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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明启示录】(3)北上蒙古草原的意义是?

海棠书屋 2025-02-28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大明隆武八年二月十一日 申时三刻京城,南苑机场 淬铁飞艇在寅初三刻准时腾空而起。鎏金睚眦兽首吞吐的蒸汽裹挟着煤烟,在螺钿雕窗间织就霓虹般的雾帐,将紫禁城的琉璃庑殿化作漂浮在云海中的蜃楼。残冬的朔风掀起
大明隆武八年二月十一日 申时三刻

京城,南苑机场

淬铁飞艇在寅初三刻准时腾空而起。鎏金睚眦兽首吞吐的蒸汽裹挟着煤烟,在螺钿雕窗间织就霓虹般的雾帐,将紫禁城的琉璃庑殿化作漂浮在云海中的蜃楼。残冬的朔风掀起湘妃竹帘,斑斑泪痕映着韩宗岳眉间深锁的川字纹。

他下意识攥紧紫貂大氅的东珠盘扣,寒玉般的珠光坠在锁骨处泛起青痕。昨日垂花门前的场景仍在睫前颤动——母亲柳氏云鬓间的点翠步摇缀着十二粒南洋珠,湘色妆花缎斗篷裹着依旧窈窕的身段。岁月仅在她眼尾留下工笔画家精心晕染的细纹,倒像宣纸上被茶雾洇开的松烟墨。染着凤仙花汁的十指系紧檀木佛珠时,鎏金嵌红宝护甲划过掌心,沉水香混着夜合花的气息在鼻端萦绕,竟比太庙供奉的迦南香更令人目眩。

"列祖列宗定会保佑吾儿为尚书郎..."记忆中,美妇的丹凤眼扫过阶前残雪,珊瑚唇间溢出的叹息地尚未坠,已被北风卷上九脊顶的铜铃。韩宗岳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浪,喉间泛起苦涩——原说去太庙祭祖,怎就成了军部安插在科尔沁亲王府的暗桩?

当最后一道朱色砂晚霞被铁灰色云团吞噬,军部特制的迦南香开始在舱内流淌。这掺着龙涎香与硝石味的烟雾,渐渐模糊了韩宗岳绣着江崖海水纹的箭袖。他伸手触碰窗上凝结的冰花,恍惚看见自己变成母亲妆奁里那枚错金银的嵌犀角梳——明明刻着"平安康泰"的祝祷,却注定要陷入草原王帐层叠与风霜。

暮色熔金,云海翻涌间,忽闻飞艇尾舱铜铃骤迸清响。韩宗岳膝间"柳氏亲启"密信随气压震颤而落,正撞翻磁州窑铁锈釉斑茶盏。半盏冷普洱泼洒洒金笺,墨梅于洇痕绽里开冰裂细纹,恍若张承志蟒袍上金线云蟒,随氦气舱光影明灭吞吐。

"韩公子,此去科尔沁,干系着朝廷剿灭建虏大计,务必小心...."张指挥使声如裂帛,舱壁鎏金蟠螭纹管口渗出细密水珠。韩宗岳踉跄起身时,信笺早被冷汗浸透,画中海东青金瞳随艇身颠簸,竟似要破绢啄人。

"张大人明鉴..朝廷之事,宗岳自然不敢怠慢....只是....."韩宗岳喉结滚动,指节扣住案上错银马鞍。

"宗岳自幼未习弓马,蒙古语仅识得'额吉''阿哈'二词,纵使假扮林丹汗之侄..."话未竟,舱外飓风突卷,泼喇喇掀开暗格中《九边堪舆图》,露出半截镶金狼髀骨,蝌蚪蒙文在血锈间游走。

张承志自嵌松石银壶斟盏滚烫奶茶:"公子莫慌,韩老将军老既教公子扮作额日格道尔吉,那自然是有他的安排..."鎏金护甲叩击骨殖锵然作响。

"林丹汗暴毙时,喀尔喀喇嘛从火堆里抢出了这传位信物....."说着,张承志掏出了一个表面浮出朱砂符咒的狼骨,这狼骨恰与宗岳颈间胎记相合。

张承志倒了一杯蒙古奶茶示意韩宗岳喝下去,缓缓,随即安抚道:

"如今林丹汗刚死,他没有子嗣,也没有活着的兄弟,如今从血统上看,最合适的继承人只有你韩公子....不对,以后不能叫你韩公子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蒙古小王子额日格道尔吉——"

恰此时飞艇穿破积雨云,画轴轰然震颤,暗格中半截狼髀骨寒光乍现,骨面篆刻蝌蚪蒙文犹带血锈。

舱外螺旋桨裂云之声骤急,张承志屈指叩壁,冷笑道:"那林丹汗当年怕这个小王子抢了他的位置,就将这幼子送抵京师,便如弃敝履。科尔沁部十载未遣使相询,今春王子暴毙陆军医院,仵作剖验时..."

