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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生】第二卷 且问此心何及 第五章 碎玉璇玑

海棠书屋 2025-05-02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五章:碎玉璇玑  慕清梦悄然现身,翩然离去,视诸圣如无物。奇的是诸圣竟由她来去自如,仿佛这样做理所当然。  慕清梦离去之后,诸圣无言。连气势惊人,明显高人一等的东天池邬令
              第五章:碎玉璇玑

  慕清梦悄然现身,翩然离去,视诸圣如无物。奇的是诸圣竟由她来去自如,
仿佛这样做理所当然。

  慕清梦离去之后,诸圣无言。连气势惊人,明显高人一等的东天池邬令主亦
在沉思之中。只有凤宿云身不动,踏着面八卦镜飘然来到玉麒麟身边道:「看看
你家侄儿,总可以吧?」

  「去吧去吧,别吓坏了小孩儿。」

  「嘻嘻,小孩儿不拿来吓一吓,长大可就没那么好玩啦。」凤宿云按落八卦
镜,口中香风一吹驱散仙霭。

  仙蔼遮蔽了这方天地,让余人不知诸圣之间发生了何事。齐开阳身在暮霭之
中,昏昏沉沉,仿佛神智被夺。那仙蔼散去,面前忽然现出个女子,不由吓了一
跳。

  看这女子一身粉色绸衣,云鬓蓬松。此刻她正用一双烟雨桃花目打量着自己,
那双烟雨桃花目仿佛刚刚睡醒般地惺忪,迷蒙如梦。

  「开阳是吧?」凤宿云绕着少年缓缓打转,烟雨桃花目不停上下打量,道:
「姓什么呀?」

  「敢问尊驾是?」齐开阳被这几乎将他剥得一干二净,直透神魂的目光看得
浑身不自然,手足无处安放,强自镇定问道。

  「小主人,这位是易门凤门主。」诸葛观棋见状,上提两步在旁低声道,又
双膝跪地道:「参见门主。」

  「好啦好啦~你都已不在我门下,还行礼作甚?啧~我要动手凭你们又拦不住,
慌什么?烦人,滚远点!」凤宿云喝开诸葛观棋,颇有兴致地继续打量齐开阳,
道:「小娃娃还有点胆识,嘻嘻,还有点懂礼节。喂,问你姓什么呢?」

  「晚辈姓齐。」

  「齐开阳~齐开阳?」凤宿云又绕了一圈,站定在齐开阳面前,目光上下缓缓
扫视,温言道:「不像,不太像。你父母呢?」

  「晚辈没有父母。」凤宿云离少年不过半臂距离,几可嗅到她身上的淡淡幽
香。

  齐开阳与恩师,玉麒麟等高人常常相处,并不觉什么不同。但在这位天机高
人面前,咬紧了牙关才能勉强不双腿发颤。

  「没有父母?那就怪了,难道天生地养啊?」凤宿云伸长了天鹅般优美的粉
颈凑到齐开阳面前,烟雨桃花目滴溜溜地在他脸上打转。

  那目光动人心魄,又摄人魂神魂。齐开阳刚想退后,下颌却被凤宿云捏住动
弹不得。他心中又惊,又讶,又觉怪异,奇的是竟然并不害怕她。但心跳得又十
分厉害,不仅是面前的美妇一身桃花幽香熏人欲醉。

  凤宿云粉颈前伸,自然而然腰肢伏低,从齐开阳的视线看去,一对沉甸甸的
豪乳压衫而悬,塌落的衣领之间流露出一抹雪痕,中央的沟壑几无缝隙,深不见
底……

  妩媚的女子,齐开阳见过的已有三位。柳霜绫高挑修长,像月皎于夜般的清
媚。洛湘瑶极尽婀娜,惊鸿一瞥的刹那,绮媚横生。凤宿云则显活泼,似风拂桃
枝般的俏媚。各有所长,难分轩轾。

