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学生只上半天课,大好的时光,本就是用来肆意挥霍。可小毛就不行,自从跟阿芳好了他就像只被套上轭的驴,到哪里都要被她牵着走。
“我今天值日,你等我。”收书包时,阿芳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嘿嘿,妻管严,辛苦啊,兄弟。”后面孙耀祖立马窜了上来奸笑道。
“啊,就,就,就,就是。小……小毛同学,白天上课辛苦,晚啊,晚上还……还要‘辛苦’。”胡伟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说完还叹口气,好像看到他晚上‘辛苦’了一样,拍拍小毛的肩膀。
“嘁,你们懂个屁。哎,李鹏呢?”还没破处的小毛孩跟他们有什么好多讲。当然也不敢多讲,这里到底是学校,加上跟阿芳的关系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好叫这两个军国主义份子晓得。拍掉胡伟的手,小毛岔开了话题。
“喏,那边。”孙耀祖努努嘴,示意教室外的走廊尽头。
“咦?那……那能一,一堆人,在组撒呀?”其实也没一堆,就三四个人,就是都是三个女的,所以李鹏就尤为显眼。
“走,看看去,是不是死胖子又惹到谁,被妇女同志们围攻了。”小毛立马站起来往外走,后面两个对看一眼也跟着去了。两肋插刀就算了,还要去跟娘子军战斗,兄弟不好做啊。
“于娟,你别伤心了,什么事就要转学啊。”袁晓丽拿出手帕,边帮于娟擦着眼泪,边安慰着,副班长快成妈了。
“是呀,娟娟。你爸爸出事了,你也救不了的,他们大人的事情,阿拉小孩怎么管,对伐?”跟于娟关系最好的兰兰也从隔壁班跑过来,满是急切。她是最早从于娟哪里晓得她爸爸出事的,无奈家里都是脚碰脚的小老百姓,实在帮不了什么忙。
“呜呜……那怎么办啦?‘红袖标’昨天冲到家里把我爸爸带走,现在弄堂里的人都晓得了;早上还贴了大字报,我,我没脸再住在哪里了,呜呜。”这一大家子人,兄弟姐妹四个,搬?往哪里搬?小孩子到底想的简单。
“于娟没事的,大家都是同学,我们不会看不起你的。”李鹏在旁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却说中了于娟的痛处,后者闻言,顿时哭的更大声起来。
“李鹏,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开!”袁晓丽气不打一处来,刚劝好了点又被李鹏弄的一夜回到解放前。说完手背冲着李鹏挥了挥,示意其有多远滚多远。
“我,我……”人家就是想关心你啦,想当你的跟屁虫。好来,现在热脸贴了冷屁股,‘我’半天‘我’不出来。
“哦呦,副班长,好大的架子。我都听见啦,袁晓丽!你凶个屁啊,你能帮于娟?”小毛虽然一直觉得袁晓丽长得不错,身材也好,但这大小姐的脾气自己可伺候不起,他有时候也佩服李鹏。可到底他现在是自己兄弟,被个小女人这样对待,哪能好不出头,硬顶也要上!
“哼,我不行,你行啊?再烦我一块抹布扔你脸上!”好吧,新仇旧恨一起算,这两人之前的过节就是源自于教室里的某一块臭抹布。
话说某一年某月某一天,她袁晓丽还不是副班长,但阿拉小毛是正牌‘临时劳动委员’。全班大扫除安排袁晓丽去擦窗台,完了别人都弄干净走了,就袁晓丽因为擦不干净,被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某人拖着,回不了家。人家大小姐哪受过这气,抹布朝他脸上一甩,扬长而去,最后还是可怜的小毛同学自己帮她擦干净。从此以后他就急流勇退,主动辞去了劳动委员一职。当然,这故事是他自己这么说的。
“来呀,我,我怕你啊。”当着众兄弟的面,带头大哥哪能好缩卵。脖子一昂,头一伸,大义凛然,引颈就戮,怕死不当共产党!
