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拜见主子。”
回到竹园,最先看到的就是萧潇那张久违的笑脸,不过,因为玲珑无瑕几个或
明或暗有着我妾室名分的女人在场,她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只是袅袅娜娜拜在
我面前,倒是我毫无顾忌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萧潇,想爷了吗?”看到她容貌清减,我心中一阵心痛。
“想死婢子了~”萧潇伏在我怀里喃喃道,她白皙的脸上满是绯红,似乎没想
到我在众女面前这般垂爱她。
六娘也带着孙妙、庄紫烟庄青烟姐妹俩和冀小仙等人一同迎了出来,一时间院
子里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若是让外人看到这等场面,定会以为一年一度的苏州花
会改在竹园进行了。
“她们都是你的女人吗?”
竹园里的女人都是美女,就连内院里的服侍丫鬟喜子、 明珠、明鬟几人也是
俏丽可人,武舞引以为傲的容颜在这里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气焰不由得一窒。
“你不会自己看吗?”我没理她,没有见到魂牵梦萦的苏瑾,我心中顿时有些
不快。
倒是六娘听到武舞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看众女你拜我、我拜你的
院子里一阵纷乱,她转头对我笑道:“动儿,依你的性子竹园是小了些,赶明儿干
娘送你一座大宅吧!”
“干娘可要说话算数呀!”我顺杆往上爬,在知道了师父的真实身份后,我看
六娘对我的行事态度越来越像我在扬州的那五位师娘,师父无儿无女,或许在她们
的眼里,我就像是她们的儿子一样。
“干娘打过诳语吗?”我亲匿的语气让六娘眼中飞过一道异色,不过眨眼间便
恢复了平静,她似乎看出我有些魂不守舍,轻轻推了我一把:“去看看苏姑娘吧!
她身子弱,见不得风,我没敢告诉她你回来了。”
房门的吱扭声惊醒了榻上侧卧的佳人:“是喜子吗?”我极轻的脚步声让她错
认了人,直到我走到她的近前,她的呼吸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当她看清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半晌眼中才爆出一道亮丽的光芒,失
声叫道:“别情?!”
“瑾儿?”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苏瑾吗?虽然她和苏瑾一样盘着凤头髻,一样
含黛的眉山,一样欺梅赛雪的玉骨冰肌,可我怎么觉得她似乎是那么的陌生,直到
我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才让我的思绪一下子从几年前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瑾儿,真的是你!”
是的,这榻上的女子正是让我牵挂了半年的苏瑾。或许是因为流产的缘故,她
明显憔悴了许多,脸苍白得几乎透了明,我似乎能看到她皮肤下那些血管里的血液
在流动;裸露在外的小臂不堪盈握,瞧着竟比以往瘦了一圈;原本鲜红的唇也失去
了颜色,让她鹅黄对襟上的那几朵红杏看起来分外的刺眼。
我心里一阵怜惜,这一刻她是不是背德而失贞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我只知道在
我不在她身边的这半年多,她定然受了太多的苦,心下激动,忙抢前一步,抓住了
她的纤手,而那只手也因为它主人同样的激动而颤抖着。
“瑾儿,我不在你身边,苦了你了。”
“……大少……言重了。”
“大……少?”那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自从五年前我得到了她
的身子,她可就再没这样叫过我呀?!再看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冷漠换下了再次相
逢的惊喜,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个下着绵绵秋雨的午后。
这是怎么回事?一丝疑念掠过我的心头,不过很快我就以为我找到了答案:
“瑾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隐隐作痛,苏瑾和无瑕不同,无瑕被十二连环坞那帮恶
人奸污的时候还不认识我,而我却是苏瑾第一个男人,我钟爱的女人就这样被人侮
辱了,而我还要强作欢颜地把这段耻辱忘掉,我是不是有点他妈的太伟大了?!
“等你身子好了,我就娶你。”
“……大少,你想差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他,是我勾引了他……”
苏瑾下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脑子“嗡”一声,只剩下她冰冷的声
音:“喜欢他,喜欢他!”
直到同样冰冷的泪珠滴在我的手上,我才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吼叫道:“你
骗我!苏瑾,你告诉我,你骗我!是不是?!不是的话,你、你为什么哭了,啊?”
“大少,我是真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惜,我没能保住他的骨血。”苏瑾的话如
同冷水浇在我头上,一个曾经被我小心翼翼供奉在心尖上的东西摔落在地上变成了
堆碎片。
她的眼泪竟然为此而流,我觉得我之前的自作多情全成了笑话。
“大少,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或许是大少你教坏了我,让我变得忍受不了夜
晚的寂寞,你走了以后,我有过好几个男人,虽然我还一样喜欢大少,可我也喜欢
他们。大少,你真的不在乎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吗?”
就在我迈出屋门的那一刻,我心中还幻想这一切都是苏瑾在骗我,她只是因为
没脸对我而炮制了这些谎言,然而就算我把脚步放得一慢再慢,身后也没有传来苏
瑾焦急的呼唤,也没有听到苏瑾压抑的哭泣,我知道,或许,苏瑾所说的这一切都
是真的。
“真个离别难,不似相逢好。”离别是难,可相逢真得就好吗?我满心的苦涩。
和苏瑾的相逢完全完全变成了一出戏,只是女主角却没有按照我一厢情愿写就的剧
本照本宣科的演下去。
竹园里的众女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看我铁青着脸便没有人敢来打扰我,就
连一直对苏瑾颇为好奇的解雨也老老实实地不敢往苏瑾的屋里去,直到我说你们去
看看苏瑾吧,她病中需要人关心,众女才涌到苏瑾的屋子里去探望她。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我和萧潇。“主子,有气您就发在奴婢身上吧,别憋坏了
身体。”萧潇温柔地注视着我道,显然她已经知道苏瑾的心思了。
“她为什么背叛我?难道真是我教坏了她?”
“婢子也不明白。”萧潇摇摇头道:“婢子问过冀小仙,她说就在主子离开扬
州两个月后,苏姐姐就开始偷偷与男人约会,平日与她相知的人都知道,只是瞒着
老鸨,而她说出去散心找主子,似乎也是因为她怀了孩子怕老鸨知道,想在外面把
孩子偷偷生下来。”
我默然,难道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只是慕容千秋那么精明的人,岂能容
忍苏瑾这般胡闹?可冀小仙的话已经印证了苏瑾所说的一切,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揣
摩扬州发生的那一切,只知道苏瑾已经不是我心中那个苏瑾了,于是一阵悲哀弥漫
在我心头,就连和萧潇久别重逢似乎也提不起我的兴致:“走,去飞燕阁吧。”
六娘心怀锦绣,离开苏州仅仅二十天,飞燕阁已被她指挥修缮得焕然一新,还
没开业,大门口已经有不少过路人在指指点点的了,就连去对面快雪堂寻欢的那些
豪客也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院子里百多号姑娘丫鬟和老妈子正兴高采烈地打扮着飞燕阁,每个人脸上都喜
气洋洋的,这让我想起三日后就是秦楼开业的好日子。
姑娘们并不认识我,只是见到管事的高七毕恭毕敬地跟在我的身后,便唧唧喳
喳猜测起我的身份来,不时从姑娘堆里飞出暧昧或者放肆的笑声。
“请帖都发下去了吗?”
