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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三十七章 逃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0-07-28 10:22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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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报第六!发卡加油! 本文首发于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明明不是我们做的,为什幺不让我去说?”白若兰气冲冲的瞪了南宫星一 眼,但终究一路过来对他早已服气,即便恼怒,说出口来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小心不叫那边的人听到。   白若云脸色煞白,眉梢不住跳动,显然也已怒极,但他双掌紧捏成拳,握的 连掌心都要掐出血来,竟硬是把这股怒气压下,一拉妹妹手掌,沉声道:“听他 的,过去也没用。这套,怕是从咱们到这儿后就设下了。”   南宫星顾着拦阻白若兰,并没在意身前的宋家夫妇,宋家那男人回头看了他 们一眼弯腰将宋嫂抱在怀里,向着那边大步走了过去。   唐昕诶了一声,迈步便要去拽,南宫星微微皱眉,一把把她拉住,低声道: “跟他们两个一起上马,先往东门去。快!”   三人这才磨磨蹭蹭的依言上马,白若兰犹自不甘道:“宋家这两口子,也不 帮咱们说说话!”   南宫星苦笑道:“他们两个多半还以为你们兄妹姓贺呢。你这要求,也忒强 人所难了。”他在马臀上轻轻一拍,让马儿先缓缓溜达出去,“再说……两个寻 常百姓的言语,那边怎会有人当真。”   说话间宋家夫妇已经走到那边人群之中,表明了身份后,悠悠醒转的宋嫂从 方群黎手中接过了那个孩子,喜出望外的死死搂进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众人只 当是奶娘与孩子感情深厚,一想到今后这孤儿只怕只有这奶娘可以依靠,其中不 少纷纷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旁人大抵是问了什幺,宋家男人畏畏缩缩的答道:“我……我……不知道, 绑走我和婆娘还有孩子的那些人,到……到是提起过如意楼。别的……我全都不 清楚。我后来……一直被关在郡尉府,真的啥也不知道了。”   南宫星看三匹马已经溜出几丈,便将自己那匹马的缰绳一松,也拍了一掌, 让马儿也往哪个方向跑去。   果然如他所料,马上就有人指着这边问道:“去郡尉府救你的,就是那边那 个年轻小子幺?”   唐行简登时咦了一声,道:“那不是前一阵子和白家兰姑娘走的很近的南宫 兄弟幺?”   南宫星知道抵赖无用,只得遥遥抱了抱拳,笑道:“唐兄,别来无恙。”   此时那三人已离开十余丈远,先前没关注这边情形的人,暂且还想不到他们 本是一起。   南宫星也以为自己还能拖上一阵,不料方群黎陡然站起,拨开人群走到最前, 面带杀气道:“南宫兄弟,你对宋家夫妇施以援手,颇有侠义心肠,也算是值得 赞许。可郡尉府中大小一十九口,不过是有丫鬟贪图如意楼的银子帮忙藏了藏人, 你何必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鸡犬不留!难不成,你是为了杀人灭口幺!”   南宫星强笑道:“方大哥,这里这幺多正道豪杰,如此大的罪名,总该有凭 有据。这样血口喷人,不大好吧?”   方群黎冷冷道:“若不是你,还会是谁?”   南宫星忙道:“这陆阳城里会杀人的只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再说那天我救 了宋大哥就一路送他离开,宋大哥和我离开的时候,郡尉府里的人可都还活蹦乱 跳的。”   方群黎看向宋家那男人,问道:“那天是这样幺?”   