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系列之一 摧毁】
囚禁系列之一【摧毁】(12-13完结)
作者:流金岁月
2021年10月23日首发禁忌书屋
授权代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首发地址。 十二.我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了,不是吗? 魔鬼没有立即回答她,但握住柜子把手的指关节泛白。愤怒、危险的气息再次围绕着他,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发散。他啪关上抽屉,巨大的声音吓得常桦跳起来,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这是怎么回事?她能感觉魔鬼的情绪急转直下,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就触动他的神经。
「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那愚蠢的父亲要帮你妈和你逃跑!」
常桦本来就摇摇晃晃的世界完全翻转,空气中好像挂起一阵飓风将她的身体甩到椅背上。
「什么?」
「我父亲试图帮你们母女逃跑,当常兆云发现后,他先是让你妈消失,再花一年的时间毁了我们的生活。」那人声音提高,把手中的文件夹扔到地板上。
「我不明白,」常桦呼吸急促、脑袋眩晕。
「你不明白?我他妈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认为把自己放在常兆云和他女儿之间是个好主意……」魔鬼低声吼道:「这个疯狂的念头,我永远不会理解。」
「等等,他怎么认识我爸爸的?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我父亲有自己的软件公司,虽然很小,但他做得很好。他当时给庆合的下游公司做过一个项目,之后常兆云经常会邀请他加入其他产品开发。他以前告诉过我,常兆云和他会花好几个小时在一起研究项目框架和细节。不知怎么的,他遇到你妈妈。又不知怎么的,她告诉我父亲她需要帮助。还是不知怎么的,我爸就像白痴一样竟然同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常桦边问边揉胸骨,低头凝视母亲的笑脸。她看得越久,笑容就显得越不舒服、越是勉强,而她的笑容却无比灿烂、无比无知。
他说得对,你什么都看不见,太蠢了。
「我爸一开始也很谨慎,谈不上对你母亲的遭遇相信几分,可能是我妈早早抛弃我们父子的原因。不过,他确实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收集和常兆云有关的资料,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包括证实你父亲称之为保姆的女人实际上是你的母亲。」
「然后?」常桦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不知道是宿醉引起的恶心,还是获知的事实像浓酸一样在她体内沉淀。
「你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公主。我没有骗你,我父亲想出一个办法,让她通过所有的门锁、密码、报警系统,准备好离开的路线,然后就在这一切发生前,噗,她消失了。」
常桦没察觉此刻已经泪流满面,直到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这才使劲儿抹掉泪水,问道:「什么时候?」
「你那时三岁多吧!」
「不可能!」常桦把面前的文件夹从桌子上推到一边,站起来时差点把椅子打翻。她低头看着那张小小的照片,使劲儿回想,希望能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记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心脏好像被戳了个窟窿,痛得甚至没有语言来表达。
「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在追问我对她的记忆?我和她共度了三年多,已经该有记忆了,对吧?可是我确实一点儿都不记得她了,为什么?」
「你父亲是个执拗坚定的人,他如果不想让你知道,就一定会确保不让你知道。更何况我很怀疑她每天能花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毕竟在那三年里,她还得听从你父亲和谢文泽的命令,努力怀孕、避免流产。」魔鬼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常桦抬起头,发现他眉头紧锁,继续说道:「我一直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我父亲从未理解的事,常兆云是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知道是我父亲在帮助她。」
「这有什么关系?她死了。」
「这他妈的很重要,因为你父亲因此毁了我爸,毁了我的家庭。」他从一个柜子里扯出另外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冲到桌子的另一边,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一个标志。
「这是我父亲的公司,方源技术。当常兆云得知我父亲试图帮助你们母女时,他报复性摧毁了这个公司,买下公司办公大楼,驱逐我们、威胁我们的所有顾客,直到他们消失。我们不到半年就破产了,但常兆云没有就此罢休。不,他把我父亲的名字列入行业黑名单,导致他找不到任何和电脑有关的工作,然后再来一个车祸,让他连任何工作都找不到。三年,他撑了三年,郁郁而终。」
「你想让我说对不起吗?」常桦缩到一角,手指埋在头发里,长长的头发像一个蚕茧将她包裹起来。母亲的悲剧、他们父子的悲剧,这一切好像和她全无关系,又好像全是因为她。
「对不起,好吗?我父亲是个混蛋,你想让我这么说吗?告诉我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常桦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你相信他现在是个怪物吗?」
