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江山云罗】第十二集 山秀芙蓉 第一章 将期轩冕 欲冠群英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1-04-23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一章 将期轩冕 欲冠群英   经过了一夜宵禁,天光放亮时镇海城又忙碌起来。贼党闹出的事情影响了百姓日常生活,但日子还要过,镇海城的繁华在风波过后依旧。   风泊客栈在镇海城的最
            第一章 将期轩冕 欲冠群英

  经过了一夜宵禁,天光放亮时镇海城又忙碌起来。贼党闹出的事情影响了百
姓日常生活,但日子还要过,镇海城的繁华在风波过后依旧。

  风泊客栈在镇海城的最中心大街处,比起城门口的几家来当然更为奢华舒适。
杨宜知醒来时,正对着窗明几净,天日正好。

  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摆脱了暗无天日与臭虫满地,到这家镇海城最好的客
栈里用柚子叶跑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才来得及感慨。

  从小到大,委屈也不算没受,但这么大的委屈还是第一回。受人冤枉也就罢
了,那大牢真是……就算在牢里已尽可能被优待,杨宜知也绝不想再进去呆上哪
怕一刹那。

  幸亏掌门师兄来得及时,杨宜知感慨一声。自小到大两人相厚,吴征将他救
了出来,也不怪罪,只拍了拍师弟的肩膀,摇头道:「是他。我已清理门户。」

  杨宜知默然,总是传道授业的恩师,也曾是自己的骄傲。可这样一个人,真
实身份却是门派大敌,杨宜知百感交集。昨夜倦得很快入眠,今晨一起,虽是风
和日丽,依然有难言的惆怅。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老实不客气,店小二绝不敢这么敲门。杨宜知一
骨碌爬起来,清水抹了两把脸整好衣冠,赶忙开了门,门外来的居然是二师兄戴
志杰。

  「没吵着你安歇吧?」

  「没有没有。」杨宜知陪着笑,拉椅子请师兄坐下。相较而言,吴征一向和
颜悦色也开得起玩笑,杨宜知对掌门师兄虽尊重,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多规矩。对
这位不苟言笑的二师兄,他反倒更加惧怕一些:「二师兄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戴志杰瞪了他一眼,倒没开口呵斥,反而宽慰道:「辛
苦了。」

  师兄弟之间对视,目光温暖而哀戚。顾不凡一生对门派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到头来教子不善,妻子二人背叛师门坑害忠良,他以死尚不足以赎罪。作为弟子,
戴志杰日以继夜想为师尊洗刷污名,杨宜知现下也背负了同样的前尘之罪,不由
升起同病相怜之感。

  「这有什么。」杨宜知苦笑,两兄弟心意相通,他也拉开椅子坐下道:「今
后才有的苦咯……」

  「掌门师兄没怪你,不必如此。」

  「他也没怪你。」杨宜知瞪了戴志杰一眼,道:「对了,掌门师兄如何了?
二师兄既然来了,何时一同去拜会?」

  「他没空,所以才特地着我从烟波山乘扑天雕赶来。」戴志杰意味深长道:
「掌门师兄重伤在身,倪,冷两位仙子日夜守护,无论生人熟人,一概不准靠近!」

  「哦……」杨宜知心下恍然,强抑振奋之心道:「掌门师兄闭关疗伤,不可
前去打扰,待他伤愈我再去便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这段时日镇海城的相应事务,我代大师兄暂时打点,你
来帮我。」戴志杰瞥了师弟一眼,面泛恶心之色道:「我还带了个人来,扔在掌
柜处看管,你自己去领。」

  「谁呀?」

  「还有谁?」戴志杰忍不住冒火道:「当然是火虎堂的厉白薇,掌门师兄待
你真是够好的了!冷仙子已废了他的武功,掌门师兄刻意交代过,这人女子的那
一面没听说做什么恶事,也就罢了,男子的那一面血案累累,三日之内务必毁去!
至于其他,看你受了那么大的罪,由你处置!」

