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遗秘》第九十六回 仗义出手
作者:迷男
原来这“黑风郎君”俞逸乃是江湖上十分可怕的一个人物,为人亦正亦邪,
武功独特罕异,出手毒辣无比,据传与之交过手的人非死即残,从无一例得以全
身而退,因此虽只出没辽东一带,但名头却是响彻黄河以北。
奉天帮一个武功高强的堂主曾经去过东北,在长白山脚下与之遇见,言语不
合动起手来,据说仅仅一合就被踢碎了坐骨,变成了个废人,此后只要有谁在他
跟前提起“俞逸”二字,便吓得干呕晕眩似那惊弓之鸟。
“铁腕”魏宣知晓自己的武功与那堂主不过在伯仲之间,心中焉能不怯,临
阵脱逃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他那说变即变的“变脸功夫”着实有些过人罢了。
黎文彦满脸嘲弄之色,向燕娘笑道:“原来还找来了‘铁腕’魏宣啊,可惜
这老头从来就是脓包!比那‘虫影剑’都不及的,看来我们的燕大家真是病急乱
投医啦,哈哈!哈哈!”他猖狂笑了数声,旋又继道:“今晚还有谁要来啊?我
们再等等如何?”
燕娘花容苍白,心中终于绝望,无力道:“算你们赢了,我加倍还你们银
子,你说多少吧。”
“算我们赢了?”黎文彦作怔怔状。
燕娘咬唇直视着他,娇躯微微颤抖。
黎文彦倏地倾前,暴声吼道:“你道是在摆家家酒么!”
众丽人无不唬得浑身发抖,燕娘首当其冲,娇躯一震,神情却是颇见坚毅,
硬撑着道:“那你还待如何?”
黎文彦几把脸压到了她的粉靥上,恶狠狠道:“燕如意啊燕如意,你自立门
户也就罢了,却还来拐我点花楼的人,如今恼了两位楼主,又岂是用几两银子就
能了结的!”
原来这燕娘乃是点花楼两大花魁之一的燕如意,因与另一花魁花自在心生嫌
隙,久峙之下终成水火,一怒便脱出点花楼另立门户,自己新开了个留仙楼。
因她平日待人极厚,与众姐妹感情又好,而那花自在却是气狭量窄心狠手
辣,便有几个受不了的女孩子跟到了留仙楼这边来,更令得点花楼大生不满,便
借着“被拐了几个孩子”为由打上门去,着人在留仙楼一连大砸了几日。
如此一来,留仙楼的生意自是做不下去,燕如意忍无可忍之下,遂答应与点
花楼做个了断,并央请了几个平日看起来似有能耐的相好前来撑腰,因而有了今
次的顺丰楼之会,不想却是一败涂地。
燕娘身后几个女孩子一齐哆嗦道:“不是拐的,是我们自个要跟燕姐姐
的。”
黎文彦猛扭过头,骤又暴吼:“闭嘴!回去后瞧我怎收拾你们!”
燕娘道:“不行!她们不能回去,我决不会让她们跟你回去的!”
几个女孩子也都纷纷道:“我们不回去,便是打死我们都不回去!”
黎文彦大怒,咬牙道:“那好,明儿我便拆了留仙楼!再告官里来拿人!”
燕娘叫道:“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为何要把人逼得山穷水尽?”
“为何?”黎文彦冷笑道:“谁叫你忘恩负义,倘若楼中的人个个都学你,
点花楼便得关门大吉了!反正两位楼主已发下话了,留仙楼再亦不能在都中开下
去,你——燕如意,乖乖回点花楼便罢,否则给你拐出来的这几个小贱人……嘿
嘿,回去后怕是都不太好受哩!”
燕娘怒道:“点花楼还讲不讲道理?如意可是赎了身的,凭什么还得回去,
花自在又如何容得了我!这几个孩子我……我都帮她们赎身,要多少银子你们开
呀!”
黎文彦奇道:“我为什么要你的银子?点花楼就是不卖这几个孩子,谁又能
强买了去!”
