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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为何如此暴躁】(13-22)作者:徐梦泽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5-02-02 19:53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十三章、出宫十公主一愣,没想到自己刚刚起步着手的计划结果直接猝不及防地抛到了眼前。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哑然试探道:“陛下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皇帝在帐外看不清神色,只又地重复了一遍:“皇姐想出宫吗?
第十三章、出宫

十公主一愣,没想到自己刚刚起步着手的计划结果直接猝不及防地抛到了眼前。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哑然试探道:“陛下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皇帝在帐外看不清神色,只又地重复了一遍:“皇姐想出宫吗?”
小崽子良心发现了?她清了清嗓子,很不信任似的:“陛下真的愿意放毓敏出宫?”
他低低地笑了,好似有点无奈:“朕这块宝地,恐怕暂时还留不住皇姐,皇姐且放心去吧。朕这就安排车架送皇姐,皇姐这些日子劳累了。”
皇帝攥了攥拳头,终是没能忍住,再次撩开了帘帐,拉住她的手细细叮嘱道:“皇姐身上还有伤,回府后且先不要让奴才近身伺候了。那两名哑奴皇姐带回去,这些日子怕是皇姐也用惯了。”十公主暗暗腹诽,这两个哑奴虽不会说话不会读写,但也是结结实实的两个大活人在盯着她呢!转念一想,他连侍卫长的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那公主府里的探子也属实不少了,至少这两个是明桩。她冷笑道:“毓敏知道了,多谢陛下。”
皇帝见她仍是横眉冷对,知道她仍是不驯,叹了口气道:“方子与药朕都让李望备好了,皇姐一起带出宫吧,还有几味药膳,朕也命哑奴记得炖给你服下,对身子大有裨益。”低下头向她要了几个香吻,继而叮嘱道:“外面冷,皇姐现下经不起冻,宫外不比宫内,还是善自保养为上。”
十公主的心思早就飞出去了,早就不耐烦听他絮絮叨叨,摆摆手挥开他啄吻的动作:“知道了,陛下先去忙吧。”
他看她这副情态,像是在向他撒娇,不由得心下喜滋滋地,又黏了她好一会儿,直到李望在外间连唤了他叁遍,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屋外薄雪初融,还有一点残余的北风,离了烧着地龙的屋子,微微有刺骨的凉意穿透皇帝赐下的大氅,钻进她的身体。但她的心内是欢欣的,自己终于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了,不再每时每刻忧虑如何应付与皇帝的相处,脚步松快了许多,一洗连月来的病态。
李望将她送上了马车,立在朱红的宫门前躬身致礼送她。十公主见着后面还有一架马车,不由得问道:“李望,那一车是作甚么的?”
李望笑答:“陛下感念公主,想着公主近日在宫里为宽慰太后太妃们劳心劳力,这些个小玩意虽然不值什么,却都是陛下的一片心意。”
十公主右眼突突地跳着,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太杂,她也不好公然推拒,只好笑着说:“那有劳公公替我多谢陛下了。”
李望上前一步,在她耳边悄声道:“陛下还说,里面有送给公主的大礼,还望公主看了不要生气。”
她心下疑惑,什么大礼还值得李望临行前提一嘴,嘴上虽然强撑着称是,心下已经乱如麻了。
回到府里,已是傍晚。十公主心里惦着李望说的那份大礼,是好是歹她都要先验明了才安心,也不休息,就这么一身正装,坐在厅里看着下人将马车里的礼物搬出登记入库。
突的一声尖叫,激得昏昏欲睡的她一个激灵。十公主心里本就烦闷,斥道:“本宫不过进宫一个月,这个府里竟已如此没有规矩了吗?管家,是谁在喊叫?”
管家上前查看尖叫的侍女,只见那侍女双手鲜血淋漓,两眼无神跌坐在地上。管家往桌上那敞开的乌木盒子看了一眼,没想到也抑制不住地小声叫了起来:“公主,公主,您,您可千万不能看这个啊。”
十公主看连管家都如此反应,知道那盒子里必是宫里的那条毒蛇所送的大礼了。但她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年年狩猎也猎过野兔野鸭,不是等闲胆小女子。
十公主缓步走上前去,轻声道:“都让开。”
管家连忙扶起还跌坐在地上的侍女,颤颤巍巍地退到了一旁。她慢慢走着,越近越能闻到那盒子里的血腥味,但看到盒子里装的东西时,仍大惊失色,目眦欲裂。
只见盒子里,竟是她的侍卫长的头颅,一旁还有一个血淋淋的长物。十公主扶住了桌案,定睛一看,那物不是旁的什么,正是男人的胯下之物。
十公主全身剧烈地颤抖,她的牙齿被她大力地咬着,发出“咯咯”声,喉咙里泛起了一股恶心让她难受得想吐。一旁的管家忽地磕起了头请罪道:“殿下,殿下恕罪啊!何相活殉了以后,何驸马就搬到了我们府上养病,殿下进宫后音信全无,府内多了何相府里的人还未能安置,奴就疏忽了,昨日侍卫长就已不见踪影了,奴也未派人去寻,没想到……没想到……”
十公主双目赤红,五年养条狗也养出感情了,更何况是她一手调教出的贴心宠儿,她心下大恨,怒极反而笑出了声:“不怪你,不怪你,想来他是必遭此劫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伸手盖住了匣子里大大地睁着眼的侍卫长,喃喃道:“十二,你这份礼,送得真好……送得真好!”
她将桌上其他的珍宝狠狠扫到了地上,却见那侍卫长发髻上插着一张书签,拿起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二心之人不必留,翻过来还有六个字:稍安勿躁。
十公主冷冷一笑,死死捏着那张书签想道,我自是会稍安勿躁的,十二,希望你也能做到。

第十四章、驸马

十公主命人将侍卫长殓了,并没有作出更多的反应,连失职的管家也没有处罚,只安静地养伤。
自何相落败后,十公主府也鲜少有人来访,竟连她入宫一个月也无人知晓。京城里的权贵最会审时度势,也省得她找借口掩饰自己遭受的屈辱磋磨了。但苟且偷生,到底是意难平!十公主将笔一丢,小羊毫的紫竹笔就这样骨碌碌地滚到了地毯上。是了,她现在用的这只笔还是那畜生赏赐的,下人不知她所受过的折磨,只喜滋滋地认为公主仍是受宠的天潢贵胄,新帝还是如此看重公主,那一车珍宝不就是证明么?至于死去的侍卫长,纸条上明明白白写着二心之人,陛下替公主处决了,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于是她房里的能换的都给她换上了新赐的宝物,以示皇恩浩荡。而十公主这里是有苦难言,日日看着仇人的东西在她目之所及处耀武扬威。
叫她如何开口呢?说她和新帝有悖人伦,还是向谁诉说自己心里的怨愤?她心中苦闷,从未尝过的怨毒像一团烈火吞噬着她的心脏,无处排遣。
她不是没有细想过侍卫长的所谓二心,但与刚刚折辱过自己的皇帝相比,她更愿意相信侍奉了自己五年,事事得宜的侍卫长,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御下之术如此不成功,只短短的一个月就让侍卫长迫不及待地另寻他处。
身上的印子看着惨烈,养了叁五日也淡了,只舌头的伤好得慢一些,虽是这样,十公主仍不肯让侍女贴身伺候。隐隐的自尊让她风声鹤唳,连衣物也是自己动手,不假他人。
窗外柳树抽芽,下个月就会是杨柳依依的景色了。何德的身体仍不见好,病情反而一日一日加重了,整日只咳得厉害,根本下不了榻。想来也不必皇帝斩草除根,不日何相这一脉也就断了。十公主届时也会荣升为孀居的寡妇,再嫁或许是她的另一个机会,她暗自思忖着,却有侍女来传话,说管家在门外候着,说驸马想要见她一面。
十公主两道柳叶眉蹙起,难道是何德这就要去了?她迟疑道:“可是驸马不好了?”
侍女在屏风外低低回道:“管家说驸马在那边闹着要见公主,药也不肯喝,饭也不肯吃,只一昧地打砸东西,只求公主去看一眼吧。”
何德养病养了这些日子并未作过妖,事出反常,于是十公主换了衣裳随管家到了别院,刚踏入院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熏得她眼皮突地一跳。喧闹的院子里鸡飞狗跳,小厮们在院子里收拾着地上被何德胡乱砸碎的花盆杯盏,侍女们捏着帕子侯在门外急声劝慰着门里大喊大叫的何德,一片嘈杂。
十公主皱了皱眉,这实在是不成体统,何德好端端地发什么疯?管家知她不高兴了,大声呵道:“这都在干什么,公主来了一个个都瞎了吗?”
门里何德应是听到了管家的话,叫喊声也停了下来,小厮和侍女们慌忙跪下,只一个年级稍大的嬷嬷朝十公主一拜,央道:“天可怜见,公主终于来了,驸马一直嚷着要见公主,见不到公主就要绝食绝药,奴婢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求管家去寻公主……”十公主摆了摆手,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不耐烦道:“知道了,你们都退下,本宫与驸马好好说会儿话。”
“公主!”屋内何德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前,扶着门框气喘吁吁道:“公主,别让他们下去,让他们在院子里候着吧。”
十公主不愿与病人争这点小事,皱着眉头答应了,还不待她说话,何德就截住她的话头,艰难地向她一躬身:“公主,请进来吧。”
十公主随他进了屋,捡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何德慢慢走到了她身边,突然就跪在了一地的狼藉中。
她被何德吓了一跳,见他这一下双膝出了血,连忙伸手想要将他扶起:“驸马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有何说不得的。”
何德却只摇摇头并不肯起来,只向她一拜:“当初何德不听公主的劝导,只认为依靠父亲公主便可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一生,现如今大祸临头,自身也朝不保夕,还望公主原谅。”
十公主听他这一通表白,叹息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祸事也并非你我二人之力可避,你且安心养病,来日方长。”
何德低低一笑,抬起头来已是泪水涟涟:“公主,我自知已没多少日子了,只有几件事想托付给你,还望公主能不计前嫌,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上帮何德完成最后的心愿吧。”
十公主心下复杂,她不能贸然答应,只将何德扶起,奇道:“驸马先起来,咱们虽然没过过多少日子,但也并非到了如此地步,你这么跪着我也无法安心答应你……更何况,虽说何相已经去了,但我们府里也并非没有好药,怎么就如此心灰意冷?”
何德被她扶着坐到了床上,窗外日照树影,长长地映在了地上。何德脸上看不清神色,闻言竟是激动起来:“公主,我往日虽不着四六,身子却并不弱,短短一个月就已经这样了,公主难道就不好奇?”
十公主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她与他聚少离多,成了婚后各过各的,他于她也只是摆设而已。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她的愧疚,她心虚之余脑袋却飞速转动,半晌,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道:“我原本以为他会放过你,你身上可是半分官职也无啊!”
何德却攥着她的袖子,恨声道:“公主,我的身子已经这样了,只求公主能庇护我的弟弟和我的血脉,”他跪在床上,向她磕头道:“我有一外室,已有了叁个月的身孕,胎已坐稳了。何德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只求公主能庇护一二……”
十公主没有生气,他两的婚姻算是名存实亡,互相亏欠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纸婚约绑定在了一起并不代表着她愿意白白帮这无用的丈夫养孩子,她稍稍正坐,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何德见她脸色不虞,知道她与他的夫妻情分还没能令她答允做出如此大义之举,便又继续搬出筹码:“这事虽然难为公主了,但何德并非空手套白狼,知恩不图报之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布,上面密密麻麻地不知写了什么:“这是父亲临终所托,还望公主笑纳。”
十公主接过来快速地扫了一遍,只见何家所隐秘下的财产与人手,尽数被何相用蝇头小楷,记录在了这巴掌大的布上,何德见她被吸引了,知道她会应承下他的所托,继续小声抛出又一筹码:“公主若还想更进一步,何德这里还有一事,能助公主重回往日的荣光。”
十公主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胸口。只粗粗一扫,这布上就约有十数万两了,而那些人手,多是平民出身的武将,曾被何相资助过,这些将尽入自己囊中。而何德口中吐出的话语,让她更加好奇了,小声催促道:“驸马请快快道来。”
何德却不紧不慢地从床上起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并不急着交代,反而用眼神催促十公主也一同上榻来。十公主知道他所说的将会是她最想要的,也不与他计较了,将布收了进衣襟,脱了鞋袜也上了榻,与他相对而坐。
何德却并不满意似的,用眼神示意十公主挨着他坐,十公主只好换了位置,与何德依偎着。兴许何德心中大事已了,气色也好了不少,也不咳嗽了,将头挨在了她的肩上,将她的手拿到面前,手指一划一划的,写下了个“叁”。
十公主被惊得差点一跳,用眼神质疑道:“怎么会?不是被拿下了吗?”
何德又写了两个字在她掌中,青州,写完用口型对她道:“陛下被运了出去,现下在此处有大队人马,只差有人配合,拿下宝座。”
十公主垂下眼眸,心跳得厉害,声音低不可闻:“他想怎么做?”
何德指了指她的胸口,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十公主却并不认可,新帝虽然刚上位不久,局势不稳,但贸然策划刺杀并不稳妥,真谋逆了她连今日的富贵可都保不住。何德知她心中疑惑,拍了拍手道:“王大人家,也是认同的。这份功劳,还差有人穿针引线。”
王家?母亲的娘家竟然也掺和进来了,十公主收紧了攥着裙子的手,想起了皇帝折辱她的桩桩件件,终于狠狠点头,继而又问道:“驸马的身子真的好不了了吗?”
何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十公主却抓住了他的手,看着他:“驸马知不知道,下药的人是谁?”
何德从未见过十公主如此认真地看着自己,他也终于第一次审视自己这位金枝玉叶的妻子,柳叶弯眉横波眼,桃腮樱口凝春来,若是未逢此劫,她与他从未如此交心,从心底油然生出了一股情谊来。十公主知他交代这么多已是强弩之末,也不再逼他,心里已有了主意,温声道:“驸马愿不愿意与本宫,再尽一尽夫妻情分。”
何德不解,靠在床头疑惑地看着她。十公主示意他不要出声,忽的开始宽衣解带,直脱得自己只剩一条水杏色的肚兜。又将发髻钗环卸下,一头青丝泼散开来,直将何德看得两眼发直。十公主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坐到了他的身上,将手伸进口中沾湿后探到了亵裤里动作起来。
只听得榻内水声潺潺,不多时十公主就将自己玩弄得花露盈盈,脸上也春意盎然,口中娇喘不止。何德看着她,连月来缠绵病榻他已多日不近女色,那外室被他藏匿起来也不敢探视,见到十公主如此,身下的肉棒竟慢慢抬起了头。
十公主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却并不管,只用指头插弄着自己,自顾自地在何德身上起落,口中的娇吟也渐渐大声了起来:“驸马!啊!插死我了!那里,那里,快点!”
何德从未在床上听到过她如此放荡之语,虽知她有侍卫长却从未干涉过。五年来的夫妻情事屈指可数,第一次见高高在上的她如此媚态,不由得挺动起腰身,手也伸进了裤子里,低低地呻吟起来。
“啊!驸马!肏得本宫好爽,早知驸马如此,本宫定与你日夜不离……”她的手越插越快,快到高潮时脑海里却不自主地浮现出皇帝的脸。皇帝的手也曾这么玩着她,轻拢慢捻抹复挑,捏着她的花核滑动着,却不肯一次给她个痛快,总要让她几次高潮而不得,哭着求他给她时才换上他的龙根,狠狠操弄。羞耻与快感将她击溃,十公主忽地仰起头,高高地呻吟了一声,身下水流不止,喷涌而出,弄湿了她与何德的下身,她就这么幻想着那背德的情事,将自己插到了高潮。
然而明明身下躺着的,才是她的正牌丈夫。
为了确保屋外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十公主将头挨在了何德的耳边,命令道:“驸马,叫,大声点。”
何德不明就里,身下也正硬得难受,怎么打也到不了。十公主却不耐烦了,伸手勉强帮何德打着,继续假模假式地大声呻吟道:“驸马!驸马好生厉害!啊!肏死本宫,现在就肏死本宫!”何德听得她更放浪的言语,棍物被她柔嫩的手揉搓,耳边是她娇喘呻吟,不由得身心快慰,也大声喊道:“草死你,草死你,公主!都给你!”
话音刚落,就喷出一股浓稠的白液,洒在了十公主的手上与自己的腿上。十公主将肚兜一脱,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披上外袍吩咐仍侯在屋外的仆人们备热水去了。

