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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僧】(26-50)作者:何佳渺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02-14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26章:色诱僧人 (026)宫女们从选入宫后,会有专门的教引宫女教导他们的一言一行,礼仪宫规。如薛品玉提出的,去色诱僧人们,那是极不符合她们入宫时所受的培育。若是有狐媚惑主的心性,不懂身份高低,那岂不是每
第26章:色诱僧人 (026)

宫女们从选入宫后,会有专门的教引宫女教导他们的一言一行,礼仪宫规。

如薛品玉提出的,去色诱僧人们,那是极不符合她们入宫时所受的培育。

若是有狐媚惑主的心性,不懂身份高低,那岂不是每个宫女都敢爬上龙床,诱惑圣上,成为一朝后妃了。

故此薛品玉那样说,宫女们跪在地上没有应声,不敢做出如此浪荡勾引之事,只想着该如何拒绝,才不会得罪这位小公主。

本宫也不是让你们一定要献身,深宫寂寞,你们平日在宫中看到的男子就是太监与圣上,当下有个接触男子的机会,要是相中了,本宫就准你们下山还俗做一对夫妻,赐下赏银万两,岂不美满?

那群齐齐跪在地上的宫女们把头埋得低低的,没有被薛品玉的话打动。

无一人肯按薛品玉的话照做,她们多还是脸皮薄的处子,要她们穿着极少的衣服去勾引男子,这事比登天还难。

见薛品玉没辙,桃夭挺起腰,抬头说道:奴婢愿为公主效劳。

桃夭幼时未入宫前,隐约记得被比长两岁的表哥哄着失去了处子之身,清白不复存在,那段残缺的记忆不明,具体感受如何也忘却了。

现在公主需要人去色诱,她没其他的宫女有拘束感,再来她是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理应做好表率。

桃夭有意说道:若奴婢能将明光寺的圆舒和尚色诱到手,公主当真会赏赐奴婢白银万两,让我们下山做一对寻常夫妻吗?

薛品玉大手一挥道:当然,要是你能色诱到他,除了赏赐白银万两,本宫还在山下为你们添置一处房产,作为你们的新居。

那敢情好。桃夭大声说道,我们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才会被放出宫,到时人难嫁,多是嫁鳏寡孤独者,还不如趁此,寻个好夫婿,有公主做媒出嫁妆,甚是美啊!

桃夭的话,让那些宫女们有些动摇了。

桃夭继续煽动着说道:与其人老珠黄被别人挑,不如趁机先挑个好的,才不至耽误了婚姻大事。

在桃夭的鼓动下,有九名宫女愿意色诱僧人们,剩下的五个宫女,包括小梅枝在内,皆是不愿意。

加上桃夭,一共有十名宫女色诱那六名僧人,足足够了,何况那排行老五的僧人圆圆,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童。

这些和尚长年生活在这座山顶小庙,男子该有的东西,他们都有,又不像太监那样被切掉了,面对貌美年轻的宫女们,不可能拒绝得了。

那些宫女们只穿肚兜与一条裤子,外面披了一层能看见胳膊的薄纱,就往庙堂去了。

护卫队经过时,看见那些个身姿曼妙水灵灵的宫女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

下属连爬带滚地上了山顶,将此事报告给了在练剑的段止青。

段止青一听,收回了剑,愤懑道:这是寺庙,公主怎能纵容侍女们在寺庙穿成这样,岂有此理!

段止青下山回到明光寺,一进庙门就看见那十名宫女们被僧人们合力赶出佛堂,关在了门外。

宫女们拍着门,叫喊道:师傅开开门啊

远远看去,竟一时错觉这里不是寺庙,而是青楼女卖身淫艳之地。

女色横流,香气扑鼻,成何体统!

段大人。

站在段止青身边的下属摸出了一张方帕,将方帕递给了段止青。

许是今日天气干燥,引起段大人上火了,段大人快擦擦你流下的鼻血。


第27章:尝一尝鱼水之欢是什么滋味 (027)

明光寺附近有两处水源,一处是较近的山间溪流,一处是较远的瀑布。

凡是用到水的地方,明光寺的僧人们都会去较近的山间溪流。

圆冠端着一盆穿脏的僧袍前去溪流边洗衣服,春儿与冬阳两名宫女跟在了他身后。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有了暑气之感,所幸有植被覆盖之地,迎来了丝丝凉意的微风。

圆冠走到溪水旁,放下木盆后,水中被投进一个石头,溅了圆冠身上几滴水后,圆冠回头才看见那两个身着清凉的宫女。

看见她们的刹那,圆冠的脸就红了,他蹲在溪水旁,把盆里的僧袍拿出来在水中浸湿,取出皂角水,快速揉搓起了衣服。

快点把衣服洗好,就能快点离开这个被豺狼虎视眈眈的地方。

她们太可怕了,穿成这样要让他们僧人给她们讲经,还要来身上摸几下。

一群僧人才能合力将她们抵挡在门外,现在落下了圆冠一人被她们围剿,圆冠一脸哭相,在心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

越是怕什么,越是会来什么。

才搓洗了几把衣服,圆冠就感觉到她们走近了,近到能闻到她们身上的脂粉香。

她们向这个冒着汗的秃头和尚攀谈道:小师傅今年贵庚?山下像你这般年纪大的男子,膝下儿女都成群了,小师傅还俗好吗,我们姐妹俩跟了你,如何?

圆冠不言语,只闷头在石头上搓洗着衣裳。

冬阳与春儿对视一眼后,冬阳说道:听说小师傅是方丈的大弟子,是那几个僧人的大师兄,你这个大师兄,年纪大,裤裆里的东西也大吧?

面对调戏的言语,圆冠抿紧了唇,始终对这两个宫女的话不搭理。

姐姐,大师兄不说话,说不定就是要咱们亲自去验证。

春儿拉过冬阳的手一起走近圆冠,欲要上手去摸圆冠的身下,圆冠被吓得衣服都没洗完,惊慌起身,双手合掌道:女施主,请你们自重。

我们出了宫,我们就是这自由广阔天地的鱼,我们想在大师兄你身上游,这白捡着便宜的事,大师兄你推辞做甚?这里就我们三人,没别人了,我们快来试一试,这传说中的鱼水之欢是个什么滋味。

两名宫女就要去拉圆冠,圆冠三两下就把没洗完的衣服放进盆里,抱着盆后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继而匆忙往明光寺的方向奔跑。

他在前面跑,那两名宫女追在他身后,逗着他取笑,大声喊着大师兄,一声声着重强调大。

快到明光寺时,脸都白了的圆冠迎头碰上两名护卫队的士兵。

那两位士兵问他为何如此惊慌,他遥手一指追在身后的春儿与冬阳:她们她们

还以为是什么追着这师傅,原来是两个女妖精。

师傅放心,我们替你解决这两个女妖精,师傅快回庙中躲着。

这两名士兵在心中嘲笑圆冠胆小怕色,径直向那两名宫女走去。

圆冠抱着木盆跑进了庙,临门一脚时,鞋子跑掉了一只,他蹲身拾起鞋子,回了下头,就看见那两名士兵已走到了春儿与冬阳面前,在对她们说着什么。


第28章:与士兵苟合 (028)

暮色四起,风雪山逐渐被黑暗侵蚀笼罩,群鸟掠过天空,只留下几声孤鸣。

圆舒坐在灶火前,拿着枯木枝用小腹一顶,将折断的枯木枝扔进了柴火灶内,火舌吞噬了木枝,发出吱吱的燃烧声。

站在锅边的圆镜挥动铲勺,在呛鼻的浓烟中,他睁大了眼,翻搅锅中的白菜与土豆。

嫌火不够烈,圆镜挥手扑开眼前的烟雾,说道:二师兄,再多加些火,一会儿还有艿芋要烧。

嗯。圆舒将手边仅剩不多的柴火全部丢进火灶后,就起身去外面拿木柴了。

天空接近于墨蓝,炊烟的气味在山间飘散,圆舒抱着柴火正要返回,朦朦胧胧中听到了一些异响。

像女子被手掌堵住而发出的哭泣声。

圆舒循着声音走去,绕去了灶房后,听着声音似是那几堆草垛后发出的。

谁在哪里?圆舒还未走近,就先发出了声,

那细碎的哭吟声戛然而止。

圆舒快一步走到草垛后,就看见两名士兵压在两个宫女身上,白花花的屁股蛋子与粉嫩的乳儿皆被圆舒看了去。

圆舒心跳加快,喉咙眼一紧,立马转过身,背对了他们。

士兵与宫女们以为这和尚会被吓得落荒而逃,可他并没有,而是背对他们,一字一句充满了怒气。

佛门重地,岂容你们这样放肆践踏!还不快穿上衣服,速速离开,去到你们公主那里请罪!

圆舒这强硬的态度倒让他们心虚,双方分开后,不敢有所逗留,各自穿上衣物,脸色发红地走开了,前去找薛品玉领罪。

天色已晚,薛品玉正躺在厢房内的美人榻上,在灯下研读着前朝的一本禁书。

那本书名为《野雀凫》,无名氏着,残旧的书页上写尽风月之事,还画有图,看得薛品玉每翻过一页,都要调转过去,翻回前一页细细品鉴。

桃夭往烛台里添了一小勺香油,向薛品玉埋怨起圆舒这和尚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接近,想要色诱圆舒是有多难。

浸泡在灯油里的灯芯,发出了轻微的噼啪炸裂声。

公主,要不然,奴婢托段大人买些春药,掺进那些和尚的饭里,如此可好?

桃夭一边说,一边拔下头上的素簪,去挑浸在油水中的灯芯,门外就有太监来报,说是两名护卫队的士兵与两名宫女春儿、冬阳求见。

传。薛品玉意犹未尽地合上了书。

那两男两女一进来,就向薛品玉端正地跪下来,向薛品玉求饶恕罪。

薛品玉手托下巴,发髻上的步摇在烛光中摇晃。

你们何罪之有?犯了什么错事?

那两名士兵与宫女们将苟合的事情一讲出来,薛品玉变了脸色,拍桌震怒,把桃夭都吓了一跳。

薛品玉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两名宫女,说道:没出息的东西!本宫是让你们去色诱那些和尚,你们竟与段止青的手下厮混在一起!

那些和尚,哪儿这么好色诱,他们总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彷佛阿弥陀佛一念出来,他们心中的佛就飘出来,立在他们身边,监督着他们的言行举止。

他们一身正气,诸邪勿近的样子,实在是难以攻破。

宫女们也是有心而无力,经不住士兵们三言两语的哄骗,就投入了他们的怀抱。

薛品玉气得想砍了他们的脑袋,但最终说道:你们不必留在这里了,赶紧从本宫眼前消失,本宫不想见到你们。

看薛品玉要赶人,跪下的那四人脸色怅然,桃夭想了想,对薛品玉行了一礼,笑口说道:公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29章:聚众淫乐 (029)

好事?

这还是好事?

让她们去色诱这寺里的和尚,她们转头与护卫队的士兵有了瓜葛,这叫好事?

