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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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 76 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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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岳大骇,怒吼道:「无耻!」田慎脸上一红,稍现即隐。云岳心中大急,
再也顾不得留力,灵犀剑出鞘。只见寒光乍起,剑圈闪烁,明灭不定,不及一瞬
的时间 ,电漩星飞,银光洒落,剑圈四下伸展扩延,原本一个不及三尺的雪银
剑圈,顿时暴涨成一个圆形光屏,烟花般的散落倒挂,整个将柳玉琼罩住,光华
骤盛,剑气千重。
嗤嗤数响,圆如穹庐的光屏罗罩,数点星爆火花激飞,叮叮当当一阵急响,
田慎发出的独门暗器『透骨银针』有些被云岳的灵犀剑一绞,化成星雨银粉,随
风飘散,有些则被磕飞荡开,回射四周林木,整个林中登时冷气森森,剑气弥漫
。灵犀剑反照日光,芒彩分合,彷佛千万柄刀剑在烈日下闪烁其华,虽有暖阳照
身,仍不自禁的让人感到寒意。
田慎这一把透骨银针打出,本意不在伤害柳玉琼,只是要让云岳分心,好让
他能找出云岳掌法中的破绽,一举摧破云岳的防守掌网。万万没想到云岳剑术之
高,只是寒光一闪,随即剑影密如天星,化做一幢圆形光罩将柳玉琼护住,滴水
不漏。不禁为云岳剑法之精所震慑,忍不住喝了声道:「好剑法。」
云岳心急之下使出了这第六剑『烈阳金芒』,剑光之盛,便如半空中迸出一
个流动闪芒的光球,遮天盖地地将柳玉琼罩在其中。本来这一式『烈阳金芒』是
主攻的招式,并不适合用来防守,但情急之下,云岳也没时间想那麽多,很自然
地便将这惊神第六剑使了出来,如个倒挂花篮,绵密地守卫着柳玉琼。
田慎看得一呆,心中猛然想起:「唉呦,不好,再不出手,良机稍纵即逝,
待得她疗伤完毕,我岂非不妙?」本想细看云岳剑法之心顿时被自身安危的警讯
压过,身如鬼魅,『飕』的一声,一阵风的贴上云岳背后,一掌印向云岳后心『
至阳穴』,出招又狠又猛。
云岳急着救人,灵犀剑才刚将那满天花雨的透骨银针绞碎磕飞,背后掌风凛
然,田慎的红磷掌已堪堪击到。云岳闻声知威,只觉身后压力奇大,如玄龟负山
,红磷掌力激荡空气,划水分波似的撞向云岳背心,这一掌若在云岳的至阳穴上
打得结实,则云岳不死也重伤,可能还会落个半身不遂,终生残废。
云岳心念电转,已有定见。眼露杀机,目射寒芒,脸色冷的骇人,田慎在云
岳身后出掌,无法看到云岳的表情,但那股浓洌的杀气却如江河满溢的流散开来
,『逍遥紫气』的护体神功运到极点,劲聚后背,准备硬接田慎的红磷掌,脸上
闪过紫晶水气,正是至高无上的第九重神功『紫晶归元』。灵犀剑手腕一转,剑
尖倒反回刺,险之极矣的贴肉而过,由腋下穿出,刃吐银光,寒气如剑,指向田
慎心窝。
田慎只觉心口骤冷,彷佛要结层冰似的奇寒澈骨,就好像千万根细长尖针同
时在左胸攒刺,中气为之一窒。本来田慎出手在先,理应是稳占上风,但由于其
中田慎呆了呆,再加上云岳出剑回招奇快,以速度取胜,正是惊神九剑之长,尤
其是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头,云岳出剑之快,比平常还急三分。田慎才将手掌贴及
云岳背心『至阳穴』,云岳明晃晃的剑尖也已经抵住了田慎心口,冷气攻心。
田慎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自己纵使掌力暴发,能置云岳死命,但云岳已经运
劲后背,这一掌真力怒吐,未必便能立时取了云岳的性命。倒是云岳的剑只要稍
一用力,剑刃刺入胸口三寸,他田慎武功再高也不能一剑穿心而不死。瞬间计算
出利害得失,暴吼一声,身法急走,向右飘飞。就这麽一缓,云岳已经抓准机会
,逃出鬼门关,脱离了田慎掌力控制之下。
田慎身法移动,掌力便偏,这一掌只打得砂飞石走,烟尘弥空,七尺之内,
尽是黄蒙蒙的一片泥雾,地下被田慎打了一个大洞,凹了进去。
云岳死 逃生,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掌心后背全都湿了。深怕田慎方才当真