燕娘一时语塞,她乃行中出身,当然知晓自己理亏,好一会后只得软声道:
“黎师爷,求您开开恩好么?您也晓得花自在的肚量与手段,她从前就折腾这几
个孩子,眼下又恼着我,倘若她们跟你回去,不啻于往死里送么!”
至此宝玉已听明了个大概,心下暗忖:“原来是青楼中的纷争,竟不输那江
湖上的惨烈哩,适才给踢落楼去的那个人,不知还保不保得住性命?”
黎文彦冷冷道:“这可是你害了她们的,却又怪得了谁!燕如意你听好啦,
其实这几个孩子根本算不了什么,但你另立门户,令我点花楼在四大楼中蒙羞,
两位楼主就是要把你赶尽杀绝,要令所有跟你走的人因你而损,一个个悔之莫
及!”
燕娘呆在那里,喃喃道:“两位楼主就如此绝情么,不给如意半点余地?”
楼上众客因见她生得如花似玉,心下无不暗暗同情,面上皆露不忍之色。
黎文彦忽然缓了口气,道:“他们这回当真是恼了,但你也知的,两位楼主
多少还是听得进黎某几句话的……嘿嘿……”
燕娘眼中一亮,忙低声求道:“黎师爷,如意好歹曾是点花楼的人,从前又
十分敬重您的,今次您就行行善,帮忙跟两位楼主求个情可好?此番大恩大德,
如意定然铭记于心……”
黎文彦却不接话,只把两只鼠眼盯着她,他原本就生得猥琐,这时的模样更
是令人生厌。
燕娘给瞧得浑不自在,娇容不觉晕了起来,怯生生道:“黎师爷?”
黎文彦目光一寒,神情骤又冷如冰霜,恶狠狠道:“燕如意啊燕如意,如今
你可来求我了!嘿嘿,还记得当初怎么给我脸色瞧的么?”
燕娘忽似想起了什么,面上现出惊慌之色。
黎文彦咬牙切齿道:“你也不过是个婊子,居然就吊起来卖了!倘若那次你
乖乖的从了,今日黎爷我说不定便会帮你的,可如今我非但不帮,反要来个火上
浇油落井下石!哈哈,后悔了吧?后悔死了吧?臭婊子!是你自个害了你自己!
是你害了那几个把你当做亲姐姐的可怜孩子!”
宝玉素来最惜美人,见状不禁恚怒:“这姓黎的定是曾想玷污人家,却因不
能得逞而怀恨在心,此时趁机羞辱报复!可恶可恶!真真可恶!”
燕娘面无血色,转头望向几个女孩子,见她们怯生生地拥搂做一处,面上俱
是惊恐之色,心中难过之极,突然朝黎文彦曲膝跪下,粉额直叩到地上,泣声央
求道:“黎师爷,如意在此给您磕头了,从前都是如意的不是,求您大人大量,
莫因如意为难这几个孩子……日后您要……要如何……我……我都……都……”
此句一出,周围众客立时交头接耳起来,有人面露惋惜之色,更有人露出垂
涎猥亵之色。
宝玉心中大急,只怕这美人就此给那姓黎的家伙所趁,心中不住道:“莫再
为难她了吧,这等美人儿都给你跪下磕头了,便是铁石心肠亦都融了哩!”
燕如意身后众女见状,也皆随之跪下,纷纷道:“黎师爷,求您开开恩!”
但听黎文彦“嘿”地一笑,阴恻恻道:“燕如意,既然你已知悔,今儿我便
私下做个主,给你个赔罪道歉的机会,倘若你能办到,我便勉为其难,为你们去
求两位楼主。”
燕娘心头生出一丝希望,但亦晓得必定事不好与,颤声道:“黎爷请说。”
黎文彦朝旁边的手下一摆手,道:“去取两坛‘玉井坊’来!”
立有人应声去了,过不片刻,便抱回了两坛“玉井坊”。
黎文彦两手接过,双双砸在桌上,朝燕娘邪笑道:“有句老话,叫做好事成
双。只要你把这两坛‘玉井坊’喝下去,黎爷我便立马去为你说情。”
旁观众客一听,即皆暗暗摇头。
众丽人面色大变,罗罗愤然道:“黎文彦!你……你这不是要逼死人么!这
两坛子酒灌下去,还不把人醉死了!”
