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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教父】第二卷(031~035)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1-02-03 17:05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二卷(031~035) 第二卷 第31章 金牌制作 目前巴西的现实是,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处在贫困线上,同时,看似缓解了一段时间的恶性通胀卷土重来,最近两个月份,月通胀率再次攀升到50%以上,如此之高的通胀率,给城
第二卷(031~035)

第二卷 第31章 金牌制作

目前巴西的现实是,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处在贫困线上,同时,看似缓解了一段时间的恶性通胀卷土重来,最近两个月份,月通胀率再次攀升到50%以上,如此之高的通胀率,给城市中下等收入人群带来又一轮沉重打击。试想,当绝大多数人都在为吃饭发愁的时候,谁又会去关注什么时尚,什么化妆?

  “有没有想过重新策划一档节目?”趴伏的姿势让李再安感觉后背的伤处有些疼,他挺身坐起来,撩开弗雷泽裙装的上衣下摆,一边扶着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一边问道,“在我看来,你现在主持的这档节目可没什么前途。”

  “重新策划一档节目?哪有那么容易啊,”弗雷泽有些情动,她添添干燥的嘴唇,细细的喘息道。

  “这又能有什么难的?”李再安的手缩回来,他刚刚才偷过腥,这会还没恢复过来呢。

  “难处可太多了,”弗雷泽也没多想,她躺在床上,扳着手指头说道,“首先的一个难处就是创意的问题,没有好的创意就没有好的栏目,电视台那边的初审都过不去。其次就是赞助商的问题,没有赞助商的话,即便是有了好的创意,电视台那边还是没办法给安排。再有就是栏目团队的组创啊什么的,这些有哪一个是容易解决的?”

  李再安歪头想了想,心里有了点算计,他握住弗雷泽的手腕,用拇指在她细嫩的腕口肌肤上抚摩着,笑道:“别的难处呢,我没办法帮你,可至少创意和赞助这两个不是什么问题。”

  “哦?”弗雷泽的脸转过来,两只因为缺乏睡眠而酝着水的眼睛盯在李再安的脸上。

  “首先就说这个赞助的问题吧,”李再安把腿缩到床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说道,“我可以安排pai基金出面,给你们电视二台提供赞助,如果栏目一周播出一期的话,嗯,赞助费就可以定在一期10万美元左右,算下来,一个月也就是40万美元上下。”

  圣保罗电视二台是半私人性质的电视台,它的收视率不算低,但一档综艺娱乐性栏目的制作费用却花不了多少钱,10万美元一期的赞助已经算是很高的了,至于说电视台的收入,那是应该算在广告费上的,而不是栏目赞助本身。

  一般情况下,电视台也很愿意同盈利性基金会这种金融机构合作,这一方面是因为这类机构出手阔绰,而且支票不会跳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类机构很少挤占广告时段,他们轻易不会以赞助为条件,要求电视台播放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

  说白了,电视台操作一个栏目,就是靠栏目的观赏性吸引收视率,而后通过收视率提升广告费,最终获得丰厚的收益。但问题是,类似pai基金这样的金融机构是很少赞助某个电视节目的,因为他们本身很少需要广告宣传,只投资却没收益的活哪有人愿意干?

  弗雷泽作为一个富有经验的主持人,当然懂得这其中的行情,所以她对李再安所提的赞助虽然很感兴趣,却又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她很自然的就将这笔赞助联系到了自己与李再安的关系上。

  “你没必要这么做的,”手腕反过来,弗雷泽想要握住他的手,没想到却只握住了一根大拇指,“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档节目也挺不错的,虽然收视率不高,而且还要熬夜,可......”

  “怎么,你以为我给赞助只是为了帮你啊?”李再安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抢着笑道,“放心好啦,这笔赞助固然是要用来支持你的,可我也不会一无所获。”

  弗雷泽不说话,只是拿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具体的情况你就没必要问那么多了,”李再安也不打算跟她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只要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就够了。”

  “哦,”弗雷泽点点头,说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李再安笑笑,说道,“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吧。我的意思,是搞一个选秀的栏目,不过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选美,而是更加偏重于才艺展示的选秀。可以侧重某一方面的才艺,比如说舞蹈啊,歌唱啊亦或是表演之类的,要搞成全民性的,选手可以随意报名,不收取任何费用。每月四期栏目,三期海选,最后一期为月冠军的选拔,每月的冠亚季军能够获得一定的奖金;每三个月诞生一个季度的冠亚季军,同样也可以获得一定的奖金;最后是全年年度总决赛,胜出的冠军可以给予50美元的巨额奖金,同时,还有机会获得一份高回报的签约合同等等等等。”

  李再安所说的这种选秀节目,在后世只能用泛滥来形容,什么这个星啦,那个生的,不管在哪个国家,只要打开电视机,就不愁找不到这样的栏目。但是在如今这个年代,类似这种面向普通人的选秀节目,不能说没有吧,至少是少的可怜,而且巴西的各个电视台都没有类似的节目。

  弗雷泽不是菜鸟,她不用李再安说的太过详细便能领会到这种栏目的看点在什么地方——成名、奖金,一夜暴富,一夜出名,这些栏目元素在经济萎靡的大背景下实在是太有受众了。

  “这个想法真的不错啊,”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弗雷泽咬着嘴唇考虑了一会儿,兴奋的说道,“我想,还可以通过电话热线和来信投票的方式搞一个全民评选的噱头,每期也可以邀请几个名人过来作现场评委什么的......”