薛品玉急到头上步摇一直摆动。

桃夭说道:公主莫急,请公主想一想,公主让奴婢们色诱那些和尚们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他们破戒,成为淫僧,可明光寺里的僧人,除去一个老的,主持方德,再除去一个小的,那屁都不知香臭的小和尚圆圆,剩下的四个僧人,纵然奴婢们十人一起去击破他们,都难于上青天,他们心性很稳,特别是圆舒和尚。

宫女们色诱不了僧人,与太监们无法亲密,那与护卫队的士兵们在庙内做这种事,在那些僧人的眼皮底下亲热,让僧人们听到这些靡靡之音,公主的目的岂不是达到了?僧虽未淫,但庙已淫。

长期如此,僧人们耳濡目染,听着那些声音,看见女子的胴体,受淫糜的浸染,是否会经受不住诱惑,加入其中?

发髻上的凤衔珠金簪垂挂的流苏渐渐停息,薛品玉露出满意的神情:甚好,甚好!

桃夭,取一盘金元宝来。

是,公主。

桃夭从金库拿上了一盘满满的金元宝,端出来呈给薛品玉过目,薛品玉褪下手里的两个玉镯,一起放在了金元宝上,赏给了那两名宫女和两位士兵。

方才还说要把他们赶走,这会子薛品玉却对他们说道:你们做的很好,本宫重重有赏!

这小公主一会儿一个样,都弄得他们不知所措了。

他们小心接下赏赐,听见小公主说道:传令下去,凡宫女与护卫队的士兵在寺庙内交合,统统来本宫这里领赏。

很快,下人们之间全都传遍了,公主允许他们在庙内行房,并有重赏,但要基于宫女们愿意,护卫队士兵不得强迫。

段止青得知此事后,立即就来找薛品玉,但被挡在了门外,告知公主夜里睡得晚,这会儿还没醒来。

已到午时,日头高照,一夜未睡都不会起床起得这般晚,段止青看小公主这是有意对自己避而不见,他只得清点警告自己的手下,严禁他们与薛品玉的宫女有私交。

那些士兵们在心里对段止青颇有怨言,康静公主都许他们与宫女们在庙内做那档子事,段止青凭什么不准。

人一旦逆反起来,会不计后果。

于是乎,几个士兵们就合计着,往段止青喝的水中加了蒙汗药,只等段止青睡倒后,把他往床上一抬,几人就与约定好了的春儿去佛殿后淫乐。

肚兜挂在树枝上,被风吹翻了一面。

初尝男女之事的女子与憋闷久了的男子犹如久旱逢甘霖,雨潮初急,潮水翻涌,呻吟声似浪头,一阵阵拍击着。

腿心深处的柔软处是几个士兵们轮流进入之地,小穴被干的又骚又红,弯曲的双腿晃动着,时而一脚踩在士兵粗旷的脸庞上,时而被士兵握在手中摩挲,伸出舌头舔舐。

那些声音漂浮在佛殿上空,坐在殿内的一众僧人脸色发青,难为情地堵住了耳朵,

最终,圆舒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方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问他去哪儿。

圆舒低首,眉间隐隐有了怒意:师父,我去找公主。


第30章:石头是不该动情的 (030)

在方德的眼中,圆舒就是一块石头,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情绪起伏,但对天地万物又有自己的慈悲心。

这是修行者最好的境界。

但自从皇宫里的那个小公主来了庙里后,方德发现圆舒就被干扰了。

虽然庙里的僧人们都被那小公主干扰、折磨,但圆舒这个石头,理应对外界是最无感的。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这几个僧人中,受到公主干扰最多的。

一个石头,不该因为爬到身上的一只蚂蚁而心难安,神不宁。

方德坐在上方,不急不缓地说道:圆舒,出家人戒贪、嗔、痴,你身边虽没镜,但我们就是你的镜,你的嗔怒显现在脸上,我们都看得见。

被方德一说,圆舒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师父说的对,徒儿知错了。

有一味药,名为无心药,药方是息心绝念,不经妄想,可治贪、嗔、痴,愿你服下这味药后,治治你身上钻出来的杂病。

是,师父,徒儿谨遵教诲。

圆舒双手合十,低眸间,充满怒气的眉眼舒展开了。

方德欣慰点头:去吧。

是,师父,徒儿告辞。

圆舒一步一后退,退出了佛殿,直到圆舒走出佛殿,身影完全消失,作为大师兄的圆冠对方德问道:师父,你将才说的那什么,无心药,息息

息心绝念,不经妄想。方德嘴角上翘,神态带了些小骄傲。

圆冠眼中崇拜之光尽显:师父看的是哪一本经书,让徒儿也去看一看,学一学。

息心绝念,不经妄想这四个字不是出自哪一本经书,而是刻在茅厕里一行字,尚不清楚是庙里哪位祖师爷爷刻的。

每当方德如厕,拉不出屎而涨红了脸,他撅着屁股盯着那行字默念几遍的功夫,肠胃就顺畅了。

方德自是不会说出拿来劝导圆舒不要轻易动怒生气的话,是出自苍蝇蛆虫围绕的茅房。

他这个师父,在徒儿们的眼里,还是要做出一副博学多才的模样,不能有辱斯文。

藏经阁里的经书,一共两万六千册,圆冠你一天读一册,读到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这话是出自哪本经书了。

圆冠心道:师父又打哑谜了

来自佛殿后的淫靡声渐小,那些人接近尾声了,方德松了一口气,敲起了木鱼,说道:来,大家翻开《坛经》,我们一起念经

方德的吐气,被圆冠视作是他又糊弄了自己一次。

已经平心静气的圆舒前往薛品玉的住处,一路上,宫人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齐地看着圆舒。

薛品玉刚睡醒,歪坐在黄铜镜前,正被桃夭梳发打扮。

她虽不是清白之身了,但一日未出嫁,一日未选驸马,那么一日都是闺阁少女,半挽发髻,半散发垂髫,直到出阁大婚,那些散下的发,才会全部挽上去。

薛品玉随手抓起旁边新鲜烤制的羊肉包子,咬了一大口,爆汁的浆水飙在了铜镜上,也阻碍不了她又大咬一口包子。

好吃!这烤包子的宫人是谁?赏!重重的赏。

咬了四口,那个比拳头还大的烤羊肉包子就被薛品玉吃下了。

外面太监来报,说是和尚圆舒求见。

侍弄薛品玉头发的桃夭停了下来,薛品玉两腮鼓的圆圆的,被包子填满。

她打了一个嗝,全是羊肉大葱味。

这和尚,不去听宫女们的墙角,找本宫作甚?薛品玉敲了敲有些噎住的胸膛,不见。

桃夭一听,快速接话道:公主,要见,要见!


第31章:吃肉包子,或亲美人 (031)

那杯冒着热气的桂花茶呈到了薛品玉面前。

桃夭说道:公主不是吩咐奴婢们去色诱这明光寺的僧人们吗?圆舒这和尚,主动送上门,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公主不见他,实在是可惜了。

本宫也说了,允许你们和护卫队的士兵们在庙内做些亲热之事,污了那些僧人们的眼,脏了僧人们的耳,你先前也说了,这几个僧人中,就属圆舒的心性最稳,不易攻破,困难重重,他此时前来求见本宫,准没有好事。

薛品玉端过桃夭递来的桂花茶,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花蕊,送下了一口茶水,把嘴里的羊肉大葱味冲咽下去。

余光瞥到桃夭略带失望的神情,薛品玉又喝了一口茶水,观察着桃夭,问道:桃夭,你该不会,对那和尚有了情意吧?

奴婢没有桃夭急忙否认的时候,脸颊两团羞红。

那就是有情意。

桃夭已十七岁,那阿狗和尚也是十七岁,两人年龄相当,正是般配。

薛品玉念在桃夭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年,做事勤恳,忠心护主,她看上那和尚,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妨就帮她一把,成全她。

剩下的半杯桂花茶被薛品玉一饮而尽,嘴齿含香,薛品玉对通传的太监说道:告诉那和尚,让他候着,待本宫梳洗完毕,自会召见他。

听到薛品玉要见圆舒,桃夭往薛品玉头上插花钗的速度快了起来。

别急,桃夭,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是抓在了手里,都会跑掉。

被薛品玉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桃夭的脸更红了。

薛品玉翘起二郎腿,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说道:那和尚有什么好的?动不动就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无权无钱,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都护不了你。

桃夭知道公主这种千金之躯,是看不起圆舒这类人。

公主需要人保护,配得起圣上的疼爱,给她许多金银,赐她诸多财宝,予她很多的名利。

桃夭想着,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是奴才,命如草芥,风雨飘摇,只要看对眼了,合心意了,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善良慈悲。

和尚圆舒,自然是有一副菩萨心肠。

但也因为他是和尚,才让桃夭每次想接近他时,都觉得他如一叶扁舟,被水波推的更远。

桃夭弯腰,为薛品玉戴起了平安扣耳坠,轻声说道:他和别的僧人不一样。

确实。

薛品玉点头赞同桃夭的话。

别的僧人看见屠宰后流经地上的血就绕道,只有他迎难而上,提着两桶水就把地上的血迹冲得个干干净净。

不清楚他是不忌讳?还是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公主,好了。打扮完毕,桃夭垂手退开。

薛品玉在镜中照了照,才满意的让太监传圆舒进来。

在外等候多时的圆舒心如止水,可一进屋,闻到屋内充斥着一股羊肉味,他的心就起了波纹,眉头就要皱起来了。

可想到师父说的无心药,说的息心绝念,不经妄想,他就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红色珠帘掀起,珠子相撞,鸣叮发响。

薛品玉满头的珠翠花簪,脸带傲气,从珠帘后走出,看见圆舒垂眸看着地上,不曾看自己一眼,薛品玉就想道,这个阿狗和尚,次次都低眸不看本宫,是低眸不看本宫一人,还是所有女子,他都低眸不看?

是什么风把阿狗和尚你吹到本宫这里了?

阿弥陀佛,小僧拜见公主。圆舒单掌立于胸前,行了一礼。

薛品玉坐下后,理了理衣袖:既是拜见,那阿狗你就行三拜九叩之礼吧。

圆舒没有下一步动作,薛品玉看着他,他还是没动。

小僧来见公主,不为别的,只为这庙里的淫乱之象,请公主念在举头三尺有神灵,高抬一手,放明光寺一条生路。

好说。薛品玉一笑,示意桃夭把没吃完的烤羊肉包子端来。

这里有一盘肉包子,有一个美人。薛品玉指指桃夭,意为桃夭就是那美人。

你想要本宫高抬贵手,你要么,现在就吃光这盘肉包子,要么,你现在就亲美人一口。


第32章:佛音镇秽气 (032)

这小公主,忒不讲理了。

出家人不能食荤,不能近女色,这二选一,不就是存心要让破戒。

圆舒强压心中不适:公主可否给小僧第三个选择?

你这和尚,要求也太多了,这公主,不如换你来当,本宫去吃斋念佛敲木鱼,可否?

薛品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想让还庙里一片清净,就要圆舒牺牲自我。

可圆舒偏不如她的意。

肉包子,他没吃。

桃夭,他也没亲。

小僧要去清扫佛堂了,就不多打扰公主了,小僧告退。

没等薛品玉让他退下,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这引来了薛品玉的不满,大声斥责道:这和尚,以下犯上,来人啊!给本宫把他抓起来,捆在庙前的那棵夫妻树上,晒他个三日三夜!