“大哥,按照您拟的名单,都送去了,只是白知府和城中几个大老那里,六奶
奶说还是请您亲自去一趟的好。”
我“噢”了一声。古人云:“居移气,养移体”,果然如此。短短两三个月的
功夫,高七就仿佛脱了胎换了骨,人越发油光水滑,办起事来也越发伶俐了。
我问姑娘的房间都分好了吗,配没配丫头老妈子,高七回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孙大家住停云楼、苏大家住爱晚楼、庄姑娘住牡丹馆、冀姑娘住章华台,这四大头
牌每人三个使唤丫头并一个老妈子伺候着,其他姑娘也都各有安排。
提起苏瑾、孙妙这几个名震江南的名妓,高七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不妥,”我一皱眉:“苏、孙二人乃是客卿身份,不宜久居秦楼。”
我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高七道:“你找一处精致的所在,安置二姬。”
高七忙连声应是,说那再安排几个伶俐细心的丫头伺候两位姑娘。我知道他会
错了意,以为我要金屋藏娇,却也不说破,一路行来,便到了飞燕阁的中心。
那个“回燕阁”的牌匾已经换成了“有凤来仪”,一楼大厅里那些黄花梨的家
俱一尘不染,紫铜的香炉壁灯也是甑明瓦亮,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可不经意的几处
点缀让文雅里透出喜庆。
“这是六奶奶吩咐布置的。”高七解释道:“她说快雪堂艳,咱们秦楼就来个
雅,苏州的风月场里还真没这个调调呢。”
正说话间,从楼上匆匆下来两女,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陌生俊俏妇人,生得柳
叶眉水蛇腰,眉目之间煞是灵动,看到我后,她只是片刻的迟疑,便抢前道了个万
福:“少东家,您回来啦。”
无瑕已经告诉我这次六娘来苏州带了哪些人马,我立马猜到了这妇人的身份,
不过看她妖妖娆娆的不带半点杀气,又梳着已婚妇人的盘龙髻,我怎么看她也不像
是那个登得上江湖名人录又是云英未嫁的著名女杀手,反倒是十足一个老鸨模样,
我那声“秀姑娘”叫得就有些勉强。
“哟~我的好东家,奴家可当不得姑娘二字哟!”白秀笑得花枝乱颤:“您叫
我秀姐儿吧。”
她压低了声音,笑道:“奴家这副面目江湖上还没人见过,大少您可别给奴家
泄了底哟!”
白秀的风情和武林传说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她本身就善于伪装自己,还是这几
年六娘的调教之功。我心中正暗自寻思,她已经风风火火地招呼屋子里的众女过来
拜见我。
众女一听眼前这个俊朗的公子哥儿竟是自己的少东家,纷纷把手里的活扔下,
围拢过来,一时间我身边燕瘦环肥的围了一帮妙龄女子,“公子”、“少爷”的乱
叫,字正腔圆的官话和着吴侬软语,像是进了女儿国一般。
“去去去,忙自己的去。”白秀短短几天便建立起了威信,众女虽然还想在我
面前卖弄风情,可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这短短的瞬间,我已经发现
有两个女孩身怀武功。
果然不出我所料,慕容千秋在卖给我的这批女孩儿里面安插了自己的线人,不
过这正是我期望的,江南武林越来越有铁板一块的迹象,慕容若不在江南地头上打
下楔子,恐怕手里就没有半点主动权了。
“她们一共三个人,两个安排在有凤来仪楼,另一个不想卖身,就放在孙大家
那里给她打个下手。”
白秀的声音极低,而高七这时早知趣地落在了后面。她显然看出我的目光在那
两个女孩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这或许就是一个杀手生存的本事,就算白秀已经成功
地转化成了一个妓院的老鸨,她依旧对周遭事务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看未来秦楼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放心了许多,便带着高七离开飞燕
阁,打马直奔府衙,将请柬交给知府白同甫请他务必赏光,他自是一口答应。
我又把杭州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文公达并不买他的帐,便阴着脸沉吟半晌,
突然摒退下人,问道:“贤侄,听说你和方献夫方大人俱是阳明公的弟子,乃是同
门师兄弟,可有此事?”
“正是。”心中却暗笑,这老小子鼻子还挺灵的。我早知道他是个官场上的墙
头草,随风倒,此刻听他问出这话来,语气又很是亲热,当然明白他心中开始盘算
万一朝中发生巨变,自己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不过,白同甫虽然为人贪鄙,可行事还算有分寸,也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官
誉尚佳,这么一个人投到桂、方二人的阵营并不是什么坏事,便把朝中形势仔细给
他分析了一番,说明皇上已经决意铲除杨廷和一党,又不着痕迹的点出我与桂、方
二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也联想到上次孙妙事件中桂萼给苏州府的批覆,越发相信我的话,末了他道
:“我一老朽,能安然渡过这几年就心满意足了,可贤侄你青春正盛,当有鸿鹄之
志。区区一个巡检司总巡检,太委屈贤侄了。”
他沉吟一会儿,道:“本府经历司经历因年迈求去,贤侄若不嫌弃,请屈尊如
何?”
自从九品的巡检司总巡检到正八品的经历司经历也算是越级擢升了,而且经历
司只是管些公文上交下发,十分清闲,正适合我的性子,苏州府也只需向省里备案
即可,真难得他想出这么个位置来,不过因为捕快的身份行起事来实在便利,我便
有些犹豫,白同甫也聪明,知道我不愿放弃巡检司总巡检的位置,便做了个顺水人
情,说那贤侄你就两头兼着吧,只是要辛苦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白同甫的动作还真快,任命的文书
即刻就下发了。
其实原来的老经历周老身子还算健硕,求去不过是因为年迈而已,因为是本城
人,我便好言相留,又厚赏赐,周老便答应作我的幕僚,帮我打理经历司的事务,
我就得一身轻松。
新官上任,属下同僚自然相贺,经历司的十几个人跑到松鹤楼大吃了一顿,我
使出手段,很快就把这群人降服。
等这边酒足饭饱了,那边鲁卫和巡检司的弟兄又开始吵着让我请客了。
看那帮捕快呼三喝四的正喝得痛快,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简单问了几句杭州
的事情,把话题转到了秦楼开业上。
“老弟,二十八号那天,你请了江湖上的人吗?”
我说我不是本地人,调子太高怕引起别人的反感,秦楼的开业仪式并不想弄得
大张旗鼓,本地也只是请了些官府的官员和些名士,人数并不多,其中没有半个江
湖中人。
“当然,若是您老哥算是江湖人物的话,那就是个特例了。”
鲁卫脸上不禁有些忧虑:“那,那些江湖豪客都往苏州汇合,所为何事呢?难
道他们都是来一睹‘琴歌双绝’的风采不成?”
我知道鲁卫为了苏州的治安殚精竭虑,他几乎已经把所有的武林势力都清除出
了苏州,就连他的师门少林寺也不例外,加上严格的住宿路引登记制度,想在苏州
搞点事是难上加难。
不过,多一个秦楼就多一分危险,虽然鲁卫是朋友又是秦楼的小股东,不好说
什么,可我还是要安安他的心。
“老鲁你放心吧,秦楼肯定是执行你规章制度的模范,再怎么着,我也不能打
你的脸让你难做呀!”
“你呀,”鲁卫无可奈何地道:“我他妈的真是上了你小子的贼船了,你这秦
楼我看还真有点藏龙卧虎呢!前些天的那个什么梅娘八成就是江湖有名的骚狐狸梅
流香,而这两天来的那个秀姐儿看起来也不简单,我很怀疑她就是道上有名的女杀
手白秀。”
他嘿嘿一笑:“老弟我告诉你,在她身上至少背着十桩命案,其中一桩涉及武
当派,一桩涉及慕容世家,若真的是她,就算官府不管,武当和慕容世家也饶不了
她,你等着头疼吧。”
“喂,你说她是白秀就是白秀呀,我还说她是魏柔呢!”