常桦避开他的目光,她仍然要亲自问她的父亲,如果面前这个男人给她这个机会。她会问个水落石出,常兆云是她一辈子深爱的父亲,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和她父亲联系在一起,接受今天知道的事实是件太过痛苦的事,她不可能只凭这个魔鬼的一面之词做判断。
「这就是我想要的,公主。」魔鬼离开她,走到角落的桌子,从桌子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瓶子,又从一个塑料小桶中抽出两个纸杯,放到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我们现在喝酒,不过你得先套件衣服,否则我真会立刻趴到你身上把你操个半死。尽管我肯定你这会儿身下已经淫水连连,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在床下一个旅行袋里掏出一件体恤衫扔给她。
常桦接过来,一边怒视着他,一边快速穿到身上。她花了点时间把长发从脖领处拉出来,但她总算体面了些,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遭遇绑架后的第一次。
「你怎么说?」
「谢谢,」常桦立刻答道。对于怯懦的人来说,学乖很容易。
魔鬼只是从嗓子里哼了声,算是勉强接受。他在两个杯子里倒了些酒,举起一杯等着。常桦学着样也举起面前的杯子,仰头闷下去。这酒尝起来很昂贵,和她在家喝的味道很像。她还来不及仔细琢磨,魔鬼又开始说话,她的注意力马上回到他身上。
「你知道,那不是全部的真相。」魔鬼看着散落在四周的文件档案,「我想让你知道他是个怪物,我想摧毁他的事业,但我最想毁了的还是你。我恨你们父女这么久,你母亲消失后,这是我父亲所能想到的、所能谈论的全部话题:摧毁常兆云。」
「你说得对,我明白。」
「那么告诉我,我毁了你吗?」
常桦低下头,喝完杯子里的酒,伸手又为两人倒了些。问题悬在他们之间,她的脑子里仍然有一堆错综复杂的问题,她甚至连问都觉得筋疲力尽,「老实说,我不知道。」
「好吧,你还是你父亲的继承人,虽然被大大打了折扣。」他对着酒杯笑了笑。常桦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常兆云花了点时间才开始回应,但我知道只要抓住你,就可以迫他一点一点失去庆合,摧毁庆合的稳定,然后臭名昭着被踢出科技界,就像当年他对付我父亲那样。你是他的一部分、他的血脉,他太骄傲了,不能让你走。」
「我不太确定。」常桦心里一颤,回忆起父亲总是错过对面这个男人设定的最后期限。如果她真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拖延?为什么非要等她受了那么多苦后才肯做决定。
「了解这一切后你还不相信我?」魔鬼指着房间画了个大圈,「房间里的每一份文件都关于常兆云,每件该死的事都是你历史的一部分。常兆云花了那么多钱,伤了那么多人命才得到你。妈的,你是他最值钱的成就。」
「当时肯定是,现在,也许吧!」常桦咬着嘴唇道。
「如果能让你感觉好一点,我也觉得你很值,主要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受虐。」魔鬼的双唇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如果让我说实话,绑了你之后有一半确实是想毁掉你父亲、摧毁他的事业,还有一半只是想占有你,看你尖叫、哭泣、呻吟、在我身下一遍又一遍高潮……你确实是个公主……建宁公主。」
常桦露出茫然的眼神,她不知道魔鬼在说什么。他却不再多做解释,只是看着她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面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痕。常桦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脊椎根部热气沸腾,想起他的舌头,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他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带给她残酷痛苦的快乐。常桦不由自主紧闭双腿,脸上也开始微微发烫。她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个底朝天,酒水的温度明明很低,偏偏能够火烧火燎地扫过喉咙,冲进空荡荡的肚子里。
「实际上,这并没有让我感觉更好。那么,你现在打算拿我怎么办?你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放你走,就像我一直计划的那样。」魔鬼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放松地说。
常桦意外极了,眯着眼睛以为他又要使诈,「你要放我走,即使我见过你的脸。」
魔鬼歪着嘴角又笑起来,再次走近她,「这一直是我的计划,但我不得不承认没想到你会掀起我的面罩。你他妈的很蠢,我如果真是绑匪,很可能因此杀了你。」
「我知道。」常桦心脏漏跳了一拍,但他看上去似乎觉得好笑。
「我不会杀你的,常桦。这本该以不同的方式结束,但我已经不在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了。」魔鬼从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抽出一样东西,摁在手下滑到她面前,「这会让你去报警时更容易些。」
常桦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差点儿膝盖一软摔到地上。她走到跟前,想看看他给了她什么,「如果你想让事情更容易些一一」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使她安静下来。常桦屏住呼吸,他的嘴唇温柔地贴着她,手指伸进她的头发,轻轻摩挲头皮和发根,像森林大火后的浠浠沥沥的大雨,舒缓伸展、充满希望……和他以前对她的方式完全不同。他结束亲吻退后时,常桦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结束和开始一样迅速,只是常桦的心忽然莫名其妙的抽搐。最让她震惊的是,意外的温柔并不止于一个吻,常桦面前的桌子上竟然放着一张驾照。
他的驾照!
