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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八集 大雾芦花 第三章 双面圣子 满地沉枷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0-08-14 10: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三章 双面圣子 满地沉枷   年余不见,栾采晴的风采更胜往昔。吴征看她一袭清雅的鹅黄绒衣,长发披肩,粉红的束腰丝带轻盈一握,熟透了的美妇居然露出可爱俏皮的气质来。比之在长安城时
            第三章 双面圣子 满地沉枷

  年余不见,栾采晴的风采更胜往昔。吴征看她一袭清雅的鹅黄绒衣,长发披
肩,粉红的束腰丝带轻盈一握,熟透了的美妇居然露出可爱俏皮的气质来。比之
在长安城时她心机过甚的市侩模样,今日一见似乎尘缘尽去,返璞归真,像是刚
刚长成,初离深闺时的纯真。

  「福慧公主。」吴征向栾采晴一礼,也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虽不明栾采
晴的变化因何而来,他可不会被表象所迷惑。在凉州的危机里,栾采晴首当其冲,
她就是长枪的枪尖,毫不隐藏闪闪的寒光!即使不知道她与祝雅瞳有何冤仇,也
能感受到她刻骨铭心的恨。

  「吴大人又高升了?恭喜恭喜。」栾采晴雍容华度地受了一礼,笑吟吟道:
「心狠手辣,为一己之私坑害无辜之人者总是升得很快,本公主看过的也多了。
但是像吴大人这么平步青云的,倒还是生平仅见。」

  话锋一转就变成赤裸裸的挖苦讽刺,毕竟在升官途中可是杀了人家的亲儿子。
吴征也不动怒,语含机锋道:「不敢当公主一句大人!在下不是妇人,也没有蝎
子心肠,一向是个本分好人,公主虽看得多,也不是人人如此。」

  「哈哈。」栾采晴仰天夸张地笑了一声道:「蝎子心肠?美色当前为狗粪涂
目,你就继续自以为是去吧。可叹,可叹,可惜,可惜。」

  两个人一见面就摩擦不断,张圣杰作为主人甚是尴尬,无奈地圆场道:「两
位贵客既已登门,还请快快上座才是。在下还需迎客,若让人看见怠慢了贵客,
可就是在下的不是了。」

  「是么?大燕就是本公主前来,可没有旁人。殿下还要等何人?」栾采晴揶
揄着道:「莫非吴大人是先来打头阵不成?」

  张圣杰自称在下,不知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把身份摆得极低,还是在
燕国被压抑得太久,心气儿全然没了。吴征见状也微微一笑道:「我家殿下还有
许多要务处理,实在抽不出空儿,只能遣了吴某前来,殿下见谅。」

  比起当世人,吴征很少因身份和地位而瞧不起一个人。张圣杰在长安的所作
所为没有好印象,但至少在他眼里看来,即使有再多的不堪,能够献身于他国都
城受辱,换得盛国一时的平安,已经是巨大而耀眼的光芒以及非凡的勇气了。

  不过心中一时的同情与佩服,完全基于尚未起冲突。吴征心中一哂,若还是
像在长安时的厚颜无耻,处处偏向燕国,这一回坐镇主场,他可不会客气。

  栾采晴与吴征等入内坐定。陆菲嫣随在吴征身旁权作护卫,她单手挽剑,气
定神闲,偶尔迎上栾采晴挑衅的目光也只是不喜不怒地淡淡一笑,比之在长安城
时凄凄惶惶不可同日而语。

  栾采晴心中诧异,疑惑大生。根据冷月玦的回信,吴征的修为一路飙升,依
他修炼的法诀来看多半是不住双修采补的缘故。陆菲嫣在长安的模样全落在栾采
晴眼里,以她对女人的了解之深,眼光之毒辣,事后思考,几可断定这位美妇身
具百媚之体,且正为情欲所困。听闻陆菲嫣也一道来了饶丘,原本的计划里若顺
利拿住了吴征与祝雅瞳,也不吝顺手再制服陆菲嫣,届时给吴征又加上一条遗臭
万年的罪过也是好事。

