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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系列之三 训练】(1-3)作者:流金岁月(《连城诀》改)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2-05-22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囚禁系列之三 训练】囚禁系列之三【训练】(1-3)作者:流金岁月2022年5月20日首发禁忌书屋授权代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首发地址。文案:这篇不需要文案,全篇脑洞都是从《连城诀》的最后一句话而来:我等了你这

【囚禁系列之三 训练】


囚禁系列之三【训练】(1-3)
作者:流金岁月
2022年5月20日首发禁忌书屋
授权代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首发地址。

文案:

这篇不需要文案,全篇脑洞都是从《连城诀》的最后一句话而来: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回来的。

很遗憾,《连城诀》很短,水笙在书里算女一号,却几乎没有她的视角。金大侠如果和我们一个年代,一定强烈要求他补个番外。

此文就是狄水俩人的故事,上全垒很慢。男主是百分百的正面形象,傻不啦叽被算计,可也只能到此为止。受不了半年不能洗澡,所以没有雪谷羽衣,而是将两个人隔绝在一个美丽的小岛天堂。像不像倒都是次要,关键是脑洞补完了,而且可以号称写了篇金大狭的改编和同人,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作者注:中篇、浪漫、一对一、欢喜结局、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系列男主开始都在用强,女主或多或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是,最后都会给女主自由,即使身心受创,仍然由她们选择是靠近还是远离。不然,分类标签不会选择浪漫。稿子已经写完,边修改边放出来吧。希望大家喜欢。

第一章 惊变 (水筝)


他们都死了。

除了她。

水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几秒,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是永远。尽管她有心里准备,但那点准备远远不够。她永远忘不了飞机落地一霎间的冲击,先是在失重下思想快速涣散,然后意识模糊不清、一片空白。坠海时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撕裂的爆裂声在耳边咆哮,世界好像土崩瓦解。水筝只觉得骨骼和肌肉跟着散架,她不可能承受这一切,她死定了。

终于,一切归于可怕的沉寂,非常遥远的某个角落,时断时续传来哗哗哗的微弱声响,那是什么呢?很像是一层层海浪在拍打岸边。水筝昏昏沉沉地思考、等待、判断,她不想在得出结论时太过武断,但传入耳朵的,确实是一阵一阵的海浪声。越是留意,那声音离自己越近。这是不是证明她还活着?水筝想看却抬不起眼皮,想动,却连手指头都感觉不到。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水筝以为她在等待中渐渐死亡时,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皮。好一会儿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大脑仍然需要将眼前的一切和意识连接起来。是的,她终于从震惊中想起发生的一切一一飞机坠毁,她幸免遇难。水筝缓缓抬起头,身上到处是飞机碎片。她从心底发出一声尖叫,然而声带冻结,内心的恐惧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对面是爸爸,坠机前的一幕浮现在脑海。爸爸中弹瘫坐在地上,花银义吓破胆,为了自己活命弃爸爸于不顾。过道另一边是陆致天和刘哲平,一个人趴着,一个人头在窗外,他们在飞机出事前已经丢了性命。

这一切都是那个副机长薛祖望造成的!

水筝记得他的名字,上飞机时他做过自我介绍。帮她登机时,还说这架飞机很少看见女乘客,即便有,也不像她一样漂亮迷人。

他们一行二十人来菲律宾公干,事情刚一结束就接到部队紧急任务,要求陆致天、刘哲风、花银义和水岳立刻回国。他们找到一架小型专机载四个人提前离开,水筝和其他随行人员则仍然按计划搭普通飞机回去。不过,奶奶突发心脏病住院,水岳才说让水筝跟他们一起飞。

临行前机长对他们说临时接到通知还得多载两个人,一个军警需要押送在逃犯人回国受审。机长得到的信息不多,只能简要说了下案子。在座所有人都暗暗吃惊,犯人一定很重要才会如此兴师动众。

等军警和犯人上飞机时,那两个人的态度都很超然,又带点戒备,尤其是戴手铐的犯人,冷漠的态度使他和别人都隔离开来。他们和谁都不说一句话,直接坐到飞机最后一排的角落。水筝抬起头,不经意与那个囚犯目光相遇,他用一种明显敌意的目光看着水筝。她立刻转头望向窗外,再也没有回望一眼。