  “这些就需要你们的团队去具体的操作了,”李再安很不负责任的脱身而出,他点头说道,“其中需要注意的事情主要有两点,第一个是电视节目模板包的知识产权专利,这个你必须抓在手里,第二个,既然pai基金负责为这个栏目提供赞助,那么合同上就必须着名一件事,对所有参赛的选手,pai基金有关键的评级、举荐权限。”

  弗雷泽没有任何质疑,所谓的电视节目模板包,就是整个栏目的创意形式,其中包括的内容很多,甚至连舞台布景、背景音乐之类的因素都包括其中。这个东西一旦申请了知识产权专利,别的电视台要想设立类似的栏目,就需要付费了。实际上这个专利权即便是李再安不提,弗雷泽也会主动把它抓在手里的。

  至于说参赛选手的评级、推荐权限,这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属于暗箱操作的东西,举个例子,就是赞助方可以通过这个权限将他们看中的选手推上位。类似的潜规则在这年头并不少见,也没什么值得惊诧的。

  “赞助,选手的奖金,pai基金都会全程提供,”看着面色红润起来的弗雷泽,李再安心头暗笑,嘴上却继续说道,“如果栏目制作的好,能够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收视率,赞助费和奖金都可以酌情提升。只要你们有本事,每月100万的赞助费我也掏得起。”

  弗雷泽歪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甩动着小腿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而后就那么赤着脚跳下床,一路小跑的奔出卧室。

  “哎,你干什么去?”李再安身上有伤,行动可没她那么灵便。

  “我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份粗略的策划文案来,”弗雷泽在外面的客厅里回答道,“有些好的想法总要第一时间记下来,不然很容易忘记的。”

  李再安耸耸肩,歪着身子靠在床上,心里也开始构想这件事上可以操作的部分。

  从表面上看,操作这种电视栏目与pai基金的自身发展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但在根本上,两者却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它们都是李再安希望掌握在手中的道具。pai基金就不必说了,它就像是一个合法的吸金器,正因为有了它的存在,李再安才能具备另一个至少表面上合法的身份;才能有几个不担心警方查处的银行账户;才能得到一笔笔不用洗就很干净的资金。

但有的事情,仅仅靠金钱是不容易直接办成的,比如说舆论。李再安操作这么一个栏目,远景的规划是希望通过它涉入巴西的影视娱乐行业,再从这个领域跨入平面、电视传媒。在一般人看来,这种远景的规划似乎是走了弯路,但在巴西这个地方,这却是资本侵入传媒领域的最佳捷径。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很简单,巴西几年前才结束了军政*府统治,国内的舆论还没有真正放开,在电视传媒领域,除了环球电视台之外,整个巴西就没有一家私营性的电视台存在。而要想申请成立一家全新的平面媒体亦或是电视频道,巴西利亚又有很严格的条件限制,其中的一道门槛,便是至少两年以上的相关从业资格验证。

  李再安不认为巴西利亚在这方面设立的限制能够在短期内放开,所以他想着走这条路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撬开这道封锁的机会。

  当然,除了这个远景的规划之外,李再安还有一些别的打算,只不过这些打算太过龌龊卑劣,他是绝对不会公开表露出来的。

第二卷 第32章 故地重游

或许是在多蒙多特的庄园里空闲了太久,又或许本身就是个工作狂,有了全新工作目标的弗雷泽一上午都没有休息,就在庄园别墅里整理她的栏目制作计划,想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栏目策划弄出来,然后上报台里审批。

  李再安几次劝她休息都不起作用,最后索性放弃,自己心安理得的睡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被随行前来的勒克洛斯叫醒,才急匆匆的离开多蒙多特,却是连午餐都没顾得上吃。

  瓜鲁柳斯的一场聚会,最后看似没有得出什么结果,但米萨尔所代表的秘鲁人最终还是退让了,这其中固然有利益至上的选择,可也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哥伦比亚人的强势。在南美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贩*毒势力中,除了墨西哥人之外,谁都没资格向哥伦比亚人正面挑衅,他们是真正的丛林猛虎,是真正的恐怖集团。

  圣萨尔瓦多的局势在短短两天内发生了偏转,“团结卡尔特”集团遭受重创,先是胡阿•卡尔特在一家餐厅内被两名袭击者乱枪打死,随后就是罗萨尔•鲁菲尼乘坐的轿车被人装了定时炸弹,他本人连同妻子以及一个刚刚四周大的儿子都被炸上了天。

  如今,圣萨尔瓦多警方还在等着有人站出来声称为这件事负责呢,但实际上该知道内情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根本不用等着警方拿出什么调查结果。

  胡阿与罗萨尔的死再次证明了一点,在毒*品王国这个大家族里,是没有所谓的旧情可念的,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腥气扑鼻的血池内亡命厮杀的食人鱼,每个人眼睛里关注的都只是钱,为了钱,大家都可以为陌生人两肋插刀,也可以为了钱在所谓朋友的背后插上两刀。