  不想陆菲嫣现下的模样身轻体健,神完气足,哪有半点为情欲所困?百媚之
体非同小可,不知是哪家男儿能让她彻底满足?还是陆菲嫣已彻底堕落,沦为一
名随人采摘玩弄的荡妇?思量至此,栾采晴不由大感兴趣,低头一想,又按捺下
来。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对付祝雅瞳,旁的可有可无罢了。

  在荒僻的凉州,这一顿酒宴准备得十分丰盛,每一桌上居然还有一尾鲜鱼,
可见张圣杰为此花费了无数心思。吴征暗道盛国这一回纯是陪着凑一回热闹,张
圣杰作为一国太子也不愿太过被人轻视。想要话语权自是没有,只能在旁的地方
多下些心思,让人说起盛国时能捎带着提上两句也好。

  五名侍女换上华衣翩翩起舞,虽在陆菲嫣与栾采晴这等绝色的艳光之下难显
姿容,可看她们舞动时身姿轻盈,足见有不凡的武学根基。张圣杰虽在燕国为质
子,身边的力量当也不会小。

  「气势不能输吗?」吴征无视栾采晴讥讽与挑衅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张圣杰。

  盛国每年被燕国收走大量的岁贡,还被限制了兵马数量,羸弱已久。可是活
生生被张圣杰势弱得像个燕国附庸,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吴征不明白燕国是
如何判定盛国的「忠心」,只想这一趟在凉州是否有机会争取到张圣杰暗中助力。

  这事吴征早有想过,不管他盛国今后怎么处理与燕国的关系,总之死道友不
死贫道。即使盛国不帮忙也不过就是现下的局面,可不去争取就不对了。

  酒过三巡,任凭张圣杰再落力地活跃气氛,妙语如珠,也调动不起在场人的
情绪。张圣杰在栾采晴示意的目光下无奈地挥退侍者。

  栾采晴大有深意地冷笑一声,再一挥手将侍从也遣了出去。吴征眉头一挑,
起身向陆菲嫣施礼低语,将昆仑的同门也遣了出去。

  「哟,吴大人好气魄。这么一看果然英伟不凡,连脸都肿了起来。」栾采晴
哂笑一声,嘲讽吴征打肿脸充胖子。

  「没有没有,英伟不凡那是福慧公主过誉了。我的脸也一贯不胖。」吴征笑
着回道,又目光左右一扫道:「倒是公主才是好气魄,与我这个无形浪子同处一
室,万一被人坐实了会不会被燕皇陛下落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哈哈哈,吴大人倒有心,看来在长安待你好也不枉费了心思。」栾采晴忽
然由讥讽变了脸,双眉舒展,美眸大张,香唇一弯,既娇且媚,道:「你师傅与
你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又要叫本公主失望了?」

  「什么?公主什么意思?」吴征一脸迷茫,又皱眉道:「师尊与公主难道商
议了什么吗?」

  「哦~ 是么?」栾采晴一声转音,支着下颌道:「他不与你商量,是要本公
主亲自与你相商么?」

  吴征后背一片冷汗。他拿豪迈奔放,无所顾忌的栾采晴没有办法,只能用那
篇小黄文占据些主动地位,或讥讽,或蒙混过关。栾采晴忽然提起奚半楼,吴征
当然不会透露出两人的决定。可这一下让他忆起这位美艳公主昔日可是差点要嫁
给师尊的旧情人!栾采晴忽然搬出了身份,吴征可不敢拿奚半楼开半点玩笑。

  「我不知道,师尊也没有吩咐过什么。」吴征沉下脸缓缓摇头,不敢多言。

  「哎,未曾与你说,也就是让本公主失望了呀。」栾采晴叹息一声,凄楚道:
「总共就求了他两回,第一回就罢了,二十多年来才又来求他一回,他还要为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让本公主失望。男人都是负心薄幸……」

  吴征不敢妄议奚半楼,哑口无言,索性提箸吃了几口菜,举起酒壶自斟自饮
一阵,向张圣杰问道:「殿下,暗香零落贼党肆虐民间,我大秦与燕国都已受其
危难。早先燕国全境围剿不能灭绝,现又养成气候在大秦作乱。两国天子才召集
使臣会于凉州欲定下盟约。我大秦刚斩杀数名贼首,党徒伏诛无数自不必说,燕
国想必也是磨刀霍霍准备砍向贼党,不知殿下怎么看?」