我打横道,心里却暗忖,干娘她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帮手呀!
“她绝不可能是魏柔,因为魏柔也到了苏州,她,就住在离你秦楼不远的西江
阁。”
魏柔?!
听到魏柔的消息让我的心情猛地为之一振,连着把苏瑾背叛我的悲愤凄苦之情
也冲淡了不少。
自从太湖一别,我就再没有见过她,我还以为完成师父遗愿的日子不知要拖多
久,她竟然送上门来了。
不过,鲁卫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魏柔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武林三
公子到了两个,齐小天和唐三藏,哪一个都不好对付呀!”
“这年头愿意当护花使者的人还真不少!”我自嘲道:“看来若不是宫难有了
心上人,武林三公子怕是都要拜在魏柔的裙下了。她,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魏柔出尘的背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天下能有几人用背影就把我打动了呢?
“既然她来了苏州,我也该尽点地主之谊了吧!”
脑子却飞快的思索,魏柔她究竟是为了秦楼开业而来的,还是偶然经过呢?鲁
卫曾经说过她是苏州人氏,会不会是想回自己的家乡看看呢?
第二章
“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秦楼开业给了我接近魏柔的理由。不过当我把名剌投进魏柔在西江阁的住处清
晓园后,和齐小天一同出来迎接我的竟有三人之多。
木蝉和宫难是熟悉的面孔了,而站在宫难旁边的那个丰神如王、气势绝不输于
齐小天三人的陌生青年,想来就是名满江湖的唐门大公子唐三藏了。
那时正值晚霞如火,西江阁前行人如梭,五个人俱是卓尔下群,齐小天豪迈、
宫难狂傲、木蝉出世、唐三藏秀雅,而我却是风流无俦,一下子吸引来周围众多女
孩子的目光。
我目光如电扫雷霆般掠过对面四人的脸,然后冲着齐小天笑道:“这位是齐少
盟主吧,霁月斋开业那天小弟多有得罪,万望见谅啊!”
“不打不相识嘛!”齐小天豪爽地笑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王兄在太湖的救
命之恩呢。”
木蝉因为鲁卫的关系当然知道我太湖之行发生的一切,倒是宫难和唐三藏显然
不清楚齐小天话中的含义,眼中便露出一丝诧异,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我装出不解的样子道:“少盟主的话小弟怎么听不懂啊?去太湖只是谈买卖,
小弟没救过什么人呀?少盟主是不是认错了人?”
齐小天瞬间的一愣,让我知道他最近肯定一直不在大江盟的总舵,要不然他定
会从公孙且、公岐山那里知道我的答案,那么这段时间他是不是一直在追寻魏柔的
足迹,一直追到苏州呢?
不过片刻之间,他便恢复了沈静,一竖大拇指,笑道:“施恩不图报,王兄真
大丈夫也!”
不等我说话,他把唐三藏拉了过来,道:“王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这
位就是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三藏。”
果然是他!我心中暗忖,怪不得唐棠能力压魏柔,排在江湖绝色谱的头名,唐
三藏一丈夫已经如此秀美,那唐棠想来定是倾国倾城了。心念电转间,我拱手道了
久仰。
“三藏有什么好久仰的,不过靠着父荫罢了。”
唐三藏微微一笑,那张脸竟似妇人般的艳光四射,声音也很轻很柔,说着一口
字正腔圆的官话,并没有半点蜀地口音:“倒是一路行来听到王兄不少事迹,三藏
可真是久仰了。”
“不就是说我王动乃是个杀手兼淫贼,奸杀了花想容全家,又娶了玉夫人母女
吗?”
我嘿嘿一笑:“唐兄若是久仰这个,那咱俩还真是同道哩。”
唐三藏眼中蓦地爆出—道灿烂的目光:“王兄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那些传
言难道都是真的不成?”
“无风不起浪嘛,”我淡然一笑:“这些传言解释起来麻烦的很……”
倒是木蝉虽然不喜我的所作所为,却是宅心仁厚,替我岔开话题:“诸位施主
还是屋里请吧,小僧怕这儿人越聚越多,影响人家西江阁的生意。”
目光四下一扫,周围已经有不少女儿家在驻足观看,窃窃私语。五人便一同往
清晓园走。
边走边聊,我才知道宫难和齐萝因为知道魏柔到了苏州,专程赶过来邀请她出
席自己的婚礼,就在我前脚刚刚才到,而唐三藏则在扬州已经和魏柔行在一处。
唐门不甘寂寞,我很快下了结论。
说起来唐门称霸西北西南已有一百几十年的历史了,当年金沙江一场恶战,唐
门将峨嵋、青城等蜀中七大门派打得血本无归,奠定了西南霸主的地位,又透过私
盐交易将西北武林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不过,唐门似乎向来没有东进中原的念头,
就连唐门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唐无畏也只是浅尝辄止就偏安一隅了,中原武林也没有
想过顶着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去攻击唐门,其间两方虽小有摩擦,却大致相安无事。
不过每到中原武林群雄争霸的时候,就能看到唐门或明或暗的身影。
“唐三藏和魏柔走在一处,倒是一招好棋啊!”我心中暗忖:“现在局势未明,
把自己藏在隐湖身后来冷眼观棋局,这么冷静的招法是唐门家主唐天文的意思,还
足唐三藏审时度势的决断呢?”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唐三藏,而他细长秀目中闪动着的精光正从宫难身上移
到我的脸上,目光相对,我猛地一醒,江湖局势变幻莫测,饶是唐天文有智者之称,
也不会洞晓其中的奥秘,最多送给自己的儿子四个大字“便宜行事”,那么江东的
这一切都该是唐三藏所为了,想通这一点,我不禁迎着他的目光会心一笑。
唐三藏微微一怔,像是明白了我笑容的含义,眼中猛地闪过一道精光,他那比
女子还要白皙细嫩的睑上渗出了一丝陀红。
“宫郎。”
站在清晓圆月门口迎接我们的是齐萝,她的目光总是毫不矫揉造作地先落在了
自己心上人宫难身亡,转眼才看到了我,似乎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在
杭州替人打官司吗?”
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宫郎和哥哥都不告诉我是谁来了。”
“我是淫贼嘛!”我笑道,齐萝的美是惹人喜爱的天真烂漫,和那些富贵人家
里被呵护在手心里的命根子一样不懂得半点俗事,却没有那些人身上的骄纵与铜臭
气,看到她,就连我这个淫贼也下好意思涌起那些淫亵的念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
开着玩笑:“若不是因为宫兄,仔细我拐跑了你。”
“你敢!”齐萝瞪了我一眼,跑到了宫难身边,亲昵地挽起了他的胳膊,众人
见状,都笑了起来,而宫难有美女倾心在怀,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得色。
就在我也开怀大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缕细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全身。
唐三藏微微一怔,像是明白了我笑容的含义,眼中猛地闪过一道精光,他那比
女子还要白皙细嫩的睑上渗出了一丝陀红。
“宫郎。”
站在清晓圆月门口迎接我们的是齐萝,她的目光总是毫不矫揉造作地先落在了
自己心上人宫难身亡,转眼才看到了我,似乎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在
杭州替人打官司吗?”