「方焕然?」常桦难以置信地念出他的名字。
「是啊!」他大大咧咧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常桦摸摸嘴唇,「你吻了我。」
「是啊!」
「为什么?」
方焕然他耸耸肩,「我只想知道吻公主是什么感觉。」
「最后一次,我不是公主!」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都是个现代版的公主。常兆云是庆合的国王,而你则是唯一的继承人。」方焕然喝了口酒,又笑了,表情放松而惬意,「不过,我想如果庆合真的垮台,你会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变成普通人,倒是真如了你母亲的愿!」
「我妈妈……」常桦欲言又止,脑海里仍然充满无数空白和断层。当她环顾四周的文件柜,意识到里面存放着那么多秘密时,成千上万的问题涌上心头,关于她、她的母亲、她的真实经历。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叫方焕然的男人对她了如指掌。
「你还知道什么?你真的读过这里所有的东西吗?」
「大部分,至少我父亲或我在查找资料时会浏览一下。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看着常桦脸上的痛苦,方焕然的嘴唇抽动,「我提醒过你我会毁了你的生活,对吧?」
「你不过刚刚结束一个童话而已,怎么能叫毁了生活呢?」常桦摇摇头。
方焕然沉思片刻,含笑点点头,「这么说也确实没错,问吧。我保证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常桦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谢医生现在在哪里?」
「死了。大约五年前,他的心脏病发作,住院的时候我闯进他家,拿走他和你父亲在一起时留下的所有文件和日记。那是一次巨大的收获,回答了很多问题。」
「你要杀了我父亲吗?」
「不用,我想我做的比杀死他还糟糕,」方焕然歪着脑袋看她一眼。
「什么意思?」
「我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了,不是吗?」方焕然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低下头喝口酒,像在自言自语,「平时玩的那些发泄游戏,没想到竟然派上大用场。」
「游戏?」
「嗯,我消磨时光、解决需要的地方。」方焕然说的很含糊。
常桦还想追问,一台电脑却在这时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啸叫。方焕然面色一变,即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动了动鼠标,屏幕活跃起来。他盯着屏幕片刻,然后低声咒骂。
「怎么了?」
「我在某个地方犯了错误。妈的,我做了什么?」方焕然嘀咕着,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电脑屏幕上五花八门的窗口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除了电脑的嗡嗡声,键盘的咔嗒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操,该死!」
方焕然的大声咒骂吓了常桦一跳,奇怪的是他又开始安静地微笑,那是一种她已经非常熟悉的微笑,可以使她紧张到死的疯狂情绪。常桦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你!因为你,因为想着你,我分散了注意力,发送最后一封邮件时竟然没加密就出去了。」方焕然抓起一个显示器,把它转过来对着她,然后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显示器立刻闪现出一个大门入口的角度。
「现在狼来了,公主。看来你要早点回家了。」
常桦听后暗暗松口气。爸爸终于来救她了,她就要离开这里,可以自由了!再也没有上锁的房间,没有红色的蜘蛛眼,没有更多的折磨。然而,内心还有一小部分,在狂喜之余却又有些遗憾,尤其当她想到这个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时,常桦竟然有些失落。
「他们在哪里?」
「在这个楼的入口,虽然大门锁着,不过应该挡不住你父亲。」方焕然叹口气,在椅子上转过身,揉了揉面庞,然后把手插进黑发里。他看上去如此睿智、帅气,但同时又无比邪恶、堕落。当他抬起深邃的双眸,常桦忍不住对他产生一丝同情。她父亲毁了他、毁了他的家人。
「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公主,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常桦对方焕然重新换了称呼置之不理,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我还有更多的问题。」
「你最好快点问,不然就得在监狱里约时间了。」
方焕然竟然能够如此冷静,毫不费力全盘接受,这让她很生气,「但我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我甚至不知道缺了什么碎片!」
忽然大门撞上水泥墙的砰砰声响起,她迅速转向门口。方焕然站起身,靠在后墙的文件柜上,双臂在胸前交叉,静静等待着,就像一个挑衅的罪犯在等待刽子手。有那么一刻,常桦冲动地想告诉他躲起来,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爸爸的保安主管和亲信,她一直叫他石叔。
「常桦!」石叔打开门,举着一把枪,厉声喊道:「我们来救你了,到这里来,快点,离他远点。」
她的父亲出现在他旁边,眼睛微微睁大,看到她后明显松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你还活着!」
常兆云的声音温暖而柔和,向前迈出一步,「桦儿,过来,别害怕。我保证这个人再也伤害不了你了,他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石叔朝她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方焕然,调整了下握枪的姿势。
「去吧,公主。」方焕然忽然发声,「你该回家了。」
「不,我还不能走。」她面向石叔,无视方焕然的话,「你不能杀他,我还有问题。」
常桦一直躲着父亲的目光,无法面对他。然而,他突然夺过石叔的枪,枪口对准方焕然,咕哝道:「这太荒谬了。」
