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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为何如此暴躁】(33-43)作者:徐梦泽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5-02-02 19:53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三十三章、杖打晚春的风将十公主吹得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仰头想去亲皇帝的下颌,却被皇帝挡住了。他低头看她凌乱的衣裙与高潮后酡红的脸,只去亲她的饱满光洁的额头,半晌才低低地说道:“皇姐,朕好累。”十公主
第三十三章、杖打

晚春的风将十公主吹得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仰头想去亲皇帝的下颌,却被皇帝挡住了。
他低头看她凌乱的衣裙与高潮后酡红的脸,只去亲她的饱满光洁的额头,半晌才低低地说道:“皇姐,朕好累。”
十公主懒懒地窝在他怀里,半抬起眼皮与他顽笑:“年纪轻轻的,正是精龙活虎的时候,这就不行了?”
“朕心烦得很,”皇帝苦恼她的不认真,却也没与她计较,“我与皇姐说真心话,皇姐全然不当回事。”
她敷衍地奉承他:“陛下手耳通天,又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皇帝含笑看她不说话,只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十公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扭了扭腰,他的棍物还在她身体里半硬着,被她这么用力一绞顿时像吹气一般胀了起来。皇帝眼神暗了暗,低声问她:“皇姐还想要吗?”
十公主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脑勺,不发一言,只拿眼神去撩动那一池春水。皇帝往前挺了挺,不像刚刚那样疾风骤雨般抽弄,浅浅地顶弄着她。
十公主难耐地抬头咬着他的下颌,皇帝无奈地将她托抱起来,叹道:“皇姐……”
她不理他的讨饶,又将手探进他的大开的衣襟,动作像是个好奇的顽童一般揪弄起他胸膛上的小小凸起,皇帝将她两条腿缠在自己的腰上,自下而上地肏她,喘息着拿眼神去责怪她,十公主只全然不理会,蹬着腿示意他在石案边的小凳上坐下来。她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动起腰来,这姿势一时间入得她极深,十公主摆动着腰肢,只当他是个伺候自己舒适的物件,不理会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皇帝兀自说着话,见十公主一点回应不给,仰头看她,只见她自顾自地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起起伏伏,有点生气了,用力一掐她的腰将她固住了:“皇姐,我和你说事呢。”
十公主睁开眼睛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啊,我听着呢。”
“哦,那个老臣也真是可恶,”皇帝微微放开了她,松松扶着她,让她不会掉下去,“他竟然送了朕两颗松石,说这两块奇石是上天赐予朕的,就像朕的眼睛一样!”
“朕立马就赐了个祥瑞官给他,让他好好地去天涯海角替朕寻祥瑞去吧!”
十公主“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半裸的浑圆随着她的笑抖动着,她喘息着笑道:“陛下这招也太狠了,说是赐官,更似流放。”
皇帝见她展颜一笑,一时间看得痴了,下身的动作都慢了不少,结结巴巴道:“是……朕那时候也是气急了……”
十公主边嗤笑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低下头,好似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一番后评价道:“陛下这张脸,生得着实不错,想来那奇石若是真的像,也一定很好看。”
皇帝被她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晕头转向的,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十公主说完却不理他的反应,反而站起而后重重地又坐了下去,用力吸气故意去挤他的肉棒,直把皇帝吸得倒吸一口冷气,立时粗暴激烈地挺腰干她,干得她浑身乱颤,再没有心思使坏。
十公主很快陷入了这样又爽又痛的情欲之中,她的这个弟弟实在是天赋异禀,长长的鸡巴就着这个姿势像是要顶到她的宫口,在这灭顶的快感中她忍不住死死掐着身下的男人,一边紧紧地用腿环着他,一边承受着他凶猛的攻势,不一会就受不了了向他求饶道:“不行了,十二!啊!轻一点……”
皇帝将她紧紧地搂着,那两团饱满的胸乳离他极近,他忽然将她的衣领往两边一扯,张口咬住了那颗颤颤巍巍的红豆,用力吮吸揉捏着,好像要从里边吸吮出什么似的,下身也丝毫不放过她,一下下直肏得她涎水都兜不住,只好放任它流下。
且不提二人在亭中如何痴缠,这边侍女拿了解药返回阁中却寻十公主而不得,直急着四处找她,不想刚踏出竹林,就被管家拦下了:“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侍女看这位倚老卖老的管家不爽很久了,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查到的那些东西,自己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所以语气也不算太和软:“您老人家不在后厨好好为公主看着安排着,怎的跑到这来。”
管家阴阴一笑:“我劝姑娘现下不要去寻公主,以免自己难堪。”
“呸,别打量着谁不知道似的,这些年公主对你不薄,您老人家倒好,刀切豆腐两面光,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侍女狠狠啐了他一口,“公主一时半会不发作你,你倒好,上杆子来得罪起我来了!”
不想管家有备而来,只见他身后蹿出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厮,不由侍女分说就把她扣住了:“得罪了姑娘,刚刚你话里话外指着老奴吃里扒外,这我可不敢当,大家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咱们侍奉的,可从来只有一位主子啊。”说罢“哐哐”就给了人两个大耳光,侍女的脸瞬时就被抽肿了。
侍女闻言大惊,心里揣度着,皇帝应该不会此时就已驾临公主府上了吧?她惊惧地睁大了双眼,死死瞪着管家,就要叫喊。管家可没给她这个机会,拿了脏布团就将她的嘴满满当当地堵住了,不理会人如何踢打挣扎,挥了挥手:“关柴房里,叫两个嬷嬷去好好审一审这蹄子,等陛下发落后再处置。”
十公主这边还沉迷在皇帝大力的操弄之中,淹没在无边的快感里,不想她的侍女已经被人制住了。事毕她闭目养神时,还在想怎么侍女还没来寻她,连皇帝将衣衫不整的她打横抱起都只是配合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也不掩一掩自己的春光,倒是皇帝让摆弄了一下,让她的脸冲自己怀里,不让他人看到,脚下轻功起,随即如履平地一般,飞向了后院她的寝阁。
前院的妇人们一心挂念着姜将军,不想姜将军匆匆告了罪,自罚了两杯就离去了,好不败兴。而攒局的十公主,也只在宴会开头露了一面,后也一直不知躲哪去了。宴上唯二消失的两人让乌泱泱的贵人们心下猜测不已,宴后竟传出了十公主与姜将军情难自抑,丢下宴饮私会去了的消息,直把皇帝气得心堵不已,此是后话。
十公主被人抱到了寝阁里,药性已经解了,宴会也差不多散了,她也懒得出去了,唤来侍女想责问一番,不想进来的却是那对关在小院里多时的哑奴。
十公主皱眉望向一旁已打理好自己,正好整以暇地对着镜子正衣冠的皇帝:“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有些心虚,不敢直视镜中她的眼睛:“忘记和皇姐说了,我叫人去拿你那大逆不道的侍女了,又怕没人伺候皇姐,所以把哑奴放出来了。”
她听得额头直跳,一直没料理管家只是不想皇帝又安插人过来,明面上的线人更好防备一些,没想到皇帝真以为她不知道,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十公主重重哼了一声,不满道:“是了,陛下如此对我府上里里外外了如指掌,想必也应该更知道我的脾气吧?”
她不待皇帝反应,披上外袍就去外面唤了廊下的婆子让她们去前院唤侍卫将管家押过来,又吩咐了门外的两个女使去寻失踪的侍女,复又气冲冲地进到房内,对皇帝讥讽道:“我原以为陛下是个知晓分寸的,但事到如今,毓敏不得不告诉陛下,有些事情你插手也要适可而止!”
公主府新上任的侍卫长不久前刚刚顶了空缺,还未在十公主面前表现过,得了命很快就将管家押了过来。管家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进了院被摁在了刑凳上,左右站着两个平日执掌公主府刑罚小厮,手里拿着竹板候着吩咐。
十公主绕着刑凳走了一圈,抬眼看着眼前肃穆而立的众人,耳边是管家不住的求饶,她气定神闲地道:“管家何错之有,只怪本宫素日里没瞧见你这份心胸,忍了你这些日子你也兴风作浪的够了。”
“打!”十公主忽的柳眉倒立,怒目而视,“本宫不喊停之前,我看谁敢住手!”
小厮将管家的嘴堵上了,高高举起了刑杖,重重打了下去,皮肉绽开的声音与痛苦的闷哼声同时响起,十公主背对着奴仆们,看向侧间屏风后的皇帝:“陛下可千万别求情,我的侍女没回来之前,这刑罚就不会停。”
皇帝倒是没生气,也没有求情,只是好奇:“皇姐何时发现的?”
十公主走过去拣了张雕花缠枝的小凳坐下:“你找的人太蠢,妄想事事都把握清楚,自然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早在与何德置换利益的那些日子,她就静静地等着府内到底是谁能事无巨细地向皇帝报告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而何德流放那一日,李望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与何德“鹣鲽情深”,更是让她缩小了“内贼”的范围,在确定了一路伺候着自己长大的侍女的嫌疑后,不难猜到就是每次她去探望何德时都跟着的管家了。
想来侍卫长能如此轻易地出府不归几日,也无人与自己禀告不妥,也是管家的手笔,皇帝借着他的口撬动侍卫长的心防,说动他收集自己与何德的“罪证”,好向皇帝投诚吧。
十公主不紧不慢地抬眼看他:“毓敏御下无能,这大厦稍稍摇动,他们就以为到了可以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了。”
皇帝轻笑,淡淡道:“是了,是朕想当然了。”
窗外已听不到管家的声响了,只剩噼噼啪啪的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十公主侧耳听了一会儿,起身朝铜镜走去,顾盼着打理自己,漫不经心地道:“陛下这样做,说来说去还是信不过毓敏。不如陛下将毓敏抓起来,省得毓敏整日提心吊胆了。”
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知道皇帝定不会这样做,不想皇帝抓住了她的手,语气无不遗憾地反问她:“皇姐以为朕不想吗?”
“朕只是,觉得不至于此。”
十公主用力挣了挣,试图甩开他的手,不想皇帝越发将她握紧:“只要皇姐乖乖的,朕就将他们全都撤走。”
她惊讶地看向皇帝,见他不似玩笑,反倒嗫嚅着质问他:“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这时候,外头一片喧哗,原来是那两个女使将侍女从掌刑嬷嬷手里救下了,却只先把人架过来给十公主复命。十公主站在门口,看着侍女脸上被竹板打得一块好地都没有,也算是给了她擅作主张的教训,叫人扶下去找了医生给她医治。转眼看已经晕过去,进气多出气少的管家,厌恶地摆了摆手,叫人将被打得鲜血淋漓的管家抬下去,只交给管家的家人,并不给他赐药。
皇帝双手环抱在胸前,闲闲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好似与己无关一般。十公主回头看他,心下虽不爽,但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计较皇帝口中说的“乖”是什么,也双手抱胸,冷冷地道:“这有何妨,只要陛下撤人,毓敏自是能让陛下顺心如意的。”