宝玉心里也恨道:“这怎可能!两坛子‘玉井坊’灌下去,就算不醉死,恐
怕撑也得给撑死了!姓黎的恶人仍旧不肯放过这燕娘哩!”
黎文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悠然道:“不喝也成,黎某人可没说
非要谁喝啊。”
燕娘迷迷地呆了片刻,突尔一咬银牙,望黎文彦道:“黎爷适才的话当真算
数?”
黎文彦打了个哈哈,仰鼻朝天道:“黎爷我说的话,岂有不算数的!”
燕娘站立起身,朝四方各施一福,道:“请在此的各位为奴家作个证!”说
完就从桌上拎起一坛“玉井坊”喝了起来,灌没几口,便给呛了喉咙,只咳得目
湿面赤花枝乱颠。
罗罗抢上抱住,又气又急道:“你还当真喝么!那厮怀恨在心,明摆着想要
逼死你的,就是你真能喝下这两坛酒,他也未必会遵守诺言!”
黎文彦怒目相视,问旁边道:“这小贱人是谁?”
有手下回答:“这婊子叫罗罗,原‘锦香院’的,如今也过了留仙楼。”
燕娘冷笑道:“上有天下有地,头顶三尺还有神明,有人若是想说谎,便也
由得他!”用手一抹朱唇,抱起酒坛又灌了起来,罗袖滑褪,露出一双如雪如酥
的粉臂来。
旁观众客无人不知那“玉井坊”的性子极烈,便是男子,也绝无可能一气喝
下两坛,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乎,心皆大感不忍,片刻之后,果见燕娘又呛了
起来,剧咳中酒汁泼出,淋洒了一胸,娇颜艳得象是要滴出血来。
几个女孩都哭了起来,纷纷拥上抱住,泣呼道:“姐姐莫喝了,让我们回去
就是,花自在也未必整得死我们!”“我来喝!我来喝!我替姐姐喝!”“姐姐
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醉死了!”
却见燕娘摇了摇头,边咳边喘道:“你……你们莫阻我,我能……能喝下
去!我一……一定会喝……喝下去的!喝完你……你们就……就没事了……我们
都……都会好起来的……”
旁观众客无不为这美娇娘暗暗心疼,但见点花楼的人手持利刃棍棒,个个凶
神恶煞一般,更有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俞逸立在那里,哪个又敢站出来为她出头。
宝玉也是又惊又怒,这才记起罗罗先前所求之事,赶忙从人群里向楼梯口挤
去,想去把冯紫英搬来做救兵。
黎文彦因为形貌不堪,自幼便极其自卑,当日遭燕如意冷拒,心中一直记
恨,此刻见她苦不堪言,心中大感快活,口中犹道:“我说过可以代替了吗?谁
也不许帮她喝!倘若再漏丁点出来,便得重喝两坛才算!”
罗罗心中早就愤怒难抑,闻言终于豁了出去,破口痛骂道:“黎文彦,你不
是人!你个王八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赶着了胎,却生得这副三寸丁的窝囊样,
莫说燕姐姐瞧不入眼,纵是你爹都后悔生你!你娘都不愿奶你!”她乃青楼姐
儿,骂起人来自是无比的阴损难听。
不巧黎文彦正是孤儿,给她乱骂中砸着痛处,面色一变,大怒道:“小贱
人,找死啊!”两步就跨到了罗罗跟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那张吹弹得破的俏
脸上,将之抽了个趔趄。
众女齐声惊呼,甜儿赶忙去扶,朝黎文彦怒道:“大坏蛋!你从来就不是好
人!”
