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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救寺之飞花艳想(3) 四姓十三家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2-06-15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山阴道,是一条沿太行山北,一直蜿蜒至长安、洛阳的驿路。 在隋朝大运河之前,山阴道一直是条繁忙的官道。沿途有不少驿站,还设有三十六处要冲。但隋炀帝开河之后,山阴道便开始衰落。再怎么说,水运都比陆路方便。
山阴道,是一条沿太行山北,一直蜿蜒至长安、洛阳的驿路。

在隋朝大运河之前,山阴道一直是条繁忙的官道。沿途有不少驿站,还设有三十六处要冲。但隋炀帝开河之后,山阴道便开始衰落。再怎么说,水运都比陆路方便。

到隋末,烽烟四起。不想被杀的人,无奈之下,纷纷变成了杀人者。无数股义军、溃兵、土匪、蟊贼在山阴道两旁出没,杀得路断人稀。山阴道几乎完全荒废。据说,白日都能见到猛虎成群结队,在道旁晒太阳。

大唐建立之后,玄宗皇帝下令,重整山阴道。毕竟是开元盛世,不久,山阴道便恢复了往日的繁忙。商旅,过客,进京的官员,书生络绎不绝。山阴道两旁,纷纷开设了酒店客栈。

只是好景不长,天宝之后,天下纷乱,山阴道又开始不太平。唐肃宗之后,大乱基本平定。但各地藩镇割据,打打杀杀。朝廷竭力维持,也最多能保个表面上的天下太平。

对于老百姓,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乱世人不如犬,如今,至少比犬过的日子强一些。

那天,已经是傍晚。刚下过雨,山里天黑得早。等书生和小僮走进酒店时,店中央已点燃了火盆,松木劈柴油性足,在火盆里烧的吱吱作响。客人们端着酒碗,围着火盆,一边闲聊,一边慢慢地饮酒。

温暖的火光,把人们的影子映在木墙上,舒适而惬意。

店主看到书生二人,连忙迎上前,牵马备料。然后把二人引到火盆旁,找个地方坐下。人群中,一个白胡子老头正讲得口沫横飞,众人听得入神。书生两人坐下时,几乎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说起豪门大族,自晋朝以来,南北都有不少。我大唐之前,长江以南,除了司马氏之外,还有琅琊王氏,兰陵萧氏,吴郡陆氏,宜兴周氏……那琅琊王氏可不得了,时人云,王与马,共天下。可惜后来战乱纷陈,南方大姓多半衰落了。就连皇族司马氏,也早已无影无踪……”

“那咱们北方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北方更多。”老头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那年头,长江以北更乱,衣冠南渡,五胡乱华嘛!胡人异族咱就不说了,汉人除了四姓十三家,还有京兆韦氏,河东柳氏,弘农杨氏,京兆杜氏……”

“这俺知道,韦姓杜姓最厉害!听说过这句话吗?——“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听到这里,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抢着说,稍顿了一会,他得意地补充,“俺就姓韦。”

“是吗?”老头追问道:“请问阁下是京兆韦氏,还是扶阳韦氏?”

年轻人顿时有些气馁,红着脸说:“俺是扶阳韦氏……”

“切!”老头语带不屑地说:“我就说嘛,怪不得一口一个俺……一听就是山东来的。”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姓韦的年轻人只好退回去,讪讪地低头喝酒。

“老人家,您接着往下讲啊!”新来的书生听得有趣,连声催促老头。老头转头一看,问道:“听口音,小兄弟也是外地来的?请问贵姓?郡望何处?”

书生一拱手:“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年方二十。郡望清河,家住剑南道的南溪郡,这次北上,是要去长安应考。”

老头歪着头想了想:“喔,清河张氏。也多少出过几个人物。”说完,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张姓源于黄帝姬氏,起自清河堂。在唐朝人数已经人口众多,但毕竟不算是望族,所以老头语气带着稍许轻视。但张生丝毫不介意,他接着问道:“刚才老人家说的四姓十三家,是哪四姓啊?”