会狠心出掌,跟自己拼个同归于尽,两败俱伤。那时自己虽然聚劲于背,力抗田
慎的红磷掌力,但心 委实没有把握在要穴暴露在敌人重掌挥击下,是否还能逃
出一命,所幸田慎不愿与他玉石俱焚,否则这一掌下去,纵然能以灵犀剑杀得了
田慎,自己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即便不死,只要重伤残废,半身不遂,就够他受
的了,那时就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的境地了。
两人心 都是暗叫了一声『侥幸』,想起方才鬼门关前徘徊,均觉险极。
田慎见云岳灵犀剑在手,面寒如水,灵犀剑剑尖朝下,虽未直指自己,但所
发出的冷气刃光,却如寒潮卷地般涌至,心中一沉,见云岳如此气势,整个人天
神傲立,自有一股威严,双目冷冷地瞧定自己。强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双掌蓄
足了十成功力应变。
云岳恼他两次背后出手,还伤了师妹柳玉琼,心中之怒,无以复加,脸色变
得更加深沉,凝视着田慎,缓缓提起了灵犀剑。一剑横胸,左手食、中两指在上
,大拇指在下,用力扳住灵犀剑剑尖,将灵犀剑弯成了一个弧型,凝力不发。
田慎见他的起手式甚是奇特,知道云岳如是出手,剑法必定是石破天惊,鬼
神辟易的一击,当下不敢托大,以一双肉掌对付云岳。从怀中掏出两件轻易不用
的贴身兵刃,左手握钉凿,右手拿铁锤,那形象就好像神话中的雷公,足下不丁
不八,与云岳怒目相视。
云岳冷笑道:「雷公锤,破云凿,好,我就看你是否挡得住我的惊神剑?」
田慎怒哼道:「惊神剑又如何,你道我破不了你的剑法吗?」
云岳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能破得了最好,我这门惊神剑法
自创立以来,还没见过有人能破的,你不妨试试。」
田慎哼声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别人破不了,未必田某就破不了,进招吧
!我就破给你看。」说完,锤凿交击,两样黑黝黝的兵器相撞,当的一声,金铁
之声风中飘荡,激射数点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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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 77 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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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岳左手再度用力,手中灵犀剑几乎被他扳成圆形,陡然放手,『铮』的一
声,剑刃弹回,白光闪动,幻出了一片若有似无的光屏。灵犀剑风中急颤,剑刃
发出嗡嗡之声,似断还续,久久不绝,光点万千的向田慎罩下。同时云岳引剑长
歌,唱道:「长铗轻弹,剑震龙吟,风激千重浪。」
田慎本来凝心定性,贯注心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云岳瞧,以防他突然出招
,攻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云岳扳刃弹剑,剑发颤声,那声音听在耳中,
难受之极,彷佛被个大金钟罩住,巨杵鸣晨,音波在金钟来回激荡,四面夹攻,
嗡嗡之声不绝,整个人魂颤魄抖,头昏脑胀,身子欲飞,眼前一阵模糊。
云岳觑准这个大好良机,灵犀剑自左而右腾飞,再自右而左急抖,出手快绝
无伦,剑影纵横交织,化成一面光屏银纱,当头向田慎飘落,剑屏中星点无数,
寒芒冷冽。
田慎大喝一声,虽然被云岳以『剑啸龙吟』的功夫冷不妨抢了先机,震得脑
中嗡嗡做响,头脑一时不清,但他功力深厚,立时便恢复了过来,见云岳灵犀剑
带起气势万千的光屏星点又快又密的罩下,想也不想,雷公锤,破云凿相击狂舞
,两条黑气隐隐,敲捶钉砸,力抗云岳的惊神九剑。
云岳冷笑道:「有这麽容易?」纱屏也似的剑幕突然如被人用力撕扯般,分
成了两片,灵犀剑左右急抖,划了两个半圆弧圈,向田慎两肩斩落。这一下变招
