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错位之爱（第二部）】 作者：逆流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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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过去与回忆，不一样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带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行动都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体验。 这句话的内涵申昊宇已经在几个月前亲身体会过一次了，而此时此刻，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中的他更是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感同身受了一遍。 想到这里，申昊宇由衷的感谢现在这个发达的信息化社会。如果没有打车软件，天知道他还要花费多少工夫、浪费多少口舌甚至多付出多少金钱才能顺顺利利地踏上返回酒店的路途。 回到房间，申昊宇先是把云雨晴搬到了床上，又替她脱掉了鞋，然后再打开空调并调好温度……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得以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好好地喘口气，放松一下劳累的身体与神经。 其实以申昊宇的体能全程抱着云雨晴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但麻烦在于喝醉了的云雨晴一点儿都不老实，无论是在出租车上还是在酒店大堂，她都一直在申昊宇的怀中不停扭动着身体，嘴里还一并发出一些模糊不清、意义不明的声音，说白了就是在发酒疯。 为了不让云雨晴乱动同时也是避免她再和上次那样跌倒伤到自己，申昊宇在下了出租车之后就一直把她抱在怀里行动。这样的结果是云雨晴的动作和行为虽然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但抱着云雨晴的他却成了酒店大堂中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到最后申昊宇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冲进了电梯的，然而电梯里面却已经站了几对男女，申昊宇不知道自己和云雨晴在那几对男女眼中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他们那里射过来的视线却始终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只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电梯一到，他就马上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抱着云雨晴离开了电梯。 这都叫什么事啊……看着床上逐渐安静下来的云雨晴，申昊宇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几乎是相同的情况，他送喝醉的云雨晴回家，却在中途拐进了一家酒店，然后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过多的赘述了。可以说正是因为那个晚上他和云雨晴之间的关系才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而也是从那个晚上起，他才真正地开始正视自己对云雨晴的看法，以及二人之间那看似寻常实则特殊的关系。 坦白的说，从第一次见到云雨晴起，申昊宇就是对她持有一种十分欣赏的态度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云雨晴作为一个女性出众的外貌，也不只是因为云雨晴在面试时所展现出来的出色的谈吐和应变能力，实际上就连申昊宇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一眼就看中了云雨晴，但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最早的时候他对云雨晴并没有男女之情上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直到他送喝醉的云雨晴回家的那一天都没有改变，可以说如果不是云雨晴用她无比大胆而直白的行为主动突破了那道红线，申昊宇还会继续把她当做一个十分欣赏的年轻后辈来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仅停留在工作的关系上而不会有任何一步的逾越。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的发展。或许申昊宇是没有对云雨晴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当云雨晴主动地抱住了他的时候，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还是给出了属于成年人的回应。至于后面的那些意外与波折就又是另一个话题了，但无论如何，他接受了云雨晴的感情，也接受了两人之间这种乍看上去并不“般配”的关系，他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去面对二人牵手之后的将遇到的困难与挑战。 不过，今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超出了申昊宇的预料。首先就是一个他第一次从云雨晴的口中听到的名字——阿雅。 如果说云雨晴那几句“有女生向她表白了”的话申昊宇还能当做单纯的开玩笑来对待，那关于阿雅这个他第一次听说的人名的话就让他完全无法再忽视了。 “阿雅，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男人。” 这是云雨晴在神志不清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的前半部分，从“嫁给男人”这个表述以及云雨晴呼唤阿雅这个名字时的语气来看，这个阿雅应该是云雨晴关系十分亲密的人，但这个关系亲密的程度就十分难人寻味了。 如果说云雨晴和阿雅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么阿雅结婚，云雨晴作为关系亲密的朋友就算不表示祝福也不会有这么奇怪的表现才对。 在申昊宇看来，云雨晴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因为失恋而伤心的小女孩，她和阿雅之间的关系或许已经突破了普通同性朋友之间的级别，否则申昊宇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云雨晴或在喝醉的时候突然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但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就更耐人寻味了。 首先，申昊宇并不清楚一个人的性取向会对其造成多大的影响。但以他个人的经验来看，那些性取向为女的女性——也就是俗称的ｌｅｓ或者百合，一般都会对男性表现出不以为然甚至不加辞色的态度，毕竟在她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因为受到了男人的伤害、对男人极度失望之后才转变性取向的。然而申昊宇在云雨晴的身上却完全没有看到这些属于女同性恋的特征，云雨晴不仅不会抗拒男女之间的性行为，她在这方面的表现已经完全可以用积极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且，云雨晴还会主动对他做出一些单方面服务于他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完全就是在讨好他的行为，比如口交，并且她在这方面的技巧十分老练，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这些林林总总的表现都让申昊宇很难相信云雨晴是一个或者说曾经是一个女同性恋。 不过上述这些理论也都是基于云雨晴和她口中的那个阿雅有过超越普通同性朋友的关系这个前提上的。申昊宇能作为依据的东西也仅仅只有这句话和那个“女生向女生告白”的玩笑，且不论云雨晴是在喝醉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来的，即便她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说出口，这种话的真实性也是很值得怀疑的。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亲口问她吧。 看着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的云雨晴，申昊宇也感到一阵睡衣袭来。他也脱掉了衣服，简单地洗漱之后上了床，躺在了云雨晴身边。 申昊宇躺在床上，用手支撑着头凝视着熟睡中的云雨晴。在床头灯昏黄的光芒下，云雨晴长长的眼睫静静地垂着，如同一只落在花上刚刚将翅膀合拢的黑蝴蝶，她的五官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般，输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与年龄相称的稚气，比起一个成熟的女人，此时的云雨晴更像是一个还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这种惹人怜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的感觉与她平日里表现出的大胆、率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也让一旁凝视的申昊宇不自觉地出了神。 云雨晴长得很像她母亲，这一点有之前那张被她设为屏保的、据说是她母亲十八岁时所拍的照片证明。然而关于父亲的事情，云雨晴却从未有所提及，即便是母亲她也只是在照片被申昊宇看到后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就仿佛父亲与母亲这两个存在对云雨晴意味着某种禁忌一般，云雨晴从来不会主动提及和家庭有关的事情，而这背后的隐情也是申昊宇同样在关注的一个点。 其实在讳言家庭这一点上，申昊宇与云雨晴是有着十分多的共同语言的。虽然申昊宇的父母至今身体都还算硬朗，作为独生子女的申昊宇也算是家庭幸福而和睦，但这些都是他原本所处的“大家庭”的情况，而提到他自己的“小家庭”也就是有关成家的话题，申昊宇也总是会迅速转移开话题或者干脆了当地说明自己并不想考虑这件事。在遇到云雨晴之前，申昊宇也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就这么一辈子单身下去，一方面，作为一个儿子特别是父母仅有的儿子，申昊宇觉得这种做一定会让自己的父母感到伤心。 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就这么一个人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于与另一个异性结合组建新的家庭这种事他虽然不能说失去希望，但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畏难心理，毕竟他曾经付出过那么多的努力，甚至不惜牺牲曾经的生活与爱好来让步，却最终只得到一个没有任何结果的结局，申昊宇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去“再努力一次”了，而他一开始拒绝掉云雨晴的主动追求也是出于相同的心理，他不觉得自己能和身份年龄都相差极大的云雨晴一起走下去，即便是现在，他的心中也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但……至少现在，他还是可以放松下身心去享受温馨、美好的时光的吧？ 申昊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去做出什么主动亲近的行为，仅仅只是躺在云雨晴的身旁，仅仅只是能呼吸着来自对方头发所散发出的香气入眠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申昊宇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也因为白天的劳累和晚上摄入的酒精而沉沉入睡的时候，躺在他身旁的云雨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醒了。 云雨晴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她似乎有些紧张，直到她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之后，她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下来。 “梦吗……”昏黄的灯光下，云雨晴轻轻地呢喃着，她用手捂着眼睛，似乎还没能从方才梦境的影响中脱离，片刻后，她才重新躺回到床上，但这一次，她主动地搂住了身旁男人的手臂。 那不是她熟悉的触感，无论是粗大的骨骼还是坚硬的肌肉，都和她记忆中那只无论任何时候都温暖、柔软、手指纤细而又线条优美的手大相径庭。 但这只手，这只蕴藏着力量的大手却让她更加的平静，也更加的安心。 云雨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夜，她不再有任何梦。 ．