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宫郎和哥哥都不告诉我是谁来了。”
“我是淫贼嘛!”我笑道,齐萝的美是惹人喜爱的天真烂漫,和那些富贵人家
里被呵护在手心里的命根子一样不懂得半点俗事,却没有那些人身上的骄纵与铜臭
气,看到她,就连我这个淫贼也下好意思涌起那些淫亵的念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
开着玩笑:“若不是因为宫兄,仔细我拐跑了你。”
“你敢!”齐萝瞪了我一眼,跑到了宫难身边,亲昵地挽起了他的胳膊,众人
见状,都笑了起来,而宫难有美女倾心在怀,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得色。
就在我也开怀大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缕细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全身。
我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心中倏地一惊。我知道那
不是风,风不会像杨柳一般在我身上摇摆不定,我的衣袂也没有荡起半点波纹,可
若不是风,那掠过我面颊的轻柔是什么?
层波潋艳远山横,一笑一倾城。对面几树栀子花正开得烂漫,将树后精舍的窗
户掩映的看不真切,可我似乎依旧能感觉到那后面藏着一双令人惊心动魄的乌亮眸
产 。
唐三藏好奇地望了我一眼:“王兄还有这等雅致替人打官司吗?”
我只说一来与人有旧,二来这案子着实有冤,我有些看不过眼。
齐小天几个都是武林中人,对这些市井之事并不在意,便没人多问,倒是齐萝
噘着小嘴道:“哼,我可是听说你是看上了那家姑娘的。”
“萝儿,不得胡说。”随着一声娇柔而不失威严的呵斥,从精舍里步出两人来,
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女道士,容貌端庄秀丽,态度和蔼从容,一袭灰白道袍并不掩
其天姿国色,看齐萝扑进她怀里叫了声师父,我知道她就是恒山派的掌门人练青霓。
“她看起来竟这么年轻,当真是修真有数呀!只是做个女道士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念头刚刚在我脑海里升起,我甚至还来不及回味练青霓那种特别的美,这念
头就倏然而去了,因为我看到了从她身后袅袅而出的那个神仙似的丽人。
魏柔。
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记得那是一场春雨后,十
四岁的萧潇恍若天仙一般站在芭蕉翠竹中。
惊艳。
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什么又是“回眸一笑百媚
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天天面对服侍我的李嬷嬷,就算我想破头也想像不出先贤
那些优美词句中所描绘的神仙人物。
多长时间没有惊艳的感觉了?玲珑、无瑕、苏瑾与孙妙俱是沈鱼落雁、羞花闭
月,可对美女已经习以为常的我并没有惊艳,或许正是我这颗平常心换得了她们的
敬重。
只有宝亭是个例外,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给了我太多的震撼,以致我明知道
她易了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有了那双眸子似乎就有了一切了。
谪仙。
百晓生真是一字千金啊!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惊鸿。萧潇妩媚,苏瑾
冷艳,玲珑娇痴,无瑕沉静,魏柔竟似兼而有之,正是百看百模样,千看千滋味,
怪不得萧潇怎么也画不出她的容颜,那谪落人间的仙子岂能是丹青所能描绘?
就在她秋水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者恼意的时候,我发觉我似乎失态了,
目光蓦地一转便回到了练青霓的身上,在旁人看来我的目光仅仅是在魏柔身上多停
留了那么一会儿。
“齐姑娘说得没错,在下的确看上了殷家的女儿,练仙子你就别责怪她了。”
虽然我说的是实话,可看大家的模样似乎都认为我这番话只不过足为了替齐萝
开脱而已,若不是宫难就在眼前,没准儿他们会以为我在讨好齐萝也未为可知。我
眼角的余光若即若离地瞄着魏柔,她站在练青霓的背后,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她冰雪
似的玉容,也染红了那一袭胜雪白衣;她白嫩的脖颈上并没有任何饰物,只有秀发
拱卫出优美的弧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让旁人看不出她心中的喜怒哀乐,
只是她听到我那番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惊鸿一瞥,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练青霓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你就是春水剑派宋思仙子的弟子王动?”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问过我了,江湖传言里我其实是玉夫人的入室弟子,练青
霓这一问想来大有文章,果然见我点头之后,她接着问道:“玉珑玉玲两姐妹可好?”
她不问玉夫人,不问春水剑派的其他人,单单只问玲珑,我知道她有意避开让我尴
尬的话题,不免心生好感,语气便恭敬了许多:“有劳练仙子挂念,玲珑姐妹已经
嫁入王门了。”
和当初齐萝听到这消息的反应一样,练青霓、齐小天和唐三藏似乎也是立刻就
想到了玉夫人,孝中嫁娶,理所不容,那么玉夫人足生是死岂不是呼之欲出,那江
湖传言岂不是千真万确?
于是几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空气中原本颇为和谐的气氛转眼加进了些异样的
因素,练青霓的脸色也是转了几转,才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可语气里依然掺杂
进了一丝冷淡:“王少侠行事真是出人意表呀,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这些人的前恭后倨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而齐小天在魏柔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之后,魏柔的神情似也微微有些变化,我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难道天上的仙子也
这般世俗吗?
“若说秦楼后天开业,诸公碰巧在苏州,届时敬请赏光,怕不仅唐突了佳人,
而且齐姑娘要找我拚命了,‘你为什么教我相公学坏?!’”
我把众人鄙夷的目光抛在脑后,笑道:“要不,说我虽然纳了玉家三女,却足
偷偷摸摸的太不光明正大,下个月初准备摆上几桌宴请亲朋好友以正视听,诸位若
是有空请来捧个人场,又怕诸公笑我王动不自量力。罢了,其实是我听说西江阁来
了三个大美女,若是不过来看看,岂不是弱了我淫贼的名头?”
齐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怪不得人家说读书人的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你
说这不说那不说的,可都说出来了。”
她抬头问师父:“秦楼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吗?”
她师父点点头,她又问秦楼是我开的吗?听我称是秦楼的少东家,她便对宫难
道:“那我就去不得了,宫郎,你去吧,不过要是你学坏了,仔细我不理你。”却
不提参加我婚礼的事情。
我没想到齐萝竟是如此聪明懂事,将尴尬的气氛一语化开,顿时对她另眼相看,
宫难一时间也觉得大有面子,笑道:“我怎么会辜负了妹妹,去给王兄捧个场罢了。”
至于此举会不会给武当声誉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那一刻他似乎已经把它抛在
脑后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凭着练青霓与武当的特殊关系,她完全可以制止宫难,可她
非但没有制止,略一沉吟,反而对齐小天道:“小天,要不你和难儿一起去吧,想
当年我和玉夫人最是投缘……”她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不说了。
原来是看无瑕的面子,我心中释然,倒是齐小天闻言望了魏柔一眼,似乎在征
求她的意见,而魏柔此刻却把目光轻轻栘走,脸上表情没有半丝波动。
“小天听师叔的吩咐。”齐小天眼神一黯,旋即朗声笑道:“木蝉、唐兄,索
性我们一道去吧,反正这几天闲着也是无事,去王兄那里见识一下江南风月,也算
不虚此行!”
唐三藏立刻抚掌称好,而木蝉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答应了,我顿时有种意外之
喜,秦楼开业本来是我前来拜访魏柔的借口,却不想真的拉来了重量级的贵宾,有
这四个人来捧场,秦楼的名字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更让我心中暗喜的是,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不仅没有进展,似乎还不如太湖时
那么亲密了。
可我并没有喜形于色,因为我突然发觉似乎有人受到了冷落。从魏柔出来到现
在,她竟没说过一句话。论地位,隐湖乃十大门派之首,数度解救江湖于危难之中,
早被人尊为武林圣地,每一个隐湖弟子都是江湖人顶礼膜拜的对象;论武功,魏柔
高居江湖名人录第九位,据说已经练成了隐湖不传之秘“心剑如一”,江湖年轻一
辈中的四大高手木蝉、宫难、唐三藏和齐小天无一不臣服于后,练青霓虽是一派掌
门,可在江湖名人录上却也被魏柔抛在了身后。无论从哪方面,她都应该是今天当
仁不让的主角,可她似乎有意把自己隐藏在众人身后,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武林四大少联袂到访,秦楼真是蓬壁生辉。只是秦楼虽涉风月,亦有雅处。
久闻隐湖弟子琴剑双修,在下已经请得江东琴神孙妙,魏仙子届时可否移樽赐教?”