听他这么一说,火盆旁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头没有憋住,一口酒喷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住笑意,问道:“小兄弟,没道理啊,虽说你那南溪郡偏在西南,但四大姓应该还是听过吧?”

“还真没有听过。”张生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说,“家父整天叫我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人群中有人抢着说:“当今四大姓,乃是太原王氏,博陵崔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

“哦,原来如此。”

老人告诫张生:“小兄弟啊,你既然去长安,可要多留意这些高门郡望。长安城鱼龙混杂,居不大不易,不比你们南溪乡下啊!”

张生听了连连点头称是。他见老人酒碗空了,连忙叫书僮再买一碗。老人见他懂事,赞道:“不愧是读书人,懂得敬老尊贤。这次进京赶考,一定会中状元。只是——”老人说到这里,放下酒碗,叹了一口气,“——如今想在朝堂混,不容易啊!”

大家屏住呼吸,听他继续往下讲。

“听说了吗?”老人见众人听得呆若木鸡,心中更加得意,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当今天子,得了怪病,已经不能理事。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万岁爷身后啊,又没有太子。这下可好,谁该即位当下一位天子呢?朝廷内外,争得个一塌糊涂!宫中的王太后——”

人群中有人小声补充:“太原王氏。”

老人点点头,说:“正是!她喜欢的是汝阳王,大伙儿想想,汝阳王这醉鬼,如何可以继承大位?相国崔衍第一个就不同意,结果你猜怎么着?崔相国突然暴病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啊——”

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人冷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死得不明不白?”

大家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的酒桌上,坐了四个年轻人,个个穿着华丽,腰下都配着黑鞘宝剑,漆得可鉴 人影。问话的那个人年纪大概二十五六,脸庞瘦削,眼睛细长,神情很是倨傲。一看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老头一看这场面,顿时吓得矮了半截。勉强陪笑道:“小老儿也是听人说的,呵呵……”

围在火盆旁的酒客们一下子散个干净,躲进角落里,若无其事地喝着酒。只剩下老头不敢走,还有就是张生和他的书僮。那书僮见势不妙,扯了扯张生的衣角,但那张生傻头傻脑,仍然端着酒碗东张西望。

酒店主人赶紧走过来打圆场,点头哈腰对年轻人说:“客官,这赵老头酒喝多了,乱说话,您老不要介意……”

年轻人一把推开酒店主人,盯着赵老头:“酒可以乱喝,话可不可以乱说。老头,你妖言惑众,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赵老头是老江湖,非常识相 。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到地上,一五一十,开始磕起头来。

谁知张生一看不乐意了,他站起身来,一边去扶赵老头,一边冲着年轻人说:“喂,老兄,不就多说了两句闲话吗?看你也是识字的,不懂得敬老尊贤啊?”

年轻人指着赵老头:“这家伙老是老了点,贤却是未必。再老,也就是个老混蛋!”

赵老头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敢起身,他挣脱开张生的搀扶,咚咚咚地继续磕响头。

张生更加不服气,问道:“兄台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横行霸道!”

“看你是读书人,不跟你多计较。再多说,连你一起收拾。”年轻人傲然说道:“我姓郑,荥阳人。就算你是乡下狗,也该听说过吧?”

“呸!姓郑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以为你姓李呢!”张生气昏了头。

一旁赵老头磕着头,还忙里偷闲提醒道:“公子,可不敢乱说啊!荥阳郑氏,四姓十三家啊,刚跟您说过,怎么就忘记了?瞧您这记性……”赵老头别无所长,名门望族郡望什么的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不管什么时候,总喜欢拿出来炫耀。

“什么?姓郑有什么了不起?小子,你惹大麻烦了!”

四个人同时站了起来,缓缓地把腰间宝剑拔了出来,动作出奇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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