第十二章 我本来不想问的，真的 第二天早上，申昊宇醒的很早。 他是被闹钟吵醒的，因为来得太过匆忙，他根本没有想起来关掉配合出差时的作息习惯而设定的闹钟。 果然，酒店的床虽然舒服，但还是有点儿……不太习惯啊。 申昊宇其实是个十分认床的人，早年工作时不规律的作息习惯让他患上了轻微的失眠症，而不熟悉的入睡环境更会加重入睡困难的症状。正因如此，申昊宇平时都会尽量避免出差，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则会借助一些药物来辅助睡眠。 不过自从与云雨晴认识之后……准确的说，是与云雨晴确定了关系之后，申昊宇就再也没吃过安眠药了。之前出差的时候也是，每天晚上回到宾馆的房间他都会和云雨晴聊上很长一段时间才睡，很多时候他都是拿着手机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昨天晚上的情况则又有些不同，虽然远没有到云雨晴那般醉倒的程度但申昊宇同样也喝了不少的酒，离开酒馆时他也稍微有些醉意，再加上回到酒店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他为了照顾醉倒的云雨晴也花费了不少的精力，所以当他躺上床后几乎没过多少时间就沉入了梦乡。 不过睡得快不失眠是一回事，睡得好不好却又是另一回事。申昊宇平时是习惯枕偏硬的枕头的，而这家酒店的枕头对他来说有些太软了。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节就睡着了，而到了起床的时候后遗症就开始显现出来了，申昊宇的脖子有点儿不舒服——他落枕了。 说起来他们只在这个酒店订了一天的房间，今天中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赶往下一个旅游地了。申昊宇看了看自己的身旁，那里的被子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看来闹钟和他起床时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云雨晴。 两人关系升温的这段时间里云雨晴曾经不止一次在申昊宇的家中留宿，因此他对云雨晴早上起床时的状态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云雨晴是个比申昊宇还要严重的起床困难户，因为前台的上班时间比行政更早，再加上从云雨晴的住处到公司的路上所要花的时间，云雨晴必须比申昊宇还要早至少半个小时起床才能不迟到，为了能够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云雨晴一口气在早上定了三个闹钟，这还只是申昊宇知道的数字。 不过今天早上申昊宇并没有和之前几次那样被云雨晴的闹钟早早的吵醒，看来云雨晴也考虑到了旅游的情况，提前把闹钟关掉了，不然以她工作日时闹钟的频率和音量，他们俩一个都别想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里，申昊宇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８点１５分了，虽然云雨晴宿醉肯定会比平时还要赖床，但考虑到今天上午的行程也已经是不得不起床的时间了。 于是乎，申昊宇伸出了手，准备先拍一拍云雨晴，然后再把她叫起来。 但他这一拍却落了个空。 申昊宇这才发现他身旁的床已经空了，只是被子还维持着一个隆起的形状才让他产生了云雨晴依然躺在床上的误判。而就在这时，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 “雨晴？” “啊啊！”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阵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是云雨晴略显失措的声音，“大，大叔？你醒了啊？” “嗯，你在上厕所？” “对啊……话说大叔你刚才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吓死我了，我差点儿就……”云雨晴的声音戛然而止，但话中透露的细节已经让申昊宇的脑中开始浮想联翩了。 “你先不要进来啊，大叔！等我喊你了才能进来！记住了啊！” 申昊宇当然不会反对，看来云雨晴刚才的确被吓了一跳以至于做出了一些需要进行善后处理的“事情”。不过从她的语气来看，云雨晴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至少宿醉对于她的影响没有达到会影响今天行程的地步。 说起来今天下午要去什么地方来着……这次黄金周之行的行程完全是由云雨晴来安排的，昨天早上出发的时候申昊宇也只是知道了第一天到第二天上午的安排，而对于第二天中午之后的行程他只大略地记得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住宿的地点也会随之改变，想到这里，申昊宇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换衣服与收拾行李。 “大叔，我好了……你进来吧。” 云雨晴的声音从卫生间的门后有些怯生生地传来，而此时申昊宇正忙着把昨天激情时扔得到处都是的脏衣服塞进行李箱里，他随口回道：“我先收拾下东西，等会儿再去。” “哦，好。”云雨晴又怯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才打开门，一步一步地从卫生间里挪了出来。 “雨晴啊，咱们今天中午要去什么地方来着？你昨天在路上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听清楚，是不是还要再坐一次高铁啊？” 申昊宇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行李，却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云雨晴的回答。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云雨晴正呆呆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攥着一件衣服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雨晴，雨晴？”申昊宇又唤了两声，才把云雨晴从走神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啊，我在……大叔，你刚刚说什么了？” 申昊宇没有说话，他看着神色有些拘谨显然是有什么心事的云雨晴，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嗯？我，我挺好的啊。” “我知道你昨天喝多了现在估计不太好受，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咱们可以把行程改一改，不那么急也行的。” 云雨晴这才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她赶忙道：“没事没事，我没问题的，大叔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受罪的。” 申昊宇说着，但一想到昨天晚上云雨晴的表现他还是不禁开启了说教模式，“不过你也注意一下，别喝那么多酒，咱们俩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大半夜，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在说出这番说教的时候申昊宇已经预料到了云雨晴的反应，因为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说出这番话了。本来，他以为云雨晴还会和之前几次他劝诫她不要喝那么多酒是那样用“嘿嘿，那不是因为有大叔在吗”之类的说辞来撒娇卖萌蒙混过关，但这一次，云雨晴却直截了当地低下了头，语气诚恳地道：“嗯，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咦……申昊宇终于觉得不对味了，他可是知道云雨晴的性格的，平时想要让她说出这种认错的话来只有在床上的时候……那即便是这样也是五五开，毕竟她就是这么个不服输又有点儿执拗的性格，但今天怎么会这么简单直接的就开口认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在卫生间里的时候她做了啥坏事？比如说把什么东西给砸了？ 申昊宇一边想着，一边借口要上厕所走向了卫生间，在这期间云雨晴并没有任何异常，而进了卫生间以后，申昊宇反而变得更加疑惑了，因为他没有在卫生间里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就是地面有些湿漉漉的明显被人用水冲了一遍，但这就是云雨晴这番异常表现的原因？申昊宇觉得不是太能让人信服。 检查完卫生间里的状况顺便也解决了一下生理现象以及洗漱，申昊宇很快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而当他踏出卫生间的门，看到正坐在床边低头摆弄手指的云雨晴后，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雨晴，你……真的没事吗？” 申昊宇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雨晴做出这般心事重重的姿态，而被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的云雨晴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申昊宇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在申昊宇的坚持下她还是道出了藏在心里的心事。 “大叔，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啊？” 申昊宇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完全没弄明白云雨晴是在指什么，直到云雨晴扭扭捏捏的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有些回过味来。 哦……原来是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胡话？ 说实在的，云雨晴说的那些内容的确让他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他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云雨晴现在重新提起，他真的打算直接当作没发生过的。 但既然当事人都主动提起了……“咳咳。”申昊宇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面前越发不安的云雨晴。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想笑，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云雨晴的脸上见到如此局促、忐忑甚至还有点儿小委屈的表情，要知道一直以来在他和云雨晴的交往过程中都是云雨晴把控着主动权，关于这一点申昊宇虽然嘴上不说但作为一个男人心里终究是有那么点儿在意的。 “雨晴啊，咱们慢慢说，我看看时间……嗯，离出门还有大概一个小时，要不要我先叫个早餐？”云雨晴低着头，没有作声。 申昊宇凑近了些，他直接坐到云雨晴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不饿吗？” “没胃口……”云雨晴小声说道。 “啊，那这样，我在外卖ａｐｐ上点儿粥之类的……我肚子是有点儿饿了，你也多少吃点儿？”见云雨晴没有表示出反对的意思，申昊宇直接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得益于全国通用的外卖下单界面，申昊宇很快就点好了早餐，而在等待外卖送达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可以好好地跟云雨晴谈一谈了。 “其实吧，我并不是很在意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我昨天晚上也有点儿醉了，好多话我都没听清楚。”申昊宇看着低头不语的云雨晴说道，而听到他这么说，云雨晴的脸色明显明亮了几分。 “不过……既然你主动提了，我的确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本来我是打算另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的。” 申昊宇看着脸色骤然又变白了的云雨晴，心中不禁忍俊不禁，但他还是保持住了表面上的正经和严肃，然后开口问道：“雨晴啊，‘阿雅’这个名字，指的是谁啊？”云雨晴的脸色唰的变得更白了。 ．
第十三章 阿雅是谁……哦，那没事了 阿雅是谁？ 这的确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盘桓在申昊宇脑中的一个问题。其实关于“阿雅”的身份他也不是没有过猜测，首先从云雨晴提起这个名字时的状态和语气上来推断，申昊宇认为“阿雅”一定是一个对云雨晴来说十分重要的人物，至于这里的“重要”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以及“阿雅”到底是男是女、他或者她与云雨晴现在还有没有联系、云雨晴现在又是怎么看待“阿雅”的……这些更具体、更细节也更深入的问题都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做支撑，而申昊宇并不熟络云雨晴的交际圈，因此问题解决的落脚点又回到了云雨晴本人这里。 因此，申昊宇选择了用“阿雅是谁？”这个问题作为开场白。 而面对申昊宇的“诘问”，云雨晴的表现相当为难，她几乎是把“不知所措”、“左右为难”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虽然申昊宇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并没有再做任何压迫性的表示，但她还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两只手一个劲儿地在揪着衣角不提，甚至还从喉咙里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悲鸣声。 完蛋，不行，难搞……这也太可爱了，好想搂在怀里亲，好想捧在手上哄。 申昊宇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沉默，尽管他清楚这样的沉默会给云雨晴施加更多的压力，但事已至此如果不坚持下去、半途而废，那他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也狠不下这个心去对这件事刨根问底了。 “阿雅，阿雅她，她是……”云雨晴终于开口了，她每说出一个字声音的音量就会降低一分，没降低一分音量她的头也会埋得更低一寸，到最后她几乎是把头贴在膝盖上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阿雅，她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老实说，云雨晴的这个回答完全是在申昊宇的意料之中的，但能够听云雨晴亲口承认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成功与证明了。 “咳咳，我多问一句啊……这个‘阿雅’的性别是……女性吗？” “嗯。”已经完全是趴在床上的云雨晴从后脑勺发出了小猫一般的哼声。 但申昊宇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去欺负云雨晴或者压迫她做出什么坦白，但问题到这里的确还只是第一步，他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来丰富有关“阿雅”这个人物的形象以及加深对她同时也是对云雨晴的过去的了解。 “所以，雨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额，女性？” “嗯。” “是那种男女之间，额，用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你确定你对她的喜欢是那种超越了普通友谊的喜欢吗？” “嗯……” “然后呢？哦，我想起来了，所以对方……‘阿雅’她并没有接受你的感情是吗？话说你有把你对她的感情告诉她了吧？” “有……” “那就是表白了啊……然后她拒绝了？她没有接受你的表白？” “对……” “理由是什么呢？让我猜猜……‘阿雅’应该比你的年龄要稍微大一些吧？这只是我的猜测啊，她是不是说只把你当成好朋友或者好姐妹来看待，所以她并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嗯呜呜……” “那‘阿雅’她并不是和你一样的喽？额，我的意思是她对于身为同性的你并没有超越一般意义上的友情的想法，她是直女对吧？” “呜，呜呜……” “所以你的表白就相当于完全没落到实处，而且你还被对方十分委婉的拒绝了？我猜她应该有说过还是把你当作好姐妹这样看待之类的话吧，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别说了！大叔你别说了！呜诶诶诶……” 申昊宇不得不中止了他过于发散的思维，因为云雨晴真的开始抹眼泪了，她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一般趴在他的身前发出哼哼唧唧的哭声，有那么一瞬间申昊宇真的以为自己在云雨晴的身后看到了一条可怜巴巴地摇动着的小尾巴。 “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都没事的啊。” 申昊宇揽住云雨晴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他现在的感觉很怪异，他正在安慰一个失恋的女孩，但这个女孩又是他现在实际上的女朋友，所以他就是在以对方男朋友的身份安慰因为失恋而伤心哭泣的自己的女朋友……这怎么有种越扯越乱、越描越黑的感觉？ 不过嘛……那个“阿雅”虽然的确算是申昊宇的情敌，却也是过去时的。而且从刚才那番人宠对话一般的一问一答的结果来看，云雨晴还是被阿雅主动拒绝的，这说白了就是云雨晴自己在单相思，然后这段超越了世俗的单恋最后落得了最可怜也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没有结果。 说真的，如果不是云雨晴还趴在他的怀里抽抽噎噎的抹眼泪，申昊宇真的要笑出声了，这真的是太让人感到啼笑皆非了，如果不是因为事情的当事人就趴在他面前，他真的会以为这是某个三流作家写的某个搞笑段子的。 “来，把眼泪擦一擦……鼻涕也顺便擤了吧。嗯，对，还有还有，给你新的。” 申昊宇拿着纸巾的盒子，像是照顾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照顾着云雨晴。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的确足够做父女了吧，每当云雨晴流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或者对他撒娇、耍赖的时候，申昊宇就会生出这种照顾女儿一般的既视感，虽然他还没有做过父亲，但这种“老父亲”一般的感觉他却是已经体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感觉好点儿了？嗯，对，把用过的纸巾给我，我去扔掉……好了，别揉眼睛了，会变肿的，那样就不好看了。来，再擦一擦。” 看着云雨晴用掉了足足十张纸巾然后又抱着纸巾盒一阵狂抽，申昊宇的脸上始终挂着怜爱的笑容。等云雨晴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了，他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说出了一直没来得及说出来的第二句话。 “其实吧，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甩了吗，人生中谁还没有个几回啊。”眼看云雨晴吸着鼻子又要哭，申昊宇赶紧把话题转移开来：“不过你也是啊，这种事情告诉我不就好了吗……额，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算了，总之你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会说你什么的啊。” “你，你还没说啊？” “我那只是在陈述事实啊……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么直白的，你别哭了啊！但你被甩，咳咳，你表白不成功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吧？所以你昨天晚上喝醉酒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云雨晴听到申昊宇提起做完醉酒的时候，脸色明显一红。她小声地道：“其实昨天我挺高兴的，啤酒也好喝，我是因为觉得开心才喝了好多的……但是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我上一次喝这么多啤酒的事情了，上次就是阿雅她拒绝我的时候，然后我跑到外面街上喝了好多啤酒，和昨天一样……然后，然后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听完云雨晴的描述，申昊宇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这，这……就这？ 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云雨晴这个理由有些太过儿戏和牵强，但考虑到她昨天晚上那种状态特别是上次他亲眼目睹云雨晴喝醉后的表现，这一切又都不是不能理解了。 说白了，申昊宇也算是总结出规律了，云雨晴这小妮子年龄不大酒量的确也挺好，但喝得多也醉得多，而且一醉就会做出一些突破常识的事情来。最关键的是她本人对于醉酒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都有记忆的……这对旁人来说没啥，甚至还是件好事，但对本人来说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喝醉时都说了什么胡话、做了什么傻事，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吧。 “好吧，大致的情况我也明白了。”申昊宇看着云雨晴，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低着头自顾自擤鼻涕的云雨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直到申昊宇把一句话说出来：“所以……你现在还是喜欢女人吗？” “噗啾！”云雨晴手里的纸巾直接被她吹飞了出去。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嚷了好一通，最后音调却骤然变低了，“我也不是随便谁都喜欢的，我就是喜欢阿雅，我就是喜欢她……” “嗯，我明白了。”申昊宇点点头，然后又补上一刀，“但你怎么知道你的喜欢不是那种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喜欢呢？” 云雨晴张了张嘴，又抿紧了嘴唇，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有关她自己以及她和阿雅之间的过去的事情。 “其实，我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云雨晴的叙述很直白，也很易懂，大致就是她出生于单亲家庭只有母亲，更是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为了不让自己也不让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云雨晴从小时候就养成了坚强独立的性格，但这种性格却在某种程度矫枉过正，让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小子，甚至开始以男人的身份自居。因为这种特殊的身份认同，云雨晴的交际圈也变得很不一般，她和男同学的关系很好，是那种兄弟一般的铁和好，而同时她也受到了一些女同学的倾慕与欢迎，或许对那些女孩来说她这么一个酷酷的帅女孩要比不懂女人心的男孩要更有魅力吧。 之后，云雨晴升上了大学，这种男人的身份认同与性格也在接触到了同性恋相关的内容后而变得更加强烈。但也是在这个时期，云雨晴的家庭遭遇了一个重大的变故。 关于这个变故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云雨晴没有细说，但申昊宇却立即联想到了云雨晴之前在给他看手机屏保的照片之后说的那句话：“我妈妈已经去世了，两年前，因为乳腺癌。”结合云雨晴现在２１岁的年龄与那份应届生的简历，以及云雨晴出身于单亲家庭的事实，申昊宇已经基本确定这个结论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吧，我遇到了阿雅……阿雅姐。”云雨晴说着，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已然沉入了回忆之中。 ．
第十四章 那是属于她的幸福，是她应得的 云雨晴和阿雅并不是最近才认识的，事实上她们很早就已经认识彼此了，比申昊宇想象的最早还要早。 “其实阿雅抱过小时候的我的。”云雨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复杂的苦笑，“她总是拿这件事情来打趣我，明明我也只比她小了五岁而已……但她就是要拿这件事来说事，有段时间我不理她就是因为这个。”五岁的阿雅，和不到一周岁的云雨晴就已经认识了，而这已经是快要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对于阿雅来说，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她们小时候在同一个院子里疯玩的事情。 阿雅和云雨晴是邻居，而她们又是那片住宅区里唯二的两个女孩，因此，从云雨晴刚刚学会走路开始，阿雅就是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在那片熟悉的院子里窜来窜去的小伙伴，更是她口中的“阿雅姐姐”。 “阿雅……阿雅姐，就像是我妈妈一样。”不知为何，云雨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显得异常的黯淡。那似乎并不只是因为她的母亲已经离世，在那双复杂而痛苦的眼神背后似乎还藏着别的原因——申昊宇如是想着。 云雨晴上小学以后，和阿雅在一起的时间便更多了。那时候阿雅上的中学就在云雨晴上的小学隔壁，每当下午放学阿雅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云雨晴的学校门口，然后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家。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云雨晴已经开始剪短发、不愿意穿裙子了，对于阿雅依旧和小时候一样来接她这件事，云雨晴是有过一段时间的抵触的。 “只有一样东西是阿雅姐比不过我的，那就是身高，我刚上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再后来我就超过了她，她要踮着脚才能摸我的头了。”云雨晴说出这番话时眼睛中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光芒。 阿雅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云雨晴意识到这件事的契机还是身边“哥们”的议论，而那个时候她才上初中，头发是短寸，平时的打扮和班上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加上身高比男生还要高，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都会把她分到男生那一个组里，有什么体力活也不会避讳她——云雨晴也乐意被当作男生对待，这是她一直以来努力“改变自己”的结果。而那个时候，阿雅已经是高三的备考生了，她们的学校离得不算近，但阿雅还是会在周末回家的时候来到云雨晴的学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云雨晴至今还记得，当长发飘飘、长裙也飘飘的阿雅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身边笑着的时候，她从一旁的男同学眼中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眼神，甚至还有嫉妒的。他们没把她当做是一个同样的女孩，他们的嫉妒是因为把她视作了同类——那时的云雨晴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云雨晴不再排斥和阿雅一起回家了，她甚至主动去邀请阿雅一起出游，只为了能够让班上的男生都看到阿雅跟她走在一起还挽着她的手。 “‘阿雅姐，你喜欢我吗？’那个时候的我这么问过她，而她的回复是‘最喜欢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云雨晴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自嘲的苦笑，“真傻啊……那个时候的我真傻啊，居然把这些话都当作是真的记在了心里。”之后，两个人的轨迹因为阿雅的高考与升学而就此分开。 阿雅上大学的前两年还会在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回来，她变得更漂亮了，漂亮的让云雨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也就是那个时候，云雨晴口中的“阿雅姐”也不知不觉变成了“阿雅”，但阿雅并没有去在意云雨晴的这点儿小心思，还是和以前那样与云雨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但后来，阿雅进入大学的第三年也是云雨晴进入高中的第一年，她没有在暑假的时候回家，寒假的时候也没有。 那一年，云雨晴都没有见到过阿雅。 再然后，就是她听到阿雅从大学毕业，同时结婚的消息了。 “后来，我才知道阿雅姐和家里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云雨晴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苦涩，“她的父母很是重男轻女，但偏偏阿雅姐和阿雅姐的姐姐都是女孩，在他们眼里，阿雅姐甚至还不如我这个‘假小子’。”阿雅结婚后也没有回过一次家，而在这期间，曾经痛骂她这个女儿不孝的阿雅父母搬走了，阿雅的姐姐也早早的出嫁了，据说阿雅的父母搬去的地方正是阿雅姐的家，那位姐姐要替妹妹完成照顾父母的责任。 而云雨晴也在这段时间里从高中毕业，因为母亲一直生病再加上对白大褂的向往，云雨晴选择了护理专业，那不是她当时能上的最好的专业，却是唯一一个不用离开那座城市的。也就是在她穿上了护士服——云雨晴自称直到入学以后才知道护士穿的并不是白大褂这让她很不爽——的那一年，阿雅突然回来了。 阿雅回来了，她回到了那个已经没有人在的、她出生长大的家。 “我离婚了。” 这是阿雅来拜访云雨晴的家的时候对云雨晴的母亲说的唯一一句话，其他的话她都没有讲，而云雨晴的母亲也没有问，只是让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个晚上，云雨晴都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来。 那不是母亲的声音，云雨晴很清楚。 再然后，云雨晴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阿雅在她家的隔壁住下了，还是那间老房子，她们还是邻居。阿雅还是那么漂亮，虽然多了一份憔悴，但也多了一份云雨晴说不出的美，而这份美让阿雅变得更加迷人了，也让那时候已经明白自己是“什么人”的云雨晴更加确信自己的感情。 云雨晴开始经常地回家——在那之前她是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的，而阿雅也十分乐于见到云雨晴回家，虽然她总是会在云雨晴耳边念叨和母亲和好的事情让云雨晴十分厌烦，但为了能够看到阿雅，为了和阿雅在一起，云雨晴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我本来以为那样的……‘幸福’，会永远持续下去。”云雨晴嗤笑着过去的自己，语气变得越来越沉重。 然后……那一天来了。 一切都被打破了。 那是一天凌晨，住在学校宿舍里的云雨晴突然接到了阿雅打过来的电话。那通电话，云雨晴至今都忘不掉，每一个音节都还刻在她的脑海里。 再然后……云雨晴退掉了学校的寝室，搬回了家里住。 但那个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那以后，阿雅就一直陪着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云雨晴的语气依然低沉，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似乎沉浸到了回忆之中，“我们住在一起，就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早上阿雅都会很早就起来做早饭，而我则会赖床，直到她端着早饭过来叫我去上学……那段时间真幸福啊，虽然我总是会突然想起……想起住在隔壁的日子，而那个时候阿雅就会抱住我，我哭，她也哭，她甚至会比我还先流眼泪，呵呵，真傻。”云雨晴吸了吸鼻子，擦掉悄然滑下脸庞的泪滴。 “然后，那一天，我记得是阿雅的生日。”云雨晴继续讲述着，“我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还有蛋糕，都是我用打工的钱买的。阿雅很高兴，她又哭了，然后我也很高兴，我们开开心心的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在一起。” “然后，我对阿雅说出了那句话。” “我……当时的我是认真的，但阿雅却没有，她只是回了我一句‘知道了’，然后就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尽管强作出了淡然的表情，但云雨晴的语气却并不像她的表情那般淡定，“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她回我：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只要我愿意，她就一直都会和我在一起。” “我很知足的，那之后我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了阿雅跟别人打电话，听到了她为了照顾我拒绝了别人介绍的结婚对象，只是为了我……然后，我就走了，离开了。” 