,突如其来,竟在招式将老之际再生奇变,招中套招,式中藏式,灵犀剑银影流
虹,剑光居然在刹那间变得温柔之极,彷佛丈夫正在为亲爱的妻子画眉,彼此眉
目传情,爱意流波。
田慎做梦也没想到云岳的剑法多变如斯,刁钻无比。锤凿急忙回师自救,身
子速退,但云岳杀心已起,岂容他全身而退?灵犀剑快如电闪,当当两声,荡开
了田慎手中的雷公锤、破云凿,手腕微沉,『嘿』的一声,真气贯入剑身,灵犀
剑嗡嗡之声大做,剑尖如灵蛇怒窜,百花骤放,一口气斩出数十剑,悉数砍在田
慎胸口。
田慎大叫一声,几乎是在中剑的同时,锤凿不分先后的离手掷出,飞撞云岳
。云岳听那风声呼呼,显然飞撞之力不轻。眉头微皱,左手手掌一翻,中指弹出
,弹在雷公锤上,这一指之力不在将雷公锤击落,而在改变雷公锤撞来的方向,
只听的叮一声,雷公锤转向飞出,落入草丛之中。与其同时,云岳右臂一抬,剑
柄扬起,也将破云凿敲落,跌在地下。
就这麽一阻,田慎已经连滚带翻的倒跌,胸口溅出大蓬血花,随着身子后仰
怒射之势,强忍胸口奇痛,双手探入怀中,抛射出两蓬透骨银针。云岳正待追击
,突见两团银光打到,嗤嗤的破风声大作,显然打来的透骨银针为数不少,不敢
大意,单足立地,人如陀螺般原地急转,灵犀剑骤化圆桶似的剑柱,守得密不通
风,叮叮当当一阵快响,两蓬透骨银针全被云岳挡下,伤人不得。
也亏得这阻了一阻,便让田慎逃得性命。千山派在关外是以打猎买卖皮毛以
及采集药材起家,追踪逃脱之术天下无双,田慎是派中高手,更是精于此道,之
前偷偷潜回,掌伤柳玉琼,便是靠此。如今身处危境,自然而然便藉此脱逃,云
岳被他以兵刃和暗器阻了两阻,欲再追时,田慎已经遁形无踪,逃之夭夭了。冷
哼一声道:「好狗贼,逃得可真快。」
云岳担心柳玉琼伤势,田慎既已逃走,便不再追击,收起灵犀剑,回到柳玉
琼身旁。柳玉琼这时也已经运功完毕,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较为红润,显然是那
小还丹发挥了作用。
云岳将柳玉琼扶起,让她倚在自己怀中,看着她额上泌出些许细小的汗珠,
呼吸略促,胸口不住起伏,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禁心中一痛,轻轻地抚
着她的秀发,在她额上一吻,柔声问道:「师妹,你还好吧?」
柳玉琼点点头,低声道:「还好!」右胁虽然隐隐生痛,心中却是甜丝丝的
,想道:「师兄毕竟还是关心我的。」
云岳扶着柳玉琼,皱眉道:「你伤势不轻,得找个地方安养休息,第一次出
谷就碰到疯子仇敌,真是倒楣。」说完,摇了摇头。
柳玉琼细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再说吧。」
云岳点头道:「正是如此。」接着问道:「师妹,你在这 住了二十多年,
这附近可有什麽地方可以歇息的?」
柳玉琼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这地方很少有人家,若有,那也是本门弟
子才会在此出没,连猎户樵夫也是极少,经年看不到一个。」
云岳眉头耸了耸道:「那可麻烦了。」
柳玉琼忽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距此南方大约二十里的地方,以前有座
土地庙,年代已经很久了,从我小时候就有了,不如我们到那 去休息一会儿。
」
云岳问道:「那 有人吗?」
柳玉琼摇头道:「那座庙在我印象中似乎已经荒废许久了,应该不会有人才
对。」
云岳点头道:「好,我们就到那土地庙去,也免得在这 受太阳荼毒。」
弯下身去,将柳玉琼背在背上,身不幌,肩不摇,双足微一用力,脚底下好
像装了一对大弹簧似的,轻轻一纵,在树干上一点,便弹出数丈。踏叶点枝,在
树顶上飞驰,直似御风凌云。
柳玉琼只见两旁树影不住倒退,迎风呛喉,急急躲在云岳脑后,整个人贴紧
云岳,兀自感受的到云岳的心跳声。童心大起,故意用胸部去顶云岳背部,玉乳
紧靠轻磨,还不住地在云岳耳后吹气,柔腻道:「师兄,你的心跳好快。」
云岳被她弄得脸色通红,略感狼狈,只觉得背后两团嫩肉紧紧相抵,传来阵
阵热气,又温又软,骨头彷佛酥了。低声道:「你在这麽搞,我不好专心。」
柳玉琼伸手玩弄着云岳的耳垂,悄悄道:「不专心就不要专心,反正我们也
不急,不是吗?」顿了一顿,嘻笑道:「师兄,你的耳垂又柔又软,摸起来好舒
