大坨,因为是一大坨,冻得不均匀的时候就很容易在先冻上的地方把细胞直接撑破。而速冻不一样,细胞里的水都是沙子一样,沙子和水一样,被挤压就可以流动,这样反而不会撑破细胞。」

  「而且,不仅仅是蔬菜,还有把鱼速冻起来的,据说一解冻还能活蹦乱跳。」

  现在乔治听懂了,「所以,你猜测傅斯塔其实定期会被速冻起来,像蔬菜和鱼一样被解冻?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不是一直出现在人前视野中了。」

  哈里喃喃道:「真的是一条章鱼啊,就是不知道来回被速冻的章鱼,还有没有生育能力了……」

  ***

  傅斯塔推着轮椅,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就是人怪癖。这种时候,就像被提醒,作为女人,她只是端茶送水的角色而已。

  「你干得不错」教授居然恬不知耻地表扬起她来。傅斯塔,翻了个白眼,别倚老卖老了,如果我一直活跃在这个世界,而不是时不时进入冬眠,我比你年纪都大了。

  她们一起前往地下室,按了电梯的按钮,等了半天。

  「怎么还没关门?」教授奇怪道。

  傅斯塔凑过去看了看,门被卡住了,最后一小截没缩进去,现在电脑系统大概是以为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更别说关上了。

  她抬起脚,狠狠把门踹了进去,发出一串叮叮声。然后电梯门乖乖缩回来,关上了,开始下降。

  轮椅里的教授,显然被这家伙的野蛮惊到了,他的情绪也随着电梯下降越来越低落。

  「叮!」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教授都没缓过神来。

  「你们捉到了间谍,审讯就好了,把我弄醒了来干什么?」每一次从冬眠状态苏醒,都要经历一场长长的梦——就像是记忆要重新组装一次似的。

  这是非常痛苦的经历,因为很多很多记忆,真的就这么碎了,掉到了时间的缝隙里,只能瞥见残影,再也捡不起来。

  教授有些惊讶傅斯塔恢复的速度,刚刚开始的时候,运动神经都是僵死的,她就这么盯着屏幕,口水从嘴角往外流着。后来她渐渐爬起来,在跑步机上扶着一步一步走。

  今天,她的动作,大概是四十岁的中年人的运动水平。这,就刚刚好,为了任务,需要把她的脸化妆成四十岁的样子——这不是问题了,如今的人工智能做这个轻而易举。

  二十岁面孔的傅斯塔,在长长的走廊中走着,鞋底发出的脆响让她觉得刺耳。「实验室不要穿高跟鞋或者拖鞋!」她忽然想对自己大声斥责。

  有一种缺失感在心里慢慢撑开。

  越往深处走,温度越低,这种温度令她变得渴望,想就这么让时间再次凝固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朱棣文这个人?」老头儿忽然说。

  记得啊,我在他手底干过。当时是做激光冷冻原子,后来我们是不是借鉴了这个方案,用托克马克改进了冷冻技术?

  「詹姆斯盖茨呢?」老头像是在考核傅斯塔的记忆力。

  「马里兰大学的大忽悠黑人教授对么?当时是不是阿卡迪算法被吹得神乎其神?我记得他有一篇论文里,有一个公式写错了,我写信给他,他反而说结果大致意思不错就行了。很稀里马虎的一个家伙。」

  「这两个人在你睡觉的期间,都当了美国政府的狗腿子,混成政客了。」

  傅斯塔不想回答。嘲笑别人,那她自己呢?

  「搞政治正确,扶持黄种人黑种人,现在美国科学早就不行了;而技术呢,基本也都被咱们搬过来了,估计下一次都不需要把你再唤醒了。」

  最后一句说得很随意,就像是在说:通知你哈,很快就要拔掉你的呼吸机了。

  傅斯塔却没有太多的触动,她本来现在就活得不像一个人了,有啥差别呢,梦里消失而已。

  拐了个弯,她们面前出现保险库一样的大锁,傅斯塔进不去,要教授的视网膜识别。

  然后,绿灯亮了,现在换成教授本人进不去,要傅斯塔卖力转动轮子,把圆形的大门一点一点搬来。

  荷枪实弹的守卫出现,傅斯塔瞟了一眼,六个人。

  最后一道门是双闸,第一道打开,人进去,身后第一道门关上,身前最后一道门打开。

  然后,她就看见了空中悬挂的东方美人。

  (4)