云雨晴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她继续开口道：“我必须走，因为我不走的话，阿雅一直都不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不能变成阻挡她幸福的障碍。我知道阿雅还会把我当成亲妹妹，但她会考虑我的想法，她会在乎我是怎么想的，所以她就会为了我去拒绝那些适合她的男人……全都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我不想阿雅结婚，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我的阿雅被别人抢走了，还是个男人。但我不想……我不能阻止阿雅去获得属于她的幸福，那是她应该得的，我不能这么做，我没有这个资格。” 说完这番话的云雨晴停顿了好一会儿，她似乎一直都没能从这段回忆中解脱出来，直到申昊宇把手放上了她的肩膀。 “说起来，还是阿雅教会我的……”云雨晴突然开口了，她看着申昊宇，申请突然有些不自然，“是她教会了我那样的感情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我也明白了——我不是喜欢女人，我只是喜欢阿雅，我只是一直都在憧憬她。然后，我开始改变自己，我想让自己也变得和阿雅一样。” 说到这里的云雨晴似乎有些害羞，她捂住了脸，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整个面容。 而申昊宇则伸出了手，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这么在意吧？” “肯定会在意的啊！因为，因为我现在是喜欢你的啊……可是我又忘不掉阿雅，你回来前一天，我还跟阿雅打电话来着。这样，这样不就好像是我出轨了一样吗……” 申昊宇听着云雨晴的音量越来越小，语气也越来越扭捏，他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你，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哈，没，没什么……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外卖送餐员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申昊宇看着阿雅，笑容满面地道，“我订了八宝粥，放糖的，要吃吗？” 申昊宇只得云雨晴早上只爱吃一种粥，而且必须是甜的，他下单的时候特意备注了这一点。 云雨晴的脸上依然满是羞愤，但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咕声。 然后，在申昊宇那忍俊不禁的眼神注视下，云雨晴终于承受不住起身跳下了床。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开门了……啊，对，是我订的外卖，谢谢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申昊宇看着云雨晴的背影，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
第十五章 大叔，你真的没结过婚吗？ 黄金周旅行的第三天，申昊宇与云雨晴二人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 不同于前两天那种旅游城市特有的繁华与人山人海，这座距离上一个城市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高铁路程的小城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虽然热带风光与作为旅游城市的各种特征依旧，但远离了海岸线同时也远离了最喧闹的人群的这座小城，于山清水秀间透出了一股恬静而闲适的气息。 申昊宇十分喜欢这座小城，尽管他直到上了高铁才知道这里是下一站的目的地，但走下高铁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喜欢上了这座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快、没有那么拥挤也没有那么喧嚣的小城。 “大叔，来这边来这边！” 比起申昊宇发自内心却不轻易溢于言表的欢喜，云雨晴的喜悦要来得热烈而直接的多。高铁还没停稳的时候她就掏出了相机雀跃不已，在此之前申昊宇甚至不知道她还带了一台颇为专业也颇为沉重的单反相机来。 “话说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把相机拿出来拍照？” “昨天竟是在吃吃喝喝嘛，当然是用手机拍才是最好的，再说单反也不能Ｐ图，也不能直接发朋友圈，又重的不行，我当然不会带着单反出来逛街啊。” 这是申昊宇看到相机后与云雨晴之间发生的一段对话，也正是这段对话让申昊宇了解或者说醒悟了一件事——自己，或许落伍了。 申昊宇虽然不喜欢旅游，但对于“旅游的时候要做什么”还是知晓一二的，而拍照几乎可以说是旅游要做的事情排行榜中地位绝对稳定、且几乎不可能被撼动的存在。刚工作那会儿，申昊宇也曾经跟着公司里的同事一起买了一台单反相机，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懂专业摄影的他根本发挥不出单反相机的专业性能，相比之下体积与重量方面都更有优势且价格也更为亲民的卡片机才是最适合他的。于是他很快就抛弃了单反又买了一台卡片相机，但后来他的工作越发忙碌，别说出门旅游连日常的休息时间都寥寥无几，这两台相机也都落得闲置积灰的结局，倒也算是一种“殊途同归”。 在申昊宇的印象中，他认识的、接触过的女性大多对数码产品兴趣平平。她们中某些人或许会狂热地购买每年更新一次的最新款智能手机，但这跟这台手机有多么强大的性能、搭载了什么新技术反而无关——她们想要的就只是“最新的”这个名头而已。 不过云雨晴的情况和申昊宇的既有认知完全不一样，她好像真的十分热衷也十分喜爱摆弄这些电子数码产品。出于好奇心，申昊宇曾经询问过一次云雨晴手里的相机是什么型号，但云雨晴随后滔滔不绝的一番讲解却让他完全是云里雾里，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承认自己跟不上时代了这个事实，也再次意识到了他与云雨晴之间那因为不只是因为年龄而产生的分歧。 “大叔，替我拍张照！” 这一路上申昊宇除了背行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给云雨晴拍照。虽然对相机的使用还不是很娴熟，但申昊宇中规中矩的取景与镜头也算是得到了云雨晴的首肯。 “看这里看这里，记得要把我后面的那颗树都拍进去哦！” 云雨晴叮嘱着申昊宇拍照的细节，待申昊宇拍完后她又一路小跑着过来查看相机中的成片效果，看到不满意的还会要求重拍，来来回回忙得不亦乐乎。 “大叔你也拍一张吧？” 刚刚放下相机的申昊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为什么啊？这里的风景多好啊，不拍一张太可惜了。大叔你放心，我绝对把你拍得在年轻十岁，保证你满意！” 听到云雨晴的话申昊宇有些哭笑不得，他指着自己的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云雨晴吐了吐舌头，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马上转移开了话题。 不久前，在路过一片休息区的时候他们顺手帮助了一个貌似是跟着家人一起来旅游却意外走散了的老人，但那位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却让他们两个的表情都僵住了。 “啊呀，你们也是一家人来旅游的吗？” 申昊宇十分清楚，老人口中的“一家人”明显不是指代两个人真正的关系，而云雨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比申昊宇更早反应过来转移开了话题同时也转移开了老太太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关心，虽然那名老太太很快就被寻来的家人领了回去，但她的那句话却依然像是一根刺一般钉在了两个人的心里。 想到这里，申昊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与云雨晴之间的年龄差距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虽然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过什么，但过大的年龄差距从一开始就在影响着他们的关系。虽然申昊宇与云雨晴之间的交往堂堂正正，但外界的目光却并不会在意这些真正重要的细节，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无视外界的看法，相比之下今天他们的遭遇不过只是最小的一个缩影而已。 “大叔，我们走吧。今天不拍了，没心情。” 申昊宇看着表情有些黯淡的云雨晴，心里也大致猜出了什么，他收起了相机，道：“行，时间也不早了，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云雨晴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走到了申昊宇的身旁，挽住了他的手臂。 起初申昊宇并没有在意，但当他感觉到臂弯处传来的湿暖与弹性后，他才意识到了异常。 “雨晴，你搂我搂得太紧了……” “紧吗？我觉得没有。” “不是，咱们两个贴得太近了……” “那又怎么了？你是我男朋友，贴得近一点儿又有什么问题？” 申昊宇的脸上露出苦笑，他听出了云雨晴是在赌气，更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来宣示他们二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对此他倒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有些感叹：相较于云雨晴的直白与行动力，更为年长、更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却还在思考如何回避问题，甚至连直面问题的勇气都没有。 “大叔……”“嗯？” “你是不是生气了？” 申昊宇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算了，不提了。” 云雨晴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把头转向了一边，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表情，申昊宇则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发丝。 但就在这个时候，云雨晴伸手挡住了他。 “不许摸我的头了，以后，都不准再这么摸我！” “嗯？为什么？” 云雨晴把头转了回来，她瞪着申昊宇的眼睛，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和你是平等的！就算你比我的年龄大，你也不能再像这样……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我。” 申昊宇这才明白云雨晴在想什么，他无奈地笑了，然后道：“好，好，我答应你。” “唔——你认真一点儿行不行！” “我是在认真啊，以后我不会再随便摸你的头了。” “不只是摸头啊！还有，还有别的呢！” 看着云雨晴气鼓了脸据理力争的模样，申昊宇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他下意识地又抬起了手，直到伸出去以后他才想起来刚刚与对方达成的约定，然后在云雨晴不满的目光中改成了去摸她的脸颊。 “脸……脸也不行啦！” “你要是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摸的啊？” “诶？这个，那个……我不是说不让你摸，我是说你不能像哄小孩一样去摸我！” “可我现在也不是在哄小孩啊。”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呜啊，讨厌，别摸我的脸了！” 就这样在一番调戏与被调戏的交锋之后，云雨晴终于败下了阵来，她不再去反对申昊宇触碰她身体的行为，但那不服输的小眼神却让申昊宇隐隐有些背后发凉。 今天晚上分床睡好了…… “我说，大叔你啊——” “嗯？我怎么了？” 面对摆出洗耳恭听模样的申昊宇，云雨晴反而卡了壳，她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才最终挤出一句话来：“你太狡猾了！为什么一直都是你在逗我啊？这不公平！” 申昊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而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云雨晴心中的不满也更盛了。 “还有啊，大叔你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情，明明……明明我都把我以前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可我却不知道你过去的事情，这不公平！”嗯……这倒还算有点儿道理。 讲真，申昊宇也觉得他和云雨晴之间的相互了解比较缺乏，虽然他们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但这段关系确定的太快，快到通常情况下先于确定关系完成的相互了解这一过程也被省略了。 其实申昊宇之前对于云雨晴的过去也是有着好奇的，特别是在云雨晴不经意的间展现出了并不算平常的身世之后。申昊宇本就想借这次旅游加深他与云雨晴彼此之间的了解，而从今天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一系列事件来看，他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虽然是通过一种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好啊，我也觉得这样是有些不公平。那这样吧，你也可以问我几个问题，就算是你今天早上告诉我那些事情的对等交换如何？” 云雨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男人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真的？” “嗯，是真的。”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你如果问一些我答不出来的问题的话那自然不行，但如果是我知道的就都可以。” “你不会用‘答不出来’来耍赖？” “不会。” “你不会用‘我忘记了’来骗我？” “不会……话说我是有多没信用啊？至少相信我一次好吗。” 在反复确定过申昊宇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云雨晴小心翼翼地开始了思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那我真的要问了哦。” “嗯，问吧。” “你不能骗我哦。” “不会，你还真的不相信我啊？” “不是不相信，我就是觉得……嗯，让我再考虑一下。” 申昊宇有些无奈，道：“那好吧，咱们先去吃饭，吃饭的时间足够你好好考虑的吧？” 云雨晴自然没有异议，之后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再拍过一张照片，似乎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考虑问题上。直到他们回到了小城的中心，在一家以椰子鸡为招牌的餐馆内坐下，云雨晴才终于结束了她的“考虑”。 “那……我真的要问了啊。” “嗯，我都快等不及了，问吧。” “我的问题是——” 云雨晴抿了抿嘴唇，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最终她还是说出了下半句话。 “大叔，你真的没结过婚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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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过去与回忆，不一样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带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行动都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体验。 这句话的内涵申昊宇已经在几个月前亲身体会过一次了，而此时此刻，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中的他更是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感同身受了一遍。 想到这里，申昊宇由衷的感谢现在这个发达的信息化社会。如果没有打车软件，天知道他还要花费多少工夫、浪费多少口舌甚至多付出多少金钱才能顺顺利利地踏上返回酒店的路途。 回到房间，申昊宇先是把云雨晴搬到了床上，又替她脱掉了鞋，然后再打开空调并调好温度……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得以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好好地喘口气，放松一下劳累的身体与神经。 其实以申昊宇的体能全程抱着云雨晴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但麻烦在于喝醉了的云雨晴一点儿都不老实，无论是在出租车上还是在酒店大堂，她都一直在申昊宇的怀中不停扭动着身体，嘴里还一并发出一些模糊不清、意义不明的声音，说白了就是在发酒疯。 为了不让云雨晴乱动同时也是避免她再和上次那样跌倒伤到自己，申昊宇在下了出租车之后就一直把她抱在怀里行动。这样的结果是云雨晴的动作和行为虽然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但抱着云雨晴的他却成了酒店大堂中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到最后申昊宇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冲进了电梯的，然而电梯里面却已经站了几对男女，申昊宇不知道自己和云雨晴在那几对男女眼中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他们那里射过来的视线却始终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只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电梯一到，他就马上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抱着云雨晴离开了电梯。 这都叫什么事啊……看着床上逐渐安静下来的云雨晴，申昊宇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几乎是相同的情况，他送喝醉的云雨晴回家，却在中途拐进了一家酒店，然后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过多的赘述了。可以说正是因为那个晚上他和云雨晴之间的关系才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而也是从那个晚上起，他才真正地开始正视自己对云雨晴的看法，以及二人之间那看似寻常实则特殊的关系。 坦白的说，从第一次见到云雨晴起，申昊宇就是对她持有一种十分欣赏的态度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云雨晴作为一个女性出众的外貌，也不只是因为云雨晴在面试时所展现出来的出色的谈吐和应变能力，实际上就连申昊宇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一眼就看中了云雨晴，但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最早的时候他对云雨晴并没有男女之情上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直到他送喝醉的云雨晴回家的那一天都没有改变，可以说如果不是云雨晴用她无比大胆而直白的行为主动突破了那道红线，申昊宇还会继续把她当做一个十分欣赏的年轻后辈来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仅停留在工作的关系上而不会有任何一步的逾越。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的发展。或许申昊宇是没有对云雨晴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当云雨晴主动地抱住了他的时候，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还是给出了属于成年人的回应。至于后面的那些意外与波折就又是另一个话题了，但无论如何，他接受了云雨晴的感情，也接受了两人之间这种乍看上去并不“般配”的关系，他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去面对二人牵手之后的将遇到的困难与挑战。 不过，今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超出了申昊宇的预料。首先就是一个他第一次从云雨晴的口中听到的名字——阿雅。 如果说云雨晴那几句“有女生向她表白了”的话申昊宇还能当做单纯的开玩笑来对待，那关于阿雅这个他第一次听说的人名的话就让他完全无法再忽视了。 “阿雅，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男人。” 这是云雨晴在神志不清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的前半部分，从“嫁给男人”这个表述以及云雨晴呼唤阿雅这个名字时的语气来看，这个阿雅应该是云雨晴关系十分亲密的人，但这个关系亲密的程度就十分难人寻味了。 如果说云雨晴和阿雅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么阿雅结婚，云雨晴作为关系亲密的朋友就算不表示祝福也不会有这么奇怪的表现才对。 在申昊宇看来，云雨晴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因为失恋而伤心的小女孩，她和阿雅之间的关系或许已经突破了普通同性朋友之间的级别，否则申昊宇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云雨晴或在喝醉的时候突然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但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就更耐人寻味了。 首先，申昊宇并不清楚一个人的性取向会对其造成多大的影响。但以他个人的经验来看，那些性取向为女的女性——也就是俗称的ｌｅｓ或者百合，一般都会对男性表现出不以为然甚至不加辞色的态度，毕竟在她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因为受到了男人的伤害、对男人极度失望之后才转变性取向的。然而申昊宇在云雨晴的身上却完全没有看到这些属于女同性恋的特征，云雨晴不仅不会抗拒男女之间的性行为，她在这方面的表现已经完全可以用积极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且，云雨晴还会主动对他做出一些单方面服务于他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完全就是在讨好他的行为，比如口交，并且她在这方面的技巧十分老练，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这些林林总总的表现都让申昊宇很难相信云雨晴是一个或者说曾经是一个女同性恋。 不过上述这些理论也都是基于云雨晴和她口中的那个阿雅有过超越普通同性朋友的关系这个前提上的。申昊宇能作为依据的东西也仅仅只有这句话和那个“女生向女生告白”的玩笑，且不论云雨晴是在喝醉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来的，即便她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说出口，这种话的真实性也是很值得怀疑的。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亲口问她吧。 看着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的云雨晴，申昊宇也感到一阵睡衣袭来。他也脱掉了衣服，简单地洗漱之后上了床，躺在了云雨晴身边。 申昊宇躺在床上，用手支撑着头凝视着熟睡中的云雨晴。在床头灯昏黄的光芒下，云雨晴长长的眼睫静静地垂着，如同一只落在花上刚刚将翅膀合拢的黑蝴蝶，她的五官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般，输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与年龄相称的稚气，比起一个成熟的女人，此时的云雨晴更像是一个还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这种惹人怜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的感觉与她平日里表现出的大胆、率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也让一旁凝视的申昊宇不自觉地出了神。 云雨晴长得很像她母亲，这一点有之前那张被她设为屏保的、据说是她母亲十八岁时所拍的照片证明。然而关于父亲的事情，云雨晴却从未有所提及，即便是母亲她也只是在照片被申昊宇看到后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就仿佛父亲与母亲这两个存在对云雨晴意味着某种禁忌一般，云雨晴从来不会主动提及和家庭有关的事情，而这背后的隐情也是申昊宇同样在关注的一个点。 其实在讳言家庭这一点上，申昊宇与云雨晴是有着十分多的共同语言的。虽然申昊宇的父母至今身体都还算硬朗，作为独生子女的申昊宇也算是家庭幸福而和睦，但这些都是他原本所处的“大家庭”的情况，而提到他自己的“小家庭”也就是有关成家的话题，申昊宇也总是会迅速转移开话题或者干脆了当地说明自己并不想考虑这件事。在遇到云雨晴之前，申昊宇也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就这么一辈子单身下去，一方面，作为一个儿子特别是父母仅有的儿子，申昊宇觉得这种做一定会让自己的父母感到伤心。 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就这么一个人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于与另一个异性结合组建新的家庭这种事他虽然不能说失去希望，但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畏难心理，毕竟他曾经付出过那么多的努力，甚至不惜牺牲曾经的生活与爱好来让步，却最终只得到一个没有任何结果的结局，申昊宇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去“再努力一次”了，而他一开始拒绝掉云雨晴的主动追求也是出于相同的心理，他不觉得自己能和身份年龄都相差极大的云雨晴一起走下去，即便是现在，他的心中也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但……至少现在，他还是可以放松下身心去享受温馨、美好的时光的吧？ 申昊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去做出什么主动亲近的行为，仅仅只是躺在云雨晴的身旁，仅仅只是能呼吸着来自对方头发所散发出的香气入眠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申昊宇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也因为白天的劳累和晚上摄入的酒精而沉沉入睡的时候，躺在他身旁的云雨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醒了。 云雨晴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她似乎有些紧张，直到她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之后，她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下来。 “梦吗……”昏黄的灯光下，云雨晴轻轻地呢喃着，她用手捂着眼睛，似乎还没能从方才梦境的影响中脱离，片刻后，她才重新躺回到床上，但这一次，她主动地搂住了身旁男人的手臂。 那不是她熟悉的触感，无论是粗大的骨骼还是坚硬的肌肉，都和她记忆中那只无论任何时候都温暖、柔软、手指纤细而又线条优美的手大相径庭。 但这只手，这只蕴藏着力量的大手却让她更加的平静，也更加的安心。 云雨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夜，她不再有任何梦。 ．
第十二章 我本来不想问的，真的 第二天早上，申昊宇醒的很早。 他是被闹钟吵醒的，因为来得太过匆忙，他根本没有想起来关掉配合出差时的作息习惯而设定的闹钟。 果然，酒店的床虽然舒服，但还是有点儿……不太习惯啊。 申昊宇其实是个十分认床的人，早年工作时不规律的作息习惯让他患上了轻微的失眠症，而不熟悉的入睡环境更会加重入睡困难的症状。正因如此，申昊宇平时都会尽量避免出差，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则会借助一些药物来辅助睡眠。 不过自从与云雨晴认识之后……准确的说，是与云雨晴确定了关系之后，申昊宇就再也没吃过安眠药了。之前出差的时候也是，每天晚上回到宾馆的房间他都会和云雨晴聊上很长一段时间才睡，很多时候他都是拿着手机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昨天晚上的情况则又有些不同，虽然远没有到云雨晴那般醉倒的程度但申昊宇同样也喝了不少的酒，离开酒馆时他也稍微有些醉意，再加上回到酒店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他为了照顾醉倒的云雨晴也花费了不少的精力，所以当他躺上床后几乎没过多少时间就沉入了梦乡。 不过睡得快不失眠是一回事，睡得好不好却又是另一回事。申昊宇平时是习惯枕偏硬的枕头的，而这家酒店的枕头对他来说有些太软了。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节就睡着了，而到了起床的时候后遗症就开始显现出来了，申昊宇的脖子有点儿不舒服——他落枕了。 说起来他们只在这个酒店订了一天的房间，今天中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赶往下一个旅游地了。申昊宇看了看自己的身旁，那里的被子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看来闹钟和他起床时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云雨晴。 两人关系升温的这段时间里云雨晴曾经不止一次在申昊宇的家中留宿，因此他对云雨晴早上起床时的状态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云雨晴是个比申昊宇还要严重的起床困难户，因为前台的上班时间比行政更早，再加上从云雨晴的住处到公司的路上所要花的时间，云雨晴必须比申昊宇还要早至少半个小时起床才能不迟到，为了能够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云雨晴一口气在早上定了三个闹钟，这还只是申昊宇知道的数字。 