我突然对魏柔道,说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听我竟然邀请天仙一般的魏柔去污秽的勾栏院,众人脸上都现出匪夷所思的表
情,那样子仿佛我娶了玉夫人母女也不会让他们如此吃惊。
魏柔黛眉轻轻一锁,正欲出言,一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野黄花轻轻落在了她洁
白如雪的比甲上,之后又被风轻轻吹走了,她目送着这不知名的小花渐飞渐远,突
然展颜一笑。
“好。”
第三章
“魏柔为什么来苏州呢?”
“她是苏州人嘛。”
六娘听我诉说完西江阁那边的情况,低低自语了一句,便陷入了沉思,烛光落
在她出神的脸上,虽然平凡,却自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倒是紫烟少年不识愁滋味,抱着一只雪白肥大的异种波斯猫偷偷偎上了我的后
背,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主子,她,真的像天上的仙子吗?”
说着,还用她滑腻的香舌轻轻舔了一下我耳根,惹得旁边的无瑕一阵偷笑。
“就算她真的足天上的仙子,我也要吹散她脚下的白云,折去她背后的翅膀,
让她一辈子只能匍匐在我的足下。”我的话让屋子里的三个女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
彩。
“无瑕,听说你和恒山练青霓交厚,可知她是什么时候收得齐萝为徒?”半晌
之后,六娘突然转移了话题。
无瑕正细心替我把橙子上的白筋去掉,闻言略一沉吟道:“那……该是齐盟主
四十大寿时的事情吧,说起来已经有十年光景了,那时候练姐姐才刚刚接掌恒山不
到一年呢。“
她怕我不了解武林那段历史,又把当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练青霓算得上是恒山一派少有的天才,五岳剑派早在五十年前就势微了,
但恒山派却因练青霓而重新崛起,成为北方武林的重要力量。
不过,也有人说练青霓之所以武功得以突飞猛进大大超过了她的授业恩师定意
师太,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的亲哥哥也就是当今武当掌教清风道长,据说清风曾
将武当内功秘传心法“一气化三清”偷偷传给了自家妹子,恒山武当同是道家一脉,
练青霓得此心法后,才从同门中脱颖而出。
“兄妹俩一起出家,倒是奇闻……”我漫不经心地道。
“练家在当地是大家族,听说清风道长和练姐姐是庶出,在家中甚受歧视,才
相继出家的。”
无瑕在说庶出的时候,语气稍稍一顿,下意识地一低眉,手也不自觉地移到了
小腹上。
我知道她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起了自己不明不白的身份。不过,有妻
就有妾,有嫡出就有庶出,这本是身为我女人应有的自觉,只是无瑕温婉贤淑中的
那一缕轻愁还是让我心弦一颤,投向她的目光便是万般温柔。
“我倒是听过另一个版本的传言,”六娘冲着我微微一笑,道:“动儿,你看
练青霓她是处子之身吗?”
“真是知我者,干娘也。”每次见到美女,我都要仔细品味一番,她是妖媚还
是清秀,是环肥还是燕瘦,都一一记在我的脑中,当然也少不了判断一下她究竟有
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判断一个女子是不是处子,对于肯定的答案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像我没看
出隋宝儿竟是媚骨天生一样,或许只有萧潇凭着她超人的六识和女人的直觉才能做
到万无一失;可作出相反的答案我却是有绝对的信心,而练青霓正属于我可以作出
判断的那一种。
“啊?”无瑕惊讶地轻叫了一声,旋即神色一黯,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
我身边,她才展颜一笑。
“这么说那个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六娘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听说练青
霓出家前曾与齐放相恋,只因齐放之妻奇妒无比,活生生棒打了这对鸳鸯,致使劳
燕分飞,练青霓伤心之极,才出家做了道士。”
“哦?竟是这样?”这倒是恒山与大江盟交厚的—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要知道
恒山派虽小,却足有几百年的历史,而大江盟的崛起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情,若说
两家有着源远流长的交情显然是胡扯了,何况与六娘相交虽短,却知道她向来言不
虚发,说是传言,怕足九成确有其事:“那齐放的老婆不早死了吗?练青霓干脆还
俗嫁给他不就成了?”
“动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六娘的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齐放目光远大,当初他不肯得罪自己的妻子
是因为他妻子娘家有很深的商业根基,大江盟快速崛起得宜她良多,而现在练青霓
身为掌门,齐放能得到恒山一派鼎力相助岂不比练青霓嫁过来用处大得多?”
我真没想到在六娘心目中,齐放竟是这么一个人,不由得诧异地望了六娘一眼,
她显然明白我目光中的含义,笑道:“我对齐放并没有偏见,自古以来,成大事者
岂能顾儿女私情!齐放一代豪雄,自不例外。你看齐放小处的布局就能发现他大的
野心,齐萝拜在练青霓的门下不光是为了旧情难忘吧!而齐小天穷追魏柔不舍,
也不仅仅是仰慕她的美貌,其中难道没有想和隐湖搭上关系的意思吗?而把女儿嫁
给宫难更是神来之笔,宫难是清风的大弟子,极受清风的宠爱,虽然因为是俗家弟
子,不能接任武当掌教,可听说清风已经有意提名他出任权力极大的武当俗家长老,
武当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成为自己的女婿,齐放定会得到武当的全力支持,你说齐萝
和宫难的婚姻难道没有一点功利的色彩吗?“
“齐萝还真冤枉呀,自己的婚姻都要被自己的老爸如此的利用!”我顺口道,
无瑕还在震惊于六娘的话语,而我却已经弄明白了它背后隐藏的含义。
“他妈的原来练青霓也是齐放的说客,来做魏柔工作的,看来她对自己的老相
好还真是旧情难忘呀!”
“可练青霓的份量远远比不上齐放呀,想让魏柔嫁给自己的儿子,干脆他自己
来央求魏柔好了,‘求求你了,你嫁给我儿子吧,这样我一统江湖就指日可待了,
你也就成为隐湖有史以来第一个江湖少盟主的妻子了。’”我模仿着齐放的声音道。
六娘和无瑕都笑了起来:“齐放若是真的这般去求魏柔,恐怕真会如他所愿呢。”
六娘笑道:“魏柔虽然被人称为‘谪仙’,可她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虚荣
心,以齐放的江湖地位而言,如此恳求魏柔,定会让她感到十分的光荣,或许就真
的答应了也未定,要知道那齐小天也算的上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人物。只是,齐放
打死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倒是有人没准儿会试上一试呢!”说着,含笑打量
了我一番。
我笑道:“是呀,我就和她说,你看我人物俊俏,文采风流,武功高强,琴棋
书画,样样皆工;风花雪月,样样皆通,又是身家巨万的财主爷,床上功夫又好,
这样的金龟婿你不嫁,还要嫁给谁呢?”
可说着说着,我原本嬉笑的脸却渐渐僵硬了起来,声音也渐渐低落。是呀,我
说的这些都没错呀,像我这样的金龟婿天底下上哪儿去找呢?可苏瑾她为什么变了
心?
“苏姑娘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六娘明白我的心思,安慰我道:“何况
天涯何处无芳草!”
道理我自然懂,我也不想让别人分担我的愤怒与哀伤,便把话题拉回来:“莫
非练青霓与隐湖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成?”
