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云深】第十五卷
内容简介:
姬梦盈兀自为了兄长逼退吴羽的举措恼怒,更气吴羽不吭一声地照办,岂知吴羽藉此急退,利用重建栖兰山庄的机会诱出当年的阴谋者!
吴羽自入威天盟的种种作为皆是为了寻找阴谋家;擅使铁炼以剋长剑,亦是针对云深阁剑法。
身为当年事件的直接受害者,韩彩蝶、简若芸早已表明立场──非战不可!
虽排布战场、战阵,以待务求赶尽杀绝的阴谋者,但当年的阴谋者真是卫纤如,或是喜怒难见的云深阁阁主武裳盈?
【第十五卷】第一章:抽丝剥茧
姬梦盈气冲冲地走在路上,全然不管前后的猛冲猛撞,气火得像是没生眼睛,此时此刻,威天盟里的头脸人物都在大厅参与范荣音的接风宴,小辈弟子看到她气冲冲地走过来,若不立在道旁控背躬身,便是忙不迭地逃之夭夭,哪有人有那般胆子,明知这人正在生气,还来触盟主妹妹的楣头?
虽知自己半途退席,大哥的神情颇不高兴,母亲也是一脸尴尬,毕竟身为姬平意的妹妹,姬梦盈虽然年轻,在威天盟里也算排得上号的人物,可姬梦盈不是笨蛋。一开始听大哥和吴羽争论时还没听出什么,但听到大哥安排吴羽重建栖兰、明石两座山庄时,姬梦盈已敏感地觉得不对。
吴羽所长在筹谋划策,可不是建设安民。以现在威天盟的声势,重建山庄算不上多难的工作,这方面的事交代给盟里的人就是,何必要吴羽亲自出马?偏生吴羽还应承下来!
开席时姬梦盈还没想清楚,只见到夫明轩和荣华大师神色有些不对劲,及娘亲温和迎客之间一闪而过的怒意。她仔细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才察觉问题:姬平意与新进的范荣音一搭一唱,摆明要立时与黑道联盟动手,而吴羽在这提议上却是反对派;显然姬平意正想将他排挤出去,重建栖兰、明石两座山庄的任务不过是好听一点的流放罢了。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气愤塡膺。虽说意见偶有不合,但吴羽的所作所为对威天盟都是利多于弊。若不是他斡旋联络,让商月玄与威天盟里应外合,纵有少林派相助,
要对付马轩也不是易事;更不用说吴羽只带着自己在塌云道堵住卫纤如,免了祝语涵两边不是人的为难。
只要想到卫纤如在战场上出现的后果,姬梦盈便知吴羽表面上以身犯险,实则尽己之力,压抑了影响姬平意威望的可能。否则纵武裳盈亲自杀人灭口,也难挽回云深阁投敌的恶劣影响。
要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姬平意的动作也未免太早。表面上先前威天盟大胜黑道联盟,连盟主马轩都杀了,实则威天盟里的人都清楚,若非少林派出手,岂可能有这般好的战果?现在两盟对峙,有商月玄主持的黑道联盟不比先前弱上多少,内部晓得团结,又去掉马轩这不稳定的因素,加上商月玄诡计多端,说不定现在的黑道联盟比以往还麻烦哩!
明明强敌当前却又自断臂膀,姬梦盈不知大哥打什么主意。就算因范荣音之故能让大哥与少林派的关系加深,但少林派原就帮着自家,再加深关系,这助力也不会强到哪儿去,犯得着去掉自己臂助吗?总不可能姬平意以为光靠自己之力,就能内定远雄堡、外抗商月玄吧?
不过真正让姬梦盈生气的却是吴羽如此轻易的退让。以吴羽之智,她万万不信连自己都看得出来的事,他会看不出来?明知大哥对他明升暗降,却乖乖地左迁栖兰山庄去干那无聊的重建事,吴羽何时变得逆来顺受?
从众人表情上看来,大伙儿对姬平意如此作为并非没有意见,若吴羽坚持则尙有回天之机,他却轻易放弃!姬梦盈怎么想怎么不高兴,是以席上酒过三巡,吴羽以准备行装为由退席,她也跟着退出来,不管大哥和娘亲的挽留。
不过……吴羽也跑得太快吧?她才不过慢了片刻,一出来已不见吴羽的影子。气冲冲的她只得先杀到吴羽居处,把人拉出来问个清楚明白。别的不说,光是对上黑道联盟和商月玄那厮一较高低,就万万不能少了吴羽的出谋划策。至少她绝不认为光靠姬平意就能和商月玄斗个旗鼓相当,若真能如此,在解决马轩之时早该顺势解决这个大麻烦。
「姬姑娘……姬姑娘慢行。」
听得后头熟悉的声音响起,姬梦盈虽在气头上却不能不止步。岳敏宸向来是大哥极其信靠之人,在君山派里也非普通角色,对抗黑道联盟之役他也立功不少;若少了他,黑道联盟的消息至少要少一半,姬梦盈也知不能太过无礼。
「不知岳师兄有何要事?若是无事,请恕梦盈先行一步了。」
就算知道不能无礼,但现在的姬梦盈没有留下来跟岳敏宸瞎扯的兴致。吴羽的事若不解决,她恐怕连睡都睡不好,更不用说接下来面对商月玄时要遇上的种种困难。与这相比,离席而去又或得罪范荣音都只算是小事。如果岳敏宸想说的只是这些,她根本不打算多花心思去听。
「是……关于吴供奉之事。」
见姬梦盈拔脚要走,全没打算理会自己,岳敏宸不由得苦恼,心想:大师兄这时间选得也过火,分明白天时姬梦盈才难得给自己好脸色,接下来大师兄就搞这一出,硬把姬梦盈惹火了,火气暴烈得活像要爆发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劝她,恐怕连邵雪芊都没三分把握,更何况自己?这岂不明摆着让自己在她面前难堪?但人都拦下来,话却不能不说。
「盟主之所以如此其实自有含意,绝不是表面上削吴供奉的权柄这般简单……」
「你也知道那是削权来着!」
不听则已,一听更火。姬梦盈一腔怒火不由得喷发而出。
「从对付石渐时开始,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大哥?竟落得这个下场!别人说兔死狗烹,现在兔都还没死呢!大哥难不成以为以本盟实力再加个翔风堡相助,就可以跟商月玄对决了不成?」
「对决倒是没这打算……」
见姬梦盈矛头转向自己,岳敏宸心下虽不由得有些难受,毕竟先前姬梦盈与自己虽不亲近,好歹言词还温和,哪像现在这样?但他也知道,最怕姬梦盈毫不开口,她既开了口,自己至少还有下说词的机会。
「先前吴供奉的身份问题,姬姑娘你也知道的……」
「哼!」
听岳敏宸提到这一点,姬梦盈心中怒火虽甚却也不得不住了口。毕竟吴羽乃当年段翎所化,此事算是吴羽的死穴,先前有马轩这强大威胁,众人自不会分心想到这方面去,现在强敌已退,这些家伙便有闲想东想西了!
姬梦盈怒火间又有几分哀怜。为了这些事把先前之功全盘抹煞,但当年的段翎是受人暗算才中了淫蛊,那时的事又不是他存心故意的错!但她也清楚,这等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吴羽只会更加难以面对,一时间只冷哼以对。
「虽说荣华大师出面力保,暂时息了风波,但此事……总归是个麻烦。若供奉续留归离原内,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之盛,旁人只会愈看愈眼红,这问题早晚会爆发,是以大师兄才想以这个理由让供奉暂时退避,等到风波暂息,供奉随时都可以从栖兰山庄回来……」
「最好如你所言。」
冷冷瞪了岳敏裒一眼,姬梦盈心中暗怒。这理由表面上不差,但人走茶凉之理她也明白。若姬平意受挫了也还罢,若他一帆风顺,哪里还会记得留在暗中之人?听岳敏宸说得振振有词,姬梦盈真想顶回一句:换了你自己被这样冷冻,看你会有什么想法?
「其实……大师也是没有办法。」
暗地里轻叹一口气,虽说面前佳人盛怒,但能和姬梦盈说上话,岳敏宸倒不全然认定是苦差;何况若吴羽走了,姬梦盈留在归离原里,自己岂不更多些说话的机会?
「除了夫人向与吴供奉同一阵线外,远雄堡对吴供奉敌意甚重,君山派内……对吴供奉也非没有意见,更不用说那事发之后,少林派怕也非全无芥蒂,盟主自不能没有反应……」
「哼!」
听岳敏宸一说,姬梦盈心下愈发怒了。远雄堡和少林派的反应也还罢了,君山派里却有不少杂音是自吴羽在威天盟立稳脚跟后便出声的。毕竟他们向来除了师父外,最服的便是大师兄,夫明轩决定举派加入威天盟,一半也是因为姬平意的威望,但吴羽在威天盟里的威望却丝毫不弱于姬平意。对于这人有时竟代大师兄发号施令,君山派里确非全然顺服,只是先前吴羽也助过君山派对抗黑道联盟,令一戒僧等黯然而退,让夫明轩有理压制,否则恐怕早就爆发。
「自然……盟主也不会薄待供奉。此去栖兰山庄须以夫人为主,相关人力自由夫人与供奉调动,毕竟……毕竟栖兰山庄也是夫人与盟主故居,盟主自也希望有信得过的人主持重建事宜……只是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盟主希望姬姑娘留在归离原内,彼此好有个照应。」
「要不要回山庄,等我跟吴兄讨论之后再说。」
果然又移回这一句,姬梦盈一声闷哼、拔脚就走,只剩声音冷冷地丢下。
姬平意不希望妹妹和吴羽走得太近,姬梦盈岂会不晓得?但她不是听话之人。那人虽说好色了点,行事偶尔有些过分,但总比大哥这等鸟尽弓藏的做法好些。
「此事待我决定之后,自会向盟主分说清楚,岳兄别跟过来了……我说你这么闲,
离席之后跑这儿来干什么?」
「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听姬梦盈质问自己,语气摆明当他是来监视吴羽的,岳敏宸虽知大师兄十之八九是这个意思却不敢承认;姬梦盈已窝了一肚子火,他不希望她对自己发作。
「今晚轮値,敏宸戍守此处,敏宸不敢擅离职守,还请姬姑娘见谅。」
「喔……」
淡淡地应了一声,姬梦盈微微咋舌。
虽同在威天盟里,但远雄堡与旁人总处不好,尤以威天盟的原本成员为甚。为了避免冲突,在君山派来投之后,姬平意刻意安排君山派的成员轮流守望,避免远雄堡的人员暗中找吴羽等人的碴,直到此时仍不放松。
毕竟彼此心有成见是一回事,当真打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已造成的冲突就没有隐在暗里的成见好解决,表面上的安笃仍是要有的。
「那你就守着吧,我要去跟吴兄讨论此事;别乱跟过来,想探消息也不是这样探的。」
本还想跟过去,没想到姬梦盈竟似早料到他的想法,岳敏宸刚拔起的腿又无力地垂回去。不过没关系,岳敏宸安慰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吴羽既被发配去重建栖兰山庄,至少一、两年难回归离原,只要姬梦盈不跟过去,自己有的是机会。
虽说吴羽的才智着实出彩,但岳敏宸终有年轻人的自信。等自己磨练出来也不会比吴羽差到哪儿去,更不用说自己看起来怎么样都不会比不过吴羽那张脸。他替自己鼓气,心想接下来才是关键,他可不会轻易认输。
气冲冲地走到吴羽房门前,只听得里头衣物磨擦之声,显然吴羽正收拾衣物。姬梦盈强忍一脚踹开门的冲动,伸手在门上轻叩了叩,只听得里头吴羽带点儿叹息的声音响起:「小梦盈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不留在席上,夫人会很难过的,毕竟给范荣音的接风宴要紧;小梦盈是威天盟里的重要人物,不能轻易缺席……」
「我管他那么多!」
本已满怀怒气,没想到吴羽虽听出是自己过来,却是头一句话就劝自己回席上,姬梦盈哪里受得了?
她心想:吴羽你原就不是愚忠之人,否则也不会表面上服事大哥,实际上却把娘亲弄上手,更不用说他在塌云道对上卫纤如时,那模样怎么看都像别有居心,只是自己一时还想不透其中关键罢了。但怎么说,吴羽该有自己的理由——与威天盟无关。
「你不是不知道大哥想做什么,怎么还乖乖地……乖乖地被发配回去了?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吗?」
「盟主总是盟主。」
吴羽轻吁口气,慢慢地推开门,却没让姬梦盈进去,只慢慢地走了出来立在姬梦盈身边,抬头望着月光。
「年轻人有冲劲总是好事,我身为部属总不能一直压抑他;何况先前我锋头太健,已压过盟主,如今好不容易有翔风堡主动加盟,盟主若不知趁这个机会掌权、把我的气势压下去,也真愧为一盟之主……小梦盈放心,我没事,真的。」
「哼……」
见吴羽出来了,强忍着探头看吴羽房内的冲动,虽说母亲和解明嫣都在席上,但不论辛婉怡又或不知是否为韩彩蝶的神秘人,若被受了气的吴羽抓来在床上痛快享受一番好出气,也算不得什么难以想像之事。
只是知道归知道,当真看到了……姬梦盈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一扭头,索性跟吴羽一同观月。吴羽所说的理由她也懂,只是一想到今日会上,大哥与范荣音一搭一唱,火气便忍不住升起来,倒没想到吴羽竟是一笑置之,一点没有怒气冲天的模样。
「其实这样也好。」
见姬梦盈已不像一开始时的怒意汹汹,吴羽微微一笑。
「栖兰山庄总是小梦盈你的家,先前……我也曾在里头作客过,被刘濠一把火烧了,说可惜也确实可惜。把栖兰山庄重建起来作为小梦盈你的一条退路也算可行,所谓狡兔三窟,多条退路总比没有好。」
「随你啦!」
虽仍觉吴羽受了委屈,但他都不生气,自己也生不起气来。姬梦盈吐口气,立时又想起什么。
「不过这一次梦盈还是要跟着你去。这回重建栖兰山庄,那可是梦盈的家园,重建之事万不能缺了梦盈一份。管大哥怎么说,这回我是去定了!你不要说什么这有伤大哥盟主权威的话,梦盈是绝对不会听的,知道了吗?」
「是、是、是,这当然……」
吴羽嘴上微微苦笑。
若能讲理,他自有办法将姬梦盈劝解回去,但姬梦盈一副小女儿模样,摆明不讲理,纵他能舌灿莲花也无可下手。
「夫人疼爱女儿,有女儿在身边,心情既好,重建栖兰山庄之事必然事半功倍,想来盟主也是可以谅解的。」
「嗯……但是……」
脸上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姬梦盈心下一喜,心思便转回现实面上。
「栖兰山庄那边……不像归离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何况大哥要对抗黑道联盟,能交代给你的人手也不会太多,想重建回原有规模倒是容易,重建之后要能守住却难了……你别说这是我多想,若我是商月玄,见你被大哥这般排挤绝不会放过机会,立时派精锐间道偷袭,能够伤得了你,马轩之死带给黑道联盟的打击至少可恢复一半,你想这怎么办才好?」
「这确实是个麻烦。」
吴羽微微一笑,嘴上说有麻烦,表情却一点麻烦的样子也没有。
「想要解决嘛……恐怕还得麻烦祝夫人了。我打算让婉怡先将医庐重建起来。能否请小梦盈帮我个忙,请祝夫人去函云深阁,让卫大护法光临医庐。婉怡精擅歧黄,想必可把卫大护法身上的伤痕做个处理;就算不能回复以往,至少会比先前状况好上许多……」
瞪呆了眼看向吴羽,没想到自己心下担忧无解的问题,到了他口中竟会这般容易解决。
虽说以两边的管辖地域来看,栖兰山庄算是威天盟腹地,黑道联盟便想动作,大军要避过归离原耳目大是不易,只能以精锐偷袭,但若只有吴羽及邵雪芊等人留在栖兰山庄,以黑道联盟的底子要凑出一支精锐奇袭,虽是不易却非不可能;但若再加个卫纤如在场,黑道联盟的高手虽多,能与卫纤如相提并论的却是绝无仅有。若是动用大量人马或可拚个蚁多咬死象,但只用少数精锐想要获胜却是不易。动兵之前,商月玄好歹得先考量成功的可能性。
尤其妙的是,原先云深阁参与黑道会盟虽没有白纸黑字,马轩一死,所有证据都已消灭,但流言已起,要彻底湮灭之却是不易。若姬平意与商月玄真动起手,以商月玄的老奸巨猾,不拿这件事打击姬平意威信才真的有鬼,换了自己就绝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但若卫纤如亲自赴栖兰山庄,这消息一散出去,所有流言不攻自破,商月玄岂会管卫纤如来此何干,必然以为云深阁已与威天盟结盟,动手之心又得削去几分。
至于祝语涵会不会写这封信,姬梦盈倒不担心。才刚助他们上云深阁,紧接的便是左迁吴羽,姬平意确实做得太过火。不论自己与祝语涵的关系,光看这行为能帮姬平意弥补些许,以祝语涵的性子也不会拒绝;更何况卫纤如若来,表面上等于为威天盟再添一支精兵,她若不出手,要振声势也够了。一举数得的好事,只要姬平意不是真的白痴就没有阻止之理。
现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封信函出去,卫纤如会不会来?不过这事她并不担心,吴羽既然都这么说了,卫纤如来的可能性必然不低;何况身为女人的姬梦盈也知道,容貌对女人而言不输性命,甚至有以过之。
当年大战虽奠定卫纤如威名却也留下许多伤痕,若有机会消除,只要卫纤如是女人就不会放过。前次塌云道一战后,吴羽已出言相邀,那时卫纤如便似意动,只不知为何出言回绝;现下敌意已消,这函过去,卫纤如若不动心,姬梦盈可不相信了。
「既是如此,明儿个我先跟大嫂说一声。有这化敌为友的机会,想必大嫂不会拒绝。」「关于此事还有一点要麻烦小梦盈。」
吴羽摇头考虑半晌才把话接下。
「卫护法身上伤痕存在已久,要重新生肉消痕,以寻常药物难以成事,药引……需用高明之物。若有与卫护法同门高手的精血数滴入药做为药引,成功之望又大了几分。此事……得在函中叙明。」
「喔?光用卫护法自身精血不行吗?」
「应该……也是可以,只是捐出精血之人功力愈高,引发的药效愈好……」
「喔……」
虽不知吴羽之意为何,更不知这精血与药物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方面的事就算吴羽解释,她也不懂,便不多问。她吁出一口气,问题既解,心也放了下来,只是想到席间种种不由得有些疑惑。
「对了,远雄堡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没注意到金贤宇发言支持你时,大哥的表情有多难看,好像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难不成你……私下跟远雄堡有什么条件交换?否则以那票家伙的作风,即使你占了十分道理,他们也要强辩几句,哪会像今天这样?」
「这一点……也出乎我的意料。」
摇了摇头,吴羽似是觉得自己小觑金贤宇。这厮能屈能伸,虽说有见风转舵之嫌,却比全极中难缠不少,现在的远雄堡不像他刚接手时的暗潮汹涌。李晟洙前次发难不成,这段时日他冷眼旁观,已见金贤宇声威渐立,有些当年全极中的威名。
「只能说……金大堡主还算聪明,一有机会便想挑拨离间,也不知盟主会不会上当?」
「你是说……」
姬梦盈也是聪明人,吴羽稍稍一点便明白其理。
以吴羽向来打压远雄堡的立场,金贤宇会出言支持他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个支持对吴羽和姬平意的关系有害!
不过仔细想想,金贤宇这人还真会捉时机。会议之时不只翔风堡支持姬平意,连君山派都有些意动,娘亲又不可能当众反对自己儿子,吴羽可说孤军奋战;若远雄堡也反对吴羽,此事就此定下,一点后患也没有。
金贤宇这一发言不只让吴羽有了反抗姬平意的底气,更在姬平意与吴羽之间割下深深一道裂痕。幸好吴羽没有上当,金贤宇的计谋等于失败一半,不过光另一半的诡谋也够受的。像自己现在不就因此一肚子火,哪想得到是金贤宇诡谋所致?
原先全极中在时,眼睛生在头顶上的自以为是已够令人讨厌,现在他这徒弟不只继承师父的妄自尊大,还加了挑拨离间的心机,愈发惹人厌。姬梦盈愈想愈气,却也愈想愈怕。少了吴羽在旁辅佐,以姬平意的头脑,能不能应付得了金贤宇这厮的口蜜腹剑?偏偏大哥正自得意,便是自己解劝,多半也会以为自己是为吴羽说话,听也听不进去,怎么办才好?
「小梦盈也不用担心。」
见姬梦盈眉目紧皱,吴羽微微一笑,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姬梦盈眉心,抒解皱眉。
「你大哥不是笨蛋,今日我退得太快,他虽一时得意忘形,但事后仔细想想必会发觉不对,从而猜估出金堡主的筹谋;说来也是金堡主太过急了,他若不出言支持,冷眼旁观我与盟主争执,尙可坐山观虎斗;这一出口却让我顺势而退,想必不只是你,
荣华大师、范荣音及夫人此时大概都已看出不对劲,合众人之智哪会猜不到金堡主之计?最多晚些罢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只是白白帮你生气,那就算了,反正这些事都逃不过你的算计。」
樱唇微嘟,明知已然无事,姬梦盈却是高兴不起来,又称不上生气或惊疑,感觉只似有些不悦。
「到时候重建山庄我再跟你去看,看看你想把栖兰山庄建成什么模样?」
「自然……是小梦盈喜欢的模样,毕竟那是小梦盈的家啊!」
「哼……」
不喜虽被安抚,嘟起的唇却不容易平复。姬梦盈咬了咬牙,芳心百转,好不容易才问出口。
「你……这回去翔风堡……又有什么艳遇了?」
「呃……这个……」
见吴羽没有立时回答,姬梦盈银牙一咬,知道自己猜对了,美目不由得盈盈欲泪。「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有人躲在队列里,还直被你一掩护……看你那模样就好像……就好像把……把娘弄上手时一般春风得意。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又勾搭上女人,说说,这回又是谁?总不会是简若芸吧?那是范荣音的夫人,你若忍不住色心闹出问题来,旁人可救你不了……」
「自然不是她。」
见姬梦盈的表情也知她不过说说而已,想必真正的解答早在她心中。吴羽虽暗自吐口气,却知接下来的问题才更难解。姬梦盈既心有定见,若她打算原谅自己,即使自己不多说什么也没关系;可若她不原谏就真解不开了。
「我跟范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有关系的,究竟是谁呢?」
「是韩姑娘……她的事我先前也跟你说过了。换了别人我可以不管,但若连她都不管就太过分了。」
吁出一口气,吴羽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当年云深阁待选新任阁主,韩姑娘和简姑娘却先后出事,怎么看都难以排除有人阴谋暗算的可能性。真要说来,此次翔风堡之所以加入本盟,范夫人功不可没,其中多半也有藉本盟之力清查当年阴谋的可能。韩姑娘既找上我,此事我不能拒绝……」
「你少来。」
叹了一口气,姬梦盈已猜到大概,但听吴羽说到当年阴谋不由得吓了一跳。
本来在山崖下被吴羽所救时,虽感他救命之恩,但淫贼在武林上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她也不是没有芥蒂,只是出于少女心善,又觉得他该不是这样的人,才没有深刻的成见;之后与吴羽相处,虽说他把娘亲弄上床,但以她来看却不觉吴羽做得过分,一心只希望他的淫贼行径非是自愿。
只是时日已久,她不知当年段翎身上有什么恩怨,想还他清白也无从下手;吴羽自己又不在意,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连母亲都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从塌云道一战后,又见黑衣神秘女子击毙马轩,从吴羽口中,姬梦盈方知,原来当年段翎之所以身染淫蛊不是天生或意外,竟是旁人暗算所致!以她的心思自是希望调査个水落石出、还吴羽一个清白,但思前想后却不见吴羽对此事有调査的动作,她想帮也帮不上忙。如今被吴羽点明,姬梦盈也不是笨蛋,一理通万理明,仔细想想便发现其中问题所在。
以她所见,吴羽绝非度量宽宏之人。但姬梦盈既不知当年吴羽身上有何恩怨,事后又不见他怎么调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出山后对付的人里有他的仇人。原以为会是石渐、刘濠或全极中等人,但全极中妄自尊大,石渐阴险深沉,两人对用毒一道却不擅长,更不用说是蛊;刘濠在这方面更是没用。姬梦盈思前想后却想不出异徵,甚至连马轩都怀疑过。
可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失误在哪处。她只想到从吴羽的恩怨着手调查,却没想到这淫蛊原不是为吴羽而设,却是那阴谋家用来对付云深阁传人的手段,吴羽不过受了池鱼之殃!不过这怪不得姬梦盈,谁能想得到其中还有转折?若她真想得到,威天盟智囊一位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只是……淫蛊之事若关乎云深阁,一些事前前后后贯串起来也就有个眉目。吴羽之所以对祝语涵之事特别关心,又亲自对付卫纤如,在塌云道上甚至主动挑衅,如今想来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也就是亲自试探云深阁高手的武功,从而决定该如何对当年的阴谋家下手。
先前之所以不见他有何调查的动作,乃是因为他的矛头早指向云深阁,藉姬平意与祝语涵的关系、威天盟与云深阁有亲,从威天盟与旁人冲突中自可观察,从而调查当年之事,哪还需要另行处理?