  双手被吊得高高的,锁死了手腕,却又不伤害她的手指。美人闭着眼,似乎对来了客人无动于衷。长长的乌黑头发,有一点怀旧风味的刘海,白衬衫因为被胳膊反拧悬吊,变得涨涨的,马上就要崩掉几个纽扣,露出胸脯了——从缝隙看,乳罩的蕾丝清晰可见。

  美人穿着超短裙,臀部翘,丝袜光滑,高跟鞋不是离谱的那种尖跟,而是半高宽跟。

  这……是女间谍吗?怎么看,都像是明星,甚至艺术家吧。

  即使是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两条腿微微扭着,就这么一个动作,遮住裙底,看来是在舞台养成的自然而然的习惯姿势。

  傅斯塔拿起台子上的平板,显示了资料:这是一位钢琴家,曾经在波士顿乐团和克利夫兰爱乐都办过专场。往下翻行踪,出现了巴黎、北京、柏林,最后是她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布拉格。

  「我们有啥被惦记的,能吸引别人来偷?」傅斯塔搞不懂。

  教授哼了一声「你睡太久了,都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些年很多天才离开美国回到我们这里。」尤其是教授自己。

  「宇宙弦模拟的超光速量子信息传递?」这啥鬼东西,傅斯塔惊愕,你们不会是在搞伪科学贩卖蛇油吧。

  「最小引力猜想,你知道是啥吗?」教授又开始考核,傅斯塔头疼了,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是我发明的,结果哈佛不识货,把我辞退了!一怒之下,我就拉了团队回来了。」

  哦,不感兴趣。

  「因为玻色爱因斯坦凝聚,会表现得像是一个大大的原子,这跟宇宙弦是一个道理,所以我们只需要看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就可以看到超光速传递信息的可能,而这在实践中要可以实现,必须规则禁止一些事项,就是我发明的规则,可以改变世界,听懂了?」

  傅斯塔惊呆了。她发现这个世界不再属于她了。

  每一条河流都在流淌,而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上一个教授跟她说,这种冰冻解冻,就像是帮着她在时间旅行——因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并不禁止朝着未来跳跃。她是幸运儿,可以看到未来的未来,不断朝未来奔去。

  可是亲身经历了的她,却发现,站在这个未来的时刻,自己没有融入的可能,也失去了所有的历史。当历史消失,当下又是什么?而未来又真的存在吗?

  心中越来越冷,傅斯塔把怒气全都发泄在这个女间谍身上——如果不是她打乱,就让我永远地睡下去,不好么?

  「要让我帮你们审讯,对么?」

  教授却阻止了暴力女的粗鲁:「我让你看看最新的发明。」

  薄雾中的轮椅上方出现了两根虚拟的操纵杆——这是三维投影技术。教授望向其中一根,「嘎吱」那根杆子便被扳动,同时房间传来一声闷响。教授又把眼神投向另一根,「嘎吱」,同样的声音响起。

  在傅斯塔惊诧间,天花板上沉下来两根机器手,简陋的机械爪子就像是超市抓娃娃的机器。

  这是意念凭空造物吗?

  教授用眼神一点一点搬动操纵杆,就像是在开着拖拉机,两根机械手一点点朝着女间谍摇晃着摆去。傅斯塔细听,没有马达的声音!这确实是新科技!