言至此忽顿,蟒袍玉带掠过恒温铜炉,炉中冰炭相激,爆出青白火星。

"方见其颈后疤痕,竟与公子胎记分毫不差。有这狼骨,还有公子你耳后的胎记,这世界上,除了韩老将军和我,还有那个负责解剖的仵作外,再无第四人知晓公子与这蒙古小王子的区别....不,即使是我,也不知道...."

暮色如铁压上舱窗时,飞艇骤然震颤。舷窗外的血色残阳里,科尔沁苍狼旗正张着獠牙在暮风中翻涌,金线绣就的狼鬃刺痛了韩宗岳的瞳孔。他扶着雕花窗棂的指节泛起青白,极目处雪原般的毡帐群中,那杆象征蒙古至高大汗权威的九斿白纛刺破天际,金顶大帐的铜铃在三十里外传来呜咽——正如母亲总爱念叨的,他婴孩时最惧漠北的朔风,总要揪住她衣襟的流苏穗子才止肯住啼哭。

"禀指挥使,科尔沁牙帐到了..."一名锦衣卫小旗禀躬身报,尾音却被塞外的疾风撕碎。

“贝勒爷....时候到了,请吧....科尔沁部在等着你....”

玄色蟒纹补服在舱内带起阴风,张承志已然起身。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永远像柄出鞘的绣春刀,连影子都带着铁腥锈气。

"张指挥使。"韩宗岳转起身子,游龙纹蒙古袍摆扫过暖炉边迸溅的火星,眼底最后一泓波光也沉入寒潭。

"烦禀韩老家将军。自今日始,世上再无韩宗岳。"说着,他解下颈间金线蟠龙纹平安符,连同那封写满汉字的家书掷入火中,丝帛蜷曲成焦黑的蚯蚓,青烟在青铜睚眦兽首间凝成游子斩不断的脐带。舱外忽有苍狼长嚎,睚眦兽首吞吐着最后的烟缕,将"母亲大人亲启"的字样噬成灰烬.....火盆里蜷的曲灰烬突然迸出,恍火星京郊韩府外早春凋落的柳絮,在经幡猎猎声中凝成菩萨垂落的泪。

"科尔沁台吉额日格道尔吉,愿为大明朝廷,牧守这八百里瀚海....."

......

****与此同时——————

科尔沁草原腹地的白驼毡帐在烈日下泛着金光,九十九面绣着苍狼的旗帜猎猎作响。中央金帐前,林丹汗的遗孀博尔济吉特踩着镶满绿松石的银马镫翻身下马,六尺高的身量裹着猩红薄纱裙,浑圆丰腴的腰肢随动作荡开令人窒息的波浪。红玛瑙额饰下,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噙着蜜蜡般的光泽,饱满如石榴籽的朱唇勾着似有若无的冷笑。当她甩开貂绒大氅时,侍女们慌忙接住坠满银铃的衣摆——这具蜜色胴体裹着特制的狼皮软甲,胸甲金扣绷在傲人的双峰之间,随着喘息几乎要迸裂开来,汗珠沿着深陷的乳沟滑入缀满珍珠的腰封。

"长生天在上!"她扬手将虎头金印砸在狼首祭坛上,镶着七色宝石的弯刀直指苍穹。丝帛撕裂声骤然响起,本就开衩到大腿根的裙摆在风中翻卷,露出缀满银链的鹿皮长靴。暗红卷发辫梢的狼牙饰物叮当作响,扫过她丰硕的臀峰,"今日本哈屯要嫁的男人..."她突然旋身甩开披帛,金丝刺绣在阳光下晃得众人睁不开眼,"将会成为科尔沁部的主人!但是,草原上的汉子这么多,我该怎么选择呢....."随即,他拍了拍手。

听到哈屯的信号,科尔沁左翼后旗旗主达尔罕贝勒喉结滚动着撕开黑熊皮大氅,铜铃眼死死盯着她随呼吸起伏的腰臀曲线:"草原的规矩,雄鹰不和麻雀分食!"他腰间九把镶银短刀叮当撞上博尔济吉特缀满珊瑚珠的臀链,"最美的哈屯,自然属于最强大的勇士!"