这时宝玉已挤到了楼梯口,闻声急忙回头,见罗罗跌坐地上,嘴角溢血,半
边粉靥已高高地肿了起来,周身热血顿往上涌,刹那间浑忘了一切,怒喝道:
“住手!”胸口真气倏注,人已腾空而起,竟从众人顶上掠过,眨眼就到了黎文
彦的跟前。
黎文彦吓了一跳,定睛瞧去,见是个模样俊雅的华服公子,并不识得,他正
于火头之上,喝道:“滚开!”未及细想抬手就要把对方叉开。
宝玉怒不可遏,右臂全力挥出,竟如奔雷闪电,一拳正中黎文彦的鼻梁。
黎文彦登往后跌去,摔了个四脚朝天,面上已如开花般鲜血迸涌。
他那几名手下齐吃一惊,纷纷怒喝着挥舞兵刃猛扑过来。
宝玉怒火满怀,脚下东奔西突,两拳发狠乱打,居然连连击中敌人。
原来他已打通了任督二脉,又与胸前的通灵宝玉融为一体,真气随念灌注,
出手自是疾迅非常。而黎文彦同一众手下皆非高手,当然抵挡不住。
过不片刻,便再无人靠近,宝玉立定一望,但见黎文彦和几名手下全都东倒
西歪的躺在地上,心中不禁愕然,再瞧瞧自己身上,却是毫发无损。
众客尚未瞧清,便见点花楼的人尽数扑地,无不惊奇万分。燕娘、罗罗及甜
儿等一众美人更是惊喜交集,双双妙目皆聚在他身上。
黎文彦捂鼻爬坐起来,只道又是燕如意请来的帮手,闷哼道:“阁下是谁?
报上名号。”
谁知宝玉却怒道:“你这厮,竟打女人!难道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么?
可恨可恨!委实可恨!”越想越生气,过去又是一拳。
旁观众人均想:“此人定是那些姐儿的相好,为她们出头来了。”
黎文彦大惊,见他拳头袭来,急忙举臂格挡,面门蓦地剧痛,却是再吃了一
拳,力道胜似万钧,震得脑瓜都晕了,霎又仰面倒下。
“黑风郎君”俞逸一直冷眼旁观,这时方道:“好快的拳,我们亦来玩玩
吧。”
宝玉听见俞逸说话,蓦地想起适才所见情形,此刻怒意已缓,心中顿时怯
了,眼睛再接着他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差点就想转身逃走。
俞逸缓步逼近,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慢声道:“你也许是我入都以来
遇见的第一个真正对手,千万莫令我失望啊。”
宝玉退了两步,身子微微发抖,气势跟对方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众女见宝玉一上来就放倒黎文彦七、八人,皆暗暗生出一丝希望,但此刻见
他也明显怕那“黑风郎君”,心里又慢慢沉了下去。
俞逸道:“来了。”两肩未动,一脚已无声无息地从袍底踢出,疾如鬼魅。
宝玉赶忙躲闪,堪堪避过,模样十分狼狈。
俞逸心中却是一凛:“这小子诈的,想令我轻敌!”又一脚电般劈出,仍然
落空,听得一声裂响,横倒地上的一张桌子从中破开,便如纸糊一般。
旁观众人无不瞧得心惊脉跳,个个思道:“倘若给他踢着一下,那还了
得!”
宝玉面青面绿,虽没见对方继续追击,却仍慌慌张张地往后连退数步,忽听
后边有人悄声道:“小心啊。”回头一瞧,原来已退到了罗罗与甜儿的跟前,差
点就踩到她们脚上,出声的正是那个甜儿,脸上不禁一热,心里不住叫苦:“今
晚真是要命,她们都在瞧着哩,我可怎好意思撒下就逃?”