  「这是液压传递,模仿了蜘蛛的身体,比起电动马达既没有齿轮磨损也没有空耗电。」

  就像是在给学生演示基本操作,渐渐动作加快了,教授的眼睛开始左右乱晃,机械手随着指令,开始旋转,伸长的爪子朝着女间谍的衣服伸了过去。

  傅斯塔仰头,这间屋子上方还挂着很多条机械手,就像是老式牙医的诊所,天花板上暗藏杀机。

  教授试了两次,一只爪子朝前一伸,再一伸,随着他拧眉,咔嚓,爪子抓紧了,然后「叭,」地一声,把间谍的衬衣纽扣拽下来一颗。顿时,春光乍泄。

  「啊~」女间谍发出了一声闷哼,原来她并没有昏迷。

  教授很得意,「怎么样!」这就是他发明的,靠眼神杀人。

  傅斯塔忍不住伸手抢过去转操纵杆,抓空了。「哈哈哈,那是投影的虚影」

  「你到底是怎么控制的!」

  怎么控制?自从失去了行动能力,教授就放弃了用传统医学来修复自己,

  傅斯塔觉得不可思议,人类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吗?这就是脑电波控制对不对?

  教授发出的笑声就像是来自恶劣的孩童——在这间屋子里,他就是世界的王。

  教授使劲盯着操纵杆,一只眼睛盯一根,然后开始两眼乱转。

  「啪!」操纵杆抡了起来,重重抽打在间谍的臀部。

  然后……断成了两截。

  傅斯塔盯着地上半截机器手,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大概猜到了这位天才教授被哈佛大学辞退的原因——太幼稚了。

  间谍被打得摇晃,她轻轻呻吟,睁开了眼。

  傅斯塔看到那双眼睛,有一瞬间觉得在哪里见过。

  年轻的钢琴大师……

  「恶魔……」女子轻轻骂道。

  傅斯塔弯腰,从地上捡起来机械手,这才发现为啥会一打就断——地上这根根本就是塑料做的,就像是捡垃圾的工具钳子,她想起来,大概是那种给小孩子练习抓握的玩具吧,似乎在记忆里,自己也是这样握着类似的东西,一下一下……

  她干脆手持着塑料臂,抬起来,伸长了,刚好够到女子的胸。女子看了她一眼,知道又是一个助纣为虐的人,虚弱地喘了一声。傅斯塔笑了笑,手中加力,稳稳地夹,第二颗纽扣就这么卡在塑料臂的手指间。

  「叭~」摘掉了。

  现在间谍重重出了一口气,两颗扣子都摘去后,胸罩露了出来,而且,正在往外鼓。

  「perfektne!我给你的考试打满分!」教授又像是在习惯性地随口奖励一个被压榨的学生。

  「现在奖励部分!她的胸罩钩子早就被我剪掉了,看来马上就要失守了。」

  「恶魔!」女钢琴家又骂了一声,眼睛有些湿润。恶魔说的没错,胸罩没有肩带,也失去了后背的挂钩,完全是靠尼龙魔术贴维持着最后的粘连,而此前她几次扭动,那点粘连随时都会断开。这名艺术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呼吸都可能随时将自己的胸衣挣断。

  「快用你的爪子去掏她的裙底!」教授下命令,傅斯塔手持着工具,还没做动作,女艺术家自己下意识地抬起了腿,就这么一下,「啪~」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美人含了很久的眼泪流了下来,伴随着眼泪,是一截白色的胸罩,弹出来,就这么挂在空气中。

  「呀呀呀,哈哈哈。」恶劣地笑着,教授用一只眼操纵起另一根机械臂,朝着女孩晃晃悠悠前进,目标是一把扯下悬挂着的胸罩。

  傅斯塔深深喘了一口气,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美人胸前不称职的蕾丝胸罩下面,那一小朵乳晕了。见教授行动,她抢先一步,也抬起胳膊,伸过去。教授急了,「贱人不要跟我抢!」他眼珠一转,机械臂直接抡了过来。

  两条塑料胳膊在空中扭打起来。

  就像是电影《星球大战》里拙劣的光剑打斗,二人不断试探,然后笨拙地抡胳膊,空中的女孩受了无妄之灾,被误伤了好几次。

  傅斯塔渐渐掌握了这个胳膊,伸长后,有一个开关可以控制左右摆动,完全可以如拳头一样灵活。工具在她的手里,变成了她身体的延伸,现在她完全碾压了教授控制的手臂,教授根本无法接近女孩,他的恶劣性格此时展现出来:现在他不再是朝着女孩攻击,试图脱掉她的衣服了,他改成控制手臂不断骚扰傅斯塔,让她的胳膊一直无法抬高,我得不到的,也不让你得到。