常桦还没来得及多想,立刻扑到方焕然面前,张开双臂,尽力挡住他的身体。
「爸爸,请听我说。您不用这么做,现在掌控局势的是你,我也很安全,而且方焕然已经束手就擒。我们可以把他交给警方一一」
「这事儿永远不会和警察扯上关系。你显然被关坏了脑子,常桦,但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然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现在,过来!」
她父亲当她是个孩子,而且他没有放下枪,这意味着常桦不能冒险离开。那些方焕然寄给他的可怕视频,哪一个都够父亲将方焕然千刀万剐。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决意杀死方焕然是因为他想抹去这一切,只当从未发生过。就像他抹去母亲和其他女人一样么?脚下的文件再次吸引她的注意力。
常桦沮丧地摇摇头,说道:「正常?再也不可能了。你知道他是谁么?他为什么绑架我?这个房间里装的都是什么吗?这些文件柜里都有什么?」
「不重要。」常兆云一点儿不在乎,端着枪盯着方焕然,说道:「你现在安全了,忠信和我找到你,所有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可以忘掉。」
「我不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在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后,怎么能轻易忘掉?」常桦的脚尖挑起附近的一个文件夹,踢到他的方向。
常兆云仍然举着枪,俯身把文件捡起来。瞄了几眼后,他的下巴抽搐,眼睛转向桌子对面的一摞摞文件夹。
「这都是什么?」
「这些?都是你和谢医生一起做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告诉我真相!」常桦眼里含着泪水,声音断断续续。她努力保持镇静,现在可不能情绪化、不能崩溃,对她、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常兆云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一边,叹气道:「桦儿,你看上去很沮丧,我不知道他告诉你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切都很容易解释。不过你现在必须离开,忠信和我会对付这家伙,而且还得把你惹出的这堆烂摊子收拾干净。」
「我的烂摊子?」一声苦笑从常桦的唇间迸发出来。她的目光转向石叔,石叔却故意避开她的目光,她不得不再次看向父亲。
「你说这是我的烂摊子?我是因为你才被绑到这里来的!那么,你造成的混乱呢,爸爸?你所做的这些事呢?我是说,这些女人他妈的是谁?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妈做了什么?」常桦没有忍住,声音一句一句提高,尤其提到她母亲,已经可以说是尖叫了。
然而,她得到的唯一反应是不耐烦的叹息。
「我过去太惯你了,常桦,你已经长大,应该明白不是所有孩子都出生在父母恩爱的家庭。我想要个孩子,你妈妈答应给我一个。现在,请你收起小脾气,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她后来怎么样了?她怎么了?」
常兆云沉着的外表下闪现一丝恼怒,「你没有必要关心那个女人,常桦。你应该感激我非常努力得到你,我的孩子。不仅是你的出生,而且因为从那以后我抚养你长大。没错,是她生了你,但我才是那个造就、养育你的人。」常兆云看着她,声音越来越冷,「我给你优越的生活条件,请最好的导师,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创造各种机会让你学习、收获、成长、壮大。你是我的继承人,为此你应该无比感激。」
「我当然感激,我没有一天不在感激你是我最亲爱的爸爸。」常桦笑了,眼泪也跟着流下来,但她三两下用手背擦拭干净,哀求道:「我只想知道,你真的为了得到我,伤害了那么多人么?爸爸,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隐瞒那个给我当保姆的女人是妈妈的事实?我妈妈到底在哪里?她真的死了么?她是怎么死的?她对你也许不重要,但我要去找她。」
「公主,停下来。」方焕然的低语从后面传来,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接着,他的手指绕到她的胳膊,但她把他甩开了。
常桦一眼不眨盯着父亲,等着他回答、等着他否认,心中仍存一丝希望,然而她的父亲却不再理睬,拿着枪稍稍抬起,对着身后方焕然的脑袋,说道:「我现在不和你废话,马上离开,我先把他解决了!」
常桦抬起脚尖,横着双臂向后压到方焕然的胸膛,追问道:「不,爸爸!我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妈妈在哪里?」
「好吧,常桦,如果你那么想见她,我成全你!」他把手里的枪往下移动,竟然指到常桦的身上。
有生以来第一次,常桦看到父亲眼中的阴冷,那个对她和蔼可亲的父亲消失了,眨眼变成残酷冷血、不再有一丝温暖,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黑暗躯壳。她心里一惊,预感大事不好,紧接着世界开始旋转。枪声在小房间里震耳欲聋,有人在叫喊,然后她发现自己被压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肌肉发达的胳膊紧紧搂着她。
常桦抬起头,正好对上方焕然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瞪得睁圆,脸庞痛苦地扭曲。他的双臂一松,放开她倒在地板上。常桦尖叫,试图抓住他,但他太重了,俩人一起倒在地板上。
「哦,不,不,不,不,你他妈的做了什么?」常桦大脑一片空白。
方焕然竟然保护了她,挡住她父亲为她准备的子弹。慌乱中,她伸手捂住背上的血窟窿,却没想触动他的伤口,惹得他牙缝中发出一阵嘶嘶声。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常桦对他喊道,既困惑又害怕。
方焕然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我不知道,方家男人看来确实都是他妈的白痴。」
常桦的心一阵绞痛,她回头看向父亲,又看向石叔,「救他,一定要救他啊一一」
「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常桦,我们绝对不会让任何警察介入此事。」她父亲耸耸肩,举起枪再次指着她,「失去你真是太可惜了,你真得很漂亮。」