飞机起飞后没多久陆致天就带着几个人打牌玩起来,他们四个人关系一直很好,难得因为这次公干聚到一起。正事儿办完,回了国又要继续忙碌,只有趁此机会短暂放松。

水筝是飞机上唯一的女乘客,有些地方就是男性的专利,女性再强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更何况军队这种处处都要排姿论辈的地方。水筝尽可能使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早早给自己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安顿下来。不光是因为座位小,而且离水和食品最近,如果谁需要了可以随叫随到。

没人料到副驾薛祖望是一个拿着武器的危险分子,而这趟旅行将会从可怕的错误恶化到灾难性的毁灭。

起飞没多久,薛祖望来到机舱,和陆致天几个人谈天说地聊起来。他装佯到水筝跟前拿水,却忽然从腰中掏出一把枪,朝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军警就是一枪,与此同时胳膊卡到水筝的脖子下。那名军警哼都没哼一声就丢了性命,水筝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晕过去。

「狄飞云,先在周藏身上找钥匙把手铐解了,然后卸掉他的枪,告诉机长我们变道去格尔尼。」薛祖望高声对着那名囚犯喊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副机长要劫机救囚犯,狄飞云,那个坐在角落的囚犯也好像很意外,但思量片刻,还是听从薛祖望的命令。当他走向前时,薛祖望又说了遍格尔尼的航标位置,问道:「记住了?」

那囚犯垫了掂手里的枪,点点头,一头钻进驾驶舱,剩下薛祖望和几个人对峙。虽然以一敌四,薛祖望倒是沉着冷静、不慌不忙。水岳几个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缴了他的武器将他制服。然而水筝的性命被薛祖望捏在手中,谁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时间,机舱里的空气紧张得好像要爆炸。水筝极尽所能保持冷静,可心跳加速,剧烈得快要撕裂胸膛。血液在耳边澎湃涌动,气息却在喉咙里游丝抽茧。

水岳最先开腔,沉声道:「快把她放了!」

薛祖望冷笑一声:「等飞机安全抵达,我自然会放。」

水岳怒道:「我们怎能信得过你?」

薛祖望哼了声,道:「我也刚好信不过你们。」

刘哲平摆摆手,和薛祖望重心长讲道理,「我们一行人不管你的事儿,但现在你抓着我们的人,那咱们就不可能罢休。你这样反而畏手畏脚做不了事儿,还不如早早放人,那咱们跟你绕道走一遭也没关系。」

花银义趁着刘哲平说话,在旁边隐隐上前一步,水筝立刻感到勒在脖子上的胳膊一紧,顿时透不过气。薛祖望的样子好像他们在耍三岁小孩的把戏,连理都懒得理,只是说道:「我素来沉得住气,也就两三个小时,咱们这样耗下去,我没一点儿意见。」

这些人里陆致天的军衔和军职都是最高,他给华银义一个眼神,示意别急,然后才道:「这位朋友有话好好说,想要去哪儿我们不会拦着。我也看出来了,你的意图只是想救那个囚犯,并没有计划多伤人命,对么?」

薛祖望嘿嘿讪笑,继而厉声道:「我已经杀了一个军警,一点儿不在乎再多杀几个。到了格尔尼咱们分道扬镳各走一边,该干嘛干嘛。现在么,你们什么心思都别动,乖乖坐在位置上。要是觉得自己本事通天,尽管放胆过来管我的事儿。咱们就来看看这花一样的小姑娘血流成河、一命呜呼。」

这时飞机一个颠簸,水筝觉得脖子上的胳膊有些松动,肩膀立刻做了个推搡的动作。她这一下牟足劲儿,借着飞机的颠簸竟然真从薛祖望胳膊中挣脱出来。

水岳跃身扑上去,和薛祖望厮打起来。旁边的刘哲平伸手将水筝拉到他的身后,试图去帮水岳的忙,然而飞机机舱狭小,一圈人围着水岳和薛祖望却下不了手。水岳耽误之急是先把薛祖望手里的枪夺过来,然而薛祖望年轻敏捷,手上功夫也很过硬。水岳压着他的身体,卡着他的胳膊,竟然还让薛祖望将枪换了手。

巨大的几声枪声连着响起,众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水岳更是一声惨叫。水筝大惊失色,爸爸的腿部和肋下都中了枪。她想上前却被堵死在角落,只能焦急地一遍遍叫着爸爸。

刘哲平离得最近,就在薛祖望准备举枪再射时,瞅着机会一脚飞出,踢到他的手上,枪也随之飞了出去。这下没了顾忌,刘哲平挺身上前,旁边的花银义也趁机捡起地上的枪对着薛祖望就说扣动扳机。