  金发美人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绊脚石搅屎棍,她连眉头都不皱,一面格挡捅向自己的刀子,一面思考怎么拿下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了!她操纵着,夹住对方的爪子,然后回旋转动。

  「不准破坏!破坏了器材就算你输!」教授忽然想起了傅斯塔的外号——破坏之王,这个实验室里她是以易怒症而出名的。

  空中做着死亡翻滚的两只鳄鱼钳子突然松开,教授头晕眼花,傅斯塔却借着旋转,直接夹住了女孩的脚,把她整个人拽着,转动起来。被甩动的女人惊叫着,一头黑发荡起来,白色的蕾丝胸罩,也就这么甩飞出来,飘落在地。

  「你赢了。」教授大方认输。傅斯塔走过去,把带着女人体温的内衣捡起来,小心折叠,最后就这么拿在手里——她身上没有可以放这个东西的地方,她穿着病人穿的白色大氅,没有兜,脚下则踩着病人才穿的塑料拖鞋。

  「现在,轮到你来练习这套仪器了,为了你操作方便,把你手里的东西先给我哈。」

  傅斯塔瞪了他一眼,没有遵循他的命令,而是干脆把手伸到自己的大氅里,摸索着,将女人的内衣穿在了自己胸口。

  这让她感到了醒来这么久的第一份安心。

  头顶的女人停止了晃动,呜呜哭着。傅斯塔按照教授的指示,双手平伸,做了三次抓握动作。整间屋闪起了绿灯,动作捕捉成功了。

  然后空中洒下一阵淡淡的烟,各色的控制杆就在烟气中一根一根显现出来——这就是教授所说的,三维投影吧。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最早是军队制造出来的?」教授提醒她一段不堪的记忆,作为人形武器。「我看你发表的论文,那些年你真的以为自己要当科学家拯救人类了吗?真是笑话!」

  傅斯塔看着烟气中忽隐忽现的各色彩光,听着女孩在头顶哭,她有点烦躁,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科学和武器本来就不分家。你以为美国的哈勃天文望远镜是什么?」

  傅斯塔懒得回答,朝着天空探索宇宙秘密的望远镜,其实调转镜头朝着大地,就是着名的锁眼侦查卫星。天空中其实不止一座哈勃,其他的哈勃拥有比最早的哈勃更好的镜头,不知道多少次暗杀都是被这样的望远镜协助的。

  这……不是秘密。

  「科学家没必要假清高。」教授又讲了一件傅斯塔沉睡期间发生的事。原来现在的天文学已经飞跃到这个程度了。

  「你还记得以前说的,地面望远镜看星星是有会抖动,所以无法很好成像的吧。现在他们利用空气中流星燃烧的尘埃,用激光引导光线,反过来修正光路,这样地面上的望远镜成像,通过引导光线的修正后,根本不再怕大气抖动的干扰了,而你知道这个技术是怎么发现的吗?有一次美国军方的代表去天文大会上视察,听到天文学家人人都在抱怨这个问题,他说:跟苏联打星球大战的时候,我记得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啊。」

  科学的发展……落后了武器三十年。

  对的吧,早该想到。傅斯塔看着空气中的烟气。为了防弹道导弹,最重要的是轨迹计算,而空气抖动怎么算进去?我们怎么知道一枚导弹的抖动是空气扰动了它的运动,还是光学成像造成的假抖动呢?很直接的方案,就是用钠激光在150公里高度打出光斑点阵,这些光斑相当于减除了空气成像扰动,在这个坐标参考下,导弹的抖动就完全只剩下空气动力学问题而不是光学问题了。

  从很早的任务,傅斯塔就在跟美国的军队作对了,那时候,还没感觉到对方有多恐怖。

  或许是……当商业和科技间谍让自己神经迟钝了吧。

  傅斯塔又看了看扭着双腿哭泣的小妞——从下往上看,那两坨,那乳沟。根本不像是间谍,她没有一丝会让人产生恶心性冲动的可能。

  她学习很快,双手在空中快速抓握,那些彩色的虚拟操纵杆就跟随着动作上下左右移动。天花板上垂下一根又一根的器具,曾经在生物实验室里对着显微镜轻松剥下卵子的外壳,傅斯塔对这些机械并不感到陌生。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是我的第二具身体——她在心里这么说。