既是如此,想必在君山派一役,祝语涵之所以中了淫药,从而与姬平意有男女之事,吴羽多半从中出了一把手。她虽向来站在吴羽这边,但想到吴羽竟用这手段暗害女子,同为女人的芳心难免不愿接受。听吴羽还在撇清,装做一副受害者模样,姬梦盈要不气还真难。
「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手段,在君山派那边……想必也是你动的手,才给大哥多添了一个嫂子,好用这点算计云深阁,你呀……果然是好手段,教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是啊。」
既然姬梦盈发觉这一点,吴羽也不再否认。
「正是如此。不过就算没这回事,我仍会对祝夫人下手。毕竟那时在君山派事后就要面对威天盟里的内争,无论对手是石渐或全极中都非当时的盟主所能对付;不把云深阁拉进来,势孤力弱该如何应敌?就算盟主这时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那时的事……梦盈你比谁都清楚,我也是没有办法……」
「哼!」
虽知吴羽只是狡辩,他对祝语涵下手时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报仇,没有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但姬梦盈也不能不承认,若非吴羽暗中下手让祝语涵与姬平意结亲,在解决君山派的燃眉之急后,祝语涵没有理由参与姬平意的私事。少了祝语涵的支持,势孤力弱的姬平意只怕还回不到威天盟哩!毕竟没有实力,像全极中那般势利之人岂容孤穷之人入盟?但她嘴上却无法同意他的做法。
「算你会说。罢了,生米已成熟饭,我也不好跟大哥说,只你……别对嫂子下手算计,这样夹在中间,她很可怜的……」
「嗯,我知道的。」
点了点头,吴羽应承得极为痛快,竟连多的话也没有一句。
没想到吴羽毫不讨价还价,仿佛早在等待自己求他,姬梦盈虽是劝说成功,心口却堵得更慌。经过这么多的事,就算原本不太聪明,能活到此刻也不可能是个笨蛋。姬梦盈自然猜得出来,与其说吴羽给自己面子才应承此事,还不如说他想透过祝语涵达到的目的已成功,所以不需再多搞什么手段,却拿这个卖自己人情。她不由得啐了两口。
不过吴羽对祝语涵动手,唯一的原因只怕就是当年的阴谋。祝语涵本身不是问题,那时她还是个孩子,说不定还没入云深阁呢!若是如此,吴羽之所以摆布此事就是为了争取机会进入云深阁。前次与大哥一起上云深阁,连卫纤如与武裳盈都拜望过,难不成他已达到目的?
想到他这回甚至连韩彩蝶都带上,姬梦盈心中似有所觉。对外人如她而言,还混沌如一片迷雾的阴谋,对吴羽而言恐怕已胸有成竹。当年着了道之后,段翎便一直被当成淫贼追杀,下手最狠的莫过于与他曾有交情的正道人士,毕竟被骗的感觉实在不佳;之后被姬园以金龙刺击伤,落崖后十余年才再出江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此事多加追查。难不成只上了一次云深阁,他就知道当年的阴谋家?虽知吴羽智计过人,不过……也未免太厉害了点吧?
「你……已经发觉了?当年的阴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武阁主或卫护法,谁才是阴谋家?」
说到此处,姬梦盈陡然一惊,一把抓住他袖子,美目瞪向吴羽,连声音都颤了。
「你趁这个机会离开归离原,不只为了退出纷争,还想要单独面对危险,打算跟阴谋家来个彻底解决?」
听姬梦盈一下子问到关键,吴羽倒抽了口冷气。他虽早就知道这小姑娘看似天真无邪,浑然不知江湖阴暗险恶,却是聪明在内;只要善加点拨训练,头脑不会比自己差到哪儿去。没想到几句交谈,她竟已猜到自己的打算!表面上还在问,可看她抓自己袖子的手劲,表明不得到回答绝不让自己离开,显然对此早有定见。他不由得苦笑,这……算不算青出于蓝?
「这件事情……不应该跟你们扯上关系。」
望向姬梦盈目光中满溢的担忧,原想否认的吴羽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那人实力远超想像,我在崖下这段时间功力进展不多,所以换了兵器,一方面掩饰身份,一方面避免功力不足之弊。本以为阴谋家的实力最多胜石渐等人一筹,敌明我暗之下或许还有几分机会,没想到她竟轻松无比地解决马轩,武功只怕比荣华大师还胜两筹。此战甚为凶险,除了韩姑娘外,你们……都与此事无干,根本不应该牵涉进来。」
「从我把金龙刺拔出来时就已经牵涉进来,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排除出去。」
耳朵微微一颤,她虽不知吴羽为何见外,不过仔细想想,碰到这类事情好像大哥也是这种想法。难不成所谓男人的尊严就是如此?
「何况,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恐怕连威天盟都在她算计中……」
非是姬梦盈危言耸听,自从想通其中关节,姬梦盈的小脑袋里已反思当日上云深阁的种种。既然吴羽已经说杀了马轩的黑衣女便是阴谋家,卫纤如当时才离开塌云道,分身乏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武裳盈。
若是如此,卫纤如之所以下山清理门户,后来又硬把他们挡在登天阶外,恐怕不是有心死守阁规,而是希望以最少的死伤了结,不让武裳盈有机会插手。她若如此希望,与之相反,武裳盈的打算恐怕是把事情闹大,让水愈浑则愈遂其意。
若没亲眼见识到武裳盈的绝世武功,只怕姬梦盈还不会想到这方面去,毕竟云深阁久不入江湖,剑法虽高明,但论综合实力也不见得胜过威天盟;可武裳盈既有两、三招内解决马轩的实力,单打独斗时威天盟没人能胜她,纵然群殴最后能胜,损伤也必惨重。既有如此武功,自然不会怕事情闹大。以此看来,卫纤如扮黑脸好让武裳盈无机可趁,也真是辛苦极了。
回想当日武裳盈劝说卫纤如的几句话,原没怎么注意的姬梦盈愈想只觉后心愈寒。武裳盈竟是打算除了祝语涵外还把旁人拖下水去,丝毫不想迅速了结。一开始她只说大哥,卫纤如尙有微词,可当武裳盈连威天盟也算计时,卫纤如只能被迫收手;若不及时止步,也不知武裳盈还想搞出多大风暴!
不过她既连参与黑道会盟这等事都干得出来,丧心病狂的程度只怕非常人所能思及,也不知她接下来会如何打算?但同样的事她既能干一次就能干第二次……
现在姬梦盈总算知道,吴羽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劝阻姬平意与商月玄相争。先不说威天盟里的问题不小,山头并立的程度不在黑道联盟之下,更怕两边鹬蚌相争,反让武裳盈渔翁得利。毕竟武裳盈武功虽高也只有一人,又不好真让整个云深阁参与其中,借黑道联盟之力才是对付威天盟的最简便方法。
「这……倒未必不可能。」
叹口气,吴羽双肩一耸,算是承认姬梦盈的假设。
若对方是黑道门派的领袖,吴羽倒不至于说得如此难以确定。黑道中人比正道更为功利却不难预测,毕竟一方之霸虽是威风堂堂却也有所牵挂,不可能尽遂己意。与之相比,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之人反而更难预料。没有后顾之忧的人从平常行事实难发觉,究竟遇到大事时会小心应对,还是乾脆艇而走险。亡命之徒才是最麻烦的对手。
虽说武裳盈不是独行江湖之人,但从她先前举动、行事,却真有几分亡命之徒的特徵。若非卫纤如有几分谨慎、并未泄露身份,让战场上胜负底定之后还有杀人灭口的机会,只怕云深阁参与黑道会盟之事早要泄露出去!武林中门派所在多有,女子掌门之事也不少见,各有各的生存之道,但像武裳盈令人全难预测其行止,却是难得一见。幸好云深阁不入江湖,否则以武裳盈这等性子,风浪只怕难以平息。
仔细想想,姬梦盈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武裳盈看似雍容华贵,比起邵雪芊还多几分高贵气质,行事却带几分疯狂气息,偏生武功又那么高;若真让吴羽单独面对此女……那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就算知道再加自己,胜算也未必高上一点,却不能置身事外,再怎么样也得参与进去。「既然如此,这回梦盈就去定了,你别再找什么理由把梦盈排除在外,不然的的话……」
「是、是、是。」
听姬梦盈这么说,吴羽也不得不举手投降。毕竟身为盟主,姬平意事务繁忙,邵雪芊也没那么多空管教女儿;就算自己想方设法把姬梦盈带开,她若心一横跑来想帮忙,隐在暗处反而变数更多,还不如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管束不了,至少不会让她单独遇上事情。
「但这回非同小可,我虽有定计,能否制胜还在未定之天。小梦盈答应我,绝不可轻举妄动,碰到事情时必须听我号令,否则我宁可放弃这个计画,行不行?」
「嗯……好吧。」
本还有几分忐忑,毕竟姬梦盈亲眼见识过武裳盈的武功之高,十个自己遇上她也赢不了;吴羽便有准备,但两边武功差距太大,想必吴羽心中不像表面上镇定。自己参与虽说对他多一分助力,却也令他多一分牵挂。
她还决定在最糟状况下只好自己行动,没想到吴羽这么好说话,显然他也怕了自己。目的得遂,她就不多话了。
目的既成,心情也好了起来。带着笑意向吴羽房内望了望,虽看不到韩彩蝶身影,以她功力早感到吴羽房中似有异动。原没有发觉详细,但方才说到云深阁之事时,房里微有声响;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对云深阁之事这般上心?
姬梦盈虽知这女人此刻躲在吴羽房内不会有什么好事,说不定自己还坏了他们的「好事」,但吴羽既已定计对付武裳盈,身为当事人,韩彩蝶想必也是其中一张大牌。既要联手自然该有沟通,才不会彼此杆格、坏了大事。
「既是如此,韩姑娘便现身吧!」
嘴角浮起甜甜一笑,连酸意都不翼而飞,姬梦盈索性靠得吴羽更近了一些。
「先前他说到当年与……与韩姑娘的事,梦盈早就想与韩姑娘会上一会,瞧瞧他口中天香国色、沉鱼落雁,美得犹如天仙下凡的韩姑娘,究竟是如何人间绝色?」
幽幽一叹,韩彩蝶从梁上落下。她虽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却没想到除了姬平意这新任盟主外,连姬梦盈都如此精明,自己偃息匿迹竟是瞒不过她。自己当年若有姬梦盈一半聪明,恐怕不会轻易被人暗算;跟这感叹比较之下,姬梦盈与吴羽的亲近更令她上心。倒不是有什么醋好吃,而是吴羽这人明明面上伤痕累累,跟当年的俊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了自己以外竟还有女子与他亲近,丝毫没有半点嫌恶,还是年轻的小姑娘。
不过吃惊的不只是她。见到从房中姗姗出现的韩彩蝶,连同为女子的姬梦盈都不由得目瞪口呆。她与邵雪芊都是武林知名的美女,是以听吴羽言谈中盛赞韩彩蝶美貌时,以为他刻意美化的想法比妒意多,没想到当真眼见这女子竟美得这般,怪不得吴羽会念念不忘。
若光论容貌,她虽比自己和母亲稍胜些却也胜不太多,但格外差距的却是气质。姬梦盈早已知道云深阁的内功除有驻颜之效外,还能由内而外影响气质,祝语涵便是这种美女。但眼前的韩彩蝶除了容貌毫不见老,看起来最多比自己年长两、三岁外,气质与祝语涵又是不同;若说祝语涵是丝毫不沾人间烟火气的下凡仙子,韩彩蝶便是美得五彩斑斓,却又带几分柔弱的花间蝴蝶;飘飘然之间竟似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妖娆气息,连姬梦盈都觉气息急促了一些。
尤其令人心动的是,韩彩蝶显然已有许久深居简出,白皙如玉的肌肤微带些苍白。但此时此刻颊上却染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红晕,在月光下,晕润色泽愈来愈明显,美目顾盼之间颇有茫然的柔弱,一点不像练武有成的高手。若让不识身份者看到,还以为她比自己还手无缚鸡之力呢!也不知这是云深阁里的特异内功,还是另有原因?那模样……着实美得令人为之销魂。
【第十五卷】第二章:两女相对
「你……难道真要让她……」
虽知姬梦盈功力不弱,否则也难知晓自己隐在吴羽房中,毕竟自己初来乍到,除了吴羽这边真无其他地方可去。但韩彩蝶何等实力,就算隐在翔风堡十余年,临敌经验甚至不比姬梦盈,眼光却弱不到哪儿去,一眼便看出姬梦盈底子虽深厚却缺了经验,实力未必比自己好,更不用说武裳盈。
尤其此事与她无干,韩彩蝶不由得摇头。
「此战非同小可,武功不足者怕反成拖累。彩蝶是当事人自不能避,此事与姬姑娘并无关系,难道一定要……」
「这不是我能不能置身事外的问题。」
虽知韩彩蝶此言有理,但对姬梦盈而言,与其置身事外而安全,还不如与吴羽站在同一阵线,心里反倒舒服些;何况此言若出于母亲之口,或许她还考虑几分。连韩彩蝶都小看自己,姬梦盈却受不了。
「武阁主不会因为我不在场就放过威天盟,分而力弱、合而力强这等事,梦盈还是了解的……」
「呃,这倒是……」
给姬梦盈一阵抢白,韩彩蝶顿时无语。虽说年纪长了一辈,但许久未入江湖,韩彩蝶没有身处人上的感觉,被顶撞了也没什么不高兴。
何况姬梦盈所言有理,换了一般敌人也还罢了,但武裳盈当年武功已比自己高上许多,修习吟松诀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光看自己与霓裳子斗个平手,她却能威压黑道联盟,便知两边实力差距。遇上如此强敌,能多一个助力是一个。看姬梦盈黏紧吴羽不放,韩彩蝶只能双手一摊,一点办法也没有。
「关于此事,蝶儿倒想问问。」
知道自己拿姬梦盈没法,小女儿家撒娇扮痴最是让人不好劝解,韩彩蝶只能另寻他法。
「你究竟准备找哪些人对付大师姐?光以你我再加上姬姑娘,只怕难在大师姐手下走过百招。即便卫师妹听你之言也来到栖兰山庄,但她对此事未必了解透澈,更难预计立场,我们要对付大师姐已是极难,卫师妹那边……你有什么好法子?」
「卫大护法啊……」吐了一口气,吴羽摇头。
卫纤如外冷内热,性格最是坚定,否则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硬是将黑道联盟的大军挡在登天阶外。就算坐拥天险,但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这种事,意志不坚之人却是想也别想,要以言词影响这种人最是困难。
如果祝语涵站在自己这边,或许卫纤如还会旁徨片刻;换了自己等人与武裳盈敌对,卫纤如能不出手帮武裳盈已算上上大吉。毕竟武裳盈才是现在的云深阁之主啊!
虽然吴羽没有明说,但看他表情也知道卫纤如指望不上,韩彩蝶不由得一叹。能派上用场的战力,除了自己、吴羽和姬梦盈外,最多再加上邵雪芊。今日隐在人群观察,对威天盟诸多高手的实力,她心中也有个底。辛婉怡没有武功这点她看得出来,邵雪芊武功虽不弱,犹胜自己一筹,但比之武裳盈却差得远;吴羽实力虽未见底,却比不得云深阁吟松诀的神妙。以这等战力,便不计卫纤如,要对付实力如日中天的武裳盈,韩彩蝶自己心底都打退堂鼓。
只可惜威天盟犹须面对黑道联盟,万万不能另树强敌。武裳盈是阴谋家之事若张扬出去,威天盟是第一个不答应的,否则吴羽也不用转移到栖兰山庄。隐匿行事最麻烦的就是难以公开寻求帮手。若战场在归离原或许还可指望少林僧出面相助,但吴羽既到栖兰山庄,总不可能把荣华大师也拉过去。这样算来,此役虽以众敌寡,但武功上相较却是倒了过来。
「若是人手不足,这一战未必容易。」
想着武裳盈的武功,韩彩蝶不由得摇头。倒不是她未战先怯,可若自己战死仍不能拆穿阴谋、令阴谋家伏法,感觉才真的郁卒。
「此事不好当众拆穿,否则……夫大侠与先师有旧,以师门情谊动之,或许可以增加一个帮手……」
「要找他还是算了。」
吴羽还没说话,姬梦盈已将头摇得如波浪鼓。
倒不是她对夫明轩有成见。此人身为大哥的师父、君山派的实际掌门,确有令人佩服之处。光看他为了应对黑道联盟,不惜举门投入威天盟,魄力可见一斑。若非如此,以威天盟的实力别说黑道联盟,光只马轩与影剑门怕都应付不来,更别说让商月玄有兴趣合作。不过夫明轩人好未必是个好的合作对象。光他那个女儿,姬梦盈就讨厌到极点。何况夫明轩乃识大体之人,碰到此事多半也从大局出发。武裳盈虽使用阴谋,危害却在云深阁之内,跟黑道联盟的危险相较之下可说小的太多。除非黑道联盟已溃,否则怎么看,夫明轩都不会对云深阁动手。
「与夫大侠有旧的是云深阁先代阁主,现在的阁主是她。此事若透露给夫大侠知情,他会帮谁还是未知数;没有切身之痛,如何期待他选择与我们联手?此议还是免了吧!」
「嗯……」
点了点头,韩彩蝶深深吐口气。夫明轩确实是这种人,何况此时形势韩彩蝶也了然于心;为了大局,要劝动夫明轩可不容易。
「那怎么办?吟松诀天性克制云深阁其他武功,何况我与简师姐被淫蛊影响,动手时至少得保留三分功力压抑体内淫蛊,跟大师姐动手只怕没撑得三十招就难以为继,这样下去怎么行?辛夫人那边……可有对付此蛊的法子?」
若真有这等办法还用得着你说?只怕辛婉怡早拿出来救护娘亲,也不至于让邵雪芊被吴羽弄得神魂颠倒。姬梦盈一边想着,眼睛却不由得瞪得极大。
吴羽珍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了颗指甲大小的绿色药丸;指甲从中轻轻一画,将药丸分成两份递给韩彩蝶。
「此药以九转龙珠为基底,是婉怡依君臣佐使药理制成,该可压抑淫蛊的威力……不过无论你和简姑娘都要小心,九转龙珠其性极寒,与淫蛊各走极端,就算有佐理药物可以稍去其性,服药后运使药力时仍须慎之又慎,最好是一人服用,另一人在旁护持,待淫蛊之性受到相当抑制后,另一人再行使用。若两人同用,没人在旁照顾,一旦出事……可就不好了。」
虽不知会怎么不好,但看吴羽一边说着一边手轻抚着脸,看着他面上伤痕,韩彩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以她对淫蛊的深刻认识怎会看不出来?辛婉怡、邵雪芊与解明嫣虽或多或少有淫蛊沾身,却远远不及自己与简若芸所受感染之浓厚。
若不是以药物压抑,便是因间接感染淫蛊,隔了一层威力自然降低,与自己和简若芸直接被下蛊不同。想来三女体内淫蛊该是从吴羽身上而来,而吴羽自己体内蛊性多半是用九转龙珠强行压下。若吴羽面上伤痕是因坠崖而生也还罢了,但以当年段翎的武功,就算负伤坠崖也不至于造成如此伤害,十有八九是因体内九转龙珠极端药性反扑才导致如此。虽说直接服用如此异药,与依药理制药,其性强弱差距颇多,但若服药压下淫蛊的代价是变得像吴羽这个样子,韩彩蝶真的有些犹豫。身为女子对这等伤痕要不在意,也算不上是女人了。
见吴羽手掌平摊,分成两片的药丸在他掌心微微晃动,韩彩蝶却犹豫着没有伸手,姬梦盈心下格外不是味道。虽说此药来自九转龙珠,此药生于吴羽落崖之处,想必是吴羽落崖后另行想办法摘取,出来后才交予辛婉怡制药,而邵雪芊感染淫蛊却远在此之前。
想到吴羽有药不拿出来,却用淫蛊暗算娘亲,迫得邵雪芊不得不与吴羽有男女之欢,要姬梦盈心下舒服也真难为她。
「算你狠,有这药物也不拿出来,害娘亲……哎,梦盈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若邵夫人用这药物,状况只怕更糟。」
知道自己不解释不行,姬梦盈虽对自己倾心,但她跟邵雪芊一般的死性子,认准的事绝不改变,不在误会初肇时解释清楚,一旦有了成见,要解释就不是容易的事。「邵夫人体内蛊毒是从我身上而来,那时我已先取用九转龙珠压掉七、八成蛊性,是以邵夫人中蛊不深,淫蛊对她的影响远非韩姑娘严重。」
听吴羽这一说,姬梦盈不由得一怔。想想也是如此,邵雪芊虽中淫蛊,平日仍是冷若冰霜,就算已被吴羽尽情滋润,若非眼光高明之人仍难看出破绽;可无论韩彩蝶或简若芸,神情中的异样却连她都能一眼看穿。光只是和吴羽这样说话,韩彩蝶脸上已晕红片片,显然淫蛊已然发作;姬梦盈真难想像若再让她与吴羽谈话片刻,恐怕吴羽不动手,韩彩蝶也会主动投怀送抱,任得吴羽大逞淫威、将她占有。两边所中的淫蛊,怎么看也算不上同等程度。
「这药物婉怡虽已制成,但九转龙珠本身药性极强,当年婉怡用这味药救小梦盈时,在佐使药物上花费不少力气。对付淫蛊之药虽是另一种制法,困难处却相当。这药丸分成两片,用来对付韩姑娘与范夫人体内蛊性还怕药性太烈、难以控制。邵夫人体内蛊性远不若两位严重,小梦盈你倒说说,我哪敢把这药直接交给邵夫人使用?只怕连婉怡都不敢轻试。」「哼,反正都是你有理。」
转过头不理他,其实姬梦盈也知吴羽所言有理。一颗九转龙珠入体就让吴羽难受得藉由与山石磨擦的痛楚才能勉强支撑,即便辛婉怡以药理稍除其性,这药也非可以轻易使用。女子柔弱之体更难消化过于强烈的药力,怪不得吴羽不敢轻易用药。
只是姬梦盈也不是全然的天真小姑娘。虽说淫贼之名是因被暗算而来,但在此道浸淫已久,难保吴羽不被影响,何况邵雪芊不只美若天仙,岁月和生育并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又身份高贵,正是淫贼最不愿放过的猎物;吴羽好不容易弄她上手,岂会轻易放过?药性太烈虽是问题,但吴羽不愿让已被征服的邵雪芊离开自己控制,恐怕才是最真实的原因。
「小梦盈放心,虽说淫蛊已被削弱,难保没有影响。婉怡对此事颇为上心,过得几年等九转龙珠再熟,婉怡必会研究出个所以然,到时候……邵夫人体内的问题必能解决,好不好?」
「随你啦!」
听吴羽和姬梦盈谈了半晌,韩彩蝶终于下定决心。她玉手轻伸,一把取过药丸。「这药……等我与简师姐商谈后再看该如何服用。至于栖兰山庄那边……等你要上路时,我自会去告诉简师姐,到时候再看该如何准备。此役务须一战功成,至于该如何谋画就交你了……」
「关于此药还有一点务须注意。」
吴羽轻叹口气。
「一来分量极难控制,二来淫蛊影响韩姑娘已过不少时间,即便药物可以压制淫蛊,恐怕也难尽除。若想彻底断根,除了此药之外恐须配合其余药物控制。对于此点我会请婉怡多加留心,到时候……也请姑娘配合。」
听吴羽这么说,韩彩蝶眉目虽微露失望之色,却没难过多少。毕竟淫蛊在她体内十多年,早生了根,若是可以轻易排除,这期间她早该做了。吴羽的药丸虽只能压抑淫蛊药力,未能全然断根,却是当然之理。
何况……虽说淫蛊令得她夜夜辗转反侧,光现在跟男人说话都觉得体内隐隐燥热,但她早在吴羽胯下嚐过滋味,羞人中自有百般美妙意趣,尤其久旱逢甘霖,那感觉益发强烈;此刻若断了此事,韩彩蝶也不知该不该高兴呢!她没有说话,姬梦盈却先不高兴了,毕竟邵雪芊也受淫蛊所害,虽不像韩彩蝶严重,光说几句话已是眉黛含春、雪颊绯红,说不出的娇媚诱人,但姬梦盈也知现在的邵雪芊早被吴羽彻底征服。
她本想若以九转龙珠配药,说不定可以解决母亲体内的麻烦,但听吴羽这么说,显然辛婉怡还没研究出解法,姬梦盈自然不喜。
「难不成……没断根的办法?」
「或许有,或许没有。」
吴羽叹口气。医药之学非他专门,何况蛊毒之术在药学里也算偏科。就算他想解决体内淫蛊衍生的种种问题,靠自己也无法可想。
「此事我并不精熟,还是得看婉怡的手段。不过短时间内她无法专注于此,毕竟卫护法的问题重要一些……」
「啧!」
啐了一口,姬梦盈却无法说什么。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对她而言,解决邵雪芊体内淫蛊之事早得一日是一日,但无论对吴羽的筹谋或对威天盟的未来,疗癒卫纤如身上的伤痕乃是首要之事,相较之下自然是此事优先;何况姬梦盈以往也曾跟辛婉怡探询过,辛婉怡显然对此事颇为上心,只是术业有专攻,就算辛婉怡肯花时间解释,姬梦盈也如鸭子听雷,想懂都难。
还想说话,突地三人耳朵一动,远远的步履声已隐隐传来;声音虽远却听得出沉笃稳实,乃是修练硬功的特色。此刻的威天盟里会有这种步子的,除了远雄堡的高手还有谁?