薛祖望却在那一瞬晃身闪开,左手朝刘哲平下颌一拳,抓住他的领子挡住面前。花银义这一枪决意致薛祖于死地,可薛祖望的动作更快。只听砰一声轻响,子弹射入刘哲风后脑勺,鲜血飞溅。花银义一见误杀战友,伤痛和悔恨达到极点,这时再也不管不顾,举枪瞄准薛祖望。薛祖望见状赶紧朝着被打伤的水岳扑过去,陆致天也同时一把拦住花银义,生怕他冲动之下再伤到旁边的水岳。

花银义却恨得红了眼,执意甩开陆致天,一门心思与薛祖望死拚。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薛祖望并没有靠近水岳,而是借着他的位置,变戏法似的竟然从身上又掏出一把自动手枪对准陆致天的方向扣动扳机。这边二人浑没料到薛祖望身上备有两把手枪,顷刻间四个人两死一伤。待花银义缓过神,薛祖望已经把枪顶到水岳的脑门上。

「你还想试么?」薛祖望这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声音却还带着轻蔑和嘲笑。

「别管我,开枪!」水岳咬着牙,虚弱地说道:「我死没关系,这个人绝不能活命!」

闻言薛祖望没犹豫,枪口一歪对着水岳肩头就是一枪,水岳痛得又是惨叫一声。华银义本事极高,完全可以利用薛祖望射击的那一瞬间制服他。然而刚才失手杀死刘哲平,花银义已经心神沮丧,锐气大挫,再见陆致天毙命、水岳重伤,虽然手里也有一把枪,但此时却已吓破胆,没有了斗志。

水岳连中数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见花银义胆怯下来,心中自然焦急,可也只能鼓足力气叫道:「银义,跟他拚啊。这人气数已尽,你杀他易如反掌,易……」

薛祖望拿着枪柄就往水岳脑袋上砸去,「你他妈的就是啰嗦,也该叫饶命!」

水岳呸一声唾液向他吐去,「姓水的宁死不屈!快将我杀了。」

薛祖望被吐了一脸,又是一脚踹出去。他此刻不能真杀水岳,毕竟花银义手里的枪还没放下。事情急转直下,花银义本该意识到薛祖望在他手上没有活命的可能,只要奋力求战,立时就可以将薛祖望毙命。可他却只是站在一旁,拼命对水岳摇头。

薛祖望见到花银义如此害怕的模样,得意非凡,叫道:「你的这个好兄弟命不长已,我用不着他也能想出一大堆办法收拾你。不如你扔了枪跪下来求饶,我就放你一命,我薛祖望从不杀降将。」

花银义听了这几句话,斗志更加惨淡,竟然真的将枪放下来。薛祖望哈哈大笑,弯腰捡起手枪,再一抖手腕要了花银义的性命。

花银义明知没了希望,可临死前竟然还鬼叫道:「你答应饶我性命的,不守信义!」

薛祖望立刻怪笑起来,说道:「信义二字在我眼里就是狗屎,你放下枪是自己上当,怪不得我!」

薛祖望得意地看着一机舱的尸体,又瞅了瞅全无战斗力的水岳,眼神中充满残忍的快乐,使他原本就扭曲的面庞更加显露出令人胆寒的邪恶。

「你这姑娘真漂亮,我看第一眼就喜欢得要命,正好在你眼前仔细尝尝味道。」

薛祖望走向水筝,水筝只见父亲奄奄一息,样子极惨,想起爸爸平时对自己的慈爱,骨肉情深,几乎欲晕过去。薛祖望朝自己走过来,心中更是胸中悲愤,难以抑制。也不知从哪生出来一股力气,她蓦地一跃而起,也不管他手里还有把枪,挥出双臂向薛祖望打过去。她满心想着死了也好,不用再受这个恶人欺辱。

薛祖望想是累极,竟生生挨了水筝几个拳头也不反抗,只是身子一压。水筝和他一起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水筝只觉后脑勺剧痛,也不知是脑袋撞到地上,还是薛祖望又开了一枪。

薛祖望眼里充满诡异的笑意,在水筝身上磨蹭着,「小妞儿,我们一起玩玩!」

说着,他抛开枪,扯开胸前一片衣襟,露出白花花的肌肤。水筝羞愤异常,拼了命的反抗。就在这时,飞机一个明显的下坠让薛祖望停了手。

水筝趁机就是一拳砸到薛祖望脸上,他大叫一声,反手朝着水筝一个巴掌扇下去,泄愤似的继续撕扯水筝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想死么?看我操死你!」