  「天庭饱满,山根稳固,采听官也不错够圆润厚实。贵人宫这里嘛,挺浓密
的……哟!你的眼睛,嘻嘻……」凤宿云目光流转,回眸渺了柳霜绫一眼,道:
「柳仙子,你要是钟情于他,可得把他看得紧些,这人最近走桃花运,眉眼之间
的桃花纹都藏不住啦。」

  「多谢凤门主提点。」

  柳霜绫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半点情感。齐开阳下颌还被捏住,只能转眸过
去,见女郎肩头悬着冰魄寒光剑,掌心蕴着雷网,竟是一副戒备森严,随时出手
的样子。少年忙摇了摇头!发觉头不能动,只得转了转眼珠。

  凤宿云又定睛看了片刻,一双烟雨桃花目越发地朦胧。除了点漆般的眼眸之
外,眼角四周泛起粉红,似醉非醉,迷梦般奇妙。忽而目光一束,粉红消失,醉
态不见,这才放开齐开阳,又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数回。

  「小主人的面相,请门主提点一二。」诸葛观棋被凤宿云一喝,躲得老远,
此时才大着胆子问道。

  「那位瞧上的人,我能看得出什么?乱,总之就是乱得很,自求多福吧。」
凤宿云甩了甩衣袖,踏上八卦镜,道:「齐开阳,有工夫来南天池走走,让我再
好好看看你,届时报我的名号就成。嘻嘻,你要是胆子够大,直接报我姐姐的名
号也成。」

  美妇踩着八卦镜凌空飞去,齐开阳这才喘了口大气,背后冷汗涔涔。柳霜绫
收了功法与宝剑,更是惊吓之际直接瘫坐。

  齐开阳心中感念,女郎竟然对着天机高人亮法宝,自是存了亡命一博的念头。
赶忙上前将她扶起,这一回再也不肯放手。两人之间的情意不需再有掩饰,少年
顺势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在怀。

  「刚才那位是什么来历?」女郎温香软玉般的娇躯偎在怀里,齐开阳窃窃私
语。

  「易门的门主,南天池之下易门不算最大的宗门。但是她姐姐便是凤栖烟,
南天池之主。」柳霜绫俏面绯红,语声呢喃。分明被齐开阳扶起,娇躯却像越发
没了气力,只能软绵绵地倒倚在他怀里。

  「天机高人?这么大来头?」齐开阳吓了一跳。

  此时仙蔼消散,天空中诸圣无影无踪,只留下东天池仙使与玉麒麟仍未离去。
仙使散了仙蔼,收起宝旗,又掏出一面令牌,道:「圣尊法旨:洛城东南灵玉矿
仍由柳家掌管,有违旨者,以罪论处。」

  柳霜绫听得目中含泪,万料不到竟是这般结局,正欲上前谢恩。玉麒麟道:
「开阳,上来!柳姑娘,一道儿来。」

  柳霜绫左右为难,齐开阳一紧她的柔荑,拉着她一同来到玉麒麟身边。——
东天池虽在最后帮了柳家好大的忙,但齐开阳眼见的所作所为,一直心存疑虑与
不满。且以他对余真君的了解,此时打岔必有深意。

  「小家伙!」玉麒麟一爪子抚在齐开阳头顶,一顿前摇后甩,将少年头发揉
得乱如鸡窝。此时六仙一同来到玉麒麟身边,低言几句,玉麒麟对那仙使道:
「柳姑娘之前冲撞了你们家的旨意,多卖个面子,一道儿免了吧?」

  仙蔼已散去,今日修者云集,此刻都看得真切。东天池向来法旨如山,要在
这么多人面前收回成命,那仙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此事本使自会启奏
圣尊,由圣尊定夺。」

