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维幻痛
【第八章相会】
呼吸!快些呼吸!
床上的少女在心中狂吼,胸腔的心脏因为缺氧而快速跳动,又沉又闷,好像突破蛋壳的雏鸟。
屋内的月光并没有带来多少光明,反而加深了角落的黑暗,诡秘,孤寂,让人心生畏惧。
“咳!咳!……”
久违的呼吸终于来临,伴随着喉咙刀割的痛楚,几次重咳让少女扭头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大口呼吸着。
好难受……全身都好痛……
其实并不只有痛,而是一种穿着不合身衣服的感觉,全身皮肤都被紧紧绷住,绷住体内撕裂般的疼痛。
浓重的窒息、沉重的挤压,像是万千虫蛇在身体内外攀爬缠绕,这些构成了少女贯彻全身的体感。
又是……夜晚吗?
好痛苦,有谁?有谁能来帮帮我?
很想对那些侍女和仆人呼救,但是懦弱的性格却让自己胆怯的发不出声音。
不如三个姐姐们优秀,所谓神的声音是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幼年时还能带自己移动的双腿,此时早已萎靡,只能让自己在床上等死。
真的没有价值吗?
病重的身体无法自如行走,不要说生育,就连联姻下嫁给地方领主的价值都没有。
甚至都没人愿意过来刺杀。
不被人需要,不被人注视。
若是能够恢复一瞬的行走,双眼双手的一切都可以奉上,只要能够从这王宫跳下去终结自己的生命。
口好渴,口好干,明明是公主,却连呼唤佣人都要沉思许久……
好静啊!干脆就这样渴死也不错,
胸口的疼痛恰到好处的没有致命,真是太可惜了。
吱呀~房门裂开一道缝隙,从那道缝隙中照射的是走廊的烛光,和月光一起成为屋内仅有的光源。
“打扰了~我刚才听见奇怪的声音~”
是谁?是女仆还是医生?他们发现自己在呻吟了吗?明明每次一到夜晚就不会有人来。少女勉强看了过去……
“我的天哪!”
是个穿着宫廷骑士服的黑发青年,他发出惊慌的声音,是少女的情况一时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八脉有亏,十二经破损……”
青年抓耳挠腮,少女总觉得好像从哪里见过他,现在应该喊医生过来治疗才对,可是叫来了又能怎么样?少女已经治疗过无数次,面对长久痛苦下去的结果,少女心中甚至希望青年不要呼喊。
就这样痛死也不错……
“请……离开吧,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会给你……造成困扰……请让我……一个人……”
青年靠近了床榻,拿起少女的手……
“在那之前我都与你同在,所以也请你勇敢面对。”
幻觉吗?少女感觉一阵暖流顺着手臂穿进体内……
好开心,还有人愿意和我在一起。
*
雷斯卡特耶新历1505年。
清晨,属于秋日的薄雾缓缓散去,那轮金日照亮[弗雷]内城的皇宫,白金色特殊魔力岩石使其熠熠生辉,象征繁荣和富饶。
一如数千年前建都时的模样。
“就是在这里当侍卫”
宽敞悠长的走廊中,一名身穿传统骑士装的宫廷骑士对眼前的青年说道。
“遵命,我一定不辱使命,保卫王室安全。”
黑发青年微微低头,将拳头抵在心口行礼。
“那个,我还有个问题可以请教下吗?”
“请讲”
“这里厕所在哪?”