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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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 78 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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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岳一脸无奈,苦笑道:「你当真分不清轻重缓急,什麽时候了,还在玩?
」言下甚是无奈。
柳玉琼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师兄,你怎麽说话越来越像老头子了?就只
会管我这,管我那的,难得出来嘛,干麽老是找人说教?」
云岳摇头道:「我这那是说教?我这是为你好。你可别把我的好心当歹意。
」
柳玉琼将脸颊凑上去,在云岳的耳旁颈中厮磨道:「好嘛,好嘛,算我错了
,这总行了吧?」
云岳摇摇头道:「你都二十几岁了,还童心未泯,真是┅」还没说完,柳玉
琼突然伸手穿过他的腋下,手掌在他胸前轻抚,同时在云岳耳边媚声道:「师兄
,我帮你揉揉胸口,消消气。」
云岳正在树稍上以『神潜魔踪』的绝世轻功踏叶飞行,要练成这门轻功最要
紧的是要真气精纯,持续不断,方能不疲不倦的赶路奔驰。柳玉琼突然双手在云
岳胸前抚弄,登时弄得云岳心猿意马,真气略窒,『唉呀』一声,身子急降。足
下劲力过处,喀啦喀啦声响不绝,踩断了不少枝干。不过云岳反应奇快,连忙真
气连提,双足连踢连点,在树身枝干下留下了淡淡足印,人则借力腾起,身子前
倾,在树梢上滑出了三丈,右足再点,又腾飞了出去。
柳玉琼在云岳背上格格笑道:「师兄,你定力不够哦!才这样就抵受不住了
。」
云岳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还说哩,要不是你干扰我,我那会被
你扰的真气不纯,差点出丑露乖?」
柳玉琼脸泛酒窝,娇俏的一笑道:「师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紫晶门人要
禁得起任何考验才行,否则那能担任门主的重任?你说对不对?」
云岳哼了一声道:「你受了伤,什麽都不用做,当然会在一旁说风凉话了,
却也没想到我还要背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玉琼得意笑道:「没办法啊!谁叫你是门主?门主的责任就是要保护门人
不受伤害,还要照顾门人,不是吗?」
云岳闷哼一声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说得好听。你是我的门人,又做了什
麽门人应尽的义务了?」
柳玉琼娇笑道:「谁叫你是门主?不然你把门主之位传给我,我来照顾你。
」
云岳本来想回她一句『给你就给你』,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道:「不对,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永远被她压在头上,抬不起头来了?」嘿嘿一笑道:「师妹
你倒狡猾,我才不会那麽笨,将门主之位传给你,等你拿到了门主之位,那时我
还有的混吗?大概整天被你呼来喝去,当奴仆一样使唤,嘿嘿,我可不会上当。
」
柳玉琼双拳轻擂云岳头部,笑骂道:「小气鬼,连让我占点上风也不肯。」
云岳不去理她,只自顾自的飞驰林间。
不一会儿,柳玉琼突然指着前面四、五十丈远的地方叫道:「就是那 。」
云岳在柳玉琼出言指点之前就已经看到了那土地庙,道:「好,我们总算到
了。」双足用力,身子如飞燕般斜圈回射,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圆弧,轻轻巧
巧地进了土地庙。
那土地庙似是已经荒废许久,庙中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蛛网灰尘,发出陈腐
的木头味。庙中的一些桌椅不是残缺断脚,就是被蛀蚀的松了,到处散落在地上
。正中的土地公神像也是满身泥尘,彷佛从泥浆中被拉了出来,全身的泥浆乾硬
了之后,便黏在身上,掉不下来,颇有神仙落难的味道。