第十五章、流放

此后几日,十公主日日寻了借口与何德厮混在一起,府中的下人都啧啧称奇,只道公主与驸马的感情竟从未如此亲昵。实际情况则是,十公主停了府内侍奉给何德的药,在外偷偷找了大夫配药方,而何德也因心中大事已有了托付,身体竟渐渐有了起色。
她实在摸不准府内到底是何人给驸马下药,两个哑奴已被她关在了府邸隔壁的一个小院落,若是皇帝的暗线,想来定会与这两个接头,到时再瓮中捉鳖清理干净。只是侍卫长一死,她就断了一只臂膀,不免有些掣肘。现在能依仗办事的唯有从小到大都侍奉她的王家的家生奴才,这些人,父母兄弟的奴契都捏在自己手上,忠心是可以保证的。十公主拿着放大镜出神地盯着面前的蓝地珐琅彩花卉瓷瓶的纹式,蜿蜒的枝蔓与明丽的牡丹的确悦人双目,却迟迟没能让她动笔描摹下来。一想到没有抓到叛徒,自己还要与何德做戏到何时,就令她心烦。
身上的伤养得七七八八了,她却没能寻得合适的借口到王家走一趟,她派去探望的人都无功而返,只说王家老太太身子不大好,几位儿子都心忧不已,闭门不见客,只怕招待不了十公主。
不过这老太太病得还真是时候,十公主心想,何相一倒王家就借口侍奉老太太避世不出了,十分识时务的样子。或许可以进宫见一见母亲,借着母亲的由头到王家共商大事。
只是进宫的帖子还没递上去,新鲜的圣旨就下到了公主府,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将何德流放了,流放到了西南。
那里瘴气缠绕,全年阴雨连绵,鲜见日照,且不论男女,皆不受驯,自古便是流放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更何况从京城到西南边陲,要徙叁千里,何德哪里受得了这一路跋涉,是必死无疑了。
十公主将何德掩在身后,怒斥道:“何相已然伏法,陛下何故苦苦相逼至此?驸马从未入朝为官,谨守本分,陛下竟连无辜之人也容不下吗?”
来宣旨的仍是李望,面上笑眯眯地一点也不出错,听到十公主话里话外的指责抗旨之意只假做不知,见十公主不接就弯腰将圣旨放到她的怀里才回道:“公主有所不知,驸马在花满楼里提那首反词时,正是国孝期间。不巧李大人带着一干新上任的员外郎刚刚办完案,打马从桥上路过,驸马竟从楼上探出身子,笑唱所提的反词,皆是有目共睹的。两重重罪,一重国孝期间狎妓,二重谋逆不敬,流放已是陛下仁慈了。”
十公主心内冷笑,新帝自己不也是未过国孝,就逼奸皇姐,在宫内大行淫乐之事,竟还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可笑!她心下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见衙役就要上来扣人,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大怒道:“谁准你们在本宫的公主府内拉拉扯扯的,我看谁敢动!”
公主亲卫将她与何德围住,闻言都亮出了冰刃,逼退了李望和他身后的衙役。双方对峙着,反倒是何德在一片肃杀中笑出声来,像是如释重负,竟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从她怀里拿起圣旨,走上前去跪下:“草民领旨谢恩。”
十公主见他背挺得笔直,是她从未见过的在何德身上出现过的从容气度,不想这位曾权倾朝野的佞幸之子,死到临头竟如此有骨气,也是难得。何德谢完恩后,站起朝李望一揖道:“还望公公容草民与公主话别一二。”说完也不管李望如何反应,拉着十公主进了屋内。
见十公主美目沁泪,何德却一丝悲意也无,只跪下朝十公主磕了叁个响头,朗声笑道:“这一日终是来了,十公主不必为草民伤怀,保重自身。这一世是草民拖累了公主,这五年的夫妻恩情,何德只能来世再报了。”
十公主知他磕的叁个响头,一是为他外室之子,二是为他的亲弟,叁是为了叁皇子之事,只不住地点头,告诉他自己知道了。她将何德扶起,洒下几滴泪道:“本宫与你少年夫妻,五年的夫妻情分,毓敏会尽己之所能护驸马周全。”
何德点点头,话已至此已无甚可交代了。十公主命人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包裹,拿了金馃子打点了衙役,目送着何德被押送出府。李望却没有离去,而是躬身在她一旁,称皇帝要召见她。
十公主只冷笑道:“陛下刚刚押走了我的夫君,现下就要召我进宫,还有什么招数不如现下就开发出来,不必如此装模作样。你只去说,毓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不进宫了。”
身旁的侍女哗啦啦都跪了下来,驸马刚被押走,公主这抗旨之意就抬到明面上来了,十公主府可再遭不起正头主子再一层罪了,都瑟瑟发抖地跪着。李望却像是早知道十公主如此反应,波澜不惊地笑着道:“公主大概是伤心过度,这些日子与驸马鹣鲽情深,一下离了驸马有些口不择言了。”
十公主嘲讽道:“本宫身子好不好,又与陛下何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毓敏都毫无怨言,只求一个痛快。”
李望见她如此强硬,又厉声道:“公主此话好不讲理,陛下心系自己的皇姐,不忍见此等罪大恶极之人与公主相伴左右,来日陛下定会为公主另择良婿,此番苦心公主竟丝毫不知吗?”
“你敢与我如此讲话?”十公主狠狠给了李望一掌,怒斥道:“狗奴才,就是父皇身边伺候老了的苏禄也不配用此等语气与我讲话,你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李望被她这一巴掌扇得头晕脑胀,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十公主当着那么多的人面下他这个总管太监的面,不由得心头火起,但一想这位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暂且动不得,也冷冷笑道:“公主好大的气性,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咱家只好将桩桩件件仔仔细细地说与陛下听了,告辞!”
十公主没有看他,只旋身回了自己的院里,晚膳也没有传了。