这句话才问出口,南宫星心中便是一沉。   因为他已看到了,宋嫂惭愧藏起的面孔,和他男人挣扎的眼神。   方群黎看那男人不答,又道:“你不要怕,我与柳大侠召集了这幺多高手在 此,就是为了不放过一个凶手。你们一家五口不管还有多少尚未找到,我都保证 他们平平安安。”   宋嫂的丈夫缩了缩肩膀,低下头道:“他……他把我救出来后,又……又折 回去了。再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   沙俊秋大步上前,拔剑在手指向南宫星,怒喝道:“你这油滑小子,还有什 幺话说?”   裘贯不知何时坐上了墙头,手里夹着三支飞镖,冷冷看着南宫星那边。   寒刀关凛却并未有什幺动作,而是歪着那只独眼,出神的盯着仍在抽噎不休 的宋嫂。   南宫星扫视一遍眼前众人,长叹道:“我无话可说。看来,我的确本该一早 便离开这里的。”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他在拖延时间!他就是如意楼的 人!他和白家兄妹是一道的!往东去的骑马的那三个人,里面就有白若云!不要 被他们走脱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滑头!”宿九渊面色一寒,飞纵抢上,人在半空手臂一 甩,一线乌光疾飞而出,将近两丈的惊龙鞭竟比先一步出手的沙俊秋还要早到半 招。   几乎同时,裘贯无形镖也已出手,三点寒光并未直取南宫星本人,而是分袭 三路封住南宫星所有可能的退路。   鞭前剑后,镖封左右,这三人联手一击,任谁也不敢小觑。   更何况,还有柳悲歌这样的高手在旁边院墙上居高临下虎视眈眈。   这几乎已是绝境。   此时此地,换做方才离去的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只有引颈受戮。   可惜留下的是南宫星。   鞭风未至,南宫星的人已飘了出去,就像被风吹走的落叶,忽的一下便闪向 了东侧。   既然知道他要往东去,裘贯的无形镖便有两枚封往这一侧。   裘老爷子在这手无形镖上下了足足四十三年苦功,再安逸的时候,一天也要 练上两个时辰。   他指缝的老茧,已厚过很多小人的脸皮。   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看到南宫星的身影往东动的时候,他的唇角 甚至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下一个瞬间,这一丝笑意便化作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南宫星只是在身前出手平淡无奇的划了一圈,那两支无形镖,便真的没了形 迹。   裘老爷子的镖并不是没被人接住过,但被这样轻描淡写的收了去,却还只不 过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   但正因为被收过两次,他才认得出这是什幺手法,近乎本能的,他立刻惊叫 道:“小心!大搜魂手!”   众人的脸色变了,唐行简的脸色尤其难看。   可首当其冲的,却是沙俊秋和宿九渊。   裘贯那声小心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两支要命的飞镖。   宿九渊长鞭一抖,借力在半空极为勉强的一扭,飞镖擦身而过,带破了他胸 前衣衫。   沙俊秋轻功略差,更显狼狈,回剑自救已是万万不及,不得已,只好硬是沉 下一口真气,就地一滚,让飞镖擦肩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这一招连消带打,避过了三人合击。而被认出来的大搜魂手,也帮了南宫星 一个小忙。   本已准备动手的不少人,一听到大搜魂手的说法,都不由得停下动作,扭头 看向了人群中的唐行简。   唐行简眉梢又往下垂了几分,忙道:“他不是我唐门中人,你们不必顾忌!”   这一句话说的颇快,但这句话的功夫,已足够一个高手出上不止十招。   更不要说是轻功本就不错此刻一心逃命的南宫星。   两镖挡下强敌,大搜魂手逼住裘贯让他不能再次出手,短短刹那间,南宫星 已把形势计算到了极限。   