  那么这个充斥着血腥的王国里是不是就没有规则了?否,这里同样有规则,而且还有着最淳朴、最简单的规则——谁能保证自己赚钱的同时,不影响别人赚钱,他就能够自保;谁若是能保证自己赚钱的同时,有大部分势力可以跟着一块赚钱,那他就会有很多的朋友;谁若是只想自己赚钱,却罔顾别人的利益,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胡阿与罗萨尔不会是这场动荡中死掉的最后两个人,可以预见,今后的一段时间,还有很多人会在毒*品提价的风波里命丧黄泉,这是一场基于金钱的斗争,是毒*品销售渠道中上游与下游之间的博弈,双方都没那么容易后退。

  不过胡阿两人的丧命与李再安急匆匆赶回圣保罗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他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为两个突发事件。

  第一个突发事件,就在两个小时前,南堤特安与容达伊两所监狱同时发生暴*动。其中,囚禁了近千名犯人的南堤特安监狱有十二名狱警落入犯人手里,成为人质,典狱长莫尔菲塔被暴动的犯人扒光衣服,从六米高的监狱围墙上推下去,目前生死不明。容达伊监狱参与暴动的囚犯有数百人,这些人在控制了监狱的局势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袭击了临近的容达伊镇警察局,随后又退回到监狱固守。

  两所监狱的大规模暴动震惊了整个圣保罗,这两所监狱中,南堤特安监狱距离圣保罗市区不过十二公里,人们担心这些囚犯在洗劫了监狱的武器库之后,会冲入市区作乱,所以整个圣保罗如今都是人心惶惶。圣保罗警方也做出了警备,但要应付上千名暴动的囚犯,势必要调动大批警力,这需要时间,所以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圣保罗警察总署已经安排谈判专家赶去了南堤特安,试图安抚囚犯们狂躁的情绪。

  至于另一个突发事件,相比起这件事来就简单多了:劳蒂尼被人打了,而且打的很严重,已经住进了医院。具体的事情经过勒克洛斯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她是在保利斯塔大街的一家高档女装专卖店外被人打的,打人者是两个开着豪车的年轻男子。

  在提到这两件事的时候,勒克洛斯实际上是先说的第二件,也就是他把劳蒂尼遇袭的事看成了重点,当然,他的这种心态也可以理解,毕竟李再安的住宅内始终只有劳蒂尼这么一个女人,不止莫里奥组织内,甚至整个莫里奥贫民窟的人,都将劳蒂尼当成了他的女人。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真正关心的当然是第一件事,自从进入莫里奥组织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尝试着将触角深入到圣保罗的监狱系统内部。长时间投入过程中,他的收获还是很大的,一个以卡兰迪鲁监狱囚徒为基础的囚犯组织已经缓慢成型,组织核心、中坚成员已经超过数百人,波及范围超过四十所监狱。如果李再安没记错的话,南堤特安与容达伊监狱也建立起了组织,尤其是南堤特安监狱,甚至还有一个“少将”级别的组织核心成员存在。

  李再安通过卡兰迪鲁监狱支持建立起来的这个囚犯组织,实际上就是按照后世“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形式组建的,组织架构相当严谨,每个组织头目从士官到尉官再到将校,都是按照其所能控制的下级组织成员来界定的,如果到了“少将”这个级别,那下面能够联络并指挥动的成员已经差不多有数千人了,换句话说,这个潜藏在南堤特安监狱中的“少将”,实际可能掌握着临近的数所监狱。

  两所监狱的暴动来的很突然,李再安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让他感觉有些不高兴。

  车子进入圣保罗市区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钟,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市区内的紧张气氛很浓烈,响着警笛的警车几乎随处可见,盘旋在市区上空的直升机也增加了很多。

  李再安没有直接回莫里奥,而是让勒克洛斯开车从市区南侧兜了一圈,又从东区驶离,直奔卡兰迪鲁区的所在而去。

  说起来人要想做一番事业还真是不容易,就像李再安,昨天晚上就没合眼,今天上午补了一觉,下午和晚上估计又没得睡了。

  从市区到卡兰迪鲁的直线距离就有120公里,道路曲曲弯弯的,就算是开到60迈的车速,也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如果有一架直升机就好了,可惜的是,凭李再安这个毒*枭的身份,他在圣保罗也不可能有乘坐直升机的机会,除非他不要命了。

  当然,路程远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事是通往卡兰迪鲁的公路同时也是通往南堤特安的公路,前面二十几公路的路程,警方戒备森严,很多地方他们都得绕行。

  就这么兜兜转转的,等他赶到卡兰迪鲁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而这个因设立了全巴西规模最大的监狱而得名的小镇,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李再安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卡兰迪鲁监狱就在小镇东郊12公里远的地方,重新回到这里,李再安倒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他倒是想把这种感觉归为衣锦还乡来着,但终归不是很吉利,索性放弃。

  夜色中的监狱狱区就像是一头盘伏的恶兽,谁都不知道那一圈高耸的围墙一旦垮塌,圣保罗将会发生些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是,这里面关押的每个人都很危险,只要不是疯子,谁都不会想着跟这些人来个亲密接触。