第十六章、玉势

是夜,十公主昏昏沉沉中感觉喘不过气来,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自己的脖子处啄弄着,她被扰得不胜其烦,伸手去赶反被制住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人。
十公主猛然惊醒,身上的人在她脖颈轻轻用啃咬着,像是只小兽玩弄着奄奄一息的猎物,非要尽心了才肯狠狠咬下第一口。她闻到如同噩梦般熟悉的龙涎香,立刻挣扎起来,用力地踢踹压在身上的少年。他仿佛早知道她会如此反应,迅速压下身子将她牢牢笼在了身下。
十公主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大胆,深夜只身闯入她府里,还自得地在她的床榻上玩弄起她来。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了,高声呵斥道:“十二!放开我!”
却听得皇帝低低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若朕不呢?”
十公主恶狠狠地瞪着他:“这里是公主府,到时本宫的亲卫不信陛下,将您当歹人打了出去,跌份的可不是我。”
皇帝好像很开心似地,从她身上下来反而侧躺在榻边,支着脑袋慢悠悠地道:“皇姐今夜若是能喊来一个亲卫,那朕从此便不再与皇姐纠缠,君无戏言。”
十公主冷静下来了,知他身边肯定跟着暗卫,心中虽不忿只能压了下来:“陛下漏夜前来有何事。”
见她冷静下来了,皇帝往她身旁靠了靠,搂着她的一只胳膊调笑道:“朕今夜睡不着,想要皇姐哄哄。”
十公主只觉得额上青筋跳了两跳,她平日最讨厌男人撒娇撒痴,更何况是深恨的人跟她作此痴态。但现下不是与他撕破脸的时候,她咬着牙道:“哦?我竟不知,陛下年方几何?”
皇帝闻言坐起身来,拨开她的青丝往她玉白的颊边亲了一口:“朕比皇姐小,皇姐哄朕关朕几岁何事?”
她不耐烦地挥开他还要继续亲吻的动作:“陛下的后宫没有个能为陛下效劳的人吗?听闻顺妃娘娘已为陛下诞下了两子,本宫膝下空空,想来顺妃娘娘这技能会比本宫娴熟得多。”
“朕不要她哄,只要皇姐。”他眼睛亮亮地,躺在一旁眼神在她修长脖颈上的痕迹巡视着,兴致不降反升:“皇姐从来没有哄过我,现下我终于有机会被皇姐哄了,皇姐怎么能这么狠心不看朕。”
她厌恶地瞟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废话,自榻上站起越过他就要下床。见她要走,皇帝急急拦腰一抱,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终于转了话题:“皇姐今日生朕的气,没有进宫,朕今夜是来给皇姐赔罪的。”说着将她掉了个个儿,“还有就是,朕挂念着皇姐的伤,不亲自看看,朕放心不下。”
这个姿势使得她与他离得极近,十公主垂眸,借着月光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与打在他脸上的阴影,正好与他抬眸看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的呼吸清晰无比,连他胸口跳动的频率也如此分明。她的这位弟弟,有一双含情的饱满杏眼,冷漠的灰色抑制了本该显得违和的女气,年少就登上至尊之位更显出他的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
皇帝摆弄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自己也环抱着她。两人肢体纠缠间倒显出了一份难得的旖旎,他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接着话头轻轻道:“皇姐的伤,好些了吗?”
十公主有意示弱却做不来谄媚讨好的样子,仍硬着腰肢只不把手抽出,就着这个亲昵的姿势冷冷道:“陛下既然如此挂念本宫的身子,为何执意流放驸马?”
听她提起何德,旖旎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皇帝抿着唇很不高兴她煞风景,也硬声道:“何德为罪臣之子,且证据确凿,朕如何饶他?”他收紧了搂抱着她的手,盯着她道:“朕竟不知皇姐与何德竟如此恩爱,今日已为他出头差点抗旨,此时此刻还要为他鸣不平吗?”
她嫣然一笑,落在他眼中像是支锋利的冷箭:“本宫与驸马,五年夫妻,陛下说呢?”
皇帝的呼吸一窒,随即重重地笑道:“皇姐的男人,还真是不挑。朕告诉你,何德他死定了,就算朕不下手,也会有人替朕动手。”他伸出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绷紧的下颌,迫使她低头看他:“皇姐如今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别人如何?”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捏痛了,双手推拒着他:“十二,你弄疼我了!”
皇帝将手撤开了,将她推到了榻上:“皇姐还没回答朕,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呢?”
十公主倒在自己光滑的缎被上,还没张口回答就被他截断了:“算了,眼见为实,还是有劳皇姐宽衣给朕瞧上一瞧。”
这调笑的话语令十公主怒火中烧,她顾不得什么虚与委蛇了,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想皇帝用力地桎梏着她。他看着她在身下拼命扭动,不知道自己柔软的亵衣在动作间已将春光散落,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白皙的肩,脖子上点点红痕是他刚刚弄出来的佳作。欣赏了好一会,他才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不紧不慢道:“你的母亲,王太嫔……”
听他提起宫内的母亲,十公主身子一僵,忘记了挣扎:“你想怎样?”
“她最近病了,已经两日没有下榻了。侍奉的宫女来来去去召了叁次太医,都说是思念父皇的缘故,久郁伤心,需要有人开解。”
十公主不挣扎了,听闻母亲病了,心下不由得难受起来,愣愣地躺在床上。皇帝俯身轻轻亲她的唇,低声道:“皇姐自己宽衣,朕便让你明日入宫探望。”
她闻言美目沁泪,身体颤抖着。想她有多骄傲,现下就有多难堪,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却要在仇人身下,用身体换取探望病重母亲的机会。十公主闭了闭眼,任由一滴泪迅速滑落,再睁眼,她已面无表情。
皇帝如何不知她这一番风云变幻,他知道自己这招太无耻,却不得不用。自她出宫后,眼前心中都是她在他身下情动的模样,密探一次次送来的消息,说她与何德连日来如何亲密无间让他妒火中烧,好不容易从纷忙的事务中抽身出宫看她,她却一心只挂念着那个名存实亡的驸马。
他知道她为了她母亲,定会同意他的无理要求,松了桎梏从她身上下来,不错眼地看着她,看她坐起身来,在他面前慢慢解开了亵衣的带子。
十公主的亵衣,是连宫中都少见的初雪绸,当年老皇帝知道她嫌普通的棉制亵衣硬,睡不好觉,将上贡的十匹初雪绸都赐给了她,让她制作贴身的睡衣裤。
这绸缎与普通的缎子不同,拿在手上轻飘飘的,滑不留手,延展性却极好,两个大汉各执一边,用力朝两边撕扯都扯不断。这结实的缎子如今被它的主人主动褪下,十公主将蔽体的衣物脱下,一身细腻肌肤尽现无遗。皇帝细细地看着她,见她不再动作,不满道:“皇姐腿上的伤,朕也要瞧一瞧。”
十公主深吸一口气,在他面前站起身来,亵裤也随着动作委顿在脚下,她笔直的一双腿就这样完整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审视了一会才缓缓道:“是好多了,想来皇姐是有好好用药的。”
她只觉得屈辱,自己就这样赤条条地被他像挑拣商品一般巡视着,心中痛苦万分,不由得咬住了下唇。皇帝从她的小腿优美的线条自下而上地细细看着,伸手让她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她的腿上,温声哄道:“皇姐,张开腿。”
十公主突地抬头看他,只见他毫无异色,只这样定定地望着她,知道自己推脱不得,只好分开了双腿,任由他巡视着。腿上的印子大都都消散了,只有一两道特别深的还隐隐约约留在莹白的腿肉上,他伸手去抚,惹得猝不及防的她惊起一串颤抖,抚摸道她大腿内侧的那两个字时,手指停住了,半晌,她忽然感到他柔软的唇舌竟贴上了它们。十公主惊呼道:“十二,不……”他却变换了力度,用牙齿轻咬着她敏感的内侧。
十公主颤抖着,她无法否认她的身体起了反应,身体深处涌动的暗流正叫嚣着,泛滥着,她就这样轻易地被勾起了情欲,也让她无比煎熬。她能感受皇帝的舌头在她腿上的每一次的舔弄。她将双腿并住,让他与她的蜜处更加贴近。
皇帝将她的大腿内侧舔弄得水淋淋的,抬头看她已是一副得了趣的样子,不由得心下一喜,上前拥住了她,头枕着她绵软的双乳,双手松松搂抱着她的腰,享受着此刻虚假的亲密。听着她剧烈的心跳与起伏的频率,连日的烦闷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阁内有袅娜的熏香遮掩着二人情事的味道,皇帝打量着她的闺阁,看到摆放的物件都是他赐下的,心下雀跃,起身蹭了蹭她的脸颊,抬头却看到了床头一只雕刻着精巧云纹的檀木盒子。他好奇地探身去拿,想要打开,不想十公主看清他手中拿着的物什,突地跳了起来就要去夺。皇帝被她剧烈的反应惊到了,心内更加好奇,抬手“啪”地一声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里只有一根白玉的,长长的玉势。奇特的是那柱上被匠人精心雕了繁复的波浪,层层迭迭,惟妙惟肖。十公主脸上已是羞红一片,自己平日用来自愉的私密物品竟然被大喇喇地示于人前,也顾不得眼前是谁了,伸手就要去抢,却被皇帝顺势一压。
只见他挑眉朝她一笑:“不想皇姐如此厉害啊。”
十公主被他臊得满脸通红,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往前一扑就要去抢被皇帝把玩着的玉势。
这个玉势是当年她刚刚嫁进何家时,何德不中用,她自己画了样式秘密令人打的,后面有了侍卫长,就鲜少用了,一直放在床头的盒子里,今日竟被她这位弟弟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赏玩,顿时也想不起顾不得什么仇怨愤恨了,只想着拿回这东西才是要紧。
皇帝当然不肯遂了她的愿,身体往后一撤便接得满满一怀的温香软玉,她饱满的双乳就这样贴在了他的下身。皇帝调笑道:“朕会还给皇姐的,皇姐不必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她受制于人,只能将美目竖起去瞪他:“登徒子,色坯子!”
“美色于前,朕自认不是柳下惠,”皇帝将她扶起,一手搓揉起她被肚兜罩着的一只乳肉,“这玉势实在不俗,不愧是皇姐的爱物。”
十公主对他无可奈何,再与他插科打诨下去今夜就不必睡了,更何况她还心系着病重的母妃,在他的怀里偏过头去:“陛下,毓敏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还望陛下信守承诺。”
皇帝却并不肯罢休,将玉势往她手里一塞,无赖道:“朕要是后悔了呢?”说罢凑近她耳边,热气一下下拂过她鬓边,“皇姐若是拿这个玩给我看,朕就许皇姐待在宫里为王太嫔侍奉汤药。”
他无耻的要求令十公主刚刚平复的心情如平地惊雷炸起,她将玉势往床榻上一丢,一把揪住了皇帝的衣襟,怒道:“十二,你别太过分了!前些日子你在宫里折辱我折辱得还不够吗?你才刚刚上位,这样做实非明君所为!”
皇帝闻言将杏眼一眯,并不放开她,执拗道:“朕现在乃天下之主,皇姐叁番五次忤逆,抗旨不尊,不处罚皇姐不代表朕不在乎。皇姐可以不在乎,连自己母亲的亲族也不在乎吗?”
十公主冷冷一笑道:“陛下总是拿本宫的母亲与王氏一族来威胁,不正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软肋吗?你母亲的凌氏一族一百年前就几乎被屠得精光,剩下的血脉为奴为婢,自是不会有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可保全的!”她的目光与话语如同尖刀,狠狠扎进皇帝心里最痛处,“无论你如何广赦天下,招揽人才,你也洗不掉你的这双眼睛代表着的,你与你母亲低贱的血脉!你洗不掉的!”
他被她激得双眼赤红,皇帝平生最恨别人拿他与他的生母凌太后的出身说事,被心心念念的人如此直白的痛骂更是令他暴怒至极。但他不怒反笑,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反问道:“是了,想来皇姐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可是你现在不照样躺在我的身下,朕想让你如何你又真的能豁出去吗?”说罢扯下她最后的遮掩的肚兜,卡着她的下颌满满当当地塞进了她的嘴里,看她合不上嘴后满意一笑:“皇姐的伤还没好,朕不得不防。”
皇帝骑在她身上,死死压住了她,抓着她的双手探身去拿被她丢到一边的玉势,并不做任何挑弄就这么生生插进了她仍干涩的体内。
十公主上身狠狠一跳,只能发出隐隐约约的痛苦的呜咽。只听他在上方残忍地说道:“朕还没用过玉势肏女人,今夜只能委屈皇姐了。”
她眼里隐隐透出了恐惧,这根玉势比之普通器物长了不少,上面的花纹更是令人欲生欲死,往日她从不敢完全吃进,皇帝若是真的第一次用这东西,不管不顾地全捅进去了,她明日怕是不能起身进宫去看母妃了。见皇帝就要动作顿时吓得魂魄欲裂,剧烈地挣扎起来,呜呜地叫着,把头摇得像是顽童手里的拨浪鼓一般。
皇帝差点制不住她突如其来的力度,见她全身抖得像是筛糠一般,眼中隐隐有水光闪烁,不由得停住了动作。十公主用眼神乞求着他,示意他把口中的肚兜拿掉。
皇帝摇了摇头,道:“朕可不敢再信皇姐了,拿掉了肚兜皇姐再咬自己,深更半夜的可不好找大夫上门来给皇姐看病啊。”
十公主呜咽着摇头,只一个劲地看着他,示意自己不会再干出那种傻事了。皇帝见她如此激动,将她一把拉起,却并不松开扣住的手,也不去拿她口中的衣物:“皇姐要么做给朕看,要么朕自己上手。”
她在他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摇摇了被他扣住的手,是示弱的样子。现下最要紧的是制住发疯的皇帝,明日真的见到母妃后再做打算。十公主从他松开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拿掉了那团沾湿了的肚兜,才开口道:“今夜毓敏都听陛下的,只望陛下能怜惜毓敏一二。”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手也没有撤走,在她身边蓄势待发着随时随刻制止她可能有的咬舌动作。
十公主苦笑了一声,忍着痛将玉势从自己体内慢慢抽出,那波浪花纹轻轻带过她的穴肉,引起了一阵战栗。她闭了闭眼,一狠心将玉势一下抽出了身体。
她重重地喘息了一会,才嗫嚅道:“这玉势,比之陛下也不差多少了,毓敏的身子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望陛下略等一等。”
皇帝颔首,将两手抱在胸前,示意她继续。
十公主心里堵得发慌,垂眸不看他,好似这样能少些屈辱之感。她慢慢将手指探进穴里,那穴肉便如潮水一般着急地紧紧包裹着她的指头,深吸一口气,她边动作着边给看着的皇帝讲解着:“穴里没有水液,毓敏要先用指头通一通。”
他目光晦涩不明,喉头一动,张口时却有了哑意:“皇姐,把腿分开,朕看不清。”
她认命般将双腿往两边大开,拇指和食指揉捻着,但心有旁骛,久久不见湿润。皇帝见她实在玩不出水,俯下身贴着她插在穴内的手指一舔。
她立时打了个寒颤,穴内竟因他这一舔弄仿佛有了汁水。皇帝从她两腿之间微微抬起头,与那天温泉院落的厢房中给她口交的姿势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她的双手是自由的。
他戏谑道:“皇姐好像有点放不开,还是得朕来帮你。”说罢也挤进了一根手指,手口并用地在她体内搅弄风云。他不仅用舌头来回地扫动,还用牙齿轻咬着她的花瓣与花核,手指偶尔拱起,偶尔左右摆动,像是一尾逆流而上的小鱼,摆动着鱼尾直往她深处钻。
她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腿也不自主地贴合起来摩挲着双腿之间的少年。
皇帝给她舔了好一会,直吃得薄唇上水光淋漓,他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玉势,像是很好奇一般朝她发问:“皇姐,你身子已经湿了,然后应该怎么用?”
她微微喘息着,面上一片潮红:“给我,舔湿了,才能……”还没讲完,皇帝就朝她扑来,狂乱地吻着她的唇舌,直弄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的舌头打了一会儿架,皇帝才放过了她,却并没有将玉势放在她口中,而是先自己拿着舔弄那柱物,灵动的红舌自下而上随着波浪舔舐。十公主的眼里顿时只能跟着他淫靡的舌头移动着,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这根舌头在她身下舔弄的样子,竟就这样喷出了一股热流。
皇帝见她腰肢抽搐着,不由得好奇往她身下一探,竟摸到了一片湿润,心下稍稍有了满足的快感,他将玉势放进了她的口中,催促道:“皇姐看看够不够湿。”
入口的玉势一股子他的口水味,十公主用舌头推拒着,也不管够不够了直接点头。他看出了她的嫌弃,却也不与她计较,将玉势塞进了她手里,又道:“那皇姐可以玩给朕看了吧。”
十公主无奈接过,让他从她身上下来,自己胡乱把玉势往已经足够柔软的小穴里一塞,那凹凸起伏的花纹也再次擦过了刚刚高潮的敏感的花心,她不由得高高呻吟了一声,似满足、似欢愉又似痛苦似的。
她并不敢将玉势全塞入体内,一边呻吟一边叮嘱道:“陛下,毓敏只能吃下这么多,再吃进怕是要伤身。”说罢便前后抽动起玉势,闭上眼呻吟起来。
皇帝被她婉转的叫声弄得肉棒也硬了起来,看她自己玩着自己汁水四溢的样子,看她若隐若现的娇软舌头与偶尔被带出的穴肉,颤动的玉乳与潮红的身体,心里叫嚣着想要与她一起宣泄,见她越抽越快像是又要到了,连忙一把制住了她的动作:“皇姐,朕难受得厉害。”
十公主睁开眼睛,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被强行停止高潮的感觉并不美妙,她不耐烦道:“你又想如何?”
皇帝爬上了她的身子,调转了个个儿,将硬着的性器对着她的脸,自己接手过玉势继续抽插起她来。那棍子一下下触着她的脸,十公主不是不知道这个姿势,但从未用过,知道今夜若是不帮他弄出来后面还得再受什么折辱,不情不愿地伸手扶住他的龙根,伸出小舌舔弄起那青筋缠绕的狰狞茎物。刚刚舔了第一下就听得身上的人深深喘了一下,插在体内的玉势也迅猛了起来。十公主不由得并紧了双腿,心下一横将他的鸡巴一下吞了进去。
皇帝硬着的棍物并不好吞,直弄到了她的喉咙处,泛起了一阵恶心。她喉咙攒动着,就要将他的鸡巴吐出来,不想皇帝将腰一抬,随即又狠狠往下一插。这下十公主包不住了牙齿,磕在了他敏感的柱物上。
皇帝呻吟了一声,恼怒地命令道:“皇姐的牙齿再弄到朕一次,今夜这玉势就不必拿出了。”
闻言十公主连忙用唇包裹着牙齿,舌头也讨好似的左右开弓,偶尔也给他两个深喉,直伺候得身上的人舒爽地喘息着。不一会皇帝将龙根从她口中拿出,拔掉了玉势,大力地闯入她的身子抽插了起来。
那贪婪的小穴见换了个物也毫无不适应之处,一下一下地咬着那凶狠的茎物,皇帝只感觉她的小屄比之上面那张口更加销魂,压住她狂耸乱顶了起来,直插了数十下才淋漓地射进了她的体内。