  张圣杰被冷落许久,见状精神一振挺了挺腰杆,却又向栾采晴低头道:「这
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好事,既燕皇陛下已下定决心还颁下旨意,盛国岂有不从之
理?」

  果然!吴征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向栾采晴道:「看来今日我真的
来错了,公主有殿下支持,难怪极尽讥讽之能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栾采晴小口小口撅
唇抿着酒,唇瓣中央的小尖弧分外可爱:「就像你那位身边人,在燕国惹得神怒
鬼怨,仇家遍地,只你还把她当做宝。本公主劝你一句,早早离她远远的,呵呵,
莫要哪天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逢人说话八真二假,足以营造云山雾罩的效果,难辨是非。从栾采晴到来开
始便是如此说话,着实让吴征无法判断。她去见奚半楼也是如此,叙旧或许是真,
警告难免有假,奚半楼的性子栾采晴不会不知道,所谓的警告毫无意义,反倒把
目的先透露了出去。可这么做为一番半真半假还有恃无恐,旁的先不说,至少吴
征心头的压力又大了几分。

  「我这身肉,卖不了多少钱。倒是公主金枝玉叶亲自前来,若是遇着什么豺
狼虎豹,打猎不成反遭咬了一口,总是于玉体有损。」

  说到这里各自有些没趣,燕国只来了个栾采晴,吴征从她身上也无法旁敲侧
击出更多的信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圣杰闲聊,只等酒宴结束归去。

  看看月渐中天,忽然有侍者禀告道:「殿下,秦国中书令霍大人来访。」

  吴征暗舒一口气,以他的身份在这里应对燕国的公主与盛国的太子,有点上
不得台面,孤立无援之下也是处处受到压制。霍永宁来此倒可缓解许多尴尬!

  随张圣杰一同出迎,霍永宁在吴征肩头拍了拍以示勉励与慰劳,道:「殿下
听闻福慧公主来此赴宴,知道你与公主曾有些龃龉不快,特遣本官前来替你,免
得伤了秦燕两国和气。」

  这话边走边说,在宴客厅前正巧能让栾采晴听见。张圣杰陪着笑道:「霍大
人言重了,今日只是一场宴会而已,福慧公主与吴大人相谈甚欢,不伤和气,不
伤和气。」

  吴征早就坐不住,霍永宁话里也有让他离去的意思,忙接话道:「正是!回
霍大人,下官岂敢对栾公主有不敬?正巧霍大人来了,下官还有些事务在身,您
看……」

  「也成,你且先回去,忙完了事情早些歇着吧。」

  征得霍永宁的同意,吴征便辞行。张圣杰道:「吴大人且稍候片刻,小王做
主人的不可废了礼节。」他先打点安顿好霍永宁,又向栾采晴告了声罪才亲自送
吴征出去,临走还关上了门免人打扰。一切都服侍得无比周到。

  盛国已被燕国压得服服帖帖的没有丝毫改观,吴征本不想搭理他太多,可一
国太子的面子要给。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道了声谢随在张圣杰背后。

  「吴大人,小王这里有些奇异物事要请您品评一番,这边请。」离花厅稍远,
张圣杰忽然抬手虚引,似笑非笑看着吴征。

  吴征心中一跳,满腹狐疑。张圣杰的随从不知何时已走得干干净净,只孤身
一人领着吴征一行,脸上虽是神秘莫测,却有十足十地欣喜之意。

  暗赞一声好气魄,吴征回头向陆菲嫣示意莫要声张,一言不发尾随张圣杰而
去。

  「长话短说,小王看吴大人满腹忧思,可是在担忧祝家主?」

  没有什么奇异物事,光这一句话就是最奇异的,吴征五雷轰顶,咽喉发干,
险些站立不稳!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张圣杰,一字一顿道:「殿下何出此言?」

  燕皇要对祝雅瞳下手之事吴征心如明镜,可连张圣杰都知道了,内里的隐情
远比吴征料想的要大。看张圣杰无比笃定的模样必是知之甚详,那秦国呢?梁玉
宇知不知道,霍永宁知不知道?吴征再也无法镇定,汗如雨下。

  「吴大人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小王。」张圣杰一改从前的奉迎卑微,双
手后背,脊梁如山般挺立。两人的身高差相仿佛,那威严的目光却让吴征有居高
临下打量之意。

  「你……」吴征惊诧莫名,或许这才是张圣杰的真容?可是为何要在自己面
前表露?