  李再安不是疯子,不过在他眼里,这座监狱里人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危险,因为他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而且是这些危险人物眼睛里的危险人物。

  车子刚刚拐过公路,就被监狱大门上方灯楼内的探照灯锁定,硕大的光圈始终追逐着行进中的车子,一直到那两扇厚重的大铁门前面。

  当车子在铁门前的警卫岗哨处停下的时候,李再安摇下车窗,探头出去,朝光线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伸出胳膊,朝灯楼上比划了一下中指。

  这个动作就像是触动了探照灯的控制器,始终锁定车子的光柱很快转走,紧接着,灯楼上有人笑道:“嘿,保罗,这里可不是自首的地方,你应该先去警局报个道的。”

  李再安把头缩回车里,竖着的中指又在车外比划了一下,引来灯楼上一阵儿放肆的谑笑。

  这样的场面如果被外人看到,铁定无法理解:一边是堂堂狱警,一边是从这所监狱里逃出去通缉犯,双方就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调笑,气氛融洽。不过这一幕显然还不是最超出常规的……

车子在紧闭的铁门外等了不到一分钟,正对着的一扇小门在吱吱嘎嘎的噪音中缓缓开启,一个衣衫不整的狱警叼着烟从里面走出来,朝车子比划了一个前行的手势。

  “嘿,保罗,欢迎回来。”等车子从他身边驶过的时候,狱警伸出一个拳头,笑道。

  李再安从车内伸出手,跟他撞了撞拳,说道:“苏兹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今天晚上他也当班,不过晚餐的时候喝多了,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狱警笑道。

  “替我问候他,顺便踢他的屁股。”李再安朝监狱门内第一栋狱警哨房里看了一眼,笑道。

第二卷 第33章 荒谬的条件

对于如今的李再安来说,回卡兰迪鲁这所曾经关押过他的监狱,和回家也没什么区别,驻守在这所监狱内的狱警,他不敢说每个人都能叫得上名字,但至少每个人都认识。

  这年头圣保罗乃至整个巴西的警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收过黑钱,而在狱警中,这个比例还要更大,不为别的,就因为狱警的薪水更低,就像苏联曾经的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曾经说过的那样,仅凭工资谁都没办法养活自己。卡兰迪鲁监狱内的犯人,为了生存而犯罪,而这些狱警却是为了生活而收黑钱,实际上谁都不比谁干净,唯一的区别就是工作的性质不同罢了。

  当腐败成为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法律就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约束力,而没有了律法的制约,仅仅靠道德规范的引导,又有几个人能坚守住自己的节操?

  在巴西,并没有一个专门而独立的反腐败机构,反腐败的职权散落在主要的四个部门内:联邦检察院、国会调查委员会、联邦审计法院以及联邦警察局,而在这个年代里,这四个部门却恰恰是腐败问题最严重的所在。

  就像罗塞夫执政初期被捕的联邦审计法院法官马汀恩所说的那样:“当你身边超过半数的人都在收受贿赂,过着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却从未为此而受到过任何惩罚,而你却不得不在每月发薪水的日子仔细盘算好每一分钱的用途。时间久了,你会明白我为什么接受那些人的贿赂。”

  在巴诺罗越狱之后,卡兰迪鲁监狱的狱警数量得到了一定的补充,现如今,整个监狱配属狱警473人,而他们的薪水基本就是五百美元上下。这五百美元里,他们要拿出11%的比例缴纳税金,2%的比例缴纳医疗保险金,8%的比例缴纳警员退休保障金……实际上,七扣八扣之下,最后能够拿到手的钱连400美元都不到。

  警员的低薪与巴西的国家政策紧密相关,因为在一般的国家,政府公务员是被当做中等收入阶层对待的,高薪养廉由此而来,但在巴西这个神奇的国度,中产阶级是基本不存在的,整个社会的分配模式极端两极化,细分就是超高收入人群、高收入人群、低收入人群与贫困之下的赤贫人群,很不幸,绝大部分警员就是低收入人群中的一部分。

  在卡兰迪鲁监狱,圣保罗州政*府每月的财政投入大概为四十万美元左右,其中包括警员薪资、监狱的维护费用以及犯人的开销等等等等。而在李再安的触手伸到卡兰迪鲁之后,他每月在这方面的投入不到十五万美元,每个狱警从他手中得到的贿赂不过是每月两三百美元,但就是这点投入,便可以让他在这个号称圣保罗规模最大的监狱里自由穿行,如入无人之境。

  道奇轿车在灯火通明的监狱里穿行了几分钟,最后停靠在一排单层的集装箱式房屋前面,这里是值班狱警的休息处,每天晚上,负责监狱外围区域警戒的狱警就在这里休息。李再安前世的时候,大概是94、95年左右,卡兰迪鲁监狱发生过一起离奇的越狱案,四名囚犯利用数月的时间挖了一条隧道,企图通过它逃出监狱去。他们没有计算好出口的位置,准备逃脱的当天晚上,匆忙凿开的出口就开在了警员休息室的放映厅里。结果,逃狱变成了闹剧,放映厅内正聚在一起看电视的几十名狱警将这几个倒霉鬼当场抓获。