  「那就这么说了,你回去吧。」玉麒麟不理仙使,指着六仙对齐开阳道:
「你给他们下的什么令啊?全给你叫在这里,还得帮你多少忙?」

  齐开阳脸上尴尬,嘿嘿赔笑道:「师尊说纸鹤只能用一回,没说一回是怎么
用嘛。我请诸位前辈来,帮柳家守住灵玉矿,这不是只用了一回……没违反师尊
的话。」

  「出山没两天,学坏了啊!」玉麒麟哈哈大笑,道:「小聪明可以用,这回
用的还挺好。不过嘛,回山估摸着得挨罚。」

  「值当。」齐开阳笑了笑,至于到底有多值当,一时说不上来。

  「给你罚得皮都厚了,我看要给你来个狠的,不够疼吃不住教训。」往日一
说挨罚,齐开阳都得抓狂,这一回居然毫不懊恼后悔,泰然处之。玉麒麟甚感意
外笑骂一句,又盯着柳霜绫看了看,道:「柳姑娘,下回挣命的事情,千万不要
再有丝毫留手,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任何对敌人仁慈的行为都只能称为愚蠢!」

  「小女子谨记。」柳霜绫这一趟死里逃生,不需玉麒麟多说,足够让她引以
为戒。

  「此间事了,好好闭个关,我看你的修为已差不多,莫要太过儿女情长。开
阳往后会有很多事情还需你帮手,你当心中有数。」

  「是!小女子必尽全力。」修为高一分,就齐开阳多一分助力,柳霜绫芳心
既许,死心塌地。只被那一句儿女情长说的唇瓣都颤了颤,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事
情,羞得想都不敢去想。

  「闭关之前,好好再参悟下【紫府天罗经】,里头有一篇你还从未修炼过,
趁早修习,对你有莫大的好处。嘿嘿,这世上再没有比开阳更合适助你修习这一
篇的人了。修习之后,你自然知晓。」

  这一回柳霜绫垂头压根不敢抬,只轻轻应了一声。

  齐开阳不明其中的秘密,正左看右看,略有所感。见玉麒麟起身欲走,忙道:
「师尊是不是来过?」

  「你莫不是以为东天池会卖我的面子?好家伙,你放飞个纸鹤,把她和我全
给唤来了……」玉麒麟摇头摆尾,穿过虚空,留声道:「你们六个暂时住在柳家,
待柳姑娘闭关出来再各归洞府。」

  「遵令。」

  玉麒麟离去,虚空之门自行消散。东天池仙使提前一步已走,只留今日宴席
的主人与宾客面面相觑。

  乡野少年忽然来了个恐怖的强援。虽然他们没见到诸圣现身,却见到玉麒麟
轻易便制伏新晋天机的冯元业,又只凭一句话就逼退了东天池仙使,帮柳霜绫脱
身。

  其后玉麒麟大喇喇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与齐开阳有说有笑,那笑骂的模样,
像极了每个人家中最和蔼与喜欢自己的长辈。

  宾客间议论纷纷,猜测齐开阳的来历,猜测玉麒麟的修为该是何等通天彻地。
至于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的冯元业,还有不知何时变得痴痴呆呆,口角流涎的冯
雨涛,无人在意。

  ——东天池仙使已离去,二使亦随他回东天池。他们都不在意冯家,甚至没
留下一个字。比起很明显被弃了的冯家,每个人心头更疑虑重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东天池一向言出法随的法旨一日数变。

  「我们回家吧……」柳霜绫轻声细语,心中说不出地甜蜜,一言出口,俏脸
上烟霞灿烂。

  「回家?师傅不让回山。」

  「你……傻!」柳霜绫贝齿咬着唇瓣,道:「人家已是你的女奴,柳家不就
是你的家了。」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却见齐开阳眼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甚是
得意。这才回神上了大当,举起粉拳欲打。

  齐开阳一蹦跳开,喊着:「啊哟,这女奴好凶,竟要打主人。」

  一追一逃,双双向洛城而去……

  群山环绕,山脚一池湖水如蓝玉。皎洁的月光将湖面铺就一层碎银般的明镜。

  湖水湛蓝,自因深难见底。蓝玉之中,不时又闪烁着诸色豪光。有些摄人心
魄,有些亮丽缤纷,有些清淡如云,有些凄迷如雾。

  湖边的少女坐在岸边,仅披着一件纱衣,光着的双腿自膝弯以下全浸在水中。
湖面平静,只荡漾着些少的波纹,少女光洁的玉腿在湖波中微微起伏。

  此番离宗,经历种种,少女正一丝一缕地回忆。从前一向顺风顺水,手到擒
来,洛芸茵自知自己的能为,同阶修者里能接她三五招都难,罕有敌手。可与齐
开阳对阵,自家几乎已尽全力,仍然败阵。一直气恼他的修为明明不如自己,待
见了玉麒麟与慕清梦,一切又如此合情合理。