六娘说没听过两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倒是无瑕微微一笑道:“练姐姐与人最
是友善,与江湖许多门派交厚,奴家记得有一次练姐姐无意中说起,她和隐湖的辛
垂杨辛仙子很有些交情呢。”
“哦?”六娘一怔,想来这个情报秦楼并不清楚,我说那就对了,六娘你不是
说这些年隐湖的行动都是辛垂杨主导的吗?或许练青霓已经说通辛垂杨了呢。
我越想越有可能,心里有气,便把练青霓连同她妈一起问候了好几遍。
“是这样啊!”六娘一皱眉:“这就不奇怪了,听说隐湖门规森严,最是尊敬
师长,师长的话,魏柔真得奸好琢磨琢磨了。”
六娘感喟道,话音中竟隐隐有股寒意:“既然后天他们都来,秦楼的开业大典,
动儿你可要用些心思了。”
从六娘的西厢房里出来,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嘻嘻的笑声,花树下一堆女孩儿围
在石桌旁不知干什么。
走过去—看,却是解雨和武舞玩起了双陆,旁边玲珑、孙妙和明珠、喜子等几
个丫鬟正在加油助战,解雨一方的十五个子已经大半侵入了对方的领地,而武舞则
在苦苦支撑。
众女见我到来,慌忙让出中间的座位,玉珑把棉垫替我铺在石凳上,笑道:
“解姐姐双陆打的真好,已经连赢武姐姐四场了。”
“是吗?”我顺口道,抬眼看解雨提骰子的手势,突然一怔,这丫头的手法很
有些古怪,怎么看着与传说里的睹中绝技“九品红莲”相似。
等她把骰子掷下,两粒象牙骰子在玉盘上轻巧地跳动了几下,便倏然停下,赫
然就是她眼下最需要的六四。
众女一齐拍手,就连武舞脸上也露出佩服的神色:“解姐姐你是不是会打骰子
呀?”
解雨得意地点点头,我见状心思一动,接过武舞手中的骰子,道:“我来替你
玩一局。”看了看棋盘的形势,手一扬,便掷出五六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众女面前展露赌技,大家顿时叫起好来,解雨脸色一怔,诧异
地望了我一眼,道:“想不到你这……还真是吃暍嫖赌,样样精通呀。”
玲珑孙妙她们虽然和解雨相交的时间长短不一,可都知道她说话口没遮拦,而
且似乎对我怀有很深的成见,只是因为碍于自己的誓言才不得下留在我的身边,不
过正是因为她的直率,她和众女的关系反倒很是融洽。听她如此说我,都是嘻嘻一
笑。
“这都是淫贼的必修课嘛。”我一语带过,路上的几日,我已经很少听到解雨
的那声“淫贼”了,即便喊出来,她的表情也与以往大不相同,我知道我已经渐渐
打开了她的心扉。
见我把棋子走好,解雨神情庄重地把骰子掷下。这让我颇有些失望,她虽然不
知从什么途径学到了赌国至尊无上的绝学,可显然她没有学会纵横赌场最关键的东
西——冷静。
“呀?!”当解雨看到停下来的两粒骰子并不是自己期望的六三,而是一个一
点一个两点时,不由吃惊地叫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拿起骰子仔
细一看,才发现那两粒骰子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我轻轻锉掉了些许。
“你耍赖皮耶~”解雨娇嗔道,却没有生气,显然她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
说也是在使诈。
“以你的赌技,在拿起骰子的时候就应该清楚我已经动了手脚,在赌桌前注意
力不集中,可是赌客最大的致命伤。”
其实她的能力与敏锐的六识带来的通灵直觉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可我还是不
客气地指出她的弱点。
“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嘛,干吗弄得剑拔弩张的?”听我批她,解雨不满地道。
“解雨,后天秦楼就要开业了,你想不想少爷我挣钱呢?”
解雨刚想反驳,却正对上了我灼灼的目光,嘴唇蠕动了两下,眼皮一垂,半晌
才道:“不想!”
她的声音并不像以往那样决绝,我心小个由得一乐,孙妙久在欢场,其中的微
妙之处自然了然于心,便噗哧一笑道:“解妹妹,你可把大少—家子人都得罪了唷。”
“谁叫你们一个个都赶着嫁给他!”解雨抓着旁边偷笑的玉玲一阵乱捶,转头
对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秦楼现在缺个坐庄的呀?”
“正是。”六娘总管秦楼,偶一出手倒无所谓,经常救场则会给她带来极大的
风险;我便从扬州的春风得意楼重金礼聘到了江东有名的赌手温小满,可他的赌技
比起解雨来相差下可以道里计,应付寻常赌客绰绰有余,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
就要把我秦楼全赔进去了,再说他年事已高,怎么捧他也变不成一个当红炸子鸡。
不若解雨,无论男装女相,俱有风采,好好包装一下,定能名噪江东。
“解雨,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或许是没见过我这般真诚的求过人,解雨情不自禁地回应道,话一出
口,才发现自己成了众女嘻笑的对象,俏睑一板,道:“输钱不管,赢钱我可要二
一添作五了!”
解雨用起心来,那盘双陆我就没有了机会,毕竟武舞落下了太大的差距。
可我并没有输棋的懊丧,反倒颇有些意外之喜,搞定了解雨,一块心病顿时去
了大半,原本秦楼最薄弱的一环终于被我补的八九不离十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解雨说累了,直接歇息去了,孙妙、武舞也都各自回房,只
有玲珑脚步迟疑,似乎满腹心事的模样。
“怎么了?”看到姐妹俩的样子,我隐约察觉到了她们的心事。
虽然是最先入我王家大门的女人,可眼看着我周围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会不
会对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产生迷惑呢?
“来吧!”我把姐妹俩拉进了我的屋子,屋子檀香缭绕,萧潇正披着一拢遮不
住春光的轻纱跪迎着我,见我拉着玲珑,眼中飘过一丝讶色。
“不、不,”也不知足红烛掩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玉玲脸色绋红,连说话都
有些结巴了:“萧潇姐姐才、才回来,爷你、你……”
“爷是不是该好好宠爱她一番呀?”我接过玉玲的话头笑谵道,顺手把她拉进
了怀里,吩咐萧潇起来,让她把房门关了,然后对怀里的玉人道:“萧潇是爷的女
人,纵是爷身边佳丽如云,纵是和爷远隔万水千山,我也会惦记着她。”
见玉玲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我拍了拍她的小手,望着玉珑道:“你们姐妹也
一样啊!”
我微微一笑:“何况你们姐妹俩可是第一个有我王动妾室身份的女人,说起来
除了宝亭,就连无瑕以后也要管你们叫姐姐哩。”
“啊?”玉玲羞得忙捣住了嘴,萧潇明白了我的用意,不由得会心一笑,盈盈
下拜道:“婢子见过玉二奶奶。”
唬得玉玲连忙从我怀里站起,把萧潇扶起来。
还是玉珑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道:“可奴家总觉得什么也帮不上爷,殷姐姐
家财万贯,萧潇姐姐武功高强,武姐姐她爹是个大官,解姐姐可以打理赌场,娘…
…娘她可以给爷……给爷生养,就是我和姐姐最没用了……”说着说着,竟然哽咽
起来。
“你们是爷的一对解语花呀!”我把姐妹俩拉进怀里:“把自己的男人伺候好
了,是身为女人的最高目标,其余的,难道爷我缺钱吗?武功低微吗?日后自己不
能出将入相吗?!”