常桦畏缩一下,正当她准备接受父亲的子弹时。石叔碰碰她父亲的胳膊,「大哥,我能搞定,你没必要亲自来。」
常兆云想了想,淡漠地说道:「好吧,你既然能料理她妈妈,也能把这事处理好。」
这句话夺走常桦肺里最后的空气,她震惊地看向石叔,等着他反驳,等着他告诉她这是一个谎言。但她不用等,石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在瞒着她所有事儿么?常桦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方焕然忽然紧握她的手臂,她低下头。虽然声音微弱,但她仍能辨识,「我想我应该把你留在家里,公主,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你的部分不该一一」
一阵咳嗽打断他,并且再也停不下来。常桦焦急地恳求:「石叔,求你,你不能这样做。」
「赶紧处理!」她父亲把枪像个脏东西似的扔给石叔,转身离开,常桦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背影。
石叔深吸一口气,说道:「闭上你的眼睛,常桦。」
常桦搂住方焕然,绝望地闭上眼睛,又是一声剧烈的枪响。她惊声尖叫,半响才发现子弹并没有穿过她的身体。常桦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父亲倒在不远处地板上。她再次捂住眼睛,天啊,这不是真实的,这是一场噩梦,请快点儿让我醒来。
「桦儿,你没事吧?我一一」石叔的声音像一把尖刀戳在她的肋骨。
「不要。」常桦屏住呼吸,这个她一辈子都视为家人的男人。做过的,没做的,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你真的杀了我妈?」
「我一直很后悔一一」
「你知道其他女人的事,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桦儿,我一辈子都在为你父亲工作,但是你……我不能让他伤害你。抱歉!」
「抱歉?这算什么,赎罪?你觉得一句抱歉就够了?」常桦一脸不敢相信。
「不,」石叔低头看看手上的枪,散落一地的文件,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他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得离开,我必须清理这里。」
「救救他啊!」常桦低头看着方焕然。不管面前的石叔有没有亲手杀死她的父母,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
石叔皱着眉头,拒绝得彻底而干脆,「绝对不行,他绑一一」
「石叔,你一定要救他,他是个混蛋,但他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没有对我撒谎的混蛋,是唯一告诉我真相的混蛋。我不在乎还会发生什么,但他必须活下去,明白吗?如果你对害死我母亲真有一丝悔意,请你一定救救他!」
石叔抿住嘴唇不作声,常桦看到希望,立刻拉住他的手,长长哀求道:「石叔,求你!」
石叔看着胳膊上的手,最终叹口气,在她的帮助下把方焕然拖到小床。他抓起一条毛巾和一瓶烈酒,把酒精倒在背上,惹得方焕然一阵抽搐和呻吟。
石叔又泼了些酒精在毛巾上,然后把毛巾递给她,「如果你想让他活下去,尽可能用力压在伤口上,我有几个电话要打。」
常桦双膝跪在小床旁,双手叠在一起,隔着毛巾用力按压。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絮絮叨叨说着:「听我说,方焕然,你不能死,也不该这么容易死。你答应过我要回答问题,你绝对不会食言,记得吗?你说过你不会骗我,你他妈的不会对我撒谎,所以你现在不能死。」
「这让你听起来像个专横的公主。」方焕然的声音含糊不清,然后又咳嗽起来。
常桦着急得眼泪直流,「闭嘴,集中精力不要失血过多。」
「你应该对我好一点,我救了你的命。我一一」方焕然的声音越来越低。
常桦俯身看他闭上眼睛,一阵恐慌涌上心头,大喊道:「石叔!告诉救护车快点,他昏迷了!」
「施压!」石叔在走廊里向房间喊了句,接着又低声继续他的电话。
常桦尽可能把她的体重压在方焕然的背上,他趴在床上侧着脸,煞白的面容和他对她过往的所作所为结合在一起。常桦恨这个男人让她陷入这种境地,又不得不承认他救了她的命,将她从混沌无知中拯救出来。方焕然是她的魔鬼,也是她的救世主,常桦不知道他的哪个角色更强大。
此时此刻,常桦只知道她需要他活着。
十三.不管你想和我要什么,都是你的。 常桦穿过医院大门来到门厅,从室内的装修看,谈不上有多印象深刻,和她曾经去过的仁通、协恒比起来更是朴素简陋。事实上,圣同在市里是一家非常不起眼的私人医院,起初她还担心方焕然得不到最好的治疗,但石叔保证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考虑到已经发生的一切,常桦并不信任他,但石叔语重心长一席话让她没办法恨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
「你父亲可以接受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儿,将来总会痊愈。这是他起初拒绝方焕然那些绑票条件的原因,你父亲有能力和他斗,更不用说两个人比资源、比财力。当初怎么搞死方焕然的爹,现在也能怎么搞死儿子。没想到的是方焕然撑下来了,至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尽然能够把自己隐藏得那么深。要不是我警告你父亲,你的神智可能会遭受愈合不了的伤害,你父亲根本不会做任何妥协,这才接受方焕然的条件。
然而,你父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就是他的女儿也不行,尤其是他的女儿。当你为了保护方焕然而站在常兆云对立面时,就已经签下你们两人的死亡证书。方家男人是不是白痴先不说,竟然对你们母女有相同的影响力。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方焕然值得救赎,不过我看着你长大,你这辈子第一次求我,我还有什么不答应。你可以怀疑我是不是真在乎方焕然的那条小命,但一定要相信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现在我已年尽五十,仍然孤身一人。对你父亲的忠心让我做过很多对错不分、后悔至极的事儿。这些我都不再瞒你,也瞒不住你。害死你母亲的事实注定我这辈子对爱无望,现在你父亲也死在我手里,我连这辈子最后那么一点儿值得骄傲的事儿也没了。我这辈子风光过、嚣张过,但到头来一无所有,也是老天的惩罚吧。」