第三十四章、散步

十公主把管家处置了,皇帝竟像个没事人一般求着十公主带她逛园子。
公主府上刚刚办完宴,领头的管家与侍女刚刚被各自的主子处置了两败俱伤,原先的副手一朝上位叁把火,忙前忙后的人多眼杂,府中凭空多出来一个不知来头的男人,岂非自找麻烦。就算皇帝不在意,她也不愿多寻是非,所以迟迟不肯松口。
皇帝磨了她半个时辰,见她都没答应,只好故作遗憾地叹道:“刚刚还和皇姐打了商量,皇姐也答应了要乖乖的,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
十公主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捏着二管家递过来的账本也看不下去了,慢悠悠地道:“那陛下也一定听过一句话,叫客随主便吧?这里是我的府邸,陛下今日不请自来非礼也。若是明日来,毓敏自当无所不应。”
“那等外头的人收拾完了,皇姐与我两个人沿着府里的园子慢慢地走如何?”
十公主翻了一页账簿,没有作声,只当他在自言自语。皇帝见她不言语,只好慢悠悠地抛出筹码:“皇姐今夜领了我去逛,朕明日就将皇姐府里的人通通撤走,并且保证决不再插人手,如何?”
她心头一动,抿了抿唇,拿起一支狼毫匀了墨:“非是毓敏待客不周,只是担心陛下安危与声誉,”说着抬起头朝他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陛下也是能理解的吧?”
皇帝见她答应了,也不计较她语气的阴阳怪气。挤过来与她一同看账目,十公主推了推他:“别在这里,去里间待着,审完这些我去叫人给你拿套小厮的衣服。”
皇帝不乐意地小声道:“为什么给朕小厮的衣服,皇姐府上的男宠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好啦……”
十公主听见了他这些不着四六的话语只想扶额,眉头跳了跳终是忍不住反问他:“我府上的男宠不都被你杀个干净了?现下哪里有别的男宠,你可别给我捣鬼。”
他像是很不信似的,嘟囔着:“保不齐皇姐哪天又看中了哪个品相不凡的侍卫,哪个小厮,或者小太监呢?这可说不好。”
十公主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畜生还真没完了,只好把笔放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低头猝不及防地吻了吻他,随后丢开手道:“好了吧陛下,不如趁你的人手还没撤走前召他们过来问一问,我府上现在还有没有男宠。”
皇帝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十公主若无其事的姣好侧脸,忽地脸上暴起红晕,连忙背过身去磕磕绊绊地躲进了里间:“不……不用了,皇姐快看吧!”
十公主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皇帝掩耳盗铃的逃避,低头填上墨慢慢地批了起来。
皇帝一头扎在了十公主的床上,鼻间充斥的是她柔软的馨香,环绕四周,衣架上是她衣裙外袍,梳妆台上是她的簪环钗首,床边的小几上随意堆积着她未看完的话本,墙上挂着的是她做女儿时先皇赐下的御画、御笔,,直到看到一副的工笔画,不禁停下了目光,细细地端详起来。
乍一看,皇帝以为是十公主挂了哪位男子的画像在自己的闺阁,待定神看清画中人的五官,才发现这人竟是十公主。
不过画的是,她云英未嫁时的模样。
与一般着重描绘女子寻常活动,如梳妆、簪花、纳凉的仕女图不同,画里的女子骑马弯弓,着一袭男装射猎,瞄准的是不远处一只提步欲逃的牡鹿,眉目间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与傲气。
那时的十公主随先皇秋狩行猎,因嫌女装要带束袖,所以换上了轻便的男子行装,先皇看了连声赞道:“活脱脱朕年轻时的样子。”
随行的官员连忙跟着拍马屁,十公主却不给面子,不愿只跟在年老的皇父身后捡些野兔野鸡,于是拿了把弓去猎别的东西去了,临行前还让父皇等着她猎一头鹿回来。
老皇帝抚掌大笑,道若是十公主真能猎鹿归来,就封她为皇太女。
黄昏时,十公主一人骑着宝马率先回到了营地,先皇开玩笑地问起她今日所得几何,十公主默然不语,只擦拭着自己的弓具,不一会落后她小半时辰的侍从们拖了一只身长近乎叁尺的牡鹿回来了,众人纷纷大惊失色,但更多的是想到了十公主出发前,老皇帝的那句顽笑般的承诺。
老皇帝见这个小女儿真的猎到了鹿,先是大喜,而后面色一变,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也不敢出声,主帐内一时间竟只剩难言的静默。
十二那时候最不得宠,拿眼偷偷去打量其他兄弟的神色,当时最受宠爱的五阿哥率先打破了局面,上前夸道:“十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把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都比下去了哈哈。”
十公主回了礼,而后向老皇帝撒娇道:“父皇,女儿到时出嫁,想让您给女儿亲手在京里设计一幢宅子,这条鹿就当是女儿提前的孝敬啦。”
随行的年轻妃嫔也帮忙递台阶,何相也贺道:“陛下确实该好好赏十公主,看十公主这个模样,倒似足了陛下年轻时的英姿啊!”
老皇帝终于展颜,召了十公主上前来,拍了拍她的手,赐了许多精巧宝器,不仅允了她的请求,还赐了她嫡公主的名号,回朝后择日册封。听了十公主的随侍描述的猎鹿情境,高兴得特意嘱咐随行的宫中画师画一幅十公主秋猎图,挂在自己画室中。
这幅画也在十公主出嫁时,充作了她的嫁妆。
回过神来,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图上十公主的容颜,那时的她只美滋滋地确定了自己不会被和亲,却不知道自己第二年,将会嫁给京中有名的窝囊纨绔何德。
皇帝死力握得拳头咯吱作响,正好被走进来的十公主看到,把她吓了一跳,以为皇帝看着她的画像想揍人,不禁退了两步,不想珠帘作响,惊醒了愤怒中的皇帝。
他转头望她,双目赤红,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皇姐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十公主疑惑道,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皇帝上前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嫁给何德,皇姐后悔过吗?”
十公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向他莞尔:“为什么后悔?后悔有用吗?父命一层,皇命一层,我有什么办法拒绝呢?”
皇帝心想,我后悔,我后悔那时候的自己还太弱小,太不起眼,根本不能为你争一争。这句话却没办法说出口,只好慢慢松开了她的肩膀,放下了手臂。
十公主莫名其妙地看他,只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太过凝滞,开口道:“你不是说要逛逛园子吗?现下不算太晚,仆人们都被我赶去前院了,一个守院的都没留下,我手头的事也办完了,要不现在就去?”
皇帝朝她勉强笑笑:“皇姐说好,自然是好的。”
“那我去花厅等你,喏,你换好衣服出来。”十公主抬步就要往外走,不想皇帝将她拦住了:“皇姐,我还没穿过下人的衣服。”
她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就去啐他:“你没穿过,难道我穿过?”
皇帝向她笑笑,见她的反应不似作伪,只好拿起衣裳换上。但他没等十公主撤出里间,快速地给自己宽衣解带,只见一片精壮的胸膛上还有着自己白日里留下的吻痕齿印,饶是十公主厚脸皮,也不由得红了一下脸。
她逃出里间时还听得他的一声哼笑。
十公主暗暗骂自己沉不住气,两人床都滚了几遍了,他身上自己哪里没见过,竟然这也羞那也羞。过了一会脑海里又止不住地想二人在床上的那些细节,一时不知作何表情,直到被皇帝牵起了手,才了结了这片纠结。
皇帝朝她微微一笑:“皇姐,走罢?”
她不去看他,也没挣脱他的手,用力一拉急匆匆地就往园子赶。
十公主府不愧是出自先皇手的府邸,修得十分精致华丽。园内重岩迭嶂,奇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屏障辅之无数名贵的香樟松柏,遮盖着蜿蜒的小路。为了自己的女儿住得舒心,四季都有花草赏玩,还特意拨了一批宫里伺候花草伺候得极好的工匠一同陪嫁给了十公主,所以路旁的花草永远都是应时的,芬芳扑鼻,花费也着实不少。
十公主心里想着刚刚自己看过的账,以前的自己何府父皇两头都能拿到补贴,现下两头都没了,要是再维持着这项费用,长年累月下去怕是自己的嫁妆也要被掏空了,不如趁早蠲了,留给日后不时之需。
皇帝与她走上了连接两岸的廊桥,看着她园子里偌大的湖面,只觉得惬意不已。忍不住转头看她,却见到她走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满地去搂她的腰肢:“皇姐在想什么?”
十公主回过神,湖面吹来的风让她微微清醒了些,也不瞒他:“在想府里的开支,发现棘手不少。”
不想皇帝却“哈哈”一笑,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皇姐,要我是你,我就不会担心钱的事情!”
她不解其意,拧眉去看他,月色下皇帝的脸莹莹散发着柔和的光,将他锋利的容色映衬得圣洁异常,那灰色的杏眼真的像镶嵌进眼眶的两颗宝石。他只笑着看她,伸手摸了摸她头上自己送给她的琉璃簪,并不说话。
十公主将他抚上自己鬓角的手拂开:“陛下整日只说其一,不说其二,我们这些蠢人可领会不了。”
皇帝轻笑着过来亲她的嘴角,在她愠怒的目光下悠悠地道:“朕虽非出家人,但也不打诳语,皇姐这不还有朕依靠嘛。”
十公主气得给了这个满嘴只会拿自己取笑的人一个拳头,不想被这人一把握住了,又是绵密的吻如细雨落在湖面一般,轻吻着她的手面,直把她吻得气也发不出来,只好闷闷地道:“是了,我只要多多讨好陛下,与陛下亲近,这富贵岂不是触手可得,说来就来。”
皇帝闻言笑弯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往桥下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夸着她园内的景致,又夸她这个做主人的品味,又说自己回宫后也要给她赏赐些刚上贡的摆件,把十公主讲得昏头转向的。
她从来没有与这个弟弟说过这么多话,看他眉飞色舞地讲着典故文章,努力地惹自己发笑,心里也缓和了不少,想自己若是能与他这样和睦下去,也很不错。
可惜两人注定回不去正常姐弟相处的样子,他射进自己身体里的每一股精液,他的爱抚与亲吻,自己与他每一次的翻云覆雨,都带着赤裸纯粹的原罪与洗不脱的肮脏的不伦之事。
皇帝看着她又一次出神,决定做点什么,他向她发出请求:“皇姐,朕可以吻你吗?”
十公主回看着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好似早已习惯了。她将眼睛闭上,等待着皇帝俯下身来,将自己笼罩后,用唇将自己拆解入腹。
不想皇帝只是轻轻贴在了她的唇上,两人都将眼睛闭上了,双唇只这样淡淡地贴着,谁都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人撤开任何一步。
十公主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已经做好了被攻城略地的准备,却不想被人如此珍惜地,只是盖在自己的唇上。
她的心在那一片空白中,轰隆隆地跳跃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一路蹦出她的喉咙,操控着她的舌头,去勾引缠弄着那个人藏在双唇后的舌肉。
从没有这样的吻,她不会与何德亲吻,而背叛了她的侍卫长的吻,总是带着谄媚与讨好,急急地引出自己的情欲,再一路挑着她的敏感处亲吻而下,而不会费心停留在唇齿间的交锋。
只有十二,他闭着眼睛,站在自己面前,问自己可以吻她吗。
然后在她的首肯中,落下这样一个轻巧的吻。