云岳摇了摇头,扶了柳玉琼进了土地庙。才进了土地庙,便听得远处雷声隐
隐,转瞬间天空变得灰暗起来,不复之前明亮活泼的景色,空气中还似可以闻得
到水气。
柳玉琼低声道:「要下雨了,这就是山区,说下就下,没什麽预兆可循。」
云岳看了看天色道:「幸好有这土地庙在,可以躲雨,否则,我们两人大概
就要变成落汤鸡了。」话犹未完,云岳清清楚楚地自庙中看到远处风云聚会,不
住在天边翻滚腾涌。倏地,一道光亮明照的闪电下殛,似是打中什麽东西,在树
稍上冒出几许火星红光,距离虽远,但与闪电相应而生的雷鸣却不减其威,闷响
沉郁,依旧憾人心神。
柳玉琼脚步虚浮,必须云岳搀扶才得行进,显然田慎那一记红磷掌打得不轻
。云岳小心地扶着柳玉琼,不碰到她的伤处。拍了拍地上的灰尘泥沙,让她缓缓
坐下,将柳玉琼整个人抱在怀中,倚在自己胸口,温柔问道:「有好一点了吗?
」
柳玉琼点点头道:「好一点了,只不过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云岳点头道:「正常。这是因为你服了小还丹之后,药力行开所致,睡一觉
就没事了,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处。」柳玉琼点点头,驯若绵羊地任云岳解开自
己的外衣,卷起中衣,赫然见到右胁之上一个乌紫的掌印,掌缘四周红肿,伤势
看来委实不轻。
云岳皱了皱眉,暗骂道:「好狠的田慎,出手这麽重。」『裂』的一声,撕
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白纱,由怀中取出江湖武人必备的伤药,将之涂抹均匀,敷
在柳玉琼伤处。
敷药之后,柳玉琼只觉得伤处一阵清凉透体,本来隐隐做痛的伤处一下子变
得舒服许多,身子彷佛轻了少许,不禁问道:「师兄,这是什麽药?」
云岳微笑道:「我将我随身携带的一点上好金创药与『雪莲丹』搅碎混合,
敷在你的伤处,你觉得怎麽样?这雪莲丹不但可以内服,更可外搽,对于掌伤内
疾,尤有奇效,你觉得有好一些了吗?」关注地瞧着柳玉琼,凝视着她的一双灵
眸。
柳玉琼被他看得脸上不禁一红,心中甜丝丝的,柔情无限地答道:「好多了
,刚才还会隐隐做痛,有些裂疼,搽了药之后已经好多了,没有刚才那麽疼痛了
。」
云岳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真怕这雪莲丹没有什麽作用呢?有用就
好。」
柳玉琼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师兄,这雪莲丹据我所知,是长白雪神瑶
寒娘娘的独门疗伤圣药,你怎麽会有呢?」
云岳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问题了,道:「这事说来话长,一时间也说
不清楚,你先睡一会,等醒来之后我再告诉你。」柳玉琼正想撒娇不依,云岳已
经出手点了她的睡穴,先让她安静的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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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 79 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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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岳怀抱沉睡中的柳玉琼,见她像个孩子般的躺在自己怀中,长长的睫毛乌
黑略动,胸口起伏,呼吸缓而有力,知道她服了小还丹之后,伤势已经镇住了。
凝视着她那略带微笑,天使般的面孔,红扑扑,粉嫩嫩的可爱之极,就像是个刚
出生,天真无邪的婴儿,那麽无垢无扰,肤光晶莹如玉。
云岳微微一笑,心道:「师妹变化多端,睡得却是如此安详,还是不吵她,
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斜倚墙头,怀抱柳玉琼,双目阖上,闭眼假寐。庙外
风雨依旧,时大时小,急一阵,缓一阵,雨滴打在土中庙上,泥香水气弥漫。