石叔说完这些就离开了,他已向公司宣布离职,在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前,只说要休息调整些日子。常桦看着拖着一个小小的皮箱,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那一瞬间她好像也释然了,石叔救了她的命,也救了方焕然的命。
常桦按大楼的平面示意图来到住院部,长长的走廊行人并不多。她放低脚步声,仔细看着一个个门板上的房间号码,在一间病房门口驻足。屋子里有位主治医生和一个护士正在为病人做检查,没一会儿就听见医生清晰响亮的说话声。
「目前一切正常,伤口恢复得很好。可你仍然需要到医院接受定期检查,更不用说还要拆线、清理、护理等等,这些都必须严格在医嘱下小心完成。接下来的三到四周你需要有人照顾,静养很重要,我强烈建议两个星期内不要移动任何重物,也不要有剧烈活动。」
主治医生的声音有些平铺直叙,想来职业生涯中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然而病人的漠不关心却很少见到,说着说着态度免不了有些责备,拿着笔敲敲他手里的记录板,说道:「嗨,你上点儿心啊,别把我说的不当回事儿,让你只住三个星期就出院的前提是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你离伤口愈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病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咕哝了一句,对付着点个头。
「现在,你怎么回家?」
「出租车,」病人的声音低沉、阴郁,常桦立刻辨认出来,她没走错房间。
「好吧,那你最好从医院东侧门离开,那里是出租车一一」
「不用了,我来接他回家。」常桦打断医生走进房间,屋里的三张脸都惊讶地转向她。
「哦,那就太好了。」护士对她笑笑,从她身边走过,说道:「让我去准备最后的出院文件。」
「你觉得你能让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静心养伤吗?」主治医生问常桦,声音里带着几分幽默和无可奈何。
常桦用多年来练习过的优美笑容看向医生,点头道:「我会尽力。」
主治医生也笑了笑,说道:「好吧,这个文件袋里有手术后的护理细节,还有我们的联系方式。如果对里面的内容有疑问,或者他的情况有任何让你担心的变化,请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另外,我们以后也会用电话、短信的方式通知他每次来医院做复查的时间。我有种感觉,他可能需要有人提醒才能想得起来。」
主治医生将袋子递给常桦,又转身说道:「希望你很快会好起来,方先生。」
方焕然一动不动坐在床沿,目光在房间某个地方浮动。还是常桦将主治医生送到门口,客气地表谢意说再见。
「你要说点儿什么吗?」常桦语气轻松,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方焕然慢慢摇头,紧紧抓住病床边缘,垂下目光凝视地板,拒绝交谈。住院三个星期,他的头发长了很多,顶在脑袋上向各个方向炸开,嘴唇周围出现大片的阴影,一直延伸到鬓角,常桦倒是第一次发现方焕然竟然是络腮胡。他的脸庞瘦了一圈,颧骨更加突出,皮肤也略显暗淡,但和中弹昏迷时的惨白比,已经非常好了。
「好吧,也许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譬如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方焕稍稍抬头看向她,「我相信我救了你的命。」
常桦嫣然一笑,「但是我一直压在你的伤口上,直到石叔的医疗朋友来救你。」她把皮包带子往肩膀上拽了拽,靠在墙上,又将声音稍微放柔和了些,「而且你确实绑架了我,对我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
「所以,我们扯平了?」方焕然的嘴角翘了翘。
常桦白他一眼,「你想得美,你欠我很多答案。」
方焕然点点头,淡然道:「我记得你好像在我临死时提到过这件事。」
「你总算听了我一次话,活了下来,我可是要和你说谢谢呢!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幸亏有石叔教我,他也算救了我们俩。」
「他可一点儿不想救我。至于你一一」方焕然哼了声,没把话说完。
常桦咬住嘴唇,承认道:「石叔这几周对我说了些母亲以前的事儿。」
方焕然挑起眉头,「他对你说什么?」
常桦没有回应,不愿意对母亲的感情生活有任何评价,更何况还牵涉到方焕然的父亲。她含糊地说道:「前尘往事,还是翻篇的好。」
方焕然继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半天才摇摇头,大声说道:「你个瞎子,才会以为是前尘往事。石忠泽爱你母亲还会杀了她么?可他为什么杀死常兆云救了你?」
常桦愣了一下,这倒是个意外,仔细回想也有些暗暗心惊,可品起来又觉得不对劲。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石叔这么了解?」
「石忠泽来找过我一次。」
「石叔来看你?跟你说这些?」
方焕然嗤笑,「怎么可能,这种话石忠泽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可是光用看也足够了。」
「那他找你干嘛?」
「无非还是那些俗套,警告我离你远点儿,再伤害你就要了我的小命之类。」方焕然的表情突然暗淡下来,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为什么没报警?」
常桦盯着他看了几分钟,脑子里翻腾各种可能的答案。不仅是石叔拆下方焕然那间地下室的电脑硬盘、摄像头,抹去她曾呆在那里的痕迹。她也将那些关于父亲的所有文件转移到私人库房,再找机会全部销毁。父亲的死因被最大限度隐瞒住,对外界公布的也是心源性猝死。方焕然在医院养伤这段时间,新闻、网上消息满天飞,石叔又来找过他,知道这些消息不难做到。
救护车把方焕然接走后,常桦一直没有见过他。石叔说非常时期,行动一定要谨慎。常桦也能理解,她的周围都是庆合的人和各处媒体,必须全身心处理父亲的身后事,所以从头到尾也就知道方焕然脱离生命危险。照石叔的意思,常桦对方焕然仁至义尽,从此就该老死不相往才好。现如今事情已经渐渐平息,常桦时不时会回头审视过去几个星期发生在她身上的遭遇,疯狂、惊惧、不可思议,尤其是最黑暗的那个部分,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理解。