  现在可不是刚刚教学演示时候的塑料玩具了,每一根合金机械手都价值不菲,装在机械手端头的器械更是天价。

  小妞睁开眼,看见八条蜘蛛腿朝自己伸来。她忍住了尖叫,任两根尖刺从下往上伸进裙摆,就沿着大腿上移。女生都是对多足虫有恐惧的,现在整间屋子都变成了虫子的身体。

  尖刺在滑动着,她呼气越来越急促,皮肤被擦着,丝袜已经遮挡不住了,她想要喊停下,但是蜘蛛的长腿从皮肤表面刮过,就像剃刀,让她紧绷了身体,也就紧绷了喉咙。

  傅斯塔在一片烟气中沉着地操作着,她的力度刚刚好,让机械手缓缓滑过,像一辆平稳的车。她忽然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抱着新出生的孩子,坐在轿车里,孩子那么小,那么虚弱,就像是一片飘在大海上的新叶——她的胸中有一片海,海的上空是空洞的蓝色。我要把车开得稳一点,傅斯塔心想。

  「叭~」小妞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响声,是尖刺滑到了内裤的边缘,几次试探后,剥开了,伸了进去。丝内裤的反弹,让她心中不由微微发颤。冰冷的金属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她回应。

  你要我怎么样?她在心里大声吼,你难道还要我许可下一步的侵犯吗?

  傅斯塔在流汗,她没等到对方的反应,只能把金属尖紧贴着她的大腿,仿佛想要聆听深处的动脉,听到她心的呼吸。

  她只能主动,按了按她的大腿——压一压,一二三。

  压一压,一二三。

  小妞恍惚了,仿佛那两只金属笔,不是在猥亵自己的私处,而是两只手,在握着自己的手。仿佛是自己伸出了手,捏住了自己的内裤边,在犹豫,是往上剥起来,还是朝下拽下去。

  她抖了一下,大腿不由自主地抖,一二三,啪啪啪,轻轻地,细嫩皮肤磕在金属上。

  傅斯塔眼睛有些模糊,她也仿佛在手把手地教这个孩子——手把手,两人一起操作着探针,她的脖子够在她的脑瓜顶,闻着茶花一般的香气。显微镜下,目标避无可避了,二人一起慢慢伸向那柔弱的细胞。

  内裤被撑向两边,探针继续向前,「吱~」仿佛是划开了皮肤的声音,内裤是在哭吗?小妞闭上了眼,她胸口有一点湿,没有了胸衣遮挡,乳房有些不争气。

  「你在做什么!她早就不是处女了!你还以为在玩未成年萝莉吗?快一点!操了她!」教授突然发作,差点让紧张的傅斯塔瞬间崩溃栽倒。

  「闭嘴!你个傻逼!再干扰我就滚出去!!」瞬间爆发的傅斯塔没注意到空中的小妞突然扭动,然后……泣不成声。

  教授当然也明白,傅斯塔的价值,和她的易怒症。她的血液中,DNA里有神秘的因子,赐予她天赋,也诱引她疯魔,诅咒她痛苦。

  傅斯塔不能得罪,可也不能放任,她的天赋与邪恶是他们在未来新世界里立足的资本。

  重新凝聚精神力,金发美人问:「只有机械模式吗?不能换成虚拟键盘操作?」

  这样太仿真的操控,令她身体体验感太真实了,心中也就太痛苦。还不如敲敲键盘,就像教授昨天讲的,如今流行的操纵无人机暗杀一样。

  教授没有做答,他总不能坦白,其实我们是在采集你的动态参数吧……一旦采集完整,就可以用大模型还原你的动态能力,等到下一代执行任务就只需要敲敲键盘了,而被替换了的你这个肉体,该腐烂到哪儿腐烂去。