不过今天早上申昊宇并没有和之前几次那样被云雨晴的闹钟早早的吵醒，看来云雨晴也考虑到了旅游的情况，提前把闹钟关掉了，不然以她工作日时闹钟的频率和音量，他们俩一个都别想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里，申昊宇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８点１５分了，虽然云雨晴宿醉肯定会比平时还要赖床，但考虑到今天上午的行程也已经是不得不起床的时间了。 于是乎，申昊宇伸出了手，准备先拍一拍云雨晴，然后再把她叫起来。 但他这一拍却落了个空。 申昊宇这才发现他身旁的床已经空了，只是被子还维持着一个隆起的形状才让他产生了云雨晴依然躺在床上的误判。而就在这时，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 “雨晴？” “啊啊！”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阵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是云雨晴略显失措的声音，“大，大叔？你醒了啊？” “嗯，你在上厕所？” “对啊……话说大叔你刚才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吓死我了，我差点儿就……”云雨晴的声音戛然而止，但话中透露的细节已经让申昊宇的脑中开始浮想联翩了。 “你先不要进来啊，大叔！等我喊你了才能进来！记住了啊！” 申昊宇当然不会反对，看来云雨晴刚才的确被吓了一跳以至于做出了一些需要进行善后处理的“事情”。不过从她的语气来看，云雨晴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至少宿醉对于她的影响没有达到会影响今天行程的地步。 说起来今天下午要去什么地方来着……这次黄金周之行的行程完全是由云雨晴来安排的，昨天早上出发的时候申昊宇也只是知道了第一天到第二天上午的安排，而对于第二天中午之后的行程他只大略地记得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住宿的地点也会随之改变，想到这里，申昊宇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换衣服与收拾行李。 “大叔，我好了……你进来吧。” 云雨晴的声音从卫生间的门后有些怯生生地传来，而此时申昊宇正忙着把昨天激情时扔得到处都是的脏衣服塞进行李箱里，他随口回道：“我先收拾下东西，等会儿再去。” “哦，好。”云雨晴又怯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才打开门，一步一步地从卫生间里挪了出来。 “雨晴啊，咱们今天中午要去什么地方来着？你昨天在路上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听清楚，是不是还要再坐一次高铁啊？” 申昊宇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行李，却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云雨晴的回答。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云雨晴正呆呆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攥着一件衣服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雨晴，雨晴？”申昊宇又唤了两声，才把云雨晴从走神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啊，我在……大叔，你刚刚说什么了？” 申昊宇没有说话，他看着神色有些拘谨显然是有什么心事的云雨晴，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嗯？我，我挺好的啊。” “我知道你昨天喝多了现在估计不太好受，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咱们可以把行程改一改，不那么急也行的。” 云雨晴这才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她赶忙道：“没事没事，我没问题的，大叔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受罪的。” 申昊宇说着，但一想到昨天晚上云雨晴的表现他还是不禁开启了说教模式，“不过你也注意一下，别喝那么多酒，咱们俩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大半夜，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在说出这番说教的时候申昊宇已经预料到了云雨晴的反应，因为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说出这番话了。本来，他以为云雨晴还会和之前几次他劝诫她不要喝那么多酒是那样用“嘿嘿，那不是因为有大叔在吗”之类的说辞来撒娇卖萌蒙混过关，但这一次，云雨晴却直截了当地低下了头，语气诚恳地道：“嗯，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咦……申昊宇终于觉得不对味了，他可是知道云雨晴的性格的，平时想要让她说出这种认错的话来只有在床上的时候……那即便是这样也是五五开，毕竟她就是这么个不服输又有点儿执拗的性格，但今天怎么会这么简单直接的就开口认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在卫生间里的时候她做了啥坏事？比如说把什么东西给砸了？ 申昊宇一边想着，一边借口要上厕所走向了卫生间，在这期间云雨晴并没有任何异常，而进了卫生间以后，申昊宇反而变得更加疑惑了，因为他没有在卫生间里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就是地面有些湿漉漉的明显被人用水冲了一遍，但这就是云雨晴这番异常表现的原因？申昊宇觉得不是太能让人信服。 检查完卫生间里的状况顺便也解决了一下生理现象以及洗漱，申昊宇很快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而当他踏出卫生间的门，看到正坐在床边低头摆弄手指的云雨晴后，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雨晴，你……真的没事吗？” 申昊宇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雨晴做出这般心事重重的姿态，而被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的云雨晴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申昊宇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在申昊宇的坚持下她还是道出了藏在心里的心事。 “大叔，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啊？” 申昊宇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完全没弄明白云雨晴是在指什么，直到云雨晴扭扭捏捏的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有些回过味来。 哦……原来是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胡话？ 说实在的，云雨晴说的那些内容的确让他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他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云雨晴现在重新提起，他真的打算直接当作没发生过的。 但既然当事人都主动提起了……“咳咳。”申昊宇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面前越发不安的云雨晴。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想笑，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云雨晴的脸上见到如此局促、忐忑甚至还有点儿小委屈的表情，要知道一直以来在他和云雨晴的交往过程中都是云雨晴把控着主动权，关于这一点申昊宇虽然嘴上不说但作为一个男人心里终究是有那么点儿在意的。 “雨晴啊，咱们慢慢说，我看看时间……嗯，离出门还有大概一个小时，要不要我先叫个早餐？”云雨晴低着头，没有作声。 申昊宇凑近了些，他直接坐到云雨晴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不饿吗？” “没胃口……”云雨晴小声说道。 “啊，那这样，我在外卖ａｐｐ上点儿粥之类的……我肚子是有点儿饿了，你也多少吃点儿？”见云雨晴没有表示出反对的意思，申昊宇直接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得益于全国通用的外卖下单界面，申昊宇很快就点好了早餐，而在等待外卖送达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可以好好地跟云雨晴谈一谈了。 “其实吧，我并不是很在意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我昨天晚上也有点儿醉了，好多话我都没听清楚。”申昊宇看着低头不语的云雨晴说道，而听到他这么说，云雨晴的脸色明显明亮了几分。 “不过……既然你主动提了，我的确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本来我是打算另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的。” 申昊宇看着脸色骤然又变白了的云雨晴，心中不禁忍俊不禁，但他还是保持住了表面上的正经和严肃，然后开口问道：“雨晴啊，‘阿雅’这个名字，指的是谁啊？”云雨晴的脸色唰的变得更白了。 ．
第十三章 阿雅是谁……哦，那没事了 阿雅是谁？ 这的确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盘桓在申昊宇脑中的一个问题。其实关于“阿雅”的身份他也不是没有过猜测，首先从云雨晴提起这个名字时的状态和语气上来推断，申昊宇认为“阿雅”一定是一个对云雨晴来说十分重要的人物，至于这里的“重要”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以及“阿雅”到底是男是女、他或者她与云雨晴现在还有没有联系、云雨晴现在又是怎么看待“阿雅”的……这些更具体、更细节也更深入的问题都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做支撑，而申昊宇并不熟络云雨晴的交际圈，因此问题解决的落脚点又回到了云雨晴本人这里。 因此，申昊宇选择了用“阿雅是谁？”这个问题作为开场白。 而面对申昊宇的“诘问”，云雨晴的表现相当为难，她几乎是把“不知所措”、“左右为难”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虽然申昊宇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并没有再做任何压迫性的表示，但她还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两只手一个劲儿地在揪着衣角不提，甚至还从喉咙里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悲鸣声。 完蛋，不行，难搞……这也太可爱了，好想搂在怀里亲，好想捧在手上哄。 申昊宇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沉默，尽管他清楚这样的沉默会给云雨晴施加更多的压力，但事已至此如果不坚持下去、半途而废，那他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也狠不下这个心去对这件事刨根问底了。 “阿雅，阿雅她，她是……”云雨晴终于开口了，她每说出一个字声音的音量就会降低一分，没降低一分音量她的头也会埋得更低一寸，到最后她几乎是把头贴在膝盖上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阿雅，她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老实说，云雨晴的这个回答完全是在申昊宇的意料之中的，但能够听云雨晴亲口承认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成功与证明了。 “咳咳，我多问一句啊……这个‘阿雅’的性别是……女性吗？” “嗯。”已经完全是趴在床上的云雨晴从后脑勺发出了小猫一般的哼声。 但申昊宇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去欺负云雨晴或者压迫她做出什么坦白，但问题到这里的确还只是第一步，他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来丰富有关“阿雅”这个人物的形象以及加深对她同时也是对云雨晴的过去的了解。 “所以，雨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额，女性？” “嗯。” “是那种男女之间，额，用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你确定你对她的喜欢是那种超越了普通友谊的喜欢吗？” “嗯……” “然后呢？哦，我想起来了，所以对方……‘阿雅’她并没有接受你的感情是吗？话说你有把你对她的感情告诉她了吧？” “有……” “那就是表白了啊……然后她拒绝了？她没有接受你的表白？” “对……” “理由是什么呢？让我猜猜……‘阿雅’应该比你的年龄要稍微大一些吧？这只是我的猜测啊，她是不是说只把你当成好朋友或者好姐妹来看待，所以她并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嗯呜呜……” “那‘阿雅’她并不是和你一样的喽？额，我的意思是她对于身为同性的你并没有超越一般意义上的友情的想法，她是直女对吧？” “呜，呜呜……” “所以你的表白就相当于完全没落到实处，而且你还被对方十分委婉的拒绝了？我猜她应该有说过还是把你当作好姐妹这样看待之类的话吧，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别说了！大叔你别说了！呜诶诶诶……” 申昊宇不得不中止了他过于发散的思维，因为云雨晴真的开始抹眼泪了，她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一般趴在他的身前发出哼哼唧唧的哭声，有那么一瞬间申昊宇真的以为自己在云雨晴的身后看到了一条可怜巴巴地摇动着的小尾巴。 “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都没事的啊。” 申昊宇揽住云雨晴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他现在的感觉很怪异，他正在安慰一个失恋的女孩，但这个女孩又是他现在实际上的女朋友，所以他就是在以对方男朋友的身份安慰因为失恋而伤心哭泣的自己的女朋友……这怎么有种越扯越乱、越描越黑的感觉？ 不过嘛……那个“阿雅”虽然的确算是申昊宇的情敌，却也是过去时的。而且从刚才那番人宠对话一般的一问一答的结果来看，云雨晴还是被阿雅主动拒绝的，这说白了就是云雨晴自己在单相思，然后这段超越了世俗的单恋最后落得了最可怜也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没有结果。 说真的，如果不是云雨晴还趴在他的怀里抽抽噎噎的抹眼泪，申昊宇真的要笑出声了，这真的是太让人感到啼笑皆非了，如果不是因为事情的当事人就趴在他面前，他真的会以为这是某个三流作家写的某个搞笑段子的。 “来，把眼泪擦一擦……鼻涕也顺便擤了吧。嗯，对，还有还有，给你新的。” 