宫廷骑士一脸嫌弃,把厕所位置说给了青年,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在一座居住型塔楼下方有一片空地,简单的几个盆景,上面生长了一些杂草,显然很少有人照料,再配上落灰的地面更显冷清,让人不适。
由四门守卫调动到王宫卫队,这种人可不多,大都是一些贵族嫡系,用守卫的名头当跳板,把他们安插进皇宫。
这个青年宫廷骑士认识,因为自己就是在他手下工作后进入的皇宫,对他的身份再清楚不过。
“忧,我劝你一句,在这皇宫可不是你那一亩三分地,这里的骑士们多少都和贵族有联系,你现在只是个守卫,那一套和人近乎的习惯得改改,没事别乱走,也别多问。万一出了事,你后面的人没准就把你扔了。”
那青年正是刚刚调任的忧,他一来这就和曾经的手下们套近乎,搞得对面十分尴尬,都对这个曾经的长官很是无语。
还好宫廷骑士长的态度也算不错,安排一个熟悉的人给忧介绍工作地点。
不过介绍的工作范围还是让忧有点犯怵,因为忧发现自己看守的宫殿几乎没什么人来,这里的主人足不出户,女仆也只有端茶送饭的时候来几趟,对工作也没什么特殊安排。
这里情况像极了雾之大陆所说的[冷宫],莫非这里住着的是一个失宠的妃子?
秋季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大块的火积云占据了天空,绚烂的晚霞将周遭都渲染成橘黄,宽阔的护城河仿佛液体的黄玉,荡漾着半透明的金色波纹。
忧望着逐渐落入城墙后的太阳,黑色的天幕出现在视野,最后那轮圆月爬上天空。
夜晚的王宫会有专属巡逻队,不需要自己在这里值夜班,实际上这个工作岗位根本没必要设立,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来这里上班,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个高薪闲职。
不过就算自己再有疑问,那每月二十五金币的薪酬都可以让自己放弃思考。
现在有了平民身份,自己是可以经商的,已经计划好用最初的启动资金干什么。
“该回去了,不然孩子们会不高兴。”
孩子们知道忧今天要去皇宫工作,肯定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只是想想心中就有想要炫耀的情绪。
“咳!咳……”
青年咦了一声,阵阵咳嗽的声音从漆黑的宫殿传来,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那声音让自己有种熟悉的感觉。
说起来还没有跟需要守卫的主人打声招呼,跟其他宫殿的灯火通明不同,这里的主人应该是早早睡下了,迟迟没有点灯。
听人闲聊时也只是得知这座塔楼是一座凶宅,经常有人失踪,已经闲置很久,那位住户好像是这两天才搬过来。
当值期间没有多少女仆来过这里,或许自己该叫人过来看一下,然而叫谁过来看?
咳嗽声并未停止,那种类似垂死小动物的嘶鸣撕扯着忧的内心。
我该进去看看!
忧迈步走进宫殿,里面很黑,也很冷,伸手不见五指,还好在阶梯通往的二楼有着些许亮光。
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异样的呼吸声……很微弱……
“打扰了~我刚才听见奇怪的声音~”推开虚掩的房门,趁着皎洁的月光,忧看见一只萎靡的手无力的垂在床边。
顺着视线上移,是一个女子的脸,大概十七八岁,脸颊枯瘦,眼窝凹陷,眼皮无力的眯着,似乎饿了很久,锁骨凸显,病态苍白的皮肤十分骇人。这景象让忧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忧认识她。
在小时候和母亲去哪家贵族打工时,和她见过,好像也是个去打工的女孩,不过那时她是男装。
“我的天啊!”忧想起当初给女孩用雾之大陆的方法诊断出来的病症“八脉有亏,十二经破损……”
人体二十条经脉关乎生命力的运行,当初应该逐渐好转才对,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请……离开吧,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会给你……造成困扰……请让我……一个人……”
女孩几乎是咬牙说出的这些话,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怕给人添麻烦,忧急忙拉住她的手,缓缓说道“在那之前我都与你同在,所以也请你勇敢面对。”
忧的心中闪过很多想法,最佳方案是该呼唤医官,最好是个魔法师,让他们来施展治愈魔法,那样见效很快。
此时用魔力看破可以看见女孩的生命力犹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这座宫殿四周罕有人至,要求救得跑到远一点的宫殿。
在那之前,先想办法稳住女孩情绪,万一一个闪失女孩咽了气就糟糕了。
往双手内注入魔力,跟女孩构建魔力链接,优先护住她的内脏器官,只要延缓器官衰竭,就有极大几率得救。跟他人构建魔力链接,本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跟那晚的咪咪露一样,除非你是优秀的大魔导师,然而那种人物根本无需这么麻烦,上万种治愈魔法,那个级别的人至少会其中一千种,随便一个魔法就可以达到一样的结果。
治愈魔法忧确实知道该怎么用,可惜忧可怜的魔力连发动它都做不到,只能用这种舍近求远的方法,也还好天生的魔力不足,让自己这方面也学会精打细算,咪咪露总结的经验帮了大忙,比起其他人的宏观魔法操作,忧的操作更加细致。
魔力一点一滴的注入女孩体内,女孩先前剧烈起伏的胸口也逐渐缓和。
“咦?糟糕!”