云岳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只是单袖轻拂,扫出一道劲风在土地庙的大门上
一撞。『依呀』一声,大门关上,顿时风雨之声小了,不再那麽恼人,而柳玉琼
依然安睡,丝毫没有察觉周遭的任何变化。
庙外风雨忽大忽小,持续不断,天光也随之黯淡。过了几个时辰,渐渐地,
风雨渐歇,黑夜悄悄地爬上了天,已是夜幕低垂时分。这时,柳玉琼歇息睡了好
一会儿,也慢慢转醒,嘤咛一声,睁开了双眼。
她一睁眼便见到云岳与她四目对视,柔声问道:「师妹,睡得还好吗?」
柳玉琼点点头道:「还好。」
云岳再问道:「那你现在伤处觉得怎麽样?」
柳玉琼略一皱眉道:「还有点痛,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云岳点头道:「你受了伤,得多休息,少劳动。来吧,吃些东西,养养精神
,先填饱了肚子再说。」说着,递给了她一串烤鸟。
柳玉琼接过烤鸟,随口问道:「这是你捉的?」
云岳点点头道:「不错,刚才风雨稍停,我出去了一会儿,便打了几只野鸟
烤来吃,升起了这堆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身体也才会复元的快。」柳玉
琼点头嗯了一声,便就着火堆旁吃起了烤鸟。
云岳抬起头,透过土地庙的窗棂向外看,只见天空半点云翳也无,繁星闪烁
,成群成堆的聚在一起,想是风雨过后,乌云散尽,才能得见这如缀珍珠,星光
灿烂的清朗穹苍。深吸一口气,清凉之意直达全身上下,手足内腑,舒服畅快,
好像五脏六腑全被清洗过一样,不沾染半点俗气尘埃。
天边明月皎洁,月华柔和地自窗棂中照进庙内,就好像慈母的手掌抚在身上
,柳玉琼顿觉全身温暖了起来,吃完了烤鸟,也有了力气,抬头痴痴地望着高挂
星空的玉蟾冰轮,不禁神往,低声道:「不知道月亮 是否真的有嫦娥玉兔?如
果有的话,不知道她们过的可好?」
云岳轻抚她的香肩,低声在她耳边轻声道:「想必她们应该过得不错吧?」
柳玉琼摇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师兄,你可听过一首诗?」
云岳一怔,问道:「什麽诗?」
柳玉琼道:「是晚唐李商隐的诗。」
云岳微一凝思,随即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
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可是这首李商隐的嫦娥?」
柳玉琼微噫一声道:「你知道?」
云岳微微笑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这唐诗三百首嘛,我
倒也读过,当然知道了。」
柳玉琼轻轻道:「这就对了,师兄,你想那嫦娥虽然住在那天上宫阙,但却
日日夜夜要因偷走灵药服食而后悔,纵有玉兔为伴,还会快乐吗?」
云岳轻抚的她的秀发道:「说的也是,若是每日都要为昔年所偷的灵药后悔
烦心,那就是琼楼玉宇,恐怕也过的不快乐了。」
柳玉琼道:「是啊!只可惜她不能下人间来,否则如果她能下凡,那该有多
好?」
云岳笑笑道:「你想见嫦娥?」
柳玉琼轻声道:「从小的时候我就好喜欢月亮,我还记得小时候师父还会抱
着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给我听,后来长大了,虽然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不是真
的,只是神话而已,但我还是很喜欢月亮┅」说到这 ,顿了一顿,突然问道:
「师兄你呢?你小时候有特别喜欢什麽吗?」
云岳反问道:「喜欢什麽?」
柳玉琼道:「例如星星啊,月亮啊,萤火虫啊,或其他什麽的?」
云岳被她问的张口结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回想自己童年,似乎没有什麽
心情去欣赏一些星星,月亮,萤火虫之属的东西,每日为了觅食,填饱肚子而在
街上乞讨,或者跑到别人的田野或山中捡一些地瓜,挖一些山药来吃,终日劳顿
,就为了能够活下去,哪有什麽心情去欣赏星星,月亮,萤火虫?更别谈喜不喜
欢了。
即使后来云岳有幸遇到邪神,将他收之为弟子,并传授紫晶门的种种绝技,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有所涉猎。但那时,云岳一心只想将武功练好,以便将