罗罗压低声音道:“那人很厉害,你别跟他打,快想法子逃走,去请冯公子
来,这是今晚最后的希望了。”
俞逸腿已归位,仿佛不曾动过,嘴角依然挂笑,神情却见凝重,点头道:
“身法也不错,都中果然藏龙卧虎。很好,再来!”来字一出,人已拔地而起,
两腿凌空交替踢出,竟隐隐夹带着风雷之声,威势十分惊人。
宝玉正听罗罗说话,闪避已是不及,慌忙举臂格挡,乱舞一气竟没触着对方
丝毫,蓦地胸口剧震,刹那间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同时喉中一热,大口
鲜血猛喷了出来,在空中带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殷赤轨迹。
*** *** *** ***
深夜,织霞宫。
寝殿内青烟细细甜香缕缕,静谧得有些出奇。
世荣幽灵般忽尔悄现,步至绣了鸾凤的床榻前,扬手掀起珠帘帐,轻声道:
“附近的宫女太监都已给我点了穴道,你可开始施法了。”
牙床上有一坐一卧两个女人。躺着之人迷糊昏睡,容颜冶艳体态丰腴,正是
当今最得皇帝宠爱的淑惠妃吴媛媛;而坐着的赫然是碧眼魔姬凤凰儿,她手捂贵
妃的天灵,凝神道:“今晚这段甚为紧要,头尾约需两个时辰。”
世荣道:“没问题,我会一直守在旁边的。”
碧眼魔姬微一颔首,忽用双手扣住贵妃两边的太阳穴,然后缓缓俯下头去,
用前额抵住了贵妃的额顶,姿态煞为怪异。
吴媛媛的花容顿有些扭曲起来,瞑目咬牙,如中魔魇。
世荣放下珠帘帐,缓步行开,又于织霞宫内仔细巡查了一遍,出到外殿,在
中门旁侧的花丛里静静坐下。
这几日,南疆不断有新的消息传来,一切似乎进展得十分顺利,陈见羽派出
的探子接连证实了冯左庭的布署与奏报朝庭的军报相吻合,各部兵营、行营、粮
仓及补给路线一处处清晰地浮现出来,最令人振奋的是终于找到了“后羿营”的
藏匿位置——一条名为“潜龙渊”的大峡谷之内。
“原来冯夫子把它藏在‘潜龙渊’!那地方我知道,果然隐秘之极,难怪我
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嘿嘿,不过在这种地形屯兵也有其致命的弱点,就
是……”当凤凰儿知悉后,便立即做出了评判,“一旦给突袭,便会象地穴里的
老鼠遇上爬进来的蛇,无路可逃,很容易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当然,这得先
决于我们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得成功。”
想到此处,世荣不禁一阵兴奋:“冯左庭呀冯左庭,你一世不败的威名怕是
就折在这里了!”当日他即飞鸽传书去南疆,命陈见羽尽快做出可行计划,示意
允许使用“霹雳圣骑”去突袭“潜龙渊”。
此役如果成功,南疆的局面就会立刻被打开,进而逐鹿中原,圣门终可揭去
遮掩了数百年的面纱,第一次于世人面前大展鸿图了。
而都中这边也大有收获,贾珍父子俱已屈服,随时可以抱得美人归,有了秦
可卿与东仪婷这对万中无一的纯阴炉鼎,修成月华精要的第七重天便指日可待。
“待得月华精要大功告成,天下再无谁人能阻我矣!”世荣愈想愈是快活,
继思道:“也许不久便会开战,到时可有得忙了,趁着这段时间空暇,何不把卿
卿接来身边,免得日久又生变数,那姓贾的小子终究是个麻烦!”
接下更是想入非非:“他朝登极之时,卿卿必是东宫,孔雀儿我可不能亏待
了,除了她们两个,朕的三宫六院还得有谁呢?”蓦地忆起了在这宫中遇见的元
春,心道:“是了,她自然亦得算一个,当日若非她救我,今日诸般皆成泡影
哩……且以她的容貌言行,也配为一宫。”
世荣在花丛里坐了许久,心中渐痒了起来,思道:“凤凰儿距完功尚需个把
时辰,此时已是深更,定无人会来这织霞宫了,我何不趁空去瞧瞧那对大小美
人?”当下站立起身,施展轻功,悄悄掠出了织霞宫,纵身跃上某殿之顶,却又
踟蹰起来,原来当日他乃躲在藏锦坞,并不知元春所在的迎晖馆位于何处。
“宫里馆院无数,倘我四处瞎摸,怕是三天三夜都找不到那迎晖馆,若捉个
宫人来问,手尾又不好了结……”他正犹豫,忽见对面墙上影子一掠,立转头望
去,只见那边殿脊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一人,只于脊瓦上稍触,整个霎又腾空而