  「是是是。」这种癖好昆仑派上下就他一人有,吴征对此异常反感,这一回
【法外开恩】,杨宜知喜出望外道:「谨遵师兄吩咐。」

  「门中叛徒之事,我问过掌门师兄,他说我们昆仑派不搞连坐,更不怪罪于
你。」戴志杰起身欲行前又吩咐了一通,望着笑嘻嘻的杨宜知道:「你跟我装没
事人没有关系,到了掌门师兄面前不要这般。掌门师兄宽宏大量,赏罚分明,他
知你心里苦。你我都曾逢其事,我也懂。」

  「二师兄放心,我这一生都是昆仑弟子,杜中天也终归曾是我师父。掌门师
兄不搞连坐,但是过便是过,授业之师犯的错,做弟子的理应承担。二师兄不也
是这么做的吗?」杨宜知欠身郑重道。

  戴志杰板着脸,半晌后道:「快去领人,该干嘛他妈的干嘛去,尽说些废话。」

  ……………………

  晨光灿烂,日上三竿的时候,闹中取静的小院里也终于有了人声。

  凉亭石凳上,年轻的男子神采飞扬地说着故事,身旁的女尼则垂着头,嘴角
泛着一丝微笑,正听得入神。

  「紫霞深陷险境,至尊宝面对着紧箍和观音菩萨的忠告,我猜他心里一定是
万分愿意带上紧箍的。因为除了戴上紧箍之外,想救紫霞别无他法。可惜戴上紧
箍之后,和紫霞就情缘断绝,再无相见之日。所以这一刻,至尊宝一定十分为难,
你说,他是戴呢?还是不戴呢?」

  男子似已全然投入到精彩的故事里,耳听身旁有悉悉索索的响声,又过了片
刻才偏过头去。只见女尼手上多了一顶以柳枝编就的圆环。她看了看显是十分满
意,将圆环朝头上一戴,双手合十,却又扭身连连,摇头晃脑。活像个刚戴上紧
箍受戒,仍不安分的顽皮新僧,十分可爱。

  男子失声而笑,摸了摸柳枝环道:「他当然戴了?」

  女尼点了点头,柔声道:「他若真爱紫霞,就一定会戴。着眼于前,才有将
来,这个道理就像……就像……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额?这类比还真新奇,有道理!」男子开怀地笑了起来,摘下女尼的头环
道:「你能这么想我高兴得很,欢迎回来,天阴门柔掌门!」

  柔惜雪双手维持着合十之姿,闻言躬身一礼。内息在体内流动,虽弱,虽阻
滞多多,但她仍时时刻刻鼻尖发酸,想要流泪。这样的内力,渴盼了多久,四处
晨光下仍觉犹在梦中。

  重伤之后报仇无望的消沉在这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她不仅重新拥有了力量,
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好伴侣。风华正茂的吴征,一次又一次地翻转乾坤,化不可能
为现实。柔惜雪心潮起伏,对身旁的少年郎越看越爱,满心感恩与欢喜。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着眼于前,才能争取将来。」吴征拍了拍柔惜雪。女
尼丹田已毁武功全失,经脉里又残留着无数散乱的内力。所以吴征传给她的,几
乎是未经修改的《道理诀》。柔惜雪不明神经与细胞之学,吴征只能在交合时引
导她的内力运转。这女尼天资之聪颖当世屈指可数,靠着【死记硬背】强行开辟
出新的运转路线。假以时日,待她圆融贯通,仍是不可轻视的高手。可惜她丹田
已毁,不能再温养内力,想要恢复从前的武功已不可能:「报仇雪恨,我们一定
能做到。」

  柔惜雪自小到大,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十足。在这样一座强大的吴府里,即
使是暗香零落也不再那么可怕。女尼深吸了口气,她现下全身心都要投入的,就
是让吴府更加强大起来,陪伴吴府的主人迈出最重要的一步——跨上武学的登峰
造极之路。