听得人来,韩彩蝶吓得面色发白,本能地一拉姬梦盈往房里冲去。后者本不想动,
可见吴羽望向自己的神情显然也是要自己暂避。她微嘟樱唇,跟着韩彩蝶进房,却见吴羽动作似缓实疾,转眼间已向声音来处冲去。他起步在先,姬梦盈就算想追也已不及。
躲进房内,姬梦盈这才想到自己干嘛躲起来?韩彩蝶偷入归离原,又是来寻情郎,因此不敢见人;自己是归离原里的旧有成员,一早离席便明摆着要来寻吴羽说事,纵使母亲过来也没办法说自己什么。
偏生人都躲进来了,总不好这么出去。何况韩彩蝶明明比自己年长,看那神情模样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颤抖不休,乍看之下竟似比自己还年幼。姬梦盈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着韩彩蝶安静些。
「没事,这儿其实没几个人敢过来,放心……」
见韩彩蝶可怜兮兮地望向自己点头,姬梦盈不由得芳心微颤。这般柔美动人的女子,又是惹人怜爱的神情,即便吴羽不因当年之事对她上心,也敌不过如此诱惑。浑然天成的惹人怜爱最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慾望,只怕连霓裳子那淫妇都做不到!
只是肌肤接触,姬梦盈便知不妙。时节虽已入夏,但夜间仍属微寒,即使练有武功不若一般女子手足冰冷,也不会温热到哪儿去。但韩彩蝶纤手肌肤却滚烫得活似烧起了火,一触之下差点连自己都烫着。
韩彩蝶见她神情变换,已知其理,羞答答地放轻声音。
「这……也没办法,一直以来蝶儿身体便是……便是这般,怎么也压抑不了,久了就……就自然会消的……」
「喔……」
虽知韩彩蝶体内淫蛊甚烈,却没想到蛊毒竟这般强烈,只和吴羽对话几句,淫蛊那渴望男人的本性已难压抑。怪不得韩彩蝶先前深居简出,否则一遇到男人便心旌摇荡,日子该怎么过?
幸好吴羽传给娘亲的淫蛊已被九转龙珠压抑大半效果,否则威天盟正値多事之秋,邵雪芊万万不能像韩彩蝶躲着。这般诱人模样若给外人看去,教邵雪芊哪还有脸见人?姬梦盈不由得轻叹,当年的阴谋家真是害人,这淫蛊对女人而言真是再可怕不过。
「那种感觉,会……很难忍吗?」
话儿出口,姬梦盈脸儿微微一红。
她和韩彩蝶初次见面却说到这般深的话题,但这问题却在她心头纠缠已久。毕竟从离开崖下、吴羽跟娘亲搞上之后,偶尔她会躲在房外偷听,只是姬梦盈含苞未破,虽觉羞人,感觉上却似隔靴搔痒、毫不深刻。可看邵雪芊对吴羽难舍难离,她不心有疑惑才是有鬼!
偏偏这种事情她不敢跟娘亲提起,就连辛姨跟解姨也是。毕竟话若出口,她们想到的不只是此事羞人,还会规劝自己和吴羽年纪悬殊等等。好不容易遇上受此所苦的韩彩蝶,她虽比自己年长许多,可看那模样娇稚幼嫩得活像可以当自己妹子,不惧她多说什么,姬梦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这个……」
姬梦盈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这种问题,韩彩蝶只觉脸儿红透,浑身上下似都被火烧灼一般。原本她还不至于这般不济,否则十几年怎么挨得过来?可先前的忍耐早在前夜被吴羽占有时破功,久旱逢甘霖的娇躯比先前更为不如。
兼之方才说了那么多话,又是跟占有自己身心的他,韩彩蝶已觉得体内淫蛊为之贲张,被姬梦盈一提,心里竟本能地回想床笫间的种种,要忍耐得住也真是困难。
「哎……这个……教蝶儿怎么说?」
没想到韩彩蝶被自己的问题问得无法回答,娇滴滴的模样可爱到了极点,姬梦盈不由得想笑。云深阁真是奇人辈出,有祝语涵那般温柔文静,武裳盈那般高贵雍华,卫纤如那般冷若冰霜,甚至还有韩彩蝶这怎么也长不大的女子,怎么看都不觉得与娘亲同辈。她苦笑着伸手抚着韩彩蝶粉背,让她安静,没想到手才上去便觉韩彩蝶娇躯一震、瑟缩起来。
照说已经与吴羽有男女之亲还追到这儿来,若自己晚来一点,说不定她已臣服在吴羽床上。连男人的抚触都不怕,自己一轻抚又算得什么?但韩彩蝶这模样又不似作僞,更不像怕自己暗算。姬梦盈心念电转,难不成她不怕男人,反倒怕女人碰她?
若换了娘亲又或辛姨、解姨,甚至是祝语涵这等模样,说不定姬梦盈便退避三舍。
但韩彩蝶瑟缩娇柔,无法让人心生畏惧,姬梦盈不由得顽皮心起。她微挪脚步从韩彩蝶身后搂上,双手按在韩彩蝶腰间轻轻搔抓。
「好蝶儿,告诉我嘛!反正……反正你都跟他好过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得独守空闺,以后都不用忍耐了。告诉我那种感觉……也算纪念以往,好不好?」
「别……哎……哈哈……求求你……不要啦……」
本就是极怕痒的体质,加上淫蛊入体,不只情慾如野火燎原,一发便不可收拾,更大的影响便是肌肤敏感倍增。被姬梦盈一呵痒,韩彩蝶娇躯登时软了。
她虽看得出姬梦盈对吴羽有意,更看得出姬梦盈还是处子之身,想必还没给吴羽用过,羞人话哪说得出口?偏偏体内慾火已起,一呵痒下来,酥痒难当之间,体内的火烧得更旺,韩彩蝶差点连眼儿都花了,忙不迭地出口求饶:「哎……梦盈……饶了……饶了蝶儿……别问了……」「不问不行,不答不行喔!」
见韩彩蝶连反驳语气都那般无力,姬梦盈顽皮心更炽,纤指轻舞不住刺探韩彩蝶最痒的地方,感觉上好像窥视吴羽如何刺探女子敏感地带一般。虽说她对此没什么经验,但看着看着也学到不少,竟拿韩彩蝶试验起来。
「不……哈……不要啦……梦盈……唔……别……好羞人的……蝶儿……蝶儿不说啦……讨厌……唔……」
「不说不行……不说我就不停手喔……」
「别……不要……哈……别……别再问了丨:呼……嗯……」
感觉除了痒中还有什么,但感觉如此强烈却又如此羞人,还勾起心底的记忆,韩彩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惧,偏偏姬梦盈不肯停手,酥痒中她终于还是放弃。
「唔……好啦好啦……蝶儿……蝶儿招供便是……你……停停手吧……」
「不停哟……」
纤手继续动作,姬梦盈心知韩彩蝶虽柔弱娇嫩,但武功底子比自己好上太多。方才是被自己偷袭得手,若放开她,让韩彩蝶恢复正常,自己不可能制得住她。「是……哎……蝶儿……蝶儿说就是……你……别再来了……蝶儿……蝶儿好怕的……唔……」
「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有一大堆虫蚁在爬着一样……心里想到哪个地方在痒,哪个地方就一直痒下去,还渐渐发热起来……到后来整个人都热了,好像被火烧着,睁眼时还好……若是眼睛闭上,感觉……感觉除了身体里面热之后,好像连外头……都被人用手摸着……愈摸愈热,愈摸愈舒服,可是又愈难过……等到睁开眼睛时才知道……根本是自己的手在摸……想要停下来又不愿意……就这样一直摸来摸去,搞得没法安生……直到瘫下来喘气才能稍稍平静一下……」
听韩彩蝶边说边声音发颤,连身子都颤抖起来,仿佛只是说这些就令她难以自拔,愈来愈红的脸蛋似可掐出水来。模样虽柔弱可怜,令人心生怜惜,却也格外有种令人想要对她大肆蹂躏的冲动。连姬梦盈身为女子都是如此,像吴羽这般身怀淫蛊的男人哪里可能忍得住?
只不过姬梦盈虽没被淫蛊祸害过,偷偷窥视吴羽与娘亲等众女的房事久了,虽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心思却难免受到影响;当然换了娘亲又或辛、解等女,姬梦盈连说都不敢说,又哪敢偷偷动手?
眼下有个任自己摆布的韩彩蝶可怜兮兮地挨在这儿,她不由得食指大动,纤指缓缓地在韩彩蝶身上动作起来,甚至把先前吴羽对付娘亲等女子的手法也用上。
「别……哎……不要……不要啦……松……松手……呜……」
把羞人话都说出口,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哪里想到姬梦盈非但不退,反而搔得更过分,尤其纤指游动之间竟似有点点火星往身体里烧开。
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觉顿时令韩彩蝶娇躯发软,口中呻吟声愈发娇甜,身子却软绵绵地软在她手下,只任得那双手温柔而富侵略性地动作。体内的火愈烧愈旺,烧得韩彩蝶连脑子里都快酥了,除了娇吟外,甚至连埋怨都无力,全然没有制止动手者的半点威力。
本来心下还有点七上八下,毕竟这是姬梦盈头一次尝试,先前别说练习,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哩!偏生不知是她错有错着,还是吴羽的手段当真如此厉害,她的悟性又高超,即便在旁观摩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纤手轻滑,勾得韩彩蝶娇喘连连,如丝美目连睁都睁不开,柔媚的喘息声似浸透了蜜,说不出的娇甜软滑,听得连姬梦盈都心颤神摇。
嚐到甜头,胆子也就大了,姬梦盈索性整个人贴了上去。虽说隔着衣裳,但韩彩蝶肌肤的灼热还是吓了她一跳,连手都慢了两拍;若非韩彩蝶正当情动,只怕早要挣扎开去。
没想到韩彩蝶竟这般软弱无力,姬梦盈心下一边有点得意,一边却不由得忐忑。
原来毫无压抑的淫蛊在体内肆虐,灾情竟是这般惨重!整个与她贴紧,姬梦盈只觉仿佛抱上一团火,唯一与火不同的是,这团火有几分湿润气息正随着她的体热喷散,薰得姬梦盈脑子都似昏了。
原来吴羽抱着娘亲时的感觉是这样啊!姬梦盈一边想着,纤手一边动作,学足吴羽的手段,勾得韩彩蝶哀吟不止,淋漓香汗不住薰灼身上的姬梦盈,令她也渐渐火热起来。
全没想到连自己的幼稚手法也能令韩彩蝶情动不已,姬梦盈就算再没自知之明、
再自以为悟性高超,也知道这种从偷窥学到的手段不可能有吴羽的三分功力。能够奏效,除了韩彩蝶方才与吴羽交谈间芳心已动外,就是淫蛊早已彻底占领韩彩蝶的身心,令她再难承受只怕一点点的挑逗手段。就算只是自己动手都令她情思荡漾,禁不住地渴望情慾滋润。
自己都能做到这等地步,姬梦盈不敢想像这种慾火焚身的诱惑,若在吴羽那老练的人手上,韩彩蝶会美到什么地步?以韩彩蝶受淫蛊肆虐之苦,被吴羽抚慰时想必比起娘亲她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心甘情愿地把一切献上,任吴羽采撷占有,将她每一寸身心都彻底征服。
在这般甜蜜彻底的奉献之下,吴羽的床笫手段多半也不会有所保留,到时韩彩蝶不知是苦是乐?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光想都令她心中酸了起来。若亲眼看到也不知自己会怎么样?
动作到此,眼见韩彩蝶娇吟不止、玉体酥麻,美目喷的是火,身子发的也是火,若换成男人早难耐引诱地将韩彩蝶剥个精光,立时将她侵犯得爱慾横流,在韩彩蝶心甘情愿的逢迎中与她水乳交融,直到精疲力竭为止。说不定还会意犹未尽地再来几回,所谓精尽人亡不外如是;但姬梦盈不只是女子,还是个没有经验的女子,事到如今她不知该怎么继续?反正做都做了,照着吴羽的干法搞下去吧!虽说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动,姬梦盈终究没被冲昏头。但就算知道接下来自己最多做到把韩彩蝶衣裳剥了,两个女人滚到床上磨镜爱抚,同为女子自己可没办法再接下去,恐怕只能等吴羽回来收拾残局,但姬梦盈却没其他选择。
就算没有经验如她也知道,在这等情况下,若自己把她丢下,情思已动的韩彩蝶也不知会如何怨恨自己。毕竟这种感觉不容易退去,反目成仇的状况不是她希望见到的。
何况……若吴羽回来收拾残局,到时候的结果……未必是姬梦盈所不乐见。芳心微微颤抖,姬梦盈一咬银牙,学足吴羽的样子,整个人俯下去,纤手从韩彩蝶腰间缓缓游上,移上傲挺丰隆的玉峰。目视时已觉连邵雪芊在丰挺方面都要稍逊,指尖轻触只觉既坚挺亦复柔软,触觉说不出的美妙,光只隔衣接触已是如此,怪不得吴羽会爱不释手,把玩个不休。
一边芳心乱想,姬梦盈可没忘了正事。她贴到韩彩蝶耳边,香舌轻吐,将娇俏小耳卷进口中,舌尖轻舐软滑耳珠,吻得韩彩蝶嘤咛声起,仿佛再不堪她这般火辣辣的挑逗。
突地,姬梦盈猛觉不对,身下的韩彩蝶热到极点的肌肤竟浮起一丝冰寒,随即一股劲力从韩彩蝶身上发出!虽说姬梦盈底子极厚,这段日子又专心练武,武功进步一日千里,但比之韩彩蝶还差上半截,加上变故来得突然,她虽及时运功抵御,却无法把韩彩蝶身上袭来的劲力全盘化去。被震开的她连退数步,险险撞上墙壁,一口淤血却忍不住吐出来。
被这一下震得眼目昏茫,姬梦盈咬牙撑住,好半晌睁开眼睛却见韩彩蝶手足无措地站在自己眼前,不知该扶还是不该扶自己,模样比方才还要惹人怜惜。
但现在的姬梦盈却不会小看她。不试不知道,虽说被淫蛊彻底影响,但韩彩蝶的底子仍在,一旦意动,内力反击之狠着实令人大吃一惊。她虽不知吴羽是怎么搞定这女子的,却晓得若换了其他男人,色授魂销之下被韩彩蝶反击,只怕命都要去掉半条,女人……不是好欺负的呢!姬梦盈不由得苦笑。
「对……对不起。」
虽不知姬梦盈怎么还笑得出来,但看她脸色苍白,韩彩蝶也知姬梦盈伤得不轻。
虽说想伸手扶她,又或为她运功疗伤,却怕运功之间,自己体内淫蛊跑到姬梦盈身上,岂不坑害这小姑娘?
「蝶儿不是……不是故意的,你若不那样逗蝶儿,也不会……」
「罢了。」
勉强站直身子,只觉手足一阵无力。姬梦盈运功内察,幸好自己这段日子用功极深、功力进展迅速,韩彩蝶功力虽胜自己却差不了太远。情急之下韩彩蝶功力未提十全,自己表面看来伤得不轻,实则只要用功几个时辰,体内淤伤便可逼出,过得数日便没问题,但这段日子却是万万不能与人动手。
「算我怕了你……梦盈只不过想看看淫蛊怎么回事,没想到……」
「对不起啦……」双手合十,韩彩蝶急得都快哭出来。
「都是蝶儿不好,梦盈你别生气……」
「算……算了。」
轻咳一声,姬梦盈缓缓运功,确定体内没甚问题才放心。虽说激战已经结束,但接下来的路却未必坦途,她不想因自己的缘故给吴羽带来麻烦。「算我怕了你……待会我们跟去看看远雄堡那些家伙又来生什么事……你这个样子也不知他怎么抱你的?」
「他的话……自然没有关系。」
虽不知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反应,但韩彩蝶也不是笨蛋。先前被吴羽享用时,自己的身心都欢迎他的占有,不像现在这样,仔细想想,唯一只有这种可能。
韩彩蝶芳心一颤,虽说这等羞人事实不想说出来,但自己都把姬梦盈弄伤了,不交代清楚不行,以后还得跟她好生相处呢!
她怯生生地开口:「只是……只是蝶儿先前……被锦裳门那些人欺负过……所以……所以若是女子对蝶儿动手……蝶儿才会……才会忍不住有所反应……真的对不起啦……」
听韩彩蝶这一说,姬梦盈不由得目光微亮。她非是不晓床笫之事不限于男女之间,前次杨柔依就被霓裳子玩弄过,但这种事却羞人,她就算满腹好奇想知道其中种种,但看杨柔依消沉的模样就问不出口,对娘亲更是想也别想。
她不由得伸手拉住韩彩蝶,一拉才想到若又被韩彩蝶震伤可就惨了,伸出去的手4(1
却收不回来。
「好蝶儿告诉我,那……究竟怎么回事?」
「别……别问。」
虽说话出口时韩彩蝶早知隐瞒不住,但她想都没想到姬梦盈竟直截了当地问自己。她本以为姬梦盈最多旁敲侧击,又或是问吴羽,哪会想到自己又陷入羞人境地?还是自己主动招认的!
「求……求求你……这事……他知道的……梦盈去问他吧……」
「不说就算了。」
倒不是因为韩彩蝶要求别问,姬梦盈就住口,实在是韩彩蝶此刻模样比当日杨柔依的可怜兮兮差不了多少,她逼问不出口。
反正此事吴羽知道,大不了自己去问他。姬梦盈娇躯微颤,拉着韩彩蝶的手索性一用力,拉她往吴羽去处走。
「我们先去帮他掠阵,远雄堡那票家伙……未必那般好说话。岳敏宸是怎么干的,怎么把人放过来?」听姬梦盈把话题引到他处,韩彩蝶暗松口气,脚步却有几分蹒跚。方才种种令她想到当日被霓裳子玩弄之景,虽说羞愤不堪,可没用的身子竟又热了几分。如果身旁的不是姬梦盈而是吴羽,只怕韩彩蝶乾脆倒进他怀里,反正两人什么事都做了,大不了被他就地正法。
偏偏旁边之人是同为女子的姬梦盈,而她更不想被姬梦盈看出端倪。即便脚步蹒跚无力,还是只能咬牙缓行,边夹紧双腿边走路,还不能被姬梦盈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也真难倒韩彩蝶。
小小绕了点圈子,总算听得兵刃交触声响。虽不知现场状况如何,但既然正在交手,显然吴羽该没出什么事,两女不由得松了口气。
本来以两女功力要寻到吴羽踪影并不为难,毕竟吴羽虽出手轻盈诡变、不带风声,但对手既是远雄堡之人,钢鞭虽形似长剑,所用招式不若剑法以轻盈流动为尙,而是以刚猛霸道为主;比之剑法,鞭法反而更近似锤杖之类。
偏偏姬梦盈才刚负伤,一边行走还不忘一边运功自疗,务求早疗好一刻是一刻;韩彩蝶又被体内淫蛊弄得心慌意乱,虽称不上慌不择路,却忽略耳目灵动,竟对动手声响浑然未觉。若不是钢鞭出手风声猎猎,走偏了路想回来还不容易呢!
原先韩彩蝶虽有些担心,以她听来,吴羽的对手武功着实不弱,但姬梦盈还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远雄堡的武功刚猛霸道,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往往能以气势取胜,但吴羽对远雄堡武功的了解非是泛泛,他的铁链灵变幻化,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正好克制远雄堡钢鞭猛烈霸道的战术,除非远雄堡那边不顾武林规矩以众欺寡,否则吴羽要自保并非难事。
可是愈走愈近,姬梦盈的眉心却不由得皱起。吴羽的铁链灵动变化,招式变幻间几乎不带风声,远雄堡的路数却大大不同,钢鞭舞过之处山石皆裂,颇有几分明王伏魔的神通。稍稍有点江湖历练者无须眼见,光听风声就可想见远雄堡来人此刻状况,钢鞭正自威猛,显见那人正自意气风发地大展身手,出手间不只毫无阻滞,甚至没有一点临时变招的节奏变化。
本来以铁链对钢鞭,最好的办法便是以轻巧身法环击游斗,不与其正面相接;照说吴羽对上远雄堡之人该当如此行之,可如果场中状况如此,钢鞭只怕还未使老,对手已飘然退开,追击间变招难免涩滞。
但听现下风声,吴羽的对手钢鞭使得甚为顺畅,一点没有临时变招的感觉!若不是远雄堡来人已找出应对吴羽灵幻变化身法的手段,招式丝毫不变便能迫得吴羽难以施展,就是吴羽竟不以灵巧身法应对,站在原地被对方压着来打。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更糟的还在后头。就算两女江湖经验如何不足,但钢鞭使发时的风声太厉太烈,一听便知只一条钢鞭正自激战。韩彩蝶也还罢了,姬梦盈却清楚得很,即便以整个远雄堡来讲,能以单人之力将吴羽迫到如此地步,除非全极中死而复生,恐怕连李晟洙这长辈也没这功力,更遑论金贤宇等人。先前对抗黑道联盟时没派出此人,远雄堡还有如此战力隐而未现,除了准备对付姬平意外,哪还有第二种可能?