女孩忽然死死抓住忧的手腕,一阵钻心疼痛顺着手心侵入体内,接着从血管走遍全身。
魔力逆流。
人在最渴的时候喝水,会怎么样?当然是大口喝啦!可能是本能也可能是魔力流通的特性,女孩体内忽然产生一股吸力,就像一个水泵,用脉络做成的管道疯狂吸食忧的魔力。
——在这么下去就要玩完啦!——
额头冷汗直流,全身魔力被女孩吸走,浑身的痛处让忧肌肉抽搐,浑身痉挛,半点使不出力气。
女孩忽然弓起身子,抓着忧的手,挺着胸嘴中发出怪叫,忧想起今天的[凶宅]说法,莫非是遇到鬼了?可如今的魔物不应该是不会害人的类型吗?
想再多也改不了马上就要死掉的结局,大概会是干尸一样的死法。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之间,又像是无尽岁月,沉寂的意识又有了清晰的感觉,疲惫的四肢也有了反应。
女孩松开手,把双手挪到身前看了一会儿,忧则趴在床边艰难的喘着气。
“你……你还好吧?”忧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黑眼圈肯定十分浓厚。
女孩听了这话,好像意识到什么,在忧震惊的眼神中翻开被子,跳下床,奔向不远处的窗台。
那头及臀紫色卷发滚滚翻涌,煞是好看,待她趴在阳台双脚离地的时候,忧才意识到她要干什么,还好两者距离很近,忧饿虎扑食一样拽住她的纤腰。
“好可怕!别拦着我!让我死!让我死!”
人的心是不挑食的土壤,良善种出灿烂的美、爱情种出洁白的花、忿恚种出狂气的怒,悔恨种出自蒙欺人的逃避,可没听说救人之后要跳楼的。
“你!”
忧现在浑身虚脱,像是做了几百个俯卧撑,魔力即是生命力,他全部的魔力都被女孩吸走,四肢本就无力,全凭一口气支撑,坚持了没一会儿,头上豆大虚汗开始往下流。
女孩这边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银枪蜡杆头,闹腾了一阵,后继无力也开始泛虚。
哐当一声,忧怕女孩再寻短见,索性用全身力气后仰,两人一起仰面栽倒。
啪叽,女孩见挣脱无果,翻过身跨在青年身上,一巴掌扇了过去,脸上已经不再憔悴,只是有点苍白,此刻她想起自己的身份,羞怒交加,盖过了原本的胆怯,那指甲戳进皮肉,划出深深的伤痕,她的双眸像飘浮在满室幽暗中的游火,充盈着狂气的愤怒和异样的情感。
“我草啊!太草了!”忧怒骂,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我救了你,你还打我……
啪!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忧的发言,女孩骑乘在他的身躯上,大腿的肌肉绷得紧紧,紫发在月光下反射亮光,简直是午夜的女王,那又能怎样,刚才的两下又猛又狠,也对,自己也经常教导妹妹们遇见不法之徒时给他们强力还击……
想什么来什么!