  从车上下来,李再安扫了一眼对面亮着灯的几个房间,也不着急过去,而是掏了一支烟点上,就站在车边吸了两口。

  很快,从最左边的一个双扇门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只穿着内衬的人,一边系着裤带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保罗先生,电话接的有点晚了,”来人是个胖圆脸的中年人,看着很憨厚的样子,尤其是那交叠起来的双层下巴,溜光溜光的,一点胡渣都看不见,像是婴儿肥。

  这个人叫巴尔迪尼,过去是卡兰迪鲁监狱的供给官负责人。供给官在监狱里是个很特殊的角色,他们的工作就是同犯人做生意,在美国的监狱里,供给官被称为“co”。因为犯人在监狱服刑的时候是有参加劳动的机会的,而劳动就有工资,这些工资就归供给官管理,如果有犯人需要买香烟之类的东西,也可以用这些工资从供给官手里买,不过价格比监狱犯人供应的“黑货”还贵。

  巴尔迪尼是前任典狱长卡西诺斯的亲信,后者升任圣保罗州典监长之后,就把他提拔到了卡兰迪鲁监狱典狱长的位置上。

  李再安抽着烟,目光在巴尔迪尼脸上转了一圈,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一边在他右边脸颊上擦拭着,一边笑道:“电话接晚一点没关系,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以后偷吃记得把嘴巴擦干净。”

  巴尔迪尼一张胖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与一般的狱警把李再安当成朋友不一样,巴尔迪尼在李再安面前真的像是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对主人充满畏惧的狗。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从李再安那里收的钱要远比一般狱警多得多,他对李再安的了解也比一般狱警多得多。

  仔仔细细的将巴尔迪尼脸上的唇膏印擦干净,李再安随手将手绢搭在他肩膀上,微笑道:“完事了吗?没有你可以继续,我今晚有时间。”

  巴尔迪尼哪敢说他才刚“入巷”就被电话打断了,听了李再安的话,只是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接。

  “那……”李再安吸了一口烟,正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巴尔迪尼出来的那扇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女人,站在门口,远远的朝这边窥探。

  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那女人长得不错,身材高挑,曲线窈窕,一头齐耳的金发蓬松着,破有女人味。

  “嘘……”李再安朝着那女人吹了声口哨,鼻腔里喷出烟雾之后,微笑道,“从哪里找来的女人,可靠吗?”

  “这……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就在镇子上的咖啡馆里。”巴尔迪尼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再安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的时候递给车边的勒克洛斯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迈步朝女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女人有的是,等我走了再去找一个吧。”李再安摸摸鼻子,扔掉手里的烟头,跟在勒克洛斯的身后朝那个房间走过去,嘴里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来这里的消息不能让外人知道。”

  巴尔迪尼哪会反对,现在只能怨那个女人倒霉了,没事乱跑什么啊,在床上呆着比什么不强?如今她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即便是李再安不动手,巴尔迪尼也得想办法灭口。

  在魁梧的勒克洛斯面前,那个高挑的女人就像是一只小鸡子,反锁着肩膀,单手捏住下巴,轻轻一扭,咔嚓一声轻微的骨头断裂声中,女人的身子便整个软下去。

  李再安这时候正好走到门口,他从女人摊直的双腿间迈过去,临进门的时候才头也不回的说道:“把哈维给我找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我这就去,”巴尔迪尼站在台阶下,看着勒克洛斯将女人的尸体扛上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个……最好把她放到漂白水里浸一下,不然,我担心会惹上麻烦。”

  李再安闻言回过头,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对勒克洛斯点了点头。

  要对付经验丰富的警员,果然还是要经验同样丰富的警员出手才行,漂白水这东西对毁尸灭迹没什么用处,但却是强*奸犯的最爱,一瓶在手,即便是不戴*套也不用担心警*察取证,实在是作奸犯科的必备道具。

巴尔迪尼的值班房间当然与众不同,里面不仅是三晋式的,而且还很宽敞。最外面一间的客厅里,电视机还开着,正在播放的新闻是关于南堤特安监狱暴*动情况的现场直播。

  电视的画面很颠簸,看的出来,摄影记者所处的位置也不安全,正在来回的跑动之中。而画面中的内容却像是到了索马里,激战的枪声响成一片,离着最近的一辆警车被打成了“蜂窝煤”,千疮百孔的,成队的武装警察正试图以损毁的车辆为屏障,朝监狱高墙的下方靠拢。

  按照电视中解说的说法,这场混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半小时,躲在南堤特安监狱内的囚犯,以坚固的狱墙为屏障,阻止警方解救滚落在一个石灰池中的南堤特安典狱长莫尔菲塔。因为囚犯手中有人质,又有从监狱武器库中取出的枪支,所以警方在过去的两个半小时里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在坚持的局面中,警方也安排了谈判专家去和暴*动的囚犯谈判,但他们提出来的条件只能用荒谬来形容,警方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些暴*动的囚犯不要吃不要穿,也不说是要求无罪释放他们,而是要求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何塞•希纶到圣保罗最繁华的保利斯塔大街……裸奔。

第二卷 第34章 骚乱

从新闻里李再安看出了些问题,尤其是暴*动囚犯们提出来的荒谬条件,让他多少明白了一些此次暴*动发生的原因。说白了,这应该就是一场示*威,目的不是与警方谈判,而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扩张实力,吸引更多的囚犯加入组织。

