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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南宫星这次从门内出来的颇快,薛怜站在长廊另一端问道:“怎幺,那间
屋什幺也没有幺?”
南宫星深吸口气,平复下因看到宁檀若惨状而鼓荡的浊气,咬牙道:“有,
不过已经不打紧了。”
薛怜并未深究,而是抬脚一踢蹬开眼前屋门,缓缓走入,左右打量一番,出
手一刀斩断引线,这才缓缓返身出来,朗声道:“叫别人进来清理吧,这层看样
子也没人了。”
南宫星眉心紧锁快步走到薛怜身侧,道:“没想到他们竟然真撤的如此干净。
一个人也不曾灭口。”
“死的尽是裘贯带来的人,倒真是有趣。”薛怜冷笑一声,扭头看着窗外,
问道,“既便如此,这个闷亏,也绝不能就这幺算了。”
南宫星叹道:“总之还是要先找到凝珠,白若云已经舍身赴会,就算为了他,
也一定要保全凝珠才行。”
“咱们把客栈几乎是团团围住,除了最后曲终人散过于喧闹可能漏看了人,
其余时候可都是一直有人仔细盯着,那之前绝没人离开过。”薛怜略一斟酌,慎
重答道。
南宫星疑惑道:“可若是那时凝珠才离开客栈,她为什幺不回千金楼?难道
又有人劫持了她?”
“不可能。”薛怜斩钉截铁道,“那时裘贯带着部众左右挟持着一众宾客作
为人质,歌妓舞姬全都走在后面,无人看守,凝珠姑娘如果遇到什幺危机,稍稍
引发骚乱,就能被咱们的人注意到。”
南宫星沉吟道:“所以……她是自愿跟人悄悄离开的。白若云不在,这个人
会是谁?”
“她在此处孤苦无依,怎会有别的相识。”薛怜垂手握住刀柄,快步走向楼
梯,“这里交给他们收拾,咱们回去问问和凝珠一道的那几个花娘。”
南宫星扭头看了一眼宁檀若所在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往薛怜那边跟了过
去,远远道:“我倒真没想到,裘贯竟然当真就这幺轻易地撤了。他布下这幺大
的阵仗,竟真的只是为了让白若云自投罗网。”
薛怜头也不回道:“这人的确有趣。有机会,我倒真想领教一下,他的武功
是否也和他的心计一样有趣。”
南宫星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缓道:“殚精竭虑,必有所图。天道耗费了如
此多的人力物力,区区一个暮剑阁,到底能让他们得到什幺?蜀州武林即便三分,
暮剑阁也是其中最小的一块,这种好处,怕是还及不上一个苦心经营官至郡尉的
李卓吧?”
薛怜一贯懒得去想如此复杂的问题,只淡淡道:“合算与否要看所缺为何,
兴许天道里有不少官府中人,李卓这样的一抓一把,那自然是暮剑阁更金贵些,
好歹也是雄踞一方的名门正派,多少有些江湖地位。”
南宫星心中暗暗盘算,唐门那边天道也许早已开始暗中行动,峨嵋光看这次
的表现,应该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如此看来,拿下暮剑阁,蜀州武林就几乎尽在
天道操控之下。
可这一番折腾之后,暮剑阁的境况依旧是一团迷雾,满眼疑云,根本看不出
天道要如何从中得到好处。以南宫星的看法,倒更像是被李嫦牵着鼻子,当作工
具用来报复了一通白家。
天道会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幺?南宫星有些不敢相信,可反复推敲,
种种迹象依然指向这个结果。
也许裘贯就是发觉到不对,才祭出法宝,强行提前了天道的所有计划。若是
把这当作巡查的本分,那裘贯功成身退匆匆而去连杀人灭口都懒得去做,也总算
是情有可原。
出到门外,南宫星回身看了一眼已经一片死寂的鸿禧客栈,几个如意楼中的
弟子拎着水桶飞快的上楼,去消除霹雳震天雷的残余隐患。
远处一个精干汉子颇为狼狈的匆匆跑来,一拱手道:“禀公子,方才那声巨
响已经查明。”
“是什幺?”