  「吴大人不必讶异,现下也不是讶异的时候。」张圣杰提醒了一句时间紧迫,
怡然续道:「燕皇已时日无多,他对祝家主极为忌惮。这一回三国会盟剿灭前朝
遗党是其一,其二就是对付祝家主。三国,一起对付祝家!」

  「燕国来了什么人?」

  「小王不知,也无力参与凉州的一场好戏。小王只知父皇会收拢祝家在盛国
的整个产业,之后将其中的一半交予燕国经营打理。」张圣杰开门见山,一股脑
儿倒了个干净。

  「殿下的意思是三国瓜分祝家资产?」

  「不错。盛国的事情自有父皇去打点,小王本应一概不知的。」

  吴征再抽了一口凉气,艰难道:「殿下还知道多少,请明言!吴某感激不尽。」

  「谈不上感激,小王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张圣杰笑了笑,道:「吴
兄且不必心急,祝家主已是尽知了的。」

  「原来如此。」吴征心中黯然,祝雅瞳心如明镜却不告诉他,可想而知在打
着什么主意了。凉州的僖宗遗藏依然是她的目标!

  「祝家主正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小王其实不明白她所图何在。只是若缺了吴
兄的助力,祝家主十死无生。就小王而言,不愿见到祝家倾覆,于我盛国而言有
百害无一利!这一点吴兄不必担心。」

  「我又能帮到什么?」吴征心念电转,早已想到既然燕盛两国俱要对祝家动
手,秦国不会落于人后。否则燕盛得祝家之财,秦国空空落落,就是此消彼长的
结局。祝家失了纵贯天下的商道通路,也就是一普普通通商人,任何人都可取而
代之,实在不复有存在的必要。这事梁玉宇一定清楚,霍永宁也一定知道,或许
还是具体负责动手的人物,使节团三名重要人物唯独自己不知道。内里的意味可
想而知。

  「这就要靠吴兄的智慧了,依小王来看除非有天大的意外出现已是一个死局。
唯一让小王想不通的还是祝家主为何明知是死地,仍定要来凉州!不过提醒吴兄
一句也是份内之情,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殿下不怕我把这些说出去?殿下现在的样子可与平日大不同!」

  「吴兄啊……」张圣杰拍了拍吴征的肩膀,长叹一声道:「小王痴长五岁也
算差相仿佛。吴兄若处于小王的地位,经年累月下来,以咱们年轻人的火热心性,
吴兄还能熬得下去么?」

  「怕早已熬不住了。」张圣杰的坚忍力实在是吴征拜服得五体投地的。

  「是了,小王也熬不住了。吴兄且沉着冷静,天大的意外未必不会出现,既
然是意外,谁能说得准呢?」张圣杰洒然笑道,倒有些终于等得云开见月明的轻
松自在,至于结局是否美好,已经不重要了。

  「好!殿下这一份情,吴某记下了。」

  「观祝家主所为,她顾虑太多未做取舍,这也是小王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
祝家自发迹的第一天起,今日就是必然的结局,她一定很清楚。已历生死关头当
以自保为主,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张圣杰又伸手虚引道:「小王送吴大人。」

  「殿下是准备袖手旁观了?」吴征仍不死心,追问道。

  「自保尚且艰难,无力帮衬。只是吴兄若遇疑难,不妨去找天阴门倪妙筠帮
忙,多个人多份力量,只需称呼她小五,她自然知晓。」

  不想倪妙筠居然是盛国人?且祝雅瞳早说过她身份特殊,对她还极为信任,
吴征大吃一惊道:「祝家主已与殿下联系过?」

  「没有,祝家主似乎不想有人帮忙。倪妙筠几回建议她都不肯接受,当然了,
小王其实也帮不了什么,这也是实情。吴大人慢走,小王府上还有客人就不远送
了,见谅!」

  送走了吴征,张圣杰回头望向灯火辉煌的花厅,龙目一眯,慢悠悠地在庭院
里踱起步来。

  花厅大门紧闭,自吴征与张圣杰离去后,六名侍从一字排开远远地放着哨,
任何人都不敢靠近,看情形张圣杰即使回来了也只能被挡在外面。

  厅里红烛摇曳耀如白昼,霍永宁举杯笑道:「经年一别,公主风姿不减,本
官更不想能在凉州见着公主当面,真是不甚之喜。本官敬公主一杯。」

  「免了吧,本公主不胜酒力。」栾采晴自吴征离去后就显得意兴阑珊,神游
方外。

  「无妨。」霍永宁仍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凉州荒僻,更没什么景致好
看,公主还刻意来一趟,不仅仅是随行吧?」