护卫队的士兵们都忙于与宫女们在庙内各处淫乐野合,太监们出于好奇,都去窥探他们了。

厢房外只有两个轮班的太监,没有人手去替薛品玉完成她交代的事。

公主莫气,小心气坏身子。桃夭又倒了杯桂花茶给薛品玉,劝着她息怒,让她由着圆舒去。

反正这座庙里,四面都将会是暧昧淫靡的呻吟声,把那些个和尚折磨到夜不能安寝,饭不能好好吃,他们要么加入,要么一直忍受下去。

明光寺的僧人们都是歇息在一处的,同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夜里,圆央打了一盆洗脚水进屋,伺候方德他老人家洗脚,走到檐下,就听到了屋旁有窸窣的响动。

圆央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两男一女靠在墙上亲热,女子衣裳半褪,裸露出大片的肌肤,男人的手在女子身上游走摩挲,亲吻着女子。

女子看见了那端着洗脚水巴巴望着他们的圆央,推开压在身上的两名男子,勾手向呆傻住了的圆央唤道:小师傅,来啊。

圆央双脚控制不住的向前走,端着那盆洗脚水就要走去,忽然来自背后的一拍,把他拍到肩一耸,给拍醒了。

四师弟,你端着洗脚水要去哪儿?门在那里。

圆舒的声音一出,圆央回过了头,那双眼泛着油光,都不清澈了,这让圆舒想到了薛品玉屋内的羊肉味,腻得人发慌。

哎,好嘞。圆央端着水返回了屋内。

站在檐下的圆舒向黑夜看去,没有人,没有任何声音,断断续续的雨滴滴落下来,打在石阶上。

下雨了。

可下雨了,也冲刷不掉明光寺内那些禽兽们上演的污秽与罪恶。

再想到圆央刚才的眼神,圆舒走下台阶,走入了雨中。

明光寺东南方有一口古老大钟,修建在一座茅草亭内,被雨水浇湿了的圆舒跑进亭内,喘着气,三两下往身上绑过架钟杵的绳子,抱着那与三岁幼童腰一般粗的钟杵,撞向了那口大钟。

百年大钟的声音空灵而悠扬,传至山下都清晰可闻。

他要让这钟声弥漫明光寺,他要让这百年佛音,镇住这庙宇的秽气。

薛品玉被那突然响起的浑厚钟声吓了一跳,以为是打雷了。

她本是坐在烛下欣赏着薛满曾经赐的一把玉如意,须臾间,玉如意搁置在桌上,人已躲去床上,拿被子掩住了脑袋。

第33章:销魂与激烈 (033)

待反应过来那不是雷声,而是钟声,薛品玉从被子里钻出来,手在头上摸了摸,查看头发被碰乱没有。

幸亏厢房内就她一人,无人目睹她的窘境。

片刻后,薛品玉呼唤起了桃夭,无人回应,她将厢房门一打开,门外连个值守的太监宫女都没有,黑漆漆的夜空里,正飘散着白色的雨丝。

那撞钟声,响彻整座明光寺。

钟声浑厚而有力,在山间空谷回荡,震的薛品玉心间隆隆作响,不得安宁。

她一夜都不得安眠,耳边全是嗡嗡的钟响。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那没有停下过的钟声吵醒,薛品玉口渴要喝水,唤的是桃夭,来她面前的却是小梅枝。

公主,段大人生病了,桃夭姐姐去照顾段大人了。

谁是她主子?她竟跑去照料段止青。

薛品玉饮下小梅枝送上的水,耳边还是那振聋发聩的钟声,搅得人心绪不宁,吵的连个完整的觉都睡不好。

她颦眉:到底是谁在撞钟?

小梅枝:回公主,是圆舒和尚。

又是他。

快去找人把他绑了,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就该砍脑袋!

小梅枝接下薛品玉喝完水的杯子,没有说是,或者不是,薛品玉说道:去啊,愣着干嘛,去找人把他处理了。

小梅枝略一点头,这才称了是,薛品玉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那钟声才渐止,耳根子才总算清净了。

可天渐亮时,那撞钟声又响了起来。

薛品玉正梦见吃全羊宴,薛满坐在她身旁,手拿一把镶嵌了三颗绿宝石的匕首,将羊腿上的肉片下来,刚把片好的羊肉放进盘中,薛品玉就被那钟声,从梦里的皇宫,拉回到了风雪山的明光寺里。

还在撞钟,还撞!

薛品玉气恼极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喊道:来人啊,去把圆舒的脑袋,给本宫砍了!

推门而进的小宫女战战兢兢跪下道:回禀公主,现在撞钟的和尚不是圆舒,而是那叫圆冠的和尚在敲,小梅枝去找过方丈了,方丈说敲钟是庙里的常态,只是如今庙里有秽气,敲钟就从原本一天敲一次,变成一直敲钟了,直至秽气消除,且每隔半个时辰,就换一名僧人敲钟。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薛品玉气得咬牙切齿,他们这群和尚,存心与本宫作对,当本宫是死了吗?

小宫女心道:似乎是公主一开始和僧人们作对,在人家的庙里吃肉,纵容手下在庙内淫乱

桃夭何在?薛品玉问道。

小宫女支支吾吾。

说啊,难不成她也削发为尼,跑去替那群秃驴撞钟了?

回禀公主,桃夭姐姐昨夜听闻段大人身体不适,前去照料段大人,奴婢们等着桃夭姐姐回来接班,可左右都没等到桃夭姐姐从段大人房内走出来。

小宫女瞥了眼薛品玉的脸色,说道:桃夭姐姐她,一夜都没从段大人房内走出来。

正躺在段止青怀里没醒来的桃夭,还不知薛品玉此时披散着发,前来找她了。

屋门被薛品玉从外一脚踹开,混合着撞钟声,响动震破了天际。

段止青以为有刺客,翻身就要爬起来,却被枕在自己手臂睡觉的桃夭压得躺回了床上。

空气里,满是淫水的味道。

撕破的肚兜挂在床尾,桃夭身上的淤青红肿,无声诉说着昨夜的销魂与激烈。


第34章:若愿嫁我,便可为正妻 (034)

段止青脑袋里闪过一些不清晰但印象又很深刻的画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薛品玉已经踹门闯了进来。

你们!

薛品玉看见床上赤身的两人,长声尖叫,段止青手忙脚乱,又是拉被子遮身体,又是去堵耳朵。

叫过之后,薛品玉还是不能消化眼前这景象。

她确实是放纵护卫队的士兵们与宫女们在庙内淫乐野合不假,可没想到纵容的结果就是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与护卫队总领勾搭在一起了。

桃夭玩忽职守,屡次把桃夭都叫不到跟前。

这女子,前一日还对圆舒红了脸,这会儿怎么就和段止青搅合在了一起?

即日起,严禁宫女与士兵们有私交,违者,斩!

薛品玉说完后,转身就走,不料被过长的裙角绊了下,脚下踉跄,还好跟在旁边的小梅枝机灵,扶住了薛品玉。

处于惊愕中的段止青良久都回不过神,不知自己床上为何有一个女人?自己和桃夭怎么就

他只记得昨夜自己高烧难耐,士兵端来了一碗汤药,他服下汤药后,桃夭就进屋了,说听闻他生病了,过来看看他如何了。

桃夭站在床边,段止青都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就闭眼睡了过去。

脑里涌现出桃夭被自己压在身下脸红气喘,求饶说轻一些的零碎画面。

段止青想到此,耳根子都红了,他握上桃夭被掐红的胳膊,摇起了她:喂,醒醒,醒一醒

好不容易将深睡中的桃夭唤醒,桃夭醒来一见到段止青,也被吓到了,脸上同样一副惊恐害怕的神色,拿手遮不住自己的身子,她就卷起床单来遮自己的身体。

段大人,枉我平日里将你视作是正人君子,你怎么怎么

言语间,桃夭的眼中,已有泪光在流转。

昨夜,桃夭本是要去侍奉薛品玉,路遇小梅枝,说起段止青生病了,邀她同去看望段止青,桃夭想到段止青由圣上派遣,从燕城出发,一路护卫薛品玉到此,留守在这偏僻冷寺,保卫公主及其一众宫人们的安全,他生病了,自己作为公主身边的一等近身侍女,理应代表公主去瞅一眼段止青。

桃夭就同小梅枝去看望段止青了。

刚走至段止青所住的小茅草屋前,小梅枝就被一个宫女叫走了,桃夭只得一个人进屋去看段止青。

桃夭进屋时,段止青都吃过药将要歇息了,她站在床前,打算说几句关心的话就走,但在说话的时候,她忽觉身子不适,变得软趴趴的了,困意来袭,强忍着不打出哈欠。

之后的事,桃夭一概记不得了。

脑里仅有的几段画面,就是被段止青压在身下狠狠撞击肏动。

如今醒来,两人大眼瞪大眼,都以为是对方主动。

身为男子,段止青认为自己与桃夭这一个姑娘家有了肌肤之亲,理应对她负责。

他调整姿势,坐在床上对着桃夭双膝跪立。

桃夭姑娘,恕在下冒昧,若桃夭姑娘不嫌弃段某,段某可向公主求娶,让公主准我迎娶桃夭姑娘,我家中尚有两位小妾,桃夭姑娘若愿嫁我,便可为正妻。

桃夭自是不肯的。

她红着眼,胡乱裹上被丢的到处都是的衣服,从屋内跑了出去。


第35章: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035)

撞钟声不绝,将山间的鸟兽都震了出来。

薛品玉心烦意乱,躁动烦闷全写在了脸上,小梅枝端来了一碗冰汤圆,以此解薛品玉心中的怒与热。

薛品玉刚吃下一颗冰镇过的汤圆,桃夭就哭哭啼啼地跑进来了。

对着薛品玉就是一跪:公主,奴婢遭人暗算陷害了

再一看站在薛品玉身边的小梅枝,桃夭眼中带了三分恨意,恨不得把小梅枝这个小贱蹄子的骨头给咬碎。

公主,奴婢是被小梅枝这个贱丫头害了!

小梅枝立马对着薛品玉跪了下来,慌措地说道:奴婢没有,还请公主明鉴。

公主,就是小梅枝这丫头邀奴婢去看望段大人,而就要跨进门之前,这丫头就被人叫走了,留奴婢一人前往段大人的屋内,奴婢神智不清,被下了药,才与段大人发生了那种事,奴婢没脸活下去了,奴婢只得以死明志,捍卫奴婢的清白

桃夭起身欲要去碰桌角,可看薛品玉没有出声阻拦,小梅枝将要起身去拦,都被薛品玉叫住了。

她要死,就让她死,动不动就闹着要死,死了能一了百了,那就甚好。

桃夭像条没骨头的蛇,双膝一软,又跪了下来,手扶着桌角涕泪。

薛品玉舀了一口冰汤圆入嘴,细细嚼咽道:你说小梅枝害了你,你说是被下了药,才和段止青发生了那种事,那你与小梅枝在一起时,她可曾给你吃过什么东西?喝过什么东西?

没有桃夭小声答道,底气已有些不足。

这种破事,就不要劳烦本宫来断案了,本宫允许宫女们与士兵们在庙内淫乱,你与段止青看对眼上了床,无可厚非,可你错就错在不分时间,与那些宫女们一个样,玩起来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身旁缺个端茶倒水的人,几经唤你,都将你唤不过来,你让本宫作何感想?

桃夭听着薛品玉的话,很是委屈,可又无法辩驳,这次分明是被人摆了一道,那人若不是小梅枝,又会是谁?

本宫已传令下去,宫女与士兵不能在庙内淫乐野合

话到一半,薛品玉突然放下了那碗冰汤圆,面色痛苦的自掐起喉咙。

公主!

公主!