眼见达尔罕贝勒已经先于自己一步,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敖日格勒台吉枯手捻着嘎巴拉念珠,凹陷的眼窝扫过她裹在皮甲下的深沟:"匹夫之勇罢了..."灰狼皮大氅下传出沙哑笑声,"科尔沁部需要一个足够精明的汗王..."

话音未落,准格尔部巴特尔撞开守卫闯进来,牛角匕首直指她随笑声颤动的乳浪:"和女人啰嗦的算甚巴图鲁!"他辫梢铜环与博尔济吉特腰间金链同时作响,"我们准格尔儿郎的聘礼..."染血的指尖划过她汗湿的锁骨,"是能容下哈屯这般丰饶身子的三万两黄金!"

博尔济吉特突然抬腿踩上祭坛,皮甲缝隙间溢出雪白软肉。她俯身时垂落的发辫扫过巴特尔刺青,缀着红宝石的乳扣正对男人充血的瞳孔:"那就让本哈屯看看..."镶金护甲划过自己渗着汗珠的人鱼线,"你们的黄金有多少....."

寒光乍现,镶珊瑚的刀鞘砸在巴特尔腕骨上,博尔济吉特翘着染凤仙花的脚指甲踩住他后颈,弯刀贴着男人喉结冷笑:"当年我父汗杀你祖父时,可没教过后辈这般无礼。"刀尖突然划开他牛皮腰带,露出毛茸茸的下体,"诸位瞧瞧,这般短小的箭囊,也配装我们科尔沁的弓?"

哄笑声中,后金镶蓝旗佐领费扬古轻摇骨扇起身,绛色蟒袍扫过满地狼藉:"哈屯何必与莽夫计较?"这白面青年竟用蒙语念起情诗,手指拂过她缀满银铃的腰链,"大金愿以辽东铁器换科尔沁的马驹,至于您这朵金莲花..."他突然压低嗓音,"镶蓝旗三万甲士,今夜就能踏平西拉木伦河。"

博尔济吉特忽然扯开他衣襟,朱唇贴着他耳垂呵气:"贝子可听过草原谚语?"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他喉结,"狐狸向母狼求欢那夜,总忘了洞外还有猎人的套索。"

狂风卷着砂石扑进大帐,吹开她皮甲缝隙间的银链。察哈尔使者手中东珠"噼里啪啦"洒落满地,卫拉特老汗王的琉璃目镜蒙上水雾。这妇人却浑不在意地坐上白虎皮宝座,裂帛裙衩间露出蜜色大腿:"想要科尔沁的母马,先让本哈屯看看你们的马鞭——"她突然挥刀劈断案上牛角杯,"是镶金的摆设,还是饮过血的利器!"

“哈屯误会了....要欲迎娶哈屯的,并非本阁,而是这位....”

言语间,费扬古的骨扇"啪"地敲在掌心,帐外忽传来铁甲铮鸣。二十名披着重铠的镶蓝旗重甲武士押着个缩脖男人进来,那人裹着不合身的卫拉特白袍,腰间黄金带扣竟歪斜着卡在肚腩上。

"哈屯可认得这位孛罗帖木儿台吉?"

费扬古用扇骨挑起男人下巴,露出张浮肿的圆脸,"他可是正牌的托欢帖木儿汗玄孙,卫拉特四部刚立的共主。"被称作台吉的男人哆嗦着避开博尔济吉特的目光,脖颈上的红宝石项圈勒出层层肥肉。

达尔罕贝勒突然暴起,九把短刀"唰"地钉在案几上:

"放你娘的狼屁!卫拉特哪来的狗屁共主!"他蒲扇大的手掌揪住孛罗帖木儿衣领,竟扯出满把羊毛絮——那所谓白袍,分明是拿羊皮帐粗缝的冒牌货。

"贝勒爷仔细手疼。"

费扬古轻笑着击掌,帐外突然传来震天巨响。众人透过翻飞的毡帘望去,西拉木伦河对岸竟升起十座包铁云梯,每座顶端架着三尺长的"云中鸢",黑漆漆的炮口正对着金帐。

博尔济吉特忽然低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震得耳坠上的东珠乱颤。她踱步到孛罗帖木儿跟前,皮甲胸口的银狼头几乎抵上男人鼻尖:

"好个白胖的台吉..."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掐住他腮肉,"昨夜被镶蓝旗喂了多少斤奶豆腐,才胀出这身待宰羔羊的膘?"