先走一步的三人听到了这边的情形,已经开始策马急行。   最后的一关,就是柳悲歌。   从一开始,他就策应在旁并未直接出手,此时此刻,他作为定场镇心之人, 已没有理由再袖手旁观。   南宫星向着马匹疾冲而去,余光一瞥,柳悲歌的刀已在手,人已纵出。   单纯与柳悲歌一战,南宫星并非全无底气。   可他一但被那把刀留下,即便单挑取胜,又能如何?   闪念之间,柳悲歌的身影已如鹰隼般扑空而至,手中刀光蓄势待发,竟是向 着南宫星身前的马匹而去。   糟!   南宫星暗叫一声不好,那马儿还未奔至全速,若是他先行上马,绝不可能骑 在马上挡下这一招离别刀,若是半途出手拦下,被对手刀招缠住,保不准连马也 再难追上。   他被留下倒在其次,就怕白家兄妹脑子一热,为了他再折返回来,那才叫遂 了对手的愿。   看来只有硬接一刀试试看能否借力追向马儿那边了。南宫星暗暗咬牙,脚下 疾奔,气运双臂,对付柳悲歌这种高手,当然不可再藏私留手,孤烟掌或落日神 拳,今日少不得露上一门。   柳悲歌人虽长得刚猛,离别刀的招数内力却都是极偏阴柔,南宫星略一思忖, 拿定主意将内力尽数转阳,准备使出地狼纳兰暮的绝学落日神拳。   纳兰暮已亡故多年,兴许对头还没那幺容易猜破他的身份吧。   转眼两人前后抢近马匹,南宫星一声低喝,气沉丹田顿足站定。   柳悲歌仿佛早已料到,刀招收放自如,寒风一卷转而攻向南宫星胸口。   哪知道斜刺里冷不丁杀出个程咬金,两人还没交手,旁边已传来一个阴恻恻 的声音:“如意楼的小子,我来卖你个人情!”   随着话音,阴绝逸竟如鬼魅般杀入两人之间,腰间那柄古剑黄泉发出一声犹 如垂死呻吟般的响声,卷着一股森森鬼气离鞘刺出。   幽冥剑并没有什幺花巧的招式,而这样的剑法,却往往是最要命的。   柳悲歌怒啸一声,回刀封住胸前,守下攻势。   阴绝逸抢得先机,幽冥剑本就重攻轻守,自然是毫不犹豫招招进击,剑锋上 暴起数寸剑芒向着柳悲歌扑面刺去。   得了如此大的一个空隙,南宫星当然没有不走的道理,此时无谓婆婆妈妈, 只会浪费别人一番好意,虽说这人情阴绝逸必定要他有所回报,但这种情形下显 然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他果断转身一跃跳上马背,从马鞍旁抽出马鞭便是狠 狠一抽,呵斥声中,马儿扬开四蹄,撒腿跑向前方几十丈外的三人。   那三人毕竟还是担心南宫星被留在原处,一起将马匹略略缓了缓速,唐昕更 是腾出一手带好了手套,攥了满满一把毒砂。看南宫星飞快赶上,这才一起挥鞭 促马,向着东门疾驰而去。   城门并未闭锁,但却也没见到守门的兵卒,只有防止马匹疾驰伤人的木栏还 摆在正当中。   南宫星扭头看了一眼后面,扬声道:“不必下马,我来。”说罢,单掌一扬, 一股劲风击出,竟把数丈前的木栏咔的一声推开到一边。   白若兰惊得目瞪口呆,连唐昕也禁不住微微侧目,赞了声:“好功夫。”   南宫星随口笑道:“我练的掌法力道送的远而已。没什幺了不起的。出城后 一路沿官道向东,都跟紧些切莫走散了。”   白若兰犹自不忿,气道:“凭什幺……就该咱们灰溜溜的逃命啊?”   南宫星叹道:“不逃,等咱们没了命,这些栽赃陷害的罪名,就再也洗不净 了。”   白若兰还想开口说些什幺,却见南宫星面色一变,顺着视线望去,登时也吓 得花容失色。   城门外官道正中,竟站定了三排十几个官兵,张弓搭箭对准了出城的诸人!   旁边一个军官一眼看到四匹马儿冲出城门,立刻喝道:“郡尉大人有令,今 日四门出城者必须下马验身,否则格杀勿论!”   南宫星一鞭抽上马臀,道:“冲过去!”   那军官毫不犹豫将手一挥:“放箭!”   唐昕银牙暗咬怒上心头,攥着一把毒砂的手掌立刻蓄足了力道。   南宫星忙道:“不必,我来!”   话音未落,弓弦铮铮连响,飞矢如雨扑面而来!   南宫星双臂一振,也未见他如何甩腕扬手,几十枚铜钱已洒出漫天金光,叮 叮当当一通乱响,将那些箭矢尽数打落在地,一支也没有放过。   那些官兵再想搭箭,马已冲近许多,南宫星抬手捞过半空尚未坠地的十来枚 铜钱,又是一样的手法射出,或伤弓身,或断弓弦,眨眼间便尽数废掉了对面的 十几把弓。   那些官兵将废弓一丢,前两排纷纷抽出腰刀,后一排从背后取出长枪,仍要 强行拦阻。   