常桦抿住嘴,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坦白道:「我没有报警,因为我想让你回来。」
「你什么?」方焕然目瞪口呆,那表情几乎使他看起来很生气,语气也是。
「我想要你……真实的你,留下来,在我身边……在我的生活里。我知道你仍然恨我,老实说我也谈不上多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恨得咬牙切齿,但这都是细节。我们总是可以磨合,相信随着时间将会改进。毕竟你一一」
「闭嘴,常桦。」方焕然的双手握紧床罩,手指关节变得越来越白。
「救了我的命,替我挨了一枪。」常桦还是补充完。
「是的、是的,那完全因为我是白痴,不然也不会在医院里呆三个星期。」方焕然毫不客气的言语把她冻在原地,他扭过身子避开常桦的目光,说道:「你该离开了。」
「不,方焕然,我一一」
「出去!」方焕然忽然发火,冲她大吼一声。
常桦向后退了一步,被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吓一跳,这可不是她想象中两人见面的情形。然而,她很快让自己镇定,故作平静地说道:「好吧,我走,相信以后总是还有机会碰到。」
「不,不会,我会确保这一点。」方焕然阴郁地做出承诺。
「噢?我记得你说过经常去黯影消遣?」常桦的语气像在询问天气。
方焕然却像床上有钉子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又摆出那副威胁人的架势,「你他妈的说什么?」
常桦的嘴唇上绽开笑容,「黯影,你忘了,是你告诉我的。」
「我绝对没有对你提过黯影!」方焕然断然道。
「啊,你不用担心,我从来没提过你。我知道黯影的规矩,你不会有麻烦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焕然根本不甩常桦的保证,继续质问道。
「哦,虽然没提名字,不过我在你的钱包里看到一张白色卡片。一个字、一张图都没有,透着一股子神秘气息。我肯定很好奇啊,然后查了查,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知道卡片的玄机了。黯影可真是私密,哪里都找不着,但也不是不可能。我打听了打听,今天早上刚见过王子烨一一」
「你他妈的见他干什么?」方焕然的声音陡然升高。
常桦晃了下身形,虽然方焕然的目光像刀子,但她还是设法站稳脚跟,「你以为在我身上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儿,我会抛掷脑后么?」
常桦当然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能解释她的所有症状。常桦回家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经常在梦里看到方焕然。他的触摸像幽灵一样拂过皮肤,声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还有他的力量随着皮带的抽打划过身体,坚硬的躯干压在她身上。常桦的反应不是恐惧,反而内心产生的一股股热浪让她欲罢不能。所有这些,困惑只能是最轻描淡写的说法。
「所以,你跑去黯影找答案。」方焕然的口气就好像常桦是个白痴。
「我喜欢我的问题有答案,不管什么问题……顺便说一下,你答应给我答案的,可显然食言了。」常桦不满道。
「好吧,你问!」方焕然忍无可忍,不知道是对常桦,还是他自己。
常桦看了他两秒,眼里有点儿小得意,「你不用勉强……我没关系。」
「赶紧问,还有……别得寸进尺!」方焕然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常桦沉思片刻,悠悠然问道:「你现在还想毁了我吗?」
「我现在想对你做很多事,可你却还犯蠢留在这里。」
「回答问题。」
方焕然停了会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而摇摇头,「不,我不会,那太浪费了。」
常桦再次看到那个天使外表下隐藏的魔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她无可救药地被吸引,忍不住向前靠近。
「所以,你不会再伤害我?」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我现在想拿条绳子把你绑到床头,然后用皮带使劲儿抽你一顿,直到你恢复理智。」方焕然狠狠挖她一眼。眼神如果是刀子,她胸口铁定有个血窟窿了。
「我知道你在吓唬我,但这行不通。」常桦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胆子也大了些。
方焕然可不这么想,他上前几步走到常桦面前,用最阴冷的语气说道:「你应该害怕,公主。我还是个魔鬼,虽然现在是一个有枪伤的魔鬼,但还是魔鬼。」
「我不在乎,你挡住那颗子弹保护我。你和我一样陷入困境,一颗刺长在心里,扭曲着你,塑造着你,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常桦柔声道。
「你为什么会对一切视而不见?你明明有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方焕然摸了下她的眼睛,又把手伸进她的头发里,紧紧扯住她的头发,「告诉我你不害怕。」
「揪我头发么?你从见到我第一天就在这么做。我都习惯了,我知道你对头发很痴迷。」常桦的脸随着方焕然的靠近稍稍扬起,「我不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让我看到黑暗的一面,真实的一面。」
方焕然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臀部,把她向后推到墙上。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攥着头发的拳头使她的脸朝他倾斜。被囚禁时的熟悉感觉全回来了,但这次她没有想逃跑的冲动。相反,她充满活力,脊椎根部刺痛的嗡嗡声又带着一股热气升腾起来。方焕然究竟怎么做到的,一碰她,身体里的每一处地方都变得鲜活闪亮。
「我差点宰了你,你那么纯真,无忧无虑,我却把怒气发泄在你身上,而不是你父亲。强暴你、虐待你,你该恨我入骨。」
「我并不纯真,而且从来没有无忧无虑,方焕然。」
「你完整、美丽、清白,我却要摧毁这一切。我喜欢毁了你!」他紧紧抓住她的头发。
常桦的头皮越来越痛,仿佛随时会炸掉。她嘶嘶吸气,艰难地说道:「你失败了。」
「我知道,但是我让你陷入黑暗,生活从此翻天覆地,再也不一样!」方焕然靠得更近,在她的头发上吸嗅,嘴唇轻轻拂过脖颈。
「是的,你做到了。」常桦气喘吁吁说着,身体迎上去,默默祈求更多,但方焕然却把她压在墙上,让她动弹不得。