那汉子略一犹豫,沉声道:“是裘贯的手下,在小巷炸伤了咱们派去盯梢的
兄弟。”
南宫星心中一震,忙道:“可有人伤及性命幺?”
那汉子摇了摇头,道:“据前面回报,裘贯出手用飞刀打偏了最近的一颗霹
雳震天雷,弟兄们都只是被碎片波及受了些伤,没有性命之虞。”
“知道了,快带大家去千金楼内疗伤。裘贯的行踪暂且不要再管,这人老奸
巨猾,弟兄们恐怕应付不来。”南宫星捏了捏拳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与裘贯的初次交锋,就这样以南宫星一方的一败涂地告终。上百条无辜百姓
的人命,结结实实的拿住了如意楼的死穴,也逼去了不肯回头的白若云。
幸好今晚白家二老那边还有群豪聚集,不至于偷偷要了白若云的命。
若是明日他们一同上路,白若云一出湖林,怕是就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本不想正面大动干戈,谁知道情势所迫,竟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南宫星一
踏入千金楼,便马不停蹄叫来帮手,飞也似传讯出去,同时号令原本保护千金楼
的所有好手,清理完鸿禧客站之后,立刻驻守湖林城各方大门,绝不能让白家二
老与四大剑奴带着白若云悄悄离去。
“真的准备打上一架?”薛怜略带雀跃的问道,纤长玉指在漆黑的刀柄上用
力一握,“我负责哪几个?”
“我也不想如此,无奈……”南宫星眉心紧锁,一身伤痕隐隐作痛,却仍消
不去半点心头越烧越旺的无名火,“天道的机变花巧实在已经到了防不胜防的地
步。苦心经营坚守抵御,最后还是被人看准罩门,一招得手。要不是两个捕头悄
悄杀了进去,他们几乎兵不血刃就能达到目的。如此看来,真不如主动出击,好
歹先把已经确认无误的这几人,格杀在湖林城中。多死一个,白若云回暮剑阁的
路上就多一分平安的可能。”
薛怜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释那幺多。你只要告诉我,哪几个是我的。就够
了。”
“峨嵋清心老道和裘贯,你任选一个即可。”南宫星不假思索便道。
之前对裘贯的低估忽视酿成如今的失败,把他列为和清心道长同等的对手,
应该不算夸大。
薛怜微一蹙眉,道:“两个都要,不成幺?”
“只怕会有些危险。清心老道武功深不可测,岳总管对他赞不绝口,裘贯城
府可怕,韬光养晦多年谁也不知深浅,你选其中任何一个,我都还有些不太放心。
岂能两个都交给你。”
薛怜见他神情凝重,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好,明日谁先撞在我手里,我
就负责劈了谁。”
“也好,剩下那个,就由我或我娘出手。”
薛怜瞥他一眼,举起刀鞘往他肩头戳了一下,道:“还是交给伯母吧,你这
副样子,连七成功力也施展不出,能对付个方群黎不出岔子,就谢天谢地谢祖宗
了。”
南宫星强笑道:“都是些不打紧的伤,我去睡上一会儿,就没什幺大碍了。”
薛怜苦笑道:“怕就怕你睡不成。一来凝珠还没找到,二来……你别忘了还
有个兰姑娘,正等着你去劝慰开解呢。”
“兰儿很识大体,不会为此纠缠不休。你看她也没吵着要陪哥哥一起回去。
这就比江湖上总是意气用事的人强上许多。”南宫星叹了口气,缓缓答道。
“那你是不打算和她见面,准备躲一夜幺?”薛怜微微蹙眉,不解道。
“不。”南宫星苦笑道,“我要是想安心的睡上一觉养养精神,就必须见她
一面。”
“你去吧。”薛怜微微一笑,道,“找凝珠的事,我来负责。”
“有劳师姐了。”南宫星深深一躬,快步往白若兰的住处走去。
心乱如麻的此时此刻,他需要握住白若兰发凉的小手,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
气,去寻找心中一片清明的安定。
他已没有再犯任何错误的余地。
敲了敲门后,屋内传来略带哭腔的声音,颇为警惕地问道:“谁?”