  与当初李再安逃狱时相比,如今的哈维看上去胖了很多,过去一直穿着的囚服也换了,土黄布的外套被一身黑色的t恤取代,脖子上还挂了一条粗硕的金项链。与所有监狱一样,卡兰迪鲁监狱内的犯人按规定是不能带着金属首饰的,哈维既然能把这么一条链子堂而皇之的挂在脖子上,就足以说明他的牢狱生活有多么滋润了。

  “嘿,保罗!”跟在巴尔迪尼身后走进客厅,第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李再安,哈维便张开双臂迎上来。

  李再安扭头看看他,坐在沙发上没动地方,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坐吧,看电视,这个节目可是为你们量身定制的。”

  满腔的热情迎上一副冷脸,哈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摸摸鼻子,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巴尔迪尼,最后才耸耸肩,走到李再安身边坐下。

  电视画面上还在播报着南堤特安监狱的混战,一名冲上去的武装警察肩头中弹,正被两名同事拖着往后撤,而拖着的两名警员中,也有一位受了伤,头上的黑色防暴头盔里正在向下流血,估计是因为靠的太近被监狱里投出来的石块击中了。

  颠簸的画面中,有十几个武装警察已经撑起了黑色的防弹盾牌,正稳步向石灰池的方向推进,狱墙上投下的烟雾弹很快就把他们遮掩住了。

  电视画面中的场面很混乱,扩音器中发出的声音也很喧闹,但在电视外面,在客厅里的三个人却都很安静,尤其是李再安,他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谁都没法揣摩出他现在的心思。

  四五分钟的时间,却像一万年那般的漫长,好不容易等到这场直播有广告插入,李再安才转过头来,看着哈维说道:“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点什么?”

  说实话,当初李再安越狱之前,哈维在对待他的时候是友谊居多,畏惧反倒谈不上,而现在,他对待李再安同样还有友谊的成分,可在友谊之外已经加入了很浓的畏惧色彩。

  “这件事……”面对李再安的质问,哈维沉默了几秒钟,干咳一声,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前的巴尔迪尼,说道。

  “哦,我去看看刚才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巴尔迪尼识趣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出门去。

  “保罗,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我之前并不知情,”等到巴尔迪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哈维才说道,“这一点何塞可以为我作证。你是知道的,咱们组织的这个东西现在有些复杂,几个月的时间,组织实力扩充的太快,包括我在内,12个核心成员平时很难有什么沟通,有些借机窜起来的家伙,并不怎么理会我们。”

  眼睛朝电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哈维添添嘴唇,松弛了一下紧张的神经,继续说道:“像这个瓦雷拉,他控制着南堤特安的大局,又影响着容伊达的组织,所以认为他自己有资格成为组织核心成员之一。这次他在南堤特安搞出来的动作,一方面是为了扩大影响力,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组织,一方面也是为了向我们示*威,显示他有资格成为组织的核心成员。”

  “这么说,他就是个不安定因素喽?”李再安严肃的表情松弛下来,他摸摸口袋,掏出来半包烟,点了一支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我们已经通过电话协商了一下,”哈维说道,“迪安、马科斯他们都认为应该清除掉这颗毒瘤。”

  哈维口中所说的迪安和马科斯分别是迪安•库洛切特和马科斯•卡马舒,这两个人都是李再安前世知道的“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创始人,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他还知道一个绰号“小魔鬼”的马赛罗•维埃拉,此人现在也是囚犯组织中的核心成员。

  “那你的意见呢?”李再安盯着他,反问道。

  “我也认为应该尽快除掉这样的危险因素,”哈维试图从李再安的表情上得到一些指引,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如实说道,“不过我也担心这会对组织的发展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瓦雷拉的追随者为数不少,如果对他下手,会不会……”

  “他要活着才会有所谓的追随者,如果死掉了,难道还会有人追随他去死?”李再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抢先说道,“这样的决定你们早就应该付诸行动了,而不是拖延到现在。”

  说着,李再安弹了弹烟头上的灰烬,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电视机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一只手指敲击着屏幕说道:“看看现在闹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你们真以为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可以同警方直接对抗了?”

  哈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其实之前在对待瓦雷拉的问题上,组织内的十二个核心成员并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怎么说呢,有人、有组织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别看是个囚犯组织,而且筹建起来的时间并不长,但随着组织的迅猛发展,这十二个核心成员之间已经出现了勾心斗角的裂痕,拉帮结派的情况很严重。像瓦雷拉,他当初是何塞发展出来的组织成员,所以直到现在,何塞都不同意对他下狠手,而在这个问题上,哈维与何塞是站在一起的。

  “通过各种形式的对抗来彰显组织影响力,以此吸纳更多的成员加入,这样的办法不是不行,但首先要考虑好方式和手段,还要考虑好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李再安很清楚这个组织内部目前可能出现的情况,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也很乐于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影响到整个组织的生存。

  “目前圣保罗的局势很紧张,警方盯我也盯得很紧,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李再安吸了口烟,“你们要显示影响力,可以,但绝不能采取这样的暴力方式,而且事先必须让我有所准备。至于这个瓦雷拉,我不管他是什么情况,也不管他是谁的人,既然搞出了乱子,就必须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那,我去安排。”哈维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试探。