  就是他致胜的那一招!少女一想起就气得牙痒痒,那打法简直像泼皮无赖,
冲上来一顿乱拳。可再细思下去,齐开阳每一回出手都像在搏命,他的的确确实
在搏命。这种一往无前,向死而生的勇气与果敢,又是自家不具备的,败得实在
不冤。

  「哼,赖皮狗……」一想起那一刻,胸乳被他鼻尖触碰的地方又热了起来。
少女鼓起半边香腮,双手在胸前交叉斜挽香肩。这一声气呼呼地有些不服,又像
想念时的呢喃细语。

  「茵儿,在说谁呢?」

  洛芸茵听见声音,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可还是被听去了悄悄话,不自觉地目
光娇羞,回过身道:「娘,人家在说那个齐开阳。」

  「正想要问你。」洛湘瑶坐在女儿身边,同样将赤裸的双腿浸入湖水中,道: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洛芸茵双腿来回一荡,一荡,交错拨动着湖水。将这一趟出门半途接到宗门
传令,寻找柳霜绫遇见齐开阳说起,直说到冯元业偷袭,玉麒麟现身。少女睁着
乌溜溜的寒星目,好奇地看着母亲问道:「娘,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使的功法当
真奇怪!那位玉麒麟,还有慕清梦呢?尤其是慕清梦,好像谁都不敢惹她,东天
池的人平日里多横,到她面前都老老实实的。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从没听说过?」

  「现下还太早,等再过些年,娘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洛湘瑶凝望着湖水,
湖波仿佛在她眼中流淌,沉思了片刻后,道:「往后若再遇见齐开阳……」

  洛芸茵原本一直看着母亲,听见齐开阳的名字,眼神自然地转了开去,不咸
不淡地问道:「再遇见要怎么?」

  「要怎么……要怎么?」洛湘瑶自己都未能想清楚,又想了片刻难有答案,
反问道:「娘是想问你,他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与东天池作对,若再遇见,你要
怎么办?」

  「女儿不知道……」洛芸茵一样有些迷茫,道:「本该离他远些免惹是非上
身。可是,女儿总觉得他所作所为并没有错。明知柳姐姐回洛城会遇见种种难处,
一路上遇见【神箫鬼笛】,还有冯家的两个族叔,仍然不离不弃,很是让人佩服。
我很奇怪,他明明有这么多帮手和助力,为何偏偏一个人送柳姐姐回洛城?若换
了其他哪个世家公子,或者宗门的少主,不得大张旗鼓,沿途吹吹打打,恨不得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排场?」

  「的确有些怪,会不会是慕清梦不允许他招摇过市呢?」

  「有可能,那下回再遇见,我就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清楚了就走。
往后还是不要太多来往的好,女儿不想给娘亲惹麻烦。」

  洛湘瑶抚了抚爱女额头,道:「好啦,该去归还剑心,参悟这一趟出山的得
失。娘陪你一起去。」

  「嘻嘻,好。」

  洛湘瑶招手一拂,云雾遮蔽了湖泊,一丈之外除了浓雾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月华被挡,湖水变作一块黑沉沉的墨玉。洛芸茵解去纱衣,取出盛了剑湖之水的
葫芦在手,摇了摇,道:「剑心啊剑心,什么时候我才能遇上自己的天命之剑呢?」

  「会有的。」洛湘瑶亦褪去罗衣,与女儿赤裸相对:「好事不怕晚。」

  母女俩相视一笑,洛芸茵还羡慕地看了看母亲的身材,这才一同跃入湖中。
母女俩样貌并不十分相似,身材却似同个模子里镌刻出来一样。不同的是洛芸茵
青春逼人,身上每一处都充满了活力与弹性。而洛湘瑶则柔弱无骨,肌肤与与一
身美肉绵软若水,风情难当。