第十七章、王太嫔

情事后的两人都躺在榻上懒懒地不说话,皇帝侧身在十公主的身旁用眼神勾勒着她起伏的测颜线条,半晌竟恶向胆边生咬了一口她秀美的鼻锋。
十公主正闭目养神,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咬,吃痛地将他一推:“十二你够了吧。”
他怕她真的恼了,重又躺下,拿起她四散开的青丝与自己的发丝缠绕着。一扫一扫地转动着发尾,像是对两人的头发很感兴趣似地研究着。十公主任他玩着,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心下烦恼,开口问他:“陛下明日休沐?”
皇帝兀自把玩着手中的发丝,闻言只摇了摇头,并没有要离开的动作。十公主只好拿开他自顾自研究着的手,无奈道:“陛下明日还要早朝,待在毓敏这里不成体统。”
闻言他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她这就要赶他走,忽地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不满道:“皇姐好生无情,朕还没有陪着皇姐躺一会儿呢,”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突然起身俯看着她:“皇姐明日进宫,不如朕派人来接你,看完王太嫔皇姐与朕共进晚膳如何?”
十公主扯了扯嘴,饱餐后餮足的野兽最是好说话,她平躺着静静地回道:“好啊,只是毓敏听闻,毓敏的外祖母近日身子也不大爽,想来是外祖母与母亲互相担忧着,身体才不大好。还望陛下准允毓敏等母亲身体大好后,带母亲出宫省亲探望外祖母。”
“那是自然,”皇帝得到了她的承诺,心中大喜,“皇姐至纯至孝,朕当然不会阻挠。”他低下身子蜻蜓点水般亲了两下她的面颊,声音都欢快了不少:“皇姐明日一定要来,朕扫榻以待。”
十公主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心思早就飞去何德给的那张纸和舅舅家了,才不管他胡乱言语什么。
皇帝见她如此乖顺,更舍不得走了,他还想与她再温存一下,就被十公主柔柔地推拒着:“陛下还是先回宫吧,明日毓敏一定进宫陪陛下。”
他被她这样温声哄着已经晕头转向了,兴冲冲地扣着她的后脑勺狂烈地吮吻着她,直把她一条小舌吃得啧啧作响,翻腾蹈海一番后才下榻整衣衫,一步叁回头地离开了。
十公主目送着他离开,才缓缓躺下,明日晚上她又要演一整晚的戏,又挂念着生病的母亲,身心都困乏得很,连被褥也没唤人来打理,就这样拥被睡去。
倒是一夜好眠。
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因为昨夜的折腾让她眼下乌青尤甚,侍女打点好自己后时辰也到了女眷入宫的时辰,虽然当日递拜帖就要当日就要进宫有些不太合礼数,但说实话自己这种事情早已做得驾轻就熟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小礼,更何况此次是皇帝的旨意。十公主让奴仆先去递了帖子,自己打点好了行装并带着自己惯用的大夫朝内城出发。
路上走着的时候十公主猛然发现,从自己的公主府到皇宫的距离实在不短,皇帝昨夜这一趟奔波下来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好眠,今早作为皇帝的他还要上早朝,想到这里她掩着帕子一笑:活该,就应该让这个畜生活活累死。
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宫门口,下马车时,扶住的却是昨日她刚刚得罪过的老熟人,李望。这年轻的太监面上仍是笑眯眯的,半点不见昨日与她争吵后离去的怒气冲冲。
李望手被她搭着,朝她一笑:“公主可还安好?”
十公主不想搭话,微微颔首,问道:“是先去我母亲那里吗?”
李望边答话边指引着她,毕恭毕敬地送她上了轿辇一揖道:“王太嫔听闻十公主今日来看她,精神头好了不少,公主且去吧,晚膳时分奴婢会来请您的。”
十公主知他指的是晚膳时候的作陪,心下虽有不快但却不动声色,她与以往比起来更能忍了几分,李望那笑意中与话里话外隐隐的挑衅已不能激怒她了。她只拍了拍轿辇示意抬轿的太监走,一个眼神也不甩给李望。
有儿子的太嫔太妃都被新皇打发到封地去了,无儿无女的人则都撵到了宫外的承恩寺出家了。而王太嫔只生了十公主一个女儿,女儿又嫁在了京中,不似其他人生的女儿和亲去了,所以特意拨了个独立的小宫苑给她。除了偏僻了点没有什么,可能还有一点会令自己的母亲不高兴的就是,与凌太后寿的康宫并不远。
先帝在时自己的母亲就常常与凌太后不和,叁番四次的挑衅闹得阖宫不宁,有一次甚至杖死了一个眉眼间与凌太后有些许相似的洒扫宫女,因此被先皇责罚叁年不许升位份。所以自己虽然受宠,到老皇帝死时母亲却仍只是个小小的嫔位。
只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憋着一口气,反复地念叨着自己进宫晚,进宫时先皇已经年近花甲,年轻的妃嫔一茬儿一茬儿地水灵灵似韭菜似地在储秀宫盼着召见,像久旱的稻田盼着雨露,要不是自己聪明去太后跟前尽孝了叁年,得到了太后的引荐,恐怕还得不来十公主这一个女儿。
但她有时候也会叹息十公主不是个皇子,不能与其他有皇子的妃嫔们争一争尊荣。但这叹息很快就被对凌太后的恨意给吸引了。她总是念叨着十公主本该有个哥哥的,却被凌太后动了手脚,流下来时太医告诉她是个男胎。她拿着证据向先皇哭诉,却被先皇怒斥不安分,禁足了半年,才重新得到了恩宠。
她唯一的指望随着那男胎如同流水一般向东而去,先皇对十公主再如何恩宠,却不能让她裂土称王,老皇帝也常常叹息道十公主若是男子,必封她为太子。
原因无他,十公主与先皇实在太像了,样貌性情,活脱脱的年轻时的先皇。眉目迤逦,带着些许英气,身量颀长丰匀,为此还特特允许如今驻扎在北疆的姜将军教公主习武。
自己的那一身剑术都是败父皇与姜将军所赐,十公主叹息道,还没踏入母亲的宫苑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看来皇帝所言不假,她急急下轿,将跟着的人留在了苑外,不待侍女通传就奔进了苑内,呼喊道:“母亲!”
只见侍候母亲的大宫女春杏从偏殿内出来微笑着朝她一福:“王太嫔在给公主准备公主喜欢吃的藕匣,现下在小厨房里呢。”
十公主听了着急,责备道:“母亲病着,春杏姑姑怎么不拦着她呢?”却只见春杏微微一笑,却不答话,连忙上前扶着她去了小厨房。只见小厨房里王太嫔手里正包着馅儿,定睛一看,面上红晕片片,气色好得很,扁子上放了五六个包好的精巧藕匣,蒸笼上烟雾腾腾,香甜的味道四散开来。
十公主被眼前的景象弄糊涂了,她顾不得去问春杏,小跑到王太嫔身前疑惑道:“母亲?”
不料王太嫔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你个死丫头,你父皇去了这么久有什么要忙的还没忙完?我要是不装病你几时想到要来看我?”说着越想越气,趁着十公主还没缓过神来又赏了她几个脑瓜崩。
十公主被她这通话弄得呆住了,自己担心了一个早上紧赶慢赶地进宫,却原来是母亲耍的把戏,她回过神来气愤道:“哪有你这样的,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哼,见你一面多难啊,要不是我装得病得就要死掉了,总要日日去见凌氏那贱人,给她俯首称臣,你母亲我这叫一箭双雕。”王太嫔手上不停,抬抬下巴示意道:“你且去更衣,我包好了就让宫女下锅,我们两个自自在在地说会儿话。”
十公主无奈地止住她的手道:“母亲,春杏姑姑包也一样的,不如我两现在就一起去说说话。”
王太嫔瞪她一眼,很不满似的:“你母亲我被困住了,要不是你接不得我出去,我也不必费这个心思给你包这个了。”
见母亲身体确实大好,十公主也不在违拗,换了身衣服像小时候在宫里一般,坐在寝殿里品茶端详着母亲的新住处。越看她心里越满意,除了宫殿小了点,与她所熟悉的布置并不缺什么,除了用品换成了太妃太嫔专属的花纹与色调,看着老气沉沉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就连茶也不是什么陈茶,虽说不是雨前龙井这样的御茶,尝着像是新出的碧螺春。十公主看王太嫔走进来,朝母亲满意一叹:“母亲荣升为太嫔的日子,想来也不需要做女儿的担忧什么了,单看这茶,与女儿在外头弄到的最好的也差不离了。”
王太嫔白了她一眼:“没出息。”走过来坐在了她一旁的乌木太师椅上,哼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与为娘的说吗?”
十公主被她一点,倒是想起来何德托付给她的那张布条,不过为了稳妥期间她已经烧掉了,也拿不出什么。一想到何德,就想起了昨日自己的驸马就要流放了,心下的些许宽慰也烟消云散了,将一张脸放了下来,却不好将自己连日来所受的屈辱与自己的母亲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只怕除了暴跳如雷,母亲也做不出其他事情。
她踌躇半晌,也只憋出了一句:“何相一脉,算是完了。但是女儿一切还好,母亲也不必过分担忧。”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本来你嫁给何德我就是不同意的,倒了就倒了,”王太嫔漫不经心地哼声道:“我是说,你舅舅那边就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十公主奇道:“舅舅与母亲什么时候需要我来传话了,不过说起来,舅舅家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跟母亲说,外祖母好像身子不大好,舅舅家闭门谢客好长一段时间了。”
王太嫔闭了闭眼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你外祖母的癔症犯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你舅舅只不过拿她来挡一挡风头。王氏一族叁代不能毁在与凌氏那个贱种的手里,激流勇退才是上策。只不过半个月前你舅舅放在宫里的那个宫女据说被放出宫嫁人去了,我这些日子找不到新的人,只能让你来给我传传些许消息。”
“这样不是长远之计,”十公主摇摇头,“我进宫一趟多有不便,能给出的消息也很滞后。想要新的人倒是不难办,只是需要母亲修书一封好让我拿着去拜见舅舅。”
她顿了顿:“还是写两封,一封我今日就带出去,另一封母亲还需要给新皇过过目。”
王太嫔闻言就要暴起,她这一生顺风顺水,得宠后被先皇宠仍像在家里做姑娘那样得喜怒形于色,却几次叁番栽在凌氏母子身上,听到还要向这两个低头心里大大的不痛快:“那母子两蛇鼠一窝,我倒要随了他们意?”
十公主安抚道:“母亲不必着急,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随即又低声劝道:“想来他们新坐上的龙椅也是坐不太稳的,舅舅也在想办法。”
王太嫔被她劝哄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去写信,写着写着又嘟囔起了陈年往事,弄得十公主哭笑不得,又耐心地开导了许久。