  「从今往后,唯吴掌门之命是从。」柔惜雪庄重说完,又弯眉妩媚一笑,倚
在吴征怀中甜甜地道:「主人,该修行了。」

  「正是。」吴征拍拍腿起身,道:「请惜儿指正。」

  「惜儿不甚荣幸。」万料不到有朝一日,会在小院里陪伴这位天阴门衰弱的
【罪魁祸首】渡生死玄关。小院里没有醉舞绮席,没有清歌绕梁,只有孤孤单单
两人唇齿相依。在他没有跨出那一步之前,不会有人进来,他们也不会出去。柔
惜雪痴痴地想着,以吴征的资质,数月时光足矣。数月太长,金山寺一役过后,
外界风起云涌,必然有许多变化,吴府还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数月又太短,仿
佛转瞬即逝,她已觉这处小院好过梦寐以求的西天极乐,不舍离开。

  吴征倒提长剑,剑尖点地,闭目微扬首,一呼一吸之间,澎湃的内力在四肢
百骸间奔腾。他的内功已积累得极其深厚,胜杜中天如探囊取物,力敌屠冲二十
余招互有攻守。新得柔惜雪的玉骨之躯后,已完完全全站在十二品的门槛前。但
是武学不是筹备粮米,只需不停堆积到数了即可。境界就算近在眼前,也有看得
见摸不着,一辈子难入其门的可能。

  剑锋寒光闪烁,剑尖一颤,长剑翻转,吴征平平刺出一剑,令柔惜雪目光一
亮。这一剑朴实无华,甚至不带丝毫烟火气。但是武功就是这样,修行过程中往
往眼花缭乱繁复无比,但到了一定的境界,便大道至简。一拳,一脚,一记直刺
横劈,简简单单中力道雄浑,让人难以匹敌。似祝雅瞳的【迷梦八式】这等高深
武学,则是绝顶高手都不会轻易使出的搏命之招。

  柔惜雪精研天下诸多门派武学,眼光不仅高,还十分独到。吴征这一剑力贯
苍穹,又能使得举重若轻,相比他在金山寺里的武功,分明又涨了一截。柔惜雪
不禁感叹【道理诀】的神奇,不仅在内力运行之道上独辟蹊径,双修之法也是功
效如神。据吴征所言,双修只可为辅,不可为主。这等速成之法,双修的次数越
多,时候越久,效用也就越低。但眼前自己【新鲜热辣】的玉骨之躯立竿见影,
还是让女尼芳心可可,羞意连连。

  吴征一剑既出,后招源源不断。只见他剑势如潮,翻翻滚滚,神在剑先,连
绵不绝。出招看似心不在焉,其实每一式都有迹可循。发剑看似遵循招法的条条
框框,细微处又随心所欲。

  这一套天雷九段五十余招打完,吴征收招,满心期待地看着柔惜雪。练功是
正事,两人再亲密也不可嘻嘻哈哈。——就连在桃花山谷底,溺爱如祝雅瞳也不
苟言笑。柔惜雪也是一样,更不敢稍动旖旎之心。

  「这一路使得怎么样?」

  「杀气太重了。」

  「昂?」吴征大吃一惊,他对今日这一路剑招最为满意的地方,就是信手拈
来,举重若轻。尤其是每一剑都有鬼神莫测之机,还能不带烟火气。这么空灵神
妙的剑招,居然被评价为杀气太重,心理上着实有点难以接受。

  「你的人虽然没有杀气,可是,这里都是杀气。」柔惜雪纤指在吴征身周画
了一圈,只见他身旁的花草至今依然摇晃不绝,扬起的尘灰也未落尽:「你现下
的样子只是刻意为之,一身杀气想藏起来,可惜藏不住,说明你离真正的随心所
欲还差得很远。」