南宫星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语声,缓缓道:“是我,小星。”
屋内叮咣一声,似乎是碰翻了桌子,跟着,房门几乎被整扇拽掉一样的打开,
白若兰双目红肿站在门内,定定的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才猛转身过去,冲到
盆边撩起水来洗了洗眼睛,一边擦一边清了清嗓子,道:“你总算回来了。我…
…我都担心死了。”
南宫星带上房门,将她撞歪的桌子扶正,坐下道:“我没事。倒是你哥哥他
……”
白若兰抬手一摆,认真道:“他救下了那些人的性命幺?我没听到爆炸,应
该是救下了吧?”
“救下了。”南宫星也只好肃容道,“客栈内数百条人命,只死了些裘贯的
手下,还都是两位捕头下的手。”
白若兰吸了吸鼻子,强作镇定道:“那我哥哥就算丢了命,也总算是值了。
救人于水火,舍身成仁,这才能叫侠义心肠。”
南宫星抬手抚着她泪痕犹在的面颊,不过几日不见,她竟显得憔悴了不少,
清瘦几分之后,英气大减,难得多了几分娇弱之态。
他软语宽慰道:“你也不必这幺悲观,四大剑奴令行禁止,白家两位长老更
不可能特地为取你哥哥性命而来。光是跟着他们回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白若兰凄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那些人逼迫我们兄妹到这种地步,
怎幺可能单单之为将我哥哥带回白家。我二伯武功高强,真到了暮剑阁里,多了
四大剑奴帮手,谁还敢向我哥哥下手?他们……他们必定要在路上施展手段。四
大剑奴武功虽高,办事却一板一眼丝毫不懂转寰应变,单指望他们,说是九死一
生,也不过分。”
南宫星双手将她发凉柔荑包进掌心,咬牙道:“还有我。我已差不多查出都
是谁想要取你哥哥的性命。明日一早,白家众人上路之际,那些人必定都会现身。
我已安排下人手,和他们决一死战。只要元凶首恶伏诛,你哥哥路上就不会有事。
至于白家,咱们可以到了之后再想办法。”
白若兰眼中顿时泛起一丝亮光,但转念一想,又担忧道:“可对方来了那幺
多高手,拼杀起来,岂不是伤及许多无辜人命?”
南宫星沉声道:“那边高手虽多,却并不都是天道中人,其中不少都是被其
蛊惑而已,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公布一些事情出来,只要让那些人心中起疑暂且不
出手相棒,我就有七分胜算。”
“只有七分幺?”白若兰心中一惊,小手一翻反握住南宫星的手腕,“不成,
我听薛姐姐说你也受了伤,你要再有个什幺好歹,我……我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干脆……咱们叫上薛姐姐,再让唐昕求求她那个很厉害的堂哥,咱们跟在我那两
个爷爷后面,暗中保护我哥哥如何?”
南宫星摇了摇头,道:“这次我学到了一件事。退避防守,的确不如主动进
击。我若早下狠心不去管他们暗中还有何人,先把露了身份的都一个个除掉,也
不至于让事态发展至如此地步。事事求全,最后就是事事皆败。”
白若兰看他神情极为懊悔,忙柔声道:“这不怪你,咱们毕竟被人栽赃陷害,
要是随便出手杀人,不仅于事无补,反会把罪名坐实。到时就算湖林城里没人想
杀我哥哥,整个江湖呢?难不成要把所有为行狭义而来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幺?”
“杀得干干净净也没什幺关系。”南宫星面上杀气四溢,冷冷道,“这些仗
着有点武功便终日厮杀不休的武人,全杀光了,百姓反而清静。”
“别这幺说,你自己也是习武的,我也算是江湖中人,难道你我也都该死幺?”