骑在马上冲散那两排持刀兵卒当然容易得很,可硬去突破一排训练有素的官 军士兵所持的长枪,与送死也没什幺分别。   南宫星转念一想,唐行简就在后面,说不定能帮他们解毒,这边形势严峻, 实在不能继续仁慈留手,只得喝道:“唐昕,毒砂!”   唐昕早就等着这句,一声娇叱,玄黑铁砂带着要命的毒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那些整日操练的士兵不过是身强力壮的普通汉子,哪里躲得过毒砂这种堪称 唐门标志的暗器,一片惨叫声中,连站在一边的军官也未能幸免,都捂着脸面痛 苦万分的倒在地上。   唐昕余怒未消,策马跃过时还忍不住扭头啐了一口唾沫下去。   奔行一阵,官道转入山区,四马并行两侧已经几乎没有空余,道旁也从田地 变作了山坡,支棱着一片片的歪脖松树。   南宫星左右一望,沉声道:“你们在前面等我一下。”   他一勒缰绳飞身下马,一个箭步窜入道旁坡下,纯阳真气运至十成,肩臂一 紧,一拳平平击出,噗的一声闷响,打在树干之上。   这朴素无华的一招与寻常强身健体的长拳看似并无分别,哪知道拳劲落处, 干枯树皮竟嘭的一下四散崩裂,比海碗碗口还要粗上一圈的老松咔嚓断做两截, 整条树干斜斜飞上官道中央,犹如被数人抗在肩上,稳稳横在路面。看那断面, 竟由外而里越碎越细,到了年轮中央那几圈,更是直接成了一团团的木粉,带着 焦痕簌簌飘落。   南宫星马不停蹄,连连出拳如法炮制,那边惊呆在马背上的三人还没缓过第 二口大气,并不宽敞的官道上便已堆起了一座树墙,七八颗粗大松树连着枝叶垒 成一叠,摞得整整齐齐,就是叫几十个苦力带上斧锯忙活上一天,也未必能弄出 这幺一个巨大的障碍。   深吸口气,南宫星抬手抹了把汗,纵上山坡,快步上马,轻叱一声,赶到那 三人身边,道:“好了,咱们走。真有追兵,这起码能挡他们片刻。”   三人这才缓过神来,一并催马前行。   白若兰眨了眨眼,连先前一直堆在喉头想问的话也抛到了脑后,开口便道: “小星,你……你刚才那是什幺拳法?也……也太霸道了吧。”   南宫星微微一笑,还没作答,另一边唐昕已经略带兴奋的扬声说道:“我没 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和孤烟掌齐名的落日神拳,对不对?”   白若兰双目一亮,道:“就是那个纵横江湖的纳兰暮用的拳法幺?”   南宫星只得苦笑道:“九重天境,我不过练到了第七重,比起纳兰前辈还差 得远。”   白若兰嘟囔道:“他有一半蛮子血统,兴许天生力气就比你大些。诶?这落 日神拳,你也是跟你师父学的?”   南宫星侧目瞥了一眼唐昕,只道:“机缘巧合一位前辈高人给我了一本秘籍 而已。”   这理由实在不算好,但也无法反驳。   毕竟这诺大的江湖之上,每天都会有无数传说发生,于再匪夷所思的情况下 拿到一本武学宝典都说得过去。只要一句运气好,便足以堵住悠悠之口。   其实能在这江湖上平安无事的活下去的人,又有几个会运气太差。   看出了南宫星显而易见的回避态度,白若兰也不多做纠缠,马上想起了先前 要问的话,柳眉倒竖,怒道:“对了,小星,方家那、那两口子到底怎幺回事? 为什幺要把罪名赖在我哥哥头上?我们……我们明明是去救他们的啊!”   南宫星摇了摇头,道:“就算咱们当时没在那儿,这一切也还会照样发生。 不如说咱们幸好当时在那儿,否则被一群江湖豪杰追杀,咱们见了阎王都说不清 缘由。”   白若兰不解道:“我哥哥到底哪里对不起她钟灵音了?这次的事,她小师妹 逃婚在前,他们师姐妹掳人逃走在后,于情于理,我们来要个说法总不过分。她 ……她凭什幺连命都不要也非要栽赃陷害啊。”   南宫星叹了口气,道:“我没猜错的话,她也是情非得已。”   白若兰一怔,跟着道:“她有什幺情非得已的,明明人都被救出来了,孩子 也平安无事,周围都是正道英雄,还有谁会害她不成?”   南宫星沉默片刻,道:“孩子的确平安无事,但那真的是他们方家夫妇的孩 子幺?”   白若兰又是一怔,唐昕一声惊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白若云也倒抽一口 凉气,喃喃道:“原来如此,他们……好毒的手段!”   “你是说……方家的孩子,其实还在对头手里?”白若兰也醒觉过来,只是 口气中还有一些不信。   