来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挣得一席之地,并不特别去注意这些他当初认为枝微末
节的小事,多愁善感的诗人情怀,如今被柳玉琼这麽一问,想说什麽,才一张口
,居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整个人不禁愣住了。
小时的种种,寒冬冰潭中练剑,暑日沙漠中聚气,就只为了要出人头地,这
一幕一幕的涌上心头,胸口激情澎湃,似乎受了委屈,整个塞在胸膛,难以宣泄
,但仔细想想,邪神传艺时并没有强迫他,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主,下的决定,似
乎怪不到别人身上,是自己的选择,但为什麽当初的选择,今日被柳玉琼一问,
却什麽都答不出来?脑中乱成一团,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反覆在问:「我错了吗?
我错了吗?」
强定心神,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将那个在自己脑中反覆不断的问话甩掉。
突然间胸中一股烦恶之气翻腾,彷佛有什麽东西要冲喉而出,急忙吞了吞口水,
将那烦恶之气运功压下。好一会儿,云岳沉默了一下子,才叹道:「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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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 80 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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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琼诧异道:「不知道?」
云岳苦笑道:「不错,我不知道。」长叹了一声,缓缓的道:「从我有记忆
起,我就一直在为生存下去而努力,从来没去想过这些星星,月亮,萤火虫什麽
的┅」停了一停,续道:「师父虽然教我读了不少的书,但对我来说,这些东西
并没有什麽太大的意义,李商隐的这首诗虽美,但我心中只有剑,并无诗。」
柳玉琼双目迷蒙困惑,怔怔地看着云岳。她从小就受邪皇等人呵护,照顾的
无微不至,闲暇时便喜欢搞些风花雪月,松泉云石的诗词来读,对她而言,实在
不能明白为什麽像云岳这样一个人,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说不上来,正想出言相
询,更澈底的了解云岳。突然云岳一掌骤出,掌风灭火,劲力所及,连灰烬都激
的四散,瞬间暗了下来,同时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上去。」
柳玉琼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模糊的问了声:「什麽?」身子陡然上腾,眼
前一花,已经与云岳同时上了土地庙的梁柱。
云岳在她耳中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看清楚来人,再做打算
。」
柳玉琼点点头,答道:「好。」
柳玉琼还待说什麽,云岳已经示意她噤声。猛然间,庙门被人用力一推,两
个人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庙中。云岳居高临下,一时之间看不清楚两人面目,只知
道这两人是一男一女,身上似乎都带有伤。
那男的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抵住地面,既悲伤又忿怒的道:「没想到昔日的
同门师兄弟,此刻却一点情谊也没有。」左手抚胸,不停的喘气,指缝间不断渗
出鲜血,想是胸口受了伤。
那女的悲声道:「志浩,都是我不好,才会拖累了你。」
那男的摇摇头,将那女的紧紧搂在肩头,柔声道:「青霜,这不是奶的错,
我们是同命的鸳鸯,生死都在一起,快别这麽说了。」叹了一声道:「其实应该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你本来在苗疆生活的很好,无忧无虑,我却奉了师命到苗疆