“真的吗?”虽然嘴上还在疑问,可玉珑已是破涕为笑,玉玲却对自己似乎没
有太大的信心,粉嫩的脸赠着我的前胸,呢喃道:“怕奴和妹妹蒲柳之姿,又不懂
风月,难讨爷的喜欢……”
“傻丫头。”我心中一阵爱怜,这对姐妹花对我情根深种,竟是这般地患得患
失:“你们说是蒲柳之姿的话,天下的女人一百个有九十九个要改名无盐了。”
我笑道:“至于风月,就让爷来好好调教调教你们吧。!”
第四章
“萧潇,你在什么地方找到苏瑾的?”我拥着沐浴后萧潇赤裸的身躯,问道。
“在……松江府。”
欢爱后的萧潇浑身散发着慵懒的娇媚,我的分身不由得又举了起来,正顶在她
的私处,激得她一哆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走调了。
“她在松江的海边买了一处宅子,似乎准备在那里长住,不过见到了婢子,她
便二话没说,和婢子起身回苏州了。那时婢子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而和她同住的也只有一个老妈子而已。”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这人竟能让苏瑾舍我而去,显然非等
闲之辈。
萧潇“嗯”了一声:“听小仙说,那些日子偷偷相她来往的一共有七八个人之
多,似乎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她也只见过其中的两个,剩下的连面都没看过,只是
听姐妹们私下议论才知道的。”
“给我查!”不就是七八个人吗?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我倒
是要见识见识这个男人究竟出色在什么地方!
而我的分身似乎也因为我心中的怒火而暴涨两分,直直顶入了萧潇泥泞的花径
中。
“知……道了,婢子……明儿就、就用主子的名义给……给五师娘书函一封,
请她、她老……人家动用一下,嗯~以前的关系,调查……苏姐姐这、这半年的举
止行踪,喔~”
她一边温顺的拾起一条玉腿缠在我的腰问,一边喘息道。
五师娘是扬州神手帮老帮主的女儿,至今对帮中事务有着莫大的影响力,神手
帮是扬州一个下九流的帮会,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在扬州地界上消息最是灵通。
我原本一直不愿劳动她老人家,而调查苏瑾当然也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可我
不想弄的满城风雨,眼下似乎也只有请她老人家出山这么一条路了,便应了一声
“是”。
“等……婢子和苏姐姐眼看就要、就要到苏州了,却在城外三……十里的柳树
坡遇、遇到了贼人,其中一个竟然会老爷子传给主子的那招刀法杀、杀、杀……”
她转眼就被我杀的娇喘吁吁,最后竟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忘情地咬住了我的肩
头。
我动作蓦地一停,脑中猛地浮起与我交过两次手,酷似高光祖的那个汉子来:
“杀猪?是不是个又高又胖的家伙?”
“弄死婢子了。”萧潇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媚眼如丝地呢喃道,直到我又问了
一遍,她才慌忙道:“不是,那人胖是胖,可个子却矮得很。他武功只比婢子弱一
半筹的,缠住了我,其他人就去抢苏姐姐,若不是福临镖局的邱总镖头正好路过,
苏姐姐怕就被他们抢去了。”
我顿时头疼起来,对于邱鸿声伸出援手,我并没感到意外,他是慕容世家的一
份子,而苏瑾眼下还是慕容家的摇钱树,其中的利害关节他自然把捏的清楚,可为
什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会魔门武功的江湖人物呢?难道是魔门武功挥泪大拍卖吗?
镇江、苏州、杭州,这三个地方连起来几乎就是江南武林最活跃也是最大的经
济来源,眼下它也正是大江盟的主要生命线,因为大江盟赖以发家致富的私盐买卖
有七成是经过这条水陆黄金线发送出去的。
“大江盟知不知道这条路已经变得不太平了呢?”我心中暗忖,不过这念头转
眼便下知飘到了何处,萧潇的呻吟声惊醒了已经睡去的玲珑,王玲睁开蒙咙的睡眼
望过来,高悬的夜明珠把帐子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萧潇香汗淋漓地伏在我身上,
一头秀发散乱地披在我的肩头,看不清她的脸,雪白的香臀缓缓扭动着,每扭一下
就能听到一声动人的娇吟。
“去,帮萧潇伺候爷。”我示意她转到萧潇的背后,那里的奇景该是她终身难
忘的吧,萧潇的名器“朝露花雨”将我的分身涂抹得亮晶晶的,却不像通常那样摩
擦久了就泛起了白沫,依然是晶莹剔透的,粉红的蛙口吞食不下巨大的肉棒,外面
还留着湿淋淋的半截,一进一出发出淫靡的声音。
玉玲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俯下身子凑近我,我只觉得腿根被发丝撩拨得心动,
一只卵子已被吸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内。
第二天早晨我才起来没多久,丫鬟明珠来报,说霁月斋的李先生求见。
待我来到客厅,李宽人正和一个穿着褐色湖缎马褂的胖子一起看着我堂中的壁
画,却是霁月斋的东主宋廷之。
“哟,稀客呀!别情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两下说了几番客气话,分宾主落了座,宋廷之一拱手,笑道:“今日老朽特来
为大少贺喜,一贺秦楼开张,二贺大少官升三级,三贺大少做的好讼师呀!”
说着,一摆手,李宽人献上了一幅画,却是唐人吴道子的真迹“飞雪图”。
霁月斋是宝大祥的竞争对手,而且若是我想重振宝大祥雄风的话,首先就要面
对它的挑战,也只有把它打倒,宝大祥才有机会重新站在珠宝行业的顶峰,可我依
然对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充满敬意。
若是能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把宝大祥卖给霁月斋,然后和宝亭风流快活去。
我也没有因为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就放弃了与霁月斋业已建立起来的良好关
系,早就派人给李宽人送去了请帖。不过,看起来虽然我不在意,霁月斋倒是有些
顾虑了。
“宋老,您可是二十八日的贵宾,想逃席可不成呀!”
我笑道:“替宝大祥打官司只是看不顺眼,毕竟我家与宝大祥有着十几年的买
卖关系,不过咱们各交各的,宋老您可别多虑。”
说着我又眨眨眼,小声道:“我还等着宋老、李兄给我弄点奇技淫巧的好玩意
呢。”
把话说开,宋廷之和李宽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其实光是面对一个身家巨万的富
商,两人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可面对一个眼下官运亨通、前程不可限量的一榜解
元,也不由得他们不多虑,民不与官斗,商亦不与官斗,这可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啊。
“大少侠义心肠,老朽甚是佩服。若是用得着我霁月斋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
叫宋廷之这么一说,我却想起件事来:“每年正月十五是苏州一年一度的花会,
苏州各大风月场所都会推出自己的代表来争奇斗艳,竞选花魁。在下对贵号的那场
开业典礼记忆犹新,它的设计十分大胆精妙,在下想请这位设计者替秦楼的代表设
计服饰首饰,不知东主此人的来历?”
李宽人笑道:“这个人大少可是见过的。”
“可是苏州店的掌柜宋三娘?”我眼睛一亮,不过话一出口,心里却升起一丝
疑问:“宋三娘,莫非她是宋廷之的娘子不成?”
宋廷之笑道:“正是三娘。别看她一个妇孺人家,却是胸有珠玑,我霁月斋十
大大档手里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构思的精巧。”
“那宋老您可要帮我这个忙。”我笑道:“大不了我把秦楼那些女孩的首饰全
交给霁月斋来做。”
“一言为定。”宋廷之也极是高兴,秦楼楚馆向来领风气之先,有了这些千娇
百媚的女人做样板,霁月斋就能轻易地在苏州打出一片新天地来。
送走宋廷之二人,解雨不满道:“喂,你把生意拱手让给霁月斋,殷姐姐的宝
大祥怎么办呀?”