第十八章、晚膳

见王太嫔安然无恙,十公主心下畅快不少,又和王太嫔撒痴撒娇了好一会儿。品尝了王太嫔亲手包的藕匣后又巡了一遍宫苑消食,直至夕阳西沉,她才依依不舍地向王太嫔辞行。随行的大夫被她派人去太医院登记后留在了宫里,照应着自己母亲的身体。
皇帝没有派李望过来,而是派了李望带着的小太监来接她。小太监和李望有着一脉相承的笑脸,笑盈盈地站在王太嫔的宫苑外候着,却不见步辇。
十公主扫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知她心里疑惑,小声道:“陛下怕传步辇太过惹眼,特命奴才守在门口等着引公主过去。”
十公主也不愿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与她死对头的儿子搅在一起,只点了点头,跟着小太监走就是了。
却不想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时辰。
十公主心里恼怒,想着自己还带着侍女,侍女手上还提着母亲要自己一定带上的点心珍宝,小太监七拐八拐的引路她也看出门道来了,是在故意磋磨她。只是不知是李望还是皇帝的授意?她站定了,额上微有薄汗:“好一个忠心的奴才,这是要带着我到哪个去处?”
一旁的侍女闻弦歌而知雅意,上前呵道:“你带着公主是要上哪里?你果真是陛下带来的人?我看你鬼鬼祟祟,倒像歹人。我可记住了你的面孔,若是存心戏耍,闹到陛下那边可没你好果子吃!”
那小太监没经过事,本来心下就有些提心吊胆,听得十公主的贴身大宫女一通排头,立时跪下磕头求饶道:“公主饶命啊,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陛下担心……”
十公主冷笑一声,并不搭话,刚刚开口的侍女给十公主边打着扇子,边讥讽道:“但愿如此,但走了这许久,公主千金贵体,受不得这样的劳累,待会还要与陛下共用晚膳,无论误了时辰抑或是伤了公主,你可都担待不起。不如这样,公公脚程快些,为公主唤来步辇,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公公可好?”
“是,是,小的疏漏了,让公主受罪了。”小太监又磕了两个头,连滚带爬地去唤人与轿辇。
十公主眯着眼望着小太监的背影,并不说话。侍女拿出帕子想要帮她抹去脸上的汗,却被十公主一拦:“不必,这里与养心殿相隔不远,他新进宫以为我们好糊弄,并不熟悉路。你往他去的方向看看,若是来了朝我挥挥手,我自有他好看。”
侍女福了一福,走至前方的垂花门处守着。不多时望见远处有十数人往这边来,连忙回头朝站在墙边阴影处的十公主挥了挥手。十公主看到她这个动作,反倒拎起襦裙朝侍女的方向猛然跑起,直冲到她跟前,把侍女吓了一跳。侍女连忙扶住她,哑然道:“公主您这是……”
十公主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侍女给她拍了拍背顺了顺气的功夫,小太监就领着人到了眼前,十公主朝他一笑:“公公这样的效率才是御前办事的人。”
小太监诚惶诚恐道:“劳公主久等,还望公主饶恕则个。”
十公主嫣然一笑,眼睛却没有丁点笑意,像一尊冰冷的神像:“公公说的哪里话。”说罢也不管小太监还想说什么,径直上了轿,“起吧。”
等着的地方确实离养心殿不远,小太监已不敢再耍滑头,心里身上大汗淋漓,想说些什么却不敢说,感觉自己被吊在了十公主手心里,若是她刚刚冲他大发雷霆事情反而好办,十公主心里憋着气事情反而不美,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懊恼和怨怼。
十公主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轿辇上,额头上留着的汗与步摇在夕阳下相互闪闪发亮着。晨妆时描摹得精妙的妆容有些花了,她却完全不在意,闭目养神了一会,思忖着一会儿如何应付皇帝的痴缠试探。
轿辇停在了养心殿后的一个偏门,小太监小跑着扶着她下了轿辇,伺候着她就要进殿,却见皇帝背着手站在偏殿门口台阶上遥遥看过来。十公主看不清他的面容,把手从小太监手里拿出,让小太监和侍女都下去,自己一个人拾阶而上。
走近了才看到皇帝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嘴角弯弯,杏眼也笑得弯弯。十公主看他高兴,心里就不高兴了,哼声道:“陛下好兴致,养心殿观夕阳确实一绝。”
皇帝笑着来牵她的手,十公主却侧身一躲,把手往身后一放,不给他牵:“陛下,毓敏身上脏,还是不要碰了。”
皇帝听她这么一说,目光转到了她脸上:“皇姐怎么汗涔涔的,是不是身体不适?是王太嫔身子不好吗?”
十公主摇摇头:“母亲见到我,心情舒畅,身子也有了些许起色。”话锋一转,半嗔起皇帝来:“毓敏从榆阳宫一直走到了养心殿附近,不是陛下的意思吗?怎么反倒问起毓敏来。”
皇帝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往殿内走去:“朕知道了,这可不是朕的意思。”
“想来也是底下人揣摩着陛下的意思罢。”她没有再躲开,乖顺地由着他牵着,“毓敏倒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陛下,要这么磋磨毓敏。”
皇帝无奈道:“底下的人耍小心思,委屈了皇姐。”进了殿内,将她拉近自己,“皇姐放心,朕一定给皇姐一个交代。”
殿内一个侍从都无,只留了几盏宫灯,不大不小的桌上只有几碟小菜实在不成体统。十公主被他领着坐在了主位上,没有继续推拒。皇帝蹲下身,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十公主擦汗:“皇姐受累了,天还冷着就出了大汗,着了风受了凉可怎么好。”
十公主不接他的话,只继续刚刚的话题:“若是有人蓄意挑拨,陛下查出是谁能不能交由毓敏来处置。”
“这是自然。”皇帝温柔一笑,俊美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美貌楚楚动人,“这点小事,皇姐说什么,朕无有不从的。”
十公主满意了,不动声色地想要接过他的帕子,皇帝却不让她接手,轻声道:“皇姐还是让我来吧,也算赔罪,嗯?”
她不习惯与他这么温情脉脉,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垂眸静静地让他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擦汗。他的帕子从她饱满的额头,慢慢移到了她的侧颊,却不动了,手就停在了那里。十公主疑惑地侧了侧头,用眼神询问着他。皇帝被她的动作带回了现实,手上又动了起来,轻声道:“我是觉着,皇姐这样反倒比全妆时更好看了。”
十公主差点被他这话气了个仰倒,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狼狈样子,就这样他也能用来调笑她。
她只觉得这畜生果然时时刻刻都在用下半身看事情。
十公主打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擦了:“陛下能不能放尊重些。”
皇帝见她脸上的汗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将帕子一丢,跪着搂抱着她的腰,埋首在她胸口蹭了蹭:“朕没见过皇姐这样子嘛,皇姐与朕多多相处,朕也不会这样少见多怪了。”又抬首看着她道:“皇姐美貌,谁人不知?”
他这一番恭维让十公主心下生出了些许高兴,哪个人不喜欢听好话呢,更何况是夸女子好看,百试百灵的甜言蜜语奏效了,她也不那么硬着声了:“陛下别跪着了,我也饿了,不如先用膳罢。”
皇帝点点头,松开了抱着她腰肢的手,站起身朗声唤道:“李望。”
只见李望拨开帘子,从侧间走到了皇帝跟前,躬身回道:“陛下,膳食都准备好了,现在就上吗?”
皇帝没让李望起身,也没马上传膳,而是坐在了十公主的左侧的位置,拿起包银象牙箸给她夹了一夹烹掐雪菜,温声问十公主:“朕今日让御膳房做了皇姐喜欢吃的山药鸭羹,锅子一直在热着等皇姐,不如先用这道?”
十公主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雪菜,抬眼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李望慢慢道:“走了这几步路,毓敏也饿了,不拘什么,全听陛下安排就是了。”
他眉眼弯弯,抚掌道:“是了,是朕疏忽了。李望,还不让人把菜上上来?”
李望躬身低头听十公主话里的那句“几步路”,心下知道自己的把戏已经被人识破了,不由得滴下了一滴冷汗,暗悔自己操之过急,以十公主的性格,手下的小太监估计活不过今夜,保不齐自己也要挨一顿板子。皇帝的话也没仔细听,退下了只让自己另外一个徒弟去传膳,自己守在殿外吹冷风。
十公主看着桌上的热气腾腾的各色饭食,手中的筷子却不大动弹。皇帝殷殷给她夹菜,盘子里的菜肴积做一堆,十公主放下了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陛下,毓敏饱了。”
皇帝皱起眉头,她没有动过几筷,连汤也只是意思意思喝了两口,况且自己都没停筷,她就要离席,行为不可谓不放肆。但转念一想,估计是她下午受了委屈心里难受所以没胃口,也就忍下了,见她起身就要离开,连忙拉住她:“皇姐对是谁敢耍这种小把戏,心里应该是有数了。为了让皇姐好好吃这顿饭,朕这就给皇姐出气。”
十公主听他这么一说,定住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皇帝站起来将她拉向自己,让她坐在了自己膝上,怀抱着她坐在了主位上,夹起酸甜脆爽的空心琉璃珠喂她,轻声道:“李望也太放肆了,朕叫他派人去接你,他倒好,竟敢磋磨皇姐。”
十公主低头咬了一口那中空的炸面丸子,因为中午刚吃过王太嫔宫里的藕匣,只觉得腻得很,只一口就不肯再吃了,下巴朝那碗汤抬了抬,边示意皇帝给她拿汤,边嘲讽道:“李公公是陛下身边用惯了的人,毓敏可不敢动他。”别过头不肯让他喂,接过碗边拿瓷勺挖了一块炖得绵软的白玉山药,含笑道:“陛下身边也还需要他伺候着,不如陛下替毓敏做了这个恶人,狠狠打一顿那个领路的小太监。”
皇帝自是无有不允的,连忙点头,见她开始进得香了,头凑了过去“啊”了一声。十公主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把自己吃剩的半块山药送到了他嘴边。皇帝咽下皇姐喂的山药,心里舒爽不少,想着反正不是生朕的气,皇姐怎么处置都行,又揽住她的腰,轻轻晃了晃:“皇姐气消了就好,怎么打都行。”
十公主侧过头看着他:“只是最近毓敏念佛,说有好生之德,倒也不必打死了,只是得让下面的人知道,不可借着陛下的势狐假虎威,阳奉阴违,这才是最为要紧。”
皇帝又点点头,又哄道:“皇姐要不要尝尝御膳房新得的巧宗儿,说是新到的春笋做成的纸衣,浸在鸡汁里小火熬煮,薄而韧,很是新奇的。”
这笋纸用嘴轻轻一抿,鸡肉的香气就在口中弥漫开来,被捶打得结实的春笋又被人重新做成了纸一样的薄片,果真新奇。十公主尝着觉得味道还是其次,这形做得如此精巧实在不易。她莞尔道:“果真不错,御膳房有心了。”
皇帝见她高兴了,也畅快了,问道:“皇姐可要进些酒?”
十公主摇了摇头:“用完晚膳,毓敏也要回去了,饮酒多有不便。”
话音刚落,揽在腰上的手忽的一紧,皇帝连菜也不给她布了,把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这个年轻的皇帝还是没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十公主知他想要说什么,柔柔地止住了他启唇的动作,喃喃道:“毓敏已经出嫁,陛下强留毓敏在宫中,实在于礼不合。前些日子毓敏身体不适,滞留宫中已是陛下仁慈,怎么好再劳陛下破例。”
他被她的温声软语哄得心下已经软了半分,想到自己刚刚流放了她名义上的夫婿,有些心虚,但又不想在她面前落了面子,梗着脖子道:“天色已晚,皇姐回去不安全,朕就是再破一次例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我已叫了李望收拾了离养心殿不远的玉粹宫,皇姐今夜还是歇在宫里吧。”
见她面上不为所动,又低声撒娇道:“就当是皇姐心疼我,朕也有些事想与皇姐说。”
十公主见腰上的手越收越紧,知道今夜若不答应他只怕也要被强留下来,拗不过他,只好点点头,挣开了他的束缚,坐到了右侧的继续用起菜肴,只是食不知味。