  「那也不关你事。本公主在京里闷得烦了,来凉州走走也没什么。」

  「只怕不仅是走走吧?」霍永宁微微一笑道:「会盟一事自有两位殿下做主,
甚至不需本官操心,也不需公主操心。可本官既然在这里,公主也在这里,目的
想来是一般的。」

  「嗯?」栾采晴美眸一乜,终于来了兴致道:「想不到是你?」

  「自然只有本官可以。」霍永宁仰头傲然道:「所以本官之责,与公主之责
是一样的。」

  「你准备怎么做,说来听听。」栾采晴挑着眉毛,不无挑衅轻视之意。

  「公主准备怎么做?」霍永宁依然无喜无怒,反问道。

  「本公主要怎么做不需说与你听,你只要别来添乱就行。」

  「公主好像很有信心?这么说来,公主不仅已备下足够的力量,甚至还能对
祝雅瞳的行踪了若指掌,已是智珠在握?」

  「随你去猜,反正你若是坏了本公主的大事,没人救得了你!」栾采晴嘴角
一抿笑道,目中却放出刀锋般的光芒。

  「本官当然信得过公主。只是,本官若能提前告知公主关于祝雅瞳的下一步
行踪,算不算能帮上些小忙?」霍永宁亦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么?你能告知我什么?本公主瞧祝雅瞳也未必看得起你。」

  「公主不必说些挑拨离间的话。本官只奉旨办事而已,若是办不好回了大秦
免不了要挨陛下斥责,这一点,公主放心。」霍永宁递上一封书信道:「这一趟
来凉州,祝雅瞳迟早必定会在此地附近出现,公主不妨提早做些准备,布成死地
一处。本官也或许会助一臂之力。」

  「哟,照霍大人这么说,对祝雅瞳行踪了若指掌的不是本公主,而是霍大人
了。」栾采晴接过信封收在衣袖里,多少有些疑惑道。

  「本官自有本官的门道,也有应尽的职责。实话对公主说,祝雅瞳自有公主
去对付,本官乐得清闲。除了祝雅瞳之外,本官还有旁的要事须得办理。」

  「那……本公主姑且听听?」

  「哈哈哈,正是,正是,姑且听听就好。公主既能掌握祝雅瞳行踪,自然能
知晓本官所言是虚是实。来,本官敬公主一杯。」

  霍永宁再次举起酒杯,栾采晴这一回没有推辞,浅饮了一口道:「那就有劳
霍大人办自己的事情,莫要来干扰本公主。」

  「会的,会的,公主放心。」

  吴征离了盛国使馆,面目凝重将陆菲嫣等人先牵着马儿回去,孤身一人向韩
归雁的军营行去。

  不是燕国要对付祝雅瞳,而是三国一同合力瓜分祝家,这真是个震撼的消息。
除了这个难解的死局,吴征更想到了许多。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环环相扣,似有一张弥天大网朝着吴征罩下来。只是濒
临绝境,吴征居然已没了先前的惊慌与迷茫,稳稳的脚步节奏平缓,分外坚实。

  三国会盟瓜分祝家,更要置祝雅瞳于死地,这件事在使节团里梁玉宇与霍永
宁知道,可吴征不知道,韩归雁不知道,主政凉州的奚半楼也不知道!内里的意
味之深耸人听闻。以祝雅瞳与吴征的关系,届时出了岔子,吴征会不出手相帮?
在凉州可谓吴征主场,近的有韩归雁,远的有奚半楼,俱是吴征的坚实依仗,也
是吴征必然会动用的助力。