费扬古脸色骤变,骨扇边缘"噌"地弹出半寸刀锋:"哈屯莫要玩笑,您若不肯与孛罗台吉共饮合卺酒..."他忽然改用女真话厉喝,帐外忽有黑影蔽日。但见十具丈许长的黑铁鸢舰悬在半空,精钢打造的鸢首张开利喙,双翼嵌着的青铜旋叶正喷吐蓝火。这正是上京黄龙府工部秘造的"云中鸢"——鸢腹下吊着蜂巢般的炮管,尾羽机关里塞满硫磺炸弹。

"哈屯请看这些铁鹞子的眼睛。"费扬古扬手抛出火折子,最近那具云中鸢的琉璃鸢目突然爆出红光,翼下六角形炮口"咔咔"转动,"每只铁鸢能载三百斤火药,从察哈尔到科尔沁...不过半日路程。"

被铁鹞子押进来的孛罗帖木儿突然瘫软在地。这傀儡台吉的织金袍下摆渗出尿渍,镶着玛瑙的腰带竟勒进肥肉三寸。博尔济吉特用刀尖挑起他下巴,忽闻得呛人的沉香味——原是这厮为遮体臭,在腋下塞了整块西域龙涎香。

"长生天开眼!"达尔罕贝勒抄起整张榆木案几砸向云中鸢投影,木屑纷飞中咆哮:"当年成吉思汗的白纛也没飞上天,你们这些..."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但见云中鸢尾部喷出硫磺烟,三枚拖着火尾的炮弹炸在西拉木伦河滩,惊得饮马群嘶鸣着冲垮了三座毡帐。

帐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孛罗帖儿木项圈上的红宝石与银狼头护心镜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博尔济吉特忽然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油脂在烛火下泛着浑浊的光晕。她转身时皮靴碾过案几前碎裂的茶盏,飞溅的瓷在片达尔罕贝勒划脸上出血痕。

"三年前,王罕部灭族之夜,我见过那满洲镶蓝旗的云中鸢。"博尔济吉特解开腰间的黄金蹀躞带扔在地上,镶满绿松石的带扣与毡毯相击发出闷响,"那炮弹炸开时会喷出蓝烟,裹着烧化的铁水像蝗群般扑来——"帐外忽有惊雷炸响,十道赤红火线划破暮色,西拉木伦河面霎时腾起二十丈高的水柱,蒸腾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对岸铁鹞子正在装填第二发炮弹。

费扬古的骨扇已完全展开,扇面绘制的《八旗布阵图》正在水雾中若隐若现。他刻意用蒙古语慢条斯理道:"哈屯可知镶蓝旗为何选云中鸢?这炮膛里填的可不是寻常火药..."话音未落,第二轮炮击将河岸的红柳林化作火海,燃烧的枝叶竟诡异地凝结成冰晶状,在夜风中发出琉璃碰撞般的脆响。

达尔罕贝勒突然捂住口鼻踉跄后退,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状青斑。"冻火...这是用长白山尸蚕丝炼的冻火!"他嘶吼着扯开衣襟,九把短刀随着肌肉痉挛纷纷坠地。几位科尔沁长老早已瘫软在羊毛毡上,喉头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

博尔济吉特却仰头大笑,东珠耳坠生生扯裂了垂耳。她抓起案上的银壶将马奶酒淋在伤口,任由鲜血混着酒液浸透衣襟:"好个费扬古贝勒!拿海西女真的巫毒来吓草原的狼?"染血的指尖突然戳向孛罗帖木儿心口,"这废物连卫拉特白袍该左衽还是右衽都不知,你当我科尔沁的鹰哨都是聋的?"