与韩彩蝶追到近处,两女隐在树顶叶间,居高临下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却也松了口气。
场中正与吴羽激斗的除了金贤宇还会有谁?眼见此人钢鞭大开大阖、威猛难当,确已得全极中真传,风声虎虎间尽显钢鞭之威;只是他能将钢鞭使得如此威猛,除了金贤宇的本领之外,也亏吴羽不以轻功身法游斗,而是立在原地与金贤宇一招一式硬拆,动也不动一步。
虽不知吴羽为何选这种笨方法,即便时处夜间,四周又没火把照明,但月光甚亮,两女功力亦非等闲,自是看得清清楚楚。金贤宇钢鞭虽是威猛无匹,但吴羽右手五指大张,指头轻巧勾动,铁链犹如灵蛇般在金贤宇四周出没,左手则握拳护在身前,攻的无端无声、守的无隙无漏。若非金贤宇钢鞭上真有高深造诣,又占了重兵器的便宜,逼得吴羽除了左拳紧守外,右手铁链偶尔得以攻代守,分去几分攻击威力,在他攻守兼资的战术之下,只怕金贤宇早要落败。
刚到时还有几分惊惧,运集功力待吴羽危及时出手,可看了数招之后,两女便知吴羽虽险实安,韩彩蝶便即放下心来,姬梦盈也不由得轻松了些。看金贤宇出手虽说比以往表现出来的实力胜了不少,显见此人颇有心机,隐藏不少实力,但要胜吴羽只怕单凭武功是绝没办法。手段虽是高明却非不能破败,待自己告诉大哥后,要想出应对之法绝非难事。
看着看着,姬梦盈又想得深了一层:高手相争、点到为止,不只因为到了这等程度,彼此对力量招式的把握均臻化境,不易造成误伤,更因为数招之间双方便知实力高下,不用拚到分生死才知雌雄。
眼下金贤宇钢鞭虽使得兴发,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早非对手,尤其这不是因为对手战略得宜,以轻功耗他体力,而是硬碰硬、实打实的正面对决,即便被迫得精招尽出、再无保留,仍令金贤宇无力回天。这等分胜负之法,对金贤宇的自信心才是最严重的打击。
照说两边同属一盟,又没有深仇大恨,实无须打击得如此严重,但吴羽仍以这等手段应对,要让金贤宇体无完肤的惨败,想来该是为了彻底压下远雄堡的气焰。毕竟帅为军之胆,若主帅意兴颓然,三军有十分战力也发挥不得五分。被吴羽打压下去,金贤宇胆气俱失,之后再没办法对姬平意硬呛。手段虽有些过分,但拿来对付远雄堡却让她说不出什么话。
想通其中关键再望向场中,虽知金贤宇表面上威风八面,实则被吴羽欺负得紧,却是愈看愈心旷神怡。看着看着,姬梦盈转头一瞧,却见韩彩蝶眉头微蹙,正仔细看着吴羽的出手,也不知盘算什么,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为吴羽高兴。若非姬梦盈深知韩彩蝶与金贤宇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无论如何她不会帮金贤宇,心中的狐疑只怕早就让她动手。在吴羽身边万万容不得来个远雄堡的奸细!否则以远雄堡自以为是、行事冲动,不知吴羽何时会有性命之危。
「又……又怎么了?」
放轻呼吸仅以气音相询,姬梦盈纤手轻按在韩彩蝶后心,整个人都凑近了。先前被韩彩蝶误伤,心下虽有三分惊惧,但此时却不能发出声响让吴羽分心。她再害怕也不能不靠近。
「瞧你紧张的样子,好像动手的是你一般……」
「大概……很快就要轮我了。」
听姬梦盈相询,感觉柔软纤手虽微微发颤,仍贴在自己身上,显见姬梦盈的紧张,想来自己的表情不会正常到哪儿去。
韩彩蝶微微苦笑,虽不想与同为女子的她太接近,却不敢发出声息,娇躯甚至不敢挣扎。场中的两人都是老江湖,若有妄动岂不暴露自身所在?
「他之所以这样打法……只是拿对方试招,这手段……是用来对付剑法的……」「咦?」
听韩彩蝶这么说,姬梦盈不由得吃了一惊,转头又望向吴羽,这才发觉不对。
吴羽的铁链虽类似长鞭打法,但以指运链,威力消减、灵巧倍增,属于轻兵器的战术,对上金贤宇直来直往的钢鞭硬拚虽各有所长,但使用重兵器的人难免动作迟滞、运转不灵,临敌时挨招的可能性极高,多半都属皮糙肉厚之辈。换了使刀剑的对手挨上几招或有伤害,偏生吴羽的铁链无锋,又链多力分,除非真使上全力,否则打上去只当搔痒,否则金贤宇哪撑得这么久?
以吴羽的才智自然不可能不知这等打法虽是占优,但除非全力一击,否则伤不了金贤宇。若他不是耍着金贤宇玩,而是拿他试招,这疑惑自然解决。试招自是愈彻底愈好。
若吴羽的打法专门针对剑法——姬梦盈微带疑惑地望向韩彩蝶一眼,心下却考虑以剑法对付吴羽时的种种,以她自身剑法修为……光想都觉气沮。就算不管两边功力之差,剑法所重为轻灵翔动、变化万千,极少硬拚硬架之招,与吴羽的铁链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一人最多两只手、使得两柄长剑,吴羽一手却有五条铁链,一旦使将开来,数量上怎么算怎么都拚不过。
尤其铁链虽然无锋却特别缠人,一旦与长剑接触犹如蛇缠于其上,被缠住的长剑难保轻灵,简直一被缠上便如自废武功。若吴羽对上使长剑的对手,索性用铁链硬缠,一到两条铁链缠掉一柄剑,剩下的铁链用以应战,恐怕连夫明轩都难保兵刃,只能改以肉掌应敌。
照说吴羽的铁链算是长型兵刃,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若是拉开距离便极为难缠。用长剑之人都知道,遇上使长兵刃的对手,拉近距离近身缠战才是应敌之方,偏偏吴羽的打法是右攻左守,戴了铁手套的左手握拳护在身前,挡住诸般要害,称得上攻守兼备。换了用长刀、大戟等重兵器的对手或许可以力硬破,但长剑是轻兵器,用长剑者往往不以力道为胜,除非长剑削铁如泥,硬切开防御强攻,否则以长剑之轻要突破铁手套的防御,可谓难上加难。
当然这等兵器未必能全面克制长剑,毕竟武林中人用长剑者多,其中机变关窍难以彻底计算;但像吴羽这等铁链在武林中却少见,就算军队里都极少有。愈是少见的兵刃愈是难敌,使长剑之人缺乏对抗这等奇兵的经验,一旦对上自然要吃点亏,这种事她倒是清楚的。
虽说场中吴羽的对手非属使剑之人,状况难做参考,但在姬梦盈思索之后却发现,即便吴羽遇上的敌人功力胜他一筹,初次遇上也必缚手缚脚;若当日对上卫纤如时他便使出全力,只怕以卫纤如功力剑法之高、临敌经验之丰,在塌云道上也要吃点小亏,万万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击退两人联手。相较之下反倒自己差得实在太远。姬梦盈不由得暗自叹息。
不过仔细看看场中,吴羽右链灵动、左手沉稳,配合得无瑕无隙,绝非朝夕之功,想来下了一番苦功。若说他在崖下十余年便苦心孤诣创了这门功夫出来,倒不令人奇怪;旁边的韩彩蝶柳眉微蹙,显然在心中演练以自身剑法对上吴羽时的种种变化,姬梦盈自然也想像得到,吴羽之所以力创此等兵刃战法,真正的目标是对上何人?
若换了其他对手,姬梦盈也该放心,可真正的对手武功如何她曾亲眼见过,即便隔得很远也知绝非泛泛。那日对上马轩也不知是否用上全力,真要论武功实力,胜吴羽恐怕不只两筹;即便有奇门兵刃相辅,但愈是高程度的高手相争,兵刃的差距愈不显着。
【第十五卷】第三章:临去秋波
就算兵刃当真克制那人,真打起来吴羽的胜算也不高。她一边想,一边在心下演练起来。就算知道自己帮不了多少忙,但能出一分力就是一分力,无论如何比冷眼旁观要好上太多。
虽说一边心中演练,一边也猜得出,以吴羽向来的作风绝不会让自己迎面遇上这等强敌。但这次状况不同,她非得出手不可。
直到现在姬梦盈才真正知道,当日吴羽劝少林寺众僧那句「置身事外的代价,不是见死不救的污名,而是永远的阻绝于外。」的真正意思。她有种感觉,这次若自己置身事外,事后无论如何都等于逼自己从吴羽身边离开,她万万不能容许。
树丛里两女各自思索之时,场中又生异变。金贤宇也不是笨蛋,手上钢鞭虽是绝式尽出,毫无保留的他却始终无法伤到吴羽一根毫毛;就算他原先杀得兴起时没有发觉,现在也看得出来吴羽根本耍着自己玩,若他真想反击,只怕数招间自己已落败。
心下恨火高燃,金贤宇断喝一声,拚着硬挨吴羽两链,钢鞭强攻吴羽胸前;鞭未至,劲气已笼罩吴羽头脸。吴羽自然识得厉害,原本一步不动的身体终于飘飞开去,躲开金贤宇玉石俱焚的一击。
知道两边实力差得太多,即使吴羽立在当地任自己强攻猛打,自己也得用上玉石俱焚的打法硬干才能逼他退开,更不用说吴羽双链招式奇诡,若配合灵动身法,自己便连拚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金贤宇咬牙索性站定了脚:「你给我记住,师父之仇,金贤宇此生必报。」
「怎么……又算到我头上来了?」
不只场中发问的吴羽,树上二女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此事的韩彩蝶还只怀疑,难不成全极中之死跟吴羽有关?姬梦盈却是心下不爽。
当日全极中误会母亲,捉奸只捉到二女同床,放在武林何处都算不罪过,恐怕连道学人家都不当一回事,结果被石渐趁机以清理门户之名杀害,这……究竟跟吴羽又扯上哪门子关系?
「你少在那儿作戏!」
见吴羽还在装傻,金贤宇心下愈怒。若非知道两边武功差距太远,就算自己狂攻猛打、拚上性命也伤不得吴羽,心下只想:自己趁吴羽与姬平意有所分歧时孤身前来寻衅也太过托大。下次带远雄堡大队人马往攻,看你吴羽还装不装傻子?嘴上却不肯轻饶。
「石渐阴谋暗算,害死先师,表面上你撇得倒清!但你早在见到杨梃尸首时就已知道石渐之奸,却装着不知不觉,让石渐暗算恩师!这阴谋石渐乃是主使,你吴羽却算得一份!」
听金贤宇把往事兜出,姬梦盈心下一震。这么说来倒也不差,早在初来时,藉观察被假冒为刘濠的杨梃尸体时,吴羽便已看出不对,从而怀疑石渐,之后却任石渐为所欲为,找到机会弄死全极中;要说阴谋暗算,确实脱不了责任。但她自己也知道,以全极中的人缘,就算众人皆知他是被冤枉的,知道石渐藉题发挥,也没几个人想帮他洗刷清白。
见旁边的韩彩蝶一脸狐疑,姬梦盈一边轻声为她解释,一边在心下暗自盘算。若换了先前吴羽和姬平意合作无间时,就算远雄堡藉此事大做文章,她也丝毫不怕;两边实力差距摆在这儿,纵然远雄堡真有贼心也没贼胆搞事。
但现在吴羽和姬平意已有分歧,若远雄堡趁吴羽离开归离原的机会大举袭击栖兰山庄旧地,光靠吴羽、娘亲和自己,未必能挡得住远雄堡的人多势众。毕竟好汉架不住人多,远雄堡虽说声威已衰,光靠人数仍非寻常派门可轻言对抗。
更糟的是,吴羽之所以前往栖兰山庄,名目上是重建山庄,实则是布置战场,针对的乃是躲在云深阁的阴谋家。那人武功高绝,就算她不动用云深阁人马,只单人前来,以吴羽这边的实力要对付她已需竭尽全力,若有实力雄厚的远雄堡插上一脚,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说这回要面对的是黑道联盟的凶徒,或许可以向大哥或少林派请援;偏偏这次的对手却是云深阁中人,云深阁怎么也算不上黑道,少林派首先就没理由帮忙。大哥因大嫂的关系,就算能证明那人真是残害同门的阴谋家,大哥也不一定会出手帮忙,能让他守个中立已经算不错了,更不用说两边已有分歧,知道这边战况,他说不定还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打算来个坐山观虎斗哩!想要归离原出马相助,只怕一点机会也没有。
想到「借刀杀人」四字,姬梦盈陡地身子一震。若非她武功已然不弱,又跟身旁的韩彩蝶相依相扶,只怕这一下会掉下树去哩!
对着旁边一脸关心、扶紧自己的韩彩蝶摇头,将还未全盘叙述的先前之事说完,姬梦盈只觉后心一阵冷汗。原先她还没有想到,现在被金贤宇一点明,姬梦盈登时发觉,原来吴羽打的就是「借刀杀人」的主意!
栖兰山庄与杨梃一灭一死算是意外,但全极中之事却摆明是吴羽藉机铲除异己。虽说全极中极其不受欢迎,他的死算是咎由自取,但想到这父执辈死得冤枉,就算姬梦盈不会怨怪吴羽,也无法怪金贤宇对吴羽落井下石、趁机出手。
心思及此,姬梦盈不由得一凛。从杨梃尸首上看出问题的除了吴羽之外,还有姬平意。当日大哥既也看出石渐的不对劲,之后石渐藉机为难全极中时大哥也不说话,难不成他打的也是借刀杀人的主意?若说翦除异己,大哥比吴羽还多几分理由,毕竟身为威天盟盟主,被全极中威胁最多的是大哥而不是吴羽!想到当中的阴谋计算,姬梦盈只觉身上阵阵冒寒。
虽说事先全没想到,若论为首者的心机,姬平意竟如此深沉,但他好歹也是哥哥,更何况对方是远雄堡,无论如何姬梦盈都会站在自己大哥一方。眼见金贤宇气愤塡膺,想来已猜到其中关键,姬梦盈不由得心惊。
虽说远雄堡的妄自尊大向来惹人厌,但能在威天盟里站上位子,身为远雄堡之主的金贤宇绝非泛泛。既已发觉当日之事,更不可能全没想到姬平意与此事的关系。今儿个金贤宇能找上吴羽,拿不准明儿个会向姬平意发难。姬梦盈眼神一狠,冷盯向金贤宇。
心下盘算,姬梦盈不得不无奈地压抑下杀人灭口的念头。光只吴羽对上金贤宇已是赢面居多,加上自己和韩彩蝶联手,要在此时此刻杀金贤宇绝非难事;但金贤宇不是笨蛋,吴羽的高明又众所周知,若说金贤宇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前来寻衅,打死姬梦盈都不相信。
何况远雄堡在威天盟里向来压抑其余盟友一头,其中除了姬园等人重视兄弟情谊、不愿发生冲突外,远雄堡里也非无一、二聪明人物,否则光只靠着人多势众、战力雄厚,在诡谲多诈的武林里只会变成旁人手中之刀。
她一无把握金贤宇是否还有后手,二不确定此事是否只有金贤宇知情。就算她能不管同盟情谊出手暗算,也不知是否有办法收拾残局。她不希望自己随意动手,搞出一大堆问题让吴羽帮忙收拾;她是来帮吴羽的忙,不是来找麻烦啊!
想来吴羽多半也还没决定要怎么对付眼前咄咄逼人的金贤宇,否则以吴羽向来极力抑制远雄堡气焰的作风,对方都找上门来骂了,岂有不给对手难看之理?至少在她看来,吴羽不是胸襟宽弘的人,更不用说对手是远雄堡,与吴羽的关系恶劣在威天盟里人尽皆知。只要没出人命,给主动寻衅的金贤宇一点难堪,此类事在武林里天天发生,哪算得上什么异事?
但想到金贤宇才刚输一阵竟还敢嚣狂叫骂,虽说这做法正合了远雄堡向来自以为是的作风,换了远雄堡的任何一人会有这种作派都不奇怪,但金贤宇颇富心机,否则也无法在全极中、朴锺瑞死后掌控远雄堡。除非他虚张声势,否则必然留了后手。
「我确实早知石渐之奸,只不知在当时的威天盟内,石渐还有多少党羽?」冷冷地应对怒目睁眉的金贤宇,吴羽冷静得一如以往;但考量到他方才与金贤宇动手,明眼人皆知胜负如何,也不用怕对方有什么异动。
「当日之事,表面上是令师寻邵夫人的晦气,石渐仗义出手,实际上敌我之分随时可变。有杨梃殷监在前,我不得不小心一些……何况当时谁也不晓得令师竟非石渐之敌,分胜负分得那般快……」
「你!」
愤怒犹如海潮拍岸却始终打不垮岸边巨岩,金贤宇本已被吴羽冷淡模样激的怒火高燃,听他言语里辱及全极中更是暴跳如雷,几乎想举鞭打下去!
若换了有自己人在场,金贤宇恐怕就不忍耐了,毕竟身为堡主的威望总要做出来;被吴羽这般挑衅,若还没有反应,堡主也不用做了。
但现在只有自己孤身在此,金贤宇不由得暗怒。自己好不容易见到姬平意与吴羽反目,脑子一热便杀过来,心想自己不再有所保留地全力以赴,要拿下吴羽该非难事,哪里想得到他还有这般绝艺?反而陷得自己上不上、下不下。
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若换旁人在此,打不赢也就逃了,最多比谁的轻功高明,偏生自己身为一堡之主,敌前逃亡,这面子可丢不得!何况金贤宇也知道,即使不论远雄堡的武功讲究气势、一往无前,这一逃在自己心下留了阴影,尔后对武功进境必有不良影响,光看吴羽这厮功走轻灵,自己的钢鞭却是有进无退的路子,比别的自己或许还有几分胜算,论轻功只怕穷远雄堡一堡之力也没几个人比得过吴羽。
虽说自己并非真的莽夫,还带了两个师弟伏在后头为自己断后,但那两个师弟的武功比自己还差,眼前吴羽的实力又超过想像,即便三人联手要胜吴羽或有可能,但要杀他却是难了。何况他虽不知今晚该守在此处的岳敏宸何以到现在还不见现身,却清楚这人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想解决吴羽却靠不得旁人,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让旁的帮凶有所准备。
「若金堡主真想拿此事质询吴某,吴某便在栖兰山庄扫榻以待。无论金堡主是单身前来又或带了千军万马,吴某都会准备好待客之道。」
嘴上冷冷一笑,言语虽带三分礼貌,神情却高傲睥睨,丝毫不把金贤宇放在眼里。
「又或金堡主打算以此上告盟主,由盟主裁决此事,吴某也等着……但下次遇上,吴某不会像现在这般客气。金堡主最好有心理准备,请吧!」听吴羽言语间高傲气势表露无遗,金贤宇原有几分气沮,毕竟是自己败阵才令此人如此意兴昂扬,骄傲得连屁股都翘起来了;但听他愈说愈是无礼,竟把自己当成姬平意下属,要自己求姬平意来主持公道,愈听金贤宇愈火!
纵然不说无论如何远雄堡都不会把姬平意这小辈当主子,光是当时全极中之事,吴羽既然有份,姬平意也不会置身事外,找这小辈负责也是迟早之事,自己岂能向他低头!
「你等着!此事本座……早晚必报!」
见金贤宇拂袖而去,松了一口气的韩彩蝶偕姬梦盈落地,却见姬梦盈一落地,立时冲到吴羽面前,伸手揪住了他衣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虽不知姬梦盈为何生气,但一边是让自己心旌动摇的男人,另一边是才刚刚对自己动手,也不知震伤没有的女人,韩彩蝶就算想劝架,一时间也插不进两人当中,只能在旁乾着急,一边细想刚才发生之事,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对方既如此来势汹汹,吴羽言语间虽是守礼却丝毫不减锋芒,实是理所当然,气得金贤宇只能转身就逃也是好事;姬梦盈明明跟金贤宇不同道,怎会气成这个样子?
见吴羽连答都不答一句,姬梦盈不由得气往上撞。方才他把金贤宇气走也还罢了,怎么拿大哥出来说事?金贤宇不是笨蛋,拿全极中之事对吴羽发作,其中虽然难免有迁怒的成分,却不能说他所言无理;偏偏吴羽却拿姬平意出来说话!
金贤宇气怒之中未曾细想还好,一旦静下心来,怎会想不到姬平意与此事的关系?这不是拿姬平意来转移金贤宇的视线吗?虽说倾心吴羽,但姬梦盈好歹是姬平意的妹子,一想及内中关键不由得气得脸都红透,揪紧了他不放手。
「小梦盈,你真认为……若我不说出盟主的名字,金堡主就不会想到盟主身上去吗?」
轻轻地叹口气,吴羽摇了摇头,仿佛不把被揪紧的胸口放在心上。
「你……」
虽知吴羽所言有理,姬梦盈自己也不相信全极中之死令金贤宇迁怒到吴羽身上,岂有可能放过姬平意?说不定他连娘亲也恨上了呢!毕竟若不因「捉」邵雪芊的「奸」,石渐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对全极中动手,但眼见吴羽一点都不打算排解此事,姬梦盈自然窝火。
「那你……怎么也不想想办法?难道任他为所欲为?」
「小梦盈希望我怎么想办法?」
吴羽伸手轻轻按上姬梦盈揪在胸前的手。
「难不成……你认为我此时回去找盟主说话,他还会放下架子安抚我或金堡主吗?可能性未免太低了些。」
「就算如此,总有其他办法……」
虽知吴羽所言有理,击破黑道联盟入侵又新得翔风堡加盟,声望气势正自如日中天,即便金贤宇掌握真凭实据,姬平意也不可能低头,更遑论金贤宇不过推论而已。要在此时叫他低头,恐怕连邵雪芊都没办法,更不用说自己或吴羽。
但兹事体大,吴羽竟似一点都不愿想办法,以他才智只要肯用心想,总有办法能解燃眉之急,偏偏他却是……姬梦盈愈想愈火,纤手都不由得发颤。
「你……如果你要……连点办法也不肯想吗?」
「要我想办法,也要有人肯听才行。」
吴羽微微叹了口气,按在姬梦盈纤手上的手轻轻滑动,抚平姬梦盈的怒火。后者受他安抚,纤手虽仍揪着不放却已平静了些,只是纤纤玉手还不肯放开,听着吴羽的话却已没了方才气势,耳边言语一字一句地钻了进来。
「现在的他……还肯听我的话吗?若他根本不听,教我如何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还是有谁愿意帮忙?」
「这……」
听吴羽一说,姬梦盈原本的火气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换了今日之前,吴羽这等说法虽然合理却未免薄情,毕竟论公,他是威天盟的智囊,论私,他与自己家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对姬平意有所威胁之事就这么放之任之,未免过分。
但今日姬平意削他权柄、逐他回栖兰山庄在前,吴羽顺水推舟,一点点小小的反击,换了是谁都挑不出错处。姬梦盈夹在两人之间虽头痛得紧,却不好只逼吴羽退让。
「那怎么办?他不会善罢干休的……」「如今之计只能由小梦盈你出面,劝盟主多加小心。正好小梦盈你也得去找祝夫人,刚好把此事告诉祝夫人,由她向盟主说话,比之你我效果要好些;此事是金贤宇主动挑衅,岳敏宸想必也要据实以报,以盟主之智该当分得清孰轻孰重,你说是不是?」
听吴羽在后面把声音放大了些,二女原还不知为何,但吴羽声音才发,不远处树丛里一阵异声响起,登时一条身影远远奔逃出去,姬梦盈不由得咋舌。她还在想岳敏宸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怎会让金贤宇这般侵门踏户找吴羽麻烦?如今看来岳敏宸却非全然不知此事,只不知他是无法挡住金贤宇,还是刻意放人进来?