第三十五章、京郊

十公主一时竟也痴了,只有扑簌的睫毛背叛了她不敢睁开的眼睛里,无法掩饰的慌乱。
下一刻,她在默默唾弃着自己,这是今日第二次,她对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动了非分之想,连忙暗暗在心里“呸”了好几声,直道自己鬼迷了心窍,瞎了眼睛。她连忙将唇撤离,向后退了几步,强作镇定地望向缓缓睁开了眼睛的皇帝。
他嘴角漾起一丝笑意,仿佛已把她刚刚的心思看穿,直把十公主荡得胸膛电闪雷鸣。她将脸转开,假装去观察湖面,却发现晚春的夜晚,既没有鱼也没有热烈开放着的莲,只有荷叶初初探出水面,并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可庆幸的是,夜色朦胧,自己脸上的红晕并不会被皇帝看得太清楚。
月光斑驳,皇帝含笑看她,神色中带着不解与小心翼翼的温柔,十公主掩面勉强道:“陛下今夜要留宿在府上吗?”
没有立时答话,皇帝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低着头隔着她的指缝看她脸上的表情,她抬眼与他的眼神交汇,他开口道:“难得皇姐邀请……”
他长长的睫毛一下下刷在她的掌背,痒痒的,好一会才接了下半句:“只是……朕今晚有事,今夜辜负盛情,明日再来寻皇姐罢。”
十公主一听明日还要应付他,将手拿开半惊半疑地用眼神问他,却见皇帝信步跳上了房檐,声音遥遥传来:“皇姐自己答应的话,怎么能食言呢?”
这下把府里巡视的侍卫惊动了,不一会打着灯笼持着剑呼啦啦地来护主了,刚上任的管家还谨慎地高声喊了叁下十公主,没得到回应才带着人闯进了内院,众人定睛一看,只有十公主一人怅然若失地坐在湖边的观景石上,死死地咬着唇。
侍女们连忙将十公主搀起,扶着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夜里十公主辗转反侧胡乱想着事情,一团乱麻。这一日过得她眼花缭乱,白日里刚受过师父的训斥,接着被下药又被人拉着淋漓地做了一通,晚间还满园子地走着,身体疲累不堪,脑子却清醒无比,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想到何处,才昏昏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刚大亮,顶班的小侍女兢兢业业地伺候她洗漱,待一套流程走下来才说有重要事情要禀。原来是李望来了,说是带着皇帝的赏赐等在前厅。
十公主微微皱眉,要是侍女没被打伤,早就将李望的赏赐接了来禀明她了,小侍女终归生疏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侍女的伤势,小侍女只道人昨日发了高烧,现下躺在床上内里外里都伤着。
十公主叹了口气,总归自己是离不得她,胆大妄为了这一次,吃了这些苦也算够了。于是吩咐拿了自己的令牌去找御医来看伤,侍女伤了脸,若是留了伤,无论嫁人还是跟在自己身边都不大好。最后随便找了个由头,罚了她一年的月钱也就罢了。
来到前厅一看,李望带着个低头敛目看不清容貌的侍卫坐在前厅喝茶,侍卫手里捧着个小匣子。李望一见她来了,连忙小步上前问她的好。
十公主点了点头,李望却不宣旨,只恭谨地笑道:“陛下的赏赐都在这里了,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侍卫并没有跟着离开,也不将匣子打开,就这样拿着匣子站着。小侍女看着十公主的脸色,才结结巴巴地替她开口:“你……为何不上前来,打开给公主看看赏赐?”
侍卫没有答话,低头上前,半跪着打开了匣子。打开那一瞬,匣子里的亮光晃了晃十公主的眼睛,竟是满满一匣子的东珠,粒粒饱满圆润,光彩夺目。那侍卫终于开口了:“公主前些日子在宫里丢了的钗子,陛下说寻了几日而不得,这一匣算是赔罪。”
侍卫说完,抬起头,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不是皇帝是谁?
十公主看着他这一身装扮,腹诽道这家伙昨日刚扮上小厮,今日又扮侍卫,好好的龙袍不穿专爱这些下人服侍。想着想着自己乐了一下,“咳”了一声掩饰着淡淡道:“多谢陛下费心了,收起来吧。”
人倒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小侍女吓得魂都丢了,没想到公主这么大胆,陛下的赏赐竟就这样干巴巴地谢恩就完了,连忙接过匣子,又听公主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留我和这位小侍卫说两句话。”
众人称“是”,都退下了,只道公主又看上了新的目标,人在里边碍事。
皇帝并没有起身,就这样半跪在她身前,一副低眉顺眼、凭君采撷的样子。十公主瞧着他心下好玩,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倒是眼生?新跟着陛下的?”
“是。”皇帝眨了两下眼睛,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第一次跟着李公公出来送东西,见着十公主,卑职叁生有幸。”
她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很勉强似的:“嗯,长得倒是还不错。”
皇帝的手已悄悄钻进了她轻飘飘的裙摆,先是摸着她纤细的脚踝,尔后慢慢攀上了她的小腿,隔着亵裤一下下轻轻按着:“不知卑职,能否有机会侍奉殿下左右……”
十公主将手拿开,不发一语,任由裙下的手兴风作浪。不见她回答,皇帝一手将她的裙子撩开,另一只手去揽她的腰,那只手已经抚上她的大腿,时不时还摩挲两下,惹得人轻喘出声。
她哼笑了一声,稍稍将腿分开,伸出手去抚他的发顶,像是鼓励似的。皇帝终于将手伸到了她的腿根,隔着亵裤揉弄着她的蜜处,坏心眼地拿食指去戳她的软肉,边玩着边问她:“殿下,卑职伺候得可好?”
“尚可,”十公主闭着眼睛喘息着,感受着他轻柔的、花样百出的技巧,花户已经春情泛滥,“但还需调教调教,这一通乱摸说明你挺有天赋的,能入本宫的眼。”
皇帝的手已探到了一片濡湿,知道她身体已有了反应,摸得她正舒服时,忽地把手撤走,看她不满地睁开眼,他很是不高兴似的:“昨日皇姐还说,不会有男宠,若是今日来的真是个小侍卫,皇姐是不是立刻就要纳入帐中了?”
十公主磨了磨双腿,拍了拍他的脸:“陛下后宫叁千,本宫养几个男宠又怎么了?”
皇帝不依了,站起身来俯视着她:“朕不许,皇姐就不能养人。”
“这话倒也奇怪,你我二人同出一脉,你做得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得?”
他神色莫测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变了脸色喜滋滋起来:“皇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十公主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嘴上率先啐了他一口:“我什么身份,能吃陛下宫中的醋?”
皇帝听她这么说,更加高兴了,也不继续与她纠缠“男宠”不“男宠”的事,将她拉起来:“皇姐,今日我要带你去见几个人。”
她不明就里,但也没有立时反对。能让皇帝出宫来见的人,一定很重要,或许可以探听到一些消息,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皇帝的心腹,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见人。
皇帝在她头上巡视一圈,冷不丁问她:“皇姐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
十公主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他一大早就带着李望来自己的府上闹腾,转过头来责问她为什么没有仔细打扮,她起身理了理衣领,淡淡讽刺他:“自个儿在自个儿的府里,打扮得这么隆重干什么?”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觉得,皇姐这样,简简单单的,挺好看的。”皇帝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径直出了前厅,与十公主回到内院,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这身皮与仆人们的目光。洒扫的仆妇们只当十公主又新收了个男宠,两人迫不及待地就要验货了,都红着脸不敢直视。小侍女将珍珠记库后就要进十公主的院子,被人拦住了,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后,闹得小侍女一个大红脸。这边房内两人倒是没有辜负众人的猜测,皇帝将门关上就一个饿虎扑食,将十公主满满当当地搂进怀里。
十公主也没有推拒,她自顾自地解着外裳,一边指使着皇帝去隔间拿自己的衣物,说了要那套绛红色暗绣金线的衣裙,皇帝却给她拿来了一件靛蓝色的轻烟罗裙,配着天水碧的披帛,趁着晚春好景,别有一番清新雅致的味道。她倒也奇了,这是皇帝第二次给她配衣饰,可没有第一次那样惨不忍睹:“你的品味怎么变好了,上一次还是金啊翠啊一气乱插,丑得不能见人。”
倒也没有怪他没听自己的选择。
皇帝打了个哈哈过去,可惜选对了衣物,因为前车之鉴,十公主还是没让他插手钗环的选择。他只好退一步充当侍女的角色,给她穿衣系带,顺便偷偷吃一两块豆腐,得叁四个白眼,也别有一番滋味。
厮混了一会儿两人才从屋内出来,跨出院子时有些胆大的偷偷觑着二人,腹诽道这位新宠怕不是还是个雏儿,这么快就完事了。
要是真让皇帝听到他们的大胆揣测,脑袋都不知道搬几回家了。可惜他不会读心术,余光中瞟见几位仆人的眼风,以为自己算是在公主府里过了明路了,名分虽然不高,但是确定下来了,偷着乐了一声。
十公主见这人整日神经兮兮地不知道又笑什么,无奈地拉起他的手让他快走。
府外已经有提前备好的车驾了,十公主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去哪,皇帝才回过神来,说了一个城郊的一个地方,车夫去看十公主,那地方偏僻,十公主今日又特意吩咐不带侍卫出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好。
见十公主点了点头,车夫只好照做,特特看了皇帝几眼,像是要记住这位面生的有话语权的男子。车里皇帝老实不少,只搭着车窗想事情,话也不多。坐车本就难受,十公主也闭起了眼睛补觉。醒来时就到了地方了,竟是一处庄子,守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头,见有马车来,先是戒备的姿态,待皇帝从马车上下来时,神色一松,却不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十公主与皇帝迎了进去,车夫则留在了门旁的庑房歇息。
十公主好奇地打量着这庄子,没觉得与其他农庄有何不同,林木环绕,良田几亩,还有两叁处农舍草屋,地里几个壮实的农人正在像模像样地插秧。皇帝却领着她往林子走去,树木灌丛越走越密,遮天蔽日的,越走越暗。
十公主心下不安,不禁拽住了皇帝的袖子,紧紧跟着他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只见这地,屋舍俨然,中间一个近十亩的校场,竟然有几百号人在其中操练,北边架了两个用以了望的搞台,中间夹着个演武台,台上站着两位将军模样的人。
她大惊,没想到皇帝竟然在这近京处豢养了一队人马。但不过几百号人,杯水车薪,他定在别处另屯了人手,此处应该是精锐前锋。
皇帝高兴地眯起眼睛:“皇姐,这里的军队,朕托付给你可好?”

第三十六章、对剑

这可把十公主吓了一跳,她惊愕地转头看着用最认真的语气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话语的皇帝,刚想问他是不是疯了,皇帝却像是能洞悉她的心思一般,勾起她的指头:“朕是认真的。”
于是话到舌尖转了个弯,十公主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陛下怎么突然想让毓敏接手这群私兵?”
“昨日我在皇姐的房中,看到了那副画。”皇帝垂下眼睫,日头已有些初夏热辣辣的感觉,耳边是校场里士兵们跑操的脚步声,“朕想,皇姐应该会喜欢。”
十公主不语,手也任由他勾着没放下,带兵的公主前无古人,她不知道皇帝此举是诈还是真心,拒绝的话团了一团,像是黏在了嘴里,她张不开口。
说话间校场里已有人发现了他们,只听两位将军吹了一声哨,士兵们自动列成四排无声地如潮水般退去。而两位将军向他们小跑而来,站定后行了一个军礼。
不待将军们开口问,皇帝就为十公主介绍道:“这二位是我当皇子时的亲卫,现下在这里管着这批人马,还没授勋,皇姐就直呼他们的名字吧。”
十公主看着这两位皇帝的亲信,点头致意了一下, 发现他们二人长得还挺像,开口爽朗地笑道:“这二位将军不会是亲兄弟吧?怎么长得如此之像。”
站在左边的亲卫上前,大力地拍了拍十公主的肩膀,完全没看到皇帝的眼刀:“昨夜陛下谴人送信来,说将我二人托付给十公主,我和我弟还老大不愿意。今日得见公主,才知公主风采,不是一般女子!”
十公主毫不在意似的,反而好奇地去打量这位大胆的亲卫:“你们还真是亲兄弟?”
虽然长得相像,但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左边的这位一身壮实的腱子肉,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刚勇猛毅、不拘小节之人,右边那位却给人一种寡言少语的沉稳感,只在皇帝介绍后行了一礼,沉声道:“见过公主,在下陈二。”
十公主连忙将陈二扶起,另一位见状才恍然大悟,这才报上姓名:“殿下恕罪,在下陈一。”
十公主也扶了一扶,这位陈一却立刻上杆子爬了:“公主是不是练过?手上是有些功夫在的。”
她惊讶陈一眼睛的毒辣,心下不由得有些雀跃:“是的,确实练过几年弓箭与剑术。”
皇帝又甩了两个眼刀给陈一,可惜陈一一个都没接到,反而兴奋起来,拉着十公主一见如故,就要切磋。
这边陈二提醒道:“大哥,公主装束不便。”
没想到陈一兴致不减,急匆匆地跑下坡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两条束袖就要给十公主绑上,被急急赶过来的皇帝挡住了,警告地瞪了陈一一眼,将束袖一把夺过,亲自给十公主绑了起来。陈一也知道自己僭越了,但看着皇帝给十公主绑束袖,又赞道:“陛下与公主真是姐弟情深。”
皇帝的脸一下就放晴了,倒是十公主突然扯下了脸,可惜陈一看不见。
不过在送了她这么一份礼后,立刻甩脸子是不对的,所以她也只是稍稍避了避,给自己穿戴好另一只胳膊的束袖,看向陈二腰里的双佩剑:“陈二将军,借一宝剑一试。”
得到首肯的下一秒,十公主素手握住了剑柄将宝剑抽出,随意挽了个剑花后赞道:“真是把好剑!”
之后立刻灵巧出招,不待陈一反应。
陈一还震惊在十公主利落的剑花里,不想她立马起势向自己攻来,连忙用手里的大刀一挡,好歹挡住了攻势。
十公主知道自己与刀拼蛮力并不可行,旋身一转将剑一收,左手掐了个剑诀,避开横扫过来的大刀,转手往他空出的右边刺去。
陈一重刀不好撤回,只好往左边一滚避开锋芒,十公主却将剑反手收起,横空起跳踩在陈一的刀上。
“公主说好的比剑呢?”陈一顾不得得罪不得罪了,将刀往后拖,十公主顺势一翻,将剑一插,不顾衣裙会被弄脏,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边陈二将另一把剑丢了过来,陈一伸手要接,十公主此时跃起,手中的剑将空中的剑一打,往陈一相反的方向飞去,陈一怒道:“公主!”
“陈一将军,我以为你说的是只让我拿剑。”十公主俏皮一笑,随手又挽了个剑花,“原来是我理解错了。”
陈一足下点地将掉在远处的剑拿起,收了先前的顽笑与怒色,神情认真了起来:“公主,指教了。”
十公主弓步抬剑,示意他放马过来。
二人攻守互转,一时间剑影缭乱,打得有来有回的。这边观战的皇帝与陈二看得认真,除了十公主未出嫁前自己偷偷瞧过她随姜将军如何练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与人对打。她的神色变化从未如此鲜妍明媚,是与在京城中时金玉堆砌成的雍容完全不同的样子,美目间的奕奕亮光能将他灼伤,他不忍心放过她任何一次出招,任何一个神色变换。
十公主与陈一相互喂招拆招,战况焦灼起来。终于听得陈一一声暴呵,十公主的手一震,剑也被陈一一剑挑开,她招架不住地往后倒,回神时陈一的剑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十公主痛快笑道:“将军还是胜我一筹。”
陈一将剑收回,摇了摇头:“公主练功时间有限,我才是胜之不武。”心下已经很服气了。
皇帝朗声笑陈一:“皇姐赏识你,说明陈一你是真的胜过了她,不必谦虚。”走过去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十公主,不料十公主一个眼神也欠奉,而是看着陈一道:“陈一将军,可愿意归入我麾下?”
陈一拱手半跪:“愿为公主效力。”
陈二将自己的双剑收起,也与陈一行了同样的礼,算是正式接受了十公主成为他们两的新主子。
皇帝反应过来了,十公主这是要自己拿下这二人,教他们服气呢。含笑去看她,这样的傲气,还是在她的脊梁里没被抽离。
十公主再次将二人扶起,侧头看到皇帝嘉许与自豪的神色,心下一动,又道:“既然陛下将你们托付给了我,我自是无不从的。只是此处偏僻,二位将军所领着的队伍不好示于人前,若是我有要事托给二位将军,抑或是二位将军要寻我,近城门口的碧园附近的几处武馆,都可传递消息。”
这话不仅是说给陈一陈二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皇帝听的,算是对他赠予人手的小小回礼。
皇帝自然心领神会,上前再次将帕子递给她,这次十公主倒是接下了。她轻轻擦着自己脸上的汗珠,又与陈一陈二说了一小会话,四人才散了。
走回去的路上十公主已然有些体力不支了,刚刚与陈一的对剑虽说酣畅淋漓,但也耗费了不少。饶是她自恃体力不错,平日在京中养尊处优惯了,这又是走山路又是对打的,不由得有点头晕眼花。
皇帝与她并肩走着,正默默享受着与皇姐难得的融洽时光。却见忽的十公主往旁边一倒,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皇姐?皇姐?”
十公主勉强睁开眼,难受道:“咱们休息一会儿……我有些走不动道了。”
皇帝搀着她坐在树下,两人休息了一会,十公主感觉有些恢复了,起身又要接着走。皇帝却没有依她,而是走上前去蹲下了,是要背着她的姿势。
“你干什么?”十公主不愿让他背,皇帝却就这么不动了,转而调侃她道:“皇姐连剑都对得,还会怕上朕的背?”
十公主立刻回嘴:“激将法?我不吃你这套。”
皇帝无奈地央她:“皇姐可怜一下朕吧,好歹让我背一会儿。再者,没有朕的指引,皇姐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罢?”
十公主只好不情不愿地爬上了他的背,待他托稳了自己还要强地嘟囔了一句:“就一会,待会准备到了庄上你就要把我放下。”
“好的,皇姐。”皇帝笑着应道,脚下的步伐稳稳当当的,只偶尔会颠一下,随即立刻说脚下有石头绊住了,十公主也懒得计较。
皇帝嘴角扬起一抹自得的笑意,原因无他,背上的十公主的胸前柔软的胸乳紧紧地贴着自己,实在很难不让他趁机吃一两块豆腐啊!