  吴征挠挠头,果然草木摇杀气,这一下被打击得不轻。也还好是柔惜雪,若
是换了祝雅瞳,就方才志得意满的劲儿只怕已一棍子敲了过来。

  「再练。」不爽归不爽,柔惜雪说的确有道理,正中吴征软肋。他心中也不
由一凛,每回双修过后,功力总有长足的提升。在与柔惜雪双修以前,也满拟晋
升十二品修为是当然之事。得柔惜雪点醒也有些自责——以祝雅瞳之聪慧,还要
入江南游历十余年,历经多少生死关头才能跨越那道门槛。以陆菲嫣积累之深厚,
同样要闭生死玄关苦修数月。天下间哪有多少易如反掌?何况是武道极途。

  「不着急,你跟着我试试。」柔惜雪取了根树枝当作短剑——她刚刚恢复内
力运转,功力甚浅。女尼也是一剑刺出,但招式与天雷九段的气势雄浑全然不同,
只是云淡风轻,简单得几乎简陋,就是一剑直刺,全天下没有人不会。

  「嗯?」吴征虽有疑惑,但已跟着柔惜雪的剑招使下去。直刺,上步直刺,
横劈,挥砍,斜挑,剑招之中最为基本的路子一遍又一遍地演下去。

  柔惜雪心中自有慧剑,以她眼光之高,自然一眼就看出吴征武功的缺陷所在
——根基不足。缘由不是吴征从小偷懒不下苦功,而是功力进步得太快。天资极
高者也需要三四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他二十岁出头就已办到,用于打熬根基的
时间自然不够。这一点与祝雅瞳不谋而合,自从桃花山谷之后,祝雅瞳对吴征打
熬筋骨,筑实根基的修行就没有断过。

  这一练不知不觉就练到天将入夜,完成一天的功课之前,最后一遍柔惜雪才
将剑招略作改变。改变简简单单,吴征瞥一眼就能明白。不过是直刺途中忽然偏
了一寸,上步直刺的步子小了些,刺的方位低了三分。吴征却一招一式使得分外
凝重,这些根基之外的点滴改变看似不大,但天下间所有繁复至极的招式都由这
一点一滴的改变,增加而来,以他现下的武功,体悟起来比初学武艺时分外不同。

  ……………………

  时光荏苒,转眼间金山寺的激战就过去了大半月。这一日,盛国皇帝先发国
书,再颁圣旨。国书中谴责大秦朝堂纵中常侍屠冲,昆仑派弃徒,暗香零落贼党
杜中天暗中残害盛国百姓。圣旨则下令屠冲于紫陵城门外荒郊曝尸三日,杜中天
十日之后于菜市口凌迟处死。再有犯者,以上为例!

  这是张圣杰二十日里第四次在金銮殿的朝会上龙颜大怒,怒火之盛前所未有,
几至暴跳如雷。君王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国境内出现刺客。何况针对的还是
吴征,于友情,还是于他对盛国的至关重要,都是君王大怒的原因。凌迟处死这
样的重罪极其罕见,盛国人人赞颂的明君初次降下这等罪责,还是御笔钦点,杜
中天这辈子也算不枉了。

  当日屠冲的尸体就被挂在野外。风烛残年的中常侍大人被剥得赤条条的,他
死了已有二十余日,盛夏时节虽用了最好的药物,尸体也已枯干。更兼臭不可闻,
四周虽有人指指点点,也无人愿意靠近。除了依稀能见他的轮廓之外,胸口两道
掌印清晰可见。

  从印记来看,这是一双好看到极点的纤手,若非绝色美人,万万长不出这样
秀美的一双手。可这两掌打得屠冲胸口深陷,大片的胸骨寸断,体内淤血干透之
后,印记已全然发黑,触目惊心。这位美人显然是含怒全力出手,不留丝毫余地,
才将屠冲这样的大高手一击致命。天下间有这样功力的美人屈指可数,江湖中人
轻易都能想到是谁。至于她为何暴怒,各种猜测的流言纷纷,不一而足。