起,宛如踏风而行般飘往另一处殿顶。
世荣心中诧异:“好轻功,宫里怎会有个这样的夜行人?寻常侍卫绝无这等
功力,难道是那四张面具之一?不对,他们亦算是宫里的侍卫,何须这般高来高
去!”不禁大感奇怪,未及多想,即提步追去,悄悄跟随其后。
谁知过了数十座宫馆,竟愈跟愈觉吃力,他已将轻功施展至极限,却只是勉
强跟上,加之身上有伤未愈,气息渐渐粗重了起来,心里暗暗骇讶:“此人的轻
功竟似远于我上,难不成是灭嗔圣僧或太玄真人来了?”凝目望去,但见那人身
材纤瘦窈窕,赫然似个女子,不禁愈感惊奇。
那人突尔落到地上,伫足立定,朗声道:“银面具么?我要与哥哥说话,你
给我离远点!”其言娇脆动听,果是女子的声音,淡然中竟散发出一种非凡的慑
人威势。
世荣大惊,他对自己的轻功从来自信,自认能列当世十名之内,且距那人达
十余丈之遥,万料不到会给发觉,更想不破谁才有这样的口吻,竟敢对银面具呼
呼喝喝。
那人并未回头,足下一点,继又往前掠去,奇疾异诡有如魃魅。
世荣冷汗甫出,心中惊疑不定:“真是见鬼了!幸好她把我当做那银面具
了。”凝目看那人的衣着,却又是个男子打扮,更是好奇得无以复加,遂又继续
跟去,决意定要弄清楚此人是何方神圣。
那人不再理睬他,迳自拔足飞奔,又转过数座宫馆,到了一个大花园中,黑
暗中忽窜出四名黑衣侍卫,手上各执兵器,凛声低喝道:“站住!来者何人?”
那人抬手示出某物,只应了一字:“我。”
四名黑衣卫看见那物,又瞧清了来人的模样,立时躬躯俯首,收起兵器,连
身也不敢转,便恭恭敬敬地闪退入花木丛里去了。
世荣后边望见,丹田提气,整个人立时斜斜掠起,在半空拐了个大弯,从旁
侧的树梢上绕了过去,依旧远远地跟着那人。
那人奔至一座亭子前,忽然唤道:“哥哥,我来了。”
亭子里搭着顶勾银芙蓉大纱帐,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从里边钻了出来,玉肩
双削柳腰堪搦,云发蓬松楚楚可人,身上只披着一条薄如蝉翅的碧烟罗纱子,朝
那人急急跪下,俯首道:“水奴叩见宫主。”
那人哼了一声,负手冷冷道:“我命你来保护皇上,你却勾引他是么!”
女孩拢紧胸口的纱子,声音微颤道:“水奴不敢,是……是……”丽目朝帐
中乜了一眼,便垂下首去。
只听帐里有人大笑:“是我用强的,费了好大力气呢,哈哈,不关她事不关
她事!”纱帐掀处,一人出来,圆面无须,生得肥胖白净,年已过了四十,身上
套着一件玄色绉纱软衫,正是当今天子。
后续请看(第九十七回)皇朝遗秘
片段:
皇帝拗她不过,终道:“好吧,但这回你千万莫再杀太多人了,三年前丁翊
一案,你闹得太过,结果牛清那老骨头天天都跑来吵我,非要我处置你呢。”
那女子嗔道:“难道丁翊不该死么!他设下机关动摇我家江山,死一百次都
不足为惜,只恨最终还是给他逃了!”
世荣大吃一惊:“丁翊不是给砍了脑袋么?当日文武百官亲眼瞧见的,怎却
说给他逃了?”细嚼那女子之言,心中更是疑团丛生:“丁翊被满门抄斩,不是
因为他监守自盗与私截圣品么?又如何说他‘设下机关动摇我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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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想起那幅图画旁边注着:“此招如空似幻,有瞬间转移之功,与我中土武
学颇为相异,必乃大智大慧者所创,暂译做‘凤入虚空’。”继思道:“难道我
适才使出了那招‘凤行虚空’么?虚空……虚空……这虚空却为何物?”
罗罗见他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神志似都不清了,哭唤道:“你怎样了?我这
就去找大夫来,你可……可千万要撑住啊!”
宝玉只是充耳不闻,依旧痴痴迷迷地沉浸于那无比动人的玄奥妙境之中,这
一刻,世间万物甚至生与死都变得无关紧要微不足道了。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