水筝咬着牙使劲儿反抗,可最终只能痛苦地仰望飞机舱顶。那里有一处鱼尾花纹,水筝发现死死盯着图案中间的一个点,自己就能进入一种半游离的状态,忘掉整个噩梦。却没想忽然身上一轻,薛祖望的身体飞离到一边。

他抬头骂道:「妈的,狄飞云,怎么回事儿?」

刚才那个囚犯忽然出现在机舱内,冷冷道:「飞机出问题了,仪表面板失灵,上面的数据明显不对,而且我们和地面失去联络,主驾正在找地方降落。」

他们现在在太平洋上,能找到什么地方?有那么一瞬,水筝竟觉得身心解脱。这些亡徒恶人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终究躲不过葬身大海的命运。可怜的是这一飞机的其他乘客,竟然跟他们一起陪葬。

「飞机起飞时应该被动过手脚,你他妈被耍了!」说完,那囚犯朝着薛祖望就是一枪。

薛祖望临死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震惊模样,不知道是因为飞机即将坠毁的事实还是因为那囚犯的突然袭击。

水筝一时间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但那囚犯却用刺人的目光盯了她片刻,然后抓住座位扶手极力保持平衡,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弯下腰用膝盖紧紧夹住脑袋,双手护住头顶。

水筝艰难地爬到爸爸跟前,这会儿他已经没了气息。她紧紧抱着爸爸,流着泪等待死神的降临。很快,飞机盘旋着朝下俯冲,接着是巨大的撞击声,她在一阵眩晕中不省人事。

等她再次醒来,除了海浪声什么都听不见。她不明白为什么逃过死亡,可能因为身材娇小,卡在两个座位间减缓冲击。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肯定劫后余生是一种幸运。

水筝向前舱看去,飞机头就像一只从机身上拧下来的瓶子盖,毫无生气地耷拉在机身边缘。非常明显,飞行员果真在最后一刻找到一个小岛降落。他成功了,然而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她……还没死。周围一片茫茫大海,没人知道她离大陆有多远。在救援队找到她之前,如果能找到的话,她只能依靠自己活下来。

水筝抬起身体,自己的情况并不好。首先是脚被卡在一段变形的座位中抽不出来,而且腿上还有一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钢条。水筝握着钢条拔出来,腿上汩汩冒出的鲜血,痛得几乎再次晕厥。

然而,原始的求生意识强迫自己必须清醒。水筝脱下已经被扯坏的衬衫,稍微擦拭腿上的血,然后紧紧绑住。做完这一切已经让她头晕眼花,恶心得想吐。耳朵嗡嗡作响,喉咙里像烧着一把火,头上每根头发都像针一样往里扎,手指、脚趾全都在疼。

水筝可能过早感谢老天让她活着,她会躺在这儿因流血过多死去,而她对此无能为力。水筝忽然觉的飞机里其他人也许比她幸运,她的死亡会持续很长时间,一点点折磨、慢慢来临。水筝一手捂着喉咙,脉搏在手下剧烈跳动。所有脆弱的认知和感觉都回来了,她呜呜失声哭起来。无助和恐惧压垮了她,她怕再次昏过去,怕自己会死,又怕自己没有死。

为什么只有她?

不,水筝忽然注意到那个囚犯的座位是空的,周围也没有他的踪迹。水筝咽下涌向嗓子眼的胆汁,所以,她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水筝竭力克制内心的歇斯底里,试图理智分析当下的情况。除非那个囚犯是个毫无感情的王八蛋,否则不会见死不救。可也许这就是那个囚犯的真面目?不,他也许阴鸷危险,但不该缺乏感情,不然不会在坠机前将她从薛祖望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那么,他去哪儿了呢?

第二章 孤岛 (狄飞云)

狄飞云从昏迷中渐渐清醒,花了会儿时间才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海潮拍打岸边,远处断断续续传来海鸟的鸣叫,周围安静极了。他试着动动四肢和脖子,除了几处刮伤和青肿,竟然没有致命伤。

狄飞云艰难地解开安全带,身子立刻下坠,脑袋咚一下撞到前排座椅。他单膝落地想站起来,然而脑袋晕晕晃晃,疼得像要随时裂开。狄飞云在座位上又静坐片刻,直到心跳和呼吸恢复正常,蓄积足够的力量后才离开座位。