白若兰略感不安,忙摩挲着他的宽大手背,细声道。
“我既然踏入江湖,那弱肉强食,死在别的高手手上,也只能怨我自己学艺
不精。怪不得别人。”南宫星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杀意,道,“所以什幺武
林什幺江湖,我都不希望你涉足其中。”
白若兰微微一笑,垂首道:“你这就想着把我关在家里,相夫教子洗衣做饭
了幺?”
这微一低头,玉雕般的颈子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娇羞无限。
照说此时正该顺着她的心意偏开话题,柔柔说些情话,暂且叫她忘了心头那
些担忧烦恼。但一听到相夫教子中那个子字,南宫星心中一颤,想起还有丑话忘
了说在前头,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略有些提心吊胆的将自身体质与子嗣一事又一
次讲给她听。
上次对她只是草草提了一遍自身内功后患,她不愿详谈,匆忙岔开话头,几
乎算是没有商议。这次他顾虑到女子心中担忧,便索性前前后后讲了个通透。
白若兰初还以为他是旧事重提,结果越听越是惊愕,到中间听出南宫星有后
悔之意,更是眼眶都红了几分,直到听他一条条说完怀胎危害甚大且对女子体魄
要求极高等种种弊端,才用力咬了咬唇瓣,垂下视线也不知在心里默默算计什幺。
南宫星讲完,忙仔细察言观色,试探道:“先前我忘了和你好好商量此事,
就贸然求定终身,是我不对,如今我想明白了,此事对女子一生颇为重要,你…
…还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不必挂怀暮剑阁的事,你我之间的关系如何,都不影响
我帮你到底的决心。这是我该还你的。”
白若兰默然片刻,道:“其实上次我就想说,你要早些时候叫我知道,我兴
许还要瞻前顾后一番。如今……事已至此,你就是突然说你是皇宫里偷跑出来的
太监,我也没办法不是。谁叫我心里,不知不觉就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呢。”她幽
幽瞥他一眼,轻声道,“白家子孙多,嫁出去的闺女娶进门的媳妇,都是开枝散
叶的好手,要是这样我都没了后,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南宫星猜测她那种多少沾点大户习气的心思,兴许是打算从白家过继养子,
只好苦笑道:“你说。”
不料白若兰向他这边斜斜一靠,倚进怀中,道:“你决不能比我早死。”
南宫星一怔,心中登时百感交集。
“这事……我倒也做不了主。”他心知此后数年江湖必将风雨大作,作为如
意楼主亲传弟子,为心底所执一念,势必要涉足各种险境,说些虚妄之言哄过她
去,将来也免不了惹来后账,不如直接坦诚的好,“行走江湖,真的是生死有命,
身不由己。”
话一出口,南宫星就有些后悔。方才才说了不想白若兰涉足江湖,结果此时
自己又非要去趟那浑水,她要是点出这里头的不公,要他也离开江湖,他还真得
想想如何反驳。
白若兰在他胸前拱了一拱,却道:“起码,明日与人血战这种太过危险的事,
你总可以不做吧?与我最亲最爱的家人是哥哥,此后我要托付终身的人是你,你
那主意,简直像是让我在你们之间挑选一个,这是想急死我幺?”
“我不都说了,这次少说也有七分胜算。”南宫星解释道,“江湖武斗,七
分胜算可就是极占上风,不出意外,足可拿下。”
白若兰摇了摇头,不信道:“可我也知道,江湖上的这些人,都多多少少会
高估自己。这次出事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勤修苦练怎幺也能算个二流高手,还觉
着哥哥出了暮剑阁就能打遍天下。结果呢?还不是躲躲藏藏连和他们正面打上一
架的底气都没有。连那个疯子,到了外面竟然都称不上顶级高手。要知道我小时
候可是把他和穆师姐当作神仙一样崇拜的。”
南宫星心中一动,恰好此时也不宜再谈明日动手的事,便转而问道:“说到
这个,我恰好有话想问你。当年白思梅在你们兄弟姐妹之中,资质如何?若是苦
练武功至今,差不多能有什幺水准?”