“找死!”谁知人家今天也值日,还是擦窗台。袁晓丽一抓抹布就要朝他扔过来。
“哎哎哎,慢!”见势不好,小毛立马往李鹏身后一躲,一只手从他宽阔的背后伸出来,示意停战。再看看自己身后,另两位兄弟正在为他加油助威,就是这站的实在有点远。
“管小毛,你别闹了!”兰兰拉下袁晓丽举着抹布的手臂,也对小毛也怒目而视,人家这正伤心呢,他又出来搞七捻三,怪不得自己顶不喜欢这个小子。
“没闹没闹。哎,说真的,你们也不想想,现在除了李鹏,谁还能让于娟他爸好过点?”见对方放下‘武器’,小毛人一挺,站到李鹏身边,拍拍兄弟的肩膀,看着对面的女生,摆着一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贱样。
“来,‘麻球’,告诉她们你老头子是干嘛的!”见对方仍然不明所以,一脸迷惑,小毛叹了口气,看看李鹏道。
“我,我爸是‘提篮桥’的狱警。”李鹏挠挠头,终于‘我’了出来。
“啊?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袁晓丽回过神来,懊悔自己天天看着这胖子,都忘了他爸是干嘛的。就算没什么用,但说不定能晓得于娟他爸的近况。其实大小姐真想管这事,跟自己家里说一声就行,可她跟于娟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一步。
“哎?是呀,我听说很多‘右派’都关到哪里去的。”兰兰也醍醐灌顶,转头对着于娟道。
“李鹏,李鹏你救救我爸,救救我爸好伐?”两女异口同声之时,于娟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拉住李鹏,涕泪并流。要不是后面的袁晓丽跟兰兰拉着,估计都要扑倒人身上了。李鹏从来没有跟一个女孩子如此接近,因为袁晓丽也没让他近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突然成了别人的救世主,他自己也手足无措,一脸惊愕茫然,脸红脖子粗。
“嘿嘿,走啦。”看着兄弟挣回了面子,小毛冲袁晓丽做个鬼脸,得意洋洋的拉着胡伟跟孙耀祖离去,剩下背后一群叽叽喳喳。
“管小毛,你等等!”闪过抹布的小毛刚要走几步,一转头,兰兰从后快步走了过来。
教师办公室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可吴德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年级组长或叫年级主任又不是什么官,叫起来都叫‘老师’,谁也没拿他当盆菜。但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他吴老师这一号的,学校里实在没人愿意与他亲近;当然,现在人‘吴老师’也没这个空。
“喂,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吃饭了啊。……什么?哎呀,跟男人,铁男的秘书。……啊?……我怎么知道,你的东西我怎么会动,你再好好找找,就这样啊。挂了。”跟家里的‘万吨水压机’说完话,吴德心事重重的走回办公室。晚上这一顿饭又不晓得要花掉自己多少钞票,想到此处一阵心痛;还有那颗祖母绿的戒指,老婆已经开始问了。张军这家伙不会光拿钱不办事吧。
“啊!吴,吴老师。”张爱丽的俄语课今天有点拖堂,所以走也是最后一个。她本来还想关门,却见吴德背着双手走了进来。一时也没处躲,她只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说完忙低着头,侧过身,就就要往门外冲。吴文俊过两天就要去苏北农场劳改了,趁学校早放,想着再去看看他。
“嗯。”好在吴德有心事也没太在意身边过去的人。
“哎?小张!”都说闻香识女人,我们吴主任亲也亲过,抱也抱过,那道香风,哪会不认不出是谁。
“我,我今天家里有事,我先走了。”虽说吴文俊已经尘埃落地,可自己还在这个学校里,发生过什么也已经发生了,张爱丽实在不想要下一次,所以一点机会都不给吴德,随便敷衍了句就想走下楼梯。
“我今晚要跟市整风工作组组长的秘书一起吃饭,你老公的事说不定还有转机。”吴德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好’主意从他光秃的头顶心上冒了出来。看也不看张爱丽,双手仍然被在手后,悠悠的道。
“……”一句话就让张爱丽迈出的左脚收了回来,怔怔的盯着吴德的侧脸,想着对方话语的真实性和可能性,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在王宝和饭店,你要来的话可以一起。”身子不动,说着话,吴德侧过头看着张爱丽,一本正经,心里的兴奋却已快控制不住;如同丑陋的安康鱼,在幽深的海底闪烁着自己头上的触角,等待着猎物上钩的瞬间。
“我……”张爱丽犹豫,吴德有关系她知道,但对于他口中的‘有转机’又不太信。这组织上已经定下的事还能改?而且晚上去了今天就见不到吴文俊了,见一次少一次,以后再见都不知何时。
“不来也行,我有了消息再来告诉你,但过了今晚,过时不候!”‘安康鱼’快忍不住了;语气加重,顶着浑圆的肚子转过身,正对着‘猎物’,面上依旧透露着‘我全是为了你好’的道貌岸然。
“好,好吧。你……打电话过来么?”张爱丽抬了抬眼镜,盯着那张胖脸,随着他转身的瞬间划向大腹便便的身躯,顿时回忆起自己被抢按在那个肚子下以及后面发生过的事;她现在都不敢自己去阅览室,去了就想吐。女人的预感一向敏锐,隔着电话绳,应该是安全的。
“嗯,等着吧,七点半,就这样。你去吧。”说完吴德朝张爱丽点点头,转身进了教师办公室;为人师表,厚德载物,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只是关上门的一瞬间,脸上却立马浮现出了淫邪的坏笑。
关于更新:义务劳动,所以一周一更,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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