小梅枝与桃夭同时发出两道急呼声。

奴婢就知道。桃夭斜瞥一眼小梅枝,趾高气扬地说道,小梅枝心术不正,不知使了什么法害奴婢,如今,也要来害公主你了。

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小梅枝跪在地上,吓的泪水一个劲地流,不知道公主吃了冰汤圆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等薛品玉缓过了那股劲,咽下那口黏在喉咙处的冰汤圆,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本宫无碍,只是被噎住了。

你俩都给本宫出去,要吵,要打,出去吵闹,本宫要是被一颗汤圆噎死了,本宫死后托梦都要让皇兄将你们碎尸万段。

不用薛品玉死后托梦,若薛品玉有个意外,桃夭都知道,圣上会立即将他们这群人全杀了给公主陪葬。

二人退到门边,听到薛品玉的声音幽幽传来。

去叫那群秃头和尚别敲钟了,敲的本宫头疼,本宫已禁了宫女与士兵们在庙内不得淫乐。

再继续下去,只会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场,薛品玉暂且放过这群秃头和尚,再寻别的法子。

在亭内撞钟的圆舒汗如雨下,后背僧袍上形成了一大片黑乎乎颜色的汗渍。

他在看见薛品玉身边的两名宫女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向来不爱笑的那张脸,嘴角却悄然勾起了一抹嘲笑。


第36章:摸阳物,捏蛋蛋 (036)

庙里总算是清净了。

宫女与士兵们没有在庙里淫乐了,只是开弓射出去的箭,岂有收回去之理?公主只是下令不在庙内淫乐,又没有下死令让他们不准淫乐。

出了庙,去山顶,或往山下步行几十步的隐秘地界,同样是可以苟合野交的。

圆舒在山坡菜地除杂草时,会遇见士兵与宫女们整理着衣裳,从山顶走下来。

或是去林间捡拾柴火时,圆舒都能听到传来的喘息声,在耳边扩散放大,乍一听,会以为是山间野兽在交配,后来一想,他们也确实是野兽,不分时间与场合,脱掉衣服抱在一起就进行交配。

这种事,有这么让人痴迷吗?

能让人,变成禽兽。

圆舒无法体会,也不能理解,女色是一把刀,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女色。

他那爹就是死在了女色上,生前从祖上继承了几栋祖宅,纵欲无度,养了一堆小妾,圆舒就是第五个小妾生的孩子,他爹死时身上流脓长疮,下身长满了白色苞状物,平常那些说最爱老爷的姬妾们个个对他敬而远之。

他爹一咽气,身子还是热的,那些小妾们就想分家产了,小妾们就全被大夫人统统发卖了出去,包括圆舒的娘,只留下圆舒这类未成婚的男丁在宅子内,到了夜里,他们就被送进大夫人的屋内,脱掉裤子被大夫人捏阳物与两个蛋蛋。

长圆舒几岁的兄长,还有圆舒的几个弟弟都难逃大夫人的毒手。

媒婆上门想为这几个儿郎说媒,都被大夫人回绝了,说这几个兄弟不娶妻成家,是要给她养老送终的。

最初,大夫人只是捏他们的阳物和蛋蛋。

后来大夫人就诱导着他们摸她的身体,在她沐浴时,要求他们替她搓背洗澡。

到后来,圆舒从兄长嘴里知道大夫人对他行了不轨之事,接下来要轮到自己后,圆舒就决定跑。

他跑了很久,跑了很远的路,来到了风雪山附近,听放牛的汉子说风雪山上有座庙,吃斋饭免费,他饥肠辘辘,爬上山本是想吃一顿免费的斋饭,但进庙后看见佛殿里屹立的佛像,他一下子仿若是找到了归宿,决定留下来,遁入空门当个和尚,不问俗世,不念红尘。

方德为他取名圆舒,在他头上点了八个戒疤,一戒色,二戒酒,三戒荤,四戒痴,五戒嗔,六戒恨,七戒爱,八戒怨。

上次因为薛品玉,他犯了嗔,这是他为僧四年多以来,第一次犯了戒。

可他不知道,他很快又将犯戒。

当从山间采了半背篓的野菜回到寺庙内,圆舒就看见薛品玉站在那里,看上去专程在等着自己。

她左后方站着小梅枝,右后方站着桃夭。

阿狗和尚。薛品玉领着两名侍女向圆舒走来,圆舒倒退了半步。

这公主,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本宫念及阿狗师傅前几日撞钟辛苦了,特地命宫人们做了核桃酥嘉奖阿狗师傅,阿狗师傅快来尝一尝。

薛品玉从桃夭手里接过点心盒,抽开最上层的抽屉盖,里面裹着黑芝麻的核桃酥飘出了香味。

小僧谢过公主,小僧不喜甜食,恕小僧不能接受公主的美意。

圆舒回绝,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

这是宫廷桃酥,不是甜的,它是咸味,你这辈子都难吃上,现在有机会尝了,何不品品是个什么味?

圆舒:多谢公主,小僧

趁着圆舒慢吞吞讲话之时,薛品玉抓起一块桃酥,垫起脚就塞进了圆舒的嘴里。

入口酥脆,味道确实是咸味,不过咸的发苦。

圆舒拿下被塞嘴里的桃酥,薛品玉就立即递来了一个羊皮水袋。

阿狗师傅,你面色为何如此难看?难不成,桃酥不合你口味?这是桃夭泡的桂花茶,你就着桃酥一起吃,解腻又解咸。

不管圆舒喝,还是不喝,薛品玉拿着羊皮水袋就灌进了圆舒的嘴里。

圆舒被那块桃酥咸的满嘴发苦,有水凑上来,他拒绝不得,半推半就喝了下去。

只是那水一入口,满是刺激的辛辣味。

在他瞪大眼反应过来时,薛品玉已丢开羊皮水袋,捂着嘴笑弯了眼睛。


第37章:破戒 (037)

戴在发髻正中的孔雀形金制发冠口衔一粒红玉珠。

那粒红玉珠垂吊在薛品玉的眉心间,像描在她额心的花佃,她捂起半张脸笑起来时,更映的她娇俏活波。

她笑着说道:本宫命人往桃酥里加了猪油,水袋里装的不是水,是清酒,你是和尚,你尝一口,你都是犯戒了。

圆舒大惊,脸色突变,抹抹嘴,连呸了好几口,可嘴里的辛辣味还是挥之不去,余味的后劲在他体内乱窜。

明知僧人不能食荤吃酒,这公主还要这样做,她简直就是刁蛮任性,胡作非为,恶意满满!

圆舒不知道薛品玉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竟要往食物里掺杂荤食与酒水。

公主,小僧与你无冤无仇,究竟是哪儿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小僧。

他半夜三更撞钟扰人清梦,这不算仇?

就算没有仇,看见和尚食荤喝了酒的吃瘪样,逗得薛品玉开心不已,薛品玉都觉得值了。

你胆敢让本公主告诉你,你错在哪儿了,你是不是想让本宫命人押着你,灌你喝下一壶酒了?

和尚从来都是滴酒未沾,现在沾了几滴酒,薛品玉见圆舒的脸颊泛红,脸上一根根立起的绒毛清晰可见。

酒似炽热的火浪,搅得圆舒心窝子热气升腾,被炙烤到手脚发出了热汗。

圆舒捏紧了拳,收回了之前认为公主本性不坏的想法,也不再认为公主平日里那些张牙舞爪的作为是虚张声势,只为竖起保护自己的刺了。

这个公主,就是一个坏公主,如传说中那样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刁蛮任性。

阿狗,你这眼神,你是很不服本宫说的话吗?

薛品玉伸出右手食指,挑起了圆舒的下巴,让他低眸的怒眼正视自己。

圆舒气到两处太阳穴周围一根根青筋凸起,那根抬起他下巴的食指被他视作是侮辱。

他别开头,清冷的下巴弧线扬起,离开了那根食指。

从没有薛品玉得不到的东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薛满都命十二个能工巧匠铸造登天梯,想要通过梯子爬上天,去给薛品玉摘星星。

虽然那登天梯刚开始做,就被太后以荒唐至极给叫停了,但事事都无碍的薛品玉,瞧见圆舒对自己逆反,反倒生出她的征服欲。

圆舒面目不悦,那根水葱似的手指,再次挑上了他的下巴。

本宫命你,看着本宫。

如若不然,本宫就命人把你给捆了,给你灌酒,喂你吃肉,撑开你这和尚的浅眼皮子,让你看裸女。

既如此,圆舒被酒气萦绕上头之际,那双一向遇见女施主就低垂的双眸,睁大眼抬眸就瞪向了薛品玉。

四眼相对的刹那,薛品玉惊异这和尚的眼,怎生的如此清亮灵动。

薛品玉入寺已有一段日子,这一次,圆舒才彻底看清了她的模样。

脸似圆月,皎皎发光,眼似青杏,双眸清秀。

那一口喝下去的酒,在圆舒体内煮热了,他全身的汗如雨落,痴痴地盯着薛品玉。

视线交汇之间,白光穿透空间与时间,照亮了薛品玉的心底,也照亮了圆舒的心底。


第38章:忏悔 (038)

二师兄!

圆镜抱了几颗白菜,站在佛堂门口,喊了一声被薛品玉挑起下巴,与其对视的圆舒。

白鹭凫水,野鸭展翅,芦苇丛中一群麻雀惊飞,圆舒立马垂下眼眸,感到一阵的心惊肉跳,不再与薛品玉对视。

那双破洞露出小脚拇指的黑布鞋鞋底打滑,圆舒转身走了几步,神色异常,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顺着斜坡湿水,溜坐一路滑倒下去。

薛品玉使了个眼神,让桃夭去扶,就在桃夭向圆舒走去时,圆镜放下白菜,亦朝圆舒走了过来。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圆舒身边,都伸出手去扶圆舒。

前有被薛品玉陷害,吃下荤与酒,此刻圆舒视女子为洪水,挨都不肯挨上桃夭,救命似地攀上了圆镜的胳膊,抓着圆镜颤颤站了起来。

屁股上糊满了泥。

圆舒本想开口和圆镜说话,又恐嘴里会有酒气冒出来被闻到,他一把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跌撞着,向寝房跑去换干净的衣服。。

圆镜看着圆舒慌慌张张地走远,转头看向薛品玉,双手合掌向她行了个礼,心道这公主,又是怎么残害他这二师兄了。

再次见到圆舒,是在佛殿内。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桌上唯独缺了圆舒,方德就指使圆镜去找圆舒,叫他来吃饭了。

明光寺一共有三座佛殿,最大的宝殿供奉了阿弥陀佛、释加牟尼佛、药师佛,两个后殿分别供奉的是文殊菩萨,地藏菩萨。

圆镜是在供奉地藏菩萨的佛殿内找到了圆舒。

殿内大门紧闭,圆镜推门而入,里面连一支香烛都没有点,门外天昏地浅的光线一透进来,佛像的轮廓隐隐显现,拉长了圆舒跪在蒲团上的身影。

圆舒挺长了腰背,闭着双眼在佛前忏悔。

二师兄,师父叫你吃饭了。

你们吃,我往后晚上都不吃饭了,修行之人,切勿饱暖,人一旦吃饱,一穿暖,就容易犯错。

圆镜听不懂,不明白圆舒这是犯了什么错,要在佛前悔过。

前年明光寺飞来了一只断了腿的白鹤,是圆舒精心照顾它的伤情,给它添水喂食,它才由此好转。

明光寺的弟子们,除了圆舒,其余弟子都因为犯了或大或小的错,被方德用戒尺打掌心,只有圆舒从没有越界犯错,没有被方德打掌心。

这样的圆舒,圆镜不知道他居然还有犯错的时候,犯的又是什么错。

圆镜返回,桌上的菜都被吃的七七八八了,只留一些残羹。

他抗议:师父,我去叫二师兄吃饭了,不是贪玩了,你们吃饭怎么不等我!