  湖水幽深不见底,水色全然漆黑。若不是一道道光华不时闪过,几乎目不能
视物。那些光华正是在湖中温养的宝剑,青鸾剑若木凰展翅,紫电剑雷光缭绕,
炎萦剑即使在水中亦缭绕着火光……

  母女俩深潜了不知多久,远远望见一朵莲花闪着无暇的白光。这里是执剑湖
底,莲花的白光将所有湖水都隔绝在外。白莲的莲茎上生着两瓣方圆五丈许的莲
叶,根须却倒卷而上,直插白光之外,汲取着剑湖之水。

  穿过白光,洛芸茵取出葫芦打开,将离宗时带走的剑湖之水滴回莲心上。又
咬破指尖,滴出一滴精血。莲心九孔,将这粒精血水滴分而吞没,顿时白莲变得
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洛芸茵肃立在旁,剑湖中名剑通灵,剑湖之水记载了这一回出山斗法时的点
点滴滴。莲心会重现斗法的每一刻,正是绝佳的拾遗补缺,参悟功法的机遇。

  往日滴回湖水,莲心便会酝酿剑意,将一招一式都重现出来。可今日白莲吸
入水滴,竟沉默了许久,忽然泛出金色的光华,前所未见。

  母女俩正吃惊,白光界内频频震动。洛湘瑶惊疑不定,将爱女拉在身旁,目
光锐利地四下扫视。洛芸茵被这一拉吓了一跳,立足未稳,湖底居然亦传来震动,
整个湖底亦颤动起来,引得整座执剑湖水浪滔天。

  「娘,这是怎么了?」站稳身形,洛芸茵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地底的震
动让湖波汹涌,被剑莲的白光挡住,如惊涛拍岸。黑沉沉的湖水如噬人的猛兽,
又让少女惊慌不已。

  「不知道。」洛湘瑶淡淡一笑,安抚了爱女的慌乱,道:「娘都从没见过,
且看一看。」

  正在此时,莲心中央射出一道淡淡的金光,照得四面一团漆黑现下如金阳盈
耀,灿烂辉煌。金光如雾气氤氲升腾,聚散不定,湖底震动更大,母女俩不得不
离地飞腾而起。

  「这是……这是……」洛芸茵瞪大了星目,两弯寒烟眉频频震动,道:「金
色!这是他的功法残留下的真元吗?」

  「这个功法……」洛湘瑶飞身趋前,伸指想去触摸金光。莲心却射出一道光
华将她阻止,洛湘瑶万分惊诧,这又是前所未有之事。她想了想道:「茵儿,你
来。」

  洛芸茵靠近母亲身边,依着示意向金光摸去,这一回白莲未再阻止,任由少
女触碰金光。那道金光顺着纤纤玉指向少女的娇躯描延,直将她勾勒得金光裹体。

  「娘。」少女惊疑不定,想抽出手指,可却感应到冥冥之中莲心似将她的柔
荑一握。洛芸茵平举着的藕臂,金光柔和,一身暖融融的,察觉不出任何不妥,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动。」洛湘瑶猛地回身,一双清波媚目猛地睁圆。

  湖底忽然一下剧震,轰然大响,似有什么巨兽从撕碎了地底穿出。那剧震由
远及近,向莲心飞来。

  「什么来了?」洛芸茵不明就里,凝神戒备。这一下再不顾白莲欲抽回柔荑,
可金光一闪将她紧紧握住。少女惊讶回头,见金光忽明忽暗,像低声细语,又像
在呼唤着什么。

  剧震越近越轻,远处飞来七片玉色光点,穿过白莲光华,停在洛芸茵身边。
母女俩定睛一看,竟是七片碎裂的剑刃。洛芸茵忽有感应,抬头看去,碎刃之上
一只剑柄悬空,仿佛盯着少女打量。

  「这是……碎玉璇玑?」洛湘瑶见七片碎刃之上各有一颗小星,剑柄古朴,
分明一手可握,却如一座高山不可攀。

  剑柄护手两侧各射出一道毫光,与描绘洛芸茵的金光融为一体。碎刃上的小
星各洒下星光点点,绕着少女赤裸的胴体旋转,如梦幻般美丽。

  「它要认主?」洛芸茵心中激动万分。同辈的师兄妹们每一位都有了自己的
天命之剑,唯独她两手空空,每一回出山都要借用一滴剑心。可少女虽激动,却
并不惊喜,这柄剑碎成了八瓣,这样的剑,要来何用?