第三十七章、书房

回去后皇帝就将自己撤回的人手作为十公主献仆有功由头,下旨将整个庄子赐给了十公主。此后两个个月十公主与皇帝相安无事,她忙于整合自己手上的新旧资源,并着意不让两边的人有碰面的机会。除何德留下的银钱外,她将联络叁皇子的事情都交付给了舅舅处理,自己则专心应付皇帝与刚刚新鲜到手的小军队。
说是应付,她对这个小规制的军队的兴趣可比皇帝多多了,不仅总是往庄子上跑,还成日里规划着军队该分成几种类型加训,时常找不到人。倒是让皇帝心内大呼后悔,自己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等十公主排兵布阵结束后,皇帝又忙了起来。夏日洪讯的到来让皇帝不得不重视,内阁的会议开了又开,调遣官员赈灾修堤又是一番动作,王家也来找过十公主,问是否要在此事上做点手脚,十公主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这点上谋利无异于伤天害理,与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还要夭寿的。王家也没有多纠缠,得了信后就没了回音。
侍女养了小半个月的伤,十公主训斥了一通后又安抚了一番,才回到十公主身边继续服侍。回来的那一日,先是“扑通”一声跪下给十公主磕了好几十个响头,她能逃出命来真的算是十公主仁慈了,换了别的府上,直接与管家一起乱棍打死就算完。此次事件后,侍女不敢再自作主张了,话也少了很多,不复之前口无遮拦的样子。
十公主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这日正在书房抄录时兴的诗集,就被一双手揽住了腰,紧接着背上就贴上了个人。
她连头也没回,象征性地挣了挣:“热。”
皇帝不肯撒手,抱着她蹭了蹭颈窝,整个人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朕好不容易才见到皇姐,皇姐就这么冷淡么。”
将笔放下,十公主不耐烦地给了背后人一个手肘:“都说热了,快点放开。”
皇帝这才乖乖放开手,转而从旁探出头来看她在抄什么,拿起纸将杏眼笑成月牙:“竟然是杜牧的诗,皇姐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人的诗了。”
“虚度光阴,无聊罢了。”十公主转手欲走,却被皇帝伸手一把拦住了腰,两人一同坐在了椅子上。
只听皇帝慢慢地念着她临在纸上、墨还未干的诗句:“生前酒伴闲,愁醉闲多少。皇姐这是在愁什么?”
她淡淡答道:“为赋新词强说愁。”
皇帝乐了,摸着她的腰像是真的在与她探讨诗词一般:“朕觉得这杜牧写的诗里,其中一句最妙,那便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可惜朕至今都无机会得以一见。”
十公主斜觑了一眼:“陛下才登基一年不到,就想着南巡这样劳民伤财的事,实在不像一个明君。”
他毫不在意似地将纸丢回了桌上,轻轻咬了一下她玉做的耳垂:“朕当然不是明君,不然也不会与皇姐翻雨覆雨,”呼吸打得她的耳畔痒痒的,“欲仙欲死。”
闻言十公主睁大美目,羞红着脸去瞪这个青天白日就发情的人,只可惜落在对方眼中,她的盈盈秋水毫无杀伤力,更似一种无声的邀请。
皇帝一把抓住了她的柔润的胸乳,隔着薄薄的衫子揉弄着,一边动作还一边佯装正经地问她:“难道朕说的不是事实吗?皇姐,嗯?”
她羞得就要抓住这只兴风作浪的手,不想反被人扣住带着玩弄起自己来。
“嗯!别!十二……”原来皇帝的将手探入了她的领口里,揉捏着她的红樱,让十公主忍不住嘤咛出声。他的另一只手则试图将那一对玉兔拢在一起,惹得她将身弓起,负隅顽抗他的玩弄。
十公主想要站起身,却被皇帝紧紧夹住了双腿。她有些恼了,去掰他的腿,皇帝又趁机将手插进了她的双腿间,揉弄着她的花户,直把人揉得花碎玉倾,樱唇吐露着诱人的喘息。
“皇姐喜欢吗?”他的指头隔着布料搅动着软肉,搔刮着像是在扣动她的蓬门,将要一探究竟。十公主受不了似的大大地喘息着,一双美目已经迷离,她伸手去抓他的手,他就要挺腰往上顶弄一下她的柔软之处,她去掰他的腿,他的手就像蛇一样缠绕过来。
十公主掉了身子嗔他:“要做便做!何必弄这些花活儿。”
皇帝一听,眼光大亮,快速地剥下她的衬裤:“遵命,朕一定伺候得皇姐妥妥帖帖的。”说着就上来吻她的双唇,十公主也不甘示弱地用小舌去逗引着,一双长腿则磨蹭着他结实有力的大腿,引诱早已抬头的欲望变得更加坚硬。
他胡乱将腰带与亵裤褪下,露出挺翘的龙根,着急地蹭着她的屄肉。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那硬棍几次浅浅擦过那阴缝却不真的进去,每次小穴张大了口就要咬时就扑了个空,十公主被他这样戏耍了几次后恼了,扶住了他的鸡巴就坐了下去。
霎时,两人都深深地呻吟了一声。皇帝喘息着调笑道:“皇姐真是,天赋异禀。这样进去都能吃得下……不愧是名器……”
十公主自顾自地起落着,手撑在雕花椅的椅背上,将眼睛闭起,全当他是个只会出气的玉势。
皇帝不依不饶地将她箍住,不让她自愉:“皇姐还记得,在养心殿里的第一次见面吗?”
她不解地睁开美目,不知他为何在这时提起这件事。
“那两个女人,是顺妃派来的。”皇帝捻动着她的乳珠,“朕当时,在她们的口中与胸上各射了一次,射的时候,朕在想,皇姐的会不会比她们的更美。”
他抬眼端详着眼前的挺翘玉乳,喃喃道:“可是转念一想,谁又能替代得了皇姐呢。”
“朕对皇姐,是势在必行。”
说罢他张口将她的乳首吞入口中,吸吮啃咬着,仿佛咬住了什么珍馐玉饮,贪婪地舔吮着,不肯放手。
十公主朦胧间听得他这句话,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脖子,低头将脸贴在了他的颈窝,也轻咬着他,心内想的却是:原来这竟是注定的。
“嗯……那陛下现在,得偿所愿了吗?”她呢喃着发问,又或者根本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皇帝拨开她散落的发,轻轻吻着她的嘴角:“或许还没有。”
她迷蒙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皇帝却忽地将自己拔出她的小穴,一把扫开桌上堆着的纸张,而后将她的小衫扯下,将她反转过来推在宽大的书桌上。她白皙的背与晃荡的乳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十公主心下有些许慌张与空虚,“十二……啊!”
猝不及防皇帝再次用力闯进了她的穴里,俯下身深深地在她的身体里挺动。
这个姿势让她毫无安全感,她只觉得身后是一头猛兽,将她的身体用力地摇晃,直到将她摇得神志不清、散架不能后,再拆吃入腹。
他沿着她背部笔直的脊梁舔吻而下,手牢牢地抓握着雪白饱满的臀肉,甚至已经抓出了淡淡的红痕。皇帝的下身激烈地顶弄着她,仿佛要用下身补偿这连日来疯狂的思念与错过的欢爱。一时间,书房里响起的是肉体碰撞发出的“啪啪”的击打声,伴随着女人被肏得舒服的呻吟与男人的低喘,以及他们下身每一次动作生出的粘腻的体液搅弄声。
十公主难耐地吟哦着,挣扎地反手去抓他的臂膀,掐着他手臂,小穴也耐不住地抽搐着咬住那凶狠的硬物,咂摸着许久未吃到的男人的鸡巴。
皇帝看着她的裸背,忽地伸手拿起了幸存在桌上的狼毫笔,下身的速度慢了下来,只缓缓地顶着,惹得十公主不满地回头瞪他:“做什么?”
他笑了笑,狎弄地往前一顶,让她受不住地双手撑在桌上:“皇姐的背,若只是这样,倒浪费了。”说着伸手制住她,提笔在她背上写道:“娉娉袅袅,豆蔻梢头,玉人怯怯,娇声悄悄。”
十公主浑身颤动着,只觉得心神都不自主地放在了那游动的笔上。皇帝写完歪头瞧了瞧,总觉得哪里不满意,思索半晌又继续提笔写道:赠皇姐,十二书。
写罢将笔一丢,又掐着她的腰狂风乱雨地操弄了起来。两人纠缠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才双双泄了身。
事毕,皇帝将十公主搂过,让她趴在自己腿上,越看越满意,手也不老实地继续在她的身上游移。
十公主正沉浸在快感的余韵中,无暇管他吃自己豆腐。皇帝在她身上又揉又捏,好像怎样都爱不够似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皇帝将她翻过来仰躺着,轻轻摇她不让她闭眼睡了:“皇姐,下个月随朕去避暑可好?”
她懒怠地摆摆手:“我夏日不爱动弹,舟车劳顿的,不想遭那份罪。”
他见她不答应,就去闹她,挠她的痒肉,直把十公主闹得不厌其烦。她坐起身来推他:“说不去就不去!避暑的庄子要走整整叁日!夏天闷在马车里,热都热死在路上了!”
皇帝捉住她的手亲她指尖:“这可好办,皇姐来我车驾上,保管皇姐不会受一分罪。”
十公主不想再让他闹,只得随便点了头应承。不想皇帝得了承诺,又立刻精龙活虎起来,抱起她往书房里用以小憩的贵妃榻上压去,又是一番云雨。