叫个人吃饭,叫的这么久,也不怪我们先吃了。方德抹了抹嘴边的油,问起圆舒怎么没来吃饭。

圆镜将盘子里剩汤剩油全倒进自己的盘中,搅合着白米饭就吃了。

二师兄跪在佛前反省自悔,说今后晚上他都不吃饭了,说吃饱穿暖就容易犯错。

哦?

平日里,圆舒的师兄弟们犯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错,或是多收取了香客们的香油钱,或是没有好好擦净佛殿,被方德拿板子伺候。

圆舒是从来都不会犯这些错的。

可越是这种平时从来不犯错的人,一旦犯起错,那就必将是不能弥补的大错了。


第39章:左拥右抱,逍遥快活 (039)

因薛品玉要荡秋千,段止青带着几位士兵去山间砍伐了三颗树木拖回庙中。

路遇背着竹篓要出庙的圆舒,段止青停下问道:圆舒师傅,你这是要上哪儿?

阿弥陀佛。圆舒合掌行了礼,说道,山中这个季节蘑菇长势正盛,小僧去山里捡蘑菇。

视线落在他们拖回的树干上,圆舒问道:段施主砍这些树是作何用处?

还不是那位小公主想荡秋千,我正好会一些木工活,就伐树来给公主做秋千了。

圆舒点点头,视线迅速从树干上移开,向段止青说了声告辞,就往山下走去,去山里捡蘑菇了。

段止青望了眼圆舒远去的身影,吩咐手下把树木锯成好几截。

锯子咔咔发响,木屑随风掉落,吹进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木香味。

桃夭从太监手中接过从宫里传来的书信,直奔厢房去找薛品玉,一进门就见薛品玉斜靠在美人榻上,正吃着葡萄,小梅枝跪在一旁,拿了一对象牙小锤,轻锤着薛品玉的腿。

公主,宫里来消息了!

桃夭摇晃着手中的书信,把信件递给薛品玉的同时,挤开了小梅枝。

这不识趣的丫头,怎么总出现在公主的面前?莫不是想取代自己?桃夭挤开小梅枝后,顺势拿过了她手里的象牙小锤,对她说道:有我替公主锤腿了,这里就没你的事了,你出去扫扫地,段止青锯木头,落了一地的木屑。

公主都没有发话,小梅枝不甘愿让同为奴婢的桃夭驱使了。

小梅枝看向薛品玉,希望薛品玉主持公道。

薛品玉拿着那封从皇宫里发出的密探信件,欢喜地拆起了信件,根本顾及不上小梅枝。桃夭还反过来对小梅枝厉声斥道:叫你出去,你是耳聋听不见了?

是小梅枝委委屈屈,退出门时,还吸溜了下鼻子。

距离上一次发来密探信件,已过了两月多。

上一封密探信件主要内容是圣上多次恳求太后,想把薛品玉接回宫,太后有松口的迹象。

这一封的密探信件中,不提把薛品玉迎回宫的事,只写道上月太后为圣上办了一场选秀,太后十一岁的外甥女何玉安,还有太后娘家最小的妹妹俞施儿都被选入宫了,后宫充入数十名女子,圣上每夜宠幸一个,现已全部临幸完。

何玉安和俞施儿因有太后这个靠山,两人在临幸之后,皆被封为婕妤,成为后宫嫔妃中,等级最高的妃子。

信中还讲明,圣上格外偏宠何婕妤,去的最多的宫殿就是何婕妤住的迎风馆。

何婕妤冰肌玉骨,圣上龙体炎热,圣上在御书房批奏折都要召唤何婕妤,将何婕妤抱在腿上一起批奏折。

岂有此理!

读完信的薛品玉怒火中烧,将信件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正在给薛品玉锤腿的桃夭赶忙停下,跪在了地上。

桃夭以为这封信能给薛品玉带来好消息,说不定就是要透露接薛品玉回宫的好消息了,让她早做准备,但看薛品玉的模样,信件内容压根就不是好消息,这是彻头彻尾的坏消息。

纵然远隔百里,但薛品玉被气到即刻就想自行动身回到宫中,当面质问薛满,自己算什么。

他左拥右抱,在后宫乐得逍遥快活,好生快乐,而自己困在这座小庙里,夜里被冷到要盖两层被子才睡得着,半夜还时不时会被山里的狼叫嚎醒。

薛品玉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第40章:被狼叼走了 (040)

明光寺里的炊烟从烟囱里刚升起,往火灶里丢柴烧火的圆冠就听见后院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心道那公主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圆镜站在灶台旁炒菜,圆央则蹲在一旁择菜,择好的菜被圆圆拿去盆里洗。

圆央嫌圆圆洗菜洗的不干净,夺过菜盆自己清洗起菜,让圆圆坐在一边玩。

圆圆无事可做,身子瘫软坐在长条椅上等待吃饭的方德腿上。

方德翘起二郎腿,抖动着双腿对圆圆说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圆圆,站好。

圆圆只得站好了,说道:?师父,二师兄去捡蘑菇,捡到这个时候怎么还没回来?我今晚还想吃蘑菇汤。

方德煞有其事地掐指算了算,闭着眼嗅闻了下空气中清炒小白菜的香味,说道:你二师兄他,怕是遭遇了不测,遇见了狼,被狼给叼回窝里吃掉了。

啊!在年仅三岁的圆圆的认知里,遇见狼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只要他不乖,师父就要说让山里的狼将他叼走。

风雪山里,狼是最多的了,一到夜里,漫山遍野都是狼嚎声。

圆圆见过两次狼,离狼最近的一次,就是狼跑进了庙里,圆圆近到都能闻见狼身上的馊酸味了,幸好大师兄圆冠赶走了狼。

如今听说二师兄圆舒捡蘑菇被狼叼走了,圆圆被方德的话吓哭了,趴去了圆央的背上哭,鼻涕眼泪全抹在了圆央的背上。

圆央又要忙着择菜,又要洗菜,还要哄圆圆不要哭了,他脸色些许不悦,对翘着二郎腿哼哼的方德说道:师父,你不要吓唬圆圆了。

怕什么,风雪山上的狼,只会伤害坏人,不会伤害好人。方德起身,戳了戳圆圆的额头,说道,你二师兄这人,哪怕钻进狼窝里躺着,狼都只会从他身上踏过,不会伤害他。

晚饭过后,夜色已至,山上的星空肉眼可见的璀璨闪烁,见圆舒还未回来,圆镜把专门留给圆舒的饭菜盖好,去到庙门外张望,等起了圆舒。

后院依旧是传来了吵闹的喧哗声,圆镜已习惯了那位公主的作风,指不定她正命她的那些仆从给她演奏歌舞。

直到桃夭神色惊慌地跑来。

看见站在庙门口等圆舒的圆镜,桃夭泪眼婆娑,一下就抓住了圆镜的手臂。

小师傅,帮帮忙,公主闹着要回宫找圣上,我们好不容易拦阻下来后,这会儿却发现公主不见了,公主八成私自下山去了,小师傅,快帮着寻一寻公主。

纵是这公主平日里多欺压他们这群僧人,还做出让宫女们做出色诱他们不成,反而和护卫队士兵们在寺庙里苟合的事,可出家人终究还是以慈悲为怀。

经方德点头,圆镜与圆冠、圆央手举火把,同宫人们、护卫队们一起朝山下走去,寻找起了偷溜下山想回宫的薛品玉。

山中回响着狼嚎声,因为采蘑菇不小心失足滑落摔晕在一块崖石旁的圆舒,许许睁开了眼。

晕倒前,天光正亮。

醒来后,稀疏的星光不足以照亮四周的乌黑。

他在这一抹黑中,隐约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呼救声。


第41章:贪婪地望着她白嫩的脖颈 (041)

黑夜中的风雪山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天上的星光闪耀璀璨,薛品玉也无心欣赏。

她提着裙摆凭感觉小跑着,身后亮着光的庙宇离她越来越远,逐渐隐来不见。

她要下山,要回宫。

这山间之路,她并不熟悉,跑了十几步,伴随哎哟一声,就扭腰跌倒在了地上。

而后,又坚强地站了起来,继续向山下跑去。

她受不了这种看不到尽头呆在苦寒之地的日子了,不想留在这破山破庙了,她想回宫,住宫殿,吃珍馐,独占薛满。

坐在薛满腿上的女子,只能是她。

一路跌撞,经过反复的摔倒爬起,薛品玉头上原本戴满了发饰,最后掉的掉,落的落,所剩不多了,崭新干净的衣裙也染上了一圈泥与杂草。

在绕过一处巨大山石后,薛品玉被地上凹凸不平的树根绊倒,她一坐起来,就意识到自己的左脚踝受伤了,左脚踝一圈都肿痛着。

不仅是左脚踝扭伤了,右胳膊肘也摔出了伤。

她扶着那块巨石,试着想站起来,右脚掌撑地摇摇晃晃刚站起来,就看见两米开外,有一对绿光正注视着自己。

薛品玉莫名打了个颤栗,从身形上看,大约知道那是一头野兽,在看清那是一头狼在黑夜里亮着绿瞳,她吓破了胆,再次摔坐在地上。

脚踝传来的疼痛让她双眼顿时含满了眼泪。

本是一头狼,眨眼间,就多出了三对在黑夜里散发绿光的双眸。

四头狼的嘴角口水垂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薛品玉走来。

山中本就少人,夜里更是没有人的踪迹。

薛品玉知希望渺茫,可在被吞入狼腹前,她还是尝试呼喊着救命,当作是死前做的最后微薄挣扎。

救命啊,救命

带着哭腔的呼喊声没有吓退那群狼,它们不急不缓地靠近了这个娇滴滴哭泣的小公主,贪婪地望着她白嫩的脖颈。

猎杀时瞄准扑向她脖子,一口咬上她的脖子,咬断她的脖子,让她在失血的痛苦中慢慢死去,肉才新鲜美味。

头狼跳跃扑向薛品玉之时,坐在地上的薛品玉就被一个人迅速拖开了。

扑了个空的狼嚎了一声,其余三头狼全都做出了攻击之势。

头狼转头,树影吹拂,一个光头和尚蹲在地上,将拖开的薛品玉护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弯月镰刀。

薛品玉吓得咬牙咯咯作响,看见这突然降临出现的圆舒,恍如在做梦,她揉揉泪眼,确信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就是圆舒。

他怎么在这里?

该不会他一直偷偷跟踪自己?