第十九章、背叛

十公主的侍女被引到了偏殿的侧间,只因皇帝不让人在正殿伺候,数十号人都在屋里候着,等李望的传唤。那个引路的小太监本想着溜走,却被李望拦住了,说是他留在这里等着伺候。但拦下了他,李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儿,也没活干,搭手他人也被躲开了。此刻正惴惴不安着立在角落,不住地冒冷汗,裹挟着微微寒意的夜风让他偶尔打战,牙齿也在抖擞。
侍女冷眼旁观着,也不出声,也没人与她这个失了势的公主的婢女搭话。她只静静坐在下人用的马扎上,打量着屋里来来去去的奴仆们忙碌着。
屋里就他们两个闲人,一个心中有事,一个无聊没事,竟也搭不上话。
酉时末,外头传话说让人去收拾正殿,小太监忙趁着这个由头就要往外赶要去找自己的师傅,不想冲进来两个大力太监,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架住了就往外走,小太监懵了一下马上猛力挣扎起来,呼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可是御前的人!”
两个大力太监朝他一笑:“公公这话什么意思,见着我们您难道还不知往哪去呢?”
小太监目眦欲裂,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太监是哪处的,他们可是慎刑司,责罚有罪宫人的司刑太监!那地方进去一趟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想到自己就要这么交代了,不由得上下俱泄,哭嚷着要饶命。
侍女见他年纪尚小,今天那一出怕不是被人当了枪使,怎地就要了命去,连忙跟着走到门前替他说话求情:“两位公公且站一站,这是要去哪里一处?李公公刚才叫人来传话,要这位小公公候着伺候陛下呢。”
两个大力太监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打扮并不似宫里人,心下知道这是十公主身边的人,便放了几分尊重:“姑姑好,原就是李公公叫我们两个来拿了他去,说他犯了陛下的忌讳,做错了事,可不是应罚的吗?”
侍女知道是皇帝的意思,不敢再置喙了,又听其中一个大力太监道:“陛下与十公主刚用完了膳,小人领完陛下的命时,十公主正用茶,插嘴说要唤姑姑过去交代些事。”
侍女闻言点了点头,不在理会小太监的事情,叫住了个宫女带路,往正殿里去。拨开珠帘却只见屋内仆从虽多,手上都有着事,在宫门处有一面之缘的李望拿着拂尘,正站在暖阁门前,见侍女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姑姑可来了,等您半天了。”
“不敢当,还请公公通报一声。”侍女福了半身算还了礼,垂手立在门口等着李望出来传她。不多时李望引了她进去,侍女低着头不敢乱看,这位新皇雷霆手段连着处置了自己主子的丈夫与公公,威名赫赫,所以战战兢兢,只盯着自己的脚指头。见李望回完了话出去了,连忙跪下磕头行礼:“奴婢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说话的却是十公主,侍女抬起了头却只见暖阁里只有十公主坐在红桃雕花的摇椅上,姿态十分放松,“这里没别人,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侍女见只有自己主子,那根绷着的筋也放松了下来,小步走到了十公主身侧给她揉肩:“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还有陛下在,可不敢失了礼数,丢了咱们公主府的脸面。”
十公主摇了摇头,让她不用再揉了,让她到自己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今天领路的小太监被拿去了?”
侍女点点头,十公主又道:“今夜陛下赐恩,让我在宫里住一夜,你先带着母亲给的东西和人回府去。但是出宫前,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见十公主勾勾手,侍女弯腰凑上前去听,主仆两嘀咕了半晌,侍女领命去了,留十公主一个人缓缓躺在摇椅上兀自出神想事。
皇帝更完了衣进门就看到一幅美人和衣春睡的景色,心下稍悦,放轻了脚步挪到了摇椅旁,突然起了顽心,蹲下身子伸手慢慢抽出她头上的朱钗。那朱钗本就绾着十公主的发髻,一天奔波下来已是松动了,待皇帝完整抽出时青丝就跟着散落下来。皇帝将她的朱钗收入囊中,见她睡得如此之沉,竟这样还未醒,便凑上前去吹动她的发丝。
十公主半梦半醒中只觉得面上痒痒的,拿手摆了摆反倒被人一把抓住了,紧接着就是熟悉的湿软物舔弄着她的手背。她知道来着何人,叹息了一声该来的还是得来,睁开了眼睛侧头看他:“陛下就这么喜欢舔啊。”
他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摩挲着,却不接她的话:“皇姐累了,洗漱了就与朕歇息吧。”
十公主刚刚醒过来,脑袋有点迷糊,起身就要去时才想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转过身来拧着两条秀眉道:“陛下这话何意?毓敏只答应了留宿宫中,并未答应与陛下你同眠。”
皇帝惬意地躺在她刚刚坐着的摇椅上,眉眼含笑着看她:“皇姐这话可差,现如今这阖宫上下朕哪里去不得,更何况朕只是想着与皇姐亲近亲近,又有何不妥呢。”
十公主轻轻啐了他一口这些无赖话,扭头去洗漱了。回来时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内里是贴身的亵衣亵裤,脚上也换了睡鞋,钗环都卸下了,清素一张脸,颊边飞上被热气烘出来的红霞,比之白日里多了些袅娜的柔软光彩,直叫人想亲近。
皇帝正坐在暖阁的茶案前看奏章,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得有些呆了,与之前温泉欢好时不同,此时的十公主像是一只拔了刺的刺猬,神态间柔和了不少,她年纪不算大,嫁做人妇已经五年多,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更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风韵。浴后宛如一只夏日剥了壳的新荔,从衣物里露出的些许白生生水灵灵的皮肉像是等待着谁来咬一口似的。
十公主才不管他怎么打量自己,径直走到暖阁里熟悉的床榻边,将外袍褪下,就要躺下。皇帝见状连忙放下奏折,快步走到她身边接她的外袍:“朕来吧。”
她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理所应当地躺下了。皇帝将她的外袍挂在了床边的龙头双面黄花梨衣架上,转身见她已经合上了眼,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将鞋脱了也上了榻去推她:“皇姐不好奇朕晚膳时提到的事吗?”
十公主不耐烦地睁眼,见他一副快问自己的样子,觉得好笑,撑起了身子靠在了床柜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陛下能与毓敏谈的,不外乎叁件事,一是侍卫长,二是驸马,叁是与我的床笫之事,不知陛下要说哪件呢?”
皇帝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皇姐还真是玲珑心思,朕想说的就是关于皇姐的侍卫长的事。”
“陛下都将人替毓敏处置了,现在才告知缘由?”她挑眉讽刺道,“陛下做什么毓敏哪里有机会置喙呢?”
皇帝知道这件事自己操之过急了,她有些恼了,连忙跳下床到外间的书架暗格里拿出一封信和一块印章,疾步走回床榻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皇姐看后再怪朕吧,朕那时气急了才忍不住将人砍了,早知皇姐会生气,朕就应该留他一条狗命。”
十公主抽出信,展开一看,是侍卫长的笔迹,仔细一看侍卫长竟然细细写了早年何德与何相的几桩旧案,附带上了说她与何家一体同心,对皇帝有不臣之心,何德在府里豢养了众多逾制的奇珍鸟雀,公主见之不报,而随信附上的物证则是当年何相私刻的仿传国玉玺印章,都是大不敬之罪,信尾更是借了曹操的名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叁匝,何枝可依”来表达自己对新帝的投诚之意。十公主越看越气,没想到自己五年来看重的、宠爱的竟是如此狼心狗肺的货色,自己只被扣在宫里几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另寻新主,气得双手微微颤抖,最后一把将信撕碎,连声冷笑道了几句好:“好,好得很,毓敏竟不知道侍卫长竟有如此大志向,想来陛下应该好好赏他,这可是有功之臣,为何又将他杀了呢?”
“皇姐怎么能这么揣度朕,”他愤愤道,爬上了床榻靠近了直视着她的双眼,“一个不忠心的玩物,朕只是不高兴他竟敢如此对皇姐,朕替皇姐不平。”
十公主气红了眼睛推他:“陛下好一张利嘴,叁言两语就成了替毓敏料理不忠心的奴才,可有问过毓敏到底怎么处置吗?还是说陛下想要借着侍卫长敲打毓敏什么?”说着与他扭打着就要下床穿鞋。
皇帝见她要走,慌里慌张地去捞她,搂住了她的腰肢就不放手:“皇姐别动怒,此事是朕做错了,朕不该饶过皇姐直接插手你府里的事,皇姐原谅朕吧。”
十公主恨恨锤了他手臂两下,心里暗道:我管侍卫长这白眼狼怎么死的,但是不借着他好好泄口恶气,我这公主倒也白当了。
她仍用力想要掰扯开他搂着自己的手,嘴里气愤道:“陛下真的做错了,在我府里布下的探子难道还少吗?”
皇帝将她拉近自己,低头去吻她气红的面颊,讨饶道:“朕放探子在皇姐身边,绝不是想要害皇姐,只是保护皇姐而已。”见她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停了,心里觉得自己的皇姐真是好哄,真是可怜可爱,又得寸进尺地去咬她的耳垂,直咬得人吃痛挣扎起来才罢休,“谁知皇姐与驸马可真是恩爱,出了宫转身就将弟弟忘了,与驸马柔情蜜意,分都分不开。”
十公主转身双手抵着他不给他亲,偶有抵抗不得被他啄吻到敏感的颈间,忍着痒意道:“陛下说得轻巧,毓敏自有侍卫队护着,就不劳陛下费心了,陛下还是撤走他们吧。”
皇帝嘴上连声敷衍着,转过了话题,吃醋道:“皇姐对何德那样的废物还日日事必躬亲,侍奉汤药十分殷勤,听闻何德一日大闹不肯吃药,还是皇姐亲自去哄去劝才好的呢。”
十公主闻言哼声道:“人现在已经被你流放了,西南那地方去了凶多吉少的,我身边就只你一人了,你还到处乱找由头撒气。”
听得十公主像是气头稍降,他又得起意来,心猿意马间手也攀上了她的蜜处和双峰,胡乱揉弄着,她被他这一通揉搓身体也起了热潮,闭上眼劝慰自己只当身后是一根活着的取悦自己的玉势罢了,不值得生气。皇帝的下身也渐渐抬了头,硬硬地抵着她的肉臀,她低低地呻吟出声,下身涌出了些许热流,皇帝却倏然停手,搂着她躺倒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红润的薄唇春光无限:“皇姐,睡吧。”
十公主被他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心下不快,身体也难受着,尚存的神志与廉耻却不允许她主动向自己的亲弟弟求欢,只好愤愤躺下,调转身体用背对着皇帝,就这样睡去。