狄飞云小心翼翼跪在狭窄的过道上,手脚并用向飞机撕开的裂口爬去。他尽量避开尸体,抬头向外观看。太阳已经西落,天色却仍然很亮,海水湛蓝清澈。飞机残骸停在海中仍在冒烟,离岸倒是不远,从飞机跳下去水深大概到膝盖,往前淌个十几米就是金色的沙滩。

狄飞云记得从空中俯瞰大海,大大小小的海岛散布在太平洋上。如果他们按航线飞,救援队会有一线希望找到他们。然而,这架飞机几乎一起飞就偏离既定航线。故意为之有迹可循,很快会被察觉。可是在飞机出现问题后,航线偏离得更远,找到的机会将非常渺茫。

狄飞云撇嘴笑笑,往肺里吸入一口潮湿清冷的空气,第一次感谢老天仍然让他活着。

忽然,一丝呻吟飘入耳朵,他愣了下,也许是风声?狄飞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据他所知,飞机下坠时,仍有呼吸的只有三个人。机长一直在座位上,但驾驶舱全部淹没在水中,他就是坠落的时候没有死,现在也已经淹死了。

狄飞云有些遗憾,他连主驾名字都不知道,但一看就是个兢兢业业、踏实稳健的老实人。因为一场无妄之灾丢了性命,实在是死的太过冤枉。

当薛祖望一枪毙了周藏后,事情就向着扭曲疯狂的方向急转直下。狄飞云解开手铐进入驾驶舱,主驾也听到客舱的枪声,没一会儿又是激烈的打斗声。

主驾异常紧张,狄飞云却只是把手上的枪在他面前晃了晃,缓缓道:「别紧张,没人会伤害你。你只用飞你的飞机,不用管其他的。」

狄飞云也一样,对于落到谁手里、落到什么地方并不在意,甚至主驾惊恐地察觉到飞机异常时,他仍然能够保持出奇的平静。

所以,就这样了,他最终还是命丧于此,倒也简单干脆。

狄飞云看着窗外茫茫大海,心中一丝好笑。无论是劫机还是破坏飞机,想来都是冲着自己,不可谓煞费苦心。狄飞云走出驾驶舱,眼前一片狼藉,触目惊心。什么过程不得而知,但五具尸体已经足矣说明薛祖望是这场惨烈打斗的赢家。他心里倒是有些钦佩,这个派来劫他的人身手不凡,想来价格也不菲。

薛祖望正压着在身下挣扎的女人,恶狠狠危胁道:「你会死的。」

「看起来你也一样,也许不是现在,但我敢说,你知道自己会很快赶上我的。」那女人语气坚定而略带沙哑。

虽然亲历惨祸,自己也在危险之中,这个姑娘却没有显示惊慌或绝望,倒硬气得很。这是狄飞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一瞬间,心烦意乱中的他好像听到一种扰心却悠然的歌声。他根本不想管面前这堆烂事儿,有什么区别,他们总是要葬生大海。

然而,狄飞云还是抬脚将薛祖望从那女人身上踢开,又一枪结果他的性命。他不是在发善心做好人,只不过手里有把枪,对于薛祖望这个人也没一分好感罢了。

又一声呻吟!

狄飞云向卡在座位中间的女人看过去,耳朵仔细倾听。可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一无所获。狄飞云顺着过道,擦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爬过去。这女人的眼皮没有动,厚厚的嘴唇微张,好像正在宁静中酣睡。狄飞云把食指放到她的鼻下,探到些许热量,偶尔还会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和喘息。

狄飞云不由更加佩服主驾,直到生命最后时刻,不仅努力将飞机降落在小岛上,而且成功了。除了他以外,乘客竟然都活着。

这个女人的脸上、身上有些擦伤,太阳穴处有个肿块,不用问这就是让她昏迷的原因。她不止身子被前排座椅压着,而且一个脚还卡在后面座位的横杠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狄飞云想了想,她生命无碍,先呆在这里会比较好。

狄飞云仔细扫描飞机,找到白色的急救箱后,立刻拿出里面的一瓶止痛药,倒了三粒在手心里,一仰头干吞下去。他等不及药效发挥作用,忍着头痛将收集到的有用物品聚拢到岸上,工具、食物、急救物资、还有瓶装水。

他不知道会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这个岛看上去很小,他估计跑步半天就能绕岛一周。岸边一座破旧的活动房屋激起他的兴趣,很明显这里曾经有人居住,但现在已经被荒弃。狄飞云走上前,看到门口竖着一个标示:中国海洋科学研究第二二八小组。