  气派又低调的吴府仍像平日里一样大门紧闭,让常人生出敬而远之的畏惧。
午后一顶轿子从皇城门口直抬到府里时,大门才开了片刻。

  祝雅瞳下了轿子,轻舒了口气。以她的长袖善舞,自然不会应付不来朝中的
人情世故。以她的功力之深湛,也不会因这点公务而觉得疲累。唯一让她不舒服
的,就是这身朝服。

  朝服剪裁宽大。虽陛下为了照顾祝雅瞳身为女子,请了宫中御用的女红专门
为她量体裁衣,但祝雅瞳并未一位追求美丽。说来也好笑,她当初代表吴府入朝
为官,最让吴征为难的,便是她的艳冠世间。以她的姿色,谁人不想一亲芳泽?
穿上朝服之后,带着七分美艳,三分官威的模样,凭空又让人添了几分征服欲望。
若这身官服再依她的身材定制,衬托一身曲线玲珑,这朝会到底还开不开了?

  所以祝雅瞳的四品官服只是裁剪得小了些,连腰肢都不束,裹在身上依然宽
大,穿了小半天下来浑身的不舒服。

  「夫人回来了。」玉茏烟正在花厅里,见了祝雅瞳忙迎上去,挥手吩咐闭了
厅门,为她取来早备好的衣物,将屏风拉起让祝雅瞳换衣。

  这也是近来吴府新增的规矩,祝雅瞳实在对朝服的不舒适难堪忍受,回府以
后甚至来不及回到后院就想脱下。时不时又有些事务要与她商议,一拖延更觉浑
身难耐。府上诸女心细看得真切,于是每逢朝会就为她备好衣物,下朝后就在花
厅里更换。此事不为外人所道,就是这间花厅凭空添了一份香艳。

  「你今天回来得倒早。」祝雅瞳换上舒适的长衫,惬意地抿了口温茶关切道:
「莫要太累啦,有什么事,慢慢来就好。」

  「自从修习了武功,一点都不觉得累。」玉茏烟低声道:「妾身笨得很,更
要加倍落力才行。对了,有件事要先报与夫人知晓。吴郎今日传信,说待他出关
之后,请柔掌门来二十四桥院援手。妾身手上一摊子事情都与贼党有关,柔掌门
几乎醉心于此,她的见识又远非奴家可比。妾身早觉力不从心,柔掌门前来相助,
正解了燃眉之急。另外……吴郎说柔掌门也正重修武功,正巧与奴家做个伴儿。」

  「征儿现下已是大将之材,所作所为都是深思熟虑,我觉得不错。」祝雅瞳
嘴上称赞,心中暗暗羞恼,刚想说柔掌门是我师姐,又觉此言大大不妥。再一想
吴征与柔惜雪正双宿双飞,爱子人生中极为重要的阶段正与柔惜雪一同渡过,微
觉吃味,不自觉地嘟起香唇。

  「是……今日朝堂上那么多事,没有意外吧?」

  「不好说咯……变数多多,接下来又得闹腾一段时日。就你们老爷乐得清闲,
借口重伤闭关享他的艳福,把咱们退出去挡风挡雨。」

  「嘻嘻,妾身实在想不到柔掌门居然……居然……嘻嘻……」

  柔惜雪动情的因由还只吴征知晓,连倪妙筠与冷月玦也不明所以,但已是铁
板钉钉的事实。尼姑动春心,还是全天下最厉害,最虔诚的尼姑,玉茏烟想起都
觉忍俊不禁,又大感旖旎。