第二十章、夜话

侍女从养心殿出来,见到李望守在殿外,笑着搭了一句:“李公公辛苦,公主吩咐说前些日子多有得罪,给公公备了一份金馃子,还望公公能够体谅公主那天的心情。”
李望哪里敢收,连忙推拒,侍女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沉甸甸的绣囊,两人拉扯间那绣囊就被侍女硬塞进了李望怀里。李望刚想掏出,侍女一个闪身像一朵缥缈的云飞轻盈地飞下了阶梯,夜色茫茫只闻得她远远的一声:“公公不用送了,陛下另派了人来引奴婢出宫。”不一会就看不清身影了。
侍女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与另外领路的宫人客套了几句,却说自己被公主派去寻王太嫔讲两句话,让人在王太嫔宫苑外的长街等她。就要落锁了,来开门的是春杏,披着一件外衣像是就要睡下了,侍女连忙拉着她走到一边交代起十公主要她做的事。
原来十公主虽保那小太监一命,却担心几十板子打下来人就要去了,所以特让侍女传话给春杏,让她拿了金创药明日赶去慎刑司看看人到底如何了。若是侥幸逃了命,便悄悄找靠得住的人好生照顾,最好耳提面命李望对他使的招数,务必将人收拢了。
至于小太监的亲人,自是十公主出宫去查去拿捏比较方便,宫里的一切还要靠王太嫔运作,至于其他的线人,得等十公主带着王太嫔的信,上了王府才能再做打算。
春杏记下了小太监的名字,送了侍女出来,关上了宫门却没有往王太嫔的屋子去,只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边且先按下不表,十公主在皇帝的身边辗转反侧,身旁那人不知道睡着没有,身下的棍子倒是一直醒着,硬硬地抵着自己。
畜生突变柳下惠,反倒自己成了欲求不满的那一个,她越想越生气,拿开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不想那手又立刻重新回到了原位,十公主这下知道他还没睡着,转过身来斥他:“你好重,压得我睡不着。”
皇帝闭着眼睛听她抱怨,手没有收回来,反倒将她搂得更紧,两人间一呼一吸清晰可闻,他嘴角泛起一丝悠扬的笑意:“皇姐心中有事睡不着,反倒赖我?”
十公主撇过头,闷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哪里比得陛下,九转玲珑心肠。”
皇帝闻言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眼眸雾蒙蒙的,是困极了的样子,比平日正经样子有一股说不出的可爱风情,毕竟比自己小,一整日忙下来哪有精神再折腾。难得她安安稳稳地谁在他身边,与前些日子折腾来去的夜晚大有不同,精神一松困意就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刚要睡着,就被拿下了搭在她腰间的手,强撑着精神与她说话。
见她还要呛嘴,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小孩似的,又被自己的动作惹笑了,道:“我之前要皇姐哄我,皇姐不肯,现如今反倒是我哄着皇姐了。”
十公主坐起身来恼道:“陛下这样说折煞毓敏了,毓敏原不是做这个的,何德何能能伺候陛下枕席,若有不周到的,陛下也该饶恕则个。”
皇帝支着脑袋望她生气的脸庞,好笑道:“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道理,自己不能,反倒主动要人宽恕,皇姐也太强词夺理了些。”
“我就是这么个人,陛下若是不喜欢,丢开手去毓敏可没有一丝一毫怨言。”她白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伸过来摸她身子的手。他撑起身子猝不及防在她脸颊吻了一口,看着她无奈道:“朕何时嫌过皇姐,只不过是顺着说说罢了。”说罢拿了几个个靠枕垫在两人身下,“左右也睡不着,不如咱们说说话?”
十公主往后靠了靠,也不看他,闭目养神道:“陛下想聊什么?”
他也罕见地没有看她,而是直视前方:“皇姐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她愣住了,没想到他就这样直白地问出来了,愣了一会儿反倒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十公主恼羞成怒反问道:“陛下有悖人伦,逼奸亲姐姐,本宫有什么理由不讨厌一个没有伦理纲常的畜生?”
“可是很久以前,你就很讨厌我了。”皇帝喃喃道,像回忆着什么,“五哥还没封王出宫时,你只与五哥说话,见到我则避之不及,多有嫌恶。”
她抢白道:“父皇不喜欢你,喜欢五哥,我为什么要与你亲近?”
“可是一开始,皇姐不是这样的,皇姐也曾带过点心给我,给我讲解诗书,带我练字,”他言语中带着些许困惑,“明明我们两个年纪最相仿,皇姐一开始也很照顾我,为什么生了一场病后就冷落我,甚至和五哥一起戏弄我呢?”
十公主对他所说的变化契机毫无记忆,冷冷道:“你母亲只是个女奴出身,我什么时候与你亲近过了?”
话音刚落,他急慌慌抓住了她的手,手心汗涔涔的:“我今天与皇姐表白了心意,我待皇姐之心,匪石不转,朕只是不愿看到皇姐离朕越来越远,着急抓紧皇姐,”他眼中竟急出泪花来,“皇姐明明之前也很会哄我的,为什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冷若冰霜……”
十公主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他泛着水光的泪眼,低声道:“我确实,不记得了,以前与你并无过多的交集。至于交恶,那也只是你母亲与我母亲的不对付,你杀了我的公公,流放了我的夫君,将我扣在你的床榻上百般凌辱,就算之前我对你不住,也该算清了。陛下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毓敏呢?”
细数着自己这些日子受到的凌辱,她也忍不住声泪俱下,指责他夺了自己的身体,夺了自己的依仗,让他人耻笑轻贱,连个太监也能拿她戏弄,她平日在公主府里惴惴不安,甚至连外祖母病了也不敢上门探望,只怕他拿了由头说她勾结重臣,因此折辱她。
他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听着她的职责心中懊悔不已,心底确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劝他道若不如此何时才能抓她在手心,另一个声音又道自己一片真心,只能以后多加弥补,才是真心爱她。皇帝低声劝哄她,探身去拿床柜里的帕子轻柔地给她拭泪,悄声道:“是朕糊涂了,是弟弟的不是,皇姐不要再哭了,明日肿了眼睛,人人都能见到,朕又该如何替皇姐描补呢?”
她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帕子,自己抹着泪恨声道:“我只当陛下从不在乎虚名,也不在乎毓敏,是好是歹陛下也不会在意罢。”
“这话顽笑,”他正声道,“伤了皇姐,朕第一个心疼。”又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哄道:“皇姐别哭了,是朕的错,皇姐的外祖母皇姐也别担忧了,王老太太朕派人去看过,病得并不厉害,只是王大人似皇姐般至孝之极,不亲身伺候怕王老太太有些什么不爽快,才闹得大了些,皇姐要去便去,朕给皇姐备几副好药与补品,皇姐一同带了去。”
见他这么讲,十公主便不再提王太嫔早上写的那纸用来走场面的思母信,又抽噎了好一会,才歇住了。皇帝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只静静地轻拍她,也不做任何唐突之举,又想到自己与皇姐之事,忍不住轻轻叹息,只安慰自己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将人越逼越远。两人慢慢躺下了,相对而眠,眼神却没有交汇,终是十公主先撑不住,合上眼沉沉睡去了。
皇帝则出神地看着怀中沉酣的皇姐,半宿无眠。