吴羽这一放声如当时在云深阁一般,为了打草惊蛇。这下看岳敏宸还敢不敢不立时向姬平意禀报?吴羽这人的心机……也真是厉害。
「既是如此,那……我便去了。」
回眸望了吴羽一眼,姬梦盈咬了咬牙。吴羽把岳敏宸吓走既是为了让他去向姬平意禀报,也把讨厌的苍蝇赶开;不过在此同时也是要自己马上找祝语涵。毕竟岳敏宸今夜行径颇出人意料,不晓得他究竟在想什么,自己可不能丝毫没有动作……不过姬梦盈没有那么笨。吴羽把自己和岳敏宸都赶开,只留个美若天仙的韩彩蝶在旁,他到底想做什么几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是方才被韩彩蝶那一震,弄得气血有些翻腾,也将姬梦盈的心思震掉些许,她真不想这么走人,偏偏现在却不走不行。
她瞪了吴羽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脚步,不忘丢下一句:「明儿个就要去栖兰山庄,别把人弄得下不了床!到时候她没法偷偷跟来,看你怎么收场?」
见姬梦盈走远了,被她方才那句话羞得躲进吴羽怀里,到现在还不肯出来的韩彩蝶,只觉鼻里满满全是吴羽身上的男人味道。心知吴羽方才激战金贤宇看似轻松简单,实际上却不容易,毕竟在一般门派里靠排行身份或许可以压制异心,但远雄堡人个个眼高于顶,金贤宇若没有真实艺业,光靠身份可坐不了堡主之位,方才一战吴羽也耗了不少气力。
只是知道归知道、羞赧便羞赧,娇声嘤咛的韩彩蝶却是偎紧了他,再也离开不得。一来她体内淫蛊融合已深,格外禁不得男人气息的侵凌;二来在吴羽房里,韩彩蝶早被姬梦盈诱出了火,即便夏夜清凉也冷却不得,又见吴羽大发神威,那模样着实令人心荡神摇。
不由自主痴狂于男女之事的她一心只想着偎紧爱郎,等着被他抱回房去大快朵颐,即使有姬梦盈临行前丢下那句话的羞人结果也不管了。淫蛊便是这样令人又恨又怕,她甚至不知自己该不该解决这个问题。
偏偏吴羽也非柳下惠、鲁男子,偎在他怀抱之中,韩彩蝶只觉吴羽的手扶在自己腰臀间,手心带来的都是火,灼得她娇躯火热。如她这般的怀春美妇岂经得起如此爱抚?转瞬间韩彩蝶已觉自己被撩拨得慾火满身,就算知道明儿个吴羽便要远行,今晚多半只能浅尝即止,却不想也不愿离开他,娇声轻吟着:「哎……好……好郎君……嗯……抱……抱蝶儿回房……回房去吧……」
「这么想啊?」
「嗯……坏……」
没想到吴羽抱着体热如火的自己还问得出这种问题,韩彩蝶心下娇羞,可蠢蠢欲动的情思却被吴羽的挑逗言语逼得愈发高烧。她娇羞地在他怀里扭着,好让身子能更深切地接触到他。
摩擦间只觉吴羽下体竟也挺立起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床笫之事,害韩彩蝶不由得口乾舌燥,只觉自己现在所需要的除了他的甘霖浇灌之下再无其他。
「郎君你……刚刚打得那么英气逼人……让蝶儿心里小鹿乱撞……嗯……突然的……好想好想你……是真的……」
开玩笑!她虽知道这般轻语甚是羞人,但若要韩彩蝶明言自己方才在吴羽房里险些被姬梦盈送到床上去,那脸她还拉不下来。自己禁不住男人挑逗也就罢了,连女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诱惑自己春心荡漾,传出去她哪能见人?尤其韩彩蝶都感觉得出,姬梦盈的手段比之吴羽,连初学者都算高估她,自己却仍禁受不住挑逗,说来可羞到了家。
「哦?」
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句,吴羽搂得怀里美女更紧了些,只觉韩彩蝶傲人峰峦挤在自己身上,满盈的触感着实诱人,即便隔着衣裳都无法忽视。
但他不是初嚐此味的孩子,方才姬梦盈与韩彩蝶隐在树丛里时他已发觉些许不对,两女一现身,神情虽已恢复正常,隐隐约约却有丝粉红色留恋未去,加上姬梦盈身上似有暗伤,稍稍一想吴羽便猜得出问题所在,双手不由得抚在韩彩蝶粉嫩诱人、丝毫不觉岁月痕迹的身上,抚得她愈发哼哼唧唧地娇吟难止。
「蝶儿可知道……这时候还来挑逗我是很危险的事喔!」
知道此时此刻韩彩蝶绝对离不开自己,吴羽嘴上轻笑,手上时重时轻、若有似无,向韩彩蝶的敏感地带进攻,将这怀春美人爱抚得娇吟不止、浑身香汗。
「刚刚打了一架,力气耗了不少,想要补回体力只有拿蝶儿的身子来采补了……蝶儿小心被我吃到虚脱,舒服到真的下不了床喔!」
虽知所谓淫贼的采补之术损人利己,夺女子元气以为己用,但韩彩蝶不是不知吴羽的武功看似奇诡,实是道门玄功。采补之术虽脱胎于道门双修,高下却不可以道里计。加上她感觉得出吴羽嘴上爱占便宜,对女人却温柔得紧,说是这么说,实则不会怎么伤害自己,最多真的被他玩得身心尽泄,虚脱得下不了床而已。
对身怀淫蛊的她而言,被男人玩得神魂顚倒,连床都下不了看似难受,但比之孤枕寂寞、辗转反侧直到天明,已是幸福得不能再幸福的结果了。
何况韩彩蝶很清楚,既然决定要去栖兰山庄,表面上是重建,实则是准备战场,吴羽与武裳盈这一战已是迫在眉睫。他若要拿铁链对付云深阁的剑法,自己便是最重要的试招者之一,至少在劝服卫纤如到自己一方之前,这试招者的位置除了自己外没有旁人能当。无论如何吴羽在床上对付自己都得留上半手。
「蝶儿……是你的人……你想怎样……嗯……便怎样吧……」
见韩彩蝶如此婉变柔顺,在自己怀抱中的胴体又是情热如火,美得只令人想到温暖的床笫间事,吴羽嘿嘿一笑,伸手支起韩彩蝶俏脸,狠狠地吻上那微呶的红唇。
柔顺以对的韩彩蝶只觉除了唇瓣吮住自己不放外,他的舌头更灵活到了极点,转眼间便突破皓齿并不坚持的防线。扫吸舐吮之间,勾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情不自禁地只往他身上凑。身体里更是热到极点,双手搂住他脖颈,再不肯放掉这火热的入侵者,体内澎湃的渴望再也无法压抑。
「好郎君……抱……抱蝶儿回房吧……蝶儿……要你……啊……」
好不容易被他松开了唇,韩彩蝶媚目如丝,身上心里满溢的都是慾火。
「尽情的……采撷蝶儿……蝶儿要……要被你吃得虚脱、吃得死去活来,最好是……最好是被郎君的淫贼功夫……吃得活活浪死在床上……彻彻底底的……都给郎君你了……」
虽说先前在翔风堡时已被吴羽彻底征服,此刻又有心理准备,这淫贼不知会把自己整成什么羞人模样,但这段话从口里说出来仍不由得羞得韩彩蝶脸红耳赤。偏生风助火势,这等羞人话一出,她体内熊熊燃烧的慾火更是灼烫得无以复加,只觉幽谷里阵阵火热,竟有种不知名的感觉不住外溢,迫得她夹紧玉腿才不至于当场出丑,偎紧他的身子却愈发难舍难分。
这也难怪韩彩蝶。她年纪虽也不小,但从当日被段翎破身后,除了落到霓裳子手上时那段假凤虚凰外,几乎对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只在午夜梦回之际想到当日被他占有时的难言快感,夜复一夜地在梦境里想像。
前凸后翘的完美肉体早被淫蛊催成一片乾柴,没被刺激时已是难忍,一旦被淫慾之火感染,爆发的淫慾哪能忍耐?身不由得己地只想任他为所欲为。这般淫言浪语虽说羞人却正合她芳心所想,自是有了突破口便脱口而出,再也难以压抑。
这般挑逗言语正是最让男人心动的催情春药,何况韩彩蝶是令人心荡神摇的绝品尤物,羞人话才出口便缩进他怀里,那淫荡又羞涩的神态正是怀春女子最难假装的诱惑。吴羽不由得食指大动,大手有力地在韩彩蝶身子搓揉起来,只觉女体的热力不住从她单薄衣裳上蒸散,薰得他情慾也不由得被激起,把她搂得更紧了些。那魔手便如蜂蝶,只往她最敏感的部位动作。
「好蝶儿……你真做好准备了?好郎君今晚可不饶你……不让你泄身泄得死去活来,浪得什么水都流掉,就算郎君对不起这淫贼之名……」
一边挑弄怀里美女的春情,吴羽还不忘支起她发烫的脸蛋,重重地封住柔软甜美的红唇,吻得韩彩蝶香舌不由自主地逢迎反应,只觉他的话虽是羞人,却正合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嘤咛之间,娇躯不由得贴他更紧,一心只想减少与他之间的空隙,最好是整个人都融到他身体里去。只有最彻底地合而为一才能令她身心尽情销魂。
「嗯……蝶儿……整个人都……都准备好了……只等郎君抱蝶儿进房上床……让蝶儿……泄得彻彻底底……一滴也不剩……全献给郎君……被郎君采得……采得乾乾净净……让蝶儿享受……那死去活来的滋味……」直到现在韩彩蝶方知,原来这等淫荡话最难的是第一句,只要第一句出了口,接下来的话根本无须靠脑子组织斟酌,本能地就脱口而出。她一边害羞得无以复加,心想:要死了,这等话自己也说得出来,给旁人听去岂不羞死自己?一边却不想也不愿停止,只娇滴滴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让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渴望他的宠爱。
「唔……」
娇躯陆地一震,衣扣不知何时已在吴羽巧手下解开。那魔手不管不顾地探入衣内,滑过时不由得令韩彩蝶娇嫩肌肤颤抖连连。隔衣爱抚时已被他逗得慾火如焚,被慾火烧得敏感至极的肌肤给他那魔手触上,滋味强烈到让她根本忍耐不住。玉腿早已无力,只靠着双手挂在他的身上,不住轻扭的身子却不断将他的手引到深处,给予她更为强烈的刺激。
「不……不要……」
不知何时连裙扣都已被解开,内里更被剥得一乾二净,幽谷里满溢的春泉早已滑到腿上,让她的肌肤愈加香嫩细致,偏在此时一腿被吴羽一把抬起靠到他腰侧。韩彩蝶难堪刺激地一阵颤抖,竟被吴羽趁机贴上,那硬挺肉棒竟已溜出来,结结实实地贴在她玉股之间。湿润的春泉一触及情慾的火热,登时蒸腾出一片雾,灼得韩彩蝶幽谷里酥麻难当,不由自主地渴望被男人插入时,那饱胀满足无比、像是连芳心都被采撷的曼妙滋味。
只是韩彩蝶慾火焚身还保着三分清醒。虽说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但在林园之中野合,对她而言连最渴望、最野性的梦里也不曾有过。现实间确实试过一回,可却是落入霓裳与玄裳二女手中时被迫的。被强迫与心甘情愿的差别便是滋味就算甜美,可被强迫的感觉与心花怒放下真心献上自己的美妙,硬是差了一大截。
「好……好郎君……别在这儿……呜……抱……抱蝶儿回……回房去……蝶儿要在床上……把一切献给你……」
「好蝶儿放心,会回到床上去的……」
吴羽邪邪一笑,封住韩彩蝶樱唇,令她一时间只能意乱情迷地喘息呻吟,全然说不出半句话。直到吻得她又软了一回,幽谷里汁液流出,润着他的肉棒愈发舒服之时才松开她,一边不忘为她宽衣解带,让韩彩蝶粉雕玉球、美得犹似天上神物的胴体渐渐暴露。
「不过郎君真的很想要的……好蝶儿……先在这儿给郎君过过手上的瘾,好不好?郎君保证……好蝶儿泄得心花怒放的地方一定在郎君的床上,不会有别的地方,嗯?」
「唔……郎……郎君……蝶儿的好郎君……蝶儿……唔……都给你了……」
被他逗弄得意乱情迷,虽说芳心仍有怨慰,这吴羽性子一来,什么地方都不管不顾,在月下林间就要把自己就地正法,可体内淫蛊之烈哪受得了他老于此道的爱抚?听他一说,韩彩蝶戒心顿泄,一时只知软绵绵地挨在他身上,任他那双魔手为所欲为,舒服得只知娇吟。
「哎……你的手……唔……好厉害……」
玉腿既已大开,硬挺的肉棒只在关前,充满情慾的火热气息不住熏灼,韩彩蝶只觉下体被慾望灼得再也没有办法忍耐。她一面热烈地拥吻吴羽,感受那霸道的舌头不住向她口中钻啄,探索着、汲取着她的香津,一面感受吴羽的手在汗湿肌肤上不住揉弄,带着体内的火乱窜乱烧。
紧贴他胸前的美峰早已胀满,两点硬挺蓓蕾难耐肌肤相亲的摩挲,酥麻得令她愈发渴望。韩彩蝶美目如丝地期盼着他,甚至连股间都不住向肉棒贴过去。
「好蝶儿……已经这么想要了?」
「当……当然……唔……」
身为女子的韩彩蝶本想含蓄一点儿,但所有矜持早在慾火狂烧下崩溃;他又爱不释手地把玩自己的胴体,玩得她情火难抑,那轻薄话一波波地来,早把她的需求推到高处。
韩彩蝶一边羞嗔着,一边却搂得他更紧。
「你这坏郎君……明知道……明知道蝶儿受不住你的……你的引诱……还这么玩蝶儿……唔……搞得蝶儿现在……嗯……什么都管不了了……啊……」
一声甜美到极点的娇吟,韩彩蝶美得差点没当场泄身。趁着她娇吟轻喘的当儿,吴羽虎腰一挺,那肉棒已突入了她,火热的刺激登时将韩彩蝶的幽谷迫得大开。
若不是她已被逗得慾火焚身,幽谷的毎一寸肉壁早已渴待男性雄风的侵犯,淫蛊的影响更令她的身心都渴待这一刻,慾火烧到高点,吴羽那肉棒的雄壮不是经验贫乏如韩彩蝶轻易受得的!
虽说如此,这一下充实仍令她承受得颇为辛苦。幸好吴羽也知她的苦处,挺腰动作轻柔细致,否则韩彩蝶还真吃不消。
感受着幽谷饱胀的充实感,只觉窄紧幽谷的每一寸都被他熨得畅美已极,几乎没有一寸不在他的淫威之下欢叫。韩彩蝶轻扭纤腰,驯服无比地贴紧他,合作无比地将肉棒一点一点地向体内吸去,口中更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这般肌肤相亲、灵肉相融,才是她最渴望的一刻。
「哎……好郎君……唔……你……好大……好硬……热……热透蝶儿了……」
一边呻吟,一边轻扭迎合,只觉幽谷被他充得满满实实,每一寸都快乐地享受被占有的滋味,偏生感觉他还没全部进来,韩彩蝶不由得又羞又怕。
想来先前吴羽在翔风堡占有自己时没有全力以赴,她既怕自己承受不得他的威猛,又羞于被他的勇猛彻底征服之后那飘飘欲仙的滋味。此时此刻她芳心里的百感交集不是言语可以描述于万一,只能娇媚地呻吟。
「好大……真……真美死蝶儿了……」
「好蝶儿……喜欢吗?」
听韩彩蝶呻吟得媚人,怀里的她仿佛变成一团湿透的火,搂来触感滑溜美妙又灼热得紧,配上她陶醉的媚态,实令男人为之销魂,更不用说幽谷里甜美火辣的紧紧啜吸仿佛舒服到骨子里。吴羽不由得轻轻顶挺几下,顶得韩彩蝶又是几声媚吟。
「嗯……当然……蝶儿好爱……爱郎君这……这宝贝……」
「蝶儿不怕……被郎君一不小心……给弄坏了吗?」
「嗯……这……」
风情万种地飘了他一眼,韩彩蝶轻咬银牙,含羞带怕地点头。虽已不是头一回尝到吴羽的床笫威风,但此刻在幽谷里的肉棒却是胀得她充实至极,仿佛再深入一点就会把她娇嫩的胴体撑坏。真要说来韩彩蝶不是不怕,可爱都已爱上了他,幽谷又已被他深深侵犯,便有三分惧意也早被慾火顶去九霄云外。
「蝶儿……是有些怕……怕怕的……唔……」
「那……郎君就收敛点了……」
吴羽话才刚出口就被韩彩蝶樱唇堵了,他自不会放过如此好机会,唇啜舌探,好生享受一番才把韩彩蝶樱唇松开。难得主动的她虽是大羞却不能不开口。「不……别收敛……就算……就算玩坏……也就罢了……郎君……尽情玩弄蝶儿吧……蝶儿受得住……」
「蝶儿放心……」
好生观赏韩彩蝶又爱又惧、又想逃又不愿得罪自己的娇羞妩媚神情,真是愈看愈爱。吴羽不由得轻轻顶了两下,顶得韩彩蝶又一声娇吟,这才安抚着她。
「就算郎君尽情……也不会弄坏蝶儿的……这淫蛊就只有这点好处,让蝶儿虽是羞答答、娇滴滴,这美丽身子……却绝对受得住郎君的疼爱……就算感觉上弄得要死了……等蝶儿忍过去就会知道……这样子才叫美呢……所谓的欲仙欲死……就是要舒服得像这样子才对……老天爷造女人……就是要让你享受得了这等乐趣……」
「郎君……你坏……」
虽说听吴羽说自己承受得住,韩彩蝶的心总算放下,可他愈说下去愈是羞人,简直是说因为淫蛊改造自己,才让自己的身子淫荡到可以承受他的蹂躏。偏偏韩彩蝶自己都不能不承认淫蛊真的让自己变得太多,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能粉拳轻槌他,恨他说得这般明白,却又爱死了肉棒深深顶紧自己的滋味,羞到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哎……」
韩彩蝶不说,吴羽却不会就此歇手。他轻轻顶了两下,令韩彩蝶又是一声娇吟,连粉拳都没了力气,迷乱的美目不敢看他,只贴紧他胸口。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吴羽的衣裳已飘然离体,自己身上只剩件外裳罩着,内里小衣不知何往,加上幽谷被他占得满满,这模样比之在床上和他赤裸身子交合也没甚差别,不由得羞得含泪娇嗔,却连泪都被慾火灼成雾茫。
「哎……你坏……不……不是说……要到床上才……才要了蝶儿……怎么又……啊……好深……你丨:哎……」
被他侵入时一双玉腿早已盘到他腰上,若非如韩彩蝶也难以立足,却没想到吴羽双手竟托到自己臀后,轻轻一提便将自己抱起,仿佛只靠肉棒撑住自己身子。芳心虽感叹他的雄风如此威猛,光靠那宝贝就能撑起自己,却不由得惊惧:这般硬挺阳物也不知自己是否吃得消?
韩彩蝶却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嗔怨他,吴羽便即动作,不过一步跨出她便嚐到其中威力。肉棒顺着她湿滑泉水深深顶进幽谷深处,仿佛不过区区一步就顶上她最深处的敏感地带。那刺激如此美妙强烈,顶得韩彩蝶什么嗔怒轻怨都忘了,娇滴滴地随着他的大手轻轻抛动,四肢水蛇般缠紧他,不愿有一丝松开,娇喘着感受火热深刻的刺激。
「好蝶儿……郎君说话算话,这就带蝶儿回房里去……好让蝶儿放心在床上浪个痛快……」
「唔……你……啊……」
虽知自己中了奸人之计,但满腹慾火早让韩彩蝶失去埋怨本能;何况吴羽每一步跨出,肉棒便在体内深处顶着、钻着,似是每一下深入都要将她的身子洞穿。
随着他愈行愈远、肉棒深刻进出,韩彩蝶的每寸空虚都被他彻底充实,敏感深处的花心早被他的手段诱得冒了头;随着他的动作,敏感花心没有一次不被他攻陷,美得令韩彩蝶芳心不住荡漾。虽羞于这模样万万不可被人看见,却爱死了他侵犯自己的刺激。
「好……好深……唔……」
原就抱紧了他,现在韩彩蝶更不肯松手,尤其是身子悬空被他大手托在臀下不住轻抛慢旋,不只让肉棒更深刻、更全面地侵犯她的幽谷,再没一寸能够逃离,更令她饱满高耸的美峰在他胸口不住摩挲,醉人的滋味无可言喻。
韩彩蝶恨不得这边走边干、且淫且行的羞人滋味能持续下去,令自己在无比迷醉之中,身心都被送上无比美妙的仙境。光只是这样想像已令韩彩蝶仿佛身心都沦陷在最完美的梦中,快活得再不愿醒来,所谓欲仙欲死之美不外如是。
【第十五卷】第四章:彼此心意
被吴羽这样一步一顶,韩彩蝶娇吟不止,若非樱唇早被吴羽封得严严实实,只余瑶鼻性感的哼声,只怕连大厅里未散的宴会都被打断;即便如此,韩彩蝶仍不住在他怀中扭摇,哼喘间神魂早已颠倒,只觉浑身上下都被无穷无尽的美妙所充满,再也无法逃脱。
韩彩蝶不愿被吴羽胡搞只是为了心里观念作祟,毕竟这般野合除了霓裳子那票淫妇外,她连听都没有听过。没想到当真试过,不只是行步之间肉棒刺得愈发深刻,比之先前欢爱时更深地抵进她的体内,痛痛快快地蹂躏她敏感的花心,如蜂蝶采蜜般将她的阴精采撷出来;加上这般野合虽说羞人到极点,可含羞带怯之间却更有一番突破规限的强烈刺激,令韩彩蝶仿佛将一切都解脱了,全心全意地沉溺其中,美得身心皆陷,再也无法自拔。
原本韩彩蝶体内淫蛊已将她曲线傲人、玲珑浮凸的胴体改造成最完美的尤物,久旷之后被吴羽深刻无比的满足,韩彩蝶一时间承受不起。偏生回房的路又长,等到吴羽抱她走入房内时,韩彩蝶已不知在他身上泄了几回,舒服到不只阴精,简直连魂魄都被他采了,偏生被彻底占有征服的滋味如此美妙,令韩彩蝶不由得恋上身心均被他淫玩的滋味。
只是这般强烈滋味,仿佛所有矜持都被慾火烧光、身心全任爱郎奸淫享用的感觉,对韩彩蝶而言还是太过刺激。长长的路走下来,已不知泄了多少回的韩彩蝶身心俱爽,仅剩的一丝理智虽提醒她,这般放纵沉沦,明儿个不知还能否下得了床?却无法如此瘫软过去。
明明前一刻已泄得娇躯无力,可只要花心又被奸上,身体里就涌起无穷气力,驱策着、鼓动着韩彩蝶放浪旋摇,享受阴精尽泄、飘飘欲仙的极美快乐,浑然不觉体内是否已疲惫酸疼。
「唔……」
好不容易裸背触及被褥,韩彩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上了床,碍事的衣裳自然不知跑到哪儿去。吴羽的房内虽是隐密,不像方才随时可能被旁人看见,可不知怎么,韩彩蝶心中竟有一丝隐隐失落,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只任吴羽压在身上大逞手足之慾。
原本情慾滋味便是如此,不嚐时或可强忍,一旦嚐到其中滋味便沉迷难返,绝无浅嚐即止一说。便不计韩彩蝶体内淫蛊影响,光只被吴羽这番撩弄淫玩,身体早已渴待甜蜜火辣的情慾侵袭,此时人已上了床,赤裸裸地被他压在身下,连幽谷都已被肉棒满满实实地占有着,她又怎有抗拒的可能?