“以眼下宝大祥的实力,它能做出让秦楼女孩子满意的首饰吗?既然不能,我
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我开始教育解雨:“做事要把眼光放远一些,生意也不能被感情所左右。”
而私下我也在教育着我身边的女人:“若想打败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手
对你失去防备之心,然后背后捅他一刀。在杭州替宝大祥打官司已经让霁月斋对我
心生疑虑,我若是不给它一点甜头,它会时刻防备着我,或许还会节外生枝,想先
打倒我呢。”
“爷,你真卑鄙呀,喔……,背后捅人家~”我女人中的一个不满道。
“是呀,我就是要在背后捅你怎么着,萧潇,你给我数着,一刀、两刀……”
秦楼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是开业前的最后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
在为开业而忙禄着。
冀小仙、庄青烟这两个开业大礼的主角虽然已经把自己的别院章华台和牡丹馆
打理的一尘不染,以我这个花丛高手的角度看完全就可以开门纳客了,可她们还是
督促丫鬓把桌脚凳腿再擦亮些;孙妙则躲在停云楼调宫弄羽的,除了六娘谁也不许
上去半步;其他的女孩子也都在打扫香闺,试着新衣;就连解雨也跑去金满堂试了
一番赌具,还抱怨说金满堂三个字太俗气,让我换个新名字。
当然六娘是其中最忙的一个,秦楼的每一处她都仔细检查过,开业的每一个细
节她都仔细斟酌过,甚至当天客人如厕的线路她都考虑到了,看她忙碌的样子,我
只好把萧潇、玲珑和武舞全拨给她,供她差遗。
而同为东主的我却是无所事事,在视察了秦楼一圈后,便带着因为有了身孕而
被我勒令休息的无瑕来到了老三味。
“真是啥人有啥人福呀!”南元子端上来两碗南瓜团子的同时还忘不了感慨自
己的劳禄命,而我却发着牢骚:“老南,你这儿是不是贴个告示呀,‘因为要参加
敝友旗下秦楼的开业大典,老三味停业一天,敬请广大顾客周知。’好歹你给兄弟
我做个广告先。”
南元子憨憨道了一句“成”,转眼却看见无瑕停箸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一怔,
像是恍然大悟般眼中闪过一道异彩,然后飞快地把无瑕眼前的南瓜团子端走,眨眼
间便换来了一碗白粥,粥里还飘着几片绿油油的青菜,看着煞是清爽。
而我也反应过来,老南的南瓜团子做的再好,也有南瓜的那股特殊味道,孕中
的无瑕显然无法忍受,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涌上心头的恶心之意。
南元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他是个当爹的人了,自然看出无瑕怀了身孕。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的饭口,店里的人并不多,他把围裙一解交给徒弟,坐在我
和无瑕对面,道:“老弟,不介意我说个故事吧。”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刚刚遇到我师
父不过两个月。”南元子眯起了眼睛,说起往事,他脸上竟有些意气消沉。
对于南元子,我很是好奇,一个拥有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实力的武林高手竟然
自甘寂寞的卖着鸡丝混沌、南瓜团子,饶是我受过师父别样的薰陶,理解起来也费
了点心思,而无瑕她们显然更是一片茫然,南元子的举动已经把江湖代代相传、老
师耳提面命的“武者以侠义为先”或者相反的“武者以利益为先”的江湖最高原则
打得满地都足碎片。
在南元子眼里,武者或许就和那些来老三味吃饭的汉子一样,部是需要真实生
活的普通人而已。可听他说起往事的语气里夹杂的某些东西,让我蓦地对他的普通
生活划上下一个问号。
“那时大江盟还是个刚成立不久的小门派,在江南地头上叱吒风云的是萧雨寒
的快活帮,而我正是萧帮主的四大亲卫之一……”
我正觉得萧雨寒和快活帮的名字听起来耳熟,无瑕已经讶道:“可是在对十二
连环坞一役中全军覆没的快活帮?”
话音末落,她已经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忙道:“南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弟妹,你说得一点没错,快活帮确实在那一战里全军覆没了,可真相呢,真
相又是什么?”
南元子的声音里竟有几分罕见的激动:“仗还没打,萧帮主已然无心恋战了,
若不然,以当时快活帮实力之强大,纵然打不赢十二连环坞,也绝不巨于全军覆没
啊!我要是没有我师父相救,恐怕也在太湖里喂了鱼了。”
他叹了口气,半晌道:“萧帮主是把自己和快活帮全帮弟子做了心爱女人的陪
葬啊!”他语气里虽有怨气,却也颇多同情之意。
我诧异的一皱眉,无瑕更是惊讶地“啊”了一声,只是那声音里竟有些艳羡,
让我明白女人始终是一种感性动物。
“萧帮主他雄才大略,绝不下于当今大江盟的齐盟主,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
年间就把快活帮发展到了江湖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可惜他爱错了人……”
南元子的神色中颇有些惋惜和无奈:“帮主他爱上了自己师父的遗孀五夫人。”
我心中一凛,心思蓦地飞到远在扬州的几位师娘身上,又转到了无瑕这里,我
已经隐约明白了南元子故事的含义。
却听南元子接着道:“当时帮里的大老和知道此事的弟兄都说帮主错了,现在
想想他真是错了,既然已经做了初一,那干脆就连十五也做了,弟兄们最多嘴上议
论几天也就罢了,难道真的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跟他老人家过不去吗?可帮主他却拖
拖拉拉、瞻前顾后的,直到五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弟兄们的议论可就不是味
道了,谁让她还挂着帮主五师娘的头衔呢?五夫人一时想不开,竟然跳楼自杀了。
结果,哎,你们都知道了,真是佳人一死万骨枯呀!”
萧雨寒的这段往事并没有成为江湖的奇闻佚事,显然它已经随着快活帮的覆灭
而一同埋葬在太湖浩瀚的烟波里。
而南元子把这段在心中隐藏了许久的往事翻出来,可谓用心良苫,而且他真是
超越了世俗,真心的祝愿我和无瑕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因此虽然我早就决定要正式
迎娶无瑕,可还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无瑕更是红着脸深深俯首致谢。
“弟妹,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喊我一声大伯。”
什么嘛!明天秦楼开业我就能见到你老南那张臭脸,难道今天晚上就让我娶无
瑕呀!我心里嘀咕着从老三味出来,望着南浩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来来往往
的那一张张朴实的脸,还真想干脆就把那个什么劳子隐湖一脚踢开,和我心爱的女
人一起安安分分的过生活。
这念头正在我心头盘旋,忽听有人唤我道:“咦,这不是动少吗?”
顺著有些熟悉的声音看过去,一张八面玲珑的中年人的脸映入我的眼帘,不是
旁人,正足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
“邱老总,多谢你救了苏瑾和我的侍女。”
我笑着递过一张银票:“弟兄们辛苦了,给弟兄们吃点茶。”心里却一怔,算
算脚程,福临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了,怎么还在苏州闲逛?
出乎我的意料,邱鸿声竟把银票推了回来,见没有外人便说苏瑾眼下还是听月
阁的头牌,自己又是慕容家的人,理应援手。我坚持,他便说听说秦楼开业,要不
这银票权当贺礼吧。
邱鸿声的表情很自然,而我却顿起疑窦,听他话里的意思,我隐约觉得他待在
苏州的目的似乎就是等秦楼的开业,若是这样,今天的巧遇也该是刻意安排的了。
对于秦楼会变成江湖各种势力交汇的所在,我早有准备,可来的这么快,我心
里还是泛起了一丝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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