  “这种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李再安想了想,摇头说道,“最关键的,是先把南堤特安的情势稳定下来,至于瓦雷拉,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好,我这就去办。”哈维从沙发上站起来,痛快的说道。他的这份爽快劲,却等于是承认了南堤特安的骚*乱中,也有他和何塞的支持,否则的话,如果瓦雷拉真的那么不受控制,他也不可能遥控到那边的局势。

  尽管能窥破哈维无意间暴露出来的破绽,李再安也没有当面表露出来。

  一个初创的组织,尤其是类似“首都第一司令部”这样的暴力犯罪组织,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把握掌控的存在,类似哈维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掌握了势力,往往就会转向桀骜不驯的阶段。要想驯服他们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这个驯服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把人变成狼,再把狼变成狗的过程,从一开始就注定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在这件事上,李再安并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这个组织的弱点在哪儿——包括哈维在内的十二个组织核心成员,他们都是获刑二十年以上的重犯,因此,他们的影响力只能集中在一所所的监狱里,而监狱的外面,则是归李再安控制的。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将这种局面维持下去,不让他们的控制监狱外的组织力量,李再安就不怕这些家伙不向他低头。

哈维出去的时间不长,监狱的牢区就有电话,那是供犯人们定期与家人联系时用的,而在如今的卡兰迪鲁,这些电话却成了囚犯们邀约共同行动的通讯手段。

  打电话耗去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哈维回来后又同李再安交谈了十几分钟,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一直播报着南堤特安局势的新闻台突然插播了一条消息,经证实,容达伊监狱的骚*乱囚犯已经向警方投降。这条在屏幕下方发出的消息刚刚滚动播出了三五次,南堤特安现场直播的画面里,激烈的枪声突然稀疏下来,没一会儿,镜头开始跳动,解说员的声音如释重负的喊叫道:“……停火啦,停火啦!在经过了近四个小时的对峙之后,局势出现了变化,据守南堤特安监狱的囚犯似乎有意放弃抵抗……警方的突击队员已经进入了交火区域,正在将之前受伤的警员撤下来。在镜头里可以看到,骚乱的囚犯正在释放之前受困的人质,但警方没有放松警惕……

第二卷 第35章 动我女人...

监狱的暴动在巴西的社会生活中是一个时不时就要出现一两次的血腥闹剧,这里面的原因很多,狱警腐败与监狱条件恶劣是其主要因素。但在首都第一司令部出现之前,这些暴动都是无组织的,自发性的,容易受到警方的控制,平息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而且牢狱中犯人往往在暴动的第一时间发生内讧,自相残杀。

  但这一次在南堤特安发生的暴动,从爆发到最后终结,整个过程中透出了明显的有组织性,尤其是在最后一刻,所有囚犯在警方进入监狱的那一刻,全都放弃了抵抗,这无疑为警方的后续调查增添了难度。

  作为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的何塞•希纶,在随后面对新闻媒体采访时提出,圣保罗警方将加大对监狱建设的资金投入,在改善监狱条件的同时,提高警方的监控防范力度。不过他的表态并不能挽回各个媒体对其就任后诸多政策的抨击,尤其是圣保罗的治安形势并没有得到根本好转这一现实,更成为饱受诟病的地方。

  实际上,从公正的角度来看,何塞•希纶上任之后的各种举措,除了在监狱治理方面有错漏之外,别的各个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可问题是,在大环境没有做任何改变的情况下,他的治理就像是给癌症病人吃的止疼药一样,只能起到一些皮毛的左右,根本无法从根子上压缩犯罪者的存活空间。

  一个国家犯罪率的高低不应该只看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而是要看社会公正度与分配公平性的程度,这里面的根本规律就是:收入分配差距越大,基尼系数越高的国家,犯罪就越高,反之,犯罪率就越低,社会稳定程度越高。

  但血淋淋的现实是,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要想保持经济和社会的活力、创新力,就必须保证收入分配过程中存在激励性的差距,而不是片面追求“一大二公”的公平性原则。这种现实便在国家的发展过程中制造出了一个难以消弭的矛盾:经济快速发展与社会持续稳定的矛盾,这两者几乎是不可兼得的。

  作为一名罪犯,在犯罪过程中还不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李再安已经能够窥破这其中的微妙逻辑,所以他也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可以践踏法律,但不能过于随意,至少要在表面上维系法律的尊严与脸面。换句话说,他不支持像南堤特安那样的暴动,这种直接将司法逼进死角的大规模、公众性暴力犯罪只能给自己带来灾难,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高档次的罪犯应该像政客一样,有一副冷静的头脑,绝不能血气上涌就忘乎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愚蠢的,是自寻死路,没有任何前途。

  因为要处理一具尸体的缘故,李再安最终离开卡兰迪鲁监狱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勒克洛斯负责开车返回圣保罗市区,他就在后座上睡了一觉。

  尽管在车上睡觉不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李再安这一觉还是睡得很舒服,也很死,等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所规模不大的诊所门前,他的身上也多了一条白色的毛毯。