有趣。

狄飞云试图打开门,但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他哭笑不得,明明没有人进去的屋子,偏偏还要上锁。不过,他还是得把门锁打开,不光是里面可能会有更多的补给,关键是必须能够适合睡觉。虽然这个小岛的夜晚应该谈不上寒冷,但谁知道会不会有致命的昆虫或飞禽走兽。

狄飞云再次回到飞机,女人还在那里,已经醒了,他得在天黑之前把她从座椅中捞出来。毫无疑问,她根本不适合在荒野生活,然而有另一个幸存者会很有用,这个幸存者还是女人会更方便。

狄飞云是个戴手铐的囚犯,而这个女人是在部队大院儿长大的公主。不要问狄飞云怎么知道,他也是大院儿出来的,很熟悉这样的女人。表面看来像一道好吃的佳肴美味,但实际却很可能既讨厌又没用,而且嚣张跋扈、彪悍十足,眼睛长在头顶。不过没关系,狄飞云知道如何制服女人。

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将由她决定。

狄飞云确定,如果飞机里的打斗还不够恐怖震惊,现在被一大堆遗骸包围也会吓得这个女人魂飞魄散,至少把她性子里的刁蛮磨平些。不用太多,毕竟他喜欢打架。用这事来考验她的坚强很残忍,但狄飞云明白,内心深处他想看见她害怕、恶心、歇斯底里,看见她表现出女性所有的弱点。

狄飞云皱着眉头,想起上飞机时第一眼看见她时的念头。一句麒麟队员常用的脏话,他差点儿就脱口而出。

这个女人很漂亮,让人搂住就想虐,虐完就想操的那种漂亮。然而,她的眼神却一脸憎恶,好像他是个该下地狱的恶魔。狄飞云猜测他在上飞机前,应该有人提前和几个乘客打过招呼。不过,以她听到的版本,正常反应是害怕才对。

充分证明这个女人不是普通老百姓,举手投足表明也该有军衔。自持甚高是理所应当,狄飞云暗暗思忖,她的反抗不会依靠体力,虽然胳膊上的肌肉很结实,但还没有达到可以用来进行搏斗的程度。她的身上该有些力气和功夫,所以醒来后不会保持平静,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没第一时间把她捞出来的主要原因。

对,不是救!

现在,狄飞云和一个性感美女流落在一个只有天知道的陌生地界,孤立无援、一筹莫展,必须长时间相互依靠。她可以对他产生影响,但狄飞云不能对她心软或有一点点同情心。

狄飞云仍然可能杀了她,双方都可以摆脱痛苦。这是一种让人不安的念头,不到迫不得已,狄飞云不喜欢杀戮这个法子。然而,从飞机坠毁的那刻起,每个人都会自动遵循丛林法则:为生存而挣扎奋斗。

没错,这就是适者生存。

第三章 代价 (水筝)

水筝躺在机舱里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吧。她的胃因饥饿而翻腾,脑袋因缺水而疼痛。她并不是没有求生欲,然而一想到机舱里血腥一幕,想到父亲惨死,只觉得悲痛欲绝、肠胃翻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水筝虚弱无助,内心深处甚至产生放弃的念头,追随他们的脚步听上去不比现在糟多少。

水筝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援救,而且据她所知,飞机里的那个囚犯仍然在附近。他暴敛凶残、命案在身。诚然,囚犯从薛祖望的手中救出自己免遭污辱,但这和安全两码事。落入他的手中,很可能会有更多毁灭、邪恶以及难以言喻的折磨。

水筝脑海中再次出现囚犯的面庞。她猜测那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皮肤黝黑,颜色好像烧到皮肤上一样。眼角有些细纹,嘴唇又宽又薄,硬朗的线条像在宣告他性格中的不妥协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头发剃得非常短,显得脸庞很大,胡须和两道眉毛又黑又浓,有种饱经风霜的沧桑,岁月并未赠与他太多厚待。

水筝猜测背负命案的逃犯在风餐露宿中东躲西藏,时间长了也许都是这种效果。

机舱渗入海水,并且一点点蔓延。当她沉浸在痛苦和犹豫不决时,潮水也在渐渐上涨。水筝心中泛起阵阵恐慌,一些本该早就明白的事情也变得清晰。很快她将被冰冷的海水淹没,即使再筋疲力尽,她也得把自己从这里弄出去。水筝艰难地坐起身,突然不在乎那囚犯是否看见她。他打算怎么办?杀了她么?照现在这情形,真是一大解脱。