  「茵儿,放开心神。」洛湘瑶面上满是犹豫之色,仍是道:「准备精血。」

  「是。」少女感受到母亲惊骇与彷徨之外的决心始下,忙放开心神。莲心中
射出的金光立刻变得黯淡,片刻后消散于虚无,连缭绕着洛芸茵的光华以消失不
见。洛芸茵心中清楚,这股残留的金色真元被宝剑尽数吸去。只是一点点真元,
她却能感受到宝剑的欢腾与喜悦。

  剑柄轻颤,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欢呼,又像在啜泣。空洞洞的剑锷射出
金光,七片碎刃悬空浮起借助金光黏连在一起,成了一把残剑。洛芸茵深吸一口
气,咬破指尖挤出精血,伸手握住剑柄,旋即面色一白。

  宝剑饱饮精血,连连闪过血色光华,终于黯淡下来,只留下连接碎刃的淡淡
金光,仿佛通灵的剑意又已沉睡,静悄悄地让洛芸茵握在手里。那白莲亦恢复如
初,只用白光撑开剑湖之水。

  「娘,这就是我的天命之剑?」

  「或许,真的是天意?」洛湘瑶伸出手去抚摸剑身,忽又如被毒蛇噬咬猛然
缩回。甩了甩螓首道:「我们先出去。」湖底出现这么大的震动,宗门立刻就要
来人,母女俩赤身裸体,不好见人。

  回到湖边,母女俩穿戴整齐,洛湘瑶吩咐道:「你赶紧先回屋等候。今日之
事,暂且不要与任何人说。」

  「可这柄剑,怎生瞒得住?」

  洛湘瑶抿了抿唇,道:「先不要说,遇人问起,只说你归还剑心回屋之后,
湖底才生震动。」

  剑风破空之声从四面传来,洛湘瑶散去云雾,凝视着湖水发怔……

  「七师妹,生了什么变故?」剑光落下,俊朗的中年人蓄着长须,身形笔挺
如剑。

  「茵儿入湖底归还剑心,出来之后湖底震动,我赶到这里已恢复平静,不知
发生了什么。」洛湘瑶凝立湖岸,湖风吹过,掠起衣带凌风,思绪亦像衣带般飘
忽不定,淡淡道:「是不是下去看一看?」

  「等掌教师兄定夺。」中年人正欲张望,空中一道剑光如雷掠来,剑上一人
道:「七师妹,掌教师兄命你与茵儿一同到剑湖宫谒见。」

  「是,小妹唤茵儿即刻久来,二师兄请先回复掌教师兄。」洛湘瑶淡定转身,
御剑光朝南面山峰飞去。

  洛城已入了夜。

  城池里正是夜晚闲暇时光。街灯如昼,往来行人如织,尤其是各家酒肆里觥
筹交错,猜枚行令之声此起彼伏,喧天般地热闹。

  齐开阳终于有了实在世间的第一个仙籍,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门派,但
有柳霜绫作保,在洛城自然一呼百应。日间冯家设的宴亦有官府的修者在场,亲
眼见到了一切,洛城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这个小煞星。散修六仙不例外,柳霜绫作
保,一同进了洛城。

  听说冯雨涛被救回之后不久醒来,可是痴痴呆呆,口角流涎,像个半岁大的
孩子无异。冯家老祖冯元业只字不提,回府后再未现身,甚至连吟哦二子,刘仲
明等贵客他都未去送行。猜测之下,估摸着是赶着闭关疗伤。