  继续操纵着机械臂,不受教授的干扰,不听他的指挥去使用什么按摩棒和电击枪——傅斯塔心底依然是一个老土而怀旧的人,她相信双手,而不是辅助武器。在她的执拗坚持下,两根细细长针就这么插进了内裤深处,一直最后到头——内裤的边缘,橡筋圈。

  「啪~」轻轻一掰,就像两根筷子,把反弹的内裤边翻卷,脆弱的蛋壳已经随着声响崩碎成齑粉,柔软的蛋膜要被随后一点点剥开了。

  机械臂开始往下拖,内裤翻过来,往下剥落。一滴一滴的泪水都流到小家伙的乳房上,停留在乳晕上,辗转,然后吧嗒,就像一份自卑,从高高的高度坠地摔得粉碎。

  她紧紧抠着手指,这十根手指给她带来的荣誉,这十根手指曾被另外十根手指引导触摸到的神秘,这十根手指至今不愿赐给另一个人的矜持,这十根手指……

  竟然不如对方这两根金属尖刺,可以轻易牵引自己的魂魄。

  内裤被往下剥,翻了一个面,露出了隐藏许久的私密,空气里开始飘新的味道。小家伙被自己的味道迷得恍惚,是汗渍蒸腾?还是雨水洒落后的清新?一切马上就要暴露在空气中了,小妞仿佛纠结于耻辱和解脱,她恍惚着,仿佛喝了酒。

  喝了酒,女孩子就会大胆一点?她忽然想起这样的事。喝了酒,酒精会让神经松弛,就会发生更多平时不会发生的事。

  但是,不知不觉,酒精也会让肌肉松弛。结果就是……

  她在努力憋住尿意,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去最后的体面。

  咬住嘴唇,她在一点一点地哭,断断续续。呜~嗯,呜~嗯——哭一下夹紧一下,一心二用,怕一不留神会憋不住。

  傅斯塔仰头,看着这张脸,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记忆里深藏着的另一个人。

  不会是那个人,那个人已经……

  她情绪有点波动,然后手里的操纵杆偏了一点,机械臂刺进女孩皮肤里,令她扭着,发出一阵憋屈的挣扎。

  傅斯塔又把机械臂升高了一点,剥掉一半的内裤,又穿回去一截。

  教授已经睡着了——空气里的迷醉味道让这个渐冻症病人神经松弛。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在急促呼吸。

  傅斯塔等着,内裤直接剥,会卡住的,而且阴部的粘液会粘住裤底。所以她又套回去一半,等着随着女孩放松,忍不住,重力作用下,裤底自己滑落。

  而女孩已经快忍不住了,她甚至不再惧怕插在裙底,紧贴着大腿的锋利金属尖刺,她在自己扭着,蹭着。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她一不小心,甩掉了高跟鞋,久久闷在鞋里的脚趾头释放了,在空气里挣扎起来。

  傅斯塔似乎应该有点惊讶现在的时尚吧,丝袜都是这样,脚底透明的式样了吗?

  干脆地,小家伙把另一只鞋子也蹬掉了,十根脚趾就这样上上下下踩着,仿佛是在空中划水。

  然后她的腿也开始抽搐,十根脚趾一起张开,弯曲着扭着,仿佛——这位知名钢琴家,在用脚弹着属于自己的哀歌。

  傅斯塔的视线从脚趾挪开,使劲眨了眨眼皮,让视野不再那么模糊,她看到了,裙下的内裤已经不再那么贴紧阴丘,不再是螃蟹肚子底上那样的曲线形状。她知道,时候差不多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两只长长的手指就这么朝两边轻轻一扯,顺着小家伙屁股抖动的节奏,一点点往下移动。女孩的大腿抖了起来,一下,两下,仿佛是在催促,仿佛是在埋怨:你快走啊,快走开~

  我,不走。

  我就在这里,不会走了。

  当黑色的深幽和傅斯塔人生中第一次坦诚相见,第二秒,金色的喷泉从天而降,撒染了时光,漫天雾气,升起彩虹,女孩就跨着骑坐在彩虹桥上,而金发美人在桥下静静望着自己的女孩,她像一只小船,两腿摇呀摇~,摇呀摇~

  摇呀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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