四肢水蛇般缠紧他,樱唇与他口舌相亲,香舌不住勾着他的舌头向自己深入;韩彩蝶沉醉在迷茫当中,只觉随阴精泄出,魂儿也被他一点一点地勾出去。
「好……好郎君……」
好不容易唇分,韩彩蝶不住娇喘,仿佛想将灼热的空气全盘吸入,弥补被他采走的空间,娇嫩呻吟却脱口而出。
「蝶儿……好爱你……嗯……这么会……让蝶儿舒服……唔……」
「所以,蝶儿也喜欢吗?」
嘴上挂着一丝邪笑,吴羽虽暂停手上动作,结合为一体的部分却不肯拔出来,仍依恋着火热的缠卷。
被淫蛊融合的女体着实媚得惊人,幽谷仿佛有自己的活力,将肉棒结实火热地缠紧,即便深吻时的口舌缠绕,感觉上都没这般深刻热恋。邵雪芊虽也身怀淫蛊,程度却没韩彩蝶严重,这十来年也苦了她。
「喜欢被郎君这样……」
「嗯……」
吴羽虽未明说,但不知怎么韩彩蝶就是知道,他所谓的这样不只是现在被他拥在床上尽情享受,还有方才被他一步一顶走回房间的过程。滋味虽美到极点,似是每一步都上一回仙境,但随时可能被人发现也真羞到极处,无论如何她都应承不出。但已彻底被征服的身心更不可能对他说谎,她只能唔嗯以应,身子缠他更紧,无言地表现出她的真心真意。厮磨之间只觉整个人都似融化,只待被他一点一滴地吸进去,和他彻底融为一体。
「不说吗?唔……」
听吴羽还要说,羞不可抑的韩彩蝶轻轻挺身,樱唇温柔火热地封住他的口,随之而来的舌头登时将她的香舌缠得动弹不得,皓齿、樱唇尽被席卷,让韩彩蝶更加迷茫,好不容易才闷闷地哼出了声。
「好郎君……别说……蝶儿是你的人……随郎君……爱怎样就怎样……蝶儿只有……只有喜欢……」
话才出口,精关上又一阵美妙冲击,把韩彩蝶美得连泪水都流出来了。她酥麻地挺着纤腰,将花心送上肉棒口处任他尽情采撷捜刮,舒服间娇呻媚吟连连、心声尽泄,仿佛再也无法克制自己般痛快。
「哎……好郎君……蝶儿的亲亲郎君……唔……你……好会奸……那宝贝……唔……顶得……顶得蝶儿心都开了……啊……就是那里……唔……奸得……奸得蝶儿好美……好爽……啊……蝶儿要……要一辈子都……被你这样玩……淫得蝶儿欲仙欲死……唔……一辈子都……啊……就……就这样……蝶儿……蝶儿又要丢了……
「唔……好郎君……蝶儿……蝶儿被你奸得……奸得又要泄了……你好会……好会奸蝶儿……哎……蝶儿要……要丢死人了……唔……好美……蝶儿什么……什么都给你……什么都不管了……啊……要被你这样玩到死……」
在回来路上韩彩蝶已被吴羽干得元阴尽泄、神魂颠倒,此刻回到床上,一颗心放了下来,虽没了羞耻的火辣刺激,放下心来的她却多一分松弛,妩媚火热地对他愈发缠绵,也让体内的慾火愈发高烧,将韩彩蝶身心都灼得融化,更为彻底、更为深刻地享受他所带来的无尽美妙,像是魂都随阴精被他采去,一点不剩地与他合而为一,再也不分彼此。
直到此时韩彩蝶才有点感谢当年那阴谋家,虽然淫蛊令她不由自主地失了身,还有十几年的难堪滋味,但若不是淫蛊令她身心彻底改观,变成任男人百玩不厌的绝美尤物,更是无论他如何驰骋都能承受得起的淫媚肉体,如何能承受得起吴羽的百般手段?
韩彩蝶早已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女孩,自然清楚男女之事除了技巧和天赋之外,更重要的是男女双方契合;不只精神契合,连身体条件都不能差太远,否则一方已然舒泄,一方却还未登极限,哪能尽善尽美?
便如现在她虽已被吴羽淫得身心尽敞,完全没有保留地任他为所欲为,舒服得精关大开、阴精连泄,每一次泄身之时都舒服得如登仙境,连体力都泄得一乾二净,美得像要昏厥过去;可明明累得要死,但只要吴羽一有动作,身体便火热妖冶地逢迎起来。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体力让她再次快活地承受狂风暴雨,若非淫蛊影响,韩彩蝶岂能如此放怀享乐?
一来淫蛊在体内这么久,早令自己无法摆脱淫荡本能,二来他所带来的快乐又这般强烈,以往夜里梦中想着他的时候虽也使坏,可终究是她心中的他,那有真人的一半本领?
嚐到甜头,脸皮也就厚了。韩彩蝶痴迷地拥紧他,娇嫩肌肤不住向他磨蹭,仿佛如此才能让他感受到她体内、心里的热火。
「好……好郎君……就这样……唔……爱着蝶儿……蝶儿要……要被你奸得欲仙欲死……采得一滴不剩……要一辈子……被你这样奸……直到……直到快乐地活活泄死……好郎君……蝶儿爱你……」
「好……好蝶儿……郎君也……也爱你……爱你这么美的身子……这么浪的性子……还有这么爱郎君的心肝……」
虽说早已习于男女间事,所修又是道门功夫,将双修功夫融入其中,男女之事对他而言既是享乐又是练功。但怀抱这个惹火尤物走来,又在床上尽情奸个痛快,吴羽的体力其实已到强弩之末。见韩彩蝶似也不堪再摘,正好舒泄过来。
「好蝶儿……郎君要……要给你了……」「唔……好郎君……射……射给蝶儿……蝶儿心花都……都开了……正等着被你射呢……啊……好棒……」
雨散云收,松弛下来的吴羽只觉手足颇有些酸软。毕竟他武功虽高,但先前与金贤宇好生战了一场,又抱着韩彩蝶边走边干,直到回房,接下来便是将这尤物压在床上大逞所慾,痛快虽是痛快,耗力却也不少;何况韩彩蝶体内淫蛊威力十全,不是吴羽被九转龙珠压制后又传功给邵雪芊的残余可比。干她时虽说痛快十倍,体力之耗也有十倍;一轮欢快下来,吴羽虽称不上浑身酸软无力,却不像与邵雪芊欢快之后,还能再满足辛婉怡又或解明嫣的威风可比。
「好郎君……」
只觉幽谷深处方才犹如电殛般的火热快意似还缠绵未去,韩彩蝶舒服得几不欲动弹,可心里有话,她仍是勉力翻身趴伏在吴羽身边,纤腰虽是一阵酸疼,至少还撑持得住。
韩彩蝶不由得又羞又喜,羞得是自己对男人如此痴缠,之后恐怕真的离不开他,喜得却是自己竟真有承受的能力。等以后习惯了,那般滋味岂是现在半生不熟时可比?
「好可惜喔……」
「什么可惜?还没把你蝶儿仙子喂饱吗?」
懒洋洋地躺在一边,吴羽轻吁口气。
虽说以道门双修之术化入采补之法,在床笫之间雄风威扬,几可说愈战愈勇,却不是没有极限。像现在他觉得自己该休息一下,没想到韩彩蝶不但还能翻身,言语里还有些隔岸观火的淘气。若换了别的女子,吴羽只怕翻身而上再逞淫威,看她还能不能多口?现下却是没有办法,明儿个还得回栖兰山庄呢,现在把体力耗乾了可不行。
「还是说……蝶儿还想试试别的把戏?」
「别了吧。」
粉膝微屈,小腿微微摆动,韩彩蝶媚目如丝,脸上满满的都是满足。汗湿的肌肤仿若抹了一层光,怎么看怎么美,连声音都带着柔美的甜蜜。
「蝶儿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好可惜?」「可惜……郎君诡计未成啊……」
嘻嘻一笑,模样无比调皮可爱,纤细温柔的气质和声音怎么看也不像年已三旬的妇人,倒像是姬梦盈长不大的姐姐。
韩彩蝶纤指轻伸在吴羽面上刮着。
「本想把小梦盈气走,不让她去栖兰山庄冒险,没想到她比你聪明得多……或者说真爱煞你了……怎么气也气不走,真亏了郎君你作獐作怪,实在可惜……你说是不是,蝶儿的好郎君?」
「啧!」
听韩彩蝶竟说到此事,吴羽不由得啐了一口,却是无法反驳。
若换其他状况,吴羽便不能轻松获胜,要自保再加护住姬梦盈这小姑娘也非难事。有这个小美女留在身畔也是赏心悦目;但这回之事表面上是重建栖兰山庄,称不上什么危险,实际上却是布置战场,对手又是武裳盈!
前次力拚卫纤如加上日常与祝语涵印证武功,吴羽虽知云深阁武功五分根底,但眼见武裳盈杀马轩杀得如此轻而易举,武功显然比卫纤如高上许多,他也知此战凶险;那是自己的仇人,报仇之事不能假手他人,自是避不过,但旁人就算了。
偏生姬梦盈不愿意离开自己,吴羽原想虚与委蛇,由姬平意以盟主之威压这小姑娘,没想到压不下,只得趁着方才机会,摆明要跟韩彩蝶行云布雨。一来让姬梦盈离开,二来也试试能不能把她气走,好歹离开战场;没想到小姑娘醋意虽浓却没忘了正事,吴羽也不由得咋舌。看来这下没办法了,他只能另想办法,不能让姬梦盈碰深浅难料的武裳盈。
原以为这事不过在自己心里考虑,稚嫩如姬梦盈该当看不出来,旁人更是难料详细,没想到连韩彩蝶都没瞒过。没瞒过人事小,但以吴羽看来,韩彩蝶身为云深阁高弟,武功确实不差,江湖阅历却浅,若论才智更不可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自己的心思竟连她都瞒不过,更不用说骗过旁人。
这次栖兰山庄之战,自己与辛婉怡是免不了的,若连姬梦盈都瞒不过,更不可能让邵雪芊置身事外,难不成还是得搞出一大堆旁观者?要护住这么多人……光想想吴羽便不由得头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吴羽扶额苦思显是颇为头痛,韩彩蝶顽皮地吐舌,没有落井下石。
「何况栖兰山庄是你的地方,又能够重新布置,占了主场之利,就算没办法让旁人加入变成战力,要给她们留个安身之所该也不难;何况……以小姑娘对你的心意,你难不成以为今夜气走她,她就不会偷偷跟你上栖兰山庄?好郎君你也未免太小觑姑娘家的心思了。」
颇带几分不爽地瞪了韩彩蝶一眼却无法反驳,若强词抗拒也未免小家子气。吴羽轻吐一口气,韩彩蝶说的没错,事已临头,便是埋头入沙学鸵鸟欺骗自己也是无用,还不如重新设想,在对付武裳盈的同时也保全自己心里的挂念来得实际。
见吴羽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韩彩蝶微微一笑。
身为女人,姬梦盈对吴羽的心思对她而言根本一点都瞒不了,若换了少女时或许她也会恼火,但时间过了这么久,韩彩蝶早已学会不去管那么多事。何况姬梦盈颇得她的缘,只要她不要再对自己毛手毛脚、学足吴羽的手段,搞得自己不由得想起当年之事,韩彩蝶倒也喜欢有这个小姑娘留在身边。
她轻吁一口气,换个话题。「好郎君,你……有几分把握?接下来的这一战……若无破釜沉舟之心,要胜恐怕难了。」
「嗯……」
点了点头,不用韩彩蝶提醒吴羽也知道,武裳盈之所以只利用卫纤如对祝语涵等人下手,自己出山时还得蒙面只针对马轩,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恶行曝光。
此次栖兰山庄之战若胜了也还罢了,一旦没解决此獠,让武裳盈逃出生天,撕破面皮的她再无顾忌,被迁怒的威天盟也不知能留下来几人?能够轻松解决马轩的高绝武功,不是威天盟现在实力所能对付的。
「先前在塌云道跟卫大护法打了一场,卫大护法大概只用了八成功力。我本来算算这样动手该还有六、七分把握,没想到后来看到武阁主击杀马轩简直轻而易举,功力之高远在想像之上。若论武功,我纵能胜马轩也得是百招之后的事,岂如武阁主易如反掌?即便布下机关再加上有你相助,要胜她也真不容易……除非能够劝服卫大护法联手,或许还多几分胜算……」
吴羽摇了摇头,想到敌人强悍如此,光想要怎么胜她都够他绞尽脑汁,偏生无论怎么布机、怎么设计,在脑中仔细想想,能够一举成功的机会都不太高,教他如何轻松的了?
虽知武裳盈的武功是自己师姐妹里的翘楚,就任阁主、修习吟松诀后更是一日千里,否则当年也没办法力退黑道联军的侵袭,可终究未曾眼见。如今听吴羽一说才知道武裳盈的武功已进展到如此地步,韩彩蝶不由得有些气沮,原先见吴羽所使铁链时,心想还可克制武裳盈的万一之想都不由得破灭。
「那……那怎么办?若你真没想出办法就去面对她,到时候恐怕不是我们想办法杀她,而是要想办法不被她杀;对上她时我们若一击不成,接下来……只有被追杀的分了……」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听韩彩蝶意气渐沮,吴羽心想不妥。两边武功已有如此差距,若气势被夺就真的连打都不用打;偏偏武林人之争比的就是武功高下,即便以阴谋诡计相辅,最多只能稍稍弥补差距。真正高手的实力绝对能在不利的情形下扭转战况。他虽有定计,却知如果赌在这一点上,除了「玩命」之外没有其他词汇可以形容。
但不逼迫自己又不行,武裳盈终是云深阁之主,在云深阁里一呼百应,自己若不趁这个机会将她诱出解决,难不成还得杀上云深阁?先不说出师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胜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武林正道的狙击。光想到上云深阁时,除了武裳盈外还得面对整个云深阁,远远不若将她诱下山时孤身可欺,其中难易差距极大,吴羽便知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这也是独行江湖的高手与一门一派之首的差别。就算武功差距不大,但有个门派为后盾不只是声势迫人而已。虽说按武林规矩,除非别有状况,高手对决需得单打独斗,旁人帮不了忙,可杀到别人门上,在对上一门一派之主前,不知要先过多少关卡。
毕竟身为一门一派之主,便不论自家徒子徒孙,护主心切的亲信总是有的。想要挑上目标之前,光解决这些拦路者就不知要花上多少力气,就算吴羽再笨个几十倍也不会选择这条路走。
更何况高手对决,除非已在招式上分了胜负,没真拚到负伤,否则负伤在所难免;能不能解决负伤后的危机更是一大问题。武林中人谁没身负些仇怨?没负伤之时自然不担心,一旦负伤总要找个地方养复伤患。身后有个门派为后盾,便是负伤也有地方疗伤,还有人为自己护法,这是独行江湖的高手永远比不过的劣势。
虽说自己远算不上独行江湖,但威天盟与云深阁在「力挺彼此」这方面差得可远了。这回一战若不能一举击毙武裳盈,一旦让她脱危逃回云深阁养伤,待她东山再起,自己这批人真的只有死路一条。毕竟我暗敌明时都算计不过对手,一旦曝光哪有机会成功?如今之计只能逼一逼自己,看看能不能在对上之前,想到办法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见吴羽正伤脑筋,韩彩蝶心下也不轻松,尤其埋怨自己更多的是雨散云收之后,身子还沉醉在快感余韵当中,正自甜蜜温柔的当儿,自己怎么把话题移到灰暗的方面?偏偏话已说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何况问题之严重一直紧紧黏在心中,不容易缓解。
她无言地叹口气,好不容易才开口:「好郎君……你那链法……该是专门针对本阁剑法的吧?我看你跟那位金堡主之战,与其说争胜,不如说是实地演练,好看看其中有什么破绽必须弥补的……」
「没错。」
知道此事紧悬韩彩蝶心上,怪不得她能看出其中关键,何况自己与金贤宇一战放过许多胜机,姬梦盈经验不足自是看不出来,但韩彩蝶身为云深阁高手,眼光可高得多了,自能看出自己以铁链周旋只为了藉金贤宇之手挑出自己武功破绽的真意。
「所谓武功,单靠演练看不出什么,只有实战才能发觉问题。金贤宇早有杀我之心,出手全无收敛,也只有这样才能发觉问题所在……只可惜钢鞭与剑法差距太大,恐怕……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接下来,恐怕……只能由我跟郎君练练了。」
轻叹一口气,虽说韩彩蝶心下不是没有顾忌,毕竟任何门派能在险恶江湖生存,总有几个秘招,何况剑招最重轻灵流转,注重招式更胜力气。
对韩彩蝶来说,师门秘诀自不能轻易外流;但自己一方本就不是武裳盈对手,若不让吴羽明白其中奥秘,己方胜机又少了几分,别说报仇雪恨,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
想清其中轻重,韩彩蝶只能做下决定。
「虽说蝶儿的剑法远不若师姐高明,又不知吟松诀之秘,跟师姐可谓天差地远,总是云深阁之人,对本门剑法至少略窥门径。纵然不能给郎君多少帮助,至少……聊胜于无。」她摇了摇头。
「可惜,这等话却不能跟卫师妹说,否则……」
韩彩蝶虽未明说,吴羽却听得出她言外之意。若论云深阁的武功,简若芸跟韩彩蝶差不了多少,别说武裳盈,恐怕连现在的卫纤如都远在二女之上。若能劝得卫纤如相助,由她和自己练手,对云深阁剑法的认识必能更深一层。
只可惜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卫纤如心志极坚,要劝她对武裳盈反戈一击已难,要她透露本门武功秘要,好让吴羽摸索出克制云深阁剑法的办法,不用想也知道可能性不高,只怕就算以治疗伤痕作为交换都不可能。
「又或者……明儿蝶儿去探简师姐,让她一起到栖兰山庄去。有她跟蝶儿一起研究,对本门武功之秘该可掌握更多一些。」
柳眉微蹙,韩彩蝶嗫嚅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这样……可行吗?」
吴羽也皱了皱眉。
先前与两女研究当年之事,吴羽也听得出来,不知该说是盲目或成见,简若芸不肯相信武裳盈会是阴谋家,一心只想寻卫纤如的碴,想来当年她与卫纤如不太和睦;本来这只是个人之见,但现在若要求她帮忙对付武裳盈,不知会否打草惊蛇?光想到为诱武裳盈出山还得请卫纤如来此治伤,这理由未必能说服简若芸。
「若只是研究本门剑法该当还有几分机会。」
微微咋舌,韩彩蝶暗自计算其中关键。若能将对付武裳盈之事隐藏起来,只告诉简若芸要钓阴谋家出场,等到武裳盈出现时再以言语套她的话,弄清楚当年事实,说不定还能让简若芸帮自己一把。
「我等对当年的猜测,先不要让她知道,等到……等到大师姐出来时再想办法用言语套她,诱她说出当年真相,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不过其中关键得央郎君你想办法,这等动脑筋的事,蝶儿真是不擅长……」
「这样……不好。」
摇了摇头,吴羽否决韩彩蝶的想法。
「如果不能以事实说服范夫人,让她全心相助我方,还不如别让她参与。兵凶战危,何况此次敌人极强,不能不全力应敌,绝无余力应付其余危机。若范夫人心思未定,让她参与此事只会坏事;要对付武阁主这等强敌,万万不能有变生肘腋之危。」
「哦……」
自己的想法被否决,韩彩蝶虽有些不喜,小嘴嘟得长了,但她也不是不知道此事之险。武裳盈的武功已非当年可比,对此战吴羽虽有些过于谨慎,却理所当然。
如果敌人是能以虚势震慑的对手,招人入伙、虚张声势或许还有几分用处,毕竟两边争战,能先夺敌人心志等于胜了一半。先前马轩在黑道联盟时,之所以在李晟洙散布流言对付吴羽之后还要大办会盟,令声势大震,就是想迫威天盟陷入内外交煎的窘况。
内乱方定、军心不稳之时最经不得声势压迫。当年黑道联军趁云深阁阁主新任之时大举入侵,一样打着以气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这等手段就算缺乏江湖经验如韩彩蝶也知道。
但军阵战斗之法虽与武林人的争斗厮杀颇有互通之理,一些细致处却有所不同。江湖争锋靠的不只人多,更重的却是武功高明。一个武功突出的高手往往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不利战况,这不是军旅时会遇上的状况。偏生武裳盈不只武功高明,又经过当年黑道联军之役,万万不是一般隐于深山、不知人间事的女子可比。光只是人多不但威慑不了她,反而让武裳盈有可趁之机,还不如依着吴羽的想法对付她。
「那你认为,我们可劝得简师姐?」
「机会不大。」
吴羽微微摇头。
若换了姬平意甚至金贤宇,或许还可晓之以大义、说之以利害,毕竟对象都是一方之雄,行事不能只考虑自己,身后势力虽是自己后盾,但往往也是自己的负累;但此事却与翔风堡无关,一来云深阁纯为简若芸自家事,二来武裳盈也非笨蛋。简若芸是范荣音之妻,翔风堡虽弱,身后还有个少林寺,万不会主动招惹,要以利害说动她大是不易。
尤其说动男人跟说动女人的难度绝难相比。男人多考虑利害些,只要能找出他们所挂念之事,要劝服并非无路。相较之下女人却多几分感性,好听来说是没有那么现实,说难听一点就是根本不可能测度她们心里所想;即便知道她们心中所虑,但要以利害关系劝服已有定见的女子,远远不若同样状况下的男人来得轻松。所谓「女人心、
海底针」便是此意。
「但若没办法找简师姐相助,光靠我们,实在是……」
想想敌我实力对比,就算韩彩蝶复仇心切,对吴羽又极为信任,却不由得有些踌躇。就算武裳盈只身到此、没有云深阁人马相助,但以她轻松解决马轩的武功,又是有心伤人,除非用什么阴谋诡计先行削弱她的实力,否则这一仗打下来,自己一方要胜的机会已是渺茫;若要一击毙命,难度之高便连韩彩蝶都不由得想打退堂鼓。
「实力差得太远,好郎君……你有什么办法可致必胜?就算是阴谋诡计……也得用上了……」
知道正道走久了心中难免被规矩制约,韩彩蝶不是邵雪芊那等老江湖,知道江湖行走光凭正大光明可不行;要她说出这种话,显见韩彩蝶也知道此役不胜不行,这等规矩还是先放下算了。
吴羽点点头,附在韩彩蝶耳边说了几句。
叮叮叮几声乱响,吴羽右手举在身前,手指不住勾动,几条铁链飞舞翻腾,与长剑不住交触,擦出点点金星;与他对战的二女手中长剑飞舞,攻守趋避之间默契十足,攻守宛若一人长了四条手臂,仍是被铁链隔在外围,丝毫无法对吴羽产生威胁。
「这样不行。」
虽说占足优势,吴羽面上却没半分喜色。从那伤痕累累的面上本就难辨神情,但还是隐藏不住神色的凝重。他右手一挥,铁链逼开二女随即收势,只见韩彩蝶娇喘吁吁,简若芸虽神情如常,额间却隐隐见汗。
明明两边实力差距不大,但吴羽铁链针对剑法而修,要攻进去着实有些难处,竟因此被克得死死的,怪不得她面上不太好看。
「这样练法……实难抵武阁主长剑,恐怕就算卫大护法出手也是挡不住的……这样搞下去可不行啊!」
「还不确定要对付的是谁呢!」
嘴上微微一啐,简若芸摇了摇头。若非感于吴羽相赠丹药将体内淫蛊压抑大半,服药时虽说体内气息冲突吃了些苦头,还没有把淫蛊断根,但好歹把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压服大半;若非听说吴羽此次回栖兰山庄是为了钓出当年的阴谋家,简若芸不会亲自前来助阵,还被吴羽压着打。想到方才战况,怎么想怎么气沮。
本来听吴羽的目标直指武裳盈,放过卫纤如,简若芸心下颇为不喜,若非因着前面原因,怕早把人轰出去;此刻人虽在此,却是为了韩彩蝶劝自己的一句话。无论吴羽此计结果如何,追查当年阴谋之事总是有点进展,难不成她真要就此放过?