一声低沉的笑声惹得水筝后颈发毛。他在她身后,哦,天啊!他一直在她身后,多久了?他就那么站着看她受罪,袖手旁观?水筝转身回头,那囚犯果然站在不远的地方。他毫发无损,双腿分开、胳膊交叉放在胸前,对她挤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某人陷入困境,需要帮忙。」

混蛋。

「就只有我们两个活下来了?」水筝虚弱地问道。

他淡淡地答道:「很明显。」

水筝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在一个荒岛上,仅有的两个幸存者。

「你打算在那儿过夜吗?」他伸出双手比划周围。

嘲弄的调子越来越浓,水筝明白一件事。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他对她的敌意却不需要理由。这个人一定经历过许多不公或仇恨,才会变得如此愤世嫉俗,甚至到了杀人越货、沦为阶下囚的地步。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嘲弄的笑意忽然消失,他的声音像鞭子一样划破潮湿的空气。

「可不是,」水筝咬牙道:「这么明显你还用问么?你一定是位天才级别的观察家。」

囚犯摇摇头转身要走,随意道:「行吧,那我就留你在这儿过夜好了,夜空的星星一定非常好看。」

「不!不!不!别走!」水筝生气地喊道,感觉自己像个幼稚的孩子。在商店里发脾气,妈妈虚张声势撂下她不管了。

囚犯慢慢转过身,天色已晚,水筝很高兴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眼睛,一定冷得吓人。

「如果我救你,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他粗鲁地说道。

水筝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气,「代价?」

这个人他妈的坏到骨子里了么?心里竟然如此扭曲,这种时候和她提条件。

那囚犯发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声,笑容里隐藏的意思她甚至不愿去猜。

「你以为我会义不容辞救你?因为什么?」囚犯的脑袋歪到一边,声音变得像刀子一样冷酷尖锐,「我他妈的可不是好人,更不是利他主义者。」

「但你这是趁火打劫!」水筝眼里闪现泪花。

囚犯从鼻子里挤出几声冷笑,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女士,你搞清楚形势,这不是度假、是生存。你没资格对我说教,别在这儿浪费眼泪。明白吗?」

囚犯不耐烦地后退一步,水筝忍住屈辱和痛苦的泪水。她想抓他、咬他,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叫,但水筝不愿意让他因为这种表现而得意洋洋。更重要的是,潮水已经越涨越高,提醒水筝现在处境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吧!」水筝恨得牙痒。她会付出代价,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妈的,对淹死的恐惧已经让她失去理智。

囚犯眉头紧皱,怀疑地看她一眼。他也许在掂量他的选择,是否应该抛弃她?或者,他正考虑直接杀了她,免得受拖累不说,还能干脆灭口。毕竟,囚犯身背重案,这可是他脱逃的绝佳机会。

水筝内心挣扎着,害怕他走向前,更怕他离她而去。好在这个囚犯最终点了一下头,手伸向背后。水筝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那东西很扎眼,泛着荧光。水筝眯着眼睛,竟然是个救生衣,一定是他从飞机上打捞到的……他还得到什么?囚犯要让她付出什么代价?水筝把问题从脑海中抹去,她现在还不需要关注这些。

「穿上!」他来到水筝跟前,扫了她一眼,将救生衣抛给她,又轻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水筝这才意识到两人没有互相介绍过。她知道他的名字,狄飞云。薛祖望在他上飞机前提到过,劫机的时候也曾大叫他的名字。

水筝有些内疚,从见到狄飞云那一刻起,每次想到他时心里都是在叫囚犯,从没用过他的名姓。也许是因为这个囚犯带着手铐、被军警押解着从她身边走过的样子太令人印象深刻。不过,水筝怀疑在这个岛上,他还会认为自己是囚犯。

她一边穿救生衣一边回道:「水筝。」

狄飞云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水筝?我估摸着你是电影明星还是别的什么?」

水筝觉得她就是当了女总统,狄飞云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印象。这个男人看上去根本不在意名人,而且也很粗鲁,没一点儿礼貌。不过他是个亡命天涯的逃犯,她能指望什么。

让水筝惊喜的是,狄飞云又抛给她半瓶水。照过去,水筝哪里会喝别人喝剩的水,可此刻却如获至宝,两三口就将半瓶水灌进肚子里。她身上顿时舒服很多,感激地看向狄飞云,纳闷也许他只是口剑腹蜜,其实人还不坏。