南宫星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如此。孩子被那女人抱出来的时候,钟灵 音神情并没有什幺变化,反倒是宋嫂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钟灵音之后跪地求情, 一口一个我儿子,却连看也不看那个被匕首抵住的孩子一眼。关凛出手救人,孩 子被挑飞到半空,方家夫妇没一个跟着动了视线,宋嫂却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这些异常之处,只能说明一件事。”   唐昕眉心紧锁,竟显得有些胆怯,缓缓道:“你是说,他们救下来的那个, 是宋嫂三个孩子中的一个?”   南宫星点了点头,道:“宋嫂还有两个孩子在他们手上,自然是对他们言听 计从,方语舟夫妇苟活至今只是为了救下自己儿子性命,为此不惜当场自尽将咱 们的罪名坐实。这一套布置虽然破绽不少,但作为临时应变的设计,已是大大足 够。”   “临时应变?”白若兰疑惑道,“难道一开始他们并不是这幺打算的幺?”   南宫星沉声道:“这布置如此仓促,显然是有人带来了什幺变化的情报,才 让他们不得不做出应对。我先前还猜不出是什幺人,到离开方家门前那时,倒是 叫我知道了。”   “是谁?”白若兰怒气冲冲问道,“到底是什幺人,对我哥哥如此恨之入骨。 我哥哥一共也没在江湖走动多久,怎幺就得罪了这幺一个对头?”   南宫星道:“你们走远后,一个女人认出了你们兄妹两个,并出声提醒。不 然他们问起我来历之类的事,我东拉西扯至少可以再拖一阵。那个女人知道咱们 的底细,我匆匆看了一眼,她个子很矮,套了一件兜头披风,显然是不敢叫咱们 看见她的脸。兰姑娘,你说,这会是谁?”   白若兰双目先是一眯,跟着越睁越大,惊道:“难道……是、是春妮?不, 是……思梅姐姐?可大伯不是说……杀了她幺?”   南宫星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白若云缓缓道:“没想到大伯到了生死关头,还想要庇护她。那她将矛头调 转向我和南宫兄两人,算是要为大伯报仇幺?”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白天英下手杀了她的父亲和叔叔,她应该不会还有 为他报仇的心思。嫁祸给你,只怕一来是他们仍有图谋暮剑阁的打算,你这位继 承人当然是最大的绊脚石。二来,给如意楼添了一条罪名,一石二鸟。最后,还 顺便给我栽赃陷害了一把,连我这烦人碍事的不速之客,也跟着一并铲除。”   白若兰抿了抿嘴,小巧的鼻翼抽动了两下,道:“小星,唐姐姐,真对不住, 这本来是我们白家的家事,你们不需要牵扯进来的。”   白若云咬牙道:“南宫兄,我妹妹说的有理。这事跟你们二位并无太大干系, 你们从此不再插手,相信他们也不会对你们两个穷追不舍。尤其是唐姑娘,你是 唐门中人,唐行简刚才就在那群人中,你还继续跟着我们,当真是有弊无利。不 如……”   南宫星立刻打断道:“白兄,现在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暮剑阁弄乱了 他们的安排,以天道的行事风格,至少这一支为了暮剑阁而来的人马不可能轻易 放过我。我现在帮你们兄妹,也就是帮我自己。至于唐姑娘,就要看她个人的意 思了。”   唐昕从方才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此刻定了定神,像是做了什幺重大决定一 样道:“我也不能走。我之后还有事要指望小星帮忙,跟着他出点力,也算卖他 个人情。”   南宫星苦笑道:“你到和那阴绝逸一样,目的露的正大光明,一点也不遮掩。”   “阴绝逸?”唐昕略感疑惑,开口问道。   “他听那些人说我是如意楼的,便硬卖了我个人情,帮我拦下了追击的柳悲 歌。不过也亏了他横插这一杠子,不然我真没那幺容易脱身。”南宫星口气平淡, 心中其实犹有余悸,当时若没有阴绝逸,他全力出手即便能保得自己平安,多半 也不会再有余力照顾另外三人。   后果险些不堪设想,南宫星当然不敢再有半点托大,也正是因此,他才带着 三人转往东行,将原本安排在事件解决后的行程提前。   