  「扑哧……」祝雅瞳也觉好笑之外,更感傲然。二女交头接耳两句,祝雅瞳
才问道:「雁儿回来了么?」

  「早夫人小半时辰已回来了,正在后院与陆妹妹一起。」

  「走,我们一道儿去,让湘儿也来。」祝雅瞳携起玉茏烟一同行去后院。入
了院门,玉茏烟去知会瞿羽湘,祝雅瞳先去寻陆菲嫣。

  吴府一派和谐,但诸女私下也各有交好。譬如韩归雁早年不喜陆菲嫣,相互
了解与一同出生入死之后却情同姐妹。早年在成都吴府,祝雅瞳常有夜半偷偷去
瞧吴征的行径,也不止一回看见爱子与陆菲嫣激情四射的欢好。以韩陆二女的交
情,以及颇为相似的身段,爱子贪图香艳,将她们一同摆上床榻联席共枕是意料
中事。今日既然撞上了,祝雅瞳沿途忽而童心大起,想要听听二女私底下会聊些
什么。

  陆菲嫣已是十二品的修为,祝雅瞳想要瞒过她殊为不易。但今日既为提前知
会,以有心算无心,祝雅瞳自忖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察觉。反正瞿羽湘闻讯之后必
然赶来,也听不了多久。

  计较已定,祝雅瞳一提内力,脚步越来越轻几近于无,待得陆菲嫣的小院映
入眼帘时,她的人影都似在阳光下模糊起来。

  小院里有外人难以听清的莺声燕语。韩归雁虽未上朝,得知陛下动手的消息
止呕,心中自有明晰判断。今日练兵已毕就早早归家不敢有片刻耽搁,已预料到
祝雅瞳下朝之后,必然有事相商。

  陆菲嫣在院里安坐。诸女各自忙碌,府中内外大小之事都由她主持。美妇性
情外刚内柔,又是大家闺秀出身,将府内外打点得井井有条,分毫不需旁人再操
心。韩归雁回来时,她刚忙完一天的事务在小院里稍歇。

  张圣杰发国书,颁圣旨的事情轰动紫陵城,陆菲嫣更提前就收到了消息。三
国之间短暂的宁静必然会因此事而被打破,陆菲嫣近来时常心中捏着把汗。不知
道这次的战事能否顺风顺水,不知道吴征能不能踏破玄关,二者之间息息相关。

  她与柔惜雪接触甚少,了解不多,也不知女尼能不能助吴征一臂之力。

  正胡思乱想间,院外门扉响动,韩归雁迈着一双修长美腿笑盈盈地来到。都
是忙碌了大半日身心俱疲,二女互相寒暄放松了好一阵,女将才察言观色问道:
「在为吴郎的事情担心?」

  「没有啊,你还不知道他么?想做到的事情一定能做到,而且,这一回算是
水到渠成,没甚么好担心的。」陆菲嫣早收敛了忧色,还是瞒不过韩归雁一双慧
眼。她被戳破心事,镇定地面不改色,微笑答道。

  「真- 的- 吗?」韩归雁眯着眼嘴角玩味笑着,叹息道:「嗨……十二品绝
顶高手这种事情,在你们看来好像吃饭睡觉一样易如反掌。我这种凡人,是不配
与你们探讨个中玄奥咯。」

  「扑哧,谁让你懒惰不肯修行。」陆菲嫣被她的一本正经逗得乐了,点着桌
面道:「你要是肯下功夫,十二品也是迟早的事。」

  「难难难!根基就打得不算好,而且人家哪里是懒惰不肯修行?分明是忙得
没工夫练武。」韩归雁妙目一瞪,撅着嘴诉苦,又手支下颌疑惑道:「姐姐,你
说柔惜雪武功全失,吴郎为何还选中了她?她……到底能不能成?」

  这些问题陆菲嫣心中早已思量了无数遍,闻言依然不露忧色答道:「柔掌门
成名已久,又精通诸多门派的武功,博学多才。吴郎的武功路子本也庞杂得很,
尤其是内功,双……修而得的高手内力就有七道之多,想要条条理顺,柔掌门最
为适合不过……」

  陆菲嫣说到这里,祝雅瞳刚摸进小院不久,她不敢再靠近。陆菲嫣声音不大,
传来已隐隐约约,但祝雅瞳运足耳力,一切尽收耳里,心道:「雁儿,菲菲,湘
儿,玦儿,我,妙筠,还有师姐,高手的内力恰好七道。菲菲所言甚是有理。」

  她心中一计议,忽然打了个寒噤,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她面色发白,再一
想陆菲嫣说得真切是高手内力,其间必然不含玉茏烟在内,这七道内力计算得分
毫不差。——连祝雅瞳的也已计算在内!