是以简若芸嫌归嫌、念归念,动手过招时却全无保留,尽量让吴羽熟悉云深阁的剑法,没想到吴羽还是不满意。若非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要对上当年阴谋家非得尽弃嫌隙,心下一直郁着的火怕早要发作。
「无论要对付的是哪个,总归不是现在这样子可行的。」
安抚着简若芸,韩彩蝶却不得不摇头。
虽说两女练的都是云深阁剑法,离开师门的十几年,武功也没放下,又是师姐妹,默契再好不过,但两人联手即便威力倍增,却远远达不到当日击毙马轩的武裳盈那等境界,最多跟塌云道一战时的卫纤如相去不远。别说吴羽,连她都觉得这样下去不妙。
偏生两女虽知武裳盈武功已今非昔比,终究未曾眼见;虽从吴羽口中知道无论武裳盈或卫纤如都已是不凡高手,但吴羽终非云深阁之人,就算对云深阁剑法有所了解,与自己终究不能相提并论。他的转述对她们而言,最多知道对手很强,却无法真切晓得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若是……若是能找机会跟祝师侄打上一场,或许更清楚些……」
叹口气,简若芸也不想耽溺于口舌之争,转过话题。无论剑法功力,两女都在祝语涵之上,但祝语涵已获传吟松诀,虽说限于时日,功力还不深厚,但跟二女相比,跟武裳盈却更接近一些。
但一来此事事关云深阁上代之秘,祝语涵乃武裳盈弟子,虽说以她的年纪不可能参与其中,却也难知她获知真相之时会站在师父或自己这一方,自不能轻易吐露;二来吴羽此次前来栖兰山庄,表面上是为了重建此处,但众人皆知这是他与姬平意间的分裂。
虽然吴羽借势而退,布置对付阴谋家的战场,可两边的分裂终已难挽回。祝语涵是姬平意的夫人,疏不间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指望她站在吴羽这边。简若芸这话与其说是出主意,不如说是无聊而发的感叹。
不过简若芸无聊言语却指出问题所在:两女虽是云深阁高手,偏是没人对吟松诀有所认知,只知这功诀乃云深阁最高功法,天性克制所有云深阁心法,对修练之后会有多大进步却一窍不通,哪能了解武裳盈的程度?便称不上夏虫不可语冰,却也差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不如……」
韩彩蝶美目一转,声音虽带几分惧意,却非惧于这主意可能的后果,听来反倒是惧于自己竟能想出这等好主意。
「郎君你对威天盟的戒备情况了若指掌,离开不久,想必那边的戒备不会有太多变化,乾脆……乾脆你找个机会溜回威天盟跟祝师侄动次手,以你的武功要迫祝师侄使出全力该当不难,这样……比我们更能让你清楚本门武功之精要……」
「这……未免太冒险了吧?」
听韩彩蝶这主意,简若芸不由得摇头。
倒不是因为自从翔风堡加入威天盟之后,范荣音的弟子们也融入威天盟的防卫态势之中。以吴羽的本领及对威天盟的认识,威天盟里能捉到他行踪的人寥寥可数,至少翔风堡的弟子们便不在其中。但祝语涵乃盟主夫人,所居必是盟中重地,防卫严谨不说,她自身便不是寻常高手。见过她的简若芸知道,这师侄乃大师姐悉心栽培的弟子,绝不能小觑,吴羽便力能胜她,要在威天盟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正欲出言,突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打断简若芸还未出口的话。
「没关系,我可以帮忙,保证吴兄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大嫂交手,绝对不会有人打扰,随你怎么研究都行……」
见有人进来,韩彩蝶第一个反应就想溜。跟简若芸和吴羽不同,韩彩蝶身在此处的消息还是秘密,为了避免被武裳盈的耳目侦知,连简若芸的身份都没暴露,更别说是韩彩蝶这连翔风堡内都不知其存在的人物。既已保密如此,自然不能让旁人知晓其存在。简若芸来此表面上是陪同邵雪芊,而在姬平意和范荣音所知,她是为了监视吴羽而来;知道她实为了对付云深阁的阴谋家而前来此处的,除了在此之人再无他人。
只是人未到声先至,何况光听称谓她也知来者何人。姬梦盈明知三人在内中练剑还特地前来,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还是那点小醋意作祟?
韩彩蝶虽不知实因为何却放下了心,至少自己不用躲了。「小梦盈,发生了什么事?怎这么急着跑来也不先说一声?」
「是前往云深阁的信使回来了。」
跑到三人跟前,见吴羽瞪了自己一眼,姬梦盈吐了吐舌倒没多什么话。毕竟若不是她多话让简若芸知道韩彩蝶跟着吴羽等人来到栖兰山庄,心生疑惑下找韩彩蝶摊牌,尽知其中问题,只怕现在简若芸也不会在这里。
为此吴羽不是毫无心结,计画产生变数绝非好事,却知她是好心,没多说什么。
「卫大护法原还迟疑,是武阁主力主之下才答应前来就医;武阁主甚至从自身刺了两滴血好给辛姨配药,已送到辛姨那边了。」
虽知此事势所当然,不过早晚而已,但姬梦盈的动作还真快!算算消息,那信使几乎才从云深阁回到威天盟,姬梦盈便得到消息;不只向信使问个清楚,自己还把配药之物带过来,否则岂有这般清楚?
虽知姬梦盈对此事颇为上心,二女却微微一震。想不到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和吴羽外,竟还有人如此愿意帮忙,心下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
「是……吗?」听姬梦盈的转述,简若芸不由得怔了半晌。
吴羽打草惊蛇之计总算做出结果,却非她真心希望的结论。
她好一会儿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明明心里想治疗伤势却假情假意地不肯来,等到大师姐做出决定,还牺牲了两滴血才终于肯答应,卫师妹实在是……」
嘴上还在强撑,简若芸心下一痛。事已至此,依吴羽的想法,当年的阴谋家几欲现形,她拚命才能压下那股悸动,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卫纤如既然要来,阴谋家恐怕已做下打算要把吴羽和卫纤如一并铲除,前脚接着后脚也快过来了。栖兰山庄之战已迫在眉睫,对这一战却没有把握,才会让向来稳如泰山的吴羽着急起来;在此时多生枝节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也不觉得这样好……」
先向姬梦盈微一点头,示意自己已了解此事,吴羽伸手拍了拍韩彩蝶香肩,要她不要在意。
真要说试祝语涵的本领,先前在君山派面对黑道联盟之时,其实吴羽已试过几次,否则也无法设计出让祝语涵与姬平意联手应敌的战术,曹焉之死便是成果。只是身为云深阁高徒,纵知强敌当前,祝语涵也不可能轻易透露本门武功之秘予外人;他所知虽非皮毛却也未得精髓。
虽说还未十足,但再配合上现在简若芸和韩彩蝶的倾力相助,吴羽对云深阁武功的认知已非在崖下时可比,换了云深阁的其余高手几不在吴羽眼内。若不是武裳盈武功太高,吟松诀又是云深阁的秘中之秘,祝语涵也未窥全貌,遑论简韩二女,他也不用担这么多的心。
「若是此时对少夫人动手,虽说或许有几分可能更进一步了解贵阁武功精要,却难保不会把威天盟也拖入这滩浑水;威天盟内不是没有能人,何况因少夫人与武阁主的关系,威天盟若被拖入此事,立场未定。若他们紧守中立也还罢了,若他们反成武阁主的助力岂不危险?」
吴羽摇了摇头,他虽自负才智,但这次的对手太强,才智未必能弥补武功差距,由不得稍有疏虞。以他在栖兰山庄的布置能否应付武裳盈已是未定之天,再加其他的变数,吴羽可没有把握。
「那……就算了。」没想到吴羽不上当,姬梦盈小啐了一口。
本以为消息传到,迫在眉睫下吴羽不会顾虑重重;若吴羽当真决定干了,必须在短期内着手,简韩二女对威天盟的防卫还不熟悉,娘亲来此之后不知是为避嫌还是吃韩彩蝶的醋,一直深居简出。
不回威天盟则已,要回去除了自己之外还没人能够相陪,至少可以两人相处一段,没想到他这么快做下决定,所谓的智者还真难算计。
「对于此战,吴兄有什么进展?」
「小梦盈帮了我们一把,有范夫人加入,虽说对云深阁武功还未能窥其全貌,却更增了解。」
安抚姬梦盈两句,见她面上虽撑着不笑,唇角却已微扬,吴羽暗舒口气,现在确实不该跟小姑娘赌气。
「只是武阁主武功不凡,以我等现下的准备最多才三分胜算,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手段不用也是不行……据我所知,先前我落崖后的居处再往里走有些异草,以火焚烧后的气息可以令人气血暂凝、影响行动,若小梦盈愿意帮忙取来这草,机会更多几分……」
「好,我去。」
见吴羽已不因自己泄露机密怨怪自己,姬梦盈芳心一甜;见自己有机会帮忙,自然为之雀跃,吴羽才刚说完马上便跑出去。
「郎君……你……」
「尽人事听天命,我现在能做的也只如此了……」
应了韩彩蝶几句,吴羽看向姬梦盈远去的背景,无声地吐了口气。
「范夫人、蝶儿,我们再来吧!接下来,得用真本领练练了……」
【第十五卷】第五章:毫无胜算
才刚练得几式,三人又停下了手。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听似一人还刻意加重声音,但三人武功均有根底,耳目直觉较常人灵便许多,自听得出隐隐约约间有一人随姬梦盈一起进来。
知道来人若是方便与自己等人见面,姬梦盈不必刻意加重脚步声以为通知,警告之意昭然若揭。韩彩蝶与简若芸互望一眼,忙不迭地躲了起来,只余吴羽在场中摆开架势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一套江湖常见的五行拳法使来中规中矩,不像在练功,反倒像是热身一般。
见吴羽正自练武,随在姬梦盈身后那人本要回避,毕竟无论身属门派或是独行江湖之人,想要行走江湖自有不便外流的武学诀窍,窥视此事乃武林大忌,但眼见这套拳法人尽皆知,动作之间又不带异样,显然只是暖身拉筋,甚至称不上练武,也不知方才的兵刃交击声从何而来?来人心下清楚,随着姬梦盈缓缓走来,待走到吴羽身前,一套拳法恰恰使完。
「呼……」
吐出一口长气,吴羽收了式子向来人一揖。
「许久不见,大护法依然清健。」
「不敢。」
回了吴羽一礼,卫纤如目中湛然生光,即便隔着面纱仍难掩原本清亮中夹杂的几分愁绪。
「为了纤如身上之伤,倒让吴兄与吴夫人费心,纤如才真的过意不去。」
见场中只有吴羽,姬梦盈暗舒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的脚步已经够快,从信使回到威天盟、她询得消息接过药引,立时马不停蹄地跑回栖兰山庄,差点没岔了气,可才跟吴羽说过几句话正打算出去帮他找药,刚离开栖兰山庄的门,竟见到依旧一袭黑衣蒙面的卫纤如缓步而来,也不知以身法瞒过守在山下的岳敏宸,还是阻止了后者的通报。
本来对女子而言,相貌受损之严重只比性命差上一点,有时甚至过于性命,以卫纤如的脚程,心急之下加速来此也不难想像。但她身为云深阁护法,是阁主之下的头一人,即便云深阁算不上大派,门里事务没那么多,以她的身份算不上日理万机也好不到哪儿去,离门他往得交代的事情也不知多少,卫纤如竟来得这般迅速,真吓了姬梦盈好大一跳。
若只如此也还罢了,但现下的栖兰山庄里除了前头大兴土木的建设之外,后头便是吴羽和二女的练武之处,三人练武为的是对付云深阁的武功,若让卫纤如撞见还得了?偏偏邵雪芊躲在内进不出,卫纤如又不先去找辛婉怡求医,而是直接进到里头寻吴羽。光靠自己要阻止她的脚步,无论讲文动武都没什么机会,搞得姬梦盈除了加重脚步以为警告之外,想不出其他办法;幸好吴羽等人足够警醒,否则若被卫纤如发现,只怕先要拿她来试招了。
想到此处,姬梦盈心下一动。比之祝语涵,卫纤如的实力更接近武裳盈几分,更适合拿来试探武裳盈的真正实力。何况祝语涵在戒备森严的威天盟,卫纤如就在这儿,还一个仆从也没有!
想的更悲哀一点,若吴羽等三人联手还拾夺不下卫纤如,更不用提对付武裳盈之事。她美目轻凝吴羽,却不见后者有一星半点动手的想法。
「此事内人已有眉目,不若先寻内人商讨一番……」
「在此之前还有紧要之事得先办了……」望向简韩二女藏身之处,卫纤如柳眉微蹙,姬梦盈不由得暗叫不妙。她这才想到,卫纤如武功高明比自己可厉害太多,何况她与简韩二女分属同门,彼此武功路子相近,简韩二女虽隐了身形,如何能瞒得过她?
不过这不算坏事,反正迟早要翻脸,与其担心卫纤如的立场,不知她要帮谁,不若在这儿就先解决变数。偏偏吴羽仍自言笑盈盈,还退开半步,摆明不想阻挡卫纤如找人,真不知这人脑袋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
「简师姐,还……嗯……还请露面一谈。」
话才出口,不知为何顿了一顿,卫纤如才接了下去。
听卫纤如直接叫出简若芸的名字,姬梦盈美目一转,心下暗叫不妙。她原以为简韩二女的身份都掩饰好了,没想到就算没有与黑道联盟那场会战,光先前翔风堡与污衣帮之战,简若芸已出过手,在场人多口杂,消息要掩住难上加难,恐怕简若芸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
何况就算那时在场之人没有云深阁的探子,污衣帮之人回到黑道联盟对擅自出战、大败而归的惨况,不可能不对马轩交代。污衣帮里不是没有当年出征云深阁的老手,
恐怕没几招就看穿简若芸身份,此事必然瞒不过马轩。
之后卫纤如代表云深阁参与黑道会盟,为了稳固新加入的强援,马轩绝无理由隐瞒此事。想必卫纤如来此之前便知会遇上同门……如今看来,卫纤如之所以来得如此快,一半是为了寻本门师姐妹而来。难不成……这女人又是来清理门户的?
心想:自己怎么老碰到这女人要清理门户的时候?姬梦盈没那么多时间感叹,纤手暗自按上剑柄。她虽对简若芸没什么认识,却知此人已摆明立场,是吴羽对付武裳盈的一大帮手。若卫纤如要在此与她动手,自己要帮谁倒是一目了然,想来吴羽也不会忍着不动手。
「哼!」
听卫纤如一上场就叫破自己名字,简若芸哼声,身影一闪已从藏身处出来。
虽说从以前就与卫纤如不睦,但十余年不见,那点怨气早就散了。何况以简若芸的耳目,早感觉得出此时卫纤如的武功已比自己高了许多,远非当年可比;以卫纤如耳目之灵哪听不出来除了自己以外,还有韩彩蝶躲在暗中?
她既没叫出韩彩蝶的名字显是留有余地,没打算把自己逼到死地,简若芸不能不知好歹。
「我是出来了,卫大护法有何见教?」
许久不见,没想到简若芸还活在世间,连对自己冷眉冷目的模样都宛若当年。卫纤如双目一颤,勉力忍住激动的声音。
「纤如此来只为求医,简师姐若对纤如还有成见,纤如只怕也难安心就医。若吴兄真有心助纤如,乾脆请简师姐回归翔风堡。只要简师姐不再露面,纤如也不再追究叛离本阁之事,吴兄意下如何?」
没想到卫纤如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赶人,若换了知道真正的阴谋者身份之前,姬梦盈或许以为卫纤如气量忒也狭小,即使以前与简若芸不睦,她现在隐姓埋名被迫离开云深阁,躲在翔风堡里连真名都不敢透露,远不若你云深阁大护法的声名在外,何必再向她使威风?
但想到此处很快是吴羽面对武裳盈的战场,又见卫纤如一来就赶人,双目不住在简若芸与原来藏身处间来回,显然这句话不只对简若芸,还是对韩彩蝶说的,姬梦盈不由得芳心一震。看来吴羽这次引诱武裳盈来此的计策甚至没瞒过卫纤如,她之所以想逼走简韩两女便是为了让两女置身事外,不受战火波及,甚至还提示两女行踪没被武裳盈知晓;只要不再露面,武裳盈便没机会追杀二女。虽说黑巾蒙面看不出卫纤如是否面恶,但这心善却是瞒不住人。
「既已做下决定,就不会再行逃避。」
纤手按剑冷冷面向卫纤如,简若芸微微咬牙,显然被卫纤如的言语激起性子。
「当年之事……无论如何要有个解决,若芸此回不解当年事,誓不生还。栖兰山庄若不是若芸的重生之处,便是若芸的死地。师妹你无须多言。」
「哎……」
轻叹一口气,韩彩蝶缓缓从藏身之处立起身,走到简若芸身边。简若芸都已做出决定,自己还畏畏缩缩哪对得起被自己拖下水的她?何况此时此刻韩彩蝶也知卫纤如是为自己着想,但这回的事确如简若芸所言,若不能让当年阴谋水落石出,难不成自己还要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即便知道自己现身只是逼卫纤如做出决定,她还是不想再躲。
「你们……」
声音微颤,身子动也不动,卫纤如恨恨地瞪了吴羽一眼,后者却嘴泛微笑,一点回避惧意都没有,反倒姬梦盈差点吃不消卫纤如突如其来的杀意一冲,险些被吓得退开两步。
芳心震荡之间,姬梦盈恍然大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原先她只想到吴羽在栖兰山庄设下机关等待武裳盈,想到卫纤如来此疗治身上伤痕,武裳盈此来或许除了对付吴羽之外,也想解决掉对自己所有可能的威胁,不知是否会连卫纤如一起除掉?
到时候恐怕可让两人联手对付武裳盈,再加上简若芸和韩彩蝶,对付武裳盈便多了几分把握,却没想到以卫纤如的作风,若看穿栖兰山庄之会实是对付武裳盈的一个局,她会如何应对此事,好保得简若芸等人周全?
先前以媚毒暗算祝语涵,显然了解当年淫蛊的是吴羽;站在姬平意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是吴羽;这回躲到栖兰山庄来打算设局对付武裳盈的仍是吴羽!是以卫纤如疾速而来为的不是治疗伤患,而是尽速击毙吴羽,让武裳盈再没来此动手的理由!这样也保全了其他人。若能就此让武裳盈回云深阁不出山,或许连祝语涵那边都不用担心了呢!
本来以卫纤如的性子,既做下决定便没迟疑的理由,恐怕原先打算一进来就对吴羽出手,旁边不过多个自己,只怕根本不令她稍有顾忌;只是卫纤如没想到简若芸竟躲在一边,甚至连韩彩蝶也在!
此处乃是预计的战地,除了吴羽亲近之人外,会留在此处的十有八九都是同盟对付武裳盈的人。知道若没有吴羽帮衬,以简韩二女的武功只怕连对武裳盈动手的胆子都没有,所以卫纤如才先声夺人,想用言语迫二女退缩,哪里想到却把简若芸逼到极处!
简若芸既已表明立场,韩彩蝶又已现身,就算没说什么话也已告诉她,此战绝不退缩!知道就算突然发难杀了吴羽,简韩二女也不会就此罢手,杀他的效果已然消失,卫纤如虽是怨怒难抑,却不会就此动手。只不知吴羽是否知道有如此后果才呆呆地站着,仿佛只要卫纤如一动手,随时可能人头落地的模样。这人头脑虽好,有时未免太胆大妄为了些。
心知是否动手只在卫纤如一念之间,以她武功,若待她发难之后再出手便晚了,
毕竟卫纤如不如武裳盈,也已是武林难得的高手,否则当年纵有地势之利,也不可能一人一剑便守得登天阶不失。姬梦盈忙不迭地护在吴羽身前,凝眸只在卫纤如手上,丝毫不想掩饰敌意。
没想到自己与卫纤如正言语僵持,这小姑娘竟这么快有所动作!虽觉她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以姬梦盈武功别说卫纤如,怕自己或韩彩蝶都在她之上,更不用说吴羽。
但简若芸也是明白人,自知姬梦盈所为何来,心想:若卫纤如当真出手,雷霆霹雳般一击之下,说不定吴羽未必挡得住;简若芸纤手按剑,微微屈膝只待出击,杀意堪堪抵住卫纤如的进迫之心。
表面上只是杀气对冲,看来平分秋色,但简若芸却知自己确实差了卫纤如一大截。对方身不动气自发,杀气便迫人眉睫,自己却得摆出动手架势,还加上姬梦盈在前抵住才堪堪能与对方相提并论。
她心中一沮,现下的武裳盈还在卫纤如之上,自己这一战恐怕还冒了点险;但输人不输阵,何况当年之事她万万不能放过,即便拚上性命也无退避之理。简若芸咬了咬牙,缓缓踏前一步,只觉杀气扑面而来,压得胸口说不出的窒闷,险些连呼吸都乱了,却不肯稍有退缩。
没想到两边这么快剑拔弩张,只差动手。晚了半步戒备的韩彩蝶给杀气一冲,差点被逼出圈外。心中着慌的她欲解劝却是连口都张不开,一时间场中气息凛然,仿佛随时都要动手。
「卫大护法若有动手之心,在下才刚热身过,请卫大护法不吝指教,在下单人接着,如何?」
见众女剑已在手,场中情势紧绷,只稍有动作便是一阵刀光剑影,吴羽竟还保持神色如常,仿佛全然感觉不到杀气凛凛,淡然开口,飘向韩彩蝶的目光中微带一丝哀意。
「罢了。」
听吴羽也开了口,卫纤如微微一叹。虽说面容仍被蒙面巾遮掩,却听得出声音几是从咬紧的牙关迸出。
「简师姐、韩师姐,难道说……真的没有退步的空间?一定得……」
「没错!此战势所必然,你若想要阻止只能踏若芸的尸首过去。」陡觉卫纤如杀气一收,简若芸气息一乱,险些站不稳身子。她武功虽也高明,但十余年来隐在翔风堡,全然缺乏实战经验,武功进度自然难敌当年连场大战、虽是伤痕累累却也受益颇多的卫纤如。光看对方气势收放自如,简若芸便看出彼此差距,嘴上虽还硬着,心下却不由得凛然。这一战……远非自己所想轻松!
「你若不肯动手,不如袖手旁观;若你仍打算……打算助纣为虐,现在乾脆出手吧!」
「助纣为虐」四字一出口,简若芸虽觉凄苦,心下却不由得有丝意外的痛快,缓缓拔剑在手,竟主动向卫纤如邀战。此时此刻她已豁出去了。
武林人便是如此,与其嘴上东拉西扯、比拚战略心机,不若当真动手来得痛快;何况吴羽也已决定出手,不若来个乾净俐落。
「哼。」
见两人先后向自己邀战,卫纤如轻声一哼,轻吐一口气,脸上面巾无风自落,令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原先吴羽面上伤痕累累已称得上奇丑无比,除了姬梦盈早已习惯、韩彩蝶身心早被征服,简若芸若不是要与他练剑以应对强敌,只怕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若不是他面上伤得如此,令人禁不住退避三舍,恐怕姬平意也不至于强敌方退,便起心将吴羽逐去栖兰山庄。怕他权大欺主虽是一因,不想看到丑陋脸孔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
但卫纤如此刻面容却比吴羽更加惊心动魄!
吴羽面上伤痕只在额上颊间,多是磨擦出来的伤痕;卫纤如脸上却是兵刃之伤,甚至连眼皮、唇上都有伤势。姬梦盈、韩彩蝶与简若芸虽未曾眼见当日之战,可即便卫纤如神色平淡,仿佛不把面上伤痕放在心上,但那般平静神情配上处处伤痕,三女不由得心惊。
面上都已如此,身上只怕更恐怖。一场血战能打到如此地步,当日登天阶一战之惨烈几可心领神会,连简若芸都不得不服,卫纤如此刻声名确实不是幸致。
尤其吴羽身为男子也还罢了,行走江湖的男人身上哪没几道伤痕?吴羽面上伤痕虽多也只丑怪些,却算不得什么;身为女人,容颜胜过性命,背上许多伤痕却苦了卫纤如。
「既是如此,还请吴兄指教。」真面目已然示人,也不见卫纤如怎么动作,连点声音都没发出,长剑已然在手,直指吴羽;神情平淡自然,一点没有暴露真面目的惊惧。
「你……」
原见卫纤如杀意已收,还以为今日打不成了,姬梦盈虽可惜吴羽钻研出来的手段少了个强敌锻链,却也稍觉放心。毕竟她亲眼见过当日卫纤如与吴羽那一战,就算当时吴羽没有全力以赴,至少没使这手专门对付云深阁剑法的绝技。但卫纤如武功高绝,胜败着实难料。
没想到卫纤如连真面目都暴露出来,却冷静平淡地向吴羽邀战,甚至连点杀气都不露,其中反差不由得令姬梦盈为之错愕,甚至不知该继续守在吴羽身前,还是从两人间退开。
眼角余光飘过,见韩彩蝶也是一脸愕然,反倒是简若芸微眯美目,似有三分了然。姬梦盈还来不及开口,简若芸已轻轻伸手推开她,让吴羽直接面对卫纤如;吓了一跳的姬梦盈还以为简若芸临阵反悔,想想这又和她方才的决绝大不相同,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满是疑问。见不只姬梦盈,连韩彩蝶都疑惑地望向自己,简若芸摇了摇头,引着二女离开正自对峙的两人之间,才轻声开口。
「这是卫师妹给吴兄的考校。毕竟卫师妹的武功比起她……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若吴兄连这一关都闯不过,即便他与我们联手,对上她……恐怕也是败多胜少。卫师妹还真不肯放弃,直到此时此刻……还希望靠着打败吴兄迫我们让步,真是够硬的性子……」
听简若芸这般分析,姬梦盈才恍然大悟,却不由得暗暗啐了一口。自己直到此时才从简若芸口中听出卫纤如真正的打算,而吴羽刚刚在二女现身之后便即主动邀战,想必那时已算好卫纤如可能的反应。难不成自己与他真差得那么多?