可他跟踪自己干嘛呢?上回骗他吃了酒与猪油做的桃酥,他一见自己就绕行,不与自己说话。

就在薛品玉费解时,头狼向挡在薛品玉身前的圆舒扑了过来,随着薛品玉的一声惊叫,圆舒站起来,弯低了腰身,手里的弯月镰刀向头狼劈了过去。

那头饥饿的狼被镰刀刺中,哀嚎声声,其余三头狼见状,便全都朝圆舒扑了过来。


第42章:又入狼口 (042)

往山下走的明路有三条,暗路就不计其数了,只要能下山,靠着双腿都能走出路。

圆冠、圆镜、圆央分别举着一个火把,领着三路人从下山的三条明路走去,大家都急声呼喊着公主,就担心公主出个意外,他们都得陪葬。

火把沿路滴下焦黑的油脂物,覆在路边矮小的杂草上,散发着一股臭味。

薛品玉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站在自己眼前浑身是血的圆舒。

他那身上缝了好几个补丁的藏青色僧袍撕裂开来,破了几个大洞,僧袍大面积被血浸透,变得湿润。

不过这不是他的血,而是躺在地上那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狼的血。

四头狼,他靠手里的那一把弯月镰刀,伤了两头狼,杀死了一头狼,锯齿形的刀刃都卷刃了。

那头死掉的狼倒下后,其余三头狼就迅速逃开了,它们迈着四条腿向林间走去,频频回头去看杀死了他们同类的圆舒。

那情形,似乎是要记住圆舒的模样,日后好找上他复仇。

直至它们走远,消失在林间,圆舒如释重负,丢开了手中滴血的弯月镰刀。

那点了八个戒疤的光头脑袋在与狼群搏斗中,就已经冒起了大汗。

此时他丢开镰刀席地而坐,脑袋上的汗珠只多不少,密密麻麻。

周围一片静谧,别说狼嚎声了,就是鸟叫声都听不见了,薛品玉一阵耳鸣,脑袋嗡嗡作响,目睹坐在地上的圆舒脱下了那件带血的僧袍,盖住了被他杀死的那头狼。

阿弥陀佛。他合掌,念了一句佛号。

薛品玉才是想喊一声阿弥陀佛。

老天爷,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快瞧瞧这里有一个和尚杀死了一头穷凶极恶的狼!

他杀狼时,手比菜场的屠夫还要稳。

放下屠刀后,他就立地成了佛。

薛品玉真是小看他了,以为他是一尊不染尘埃不问俗世的佛,不料他是一个血溅进眼里都不眨眼的魔。

圆舒低眸,嘴唇蠕动,面无表情对着那头死去的狼念起了。

一段经文之后,圆舒睁眼,他穿着白色的中衣,弯腰捡起了那把带血的镰刀,将镰刀放入装着蘑菇的背篓,背上背篓就要走。

喂坐在地上的薛品玉反应过来,看他是要把自己丢在这里,就想去扯他的脚。

却扑了个空。

阿狗,你是要把本宫丢在这里吗?薛品玉声音颤抖,迅速环顾了下四周,正色对那要抛下自己的圆舒说道,要是要是又有狼,本宫岂不是又入狼口了。

本宫命你命你回来!

圆舒止住脚步,没有回头地说道:公主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日,应该知道山中狼群众多,为何连个仆从都不带,就要一个人在夜里的山间乱窜?若不是小僧采蘑菇迷了路,公主今日就会成了饿狼的饱腹之餐,他日有人来寻找,都找不到公主的二两骨头。

公主大可放心在此等候,小僧这就回寺带人来将公主抬回去,公主吉人自有天相,遇险一定会化夷。

看圆舒仍是要走,薛品玉随手抓起身边的一抔泥土,作势要向圆舒扔去。

你站住!本宫命你把本宫背回明光寺!

薛品玉捏了捏手中的泥土,感到不太对劲,抬起手借着稀疏的星光又看了看,再放到鼻下闻了闻,五官紧皱,小嘴一扁,登时就嚎啕大哭。

那泥土不是泥土,而是林间不知名野兽的粪便。


第43章:公主,求放过 (043)

圆舒很少听女子哭泣。

山中野庙,女香客稀少,人家来了是向佛祖祈愿的,不是跪在佛祖面前诉苦哭泣的。

幼时他当小妾的娘被大太太发卖时,他听过一次他娘哭。

她娘,还有其他几个小妾,她们先是小声哭作一团,三五个大汉将她们抓走时,她们的哭声瞬间就放大了,紧抱着柱子,抓住了身旁一切可以抓的东西不肯走,要看她们的孩子那些被大太太留下的男丁。

圆舒和几个哥哥弟弟站在屋的这头,她们在屋的那一头,轮不到他们跑过去,几个大汉在大太太的授意下,将他们给抱走了。

从此,他娘与姨娘们就不知下落了,大太太从没透露过她们被卖去了何处。

那手上沾了动物粪便的公主哭起来,不似他娘与姨娘们的小声啜泣,也不似他娘与姨娘们突然的放声哭泣,公主的哭声很稳,很刺耳,持续穿透着这片没有人烟的林间。

想要一走了之的圆舒听到哭声回了头,退回来蹲下看着薛品玉支了个手,哇哇哭泣着说道:脏,又脏又臭

嘘圆舒的食指竖在嘴唇上,说道,公主,你这样,很容易把狼招来。

薛品玉立马就住了嘴,眼里含着眼泪,把手晃到圆舒眼前,面带期望地看着圆舒。

闻到那股淡臭味,圆舒的鼻翼动了动,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地理位置后,败给了这位让他生厌的公主。

翻过半座山头,有一个瀑布,公主可跟随小僧,去瀑布下游洗手。

不能跟。薛品玉摇摇头,泪眸一闪一亮的,本宫的脚崴了,站不稳,一走路就疼,要你背本宫去那处瀑布洗手。

圆舒呼了一口气。

你背不背?不背,本宫就把手上的粪便糊你脸上了。

薛品玉欲作势要把那只脏手往圆舒脸上揩,圆舒一下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只脏手。

公主若总以这样胁迫命令的口吻使唤小僧,小僧就会即刻抛下公主,等着狼群们返回,将公主分食。

哎,别

到了这种地步,薛品玉有求于圆舒,要靠他离开这里,不得不放低了身段。

比起被狼分食,薛品玉更害怕被抛下。

就像母妃那样,抛下了自己。

就像薛满那样,抛下了自己。

薛品玉不愿品尝这孤寂黑暗,她需要一个人带自己走出这片黑暗,而眼下只有圆舒这一个选择。

阿狗和尚,本宫不拿脏手糊你的脸了,你快速速带本宫离开这里,去水地洗手,本宫讨厌手里这黏糊糊的东西,事后,本宫一定重重嘉赏你。

圆舒看薛品玉的语气有所缓和,垂眸说道:小僧乃出家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小僧不需要嘉赏,小僧只求

微微停顿,圆舒说道:小僧只求公主放过小僧。

什么是放过,薛品玉不懂,她就知道现在需要圆舒帮自己渡过这一关,只要圆舒不提过分的要求,她都答应。

好好好,本宫答应你,快,快带本宫去洗手。

薛品玉摆动着两只手,要圆舒蹲下来,她要让圆舒背。

背在肩上装蘑菇的背篓被圆舒卸下,挂在了前胸。

圆舒在薛品玉面前背对蹲下,薛品玉一趴上他的背,发现他的背好宽阔,比薛满的背还要宽阔硬朗。

当他将自己背起来时,他不费任何吹灰之力,行走在山间顽石小路上,步伐迅速又稳健,让薛品玉觉得比坐在轿中还妥当。

树影翻飞,云层稀薄,星光一颗颗闪动跳跃着,隐约能把脚下的路照清楚。

薛品玉趴下脑袋,靠在圆舒背上,思量着,这下,更是不会放过他了。


第44章:践踏在石榴裙下 (044)

风雪山拢共有两处水地,一处是离明光寺近的溪流,僧人们洗衣或是接水都是出从这里,一处是离明光寺较远的瀑布,溪水的水源就是来自这处高约两丈,宽约三尺有余的瀑布。

瀑布不是上下山的必经之路,香客们都不知道此处秘境,成月累年的没有人影,知道这处瀑布的明光寺僧人们也甚少来到这里。

圆舒背着薛品玉翻过半个山头到达这里后,只听得见蛙声成片,夜色下,瀑布水滴激发,下游的水清澈到能看清水中石头上长的青苔。

把薛品玉放下后,圆舒就去了瀑布下,先是洗了洗手,再虔诚的用双手舀了一捧水,大口饮了下去,解了背着薛品玉翻山越岭来到此处的饥渴。

薛品玉蹲在下游,皱着眉头一边清洗着手,一边去看上方的圆舒,看他喝了水,就捧过水洗起了他冒着大汗的光头脑袋。

薛品玉洗好手,甩了甩手,看见洗完脑袋的圆舒洗起了镰刀,薛品玉就想起了那一头被圆舒杀死的狼。

当那四头狼攻向他们的时候,圆舒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头狼的脖子就砍了去,头狼闪开,他手拿弯月镰刀绕向了那三头狼,瞅准最弱的一头狼就捅了过去。

快、准、狠。

狼还没有攻击,一头狼就被他解决了,其余三头狼就变得忌惮起他了,不敢轻举妄动了。

阿狗和尚,你刚刚杀了一头狼。

嗯。圆舒神色平静,把洗好的镰刀放进了背篓里,撑着地盘腿坐下来,挺直了腰背。

薛品玉奇怪他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地说出来,表现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换作今日是段止青提刀杀了那头狼,薛品玉一点儿都不奇怪,段止青本就是武夫,可圆舒不一样。

你是和尚,你,你你竟然杀了狼,你这是破戒了!

圆舒承认自己杀了狼,脸与双手沾了血,但不愿承认破戒,今夜这头狼不死,那就是他和公主死,这是为了自救才不得已展开的杀戮,这不是破戒。

那日被公主哄骗吃下掺杂有猪油的桃酥与羊皮水袋里装的酒,同样被圆舒视为没有破戒,那是遭了欺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破戒。

小僧没有破戒,若没有小僧,公主现已被狼群大快朵颐了,出于此恩情,还望公主保守此事,不要向小僧的师傅、师兄弟们道出今夜之事。

薛品玉正想开口说话,圆舒的声音就盖过了薛品玉。

若公主能保守这档事,小僧也定当不会向他人道出公主你手盛浊物的事,半个字都不会。

这死和尚,还学会威胁人了。

他明明就是破戒了,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薛品玉气得掀起流水就向圆舒泼去,水溅在他白色的中衣上,他在地上打坐,说完话,已是闭上了双眸。

公主,夜里不好行路,小僧要把你从这里,背回到庙里,少说都要花一个时辰,这还是白日里好行路的时候,夜里意外情况多,小僧打算天亮后,再背公主回去,公主意下如何?

本宫若说不,命令你即刻就背本宫离开,你是不是不会依本宫的话。

是。圆舒答道。

薛品玉再次掀起水,往他身上泼去。

薛品玉看着那个脸庞溅落上水渍的和尚,他的身后是潺潺的瀑布,水汽朦胧扑散。

他的脸色坚毅冷淡,坐的明明是一块石头,可他像是坐在莲花台上,已入定神打起座,他取下颈上的那串旧佛珠,捻动在指间,嘴唇动着,在默念着经文。

屠夫变成神佛就在刹那。

薛品玉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僧人,一下就起了想把这不知趣不承认破戒的和尚,揉碎践踏在自己石榴裙下的心思。


第45章:似真似假的和尚 (045)

宫人们和僧人们找了一夜薛品玉,找去了山脚下搜寻,还是不见公主的踪影。

寺庙里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只有上了年纪的方德与三岁的圆圆在寺庙里。

天亮后不久,方德指挥圆圆踩在板凳上,去搅动锅灶里的热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薛品玉的声音。

阿狗和尚,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本宫背去厢房。

方德听着声音,从小厨房走出来,就看见了背着薛品玉正要往厢房走的圆舒。

圆舒没看见方德,方德举起手里的汤勺指向圆舒,问道:圆舒,你的衣服呢?