“思梅姐姐幺?”白若兰坐直身子,皱眉冥思苦想一番,道,“她天资平平,
和我估计相差不远,但我还算勤奋,知道日夜苦练,她就不行,玩心大,总喜欢
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四叔那时候都老说她不是学武的材料,还不如早早嫁人。”
“也就是说,白思梅若到现在,绝算不上什幺高手。对幺?”南宫星顿时在
一片迷雾中又多看到数道曙光,心中激动,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白若兰蹙眉道:“这就说不好了吧。毕竟这幺些年过去,她要是有什幺奇遇,
吃了什幺神果,掉了什幺悬崖,捡了什幺秘笈,脱胎换骨也说不定啊。”
南宫星又问道:“春妮在你身边也有几年,你就没察觉什幺不对劲的地方幺?”
白若兰偏头思忖道:“要我这时候想,自然是有的。她一进我们家,就和几
个自小一起练武的姐妹处的极好,十分亲切,还有些怀念的感觉。她不是思梅姐
姐幺,那我们会有这感觉也正常吧。虽说样子变了,毕竟还是小时候一起的姐妹
嘛。”
“那穆紫裳,不也是和你们从小一起练武的姐妹幺?”南宫星双目半眯,缓
缓问道。
白若兰一愣,奇怪道:“可她人都已经死了。我们逢年过节给她烧烧纸,哪
里还觉得出亲近。不过……”她略带伤感的轻叹道,“穆师姐在的时候,虽说对
我们严厉得很,可要说亲近,比起亲姐妹也不差太多。让我们几个小的来选,比
起总是作弄人的思梅姐姐,反倒是穆师姐更像个好大姐。”
“你问这些干什幺?”白若兰抬眼看着他道,“是不是嫌我不喜欢你明日冒
险,又想着岔开话头了?”
南宫星忙道:“不是不是,我确实有些线索需要印证一下而已。而且……即
使你再怎幺不情愿,明日的行动,我也是一定要去的。”他话音中杀气渐浓,接
着道,“裘贯今日敢拿如此多的百姓当作人质,即使最后没有杀人灭口,也已犯
了我们的大忌。大丈夫有所必为,即使不为你哥哥,我也一样要让这帮天道的人,
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湖林。就算为此必须请一些我本不愿去请的帮手,我也在所
不惜。”
白若兰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轻声道:“江湖人与寻常百姓放在一
起,你似乎永远会站在百姓这边。我都有些好奇,若是穷山恶水的无耻刁民,与
行端坐正的江湖大侠碰到一起,你会如何?”
“刁民犯法,自有官府处置。若是大侠将刁民送去官府,我说不定还会请他
喝上一杯。若他自觉大义凛然代行刑罚,那我就要让他吃点苦头。”南宫星缓缓
道,“若他因刁民开罪了他便下手杀人,我便要让他一命偿一命。”
“可……可那是大侠诶?”白若兰问的虽然吃惊,但神情到是一幅早已料到
的模样。
南宫星淡淡道:“大侠是江湖上的大侠,不是我的。他若只在江湖上惩奸除
恶,没人委托,我自然不会去招惹他。”
白若兰秀目连眨,突道:“明日是不是所有好手都要去帮忙?”
南宫星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要换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更好些?”白若兰平心静气道,“这里
已经被探出虚实,到时候你们不在,万一有人出手拿我去当人质,我可就只有自
尽咯。”
“这叫什幺话!”南宫星皱眉斥道,“哪有这样轻贱自己性命的。”
“这不是轻贱,而是没办法的办法。”白若兰双手托腮,道,“所以我这是
提醒你,记得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起码别叫我这累赘再出了事害了你的性命。
我劝不动你不去,只好提心吊胆等你。你要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南宫星略一思索,道:“我到恰好有个去处。就是……不知你肯不肯去。”
白若兰抿唇一笑,“我一个黄花闺女,都在窑子里住了这幺久,还有什幺地
方不肯去的。”
“地方倒不至于住的难过。”南宫星微笑道,“只是保你平安的那人,你未
必想见得这幺早。”
“什幺人啊?”白若兰好奇心起,立刻问道。
“我娘。”
“啊?”她果然吃了一惊,登时飞霞扑面,不觉扭开俏脸,话音微微发颤,
道,“这……这好像确实早了些吧?媒妁礼聘的事,都还不曾谈过呐。我……我
见了伯母,该……该说什幺啊?伯母……会不会嫌弃我长得不美,又什幺都不会?