申昊宇拿着纸巾的盒子，像是照顾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照顾着云雨晴。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的确足够做父女了吧，每当云雨晴流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或者对他撒娇、耍赖的时候，申昊宇就会生出这种照顾女儿一般的既视感，虽然他还没有做过父亲，但这种“老父亲”一般的感觉他却是已经体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感觉好点儿了？嗯，对，把用过的纸巾给我，我去扔掉……好了，别揉眼睛了，会变肿的，那样就不好看了。来，再擦一擦。” 看着云雨晴用掉了足足十张纸巾然后又抱着纸巾盒一阵狂抽，申昊宇的脸上始终挂着怜爱的笑容。等云雨晴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了，他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说出了一直没来得及说出来的第二句话。 “其实吧，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被甩了吗，人生中谁还没有个几回啊。”眼看云雨晴吸着鼻子又要哭，申昊宇赶紧把话题转移开来：“不过你也是啊，这种事情告诉我不就好了吗……额，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算了，总之你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会说你什么的啊。” “你，你还没说啊？” “我那只是在陈述事实啊……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么直白的，你别哭了啊！但你被甩，咳咳，你表白不成功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吧？所以你昨天晚上喝醉酒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云雨晴听到申昊宇提起做完醉酒的时候，脸色明显一红。她小声地道：“其实昨天我挺高兴的，啤酒也好喝，我是因为觉得开心才喝了好多的……但是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我上一次喝这么多啤酒的事情了，上次就是阿雅她拒绝我的时候，然后我跑到外面街上喝了好多啤酒，和昨天一样……然后，然后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听完云雨晴的描述，申昊宇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这，这……就这？ 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云雨晴这个理由有些太过儿戏和牵强，但考虑到她昨天晚上那种状态特别是上次他亲眼目睹云雨晴喝醉后的表现，这一切又都不是不能理解了。 说白了，申昊宇也算是总结出规律了，云雨晴这小妮子年龄不大酒量的确也挺好，但喝得多也醉得多，而且一醉就会做出一些突破常识的事情来。最关键的是她本人对于醉酒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都有记忆的……这对旁人来说没啥，甚至还是件好事，但对本人来说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喝醉时都说了什么胡话、做了什么傻事，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吧。 “好吧，大致的情况我也明白了。”申昊宇看着云雨晴，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低着头自顾自擤鼻涕的云雨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直到申昊宇把一句话说出来：“所以……你现在还是喜欢女人吗？” “噗啾！”云雨晴手里的纸巾直接被她吹飞了出去。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嚷了好一通，最后音调却骤然变低了，“我也不是随便谁都喜欢的，我就是喜欢阿雅，我就是喜欢她……” “嗯，我明白了。”申昊宇点点头，然后又补上一刀，“但你怎么知道你的喜欢不是那种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喜欢呢？” 云雨晴张了张嘴，又抿紧了嘴唇，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有关她自己以及她和阿雅之间的过去的事情。 “其实，我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云雨晴的叙述很直白，也很易懂，大致就是她出生于单亲家庭只有母亲，更是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为了不让自己也不让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云雨晴从小时候就养成了坚强独立的性格，但这种性格却在某种程度矫枉过正，让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小子，甚至开始以男人的身份自居。因为这种特殊的身份认同，云雨晴的交际圈也变得很不一般，她和男同学的关系很好，是那种兄弟一般的铁和好，而同时她也受到了一些女同学的倾慕与欢迎，或许对那些女孩来说她这么一个酷酷的帅女孩要比不懂女人心的男孩要更有魅力吧。 之后，云雨晴升上了大学，这种男人的身份认同与性格也在接触到了同性恋相关的内容后而变得更加强烈。但也是在这个时期，云雨晴的家庭遭遇了一个重大的变故。 关于这个变故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云雨晴没有细说，但申昊宇却立即联想到了云雨晴之前在给他看手机屏保的照片之后说的那句话：“我妈妈已经去世了，两年前，因为乳腺癌。”结合云雨晴现在２１岁的年龄与那份应届生的简历，以及云雨晴出身于单亲家庭的事实，申昊宇已经基本确定这个结论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吧，我遇到了阿雅……阿雅姐。”云雨晴说着，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已然沉入了回忆之中。 ．
第十四章 那是属于她的幸福，是她应得的 云雨晴和阿雅并不是最近才认识的，事实上她们很早就已经认识彼此了，比申昊宇想象的最早还要早。 “其实阿雅抱过小时候的我的。”云雨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复杂的苦笑，“她总是拿这件事情来打趣我，明明我也只比她小了五岁而已……但她就是要拿这件事来说事，有段时间我不理她就是因为这个。”五岁的阿雅，和不到一周岁的云雨晴就已经认识了，而这已经是快要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对于阿雅来说，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她们小时候在同一个院子里疯玩的事情。 阿雅和云雨晴是邻居，而她们又是那片住宅区里唯二的两个女孩，因此，从云雨晴刚刚学会走路开始，阿雅就是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在那片熟悉的院子里窜来窜去的小伙伴，更是她口中的“阿雅姐姐”。 “阿雅……阿雅姐，就像是我妈妈一样。”不知为何，云雨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显得异常的黯淡。那似乎并不只是因为她的母亲已经离世，在那双复杂而痛苦的眼神背后似乎还藏着别的原因——申昊宇如是想着。 云雨晴上小学以后，和阿雅在一起的时间便更多了。那时候阿雅上的中学就在云雨晴上的小学隔壁，每当下午放学阿雅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云雨晴的学校门口，然后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家。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云雨晴已经开始剪短发、不愿意穿裙子了，对于阿雅依旧和小时候一样来接她这件事，云雨晴是有过一段时间的抵触的。 “只有一样东西是阿雅姐比不过我的，那就是身高，我刚上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再后来我就超过了她，她要踮着脚才能摸我的头了。”云雨晴说出这番话时眼睛中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光芒。 阿雅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云雨晴意识到这件事的契机还是身边“哥们”的议论，而那个时候她才上初中，头发是短寸，平时的打扮和班上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加上身高比男生还要高，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都会把她分到男生那一个组里，有什么体力活也不会避讳她——云雨晴也乐意被当作男生对待，这是她一直以来努力“改变自己”的结果。而那个时候，阿雅已经是高三的备考生了，她们的学校离得不算近，但阿雅还是会在周末回家的时候来到云雨晴的学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云雨晴至今还记得，当长发飘飘、长裙也飘飘的阿雅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身边笑着的时候，她从一旁的男同学眼中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眼神，甚至还有嫉妒的。他们没把她当做是一个同样的女孩，他们的嫉妒是因为把她视作了同类——那时的云雨晴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云雨晴不再排斥和阿雅一起回家了，她甚至主动去邀请阿雅一起出游，只为了能够让班上的男生都看到阿雅跟她走在一起还挽着她的手。 “‘阿雅姐，你喜欢我吗？’那个时候的我这么问过她，而她的回复是‘最喜欢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云雨晴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自嘲的苦笑，“真傻啊……那个时候的我真傻啊，居然把这些话都当作是真的记在了心里。”之后，两个人的轨迹因为阿雅的高考与升学而就此分开。 阿雅上大学的前两年还会在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回来，她变得更漂亮了，漂亮的让云雨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也就是那个时候，云雨晴口中的“阿雅姐”也不知不觉变成了“阿雅”，但阿雅并没有去在意云雨晴的这点儿小心思，还是和以前那样与云雨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但后来，阿雅进入大学的第三年也是云雨晴进入高中的第一年，她没有在暑假的时候回家，寒假的时候也没有。 那一年，云雨晴都没有见到过阿雅。 再然后，就是她听到阿雅从大学毕业，同时结婚的消息了。 “后来，我才知道阿雅姐和家里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云雨晴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苦涩，“她的父母很是重男轻女，但偏偏阿雅姐和阿雅姐的姐姐都是女孩，在他们眼里，阿雅姐甚至还不如我这个‘假小子’。”阿雅结婚后也没有回过一次家，而在这期间，曾经痛骂她这个女儿不孝的阿雅父母搬走了，阿雅的姐姐也早早的出嫁了，据说阿雅的父母搬去的地方正是阿雅姐的家，那位姐姐要替妹妹完成照顾父母的责任。 而云雨晴也在这段时间里从高中毕业，因为母亲一直生病再加上对白大褂的向往，云雨晴选择了护理专业，那不是她当时能上的最好的专业，却是唯一一个不用离开那座城市的。也就是在她穿上了护士服——云雨晴自称直到入学以后才知道护士穿的并不是白大褂这让她很不爽——的那一年，阿雅突然回来了。 阿雅回来了，她回到了那个已经没有人在的、她出生长大的家。 “我离婚了。” 这是阿雅来拜访云雨晴的家的时候对云雨晴的母亲说的唯一一句话，其他的话她都没有讲，而云雨晴的母亲也没有问，只是让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个晚上，云雨晴都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来。 那不是母亲的声音，云雨晴很清楚。 再然后，云雨晴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阿雅在她家的隔壁住下了，还是那间老房子，她们还是邻居。阿雅还是那么漂亮，虽然多了一份憔悴，但也多了一份云雨晴说不出的美，而这份美让阿雅变得更加迷人了，也让那时候已经明白自己是“什么人”的云雨晴更加确信自己的感情。 云雨晴开始经常地回家——在那之前她是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的，而阿雅也十分乐于见到云雨晴回家，虽然她总是会在云雨晴耳边念叨和母亲和好的事情让云雨晴十分厌烦，但为了能够看到阿雅，为了和阿雅在一起，云雨晴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我本来以为那样的……‘幸福’，会永远持续下去。”云雨晴嗤笑着过去的自己，语气变得越来越沉重。 然后……那一天来了。 一切都被打破了。 那是一天凌晨，住在学校宿舍里的云雨晴突然接到了阿雅打过来的电话。那通电话，云雨晴至今都忘不掉，每一个音节都还刻在她的脑海里。 再然后……云雨晴退掉了学校的寝室，搬回了家里住。 但那个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那以后，阿雅就一直陪着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云雨晴的语气依然低沉，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似乎沉浸到了回忆之中，“我们住在一起，就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早上阿雅都会很早就起来做早饭，而我则会赖床，直到她端着早饭过来叫我去上学……那段时间真幸福啊，虽然我总是会突然想起……想起住在隔壁的日子，而那个时候阿雅就会抱住我，我哭，她也哭，她甚至会比我还先流眼泪，呵呵，真傻。”云雨晴吸了吸鼻子，擦掉悄然滑下脸庞的泪滴。 “然后，那一天，我记得是阿雅的生日。”云雨晴继续讲述着，“我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还有蛋糕，都是我用打工的钱买的。阿雅很高兴，她又哭了，然后我也很高兴，我们开开心心的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在一起。” “然后，我对阿雅说出了那句话。” “我……当时的我是认真的，但阿雅却没有，她只是回了我一句‘知道了’，然后就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尽管强作出了淡然的表情，但云雨晴的语气却并不像她的表情那般淡定，“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她回我：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只要我愿意，她就一直都会和我在一起。” “我很知足的，那之后我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了阿雅跟别人打电话，听到了她为了照顾我拒绝了别人介绍的结婚对象，只是为了我……然后，我就走了，离开了。” 