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中裤的圆舒回头,看见了方德,还没说话,方德就紧接着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一个人采蘑菇彻夜未归,一个人偷跑下山彻夜不归,这两人怎么撞在一起回来了?

还是圆舒背着公主回来的。

圆舒见到方德难以解惑的表情,放下了薛品玉,薛品玉哎呀了声,单独立了一条腿,手要去扶圆舒,拿他当支撑。

圆舒往旁边迈了一小步,避开了薛品玉,脸色淡然,向方德说道:师父,徒儿去摘蘑菇,迷路了,遇见独行的公主正被狼群围攻,徒儿用石头、镰刀轰赶狼群,不料狼群凶猛,扑了上来,即使那些狼咬我,我也未曾还手,依师父平日里的教导,风雪山上的狼不伤害好人,我就念起了,那些狼就真的跑掉了,它们咬烂了徒儿的衣袍,徒儿未曾怪罪,只觉那些狼生动有活力,衣袍烂到无法缝补,徒儿就把衣袍扔掉了,公主脚踝受伤,不能走路,徒儿就背着公主,紧赶慢赶着路,赶回了庙里。

听到圆舒这番胡诌,薛品玉瞪大了眼。

他们和尚有基本的五戒,一不偷盗,二不淫邪,三不杀生,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这妄语指的就是撒谎。

说这阿狗和尚是个假和尚吧,可他比别的和尚都要真,一副看脱凡世,高高在上的冰冷样。

说他是真和尚吧,他的举动真不是一个和尚能做的出来。

方德听完圆舒的话,手里的汤勺就用力敲在了他光秃秃的头顶上。

你个傻子,狼咬你,你就让狼咬啊!狼把你咬死了,你也情愿?

圆舒揉着被打疼的头顶,还未舒缓之时,方德拿着汤勺又往他头顶重重敲去,薛品玉的心都跟着一紧,仿佛听到了脑瓜子被敲碎的声音。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舍己为人,不要强出头,打不过狼就跑,出家人虽以慈悲为怀,但也不要滥用慈悲,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薛品玉以为圆舒都够苟且了,没想到方德比他还要苟且,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进来,去煮粥。方德把汤勺塞进了圆舒手里,推着圆舒进了小厨房,留薛品玉吊着一条腿愣在原地。

方德平日里,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好歹吃的盐粒,比圆舒吃的米粒还多,他已看出了薛品玉想做什么。

他从圆镜口中听闻了这公主与当今圣上的不少风流韵事,这公主在深山野庙孤寂,难免不会对长相最不俗、骨头最难啃的圆舒动了坏心思。

他对立在原地还不肯走的薛品玉说道:公主不方便回去,老衲可以扶你回去,圆舒要煮粥,脱不开身。

不用,本宫是脚崴了,不是腿没了,还能走得动,不劳烦老师傅你了。

薛品玉的语气对方德就没带客气,她一瘸一拐,单脚蹦跳着往后院厢房去了。


第46章:他在听经她在遐想 (046)

“圆舒师傅,这是公主赏你的。”

小梅枝与那名手拿托盘的太监找上圆舒时,圆舒正和一群师兄弟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蘑菇粥配两碟小咸菜就是师徒六人的一顿餐食。

圆舒饭吃到一半,被迫放下筷子走出来。

托盘之上,有一对精巧的金叶子。

圆舒双手合十,低眸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乃出家人,钱财是身外之物,小僧谢过公主,还请公主收回这金物。”

“这是公主为感谢圆舒师傅你勇击狼群,护送公主平安归来,公主特地赏你的,你若不要,请你自己去还给公主,我们只负责送。”

盛放着金叶子的托盘强塞不到圆舒手里,小梅枝就让太监把托盘放在了地上。

薛品玉有吩咐,要是她们带着金叶子去,拿着金叶子回,那就赏她们十大板子。

圆舒拿起放在门边的托盘,要去后院厢房把金叶子还给薛品玉,被方德叫住了。

“她给了你,你就收下,庙里香油钱本就少,拿来采买布缎打造新的僧袍,用来买米买油糊口多好。”

方德都发话了,圆舒不敢说不,只依了是,端着金叶子回屋,坐下继续吃饭。

几双目光刷刷全放在了两只金叶子上,尤以圆圆人小胆大,抓起了金叶子就拿在手里把玩。

圆央撺掇道:“师弟,快咬一口,看能不能咬出印。”

圆圆当真要把叶子送进嘴里咬,圆舒抬手欲要阻止,就听见方德唤起了他。

“圆舒。”

“是。”圆舒立马端正了坐姿。

从前方德规定食不言寝不语,今日到了方德这里就不作数了,他在饭桌上说道:“今后,你不要靠近公主住的地方,她要是找你做事,你让别的师兄弟去…… ”

话没说完,饭桌上的反对声就有了。

圆冠:“我不要!”

圆镜:“我也不要,那位公主性子残忍,我不愿为这种残忍的人做事。”

圆央:“大师兄和叁师兄都不愿意,我也是不愿。”

啃着金叶子的圆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师兄们都说不行,他附和:“对!”

“对什么对?”方德用指头点了下圆圆的额头,从圆圆嘴里拖出了带牙印的金叶子,攥在手里,顺带拂去了圆圆留在金叶子上的口水。

然后对着桌上的几人说道:“去公主跟前是无上的荣耀,光宗耀祖的事,你们祖坟冒烟了都不一定能享受到这荣耀。”

既是光宗耀祖的事,为何公主唤圆舒去,要让他们替圆舒去?

他们打心底里明白,师父最偏爱的就是圆舒,其次就是圆圆。

见师兄弟们有异议,圆舒连忙说道:“师父,我就不劳烦师兄弟们,连累他们到公主跟前吃苦了,公主要针对我,就让我一个人受着好了,她不肯放过我,那也是我的因果。”

“这个因果能挡就挡。”方德就差没说出让师兄弟们替他背因果这种话了。

反正公主没看上他的师兄弟们。

被公主看上,这不是一件好事,轻则伤命,重则株连九族。

圆舒没有九族可诛,牵连的必定是明光寺僧人们,方德看的远,看的深。圆舒全然不知方德的用意,以为方德是心疼自己被公主刁难折磨。

隔日,一个太监送来了一对赤色玉环给圆舒,圆舒坚决不收,太监眼眸微眯,假笑说道:“圆舒师傅不收,那便亲自给公主还回去,公主脚伤未愈,当下在房里泡脚歇着呢。”

主动送人头到公主跟前,圆舒没那么傻,他自是不肯的。

听从师父的话,圆舒把玉环转交给了圆冠去还,圆冠托着那对玉环,把玉环往薛品玉门前一搁,连薛品玉人都没见着,圆冠就跑了。

玉环是还了,但薛品玉对圆舒的‘纠缠’没有停止。

她的脚刚能下地走路,就由小梅枝扶着来找圆舒了。

彼时圆舒盘腿坐在蒲团上,正在佛前听方德讲经,光从纸糊的花窗穿透,光晕照在圆舒冷峻挺拔的侧颜上,黑白光影交错,他犹如大殿内那一尊佛,在高坛上屹立着,无人能接近。

薛品玉的双手抓在门框上,人藏在门后,心上就像有小虫子在蠕动,心被那群不存在的蚂蚁啃咬,痒痒的。

自出宫后,她就没和薛满有过肌肤之亲了。

她并不热衷做那种事,往往都是薛满喜欢,才迎合着薛满,所以离宫这么久,薛品玉都不会想起床榻间的男女情事。

可现在光是看着那脑袋光秃秃的圆舒,她的体温有些高了,脸也在慢慢发烫了。

他在听经,她在遐想。

身后的小梅枝轻声呼喊公主,薛品玉嘘了一声,让小梅枝闭嘴。

之后在从佛堂回厢房的路上,小梅枝听薛品玉自语说道:“皇兄后宫美人无数,本宫抓一个和尚降降温,不算对不起皇兄。”


第47章:示好 (047)

太阳当空,天蓝到没有一丝云,落在地上的光灼眼,看一眼都烧心。

圆舒扎紧了裤管,挥锄在半山坡的田地里耕作,汗珠分布在他的额旁,鼻翼上也全是小珍珠似的粒粒汗。

握紧锄头的手背一根根青筋鼓起,手心的老茧摩擦着。

一转头,看见了蹲在田坎处的薛品玉,圆舒冷不丁的在这盛夏炎热之日出了冷汗。

他看了看上来时的路,不知道这位任性的公主是何时出现的,她就像鬼一样,没个声响。

“你在种什么啊?阿狗。”薛品玉歪着头问道,斜插在发髻的流苏摇摇欲掉。

圆舒没吭声,弯腰拨弄了下地里的红薯叶,继续用锄头翻出红薯。

已是很明显了,在挖红薯,可圆舒听见薛品玉重复又问了一遍他种的是什么。

想到这公主生在皇宫,长在皇宫,或许是不识红薯的,圆舒抿抿嘴唇,分泌的唾液滋润下干涸的喉咙,说道:“红薯。”

“这怎么吃啊?”

“煮。”

“噢,那可不可以用火烧呢?就像本宫吃烤羊肉那样。”

圆舒不想耗费精力去回答她这些空话,脚踩在泥地里,沉默着,依次翻出掩埋在土地之下长势良好的红薯。

红薯是个宝,红薯叶可以清炒下饭,红薯拿来煮,滋味清甜,饱腹解饿,一年四季都要栽种,是明光寺的僧人们除了米饭,最爱吃的食物。

见圆舒不理会自己,薛品玉看了一眼伴在身边的小梅枝,小梅枝就拎起了一起带上来的铜水壶,倒了一碗冰梅汁出来,交给了薛品玉。

薛品玉端着那碗暗红色的冰梅汁站了起来,欲要端给圆舒。

她一站起来,圆舒就停下锄头,警惕地退了几步。

“这不是酒,是冰梅汁。”薛品玉赶紧解释道,“本宫这不是看你累了吗?做了冰梅汁予你解渴。”

有了上回的教训,圆舒宁愿渴死,都不喝经薛品玉之手的水,谁知道这公主又在搞什么把戏,她还亲自到了田地里送水喝,这一看就有诈。

“多谢公主,小僧不渴。”

他明明就很渴,薛品玉看见他嘴唇都起壳了。

“暑气正烈,田间地头滚烫,公主千金之躯,还是回屋歇凉为宜。”

薛品玉说道:“本宫不热,本宫就想看你挖红薯。”

圆舒心道这公主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要顶着烈日看自己挖红薯?料她也坚持不过半个时辰,圆舒没有再劝她,忍着口渴挥动锄头挖红薯。

然而才一炷香的时间,薛品玉就架不住高温,头脑晕乎乎的让小梅枝扶下了山坡,带来的冰梅汁还留在田坎上。

师兄弟们没有上来给圆舒送水,后来圆舒忍不住饥渴,端起薛品玉带来的冰梅汁再叁嗅闻,确定没有酒味后,将那一壶的冰梅汁一饮而尽。

粗大的喉结快速地滚动着,冰镇的梅汁直达肺腑。

好舒爽,半熟的五脏六腑都凉了个爽。

日落山坡,圆舒背着满背篓的红薯与红薯叶一回到庙中,就被小梅枝叫住了。

“圆舒师傅,公主从半山坡的菜园里一回来就上吐下泻,头晕胸闷,你快去看看公主怎么了。”