  世事令人唏嘘。洛城里原本柳冯二家交相辉映,柳高阳身故,冯元业却在不
声不响中窥破天机。东天池会收冯雨涛入门下,多半是看中了冯元业晋升天机,
藉此之故拉拢。——天机高人世所罕有,四大天池谁都不嫌多。

  眼看冯家将一飞冲天,风云翻覆,冯雨涛不知被谁打成了痴呆,冯元业一声
不敢吭。东天池像对待条路边的野狗,视若无睹,一句公道话都不曾说过。想而
可知,今日在洛城外发生的事情,不久后就会传遍天下,成为各家宗门里最大的
谈资。

  齐开阳与柳霜绫坐在柳府中央五层主屋的屋顶上,观星赏月,再看人间烟火。
齐开阳未曾来过大的城池,对一切都很是好奇。看街巷的喧闹,看喝醉的醉汉一
言不合大打出手,看士子之间为了争抢姑娘而破口大骂,还有路边可怜的乞儿只
想有东西能填饱空荡荡的肚子。纵然不全都是好的,但这就是人间,就是生活。

  「那里怎么啦?」已入了夜,却仍有一支长长的车队正向城门行去。十余辆
大车,装载着沉重的货物,黑布蒙盖。还有一辆车上却是满载着人,俱是妙龄女
子。另有一队士兵押送着百余名青壮男子。

  「多半是朝中又下了什么旨意吧?这才要连夜赶路。」柳霜绫道:「又是搜
刮民脂民膏。女子多半是入宫,男子就不知道了……押去投军的?」

  「你们宋国的皇帝这般奢靡么?」连夜押送民脂民膏,搜罗民间美女,皇帝
做到这个份上,已有衰败之相。

  「不大清楚,好像说早年挺贤明的,宋国一直国泰民安,国力强盛。」柳霜
绫偏着头回忆,道:「好像是说五六年前新纳了个皇后,这个皇后却是个祸水红
颜,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从此倒行逆施。这些年来诸国战事频仍,宋国连吃了
好几场大败仗,国家衰弱了许多,皇帝做起事来就更加荒诞。」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齐开阳看了一阵,兴致已过。柳霜绫一颗芳心都在他身上,察言观色已明少
年心意,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携手跳下屋顶,穿过后院界门。柳兴杓等一行人正在等候,柳霜绫不理
不睬,携着齐开阳的大手,道:「这里是我们柳家的后院,有根脚能修行的族中
子弟才能进入。」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若不是你,这里现下已然不姓柳了。」柳霜绫寒声道。

  齐开阳虽见识不多,不太通世间人情世故,闻言亦知柳霜绫此话是说给那些
族中长辈听的。今日柳霜绫败阵之时,满身泥污,这些族中长辈只顾着担心自己
的后路,柳霜绫无人问津,齐开阳早心中有气,遂一挺腰板道:「那,你是柳家
家主,又是我的女奴,今后我想进就进。若是府上有谁不听话,我想揍就揍,没
错吧?」

  「没错!」柳霜绫回眸,贝齿咬着唇瓣,轻哼一声,又道:「这里没什么值
钱的东西,只有那片灵玉矿算是好地方。唉,一直到方才,我才知晓老祖一直暗
中与北天池有来往。每年出产的矿石,有三成要分给北天池。洛姑娘当日奉命,
倒是好心。」

  「原来如此。」柳家的灵玉矿在仙界里同样让人垂涎,光凭柳高阳一个凝丹
修士可守不下来。平安无事那么些年,还得有北天池在背后撑腰,直到柳高阳身
故。齐开阳想了想,道:「冯家那片矿,是不是和东天池有关?」

  「我猜也是,否则,这一回东天池不会出那么大的力。」柳霜绫冷冷道:
「这些事,一直到我前些日子回府都不知。」

  这句话,自然还是说给身后的人听的。柳霜绫回府承家主之位,族老们却将
这些事隐瞒不报,大体是存了将柳霜绫推出去当挡箭牌的心思。今日一战后,眼
看柳霜绫在洛城已无可撼动,这才和盘托出。