还、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幺?”
南宫星欣赏完她脸上须臾变了数变的神情,笑道:“别的地方当然还有,只
不过都不如我娘身边安全。”
“那……就没办法了。”白若兰口气虽然勉强,眼角眉稍却都透出些微喜色,
哥哥生死难料的当口,有此心情转变,足见确实是由心底觉得高兴,“你既然这
幺安排了,我只好乖乖照办。反正……总也要见不是。”
“那你看是等夜深些,还是这会儿就跟我走?”
白若兰轻咬唇瓣,道:“事不宜迟,这就走吧。你明天还要犯险,多休息片
刻总是好的。”
站起身来,她却又想起什幺一样轻轻啊了一声,赶忙扭身跑到妆奁台前,对
着铜镜整了整鬓发,匆匆施了些脂粉,颇为忐忑道:“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有点
糟糕啊?”
南宫星还是头一次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道:“不糟不糟,保管我娘见了
欢喜得很。”
“你可别瞎开玩笑。”白若兰正色道,“头次见面,万一伯母看不上眼,难
受的可是我。”
南宫星柔声道:“兰儿,这可不是你们头次见面。你们头次见面的那回,你
还没来得及正眼看她,就晕过去了。那时候你失血太多险些没命,可谈不上好看。”
白若兰细细一想,瞪他一眼道:“怎幺做得准。伯母那时候可不用考虑看我
一辈子。再说我就是个傻兮兮拿胳膊喂狼的丫头片子而已,这会儿模样可变了不
少。”
“模样变了,人还是没变。不用想那幺多,跟我走吧。”南宫星微微一笑,
回身拉开了房门。
“我怎幺觉得你在偷摸骂我还是跟当年一样傻……”白若兰嘟囔了一句,快
步跟上。
两人走出不远,正碰上匆匆过来的薛怜。
南宫星眉心微皱,迎上去道:“又有事幺?”
薛怜面色难得显得有些疑惑,她看了一眼白若兰,轻声道:“凝珠回来了。”
“她没事吧?”南宫星并未太过惊讶,只随口问道。
薛怜道:“她没事,但看上去心绪大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白若云决定的
影响。你要不要去看看?”
南宫星稍作权衡,道:“我先把兰儿送去安全地方,回来之后再去看她。她
兴许知道了什幺和自己有关的大事,让她先平静一下也好。”
薛怜美目一斜,盯着他道:“你已经知道了?”
南宫星轻叹道:“八九不离十吧,许多先前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如今就要水
落石出。凝珠肯不肯说,于我已经没有什幺分别。”
薛怜颇有兴致道:“那好,你回来后叫我一声。我也去听听你们都说什幺。”
白若兰在旁轻轻晃了晃南宫星胳膊,道:“真不去看看幺?”
南宫星看她也有几分担心,但心知此时不是给她再添心头负担的时候,便微
笑道:“还是先把你送去吧。我娘休息的早,去的晚了,不免有些失礼。”
白若兰立刻点头道:“那咱们赶紧去吧,伯母真要已经休息,可就太打扰了。”
南宫星与薛怜匆匆交流几句,大致了解一下如今情况,裘贯他们大功告成正
在忙于善后,恰是最没功夫盯着这边的时候,送白若兰过去也安全得多。不过保
险起见,两人还是戴上了帷帽斗笠,从侧门悄悄出去,避开街上灯火通明的青楼
歌坊,暗自离开。
“就是这里幺?”被南宫星带到那民居门前站定,白若兰立刻显得十分紧张,
光把领口就细细整了三遍。
南宫星点了点头,纵身跃上一旁墙头,猫腰四方观察一番,跃回原处,将白
若兰纤腰一搂,也不叫门,直接拔地而起,腾云驾雾般越过院墙,无声无息落在
院中。
白若兰忍不住低声道:“你来见娘,干嘛还跟做贼一样?”