  车外天光大亮,太阳都升到半空了,眼睛红的像兔眼一般的勒克洛斯正坐在车子前机盖上吃一桶开水泡制的麦片,旁边的车盖上还扔着几块巧克力。

  看到李再安从车上下来,勒克洛斯扔掉手里的麦片,从车机盖上跳下来,跺了跺脚。

  “劳妮在哪儿?”李再安抹了一把脸,趁着打哈欠的工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脸腮,问道。

  “二楼的观察室,我带您上去。”勒克洛斯朝楼上看了一眼,说道。

  “不用啦,你去搞些吃的回来,肚子有些饿了,”李再安顺着他的视线朝楼上看了看,摇头说道。

  勒克洛斯无语,早知道就不吃那该死的麦片了,哦,还有那该死的巧克力。

  劳蒂尼住的这家诊所是私人开设的,离着莫里奥很近,只隔了一条街,平时这里就有很多来自莫里奥的病患。

  等到勒克洛斯上了车,李再安才转身上楼,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对里面的情况并不熟悉,不过劳蒂尼在这里接受医护,莫里奥组织内也安排了不少人手过来看护,他要找到病房没有丝毫的难度。

  从楼梯登上二楼,安静的走廊里举着十几个年轻人,有的在似乎闲逛,有的在走廊边的排椅上闭目假寐,还有几个正凑在一起打扑克,看到李再安出现在楼梯口,这些年轻人赶忙站起身,做出一副迎接的姿态,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属于莫里奥组织的人。

  李再安也不理会这些家伙,对他来说,这些年轻人在组织内的地位太低了,他们甚至连组织的正式成员都不算,只能算是外围的小喽啰。这些人对于组织的价值就在于充当打手和炮灰,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替别人顶罪,但他们也是组织内最狂热的那一部分人群,因为在他们的脑子里还没有别的东西,一味的就是“出头”、“上位”。但说句实在话,一千个类似他们这样的人里,也不一定能走出一个中层头目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只有三个结局:死于争斗、做一辈子牢,亦或是混到不能再混了之后黯然退出,最终在穷困潦倒中了结一生。

  底层就是底层,任何一个领域都有底层的存在,而在形形色色的贩*毒组织中,要想从底层混出位,仅仅是狠辣、彪悍还不够,还要有精明的头脑与过人的运气。时间推后年余,李再安与这些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同,但现如今,他在这些年轻人的眼中就是一个近乎于神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未来、他们家庭的未来,甚至是他们亲戚朋友的未来,都寄托在李再安的身上,而这对于巴西利亚的政府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悲哀。

  找到挂着“观察室”门牌的那个房间,李再安先透过门上的开窗朝里面看了一眼,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背朝着门口方向的劳蒂尼大概是在熟睡。病床边上,一个护士守在那里,正无聊的翻看一本杂志,护士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看背影应该不是海伦娜,却不知道是劳蒂尼的哪个姐姐。

  李再安推了推门,刷了白漆的房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惊动了房间里小护士和那个背对着房门的女人。

  看到李再安从窗口闪过的脸,小护士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慌乱,她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退到墙角,最后还没忘了将那本杂志藏到身后。

  预判终归还是出了错,背对着房门的那个女人正是海伦娜,她看到李再安出现,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此前,李再安一整晚没有出现,海伦娜的心始终都在悬着,对于她的家庭来说,生活的幸福指数可以说是与妹妹在李再安心中的地位紧密相关的。

  李再安从门外进来,朝海伦娜点点头,径直走到病床前面。

  劳蒂尼睡得很沉,微微卷曲的头发披散在脸上,额头上扎着一圈绷带,右侧鬓角的位置可以看到渗出来的殷红血丝,右边的脸颊上也有一处很严重的淤青。除此之外,身上倒没有别的伤处,估计问题不是很严重。

  病床的一角上放着护士的病情观察表,估计是小护士刚才光顾着掩饰她那本杂志,却把这东西落下了。

  李再安顺手把架在木质板上的观察表拿过来,刷刷刷放到最前面一页,皱着眉头看了一遍。

  按照这上面的记录,昨天下午劳蒂尼被送过来的时候,除了脸上的瘀伤之外,还有右臂脱臼、轻微脑震荡等问题,严重的骨伤和内伤都没有,也没有外部划伤之类的皮肉伤。

观察表放在一边,李再安小心翼翼的拨开劳蒂尼脸上的发穗,仔细的看了一眼,有用手指背在她脸上蹭了蹭,随即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任何人不可能是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哪怕是再强悍、再嗜血的杀人狂,心底的某个部位都会是柔软的。对于李再安来说,劳蒂尼或许只是一个平素照顾他生活起居,有需要的时候可供他发泄的女人,他对这个女人或许也没有任何爱情的考量。但问题在于,两个人毕竟在一起生活很久了,长期的相处足以在爱情之外为两人培养出别的感情来,退一万步说,即便两人彼此间没有任何感情,作为莫里奥如今的主人,李再安总还要些脸面吧?打了他住所内唯一一个经常出入的女人,如果他没有丝毫反应,莫里奥组织这个队伍他还要不要带了?

  还是那句话,人不能做软蛋,至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软蛋,因为一旦软了一次,这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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