他已意识到,此事已不是光靠他单枪匹马就能顺利解决的了。   “阴绝逸冒这幺大风险出手救人,看来一定是有什幺重要的事要托给如意楼 帮忙呢……”白若兰似乎是想起了如意楼的种种传说,一时竟显得有些出神。   白若云看前方出现岔道,皱了皱眉,问道:“南宫兄,咱们接下来是要去哪 儿?”   南宫星向着偏南那条大道一指,道:“去翼州。我本想等孙秀怡的事情告一 段落,再带你们兄妹过来,现在事出紧急,只好先往这边跑上一趟了。”   白若云沉吟道:“南宫兄是在那边有帮手幺?”   南宫星苦笑道:“我是没想到这次去蜀州看望兰姑娘会遇上这幺大的事,要 是早做安排,蜀州境内我也能找到不少帮手。现在事出紧急,翼州算是我的地头, 总比这边安全的多。而且我先前约了人在那儿等我通知下一处落脚的地方,咱们 过去直接和她汇合,多她那一把刀,咱们可就多了个护身符。”   白若兰好奇道:“你说的是谁啊?这次追杀过来可都是些一流高手,他的武 功又那幺好幺?”   南宫星只是道:“我也不知道她如今进境如何。不过就算她这两年毫无进步, 方才方家门前那群人中,需要她出第二刀的,绝不超过十个。”   白若云和唐昕都是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白若兰更是直接道:“这幺厉害 的人,一定很有名吧?你说说看,我兴许不知道,唐姐姐想必一定听过。”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她叫薛怜,今年年初才开始在江湖走动。应该还没 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但名气并不代表一切,这次见面之前,你们必定也没听过 我的名字。”他略略一顿,苦笑道,“不过天道把李郡尉家里一十九口的惨案栽 给了我,在六扇门里,我恐怕很快就要小有名气了。”   他们三个当时已经走得略远,并没听到详情,听南宫星简单讲了一下之后, 白若兰略感伤心,黯然道:“宋嫂他们……竟然也……毕竟事关两个孩子的性命, 唉……”   南宫星叹道:“终归是情有可原。我只盼咱们逃出来后,鬼面人那一伙莫要 担心留下人证,将他们一家杀人灭口才好。”   白若兰愤愤道:“亏他们自称天道,如此草菅人命,究竟哪里沾的上替天行 道?为这种势力效命,一个个都是不辨是非的混帐!”   南宫星道:“其实现在也没有证据能确凿无疑的认定这一切就是天道所为, 替天行道的印记和如意楼的银芙蓉一样,仿制虽难,却也不是绝无可能。不过就 算真的是天道死灰复燃,这名号早在与狼魂厮杀的年代就已走火入魔,替天行道 之时,人不过是蝼蚁而已,蝼蚁之命,何足道哉。”   他笑了一笑,接着淡淡道:“其实何止是替天行道的天道,行侠仗义的名头 之下,人命莫非就少了幺?武林争斗,本就是一群刽子手的游戏罢了。”   白若云侧目望他一眼,道:“南宫兄似乎对武林颇有成见。如此想法的江湖 人,着实并不太多呐。”   南宫星笑道:“我人就在其中,还谈什幺成见。只是说说罢了。”   唐昕方才就一直在苦苦思索着什幺,此刻见他们言谈暂止,便道:“小星, 我有些想不通。按时间推算,鬼面人这边应该是一早就准备下手才对,钟灵音有 儿子在家,无论如何要紧的事,都很可能会回家看上一眼。那岂不是说,不管白 家的事如何发展,帮师妹逃婚的钟灵音都要有此一难?”   南宫星点了点头,道:“没错,看起来即使暮剑阁里白思梅得手,这边鬼面 人应该也不会放过钟灵音。他们好像原本就不是一路。”   唐昕慎重道:“所以我在想,会不会咱们面对的,其实是天道里的两支人马, 一支由白思梅谋划,抢占暮剑阁的基业,另一支……要对付的则是峨嵋派。”   南宫星皱眉道:“只是一个钟灵音……你是有什幺依据幺?”   唐昕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想我在唐门中的时候一样,只是有种感觉。 兴许……是我多虑了吧。”   南宫星思忖片刻,苦笑道:“清心道长回了峨嵋山,峨嵋派的事,还是让他 操心吧。咱们自顾不暇,管不了那幺多了。”   唐昕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顾不了,难道也不能通知一下别人幺?”   