第三十八章、马车

从京城到避暑的行宫要走叁日,可是皇帝的出行要准备的时日可不止叁日。
于是得了准信并且肏得十公主下不来床的皇帝喜滋滋地回宫吩咐事情去了,徒留十公主揉着酸痛的腰暗骂这人畜生。
但是不得不说,做的时候倒是蛮舒服的,她脸红着想,皇帝的那物确实不同俗物,每一次都能把她肏得汁水淋漓,无法自已。每一次到了最后,自己都会任由他顶弄,只剩下无法思考地收缩花穴的力气了。
这次也是如此,十公主躺在凌乱的床上,拥着薄被连身子都起不来,只好叫侍女进来收拾,顺便要吃药。侍女红着脸换着满是精斑与液体痕迹的床,担忧地劝十公主:“大夫说了,那丸药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两次,公主这样长此以往地喝药会把身体弄坏的。”
十公主倚在床头不语,皱着眉头将苦涩的辅药一饮而尽:“舅舅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侍女将碗接过,小声回道:“王大人说,人已经醒了,且已经找到了何德的弟弟,不过因为惊惧过度,已然夭折在半路。”
十公主并不在意后一个消息,在她听到“叁皇子醒了”的这句后,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与皇帝图穷匕见了,心中却无兴奋感:“那近日……舅舅和那边有什么嘱咐?”
“那边的意思是,希望公主能够逗引得他,离开京中;至于王大人那边,说是带着何德的人手在京中做内应。”
她锁着眉头,扯了扯嘴角:“舅舅还是那么明哲保身。”
侍女扶着她躺下,悄声道:“王大人也是没有办法,王氏一族盘踞叁朝,轻易不可冒险。”
“我知道是这样,不到最后时刻,王氏一族轻易不肯出手。”十公主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缓缓道,“那边倒是心想事成了,不日他就要离京避暑,要动手就尽快。至于出行的日子,一旦定下就要告诉给他们。”
“还有就是,虽说他已经把人手撤走了,但你还是要警醒一些。前些日子为什么罚你,不仅是你擅作主张,更是因为你做事不谨慎,想那人能那么快赶到,还是你行踪不够小心。”
侍女拿了扇子在床边给她打着:“是,奴婢知道错了。不过这事公主大可以放心,王大人与咱们联络都是在那件衣料铺子里的,借着给公主看衣饰的由头,不会查到的。”
十公主“嗯”了一声,吩咐道:“我也要跟着去的,你这几日也帮忙打点一下行装。”随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也是,该与这件事,做个了断了。”
京城的夏日越来越难捱,转眼间就到了皇帝前往行宫避暑的日子。随行的王公贵人不多,凌太后身体不宜挪动,带着叁个小孙儿留在了京里,顺妃与大皇子跟着皇帝的车驾走着,再者才是几个未成年的小郡王与十公主的车驾。
跟着的官员不多,倒是有个人令十公主挺意外的,竟然是庄子上的陈一,穿着一身御林军的服制就这样妥妥帖帖地混进了人堆里。她就知道,陈一陈二两兄弟不止在庄子上混,肯定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不然怎么能这么自如地来去,还上前给自己问了个安。
不知道陈一是不是贴身保护的,是的话就麻烦了。
怕什么来什么,晃晃悠悠的马车停下了,十公主掀开帘子一看,陈一站在车前,说皇帝请她过去。
侍女跟着也要下来,不想被陈一一拦:“陛下只让十公主一人过去,这位姑娘还是留在公主的车驾上吧。”
侍女紧张地拉了一下十公主的袖子,她被皇帝的那一顿打给打怕了,实在畏惧。十公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侍女没事,随陈一一道儿过去了。
马车内皇帝正在看奏章,见她进来了眉眼一展:“皇姐来了!快坐。”
皇帝的车厢极大,竟然能放一瞬间都回来了下一只冰鉴,进来就感觉神清气爽的,被夏日的眼热冲昏的神志一下子就回来了。她难得也回他一笑:“陛下这儿果然不同,与比我那儿不知好多少了。”
他连忙放下奏章,伸手想要将她拉过来:“让朕看看,走了这半日了,累着了朕的皇姐了吗?”
十公主躲开了皇帝,安抚地笑了笑:“我身上怪脏的,刚刚出了一身的汗,别熏着陛下。”
“这有什么,”皇帝固执地伸手拉住她,执意要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皇姐别离我这么远,好些日子都没见到皇姐了,最近在忙什么,嗯?”
身体随着话语贴了上了薄薄的衣衫,手也不老实地顺着手臂摸上了她的肩,十公主身体一颤,覆上他的手背,皇帝的另一只手却从后边绕过环住了她的腰:“皇姐借我抱一抱。”
她坐在他的两腿之间,不敢乱动,因为车又走了起来。她低声劝他:“陛下还是放开毓敏罢,这样怪不好的。”
皇帝闷闷地埋首在她的颈窝:“我没带姜将军出来,皇姐会不会怪我。”
十公主疑惑地转头想要看他的表情,皇帝却将她牢牢固住了,头也不抬,她只好无奈道:“是有些遗憾,想来陛下有重要的事要姜将军去做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并不满意她的回答,一时间车厢里气氛沉闷起来。十公主只好岔开话题:“南边的水灾陛下现下如何了?前些日子看陛下一直在忧心这个。”
“还行,赈灾一切顺利,也没有发生瘟疫,但还是冲了不少地方,流民还是比较多。不过朕已经派了两位大臣负责此事了,邻近的州也布施了收留点,分散开来会比较好。”皇帝不置可否,这件事他也是倦得很了,“幸而朕抄了何相,不然前朝留下的窟窿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填补。”
十公主默默无语,也没有接话,民间都有 “何相跌倒,新皇吃饱”的俗语了,没有什么好说的。皇帝话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将人掉了个个儿对着自己:“看朕,话一时没过脑子。”
她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左右我与何府的关系已经过去了,现下陛下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皇帝睁着大大的杏眼端详着她的神色:“皇姐当真这么想?”
“是。”十公主毫不犹豫地点头,也望了回去。皇帝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闭上眼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
不多时,车厢里暧昧的喘息与水声低低响起。皇帝将十公主欺上前,将十公主压在了软垫上,“啧啧”地吻咬着她,手则没入了她的衣襟动作着。十公主则轻轻地抚着他的发、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劝哄着他一般。
车轮“骨碌碌”地转着,马蹄“哒哒”地踏着,窗外是宫奴与随侍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厢壁,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十公主在他身下支着耳朵听着,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刺激与禁忌感,她不知道何时马车会停下,不知道何时外面的奴仆会在帘外听到动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紧急的消息要禀,她只是本能地用双腿将他缠住,像是这些日子里的每一次痴缠一样,无论衣衫零乱,发倾饰坠,皇帝是此时的她唯一知道。
她衣衫半解地被他抱坐起来,从善如流地用被皇帝挑逗得水淋淋的湿软小穴吃下了他粗长的龙根,只剩小半截根部没有吞下。
皇帝的手在了她光裸的背上滑动,仰着头不住地轻吻她修长的颈,像是个瞎子捧着爱不释手的瓷器,不住地抚摸,用手感受她的每一处纹理与线条,她的每一次喘息与颤动。路偶有不平,厢里就会顿一两下,皇帝甚至无需动作,就能给予身上的十公主意外的抽插频率,让她无法控制地在自己身上起落,屄肉无法把握地咂摸着咬着他的棍物。
十公主忍不住溢出一两声喘息,那是皇帝插进了她的深处,小小地擦着她敏感的柔软,让她忍不住地轻颤。下一刻却被皇帝放倒在垫上,被他吻住了唇舌,将她的上半身整个从衣物里剥了出来。
一吻毕,皇帝咬着她的耳朵悄声调笑:“皇姐千万要忍住啊……皇姐也不想让别人听到,对吧?”

第三十九章、一剑

等待最为难熬,特别是心里装着事的时候,心上重重地缀着个摇摆不定的坠子,一下下击打着胸腔,仿佛张张嘴下一刻事情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树荫深深笼在十公主的心上,叁皇子的人已经在此处恭候多时了,原是父皇在的时候他们就留置好的,原本叁皇子举事失败,他们以为自己就要烂死在这个寂寥的行宫里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份机缘。他们眼中深深的都是对加官进爵的渴望,得了十公主的信,恨不得即刻就让他们带信去将皇帝围剿在刀下。
但这件事对十公主来说还是太难,她可以不眨眼地杀死伺候的奴仆,却不能毫无任何负担地杀死身体里有着与自己半身相同血脉的兄弟。
更何况,这人现在是皇帝。她总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会不会有哪里不妥。可是,要是十二早就知道了刺杀的计划,为什么还会来到这行宫,甚至主动缠着她游猎?
十公主手里攥着缰绳,出神地想着,就算叁皇兄成功了,他当皇帝就一定会比十二当得好吗?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叁皇兄就因为与江南勾结贩私盐而被父皇厌弃多年,其后一直专注于后院的莺莺燕燕,此时上位也都要过六十大寿了,还能当几年皇帝?这份从龙之功,怕不是很快也要削薄。
她有些后悔,却知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或许从十二将她囚禁在宫里肆意奸淫时,就已不得不发了。
皇帝在她身旁骑着马也慢悠悠地走着,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晌午了,他们只猎到了几只野鸡野兔,连只鹿的影子都没瞧见。
皇帝笑道:“皇姐今日猎不到鹿,不知算谁没有机缘?”
十公主白了他一眼,“呿”了一下,双腿用力促使马儿跑起来,不去理会皇帝的调笑。皇帝见她恼了,也挥鞭赶上,两人往后山深处跑去。
眼见得快进入密林,十公主将马一勒,回首看着不远处的随她而来的皇帝,闭了闭眼,在心中劝着自己皇帝罪有应得,幸而师父此次没有跟过来……抬眼时面上已装作一脸不耐:“陛下带着这么一队人,就是有鹿也被吓跑了。”
皇帝笑着劝她:“若不跟着人,怎么拖鹿回来?”
十公主冷笑一声,一副要是跟着今日就到此为止了的表情。终是皇帝拗不过她,让一干侍从守在林子入口处,自己与十公主两人两马走进林子里。
她故意不去看他,攥紧了手里的缰绳慢慢让马踱着。皇帝见她速度慢了下来,也不说话,越往深处林间的路就越不平,林子里也寂静非常,鸟兽都不见踪影。
皇帝慢悠悠地驾着马,仿若不闻。十公主心里有事,假装在寻猎物的踪迹,只有她自己知道,缰绳已经被她手心的汗水浸透,一时间竟只有马蹄声“哒哒”作响。
“皇姐。”皇帝忽然开口,把十公主吓了一跳。
“怎么了?”
皇帝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又展颜一笑:“没什么。”
于是继续走着,她只觉得到这片林子仿佛没有尽头,可以和皇帝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声。
皇帝仰头朝林子上方看去:“不对,这声音奇怪。皇姐……”
话音未落,十数个蒙面人从密密的灌木丛中现身,十公主不动声色地往皇帝身后撤去,皇帝从腰间抽出了剑:“让朕来,皇姐勿动。”
为首的蒙面人一面朗声呵斥一面举着砍刀朝皇帝攻来:“狗贼,女奴之子,竟敢篡夺尊位,今日就是我们匡扶大义之时!”
皇帝冷冷一笑,起剑格挡:“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当这半年的相安无事是你们主子认命了呢,嗯,你们主子是谁?”
蒙面人并不答话,四周的人手像潮水一般朝二人压来。皇帝旋身一挑,将刺来的长剑踢开,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几人的攻势,还能分出心神催促十公主坐稳。
十公主面色惨白,好似真的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给吓到了。身下的马受了惊吓,不住地蹬蹄,她牢牢地抓紧了缰绳,手上青筋暴起,连身上的佩剑也忘记抽出。
一息间皇帝已将率先攻上来的人砍杀,将十公主严严实实地遮在了身后。为首的见强攻不行,做了个手势,后排的蒙面人竟从身后架起了弓弩,就朝二人射来。
皇帝急急将十公主一扯,就地一滚借着马背挡住了凌厉的箭雨。趁着蒙面人装下一批弩箭的空隙,皇帝突地暴起,将在面前追砍着的叁个蒙面人一剑挑开,拉着十公主在林中狂奔。
十公主被他紧紧地攥着,连脚下踩着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了,锋利的野草划在两人的骑装上,留下片枝絮叶,就这样狂奔在山间小径中。后边是追赶着的杀手,一路上惊起的飞虫走禽都在为这批不速之客让路。
她只觉得头顶上照下的阳光与他们如影随形,仿佛要照清他们这些人所有的罪恶。
奔走时不是没有顾及到方向,但是身后的人根本不给他们转换方向的机会。皇帝心里想着以往行猎的路线,一边安抚着身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发一言的十公主:“皇姐,我身上有信炮!”
说着挥剑一挡向他俩飞来的流矢:“等下我拖住他们,你带着信炮往山上走!”
闻言十公主浑浑噩噩地抬头看着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皇帝已无暇他顾,单枪匹马地往前冲,接住了几人劈来的大刀,借着力将人往后一推,又将立在一旁的十公主拉起,继续往山上赶着。
两人都已有些力竭,身后跟着的蒙面人还有十个,他们的箭弩应该还有一批,拦不拦得住另说,若是走到了死路,这些人身上的大刀若是近身肉搏,用剑怕是讨不得好。他终于听得十公主低低道:“你把信炮给我。”
皇帝松开了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信炮塞进她手里:“我们在山顶撑半个时辰,就能等到亲卫。”
十公主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而后抽出了剑,冷冷的剑光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越靠近山顶路就越崎岖陡峭,树木也变得稀少起来。十公主抬眼去看皇帝的侧脸,看他微微皱起的眉与被汗水打湿的鬓边,风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天空阴云密布,不见耀眼的阳光,竟是就要下起大雨。
皇帝奔跑着注意到了十公主的眼神,还有闲心笑了一下安抚着她:“皇姐放心,就快到了……”
渐渐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了,他们都练过,脚程并不差,虽说将距离拉开了,但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依然飞快地在山林之间穿梭。不多时就奔至了山顶,风声呼啸着像是能带走一切的凡尘事,皇帝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小路旁半人高的灌丛,天色晦暗,再不拉信炮就要被欲来的大雨掩盖。
他决定自己去迎敌,左右他们要杀的是他,十公主可以带着信炮到更安全的地方再拉开,自己还能拖住他们一时半刻。
十公主看着认真托付她的皇帝,紧紧握住手里的剑。皇帝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很轻松似地笑了:“皇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咱们兵分两路,他们定会追着我来,你不必担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报之一笑:“知道了。”
我确实,实在不必担心。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印着来时的步子就要离开。
忽然,一把利剑带着不可挡之势猝不及防地朝他左胸刺来,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胸。
那一瞬间皇帝根本没有感觉到痛,他僵住了,脑子里带着一点点惊讶,脖子像是被人变成了木头,让他无法转身确认,背后发生了什么。
连风声都跟着全身的血液一同凝滞了,他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却问不出一句为什么。
只听十公主轻轻地在他身后道:“陛下,这一剑还给你。”