「没有我你现在还在当父亲最爱的公主,还在当众星捧月的继承人,你知道的,对吗?」方焕然的声音变得狂躁,一口咬住常桦的耳垂,手掌掐住她的腰身。暖流在小腹形成,再向大腿间聚集。
常桦忍不住嘤咛,「我当然知道,你可也一定要记得。」
「你已经生活了那么久,本可以永远那么活下去。跟随爸爸的脚步,努力做好一个继承人。」方焕然轻轻一推,膝盖顶在她的大腿间,摩擦着她的内侧肌肤,嘴唇碰触着她的耳廓一点点磨蹭描绘。
常桦呼吸不稳、心跳加速、皮肤发热,可还是设法说道:「可不是么,我求神拜佛祈祷从来没有遇见你,可又每时每刻都在感谢老天爷我遇见了你。」
当他的舌头钻入耳朵里时,常桦忍不住长长一声呻吟,「天啊,焕然,我要你!」
方焕然发出低沉的笑声,「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公主。」
「没错,王子烨说可以帮我。」常桦喃喃道,想起她和王子烨早上也说起过这些。
「你绝对不准去黯影,在那里你会被吃得渣儿都不剩!」方焕然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一口。
「王子烨看上去非常绅士,而且平易近人。」常桦肯定自己已经站不住了,要不是方焕然压着她,一准瘫倒到地上。
「所以说你蠢,王子烨从来不是看上去的样子。」
「那我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方焕然的手扯得死紧,常桦还是设法摇摇头,试图让自己的思想保持清醒,她已经快要被方焕然的夺人气势和压迫力量折磨疯了。
常桦双手捧住方焕然的面颊,说道:「我希望有人了解我,真正的我,而不仅仅是个漂亮花瓶。」
「常桦……」方焕然松开他的手,叫她名字的方式透出隐忍和无望,「不,我不能。我已经毁了你的生活,我不会再为更多伤害负责。」
常桦踮起脚尖,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说道:「不一样,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
常桦把他的脑袋下压,嘴唇跟着贴住他。她非常使劲儿,所有情感都倾注在这个吻里,不顾一切想和他获得某种联系,不管结果将有多么可怕和难以捉摸。
方焕然身子僵硬,一动不动由着常桦搂抱亲吻。过了一会儿,他抓住她的腰肢。就在常桦以为他要推开她时,方焕然忽然发力把她抱回墙边,咬了下她的嘴唇。常桦吓了一跳,他借机加深这个吻,两人的舌头不停地扭搅打斗。
「该死的,公主,」方焕然终于打断这个吻,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气急败坏道:「我不是好人。」
「你不好吗?和我比呢?」常桦抓住他的衬衫前襟,和他凑得更近,「你自己说的,发生得一切悲剧都是因为我。」
「那些不是你的错。」他的手探入常桦的外衣衣摆,捏住她的腰身。
常桦踮起脚尖,又吻了下他的嘴唇,「你父亲的遭遇也不是你的错。」
「我仍然不是一个好人。」方焕然的勃起重重压在她的小腹,两手滑到她的胸口抚摸游荡,嘴唇贴着她的脖子,喃喃道:「即使现在我还在希望听到你尖叫。」
「太棒了,刚好我也一直在幻想。」
「是吗?」方焕然的胸口发出闷闷的笑声。
「是的。」这是事实。他们俩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她只沐浴在温暖中,而他只经历过黑暗。方焕然应该得到一些光亮,而她发现自己渴望黑暗。是时候一起分享!
常桦的一只手伸到他的裆部,按在他的勃起上来回滑动,又学着他的样儿在耳边压低声道:「跟我回家,我会为你尖叫、为你哭泣、求你操我。我要你,方焕然。不管你有多恨我,我有多恨你!」
「如果我现在碰你,你会湿吗,公主?」邪恶的笑容在他的嘴唇蔓延。
「你试试啊……没准儿不会,谁让你对我太好了,」她轻声调笑,脚分开了些以示邀请。
方焕然一只拳头抓住她的头发,固定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从她的乳房滑下,直到他能伸进裙子里。他把内裤推到一边,手指刚一触及,常桦的臀部就向前迎过来。然而,方焕然只是蜻蜓点水般逗弄了一会儿她的阴蒂。太轻了,常桦咬住嘴唇,不得不自己追逐他的手指。方焕然一眼不眨追踪她脸上的表情,两个手指伸进体内。一股火焰冲进她的血管,常桦的气管好像被掐住一样。
「焕然,」她呜咽着,可他只是捏住两片花瓣,取笑她、折磨她,直到她拱起身体几乎骑在方焕然的手上。
他突然停了下来,手指举到唇边放进嘴里,一边品尝她的味道,一边道:「你尝起来还是像糖果。」
「这意味着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常桦问得气喘吁吁。
「我会毁了你。」
「你已经毁了我,我只是要你履行诺言。」常桦把小腹贴靠在他的勃起上。如果方焕然是地狱,她会选择天天下地狱,甚至希望永远待在地狱里不再出来。
「不管你想和我要什么,都是你的。」方焕然嗯了声,用一种让人分心的甜蜜把她抱在怀里。
「我希望你不要有谎言,不要有隐瞒。」
「如果我们不马上离开,我现在就会在地板上把你吃干抹净,直到把你抬进急诊室,路倒是不远。」方焕然使劲儿吻住她,「这算诚实么?」
「太好了。」常桦不得不忍住呻吟,集中注意力,「还有一个承诺。」
「什么都行。」
「别再叫我公主了。」常桦热情地回吻,两人就像十几岁的孩子一样亲热,而她几乎不能直接思考。
「好吧,常桦。现在选择我在哪里操你,要么护士当观众,要么是其他地方。」
热浪打在她的脸颊上,几乎使她的膝盖弯曲,幸亏方焕然撑着她,「我租了一套公寓。」
「有多远?」
「二十分钟。」
「带路。」方焕然松开他的怀抱,退后两步。他的眼睛充满兴奋,头发被她扯得凌乱不堪,英俊的面庞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你知道,医生刚才说你不能剧烈活动。」看到方焕然皱起眉头,她呵呵轻笑。
「让我来操心伤口,操你的办法多的是。」方焕然拍了下她的屁股,「现在应该开始行动,常桦,我等了那么多年。」
「我得到点儿提示吗?」常桦甜甜地问道。
「会让你尖叫。」
常桦笑着打开门,她爱他说话的方式,爱他毫无歉意的诚实。和方焕然并肩走出病房,这种亲密的感觉很陌生又很亲切,和性无关,就是踏实。当两人在护士站办理最后的出院手续时,不远处的等候区,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滚动新闻。又是一则关于庆合易主重组的报导,里面一闪而过她原来的家,那是她呆了一辈子的地方。
她可以回去,参与拯救、参与重组,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已经找到她想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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