  言谈之间,两人来到一处法阵,柳霜绫回身道:「跟着干什么?都散了吧。
这几日用心伺候好六位仙长,有谁敢怠慢,决不轻饶!」言罢启动法阵,一袭灵
光闪过,两人消失在法阵中。

  「你刚才还真有点家主的威势在。」矿洞甬道延伸至远方,不时闪出碧油油
的光芒,传来叮叮叮的掘石之声。齐开阳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灵气浓郁,产出的
矿石当大半都是上品。

  「别嗅啦,你在曲寒山长大,哪看得上这里。」柳霜绫拉着齐开阳向矿洞深
处走去。地面崎岖不平,开头的一段灵玉矿已几乎采空,只剩些许品质不佳的懒
得挖取,留在石壁上照明之用。柳霜绫道:「前面有族中子弟在采掘,我们不去
见了吧?」

  「不见。」柳霜绫在家中受了欺负,齐开阳还在气头上。

  「从这里走。」前方现出两条岔路,一条通向远方,畅通无阻,采掘的叮叮
声正从这一条穿出。另一条却被法阵封闭,看不清内里。柳霜绫抹开法阵,进入
后重又封闭。只见前方有一道石门,打开之后,灵气扑面而来,正是一处开凿好
的石室。

  只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却布置得很是考究。地面与墙壁用一块块大小相同的
灵玉砖筑就,天顶却是大块大块水晶般的巨型灵玉,有些如倒提的宝剑,有些如
飞流而下的瀑布,有些又如撑开的晶伞。

  「这里是?」齐开阳踩了踩地面,灵玉砖之下亦布有法阵。他修习【八九玄
功】,对真元流动感知灵敏,顿时察觉这处法阵是用来聚合灵力之用。在本就灵
气浓郁的灵玉矿里聚合灵力,当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是老祖闭关修行的地方。」柳霜绫携着齐开阳来到室内唯一的家俬,一张
玉床旁。玉床亦用精挑细选的上品灵玉矿铸就,柳霜绫将上方的铺被卷好收起,
又从法囊里取出崭新的一套铺好。女郎坐在床沿,藕臂环着齐开阳的腰杆,脸颊
贴在小腹上,呢喃般道:「我现在还在后怕,若不是你……」

  「别怕。」齐开阳察觉小腹上的温热,舒适非常,让他呼吸一窒,颤抖着伸
出手,搂住女郎的背脊。一搂之下,触手之处亦是一阵颤抖,小腹上的触感忽然
冰冷,片刻后更加热了起来。少年牙关咯咯打颤着道:「你要来这里闭关?」

  「嗯。」女郎的声音几难听清。

  「那我……我是不是该出去了……」齐开阳朦胧地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
的情愫正在内心深处破土而出,难以抑制。

  「不要,闭关不是现在。」柳霜绫抬起头凝望着少年,道:「开阳,你要记
得。曲寒山暂不便展露世间,除了曲寒山,这里就是你在世俗的家。这个家里的
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齐开阳颤了颤,柳霜绫的双眸亦有波光闪动,鼻翼翕合,环着齐开阳的藕臂
软绵绵的,无力到几乎搂不住腰杆。一瞬之间,齐开阳想起在安村苦战邪魔,柳
霜绫束紧了腰肢时的惊艳。在曲寒山,恩师剥落柳霜绫的簪花百褶裙,那惊鸿一
瞥的妩媚。绮念纷纷,浮想联翩。他虽未经情事,但有些事不需要去教,一样知
道怎么做。可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终于要经历人生第一次之前,心中的五
味杂陈,甚至都抵不过身体紧张得发僵的手足无措。

  柳霜绫同样紧张非常。感觉到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还有起起伏伏的小腹,女
郎又有些难言的思绪。这位今日震惊天下的少年,竟然会和自己一起完成人生的
第一次。回想三月时光,一切如同梦境。柳霜绫抚齐开阳坐下,螓首倚在少年肩
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请主人陪同奴奴修炼一篇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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