反倒是该比姬梦盈更清楚卫纤如个性的韩彩蝶仍满面疑惑,可那模样却不似对卫纤如,而是对简若芸,仿佛第一次从简若芸口中听到对卫纤如这般不带火气的评价。
不管韩彩蝶反应如何,姬梦盈心中不住思索。虽说简若芸已打定立场要与阴谋家一决死战,但卫纤如仍不放弃希望;难不成她以为只要打败吴羽便可以让简若芸改变心意?还是说……这女人打定主意要以一己之力打败吴羽,再打败简韩二女加上自己,续而向武裳盈回报,栖兰山庄这边已经没有武裳盈要杀之人,让失去目标的武裳盈回转云深阁?
她之所以取下蒙面巾以伤痕累累的真面目示人,就是与简若芸一般表明立场,正说明卫纤如的决断已无可逆转!
不管三女心思如何,场中两人已动起手来。虽感不到方才对峙时的杀气,但招式转换之间却添几分凶险。卫纤如掌中剑精招尽出,一招一式虽不脱简韩二女与吴羽对练时的范围,又不见杀气外放,连面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动,但不知怎地,姬梦盈就是感觉到此战之险比当日塌云道一战更为恐怖。当时她还敢拔剑加入,现在却是娇躯微颤,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只是卫纤如虽精招尽出,但一来这些招式先前简韩二女都与吴羽演练过,既有认识,吴羽拆解间便多三分平稳;二来吴羽手中铁链本就为了对付云深阁剑法而生,时而似鞭点、抽、打、缠,时而似剑削、刺、挑、回,卫纤如一柄长剑难脱铁链纠缠,一时间竟是迫不近吴羽身畔数尺之地。
长剑既递不到吴羽身前,剑上威力便少了几分。若非卫纤如招式精奇,即便攻招无功,守仍守得铁桶一般,吴羽手中铁链纵然神妙对她也是无可奈何,两人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全没想到当日塌云道一战,吴羽竟还有所保留,今日之战表面上看来吴羽没有当日威风,铁链层层叠叠如蛛网般将自己困得寸步难行,可只有身在其中的卫纤如方知,吴羽铁链看似没那般飞舞连绵,实则链链力道十足,内力透链而出,仿佛蛛丝一般纠缠剑上,每过一招,剑上便似加了些许重量。
偏是这般使劲,铁链仍使得灵活至极,全无半点涩滞,大得道门太极玄功三昧,令卫纤如甚至不敢以为稳操胜券。光以这路武功只怕黑道联盟里都没几个是他敌手!
虽然以卫纤如临敌经验之丰,交手数招之后便察觉吴羽一些破绽,道门借力使力的打法令吴羽较能持久,但这般以力困敌,消耗非一般战斗可比,借力使力的手段终有限度,否则修道之人的武功早就无敌天下了;何况若她把心一横,以力破力,强行攻进,要败他其实也算不得难事。
但此时两边相争看似公平对决,但卫纤如若不能保留战力,在击败吴羽后再战简韩两位师姐,这一战即使她杀了吴羽也难回简若芸拚命之心,对她而言,平手就等于败了,更不用说脱离战圈。
吴羽之所以不像塌云道上用铁链困住自己,令她欲走无从,摆明了「你要走随时可走」;也是因为看准这点,卫纤如不由得暗怒「此人真好心机」,在开打之前已占尽上风。
虽说愈想愈觉得手上、身上疲累渐起,仿佛手足间都缠上了线,卫纤如也知疲累是从心里起来。倒不是吴羽手上功夫真有这么厉害,但想到自己若放弃的后果,仍是死命支撑。
场场血战之中磨练出来的剑艺岂是易与?吴羽掌中铁链虽克了卫纤如一头,对云深阁剑法又知之甚详,一时间两边仍是难解难分,令吴羽手中铁链也再难有所保留;旁观的简韩二女不由得为之傻眼。虽说这路铁链她们这段时日早看得惯了,却是直到今日才知其中竟有如斯变化,如斯威力!
只是吴羽手中铁链威力再强终是拿卫纤如没办法。姬梦盈眼见两人斗到酣处,心知若换了自己下场,任一人要败自己都非难事,可想得更多的却是风水轮流转的感叹。当日在塌云道是吴羽逼出卫纤如的真本领,今儿个却全换过来了。这也真是可惜,若卫纤如肯相助,吴羽和她对练之下只怕比跟简韩二女对练的效果要好上太多,毕竟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种好机会可遇不可求。偏偏连没见过几次面的姬梦盈也知道,要劝服固执如卫纤如,就连吴羽都得举手投降,否则就算卫纤如不跟他对练,只要肯在对上武裳盈时出手相助己方,就算武裳盈当真艺盖当代,在众人联手下该也会恶贯满盈。
又过得数十招,眼见两边仍打得难解难分,吴羽突地链势一敛,此消彼长,卫纤如剑势一张,剑尖直抵吴羽胸前,还差得半寸才恰恰好停手。只见前者一脸轻松,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已逼在胸前的长剑。
「打了这么久,若再拚下去,在下可真要没力了,就此停手如何?内人还等着卫护法入内,好察看卫护法的情况。卫护法放心,以内人的医术要疗治大护法身上伤痕该非难事,卫护法就等着看自己的脸回到当年的貌美如花,如何?」
「罢了。」
知道自己始终拾夺此人不下,卫纤如心下暗叹。
吴羽选在此时收场虽是最好的选择,却也是最差的僵持。若自己胜了或可劝服简韩二女打消战意;若他胜了,自己至少趁势而退,眼不见为净,只等着此战后果。
现在这样却迫得自己进不进、退不退,想来……吴羽还打着等自己出手相助的主意!
「此战便此了结,接下来……就等令夫人的医国之手……」
「你……认为如何?」
卫纤如已进了内房,辛婉怡正自忙个不休。
毕竟卫纤如脸上、身上都是陈年伤痕,与新伤相较虽说已不流血,但痕迹既成,要恢复原状却是不易,甚至连韩彩蝶都被拉进去帮忙。留在外头的简若芸和姬梦盈等着等着,百般无聊之下,简若芸还是忍不住开口。
「夫人所言为何?」
「自然是……」
简若芸轻吐口气。
「自然是卫师妹的事了……你看她最后……会选择那一方?」
「这……只有天晓得了。」
摇了摇头,吴羽双手一摊。
「若非卫大护法心志如此坚凝,难以撼动,也修不成这么高的武功,这也注定她难以劝服。若要卫大护法主动相助……恐怕极不容易,但若那人真笨到除了对付我外,连卫大护法也打算一起解决,为求自保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只是此事难以预测,何况……当年之事,你是否认为……卫护法也是参与者之一?」
「这……」
听吴羽提到这一点,旁边的姬梦盈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见卫纤如面上伤痕若此,想必身上伤痕也不少,虽说丑怪无比,但那平静神态却让人极难将她与阴谋算计扯上边。
但若卫纤如也是当年阴谋的参与者之一,连这般机密的事都让她参与,想必卫纤如该是武裳盈的死忠追随者。吴羽留她在此岂不等于在自己身边埋下危机?内有奸细、外有强敌,两面受敌已是兵家大忌,何况这回的对手是实力强悍到难以预计的武裳盈,即使己方全力应敌,胜算也未必有多高;若在身后还有人暗算,连姬梦盈也猜得到必败无疑。
这死吴羽怎么到这时才想到这么致命的危险性?姬梦盈几乎要勒着他的脖子,问问这人究竟打些什么主意!
「不可能。」
摇了摇头,简若芸直截了当地否定吴羽的猜测,脸上却不由得微微红了红。
「卫师妹当时确实不受人待见,但她……却不是会这般阴谋算计旁人之人,吴兄该是杞人忧天。」
「那……就最好了。」
没想到提了个这么恐怖的可能性,却在简若芸提高声音的反驳之下,这话题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平平淡淡得像是连提都没提过,姬梦盈差点骂出口。若只是瞎猜,吴羽你何必提出来吓唬人?难道还嫌武裳盈即将来袭的压力不够让人难受,非要再把人吓得心惊肉跳不可?
只是看看旁边简若芸的神情却似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姬梦盈不由得微觉奇怪;又向房门望了望,突地福至心灵,想到吴羽和简若芸的用意。
从先前种种迹象来看,对当年简韩二女受阴谋所害因而退出云深阁阁主继位之争,此中关键卫纤如并非全无所觉;她新来乍到,就算有心帮忙,但她既不是当年阴谋的受害人,这些年又一直与武裳盈一起,就算不管她与简若芸的不睦,光只这猜疑就令双方绝难衷诚合作。
但吴羽和简若芸刻意提高声音,摆明告诉里头的卫纤如,即便双方立场不同,至少有基础的互信存在,先安卫纤如的心,不求她相助,只要不至疑心生暗鬼,造成敌对就很好了。
正自沉思之间,却见吴羽和简若芸不约而同地向外走了几步,连声音都压低了,姬梦盈好奇心起,跟了过去,却听得吴羽开口。
「范夫人,你也认为……韩姑娘她……不适合参与此战?」
「还叫韩姑娘啊?」
冷瞪吴羽一眼,简若芸似也想到不该在这枝节上纠缠,换过话题。
「不错,我确实是这么觉得。方才应对卫师妹时便可看出,韩师妹她……应敌之心还不笃定,明明卫师妹已在眼前还没全心戒备,卫师妹没打算对她动手,若换了那人……以她算计之狠、出手之快,韩师妹若还是这等犹豫不定,上战场只会害了她……这方面她甚至连小梦盈都比不上。」
听两人提到自己,还是赞赏之词,姬梦盈不由得欣喜。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胜过的韩彩蝶武功虽高,若论江湖经验跟自己比只是半斤八两,若说的是临敌决绝之心,自己或许胜她一筹,可在这两人面前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虽说难免有些气沮,但能得称赞总是好事,心情大佳的姬梦盈也不管这么多了。
「小梦盈……」
见姬梦盈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吴羽打铁趁热。
「帮我去取药好吗?从山下绕过去有一点远,要不要……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啦!」
想到自己能帮上忙,姬梦盈自然高兴。虽说被支使去取药,感觉好像小厮一般,却没什么反感。只不过吴羽落崖之处距这儿不过里许,但要从山底绕过去得一、两天的路。强敌已迫在眉睫,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若真从那儿走,恐怕她回来时,此间战事已经解决了。「山庄里有绳索,梦盈乾脆从崖上垂吊下去,取到药之后再攀回来,省了多少时间!现在分秒必争,没有好整以暇的空闲。何况绳索坚固,不会有事的……」
「这个……」
听姬梦盈这么说,吴羽反倒不好阻止,毕竟时间急迫也是事实。何况绳索他曾见过,确实粗壮耐磨,以姬梦盈的轻盈,只要不出状况,垂吊下去取药再缘绳而上,虽是看来危险,实际上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此事不能让邵雪芊知道,否则姬梦盈能成行才有鬼。
更何况姬梦盈不说,但此刻在栖兰山庄的人除了卫纤如这外来者,甚至连简若芸和韩彩蝶都感觉得出,姬梦盈一点不想跟驻守山下的岳敏宸扯上半点关系,恐怕光从岳敏宸那边取得前往云深阁使者的情报就到了她的底限。
偏偏卫纤如可以绝世轻功避过山下人的侦査,姬梦盈却没有这等本领,若要从山下过去绝不可能不引起岳敏宸的注意,她不希望如此。
「不如……我陪姬姑娘一起去吧!」
见吴羽沉吟不决,简若芸暗中轻叹一口气,开口打断吴羽的沉思。「姬姑娘说的是,现下分秒必争,确实耽搁不得,此事我自会照应。」
「不了,还是我陪她去的好。」
眼见姬梦盈攀绳而下,吴羽伸手握住粗绳,只觉绳索随姬梦盈身形向下绷得紧紧的;直到手头一松,绳索受力剧减,知道姬梦盈已到了自己十余年来幽居之处。吴羽轻轻地叹口气,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柄小刀,刀芒一闪,粗壮的绳索顿时断开,整个落下崖去。
一回头却见简若芸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眼中寒气微闪,更多的却是坚定。
「你……已做下了决定?」
「当然……」
吴羽提脚便走,一点没回头望向悬崖,便连简若芸的耳目之灵也只稍稍见到他紧握的双手有一丝颤抖。
「这回敌势太强,本不该让小梦盈参与,借这理由把她支开也是好事一椿。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卫护法既已来此,武裳盈随时会到,我们得小心点。」
叮叮连响,数招过去,吴羽只觉背心满是冷汗。即便面对卫纤如时仍是如臂使指、轻灵翔动犹胜长剑一筹的铁链,此刻竟已有些涩滞;立在他身旁的简若芸还好一些,韩彩蝶已是纤手微颤,甚至手中长剑都已有些不稳。
对面的武裳盈却是气定神闲、嘴角微笑,长剑好整以暇地作势相对,仿佛一点没有趁势进取的打算。
可三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得出这不是武裳盈有意相让,而是双方实力相差太远。武裳盈根本不惧他们的围攻,乐得故作大方,同时也能打击他们的气势。
实力确实有差,也怪不得武裳盈傲气四射。明明是一柄普通长剑、明明同样是云深阁剑法,在武裳盈手中使出来看似平淡温和,甚至不若简韩二女的英气逼人,乍看之下跟舞剑差不多,身在其中才知那剑法着实迫人心胸,有一种令天地万物都要俯首的气魄。交手不过数招,吴羽已知此战远比自己先前所想还要凶险,若非先将姬梦盈遣开,有她在旁,自己还真未必照顾得来。
见吴羽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武裳盈柳眉微不可见地一蹙。表面上她应对得轻松简单,但这套铁链是吴羽专门练来应对云深阁精巧纤细的剑法,铁链缠字诀一出,甚至连武裳盈都觉长剑使来颇为辛苦,更不用说三人为这套武功演练已久、默契早生,虽不成阵却有战阵彼此呼应之能,互相弥补缺陷,否则以她吟松诀之精,足可压得简韩二女十成功力使不出一半,实力又远在吴羽之上,即便以一敌三也该在数招之内分了胜负,哪像现在还得先努力打压敌人气势?
相较于简韩二女,她更顾忌的却是吴羽,甚至就算换了卫纤如与二女联手也没像现在谨慎。毕竟以她现下武功,就算三个师妹联手对付自己,要胜也不过三十来招之事。但吴羽那铁链却着实难搞,既有着长兵器克制短兵器的距离优势,灵动诡异之处更不在长剑之下,纠缠间更令长剑难以发挥,加上他运力于链,不惧与她一拚功力高低,这铁链还真是针对她而来的!
由方才动手数合便可知此人对自己恨意之深,尤其令武裳盈谨慎的是,交手数招之间她已探出吴羽便是当年的段翎!那时她为了算计韩彩蝶,不仅暗施淫蛊,以此突破韩彩蝶内功防线,更顺手擒了段翎将淫蛊施于其身,两蛊相加威力倍增,一交合便令韩彩蝶再无抗力。
武裳盈本以为事后韩彩蝶不杀段翎灭口,原与他相善的武林正道也容不下淫贼的欺瞒,哪里想得到段翎竟能苦撑数年,才在栖兰山庄之外被威天盟众人联手迫下山崖,生死不明。
当听到这消息之时,她才刚用同等手法令简若芸也失去与自己竞争的资格。用来对付简若芸的江湖侠少可没有段翎的本领,事后没多久就被武林同道诛妖灭邪;剩下的卫纤如,一来没有争夺阁主之心,二来武功资质亦不如自己,再加上若同门都出了意外,难免啓人疑窦,是以没有对她下手。两人一死一失踪后,武裳盈原以为此事办得乾手净脚,岂想得到还有后续?
当听说祝语涵因媚毒而失身于姬平意,云深阁的弟子们有些为祝语涵感叹,有些难免幸灾乐祸,更有人磨拳擦掌打算争逐下一任阁主,武裳盈却多了几分惊讶。阁内这些弟子不入江湖,不知本阁内功的特点。一般媚毒触之辄散,根本不可能发生效力,除了当年自己开发出来的淫蛊之外,武裳盈还没听说有其他淫毒媚药可以击溃本阁内功防御。事既关己,哪由得她不为之惊心?偏偏无论姬平意又或曹焉跟淫蛊都一点扯不上关系,纵有疑惑也无从下手调査。之后武裳盈虽是下意识地不打算与威天盟扯上关系,却在事后发觉自己失策。若两边始终发展不出关系,虽说免了麻烦,更免了东窗事发之险,可想要调査却无从下手。因此当马轩打算会盟黑道诸派的消息传出,武裳盈便知机会失之不再,立刻派出卫纤如参与此事。
人才派出没多久就听说吴羽身份曝光的消息,虽说立时被荣华大师压制下去,但流言一出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何况她心中早有定见,知道大敌当前,为了团结合作,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吴羽的身份已信了七、八成。是以她不惜亲身犯险,亲自前往战场,却没想到如此大战之时,吴羽身为威天盟要人,竟然不在战场上,而跑去应付间道进袭的卫纤如!
在战场上没发现自己的目标,更发现两边激战竟似作戏,只在马轩驻扎的当地才真真正正地打了一场。武裳盈自知扑了个空,一肚子怒火只好发作在落荒而逃的马轩身上,直到事后方知卫纤如做事仔细,竟没暴露自家身份;她这泄愤举止反倒成了为本阁声名而为的善举。
知道一击不中,万不能随便再出手;当年段翎武功虽然不弱却不在她眼内,修了吟松诀后武裳盈更是目空天下。吴羽再厉害还有个威天盟支援,她也不当一回事;但这一仗扑了个空她却不能不担心。若吴羽真有此见识,知道自己会前来杀人灭口才另换战场,这人才智却不能小看;自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非得致命,否则人海茫茫,要再觅敌踪也是个麻烦。
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他,这人反倒自己找上门来。当在云深阁听到此人高声呼喝要自己出面的当儿,武裳盈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人到了登天阶,却发现不只吴羽、姬家兄妹和祝语盈,卫纤如还有自家二徒叶语纤也在。她若要杀前面四人虽是容易,却瞒不过卫纤如和叶语纤耳目;若通通杀了,要交代可不容易。
知道又输一局的她咬牙下令停战,虽说口头交锋之后迫得卫纤如答允不再干涉自己对祝语涵的处置,却难摆脱又被吴羽赢了一局的难堪。
咬牙苦忍,武裳盈没想到上天这般眷顾自己。吴羽这人竟不知死活,三番两次地撩拨自己,这回以疗治面上伤痕为名邀卫纤如前往栖兰山庄。若换了威天盟,或许武裳盈还有一点顾忌,毕竟那儿有几个少林寺的高僧坐镇,以她的自信也不敢轻犯;若在栖兰山庄……她一点都不怕了,否则武裳盈可一点都不想牺牲两滴血,好让卫纤如有机会恢复容颜。
这一次武裳盈下定决心绝对不让吴羽有机会再逃出生天,与当年淫蛊有关的人事物万万不能留存世上!吴羽既然以此引诱卫纤如前往,十有八九是想以此为交换,与卫纤如联手对付自己,她甚至连事后派在卫纤如头上的罪名都准备好了。如若不是阁内事务不少,卫纤如走前还刻意留了不少日常事情下来拖延自己的脚步,以武裳盈的轻功,说不定还能比卫纤如早一步上栖兰山庄呢!
只是武裳盈纵再自负也非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吴羽是威天盟的首要智囊,智囊嘛!自然是靠脑子吃饭,他的头脑恐怕比他的武功还要高明几分,何况先前虽未面对交手,他却让自己小小吃亏两回;这次不过带着几个女人留在栖兰山庄,还把卫纤如也找过去,怎么看都觉刻意。
若只如此也还罢了,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许他也会偶尔出错。听说翔风堡的堡主夫人简氏也一起到了栖兰山庄,要说不是针对自己的陷阱,武裳盈一点都不相信。
虽然从参与黑道会盟到回云深阁,卫纤如对此事全没多说,只准备对付随时可能上云深阁的威天盟中人,但武裳盈此次亲赴战局自然不是只找吴羽、杀马轩便算。简若芸虽刻意遮掩容貌,但同为云深阁高手,武裳盈一望便知;范荣音的夫人剑法高绝,与本阁剑路相类,那身形武裳盈难以错认。
随着吴羽等人回栖兰山庄重建家园,理由选的不错,但跟来的人不是姬平意的其他夫人,甚至不是跟邵雪芊私交甚笃的解明嫣,而是新近归入威天盟的翔风堡堡主夫人,这事怎么看怎么假。何况吴羽还刻意招了卫纤如来,两个旧云深阁的老人相会,加上与自己怨恨颇深的吴羽在,如果还看不出其中有阴谋存在,这等天真之人也无法在当年以阴谋暗算、解决两个与自己争夺阁主之位最力的对手。
武裳盈虽亲身犯险,一路上却小心谨慎,丝毫不给对手任何暗算之机。
不过现在看看这回冒险真是收获不少,不只吴羽和简若芸两个余孽,连韩彩蝶都自己跑出来了,准备一起死在自己手下。武裳盈心下大喜过望。一劳永逸、一次解决所有麻烦,当年之事从此沉埋,再没有人能捉自己的小辫子,哪能令她不兴奋?吴羽武功虽不弱,那铁链更针对自己而来,但对她而言还远远构不成威胁。
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卫纤如始终没有出手。今日可能在栖兰山庄出手之人,只有一个卫纤如能让武裳盈稍有威胁感。毕竟她身怀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武功,俗语说谱不如师、师不如战,即便卫纤如功力不若自己深湛、身手不若自己灵动,但从死战之中锤链出来的杀气,却是对以精巧佳妙为重的云深阁剑法最大的克星。
若不是得花几分心思戒备随时可能出手的卫纤如,全力以赴的武裳盈只怕数招间就可以将三人击倒在地;心有旁骛之下却没这么容易。
「若是技只此矣,这一战也没什么意思了。」
武裳盈淡淡一笑,看似温和平淡,一点不像正兵戎相见。
「两位师妹许久不见,怎么只拿出这点功夫来招呼姐姐?若不多加点油,这点本领如何能行走江湖?若两位师妹不出新招,做师姐的也只有多用点心,指教指教你们两个了。」
听她虽说得云淡风轻,面上含笑,手上长剑也微微垂下,一点不像正打算与人交手,可无论吴羽或简韩二女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先前几招交手,三人已知武裳盈大名非是幸予;若不是吴羽铁链确有克制武裳盈剑法之效,只怕三人根本连守都守不下来!方才她故示大方已令三人气势或多或少受挫,如今又被她不着意地威胁,韩彩蝶不由得心沮,手中长剑微垂;简若芸和吴羽虽未交换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妙。
原本三人之中韩彩蝶便是最脆弱的一环,不只因为她武功较弱,更重要的是她心性天真,实不适合血腥的武林争战,在这方面甚至比被吴羽藉故支开,难以参与此战的姬梦盈还不如;偏生吴羽可以支开姬梦盈,却不能让当年的受害者韩彩蝶也离开,否则战力锐减,这一战还不如不要打了。
现在一看这弱点已然暴露,尤其麻烦的是现在三人靠着联手才能对付武裳盈,虽未布阵,实则与战阵之学亦是异曲同工。但所谓有法有破,战阵在战场上自是威力无穷,但在武林争竞,威力却是远弱于战场。除了武林高手的打法与战场兵将的打法差异外,更重要的是举凡阵形必是攻者恒攻、守者恒守,攻者不虞受袭因有守者相护,守者无心攻势因为信赖战友。
若遇上实力相差不远的人,战阵或可克得对方缚手缚脚;但若破阵者针对最弱的一环猛攻,纯以力破,战阵便难持续。因为对方一旦强攻,最弱的那一环必须靠战友相助才能守住,从而影响整个阵形的运作;一旦被对手利用此点牵着鼻子走,要胜自然艰难。
偏偏武裳盈武功远在三人之上,若她使出全力突破韩彩蝶这个点,吴羽势必须以铁链助韩彩蝶防御。守强则必攻弱,主动权势必被武裳盈所取,只要她长剑运转自由,三人阵不成阵,单独面对更难应付。
想什么便来什么,三人心念才动,武裳盈已出手。韩彩蝶只觉胸口气息一窒,武裳盈长剑剑气竟已扑面而来!心气已沮的她剑势顿乱,竟不由得退了两步。若非吴羽铁链及时挡下武裳盈长剑进袭,只怕这一下猛袭已是生死之分!
【第十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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