  祝雅瞳生平仅见地全不知如何是好。所幸脑子没有乱成一锅粥,略一思量,
便料到吴征在桃花山谷底功力大进,以二女对【道理诀】的了解,猜到些什么也
是情理之中。她默运元功强行平定心神,不敢露出异样来。

  陆菲嫣侃侃而谈,韩归雁听得出神,未发现美妇目光朝门外一跳,面色也白
了几分。她虽惊不乱,缓缓续道:「你久在将门,当然知道会与教导是两回事。
柔掌门指导弟子之能无出其右,吴郎选她,我倒觉得是上上之选。」

  「原来如此……」韩归雁托着香腮恍然大悟道:「我还道咱们府上两位高手,
哪一位都比柔掌门现下要强得多,为何吴郎不回来与你们双修修行,偏生选了柔
掌门,原来有这么一番道理。」

  「你呀……在我这里说就算了,旁人面前万万不可说漏嘴。最好在我这里也
不许提!」陆菲嫣羞恼道。

  「啊……放心,不是在你这里,我断然不会说。唔……姐姐说的有道理,此
事一字不提最好。」

  「就是!吴郎和祝夫人自有计较,我们莫要多事。」陆菲嫣目光闪烁道:
「我们约定,方才是最后一次?」

  「好……」韩归雁略有迟疑,还是答应下来,话语间颇有为难之处。

  「你莫要太担心,其实还是要靠他们自己,他们若不说,我们什么忙都帮不
上。此事太过重大,我们更不敢轻举妄动。」陆菲嫣正说间,忽然做了个噤声的
手势。

  祝雅瞳扣着门扉,不多时玉茏烟与瞿羽湘也来到。诸女坐定之后,祝雅瞳道:
「知道你们都担忧朝堂之事,我一回来就约你们来,正要分说清楚。老爷正在闭
生死玄关,在他回来之前,咱们也要把诸般准备先行打点好。这一战比起先前陛
下主动出击还要更加凶险,许胜不许败,且国境之内寸土必争,寸土不可失。老
爷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掌门师姐当下是上上之选,不必疑虑。
老爷功成出关回府之后,我会再助他稳固境界,同样不惜一切代价……」

  她说话时几度与陆菲嫣目光相碰,内中深意,只有二女心照不宣。陆菲嫣面
色微红,哪里再敢多看祝雅瞳逼视的目光。

  祝雅瞳的不惜一切代价让小院里的空气都紧张起来。又是一场盛国需倾尽所
有的决战,又是一场吴府上下需要群策群力,协力同心的决战。

  「霍向二贼在川中忌惮屠公公,生怕过分逼迫之下屠公公玉石俱焚。十二品
高手搏命一击威力难当,二贼也有伤亡的可能。这二贼现下地位高了,已舍不得
自家性命再有任何意外,自不愿与屠公公殊死一战。逼迫屠公公来镇海城,正是
一石二鸟的毒计。现下好了,屠公公死在我的掌下,临死前重创征儿。如今征儿
生死不知,我呢,就每日装作没事人似地上朝,甚至比平日还勤谨些,八成是要
粉饰吴府的太平。一切合情合理,霍向二贼驱虎吞狼之计得逞。」祝雅瞳闪着灵
动的目光,笑眯眯道:「二贼现下或有些许疑虑,待我过段时日也闭关不出之后,
二贼非信了不可。」