  可秦皇已打定了参与瓜分祝家的主意,为何不让吴征知晓?若是为了防止吴
征透露消息,又为何要派吴征来凉州?还要搭上一个韩归雁!吴征甚至已可想象
到,届时冲突一起,他与韩归雁,奚半楼拉起阵仗,梁玉宇传下旨意临时撤了吴
征,韩归雁与奚半楼的官职。甚至更恶意一点,等兵至半途,再问一个不尊号令
之罪。

  这是一团团彻底的针对昆仑系的阴谋!秦皇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昆仑系过于强
大的防范。吴征的异军突起不可阻挡,秦皇也的确对他青眼有加。可吴征的光芒
实在太过耀眼,等他长成,旧臣老去归隐,朝中再无人能敌!在这一刻,吴征终
于明白帝王心术的可怖。

  他忽然一顿步死死咬着牙关,双目瞪得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秦皇这是
要减除自己身边的羽翼,甚至以他们为质,好让自己做一个安安心心为大秦国卖
命的孤臣!为了自己的上位,在这一场混乱的清洗里,还有多少人会遭殃?

  走到军营口时,吴征已恢复了常态。营门口的卫兵识得吴征慌忙迎了上来,
吴征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先递过张银票悄声道:「本官偷空悄悄来此,莫要
让人知道,你且暗报与韩大人即可。」

  兵丁露出个了然神情低声道:「韩大人已有过吩咐,吴侍郎前来不需禀报,
大人请随小的来。」

  夜间的军营号令极严,除了巡弋的卫兵不得号令俱都不许离开营帐。吴征低
着头来到大营前,兵丁道:「韩大人就在里面,吴侍郎且自去。」

  「好。」

  吴征撩开门帘,韩归雁早从影影绰绰的人影里知道吴征到来,刻意低声却威
严喝道:「何人敢擅闯本将营帐,犯本将军令,还不速速前来领杖责二十记!」

  吴征最爱她这般威严着装模作样,一溜烟跑到身后将女郎一把抱起,在翘翘
弹弹的丰臀儿上捏了一记道:「二十棍杖责就够了?」

  「嘻嘻,当然不够!最好打得你鲜血迸溅,榨干了才好,一滴精十滴血……」
韩归雁向爱郎怀里一倒惬意道。

  「哈哈,不过现下不是时候了……」吴征将她翻转过来面对面正色道:「出
大事了!」

  「嗯,你说,莫要担心。」韩归雁知道吴征这一趟凉州行背负莫大的压力,
也早就做好共赴危难的准备。她虽不喜祝雅瞳与吴征走得过近,也感恩祝雅瞳一
路来不遗余力的帮衬。

  吴征将盛国使馆与张圣杰私下交谈的经过一说,又将猜测原原本本地分析个
彻底。不想韩归雁并无太多惊讶,只沉默地听完后长叹道:「陛下还是不肯放过
我韩家。」

  「你都知道了?」

  「刚听你说了才知道,不过也不算太意外。」韩归雁捧着吴征的脸颊道:
「近来陛下与霍大人的密会甚多,胡叔叔心中早有疑虑。你想,近期的大事只有
三国会盟这一件,陛下却躲着其他重臣,唯独与霍大人说。再者会盟一事也没那
么多好商议的,其中定有许多隐秘。胡叔叔猜测这一趟有你,有我,有奚叔叔,
咱们一系肩上的干系太过重大,十有八九是落在我们身上,现下已是坐实了无误。
我们知道你近来事情太多,也不愿你再烦心,才暂时没有告诉你。」

  「原来如此。」吴征松了一口气,胡浩既已洞悉先机,定然有所准备:「有
什么方法么?」

  「静观其变。不然你以为爹爹辛辛苦苦跑这一趟,纯是为了怀念旧事么?还
不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色胚!」韩归雁醋劲儿上来,又在吴征胸口狠狠拧了一
把。

  「岳丈大人辛苦了。」

  「呸,谁要嫁给你!」韩归雁吐唇亮出一排白晃晃的银牙道:「等过了这一
关,你才有资格娶我!」

  「那是自然,若是保不住韩家,怎有资格做韩家的女婿?」两人紧紧拥抱了
一阵,吴征才道:「这件事我会当做蒙在鼓里,一如平常。关键时刻来个出其不
意,叫梁玉宇与霍永宁抓不着小辫子!」