帐外忽传来密集的鹰唳,十七只海东青撞破穹顶俯冲而下。坐在铁鹞子上的镶蓝旗甲士慌忙举起连击火铳,却见猛禽爪间寒光闪烁——每只鹰足都绑着寸许长的雷火筒!坐在铁鹞子上的镶蓝旗参领阿穆鲁刚摸到腰间的燧发短铳,就看见冲在最前的海东青利爪间火星迸溅——那竟是辽东霹雳堂特制的雷火筒,引信在朔风中嘶嘶作响!

"将军小心!此乃子母雷!"副将阿济格一边暴喝,一边将费扬古推开,随手,蓝色寒冰铳挟着寒光喷出液氮射向玛瑙酒樽,半空泼洒的琼浆霎时凝作冰晶,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话音未落,三尊铁鹞子轰然迸裂,燃着磷火的青铜碎甲裹挟人肉残肢,直将十二幅五彩经幡击得千疮百孔。黑烟里裹着焦臭,伤卒拖着断腿在血泊中蠕动,哀嚎声撕心裂肺。

费扬古鹰目充血,忽见鹰尾翎俱悬狼首铜铃,那金漆纹路正是科尔沁王帐印记。他猛地扯断辫梢珊瑚坠子,青丝未及落地便腾起幽蓝鬼火:"博尔济吉特哈屯!尔欲令全族给你殉葬不成!"

金帐珠帘哗啦作响,哈屯按剑而出。九凤衔珠金冠压着染霜云鬓,锁子银甲映得她眉眼如刀:"佐领大人好大威风!"她踏着满地狼藉步步逼近,战靴碾碎冰珠发出碎玉之声,"当年老台吉歃血盟誓,科尔沁宁可断头不折腰。尔等意欲吞并我科尔沁部,倒要反诬本宫引狼入室?"就在双方人马即将开始厮杀之举。牙帐外的穹顶裂开百丈缺口。一艘巨大的玄铁飞艇顺着夕阳出现在半空中,飞艇腹部日月徽记寒光凛冽,蒙汉双语的敕令自巨大的蒸汽广播阵隆隆压下:"大明钦差驾临,诸部速解兵戈,跪迎天威!"

镶蓝旗武士手中火铳尚有余温,此刻却似泥塑木雕。忽有什长膝甲撞地铿然作响,这声响如瘟疫般蔓延开来,转眼间甲胄碰撞声与牙关打战声交织成片。费扬古攥着冰刃的指节泛白,忽见哈屯反手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弯刀吞口处——那正是博尔济吉特氏族歃血死战的古礼。

费扬古见那艘玄铁飞艇徐徐降落,明国钦差的旗帜在夕阳下猎猎作响,顿时睚眦欲裂。他戟指骂道:"这群明狗!来得好巧!"言罢,他猛地一拍战鞍,镔铁战刀锵然出鞘,刀锋映着夕阳如血般猩红。
草原朔风卷起细雪,博尔济吉特绛红狐裘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勒住战马时,银鼠皮帽檐下坠着的珊瑚珠串撞出清脆声响,却遮不住那双狭长凤目里骤然紧缩的瞳孔。飞艇投下的阴影掠过她缀满绿松石的牛皮腰带,将系着黄金狼首的辫梢扫过紧绷的下颌线,这位年过四旬的草原美妇勒紧缰绳时,丰腴腰肢在镶嵌青金犀石的角带下划惊出心动魄的弧度。她比周围旗主们足足高出半头,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将缀满红珊瑚的璎珞项撞圈出细碎轻响。

>"慢着——"她扬起镶银马鞭,三十八道狼牙装饰在日光下泛着冷芒。十指戴着鹿骨扳指的右手虚按在腰间弯刀上,这个动作让周遭十二位科尔沁旗主齐齐勒马。达尔罕贝勒驱马上前半步,灰白虬须沾着冰碴:"哈屯,明人这铁鸟来得邪门,镶蓝旗的狗不是好东西,关内的汉人更不是什么好鸟,不如让儿郎们......"