「你的名字呢?」水筝明知故问,希望对方明白她没有恶意。

「狄飞云,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会议或者饭局,所以没必要说见到你很荣幸。」

水筝心中一阵怒火沸腾,但仍然努力保持安静文明的风度。这是她在职场上常用的策略,尖叫无助于问题的解决。不幸的是,这一次的努力,让她的下巴隐隐生痛。

「你故意的么,干嘛非要让我讨厌你?」水筝忍不住问道。

两人见面没开个好头,到现在为止,水筝从狄飞云那里得到的只有蔑视,莫名其貌的蔑视。

「你干嘛非要这样浅薄?」狄飞云在飞机残骸里挥手画了个圈,「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会对睁开眼睛心满意足。」

当然,狄飞云没有错,但却不能让水筝轻易接受他随意的批评。她绷着脸没有吱声,心里却在大骂狄飞云,这个男人不可能忘了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他才惹来的祸端,而一飞机的人都是因为他才丢了性命。

狄飞云心知肚明露齿一笑,无声告诉她,他注意到水筝的克制。虽然如此,当他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成起初那种残忍的幽默,「跟你过去认识的人不一样,很不习惯,是吧?」

水筝放弃礼貌交谈,专注于眼下更紧急的事情,说道:「左手边的一根铁杠,虽然大,但却已经松动。你只用多掰开两个厘米,我的脚就能出来。」

狄飞云没有说话,从腰带上挂着的皮刀鞘中抽出一把猎刀。她认出是爸爸带回去的一件纪念品。第一次看到时,水筝觉得猎刀制成那样子简直要置人于死地。有那么一瞬,水筝以为狄飞云想用这把刀切断她的喉管,摆脱她这个累赘,好在他只是砍削落在水筝周围的飞机残骸。

清理完全后,狄飞云使劲儿掰开铁杠。他做得更好,水筝的脚连鞋子一起从缝中滑出来。再次行动自由让她顿感轻松,水筝低头说声谢谢,立刻和他拉开距离。

「跟我走!」狄飞云的表情一点没变,眼睛上下扫视着水筝,然后抓住她的胳膊。

「我不这么认为,还想你手上多条人命吗?」水筝也许答应付出代价,但绝对要和狄飞云保持距离。

狄飞云的眼睛眯起来,厉声道:「你说得对。如果你不跟着我,我就拉着你的头发拖着你走。等我们到岸边,我就狠狠揍你一顿。你说呢?」

妈的,他会的。

水筝瞟他一眼,看见那双毫无妥协之意的黑色眸子。她明白了,他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只想她一声不吭服从。水筝这会儿没精力争执,但她可不是逆来顺受听命令的人。水筝不会跟着他,但会一起走,而且她很快会让狄飞云知道,他可不是两人之间说了算的那个。

水筝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狄飞云不是有耐心的人,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快走!」

狄飞云的步伐加快,掀起巨大的水花。水筝忽然看到身后海面上的涟漪,月光下跳跃着一片片的黑影,鲨鱼?水筝顿时脉搏狂跳,呼吸参差不齐,努力忽略腿上钻心的疼痛,可再快也跟不上狄飞云的步伐。

快到岸边时,狄飞云一巴掌打到她的背脊,使劲儿一推。水筝飞出去,脸朝下趴在沙滩上。沙子刮到脸颊,火辣辣的痛。在水筝起身前,狄飞云砰得压到她身上,使劲儿摁住她的脑袋。长满老茧的手掌在她身上划过,水筝试图尖叫,却被灌了一嘴沙子。

狄飞云的嘴唇靠近水筝的耳朵,轻声道:「感觉怎么样?喜欢在我身下么?早点习惯吧。」

他咧嘴笑起来,但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满口的白牙衬着嘴边的胡须,让他看上去万分邪恶。水筝还没来及反抗,双手就被扭到屁股上,然后是金属铁链声。咔嚓,水筝被手铐锁住了。这是上飞机时铐狄飞云的手铐,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天哪,形势怎么变了,看看谁是囚犯?」狄飞云装佯惊讶,脸上浮现出一丝恶毒的笑容,说道:「站起来。」

狄飞云拉着手铐把水筝拽起来,沙子从她身上滑下。水筝使劲儿吐出嘴里的沙子,牙齿间沙粒的味道几乎让她窒息。然而她不会尖叫,就算强忍也不能让狄飞云满意。

「不喜欢那味道吗,宝贝儿?你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就给你点好吃的。」看着水筝的狼狈样儿,狄飞云继续讥笑。

水筝想到他犯的罪行,真希望和其他人一起死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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