去卧底,还把你拖下水,累的你跟我逃亡,没一日好过┅」说到这 ,不禁露出
忿恨不平的面容,恨恨道:「他们若真的要赶尽杀绝,我就是拼的这条命不要,
也要跟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他话才说完,庙外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来了数人,多是黄衣装束,想是同一派
的。当中一人阴恻恻的道:「是吗?」
那男的闻言大惧,颤声问道:「是夏师叔?」
那阴恻恻的声音冷冷地道:「怎麽,杨志浩,你怕了?你方才不是说要跟我
们同归于尽吗?怎麽现在说起话来连声音都颤了?」
杨志浩心念一灰,哑声道:「夏师叔,我们说好的,我到苗疆卧底,为本派
取得无形散的解药,你则放过我和青霜,怎麽现在倒反过来要来追杀我们,杀人
灭口?」
那被称为夏师叔的汉子冷森森地道:「不错,你是为本派取得了无形散的解
药,但咱们要的是解药的药方啊!可不单单只要解药而已,何况你还勾结魔教妖
人,为了这个苗女,伤了本派弟子,却又怎麽说?你可别忘了,本派与魔教仇深
似海,你的亲生父亲便是死在魔教妖人手下。」
杨志浩红着眼,嘶声道:「杀父之仇,我自然不会忘记。但这件事与青霜无
关,她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杀过人,为何你们连她也要杀?」
那夏师叔冷哼一声,森然道:「她既入毒门,又是金蚕娘的弟子,咱们黄山
派伤在这两派手中的弟子难道少了?自然饶她不过,只能怪她拜错了师,投错了
门派,何况她并非汉人,乃是生苗蛮夷,豺狼心性,杀之并不为过。」
云岳在梁上听了,不禁大怒,心道:「此人视人命如草芥,强分汉苗,非好
好教训不可。」柳玉琼也是恚怒非常,血气一阵翻涌,若非有伤在身,依她脾气
,早就提剑下去将那姓夏的汉子打得满地找牙。
说话间,那庙外的黄山派门下已经逼近了土地庙,当先一人身材高瘦,表情
阴 ,脸色僵硬之极,彷佛自出生以来便不曾笑过一般,双目锐如鹰隼,冷冷地
在杨志浩身上扫射,就好像杨志浩已经是他的阶下囚,可以任意宰割。身后一众
黄山弟子则是面无表情,护卫着那夏师叔。
杨志浩一咬牙,撑剑跳起,表情悲愤,舞着手中长剑,颤动有声,厉声道:
「夏师叔,青霜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你要杀她,就得先
将我杀了。」手中长剑剑刃震动,幻起了寒光刃影,青森森的闪动。
那夏师叔双目杀意骤浓,冷然道:「杨志浩,你虽是掌门弟子,却也别要以
为我『云中雁』夏靖奇不敢杀你,若非看在掌门师兄金面上,要给你一个求活的
机会,你道你活得到现在?」
杨志浩心中一动,问道:「什麽活命的机会?」
夏靖奇冷冷道:「很简单,只要你杀了桂青霜,斩下她的首级,同时回黄山
向掌门师兄认错,我还可以为你求情,免你一死。」
杨志浩愣了一愣,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恨愤慨,满是不平之气。蓦地,笑
声嗄然而止,杨志浩庄容肃然道:「我杨志浩岂是杀妻求生之人?今生我既已与
桂青霜结成夫妻,生则同生,死则死尔,要我杀妻求生,绝无可能。」最后四字
,他以内力发话出声,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坚定如山,在场的黄山弟子都是听得
耸然动容,知道杨志浩如此说话,那是不愿妥协,要放手一搏了。
各人心中都是一跳,虽说黄山派人多势众,但桂青霜是毒门弟子,下毒之技
天下无双,若两人当真不顾一切的豁尽一拼,黄山派在人数上虽占了上风,恐怕
也不见得必胜。
夏靖奇不料杨志浩居然敢公然出言顶撞,脸上甚是难堪,不禁大怒,脸色更
冷。沉声道:「杨志浩,你最好想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要自误,否则,
连你师父都救不了你。」
杨志浩惨然道:「你们要我杀妻求生,绝无可能,我能怎麽样?」说到这
,顿了顿,提高声音道:「张师兄,许师兄,我妻桂青霜曾两次饶过你们不杀,
你们也不出来为她讲讲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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