话音未落,飞艇舱门已轰然洞开。锦衣卫指挥使张承志踏着玄铁舷梯拾级而下,飞鱼服补子上金线绣的獬豸在朔风中若隐若现。当他抬手行礼时,云纹织锦的宽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间三道猩红刀疤——那是几天前大同血战留下的印记。

他左手抚胸,对着科尔沁各旗主以及博尔济吉特哈屯行了个蒙古标准的礼,右手指节分明地展开敕书卷轴:"奉天承运,大明永历皇帝诏曰,科尔沁及察哈尔诸部旗主,台吉,"喉间滚动的蒙语带着大同城特有的浑厚腔调,目光掠过博尔济吉特耳畔氏摇曳的孔雀石“自即日起,统归大明察哈尔省管辖,察哈尔省新任驻防将军为....."

话音未竟,镶蓝旗龙纹牙旗已裹着雪暴压至眼前。费扬古手持九环连发火铳,枪口的刺刀直指着张承志:"好个巧舌如簧的家伙,明国居然派张承志你这条狗来当使者!"随即,他用刺刀尖抵住张承志咽喉三寸处,他左颊黥着的海东青刺青暴因怒扭曲活如物,

"你诈取大同不过旬月,如今又要离间我大金与科尔沁?你们汉人自土木堡后就瞎了长城外的眼,如今倒学会鬣狗的伎俩了?"声浪震丈得外松枝积雪轰然坠落。

张承志的右手食指骤然扣住敕书鎏金锁扣,青金石扳指在雪光中迸出寒芒。他迎着劈面刀锋向前半步,绛红官袍的斗牛补子擦过刺刀,激起一串刺耳锐响:"费扬古阁下,大同历来就是我大明的边界重镇,崇祯十九年四月初七寅时三刻,镶蓝旗破广灵门而入,大同数万军民,被你们屠戮一空....."言语间,冰晶已在他眉睫凝成白霜。

"如今圣天子不过是将被沦陷了二十三载的华夏故土,重新刻进我大明山河罢了,至于说科尔沁诸部.....本就是我大明忠顺王....." 张承志指腹摩挲着砖面箭痕,"圣天子已令工部重铸建州卫指挥使印——就等着镶蓝旗认祖归宗那天。" 雪沫凝在他睫毛上冰结成棱,目光却灼得费扬古掌中火铳铜管发烫。

费扬古胯下乌骓忽作人立长嘶,铁蹄踏碎青石板上三寸寒霜。张承志广袖微振,一方嵌着箭簇的残砖滑落掌心,砖面"大同左卫"四字官窑铭文犹带洪武年间风霜,恰与十丈外科尔沁诸王腰间悬着的永乐金符遥相映照——那五爪龙纹在暮色里泛着血光,恍若前朝旧梦。

"好个逆臣!"镶蓝旗都统贝勒猛勒海骝马金丝辔头,燧发铳管如毒蛇吐信,自张承志的蟒袍下摆寸寸上移:"今日便拿你项上人头祭我镶蓝旌旗!至于科尔沁草原的狼崽子们,我自会慢慢收拾...."话音未落,却见张承志负手向天,残阳如血的云翳间忽闻霹雳乍响,玄铁飞艇垂降九霄,其腹下机关枢钮轰鸣如雷,一百二十八杆青铜连珠铳如巨鲲垂须,铳身錾刻的《几何原本》算式在斜照里明灭生辉。

"贝勒爷莫冲动...."张承志轻掸衣襟烟尘,指尖掠过腰间玉带嵌着的浑天仪:"贵部镶蓝健儿皆是大金巴图鲁,若尽数化作这焦土圆周上的算符,不可惜么..."话音方落,但闻连珠火铳齐鸣,草原忽现奇观:三百精骑周遭七丈之地,牧草竟依《测量法义》所载弧线次第燃起,烈焰描摹的浑圆分毫不差,惊得费扬古护颈铁鳞蓦地灼如烙铁。

“张承志....你....你....你这南蛮子....”

张承志见效果已成,便示意飞艇停止射击,随即走近费扬古,压低嗓音,似叹似谑的说道:"贝勒爷莫慌,本指挥使向来不好杀戮,何况我们锦衣卫从贵国中获悉密报,你们康熙小王爷身体已现沉疴之相。上京城内索相与纳兰中堂的棋局已经愈演愈烈..."他故意顿住,袖中滑出半幅血迹斑斑的邸报,"贝勒此刻不返上京护持正蓝旗主,倒有闲心在此陪张某演算弹道?"
贴主:卓天212于2025_02_26 10:00:0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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