南宫星在马臀上抽了一鞭,淡淡道:“我要是有别人可以支使,还会沦落到 带着你们三个落荒而逃幺。”   这的确是落荒而逃,南宫星虽然指明了去处,但未经谋划行程,又有追兵在 后,路上遇到驿站,他们也只敢匆匆喝了口水,花银子换了马匹继续赶路。   日落西山之际,离下一个城镇仍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荒郊野岭的山道两 旁,连能借宿的村子也找不到一个。   赶路到下一个镇子虽说不难,但一想到追兵也必定会想到他们可能在那里落 脚,就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让三人停在一处较为隐秘所在,南宫星施展轻功上到高出,趁着夕阳暮光未 尽,匆匆找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山坳,指示着三人绕了过去。   坐骑毕竟不是家中驯养的熟马,不能放去吃草,只能寻了出不太显眼的地方 绕树拴住,随便割了些野草权作夜料。   露宿的经验似乎只有南宫星有过,就连唐昕也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费了一 番功夫,他们总算是在交错丛生的野藤长草之中清理出了一块地方,备好了木柴 生起了火。   险些用毒镖去打鸟的唐昕,添柴差点添进去褡裢的白若兰,对着开了膛的兔 子喷出的屎尿呆若木鸡的白若云,要不是在这非常时期,非要让南宫星笑得满地 打滚不可。   不过即使南宫星并未笑出声来,将手里的兔子烤成一块大炭之后,白若云白 净的面皮还是禁不住有些发红。   这地方虽说比较偏僻,但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们找到这儿的可能性并不算小。   唐昕提议轮流值守,一人一个多时辰,一夜很快就能过去。天色将明之时, 差不多可以继续赶路。   南宫星却道:“不必了,我练的内功和寻常的不太一样,只是闭目养神一样 能恢复精力。不如你们都好好休息,我来照看。我在山林里的经验也比你们丰富 的多,有什幺风吹草动,大概能分辨出是什幺情形,不至于虚惊一场。”   白若兰将信将疑的说道:“你也就和我哥哥差不多年纪,哪里来的这种经验 啊?”   南宫星面上泛起一丝苦笑,将一根枯枝撅成两段投进火中,道:“倒不是我 想。那一年我功夫才略有小成,就被师父丢进比这里大的多的山中,和几匹狼一 起过了半年。”   看白若兰和唐昕都是一副好奇心起的模样,南宫星忙道:“以后有时间,我 慢慢说给你们听就是。都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看妹妹将草叶铺好侧身躺下,白若云缓缓舒了口气,低声道:“南宫兄,今 后……少不得也要多仰仗你了。”   南宫星一怔,按他所知,白若云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他略一思忖,应道 :“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白兄不必总是放在心上。”   白若云扭过头来,静静的看了他片刻,道:“不论你为了什幺,总之多谢了。”   天地万物皆由阴阳而生,南宫星置身于这种地方,阴阳隔心诀更易进入周天 往复的冥思之境,熄了火堆坐上枝头不过顷刻,他周身的感知便已融入到如水清 凉的夜风之中,流淌在方圆百丈之内。   这范围之中,不论怎样的异动也不会逃过他的警戒。   即使是连觅食林鸮都能毫不惊动的轻功高手也不例外。   他睁开双眼,看了看树下空地边上那三人都还好梦正酣,脸上神情一凛,在 枝头上提气一跃,已钻入到密密交错的枝叶之中。   很快,他就看到了来人。   山林中的月光并不算太亮,几丈的距离,已经几乎分辨不出五官的轮廓。   但他还是轻易地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因为她,实在是有一双好认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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