第二十一章、晨妆

第二日十公主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余温,她稍微动了动指头,只觉得有些腰酸,但是昨晚难得的睡得很好。刚刚坐起身,还没唤人,李望便隔着帘子恭谨地问她:“公主醒了,陛下问您是否要在宫里用了早膳再回府。”
“你们陛下呢?”十公主理了理身上的寝衣,“我就不留了,替我谢过陛下,本宫母亲还挂念着生病中的王老太太,还是尽早去看看让王太嫔安下心比较好。”
李望称“是”,又道:“陛下也给王老太太备下了几份上好的补品,望王老太太早日康复,王大人也能早日归朝帮陛下呢,公主也一并带走罢。”
十公主拨开帘子起身下床:“谢陛下体恤,公公伺候我穿衣吧,一会再派个妥帖的人送我出宫便好。”
殿里只有李望一人,皇帝知她不愿让他人知道两人的乱伦之事,所以嘱咐了李望一切亲力亲为。穿衣时倒还妥帖顺利,十公主虽不习惯阉人近身伺候,也没说什么,皱着眉头让李望服侍着穿了皇帝备下的衣裙。洗漱时见他递来的是薄荷牙粉,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与她惯用的竟是同一种牙粉,一般用的都是槐、桑枝与姜汁调和成的,独她不喜姜的味道,所以公主府里一般用的都是带薄荷汁的牙粉。
但是她也没有开口问,左右自己府在皇帝眼里已经漏得像筛子似的了,也不差这一两件了。
只梳头这一事让李望无从下手,拿着梳子站在她身后手足无措。他伺候人穿衣洗漱还行,束发这些年只给皇帝束过,真要他给女子梳发还是头一遭。李望看着齐人全身铜镜里十公主一副理所当然等待着的样子,嗫嚅道:“公主,奴才手拙,不如奴才唤个靠得住的、心灵手巧的来给公主梳妆。”
十公主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无妨,就束男子的发髻也可,想来你陛下养心殿里也没有可供本宫梳妆的器物。”
博古架后走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皇帝下朝回来了,见李望手里拿着的东西就知道什么情况了,笑着走过来,李望连忙帮他解开那身上朝的龙袍,连常服都没换上他就快步走到还坐在镜前的十公主身旁,手里捏着李望刚刚拿着的梳子:“李望不会,朕会,不如朕来帮皇姐梳吧。”
十公主无可无不可,左右还有昨日带着的钗环首饰,也还齐全,于是慢悠悠地打开放在李望搬来的小几上的朱漆纹奁,捡起里面的牡丹金鎏玳瑁手镯给自己带上,从镜子里打量跃跃欲试的皇帝:“陛下自告奋勇当然好,只怕毓敏在宫里呆得久了,陛下不好交代。”
皇帝边用玉梳给她轻轻理顺发丝边答道:“朕定让皇姐满意。”
她扯了扯嘴角,随他去了,无谓在这点小事上与他吵。皇帝使了个眼色给李望,李望行礼后转身出去了,是要去拿什么东西。见十公主要继续往另一只手上套金钏,皇帝连忙空出一只手制止了她:“皇姐今日和昨日的样子不换一换?可巧朕这里有些空出来的首饰,不如给了皇姐试试,若有喜欢的皇姐一并带走。”
十公主刚要点头,却想起皇帝身边能有什么空出来的首饰,怕不是留着给他的妃子们的,给她算怎么回事?于是阴阳怪气道:“毓敏怎配享用后宫之物?陛下不如还是拿回去吧。”
他矮下身与镜子中的她平视,忽地笑道:“皇姐怎么不配?皇姐若是不配,这天下也没人能配得上了。”
她愤愤然瞪了他一眼,想他真当自己是他后宫里那些个盼着君恩雨露的女人了。皇帝接了她这一个白眼,竟然美滋滋起来,注意力复又转移到她那一头乌发上了。
不多时李望回来了,手里捧着个雕着琉璃螭龙盒小心翼翼地进来了,那琉璃被烧得宛若天边灿烂晚霞,十分夺目,仅看盒子就知道里面放着的东西有多宝贵了。十公主隐隐有些期待,却不愿丢了体面,露出渴望的神情,只稍稍转了转眼神,身体还是慵懒地岿然不动,任由身后的人打理着发丝。
李望将盒子放在了小几上,轻轻地打开了搭扣,只见盒中东西不多,一根桃花蝴蝶琉璃簪,蝴蝶的翅膀颜色繁复精巧比之盒子过之不及,莹莹的蓝色泛着一丝轻盈的绿色,连蝴蝶黑色的斑纹也烧出来了,桃花的粉色则淡淡的,只花心中间最深,花瓣外延极淡,里面用了碎的鹅黄宝石仿那花蕊,拟态已登峰造极,连她都忍不住小小地赞叹了一声。
皇帝见她神情欢喜,给她梳着高椎髻也不作声,等她欣赏完才开口道:“此簪子美则美矣,却不适合朕今天给皇姐梳的这个发髻。”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头发上,心下欢喜那簪子也不计较口气的强硬了,见他梳成了这个让她脖子劳累的发髻,嗔道:“陛下也不体谅毓敏,怎么梳这个头。”
他拿起盒子里的另一根簪子问她:“皇姐今日用这根簪子好不好?”
十公主仔细端详着他手里的簪子,也美也精巧,只是做工不如那琉璃簪子美轮美奂,而且是金饰,她打不起兴趣,懒懒地憋出了个“嗯”回他。
皇帝知道她想用那支琉璃簪,但今日不能遂了她的愿,只假作不知将金簪插在了固定好的发髻上,又拿起其他饰品继续装点起她的发间。待一切完成,十公主定睛一看果真不错,只是这高高的发髻令她不习惯,在府中她从未顶过这样正式这样高耸的发型,且皇帝花花绿绿的给她戴了一头的首饰,显得整个人有些俗气。
她伸手欲取下一两件饰物,却被皇帝拦下了,想是他故意捉弄,她也没心情继续装点自己了,胡乱往自己脸上擦了些胭脂就要离开,被皇帝一路送到了养心殿外。
她只觉得自己顶着这一脑袋的首饰惨不忍睹,十分丢脸,还好没用那支簪子,否则就是暴殄天物了。一路只催着抬轿辇的宫人快点,该死的皇帝还给她准备的是轿辇而不是轿子,让她这样招摇过市。
出了宫也没多逗留,低着头进了公主府的马车就让等候在旁的侍女进马车里给她摘下这些耀武扬威的皇恩,最后摘无可摘只留了一顶固定用的黄金碧玉莲花冠,她恨恨道:“皇帝纯心戏弄我,这样难看的发饰故意赐给我带着出宫。”
侍女见怪不怪了,知道公主格外在意自己的脸面,此时搭话说不定还会当出气筒,自顾自地将摘下来的首饰收拾妥当,抬眼见十公主粗鲁地去撸手臂上的嵌红宝石金钏,怕她伤了自己连忙上前接手。
十公主刚刚心中有气,用的力度有点大,回过劲来有点吃痛,见那手上有了红印,懊恼自己还是没沉住气,想起自己昨天嘱咐的事,便问侍女:“昨日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侍女点头称“是”,并说自己今早已经派人将王太嫔写的信与补品一同送去了王府了,一切都很妥当。十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还要问道王府人接了东西是什么反应时,马车忽地一震。
她刚刚没顺下的气一下就上来了,使了个眼色给侍女,侍女出了帘子连骂带问地呵斥车夫,回来告诉十公主一个好消息:姜将军班师回朝了,刚刚马车被赶出来迎接将军的百姓给惊到了。
十公主闻言大喜,那股恶气仿佛随着姜将军的回来都消散了。
此人是老皇帝指给她的武师父,当初他只是个七品的校尉,因为武功格外出众被父皇提拔成了自己的师父,她的好一段少女时期,都与这位姜将军息息相关。
因着这一层关系,她出嫁后特意跟何相提到过此人,平复西北卡兹国叛乱时何相便力荐了他,谁知此人入了军队仿若神兵天降,原本节节败退的军队在他的指挥下先是奇袭了卡兹国大王子的阵营,以五千骑兵直接拿下近一万的大王子营帐,并活捉了大王子做俘虏,之后更是屡立奇功不提。
之后他步步高升,一个小小的七品五年间就成了个赫赫有名的二品大员,新皇上任将他封了镇国大将军,如今北疆局势稍平,将其召回京中受封。
十公主撩开帘子对车夫道:“不回公主府了,将我带到城门附近常去的碧园,叫个会骑马的先去店里叫他们准备着。”
车夫“诶”了一声,又回道:“公主此时往那边赶,可要费些功夫,百姓们都夹道欢迎着姜将军,怕是走不动。”
“不妨事,你尽力往那里赶,”十公主目光奕奕,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本宫走也要走去迎接师父!”

第二十二章、姜将军

越近城门越是人口攒动,马车在离城门前十里地时就走不动了。百姓们或挎或提着装满蔬果鲜花的篮子,年幼的孩子被大人顶在背上肩上,人潮喧涌,碧园里掌柜的得了消息,带了五六个小二与奴仆来接十公主,远远地看到公主府的轿子就迎了上去:“公主安好。”
十公主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急色匆匆的脸:“姜将军的队伍到了吗?”
“哟,这可早着呢,这些人都是早早来占着位置看姜大将军的。”掌柜伸手虚扶她下车,边护着她往碧园走边道,“小的昨儿个也才得了信,想着将军曾教习过公主,公主必来相接将军,今日特特把二楼清了,给您留了个雅座,却迟迟没得到您的信,遣了人去公主府却说您进宫看望王太嫔娘娘了,还以为您不来咱们店了呢。”
十公主步子虽急,脸上的笑意却洋溢了十分出来,心情大好地接话:“掌柜的说笑了,你这茶园景致茶色,京城里谁能越过你去。”
不多时便到了碧园,店门口台阶下乌泱泱的都是人,进了店大堂里都是公主府的侍卫奴仆,连她府里的茶叶也带来了,十公主径直上了二楼,挑了个视野好的靠街茶间,俯视着街上的人们,心中自傲道:自己的师父荣耀归朝,自己也算有了底气臂膀,不再孤立无援了。
侍女给她打着扇子道:“公主今日可太危险了,竟然与那些贱民挤弄了好一会,身边也没有个带刀的侍卫保护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是好。”
十公主听她这话心里不痛快:“本宫的师父受封回朝,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不是你们的过错,再者什么贱民不贱民的,师父保护的不正是他们,在我身边久了忘了放尊重自身了?”
侍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应了声“是”不敢再继续念叨,知道十公主一心念着姜将军,便将话头转到了姜将军身上:“公主与将军多年未见,不知将军这些年在北疆过得怎么样,改日咱们该下个帖子设个宴犒劳犒劳姜大将军,好好让公主与他叙一叙师徒之情。”
十公主知道侍女在调笑自己,伸手轻轻掐了侍女一把:“小妮子,越发浑说了,他不过教了本宫叁、四年,这五年不见说不定已经记不得我了。”说着心中惆怅,在她被赐婚给何德的前,她也曾幻想过自己长大会嫁给怎样一个威武的男子做夫婿,身边可供参考的男性不多,早逝的五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是少了点魄力,做夫婿标准稍嫌软弱;其他出挑的皇子与她年岁差距过大,只有年节下才见几次面,说不上两句话;太监不算男人,做不得数;像父皇那样的,后宫叁千叽叽喳喳却乐在其中的男人,她也不喜欢。
八姐被送去和亲了,九姐母女两都不得宠,母族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被指给了个大士族的族长的嫡子,人品不是很好,听说整日不着调,心里没有功名利禄与家族兴衰,成日一味的吃酒,京城里的闺秀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的,于是他的老父亲在老皇帝面前声泪俱下,直言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只求让他尚位公主好保全荣华脸面。
老皇帝的嫡子也都早夭,很能体会面对相同情况的老臣的近况,大笔一挥就将唯一尚待字闺中的九公主嫁给了这位嫡子。
九公主的公公没有能干的嫡子,偏偏有个极出息能干的庶长子,年纪轻轻就已在父亲的指引下入朝为官。在这个惨烈的对比下,九姐的夫婿性格越来越差,对九公主也不是很好,常常酒醉后怒骂九公主挡了自己的仕途。
可是他考了五六年,至今连乡试都没有考过。
有一日竟闯进了九公主的闺阁中打砸喊骂,甚至狠狠掴了九公主两个巴掌,直扇得九公主口齿摇动,鲜血满口。
那日她正在父皇的养心殿里习字,临着字正临到杜甫的那一句“天地一沙鸥”时,一向胆小懦弱的九公主竟顶着被打得高高肿起的面颊,嘴角挂着殷红的干涸血丝朝父皇重重磕头,诉说自己婚后的痛苦与无奈,求父皇让自己与驸马和离。
父皇松开了她的手,停了笔,皱眉怒斥她不安分,竟然想要与她的夫婿和离,失了皇室女子的风范与体面,又温声劝导,又言她的夫婿家在朝中是何等重要,要她体谅父皇的难处,不可和离,否则是为不孝。
十公主想起那时九姐的眼神,其实她那时也看不真切,九公主遥遥看她与父皇的眼神十分冷淡,身板却笔直得像一棵翠竹。
九公主也没有再求什么,只慢慢地起身,带着一脸的伤痕转身要走,却忽地朝殿里摆着的青铜双耳立瓶撞去,宛若飞鸟投林。
十公主被惊得呆住了,笔从手中坠下,砸在了那一个“鸥”字上。
这个从小到大被皇帝忽视的女儿,就在这一日大胆地在生身父亲面前了结了自己,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
像是真的变成了辽阔江面间,展翅遨游在雾霭沉沉的天与地之间那一只白色鸥鸟。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被拉回的王太嫔的殿里,她只记得九姐红肿得看不出清秀面容的嘴角,却真正有一丝清晰的笑意。
或许被自己不幸的决绝的女儿给惊到了,老皇帝虽没有重责九公主的驸马与其父亲,但直到死也没有将其家族的任何一人升到叁品以上的官职。当时正因女儿而受宠的王嫔得知此事,也担忧起自己的女儿的前程,借着九公主的死给十公主闹了几日,求着老皇帝给十公主找个会武的师父。
公主习武,闻所未闻,但是老皇帝在老年丧女和宠妃的痴缠下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姜将军就这样出现在了十二岁的十公主面前,那时十公主还不知这个年轻的校尉是她的武师傅,还沉浸在九公主不幸的婚姻与自尽的决裂姿态里不可自拔,深深思考着。
他们的第一句话是姜将军起的头,姜将军看着呆坐在小马扎上的十公主,笑道:“公主陛下,在想什么?”
十公主看着眼前高壮周正的年轻男人,他背对着太阳,身影将她牢牢笼罩,脸上的笑意与身边或谄媚讨好、或放纵宠溺的笑容都不同,那是一种温和的、礼貌得体的笑容。
她问:“男人为什么要打女人?”
姜将军愣了一下,竟认真地思考起眼前幼童的问话,半晌才答道:“因为男人们只把女人当做自己的所属物,而不是尊重女人。”
十公主又问:“就连贵为公主也会被这样对待吗?”
姜将军蹲下身子,平视着十公主的双眼:“因为女人大多被束缚了手脚,日渐孱弱,无力保护自己,好与不好皆寄托于他人身上。其实不仅是女人,男人若没有力量,只将自身荣辱系于他人的给予,也会朝夕难测。”
十公主嫣然一笑道:“我见你带着剑,你应该是我的武师傅了。我要你教我剑法,我也要有力量。”
被楼下忽然爆发的欢呼声给打断了回忆,十公主连忙起身往楼下望去,只见两排步兵扛着长枪目不斜视地前进着,后头跟着的是十数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将领与士兵,年轻的媳妇们看到他们,纷纷掏出了袖子里的香帕朝他们用力掷抛去,并高声呼喊着,一派热烈的景象。
十公主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马被簇拥在中间,披着锃亮铠甲,头戴红缨高冠顶的姜将军。北疆作战的这些年赋予了他与宫中完全不同的历练风霜,脸上晒黑了不少,目光却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射向前方,周正的五官仿佛也不再那么死板了,反而带着一股肃杀与锐利。
十公主的眼睛跟着他行进,她张口欲呼却呼喊不出口,胸口那颗心脏却砰砰直跳,剧烈得仿若冰川崩塌,倾泻而下。姜将军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茶楼上的她,骑着马头也不回地在百姓的簇拥下朝皇宫的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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