“阿弥陀佛,小僧又不是郎中,怎能看好公主的病症呢?小僧这就下山,为公主请来郎中。”

圆舒放下背篓就要下山去请郎中,就听到小梅枝说道:“算了算了,不麻烦圆舒师傅了,我们会差人自己去请。”

有了这句话,圆舒就笃定了这公主,在给他设圈套,至于设的是什么圈套,他不知,这公主,鬼把戏一向都多。

暮夜,坐在灶台前升火做饭时,圆舒往火灶里丢木柴,他看着那火的形状,渐渐就看入了迷。


第48章:绿 (048)

大燕宫东宫门,俞飞雁乘坐的马车队浩浩荡荡起步后,薛满就对尤礼悄悄做了个手势,尤礼握着拂尘,带领两个小太监就直奔内殿而去。

等薛满送走俞飞雁回到内殿,尤礼已率领几个手脚麻利的太监,将行李打点装好了,只等薛满一点头,这些行李就会送往西宫门,放进等候在那里的马车上。

“陛下是当真想好了,要去风雪山看公主?”尤礼问道。

薛满从屏风后走出,在两个宫女的伺候下,他已换上一身平常公子穿的圆领竹叶纹青色长袍。

“当然,此时不去看小酒,更待何时。”薛满在铜镜前转身照了一圈,尤礼捧来一顶帽子,要为薛满戴上。

薛满摇头,示意要戴那顶青色幞头。

尤礼立刻取来为薛满戴上。

太后俞氏东游去珞城赏牡丹,为期一月,薛满就趁此悄悄出宫去看风雪山明光寺的薛品玉。

此事保密,没有走漏风声,没有告知薛品玉,俞飞雁一走,薛满就谎称染了风寒,不能上朝,命曾是当皇子时的一个伴读,今为翰林学士的许风雅在他离开期间,替他批改奏折,处理公务。

薛满在铜镜前照了照,问尤礼如何。

尤礼没有拍须溜马,而是迟疑了下,说道:“陛下,要奴才说实话吗?”

“说。”

“依奴才拙见,陛下你身穿青色,头上还戴青色,过于绿了,幞头换一种颜色,看起来才不减龙威。”

可薛满对自己这一身打扮很满意,不听从尤礼换一种幞头的颜色。

他最近,格外钟情绿色。

“朕这是秘密出宫去看小酒,自是不能招摇,要收敛低调,越像百姓越好。”

此去风雪山,薛满预备水路与陆路相结合,七天之内必到。

未免引人注意,薛满只带了尤礼和两名小太监,二十名乔装过的御林军,他们扮作成了绸缎商人。俞飞雁上午离开,他下午就带上给薛品玉的一堆东西,踏上了行程。

薛品玉不知道薛满在赶来风雪山的路上了,她如今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圆舒身上,圆舒去哪儿,都能看见这个公主的影子。

她像夏夜稻田里的臭屁虫,总要跟着他。

也像一个无主的游魂,认准了他当主人。

就连圆舒去山里捡个柴火的功夫,都能看见薛品玉提着过长的裙摆出现在他身后,身子摇摇晃晃,全依仗两个宫女左右搀扶着薛品玉。

“阿狗。”

圆舒不理她,她就会一直叫阿狗,直到叫到他答应为止。

以前她还会在阿狗后面加个和尚,现在是连个和尚都不加了,直接称呼阿狗。

圆舒无奈回头,她笑,挥着手地笑,在一片被阳光普照的林间灿笑。

“公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本宫知道啊,这山、这庙都不是本宫应该呆的地方,可本宫又回不到大燕宫了,只能在这里委屈一下了,阿狗,你有让本宫不委屈的法子吗?”

圆舒低头不语,弯腰继续捡起柴火。

在扒开一块草垛后,一只后腿流着血的兔子身体发抖,害怕地看着将它翻找出来的圆舒。

圆舒先是被那白团团毛绒绒的一堆东西吓了一跳,在发现那是只受伤的兔子后,他无奈的眉眼变得温和。

看见兔子的人不止圆舒一个,薛品玉也看见了。

她对抱起兔子的圆舒喊道:“慢着——”

而后推了一把身边的宫女,让宫女去把兔子从圆舒怀里拿来。

薛品玉伸长了脖子,咽了一口唾沫说道:“烤兔子肉,比烤羊肉要嫩。”


第49章:公主是一个好公主 (049)

一听薛品玉要吃掉兔子,圆舒不肯把兔子拿给走到身前的宫女。

圆舒脸上已有了微微怒气。

“阿弥陀佛,公主,竹林后院圈养的活羊还不够你吃吗?一只小兔子,你竟能下得了口。”

“有什么不能下口的,兔子肉好吃,杀了拔毛,开水一烫,刷上油架着火烤,那气味……”

薛品玉讲着,彷佛已闻到了那香味,用力吸了几口气,咂巴了下嘴,说道:“……越烤越香!须得用小火,一圈圈将兔子里里外外烤透,把皮烤裂、烤酥。”

“阿狗,你要吃吗?你要吃,晚上你偷摸着来本宫这里,本宫赏你一只兔腿。”

这公主真真是性子残暴!

圆舒被薛品玉的一番话气得面红耳赤,抱紧了那只受伤的小兔子,不肯把这兔子交给薛品玉,作为她的盘中餐。

“去。”薛品玉推了一把身旁另外一个宫女,“将阿狗手里的兔子给本宫抢来,既是本宫看中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本宫的,阿狗若不给你们,你们就亲他的脸颊,他要是不放手,你们就咬他嘴唇,他还执迷不悟,你们俩就扒了他衣服。 ”

“是,公主。 ”

有了公主的这句话,两名宫女的行为就变得肆无忌惮,圆舒不放手,她们就照着公主的话,要去亲他的脸,咬他嘴唇,扒了他衣服。

圆舒被这两名宫女缠到不得不交出了兔子。

一拿到兔子,薛品玉就招手让两名宫女快走。

兔子被薛品玉托手抱在了胸前,薛品玉搀扶着一名宫女的手,往庙里走去,问道:“你们快转头看看,阿狗表情是什么样的?”

一宫女回了头后,答道:“回公主,圆舒师傅站在原地,表情哀伤地看着我们离去。”

“哎呀。”薛品玉久违的感到了激动与兴奋,揉了下兔子的脑袋,“本宫这样做,会不会把他逗哭啊?他会不会因为本宫说要吃兔子,晚上躲被窝里,哭到打湿床铺啊?”

宫女:……

一连几日,圆舒都为兔子被薛品玉吃掉了而感到伤心,从薛品玉住的厢房那处飘来了肉香,已习以为常的僧人们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唯有圆舒,似哭非哭,欲哭无泪。

正在切菜的圆镜抬头就看见双眼泛红的圆舒。

“二师兄,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没哭,是你切的洋葱太呛眼睛,害我流了泪。”

圆舒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走出了小厨房,圆镜看着菜板上切的大葱,疑惑这二师兄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了,错把大葱当成洋葱。

小梅枝奉命前来请圆舒去见公主时,恰好目睹他站在檐下揉着眼,看起来那么大一个人,此时脆弱的就像用粪水都浇不大的一株禾苗。

“圆舒师傅,公主有请,请你去半山坡的菜园子一叙。”

圆舒本是要拒绝,可想到这公主吃掉了那只受伤的小兔子,他心中难免愤愤不平。

万物生灵,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就这样被她不分好坏地吃下。

借着教化之口,暗地里讽刺骂她两句,都是解了心头恨。

圆舒遂应承下来,跟着小梅枝往半山坡的菜园子走去,一路上, 打着腹稿,等到了菜园子,圆舒面向背对自己的薛品玉正要说话,薛品玉就转过了身。

她怀里抱着一只兔子,兔子的腿上缠着一圈布,薛品玉的身姿与模样,好似住在月亮里的宫娥。

随后,她拎起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后脖。

将她拟作是宫娥的形象,被圆舒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阿狗,你瞧它是只公兔子,还是一只母兔子?”

圆舒窃喜兔子没被公主吃下。

管它是公兔子还是母兔子,只要公主没吃掉它,那公主,就是一个好公主。


第50章:既然破戒不如破的彻底 (050)

“她是只母兔子,这几日,不过是本宫多看了她几眼,她就自作多情认为她怀上了本宫的孩子,每日都要叼本宫房里的虎皮坐垫上的毛来做窝,这只兔子太难伺候了,阿狗,你拿去照顾。”

这敢情好。

呆在自己身旁,总好过呆在这公主的身旁,公主这么爱吃肉,哪日这公主的心情不佳,说不准就会把这只兔子宰来杀掉吃了。

圆舒都伸出手去接了,薛品玉却没把兔子交出来,她一手托抱着兔子,一手揉着兔子的长耳朵,毫不避讳直视着圆舒,将圆舒看得面颊羞红。

圆舒垂眸,避开了薛品玉看过来的目光。

“你为何不接本宫的兔子?你都不好奇,不看看这只兔子是不是那日救的兔子?”

她不给,自己如何接?垂下的眼眸忽地抬了起来,心中咚的一声,目光放在了被薛品玉抱在怀里的兔子。

圆舒与那兔子只有一面之缘,在他看来,所有兔子都长得差不多,通体长着白色的毛,长长的耳朵,尾巴就是一个短圆球。

薛品玉继续说道:“兴许本宫把那日的兔子杀了,吃了,下了肚,可又想找阿狗你出来见面,就让太监们去山上又捉了一只兔子回来,顶替冒充那日受伤救下的兔子。”

“公主找小僧见面是所为何事?”

薛品玉抱着兔子往前走了一步,圆舒立在原地,身子都没有晃悠一下。

那张干净秀美的脸庞轻仰着头,那双不用刻意睁大就已经很大的杏眼看着圆舒。

圆舒的视线从薛品玉眼中飞快掠过。

他如惊弓之鸟,妄想逃出这一片的天地。

纵然如此,圆舒还是从薛品玉眼里看见了自己惊慌的面庞。

“你猜呢?阿狗,你猜本宫为何要约你在这菜园子见面?”

被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圆舒觉得自己好似被关在了一个落了锁的箱子内。

不适应、窒息、想要远离她。

“阿弥陀佛,小僧不知。”

圆舒双手合十,想要往后退一步,让呼吸顺畅,薛品玉突然上手,抓住了他的合掌,不要他退。

薛品玉身上的衣裙有一股淡淡的熏香。

圆舒去过她在庙里的那间厢房,与她宫里的住所相比,那间对于她寒酸的厢房内摆放了一个从宫中运出的巨大香炉,铜质炉外环绕雕刻着喜鹊、双飞燕等形状的鸟兽。

炉内燃着名贵的犀牛角香,飘散开来,长而久之,薛品玉的身上也带着那股淡雅的香味。

那股很淡,淡到不使劲嗅闻的香飘到圆舒的鼻下,让圆舒脑里浮现出一段宫内奢靡的景象。

酒池肉林,珠宝成堆。

薛品玉淹没在这其中,可表情看上去并不开心。

“阿狗,到如今,你念出这句阿弥陀佛,你心中不会有愧吗?你沾了荤腥,饮了酒,还杀死了一头狼,你已是一个破了戒的和尚,既破戒,不如破的彻底些,本宫要你今日丑时来厢房伺候本宫,你可答应?”

恍如晴日里的一道雷,劈的圆舒心里咚咚锵锵。

这是一个坏公主,他想道,很坏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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