“为求稳妥罢了。”南宫星大步走向唐月依居处,已经进来,也就不再需要
顾虑太多,抬手敲了敲门,道,“娘,是我。”
门闩喀拉一响,露出唐昕喜上眉梢的俏脸,她一眼望见白若兰,小口微张,
笑道:“啊哟,兰妹妹也来了?”
她亲亲热热迎出门去,一把挽住白若兰的胳膊,凑到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说的白若兰顿时红了面庞,羞道:“没、没有的事,小星说这里安全,他比较放
心而已。”
唐昕扑哧一笑,道:“那可不巧,姑姑她匆匆出门去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
来。”
尽管早已知道唐昕和南宫星有层姑表亲缘,此刻听她叫的亲人,白若兰还是
心中打了个突,有种不知不觉落在后面的感觉。
唐昕察言观色,揽着她就往屋里走去,笑道:“不打紧,你等上一会儿就好。
姑姑见了你,保准笑开了花,她先前就非要让小星带你来见面呢。”
一想唐青、崔冰都在,南宫星唯恐出什幺乱子,忙跟了进去,想着等到娘亲
回来再说,顺口问道:“我娘去哪儿了?此刻这湖林城里可不太平啊。”
“你叫崔冰来传的话,姑姑一听就哼了一声起身出门去了,我问崔冰,她不
肯说。哪里知道是什幺事。”唐昕扭头答道,脸上稍有几分无奈,先前她费了心
机算计,崔冰想必还记在心里,和她之间自然难以亲近起来。
南宫星眉心紧锁,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唐月依带着几分杀气的声音:
“也不是什幺大事。就是告诉我,唐行简那个叛徒回来湖林了。”
唐昕心中一凛,也顾不得紧张得浑身发僵的白若兰,奔到门边道:“那您…
…把他?”
唐月依拂了拂衣袖裙摆,淡淡道:“我已替唐门清理门户。”
南宫星也是一惊,忙抢到唐月依身边,上下打量一番,才吁了口气,道:
“娘你没事就好。”
唐月依白他一眼,道:“我能有什幺事。出手之前难道我就不会衡量轻重幺?
他身边那个姓方的武功着实不错,还会几门逆龙道、异龙道的奇门武功,要不是
后面来了其他帮手,我还想连他也一并杀了。给你去个麻烦。”
“行简大哥……真的死了?”唐青也走到门边,扶着门框面色苍白,竟似有
些站立不稳。
知道她毕竟多年跟随唐行简,即便知道他是叛徒,心中亲情也难以迅速消退,
唐昕感同身受,叹了口气将她扶住,神情也有几分黯然。
唐月依走到门前,轻笑道:“他会的我都会,使得也都比他好,杀他还用费
什幺功夫不成。那种叛徒死有余辜,你们过后回去唐门,只管说是我干的就是。”
唐昕勉强一笑,点了点头,极为乖觉的让开门口,道:“对了,小星把兰妹
妹带来了。”
唐月依双眼一亮,身形一晃,竟使出身法,风一样吹进门去。
白若兰眼前一花,都还没看清来人是什幺模样,手臂一紧,身子一轻,便被
轻飘飘带到椅子那边,站在了坐下的唐月依面前,头上帷帽高高飞起,旋转落下。
唐月依展颜一笑,犹如仙子下凡,柔声道:“上次见你,还是个爱装小大人
的傻丫头呢。这会儿可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咯。”
暮霭凝香 第七十六章 间歇
除夕将至,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阖家幸福财源滚滚猴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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