  「你看你,心头有气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还什么一如平常?还不
如人家!」韩归雁嗔怪一句,道:「你且先安心,有爹爹在这里,军中事宜只要
他发话无人敢反对。到了关键时刻,爹爹已打定了主意一力承担。他功盖大秦出
不了大事,爹爹也说他年纪大了,爵位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我们都好好的,这
一系就乱不了。」

  「不会出事的。」吴征双目一眯射出精光道:「既已明了圈套所在,再踩进
去岂不是太笨了?」

  「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莫说是爹爹,连我都觉得这里头混混沌沌,有许许多
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旁的不说,就说祝家主非要来凉州给咱们添乱就不合
情理。做好最坏的打算,划好底线,这是我韩家给你的。」

  这一番话说得深情款款,吴征怎不明其中的情意?韩克军已是做好了舍身的
准备为吴征托好了底,剩下的能否获得更好的结局,就看之后的临场发挥了。—
—正是吴征的拿手好戏!

  「我知道,我也不会大意。」吴征目中的光芒越发冰寒,他冷笑道:「霍永
宁大人着急巴巴地赶来盛国使馆,一句话就把我赶走,还不知道和栾采晴商议了
多少明枪暗箭。本以为祝家主大难临头,不想我们也是如临深渊,忠良之辈非要
遭遇不公的对待,我……好恨!」

  「帝王家的事情,一贯如此,你没经历过不懂,我们韩家可不是碰到第一回
了。唔……嗯……防备得比你多,也比你早,大哥也已厉兵秣马。唔……唧啾…
…嘻嘻,我韩家三杰在此,便是燕国雄兵出关也尽可应付得过去,你且莫要太过
忧愁。」韩归雁宽慰着道,不时送上甜甜的香吻。柔软喷香的唇瓣吸吮抚慰着,
让男儿的心绪逐渐平定。

  「很好!」吴征大力抓揉着女郎的翘臀道:「这一回非把他们狠狠地都收拾
一顿,看今后谁还敢打咱们这一系的鬼主意!呸,年老昏聩,老而不死是为贼!」

  「好啦,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君臣之间可不就是这般斗来斗去的么?」

  两人又温存了一阵,吴征告辞离去:「我回去找祝家主言明经过,好早作准
备。」

  「嗯,咱们都要牢记不可轻举妄动。你还有一帮疼你的师长,还有我,不可
牵连了大家。」

  「放心,我再不爽他们,也不会牵连那么多人!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快去吧,我也去与爹爹筹划筹划。」

  离了军营一路狂奔回大秦使馆,向梁玉宇复了命。梁玉宇奇道:「霍大人没
去替你么?怎地现下才回?」

  吴征脸色发红窘道:「下官看左右无事,去了趟军营,殿下见谅。」

  「额……哈哈,男欢女爱自无不可,歇着去吧。」

  出了门吴征立马变了一副嫌弃的脸色,阴沉着脸找到祝雅瞳,手指左右一划,
以眼神示意是否隔墙有耳。

  「没有,又听到什么大事了么?」

  吴征再复述一遍,满腹的怨怼。

  「我早与你说过了,命运若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一切都有倾覆之危。」祝
雅瞳静静地听完,摇头凄苦道:「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也早看透了。只可惜…
…想逼你下决心好像这样还不够……」

  「不是不够,而是我们不会成功。即使成功,代价也太大了……」

  「仁义一事在帝皇家可不存在,你若想号令天下,就不该有这些念头。你要
知道,为了利益,那些九五至尊可是连至亲都可以随手而弃的。」

  「那样……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好像也不好,因为我也做不到。」祝雅瞳温柔又怜惜地注视着
吴征,微笑道:「我们,本是一类人。我是被形势逼到了这般境地,你还没有,
所以我能理解你。」

  「明白。但是现在我也很理解你了。」

  「是么?那倒要多谢吴大人的体谅,人家好开心。嘻嘻,你现下准备怎么做?」

  「韩家既已做了准备,师尊也免不了暗中配合布置,凉州必然已提前伏下了
血衣寒!手中有人可以差使,总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地去应付强敌吧?僖宗遗藏
军器是不是该启开一处见一见天日了?」

  「有备无患,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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