第四十章、一箭

风呼啸着从山顶一跃而下,掩盖了滴滴答答的血液坠落的声音。
十公主面无表情地将剑一抽,看着皇帝踉踉跄跄地转身,没有说话。
皇帝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上洇开的血迹,又看看了十公主手里握着的,还在滴着血的剑尖,轻轻一笑。
而后仰天倒下,如玉山倾倒。
十公主呆立在原地,好似失去了一切知觉。她死死地盯着面前倒在地上,嘴角好似还带着一丝笑意的皇帝,冷静到麻木,甚至不知道蒙面人已经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十公主,狗贼已被您杀了吗?”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上前确认皇帝的气息,那一剑她刺得极深,断没有活命的道理。
蒙面人举着剑走到她面前,朝她一拜:“十公主,属下奉叁陛下命前来,恕属下得罪了。”说着提剑就要去割皇帝的头。
不知为何,见他如此动作,十公主猛然从思绪中清醒,“当”的一声,十公主的剑横在了蒙面人与皇帝之间:“他再不济也是父皇的骨肉,你怎可侮辱皇室中人的尸体。”
蒙面人被她架住了脖子,身后赶来的属下见此情景,都纷纷“刷刷”拔出武器,将叁人包围。
十公主轻蔑一笑:“叁皇兄难道没告诉你们,我要亲手结果他,如何处置他的身体,容不得你们来插手!”
蒙面人见抢功不得,只能服软道:“属下僭越,公主恕罪。”
她将剑一紧,喝道:“还不让你的属下退下!去牵马来!我要带着他完整的尸体走。”
蒙面人朝属下点点头,见人踌躇还喝骂他们不识抬举。十公主将剑稍稍放下,但仍抵着蒙面人的脖子,看着人都往四处散了,才退至树下,低声问他:“叁皇兄让你们怎么带回去?”
“确认诛杀后抛尸。”
十公主低垂下眼眸:“那你为何一定要割下他的头颅?”
“是属下自作主张,急于邀功,还是公主亲去检查一番,属下才好复命。”蒙面人只觉得脖子处的利剑紧了紧,赶紧求饶道,“”公主,皇帝的人一会儿就要上来了,不如现下就将事办了吧。”
十公主收了剑,走上前看躺在地上的皇帝,却没有立时伸手去试他的鼻息。
她在害怕什么?十公主自嘲一笑,看他紧闭的双眼与苍白的面庞,她摸了摸皇帝的手,还温热着,好似没有死去。
就这么简单的一剑,没有防备地将后背就这样交给她,她那一剑并不利落,甚至捅进他的身体前的那一瞬还有凝滞,十公主伸出手喃喃道:“你就这么死了?”
她确实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她就这样轻轻摸着皇帝的脸,不知道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忽地皇帝睁开眼,伸手将十公主一拉,奋力往旁一推。
那一箭落在了皇帝的背上,深深扎进他的血肉,顿时鲜血横飞。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十公主的脸上,她睁大了眼睛,仿佛被这血给烫到了。但下一刻她立马清醒过来,看向尚未来得及收回射出袖箭姿势的蒙面人,见那厮张嘴要喊,飞快地抽出腰间的小刀朝脑袋狠狠一掷。
蒙面人便被钉死在了树上。
皇帝在这个关头还有心思开玩笑:“皇姐……就这么放心他们的人?”咳嗽着从嘴呕出一口触目惊心的血,“也太……太不……济事了。”
说完往她怀里一倒。
十公主心下大乱,叁皇兄派来的人竟然要杀她,自己心中有事,没发现一开始的刺杀就不对。自己与皇帝骑在马上他们就已不顾自己的安危要用剑弩,想是叁皇兄怕日后上位自己说漏了嘴或拿此事要挟,让世人诟病他是以如此手段上位的。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
果不其然,不远处响起了喊杀声,十公主将昏迷的皇帝用力一扛,往下山的路跌跌撞撞地奔去。
天色晦暗,乌云密布,十公主不敢停下,只要下山了就能找到人,皇帝受了两处重伤,她能摸到黏黏腻腻的血液,她抖着声音想要喊醒皇帝,让他别睡。皇帝迷迷糊糊中勉强睁开,苦笑着道:“皇姐……不是一心想要……咳咳,把朕放下……吧……”
十公主咬着牙恶狠狠地呵道:“闭嘴!”
狂风大作,几乎可以将人与树一起连根拔起,扬起的树叶与沙石让人睁不开眼,十公主被他刚刚求死的话语搅得心神不宁,竟在林里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都是同一个地方,让她不免有些急躁,只怕自己与皇帝又撞上剩下的蒙面人,忽然想起自己怀里的信炮,又怕拉响了赶来的不知是敌是友,又放了回去,勉力辨认着方向。
她换了姿势拖着皇帝,用手摁着他的伤口不让血继续流,山坡崎岖陡峭,风里的空气湿漉漉黏腻腻的,泥土散发着风雨欲来的气味,一两滴预示般的雨落下,与汗水一同滑落。
皇帝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整个人像是坠入了不安的梦境,喃喃着十公主的名字。
十公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没有开始发烫,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她抿紧了唇,将人放下,让他倚靠着树干。尔后将别在腰上的另一把小刀抽出,割下皇帝的腰带将伤处简单包扎起来,复又搭起他的胳膊重新寻路。
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刚刚扶着皇帝站起来,紧接着又立马跌倒在地上。支撑着她的对皇帝的满腹疑问与对叁皇兄背信弃义的愤恨,十公主远远望去,前方好似有一条向下的小路,但是被半人高的野草盖住了,暴雨前的滴滴答答的前奏雨将路浇得十分泥泞。
幸而要下雨,这样不用费劲心思盖脚印了,十公主苦中作乐地想,皇帝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淋雨已经体温过低了,她咬咬牙,半扛半拖着往小路赶去,刚走到小路前,不想脚下一滑,就这样重重地滚下了陡坡,脑袋狠狠磕在一块石头上。
皇帝也随着她滚到了下处,刚刚绑好的伤布上洇开了鲜红的血,应该是伤口又崩开了。
她的脑袋晕乎乎地,几次用胳膊撑起身子想要起身,但是脑袋宛如有什么东西坠扯着,最后她不堪重负地倒下。
难道是天要亡我?前有兜兜转转了半天的密林,后又有追兵,皇帝又因为自己受了两次重伤……
难道我和他,最后竟要死在一处吗?这也太可笑了。
滂沱的雨水将视线浇得模糊,迷糊间好像有人将她半搂起,好像是皇帝?十公主失去知觉前这么想着,无暇他顾。