  「祝夫人您歇一歇。」韩归雁甜甜地卖乖讨巧,道:「屠公公一死,霍向二
贼最后一丝忧虑也已打消,与梁俊贤火并迫在眉睫。二贼本就占据上风,梁俊贤
难有好下场。此后二贼兵发江州欲一统大秦也在预料之中。陛下往大秦下了国书,
两国交恶,大秦又腾不出手来。燕国想一雪前耻,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栾楚廷
新帝登基就吃了大亏,无论什么原因,都必然要抓住机会进犯盛国。」

  「陛下为何要如此做?这不是给燕国造了个天时地利的好时机么?」玉茏烟
不解问道。

  「因为这是陛下给燕国的好时机,对燕国本身而言,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韩归雁详解道:「寿昌之战前后,燕国不仅损兵折将,更荒废春耕。寿昌一带二
十余座城池误了春播颗粒无收,至今仓廪不实,还在恢复元气。于时局而论,此
时是最好的良机。于燕国准备而论,就不是好时机。陛下正是要借着屠公公一事,
逼迫燕国打一场有天时,却无地利人和之战。」

  「奥……」玉茏烟也想透其中因由,道:「但是……大秦会不会来搅局?」

  「不知道。」韩归雁道:「一切都在未知之数,但大秦这一回不会袖手旁观,
就算不参与战事,也一定会做些什么。其实,大秦的搅局从现下就已开始。燕盛
之战难以避免,朝臣一定会以与大秦国是敌是友争论不休。」

  「不错,我今日看黄门侍郎安乐水就几番张口欲言。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生
怕临阵磨枪考虑不周,生生忍住了没说,以免落人口实。」祝雅瞳将朝堂上纷乱
百态说了一遍,道:「这人是林博士昔日门生,我观察了几回,林博士被拿下他
愤愤不平,就是与老爷有旧恶,借机定然会来寻事搬弄是非。这些事虽小,也要
一一处置得宜。」

  「这人是准备在朝堂上发难?」韩归雁皱了皱眉。

  「多半会借题发挥。」祝雅瞳冷冷一笑。

  吴府现下频频出力,助盛国抵抗燕国威压,但吴府真正的仇敌乃是大秦国。
无论是梁家的皇帝,还是欲篡位的霍永宁,都与吴征仇深似海。燕盛两国激战,
理顺了国内矛盾的大秦国就成了巨大的变数。无论是敌是友,都需做好充足的应
对准备方可。

  如今朝堂上有主张力拒大秦的。陛下因屠冲与杜中天之事雷霆震怒,交好已
无可能,不如借大秦国内乱不休,于边境囤兵御守。大秦国因内乱之故国力大损,
盛军扼守江州陆路,再于葬天江狭窄处断其水路之兵。大秦国火并之后人困马乏,
又需大量整顿,不是盛军敌手。

  也有主张与大秦联手的。用兵不可光凭血气之勇,燕国强大,秦盛二国正该
缔结盟约,共抗强燕才是。若各自为战,难免被各个击破。两国联手不过政治之
交,别有目的,又不是结交好友非得肝胆相照。国事为重,不必为了一两个人的
小事情而撕破了面皮,误了大局。

  这样的争论会一直持续下去,韩归雁道:「近日我也抽空多上朝去吧。」

  「不用,雁儿已经很辛苦。这点小事情,我自会应付。」祝雅瞳自信地一笑,
正色向诸女道:「世途虽难,我们也走到了今日的局面。这一战会比寿昌之战还
要惨烈,但我十分期待。老爷在江州初鸣啼声,历经磨难之后终于要大放异彩,
名震天下。届时三国群英齐聚,老爷辉耀全场,咱们都要给他增光添彩,莫要错
过这场盛会!」

  「是。」

  诸女同声齐应。韩归雁心中暗道一声奇怪,祝雅瞳今日颇显亢奋,也不愧是
她,句句不离吴征。旁人还担忧吴征能否顺利突破,只有她视作理所当然。这份
深沉刻骨之爱,即使两人间有许多不妥,也让了解内情者无可指摘。唯独陆菲嫣
垂下的目光连连闪烁,似乎猜到了什么。
0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