云雨晴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她继续开口道：“我必须走，因为我不走的话，阿雅一直都不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不能变成阻挡她幸福的障碍。我知道阿雅还会把我当成亲妹妹，但她会考虑我的想法，她会在乎我是怎么想的，所以她就会为了我去拒绝那些适合她的男人……全都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我不想阿雅结婚，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我的阿雅被别人抢走了，还是个男人。但我不想……我不能阻止阿雅去获得属于她的幸福，那是她应该得的，我不能这么做，我没有这个资格。” 说完这番话的云雨晴停顿了好一会儿，她似乎一直都没能从这段回忆中解脱出来，直到申昊宇把手放上了她的肩膀。 “说起来，还是阿雅教会我的……”云雨晴突然开口了，她看着申昊宇，申请突然有些不自然，“是她教会了我那样的感情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我也明白了——我不是喜欢女人，我只是喜欢阿雅，我只是一直都在憧憬她。然后，我开始改变自己，我想让自己也变得和阿雅一样。” 说到这里的云雨晴似乎有些害羞，她捂住了脸，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整个面容。 而申昊宇则伸出了手，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这么在意吧？” “肯定会在意的啊！因为，因为我现在是喜欢你的啊……可是我又忘不掉阿雅，你回来前一天，我还跟阿雅打电话来着。这样，这样不就好像是我出轨了一样吗……” 申昊宇听着云雨晴的音量越来越小，语气也越来越扭捏，他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你，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哈，没，没什么……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外卖送餐员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申昊宇看着阿雅，笑容满面地道，“我订了八宝粥，放糖的，要吃吗？” 申昊宇只得云雨晴早上只爱吃一种粥，而且必须是甜的，他下单的时候特意备注了这一点。 云雨晴的脸上依然满是羞愤，但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咕声。 然后，在申昊宇那忍俊不禁的眼神注视下，云雨晴终于承受不住起身跳下了床。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开门了……啊，对，是我订的外卖，谢谢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申昊宇看着云雨晴的背影，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
第十五章 大叔，你真的没结过婚吗？ 黄金周旅行的第三天，申昊宇与云雨晴二人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 不同于前两天那种旅游城市特有的繁华与人山人海，这座距离上一个城市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高铁路程的小城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虽然热带风光与作为旅游城市的各种特征依旧，但远离了海岸线同时也远离了最喧闹的人群的这座小城，于山清水秀间透出了一股恬静而闲适的气息。 申昊宇十分喜欢这座小城，尽管他直到上了高铁才知道这里是下一站的目的地，但走下高铁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喜欢上了这座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快、没有那么拥挤也没有那么喧嚣的小城。 “大叔，来这边来这边！” 比起申昊宇发自内心却不轻易溢于言表的欢喜，云雨晴的喜悦要来得热烈而直接的多。高铁还没停稳的时候她就掏出了相机雀跃不已，在此之前申昊宇甚至不知道她还带了一台颇为专业也颇为沉重的单反相机来。 “话说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把相机拿出来拍照？” “昨天竟是在吃吃喝喝嘛，当然是用手机拍才是最好的，再说单反也不能Ｐ图，也不能直接发朋友圈，又重的不行，我当然不会带着单反出来逛街啊。” 这是申昊宇看到相机后与云雨晴之间发生的一段对话，也正是这段对话让申昊宇了解或者说醒悟了一件事——自己，或许落伍了。 申昊宇虽然不喜欢旅游，但对于“旅游的时候要做什么”还是知晓一二的，而拍照几乎可以说是旅游要做的事情排行榜中地位绝对稳定、且几乎不可能被撼动的存在。刚工作那会儿，申昊宇也曾经跟着公司里的同事一起买了一台单反相机，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懂专业摄影的他根本发挥不出单反相机的专业性能，相比之下体积与重量方面都更有优势且价格也更为亲民的卡片机才是最适合他的。于是他很快就抛弃了单反又买了一台卡片相机，但后来他的工作越发忙碌，别说出门旅游连日常的休息时间都寥寥无几，这两台相机也都落得闲置积灰的结局，倒也算是一种“殊途同归”。 在申昊宇的印象中，他认识的、接触过的女性大多对数码产品兴趣平平。她们中某些人或许会狂热地购买每年更新一次的最新款智能手机，但这跟这台手机有多么强大的性能、搭载了什么新技术反而无关——她们想要的就只是“最新的”这个名头而已。 不过云雨晴的情况和申昊宇的既有认知完全不一样，她好像真的十分热衷也十分喜爱摆弄这些电子数码产品。出于好奇心，申昊宇曾经询问过一次云雨晴手里的相机是什么型号，但云雨晴随后滔滔不绝的一番讲解却让他完全是云里雾里，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承认自己跟不上时代了这个事实，也再次意识到了他与云雨晴之间那因为不只是因为年龄而产生的分歧。 “大叔，替我拍张照！” 这一路上申昊宇除了背行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给云雨晴拍照。虽然对相机的使用还不是很娴熟，但申昊宇中规中矩的取景与镜头也算是得到了云雨晴的首肯。 “看这里看这里，记得要把我后面的那颗树都拍进去哦！” 云雨晴叮嘱着申昊宇拍照的细节，待申昊宇拍完后她又一路小跑着过来查看相机中的成片效果，看到不满意的还会要求重拍，来来回回忙得不亦乐乎。 “大叔你也拍一张吧？” 刚刚放下相机的申昊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为什么啊？这里的风景多好啊，不拍一张太可惜了。大叔你放心，我绝对把你拍得在年轻十岁，保证你满意！” 听到云雨晴的话申昊宇有些哭笑不得，他指着自己的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云雨晴吐了吐舌头，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马上转移开了话题。 不久前，在路过一片休息区的时候他们顺手帮助了一个貌似是跟着家人一起来旅游却意外走散了的老人，但那位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却让他们两个的表情都僵住了。 “啊呀，你们也是一家人来旅游的吗？” 申昊宇十分清楚，老人口中的“一家人”明显不是指代两个人真正的关系，而云雨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比申昊宇更早反应过来转移开了话题同时也转移开了老太太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关心，虽然那名老太太很快就被寻来的家人领了回去，但她的那句话却依然像是一根刺一般钉在了两个人的心里。 想到这里，申昊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与云雨晴之间的年龄差距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虽然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过什么，但过大的年龄差距从一开始就在影响着他们的关系。虽然申昊宇与云雨晴之间的交往堂堂正正，但外界的目光却并不会在意这些真正重要的细节，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无视外界的看法，相比之下今天他们的遭遇不过只是最小的一个缩影而已。 “大叔，我们走吧。今天不拍了，没心情。” 申昊宇看着表情有些黯淡的云雨晴，心里也大致猜出了什么，他收起了相机，道：“行，时间也不早了，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云雨晴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走到了申昊宇的身旁，挽住了他的手臂。 起初申昊宇并没有在意，但当他感觉到臂弯处传来的湿暖与弹性后，他才意识到了异常。 “雨晴，你搂我搂得太紧了……” “紧吗？我觉得没有。” “不是，咱们两个贴得太近了……” “那又怎么了？你是我男朋友，贴得近一点儿又有什么问题？” 申昊宇的脸上露出苦笑，他听出了云雨晴是在赌气，更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来宣示他们二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对此他倒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有些感叹：相较于云雨晴的直白与行动力，更为年长、更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却还在思考如何回避问题，甚至连直面问题的勇气都没有。 “大叔……”“嗯？” “你是不是生气了？” 申昊宇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算了，不提了。” 云雨晴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把头转向了一边，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表情，申昊宇则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发丝。 但就在这个时候，云雨晴伸手挡住了他。 “不许摸我的头了，以后，都不准再这么摸我！” “嗯？为什么？” 云雨晴把头转了回来，她瞪着申昊宇的眼睛，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和你是平等的！就算你比我的年龄大，你也不能再像这样……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我。” 申昊宇这才明白云雨晴在想什么，他无奈地笑了，然后道：“好，好，我答应你。” “唔——你认真一点儿行不行！” “我是在认真啊，以后我不会再随便摸你的头了。” “不只是摸头啊！还有，还有别的呢！” 看着云雨晴气鼓了脸据理力争的模样，申昊宇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他下意识地又抬起了手，直到伸出去以后他才想起来刚刚与对方达成的约定，然后在云雨晴不满的目光中改成了去摸她的脸颊。 “脸……脸也不行啦！” “你要是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摸的啊？” “诶？这个，那个……我不是说不让你摸，我是说你不能像哄小孩一样去摸我！” “可我现在也不是在哄小孩啊。”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呜啊，讨厌，别摸我的脸了！” 就这样在一番调戏与被调戏的交锋之后，云雨晴终于败下了阵来，她不再去反对申昊宇触碰她身体的行为，但那不服输的小眼神却让申昊宇隐隐有些背后发凉。 今天晚上分床睡好了…… “我说，大叔你啊——” “嗯？我怎么了？” 面对摆出洗耳恭听模样的申昊宇，云雨晴反而卡了壳，她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才最终挤出一句话来：“你太狡猾了！为什么一直都是你在逗我啊？这不公平！” 申昊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而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云雨晴心中的不满也更盛了。 “还有啊，大叔你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情，明明……明明我都把我以前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可我却不知道你过去的事情，这不公平！”嗯……这倒还算有点儿道理。 讲真，申昊宇也觉得他和云雨晴之间的相互了解比较缺乏，虽然他们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但这段关系确定的太快，快到通常情况下先于确定关系完成的相互了解这一过程也被省略了。 其实申昊宇之前对于云雨晴的过去也是有着好奇的，特别是在云雨晴不经意的间展现出了并不算平常的身世之后。申昊宇本就想借这次旅游加深他与云雨晴彼此之间的了解，而从今天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一系列事件来看，他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虽然是通过一种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好啊，我也觉得这样是有些不公平。那这样吧，你也可以问我几个问题，就算是你今天早上告诉我那些事情的对等交换如何？” 云雨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男人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真的？” “嗯，是真的。”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你如果问一些我答不出来的问题的话那自然不行，但如果是我知道的就都可以。” “你不会用‘答不出来’来耍赖？” “不会。” “你不会用‘我忘记了’来骗我？” “不会……话说我是有多没信用啊？至少相信我一次好吗。” 在反复确定过申昊宇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云雨晴小心翼翼地开始了思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那我真的要问了哦。” “嗯，问吧。” “你不能骗我哦。” “不会，你还真的不相信我啊？” “不是不相信，我就是觉得……嗯，让我再考虑一下。” 申昊宇有些无奈，道：“那好吧，咱们先去吃饭，吃饭的时间足够你好好考虑的吧？” 云雨晴自然没有异议，之后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再拍过一张照片，似乎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考虑问题上。直到他们回到了小城的中心，在一家以椰子鸡为招牌的餐馆内坐下，云雨晴才终于结束了她的“考虑”。 “那……我真的要问了啊。” “嗯，我都快等不及了，问吧。” “我的问题是——” 云雨晴抿了抿嘴唇，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最终她还是说出了下半句话。 “大叔，你真的没结过婚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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