第四十一章、取暖

十公主醒来时发现眼前有亮光。
她竟然在一个被草木遮掩得还算隐蔽的山洞里,洞外暴雨如注,皇帝倚靠在一边石壁上微不可察地喘息着,见十公主醒来了便出声唤她:“皇姐……”
十公主这才注意到皇帝,见他脸上绯红如火烧,暗道不好,想要上前去看他如何,却突然想起皇帝是因为她才落到如此境地的。
伸出的手一时凝滞在空中,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陛下如何了。”
皇帝自嘲似地冷哼了一声,带着隐隐的闷痛:“是朕……呵,罪有应得……”
十公主扶着石壁站起来,头晕目眩,后脑勺有点点刺痛,刚刚跌下来是磕到脑袋了。她蹭着步子慢慢靠了过去,颤抖着去剥他湿哒哒的衣物,去拆他伤口的布条,触手却是一片炙热,皇帝的身子像是烧起来一般,一旁支起的火堆都没有他来得滚烫。
她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皇帝将眼睛闭上,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任由十公主查看自己的伤势,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就算她立时将我杀死,或者将我抛弃在此地,我也无可奈何。
皇帝受的两处重伤,一处剑伤一处箭伤,那箭还断在了里面没有拔出。剑伤的肉已经有些许溃烂,必须剜下,否则这一夜过去人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况且……况且自己那一剑,刺得尤其深……
她摸了摸腰上别着的刀,幸而还在,慢慢直起身子走出洞外。
皇帝虽然刚刚心内暗道不在意了,但还是支起耳朵听着十公主的响动,听到她一步一步远去的脚步声,竟然听得无比清晰。
尽管现下狂风大作,风雨交加,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自己心上,重重地踏着,踏得他心肝肺腑都痛极了。
可能自己与老皇帝一样,一辈子都是求不得吧……
“咬着。”十公主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皇帝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只见十公主递给他一小块木头,示意他咬住。
她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有愧不敢看他,只能轻轻把木头放在他腿上,而后抽出腰间的小刀在火上烤了起来。
“皇姐……”皇帝嗫嚅着,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半天却说不下去。
十公主边烤着小刀边解释道:“待会可能有点痛,你要咬住木头,不然咬到舌头就不好了。”
皇帝一时痴了,几乎没有听她说什么,只随着她的动作动作着,要他张嘴他就张嘴咬住木头,直到锋利的刀剥开他的伤口,那剧痛让他全身的汗毛立时刷刷倒立,果然需要木头制止他将自己的舌头一下咬断。
“呜!”皇帝痛苦地呜咽出声,十公主的手顿了一下,但知道自己若多迟疑一刻,皇帝就会多受一刻的折磨,狠狠心稳稳当当地挖下了那血肉。抬头看向皇帝,发现他已经满头满脸的冷汗,眉眼紧紧锁在了一起,一个劲地抽气。
十公主快速地将剑伤扎起,又去处理那箭伤。她的刀已经稳不住了,不知道皇帝还能否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已经半晕过去了,只有嘴里断断续续地偶尔吐出一两声呻吟。
她撩开黏在皇帝的脸上的发丝,端详着他的神情,轻声道:“十二,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我还有事要问你……”
皇帝已经不能回应她现下的要求了,紧皱着眉头面若金纸地躺在她怀里,将自己蜷成一团。
十公主想了想,还是得把断箭挖出来,不然清醒时又受一次折磨。她擦干了刀上的血迹,又烤了一次刀刃,举刀刚要动作时,皇帝偏偏在此时悠悠转醒,睁眼却看到她拿着刀就要下来,也不躲闪,只喃喃着叹道:“原来……你还是恨我至此……”
十公主没听到他前两个字,只听到了后半句,着急和他解释:“是帮你拔箭,不是要将你怎样。”
皇帝原当刚刚十公主替他割肉是梦一场,此时神志不清,脑袋一片混乱中竟然迸发出力气像孩童一般哭叫起来,他大大地喘着气哭喊道:“皇姐!皇姐!不要打我!我是!我是十二啊!”
十公主差点制不住他,听他胡乱喊着的话语只当他烧糊涂了,牢牢抓住他不让他挣扎,柔声哄道:“十二,乖,皇姐帮你治伤呢,别动啊,嗯?别动了……”
她放下了刀,俯身轻轻吻着他的面颊,安抚着激动的皇帝。他被她温柔的语调哄到了,渐渐平静下来了,嘴里依然喃喃着“不要打我”、“我只是想跟着皇姐”这些破碎的话语。十公主吃力地将他调转了过来背对着自己,一边拿起小刀一边轻拍着他,闭了闭眼,摁住了皇帝后猛然下刀剜开箭伤。
“啊!”
皇帝嘶哑着喊了一声,随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将自己的唇咬得鲜血直流。十公主剜得直冒汗,一遍遍劝着自己要冷静,看着那血肉模糊心里却闪回皇帝救她时的那一刹,若是自己没被推开,这一箭定是要射穿自己的心口,而后与皇帝一起,被蒙面人或就地埋了,或曝尸荒野。
现下自己与皇帝都失踪了,叁皇子若是此时反了,若不及时回防,恐怕两人被人找到之时,也是被秘密处决之时。
她将箭用刀尖顶出,只剩下箭头了,十公主反而犹豫了。她伸手支起皇帝的脸,看他是否还醒着,因为拔出的那一瞬疼痛异常,她很有可能定不住他,若是大出血就不好了。
可幸的是,皇帝又晕过去了。她将刚刚绑着他伤口的布条单手团成一团,小心地摆弄了一下姿势随后掐开他的嘴将布团满满当当地塞了进去。
十公主手握住了箭杆,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还是轻声道:“不要动,我要拔了。”
血肉好似活了,粘腻地随着箭杆的抽出蠕动,昏迷中的皇帝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眉头蹙起,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下一刻,十公主狠狠将箭抽出!
鲜血横飞!皇帝的身体像是被抛上岸的鱼,猛地一跳,随即痛得抽搐起来。
十公主将箭一丢,拿起刚刚撕好的布条将伤口扎住,低头看皇帝的状况,发现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嘴唇一丝血色也无,只有脸上不正常的绯红昭示着他还活着。
她把皇帝放在怀里,吃力地去烤干衣物。等把外袍烤干,皇帝还是没有醒来,连胡话也不讲了,状况实在不妙。
十公主只好将外袍铺在地上,让皇帝躺在袍子上,将人包裹起来。手边没有酒,环顾四周,只能拿着皇帝的衣物去洞外接了雨水,好歹能给他敷额头,也只是聊胜于无。
最好是能给皇帝喝下水,但是水壶已经和马一起丢失在刺杀现场了,附近也没有像芭蕉叶一样的大叶子盛水,十公主转了一圈,又看了看洞外的雨势,怕是她要与皇帝要在这个洞中避一整晚,想了想,她冲出洞外仰头,不一会儿又冲回洞里掐住皇帝的下巴,以口渡水。
往复几次后,十公主也累得气喘吁吁,坐在皇帝身旁像是叹息又像是自问道:“我给了你一剑,你救了我一命,现下换我救你,那一剑你又要怎么报给我呢?”
这么想着也就迷迷糊糊地合衣睡去了,再次醒来时发现身边的皇帝不对劲,全身都在打战,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十公主低下身凑过去,只听得皇帝喘息着说冷。
原来是已经晚上了,雨还没有减弱的趋势,洞里的气温已经一点一点降了下来,就连醒来的她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更不论受了伤的皇帝了。
她赶紧将皇帝搬到火堆旁,希望能好一点,不想皇帝越发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好似正身处冰窟一般,十公主急得团团转,总不能把皇帝的袍子全解了让他赤身裸体地晾在洞里。
半晌,十公主心一横,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转身朝瑟缩着的皇帝走去。
她将衣物尽数除下,只留一件半蔽体的小衣,赤条条地钻进了皇帝的外袍,而后将衣物盖在自己与皇帝身上。
十公主紧紧地贴着皇帝,两人赤裸着的身体就这样亲密无间地贴着,不留一丝缝隙。她伸手紧紧搂住了颤抖着的皇帝,把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颈窝,就像每一次欢好后两人相拥的姿势一样,互相依偎着,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相顾无言。
得了她这个热源,皇帝情不自禁地将她贴紧,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抱着了什么可以赖以生存的木条。十公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看着他苍白的脸唇,不知是何滋味,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我这也算还了我那一剑吧?十二。

第四十二章、冲撞

今夜注定不能安睡,十公主做了一个梦,奇怪地梦见了一件旧事。
梦里的她只有七岁,刚刚过完盛大的生辰。老皇帝的后宫中十年没降生过孩子了,她又是他年逾花甲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爱重非常。
六岁是皇族的孩子必须要过的一道坎,过了六岁,就可以正式被录入玉碟。而在被录入玉碟的第二年,也就是在七岁的生辰上,十公主就被封为了嫡公主,赐了“毓敏”的号。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寻常的公主得等到出嫁时才会被赐封号,且王嫔才是一个借着女儿的生辰刚刚跻身嫔位的低阶宫嫔,女儿竟然得赐嫡公主的名号,实在是闻所未闻。
前日刚被赐下无数珍宝,又带着这样的封号的十公主,去尚书房读书的路上,自然是比平日趾高气昂十倍,心情也是异常舒爽,直到在半道上碰到了抱着书的十二皇子。
这个弟弟只比她晚了一年出声,但是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原因有叁,其一,十二皇子的生母乃是被世宗所灭的凌氏一族中人,充作宫奴的卑贱出身,而十公主的生母,是横踞前朝的王氏大族的嫡幺女,自然是天与地的差距;其二,老皇帝的女儿不多,但儿子实在很多,十二皇子丢在皇子堆里实在太不起眼;其叁,十二皇子在他人眼中算是借了十公主的福,毕竟十公主才是这十年来第一个降生且平安长大的孩子。
怎么比?十公主撩起轿帘看着十二皇子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不住地给她磕头道歉,虽然是她的轿子撞倒了人。
十二皇子却直愣愣地站在一旁,抿紧了唇一言不发,那双淡淡的灰色眼眸被长长的羽睫遮住,在清晨的雾气中朦朦胧胧。
十公主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道这贱奴的小崽子还真有骨气,一大早寻了我的晦气还站得这样稳稳当当,又想到昨日众人对自己奉承,一时坐不住,掀开帘子下了轿:“十二弟早啊。”
十二微微抬眼,看着她回了一个拘谨的礼。
她抬起下巴,抱胸道:“你的人不小心冲撞了我,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个主人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皇姐此言差矣,”十二面无表情地反驳,“抬轿的奴才不小心,连皇姐坐在轿上都不用心,怎的怪起十二来。”
十公主没想到他竟然敢驳她,微微有了怒气,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个不识好歹的弟弟,重重地哼了一声。跟着她的小侍女被调教得十分机敏,见自己主子脸色不好,虽然不敢去和十二皇子对嘴,但打骂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的太监还是敢的。
侍女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叫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十公主被这样低贱的奴才冒犯了就呆立着不动,还不给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十二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十公主这么颠倒黑白,跟着他的李望一向小心谨慎,明明是她的人在长街上风风火火地赶着要去尚书房,不看路撞翻了他们,竟然嘴皮子上下一碰就不分青红皂白要打人,连忙挡在李望面前怒喝:“你们做什么!”
“不做什么,”十公主抱胸俯看十二,不可一世的样子,“只是教教十二弟你,什么叫做主子不尊重,奴才受罚。”不待她下令,跟着十公主的另一个大力太监就将十二扯开,面上笑得谦逊讨好,手上的力道大得不行:“公主帮十二殿下调教奴才,伤着殿下可就不好了。”
大力太监将十二牢牢地制住,任他怎样挣扎,大力太监仍是纹丝不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望被两个小太监左右夹住,侍女朝瑟瑟发抖的李望一笑:“公公,我手劲不大的。”
话音刚落,狠狠的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李望面上,顿时扇得人眼冒金星。
十公主朝十二笑了笑:“皇弟懂了吧,皇姐教你怎么教训这样不中用的奴才,定要狠狠给他几个嘴巴,让他这几天都顶着这样的面孔做事,才能变中用呢。”
十二恨声道:“我与皇姐素日无冤无仇,皇姐为何处处不饶人。”
十公主闻言不由得正眼仔细打量他,见他竟敢瞪着自己,一股无名业火不知从何处烧起。十公主想起了自己母亲平日生气前的样子,有样学样地绕着被像老鹰抓小鸡仔一样抓着的十二走了一圈,想了想,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昨日刚刚收到的贺礼——小羊皮鞭子,“啪嗒啪嗒”地在手上敲着:“看来十二皇弟没有意识到错误啊。”
十二见她拿出了鞭子,心下一颤,但看着她这样盛气凌人的样子,又不肯服软:“皇姐自己做错了事!”
“哈?”十公主将眼睛一眯,表情不善地看着他,“你说谁做错了?”
十二叫嚷道:“皇姐做错了事!凭什么要罚我!”
猝不及防地,十公主举起鞭子狠狠抽在了十二的面上,十二顿时觉得面孔上火辣辣的。
随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不到她这么大胆,竟然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用私刑。
那边李望刚受了侍女十个巴掌,鼻青脸肿泪眼模糊间瞧见了这边的状况,猛地生开一股大力,连滚带爬地过来要护住十二,却被两个小太监再次压在了身下。
长街宫人来来往往,见这边围做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过来看热闹,一看是十公主的人又连忙缩了回去,赶紧低头小跑着离开了,生怕沾染上是非。
谁不知道十公主和王嫔娘娘正得宠,十公主要处置谁那可不容置喙。
反倒是拿着十二的大力太监被唬了一跳,连忙松开了十二,给十公主“扑通”一声跪下了:“公主,这可不兴这么做啊。”
抽完那一鞭十公主心里其实有些后怕了,自己一时冲动抽在了人的脸上,父皇问起来可不好,但又不好立马变了脸色,一时间僵住了一动不动,只高高地睥睨着十二:“这一鞭就让十二你做个教训吧。宫中贵人那么多,可不是你一个贱奴之子可以随意得罪的。”
十二听她这样侮辱自己的母亲,一时忍不住,摸着面上的鞭伤,颤着声音讽刺:“皇姐说得好,我的母亲是贱奴,可是我的母亲是妃位,你的母亲请问封了个什么位份呢?”
大力太监心道不好,皇帝虽然宠着王嫔娘娘和十公主,但是十二皇子的母亲好歹因为何相和资历得封妃位,尽管皇帝已经五六年没有进过凌妃娘娘的宫里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呢,急忙跪下岔开话:“公主这一鞭也够了,咱们去尚书房吧,晚了可不好了。”
不想十二并不领情,反而直起背站起身,不卑不亢地道:“那王娘娘与皇姐,岂不是比贱奴与贱奴之子,还不如?”
十公主立时被激怒了,原本还想就坡下驴,此时被人狠狠羞辱的这口气岂是正鲜花着锦的她能够忍下的?她将鞭子一抖:“还不给我摁住他!”
大力太监觑着十二冷冷的脸,又去看怒火中烧的十公主,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既不敢听十公主的命去拿十二,又不敢去别十公主的霉头火上加油,赔笑着立在中间。
十公主见人不动,伸出手一指:“我支使不动你们了是吗?回去我就让母亲把你们通通都罚去慎刑司!”
这下可没人敢不听了,好不容易使了银子到了王嫔的宫里做事,这一被弄走不知猴年马月再能攀上一个贵主,更不用说是被弄去慎刑司那了。
大力太监心一横,上前将一把将十二摁在了地上。
十公主咬着牙冷笑着问十二:“十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服也不服?”
十二虽然被摁在了地上,还是高高地扬起了头:“我不服!”
“好!好!”十公主将鞭子一甩,“给我拔了他的衣服!我要狠狠地打这个不敬皇姐,连累皇姐动气,拖累皇姐今日不能读书的忤逆皇弟!”
大太监犹豫了一瞬,望向十公主,见她回瞪了自己一眼,连忙动手去扒十二的衣裤。
十二睁大了眼睛,无济于事地挣扎叫喊着:“放手!放手!你敢动我!”
见大太监真的把人衣服剥了,露出了白皙的屁股蛋子,十公主反而先羞了一下,毕竟已到了男女大妨的年纪了,虽然知道非礼勿视,但耳边十二犹自叫嚷着让她骑虎难下,闭上眼睛高高举起鞭子,用力一抽,十二的屁股上就出现了一道红痕。
十二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与凌妃在这个宫里总是受人冷眼,但也从未被人这样羞辱打骂过。一旁的大力太监见既然已经将人打了,若只是这样,恐怕回去受责罚的也是自己,不如将十二皇子打得重一些,好把错都推给十公主,于是不仅不帮,还给十公主喝彩。
十公主在奴仆们的怂恿下抽了十二十数鞭,后来被恰好进宫回事的五皇子赶来阻止时,十二已经被抽得几乎晕厥,李望扛起他的时候,直抹眼泪。
十公主丢开鞭子,朝五皇子一扑:“五哥你今日怎么得空进宫来啦!”
十二费力地抬起眼皮去看五皇子与十公主,只听十公主不似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不住地向五皇子撒娇:“五哥好久没来看我了!”
“又淘气,怎么把人打得那样?”五皇子扶着她站好,不让她撒娇,严肃地训她,“你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对自己的弟弟下这么狠的手。”
十公主心虚地瞟了伤痕累累的十二一眼,恶人先告状:“是他先害得我轿子不稳,后面又对我出言不逊!”
五皇子看了一眼一旁痛得摇摇欲坠的十二和被打得脸不是脸的李望,就知道是十公主在撒谎,但十二实在与他不亲,他也不忍苛责这个从小就黏他的小妹,只好叫人先把十二与李望送回去,牵着十公主再慢慢地回去教训她。
十公主被五皇子拉走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拒绝了被奴才们抬回去,在长街上忍痛跌跌撞撞地走着的十二,而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十二也恰好回头看了跨门内的十公主。
十公主只觉得这人目光如同两道利箭,直直地朝她射来。
十二只觉得十公主实在可恨,那玉雪似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可恶。
他心内暗骂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四十三章、打手板

十公主猛然惊醒,后脑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一旁的十二像是被她惊动了一般,无意识地往她怀里钻,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胸口,颤抖着。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一下下抚摸着皇帝的背,安抚着他,一些记忆如同海水般袭来,将她击溃。
她慢慢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五皇子牵着她回去的路上半哄半训着她,直言要把她教给教习嬷嬷们管教,不给她出去玩,今年也不让老皇帝带着她出去秋狩了,直把十公主吓得哭闹起来。
她没想到打了几鞭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竟要累得自己失去下半年玩耍的机会,整个挂在五皇子身上不住地央告求饶。
五皇子已过而立,是老皇帝最为看重的皇子,虽然没有立太子,但满朝文武已经心照不宣地将其视为储君。而他也把这个异母的小皇妹看做半个小女儿待,所以被她撒娇撒痴了一会儿也就心软了,将人抱在臂弯里温声教导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这次我先暂时替你把这件事压下去,到底是同胞手足,你找个时间去看看十二弟,不然闹到父皇那里就不好了。”
十公主撇撇嘴,心里有点松动了,但还是不服气地嘟囔道:“父皇能把我怎么样?还有母亲替我顶着呢。”
五皇子拉下脸来吓唬她:“你不听五哥的话,五哥以后不来看你了。”
“不嘛不嘛,大不了明日我去给他道歉好了。”十公主赶紧深处小手搂住五皇子的脖子,“毓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那小鞭子谁送你的?小孩子家家拿这样的东西可不好。”
“昨天叁皇兄府上送的贺礼,我见好玩就带着了。”
“是这样,”五皇子微微一笑,好似不在意地继续问她,“二皇兄有送什么给你吗?”
十公主想了想,这么多贺礼能让她想起来二皇子送的什么实在困难,好半天才想起来:“啊!春杏姑姑昨天翻出了两块猫眼似的玛瑙,说颜色不适合我戴,替我收起来了。”
五皇子脸色微变:“送了你玛瑙?”
十公主好奇地看了看五皇子的脸色:“怎么了五哥?玛瑙不好吗?”
“……这倒不是,只是五哥没见过猫眼似的玛瑙,改日毓敏能带出来给五哥看看吗?”
“我竟然有五哥没见过的东西,那不如毓敏现在就去取给五哥罢!”
五皇子自然称“好”,又道:“你待会在王娘娘宫里叫人拿些点心,五哥在尚书房等你。”五皇子在快到后宫门时将她放下,又叮嘱道:“今日的事都不必告诉王娘娘,只让你春杏姑姑拿了玛瑙就好,就说今日夫子病了,你拿了东西想去看望夫子。”
十公主兴冲冲地带着奴才们回了王太嫔的宫里,急匆匆地拿了东西去了尚书房已是晌午,却不见五皇子,只有少傅面色不善地拿着戒尺在里面等她。
她往后缩了一下,见少傅已经发现了她,只好赶开侍女,蹭着步子去领罚。
少傅捋着羊胡须沉吟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打了她叁个手板,装作不经意般地望向侍女手里的盒子:“盒子里装了什么?今日晚了还带着点心过来?”
十公主撇撇嘴:“就是知道今日晚了,所以带点心来给您请罪嘛。”
少傅放下戒尺,眯起眼睛:“哦?那拿过来吧。”
侍女提着盒子过来,刚要替少傅拿出点心匣子,却被制止了。只见少傅径直打开了叁层,看到了放在最下面的玛瑙石,大惊道:“十公主哪来的这种僭越的东西!”
十公主被他这么一呵吓到了,见少傅面色严肃连忙解释道:“这是……这是二皇兄昨日给我的贺礼!”
五皇子这时刚好走进尚书房,听到这一声暴呵,急急上前看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少傅手里捏着的玛瑙也大惊失色,将十公主护住转头看向少傅,两人对视一眼,少傅将猫眼石收入袖中,缓缓朝十公主解释道:“这件事老夫还是要向陛下禀告才为好,还是请五皇子一同去做见证。”
十公主嗫嚅道:“那我呢?”她已经被吓怕了,僭越这个罪名她可是知道的,纵然是她受宠如此也万万不敢碰这个的。
五皇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我会向父皇说明的,毓敏不用担心。”说完就让侍女把她送回去,与少傅带着“证物”赶去乾清宫了。
十公主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不复早上的趾高气昂了。这一个半日发生的事太多,她的脑袋乱成浆糊了,想不通哪里不对,又委屈又不知为何暗暗生气,盛暑天毒日头底下赶来赶去的,坐着轿子也觉得气闷,把轿子叫停了让人打着伞扛着轿跟着自己随便走走,看着小太监手里提着的点心匣子,又想起五皇子的刚刚的教导,闷声吩咐道:“凌妃娘娘的宫室在哪?”
侍女以为她还要去找十二皇子的茬,连忙把她往另一处引:“公主还是改日再去看十二皇子吧。”
“什么嘛!五哥以前教我的,今日事今日毕。”她仿佛又找到了什么可做的事了,一时间又恢复了精神,“左右点心没送出去,就当是给那个人赔罪啦。”
侍女不懂她早上对人怒气冲冲的怎么这会儿又完全转了态度,但看她说得认真不似作伪,不敢违拗她,只能一边顺着她的气一边引着她走。
其实要不是刚刚玛瑙事件把她吓着了,怕到时候两桩罪过一同在父皇面前捅破她不好收场。玛瑙石既然五哥去处理了她插不上手,只能去补今早的这桩过错,也算她亡羊补牢得快。
于是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凌妃与十二皇子的储秀宫出发。
走到门口时大门紧闭,白日竟然没有宫人在门口守着,一派萧索的景象。十公主好奇极了,这宫苑竟然是一个妃子的居所,实在匪夷所思,与王嫔所住的溪砚宫相比简直没眼看,更奇怪的是,储秀宫离皇帝的乾清宫并不远,这就十分吊诡了。
她叫人上前扣门,给人赔了礼道了歉后将这件事抹平了。来开门的竟然是早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望,见是十公主吓得就要关门逃走,但是被十公主的人拦住了没有得逞。李望战战兢兢地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她,听她要来给十二皇子赔罪,一时愣住了,随后又是害怕又不得不给人领路。
侍女一改早上凶神恶煞的样子,笑眯眯地给李望递上了一小袋金馃子:“公公,今日早上多有误会,这点子心意不成敬意。”
李望受宠若惊地接过,躬着身子不可置信。侍女又拿过点心匣子笑道:“这是我们公主送给十二皇子的,希望十二皇子不要计较今日的事了,公主也是无心之失。”
“皇姐这礼我可不敢收,”十二的声音在廊下响起,他扶着廊柱,冷冷地看着十公主一群人,“皇姐还是带回去吧。”
十公主跺了跺脚,又不愿无功而返,毕竟他关系着自己今年出去玩耍的机会,只好先硬邦邦地朝他喊道:“喂,你可不要不识好歹,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
十二屁股上的鞭伤还作痛着,他恨恨地看着这个刁蛮的皇姐,只觉得她厌烦难缠,转身就要走。十公主见他就要闭门送客,不愿无功而返,提着裙子就向他奔来,将他拦住:“我现在和你说对不起嘛!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十二抬了抬下巴,并不想答话,十公主可不想一直与他僵持,撅着嘴嘟囔道:“有这么痛嘛,不就几鞭子,大不了让你打回来。”
不想十二听到这话,抱胸淡淡道:“好啊。”
十公主没想到这人还真敢答应这件事,气恼地抬起头:“你想怎么打?”
“皇姐抽了我十鞭,那我也还皇姐十鞭好了。”
十公主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难不成自己还真要挨打才能将此事摆平?她眼睛一转,伸出手给十二看:“喏,今日少傅已经打了我叁个手板了,我还给你带了点心,总能抵上几鞭吧?”
十二垂眼一看,哪里还有手板的痕迹?少傅根本不敢用劲打她,她的玉似的手心只有淡淡的健康的红晕,看起来好得不行。
他猝不及防地重重打了她的手掌。
十公主“啊”地惊叫出声,吃痛地想要抽回手,十二的手劲却奇大无比,将她牢牢地抓紧,紧接着不待十公主的侍从反应过来,又噼里啪啦地打了她的手掌好几下。
十公主哭叫起来:“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我!”
李望和十公主的侍女连忙将两人分开,当然,李望有意无意地拦了侍女几下。
十公主只觉得自己的手掌都被十二抽肿了,恐怕几日都提不起笔了,抽抽搭搭地哭着,好不委屈。
十二被李望搀着:“好叫皇姐知道,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只会皇姐的挨打不会报复的。”
十公主哭得嗓子都疼了,长这么大谁真正这样打她,只听她边哭边放狠话:“十二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父皇!呜呜呜呜!”
“乐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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