女孩另一只手身在后面,粉拳,不,意识到什么的忧只感觉那是沙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一拳砸下。
“哎呦!我可怜的兄弟啊!”一声惨嚎,忧抓着女孩睡裙下裸露的大腿,整个人V字翘起。
“你这可恶的贼,竟然说要操我!我可是公主!无礼之徒,我和你拼了!”
话语中悲伤和痛苦混杂,往日积累的情绪被一股脑倾倒出来,女孩在他的身上狂野地扭动着,弹力十足的腰肢仿佛有永远使用不完的力气,粉拳,巴掌一次次烙在青年脸上。
“想草我!来呀!我就在这里,你草啊!脱下裤子草啊!”
女孩的抗议声尖厉刺耳,垂下的头发把青年的脸遮住大半,这更让她有三分火气,是哪些女仆不愿费心打理的缘故,导致头发杂乱,实际上她整个人都没多少人关心。
快生气吧,越生气越好,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
“你,n你不要!快猪手!”抓住女孩双肩,终于回复一点力气的忧努力把女孩翻过“呢~你看看~窝事谁~”
“鬼呀!”
女孩一看忧的脸更加尖叫起来,一浪超过一浪。
接着又是一击[耗油跟]打中青年下巴,联动头骨的眩晕感,忧脸朝下趴到,随后又被下面两个肉球弹起,脑袋就跟下面的小兄弟一样昂了起来。
这是什么?妈妈的感觉。
“呀啊啊!”
女孩屈起膝盖向上一顶,忧恨不得多买几个鸡蛋。
“色狼啊!变态!”趁着男人顾及兄弟,女孩双手一推,竟然再次把男人压倒,又是一轮乱拳。
难道要乱拳打死老师傅?
破旧地板在两具翻滚肉体的碾榨下哐啷作响,灰尘四扬,给这场闹剧画下句点的是一句话……
“男~人好~色有什么…错~”
“这……这话是……”
女孩喘息着,熟悉的话终于勾起以前的回忆,她的眸子朦胧恍惚,感官世界涌现一丝清明,她曲着腰,臀部朝上抬,从喉腔低吟出丝丝呻吟,良久,才缓缓说道“难道是~悠~”
身下男人撩开面颊上的头发,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直视女孩,气若游丝地说道“粗了我~还有谁~”
“悠!真的是你!”
女孩努力撑起身体,认真端详他被打成猪头的脸,终于在月光下找到往日的痕迹。
“唔~现在是忧,不是悠啦~”左脸被打的红肿,香肠嘴还在往下滴哈喇子,右边还好,只是眼圈被打成青色。
这模样说是鬼还不错了。
“好久不见了,澜夫”
澜夫忽然捂着嘴发出一阵重咳倒在忧的怀里。
“澜夫,你怎么样,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正要起身的忧,忽然被澜夫抓住肩头,女孩努力地喘息着。
澜夫用阻止的语气说道“不要,没用的,我~我的这病很久了,你知道的~”
忧感觉心里不舒服,仍然在努力站起,这时候才发现两腿没有力气,只能缓慢移动,是魔力亏损严重导致的。
“那你也不能这样!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女孩趴在男人的胸膛,努力用胳膊把他抱住,生怕他再次离开自己。
澜夫说道“你还记得我,好开心,我好开心,好几年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你那天到底去哪了……”
忧抚摸女孩头顶,像对待妹妹们那样“嘿嘿~我就不告诉你~”
澜夫抬头,额头就要够到男人鼻尖,一记粉拳打在对方胸口,软绵绵毫不受力“混蛋!这时候你还笑我!”
听见女孩嗔怪,忧哈哈的笑了,调笑着说“澜夫长大了,变化不小啊,比如~”
察觉男人看向自己胸部,澜夫鼓起嘴抱怨的说了一句“你也变化不小啊,声音也变粗了,我都认不出来~”
说完还伸出手摸了摸忧的下巴,哪里还有一点扎手的胡子根。
“长胡子了,喉咙怎么长了个疙瘩?”
忧无奈的回答“我都二十一了,怎么能不长胡子,还有~那个是喉结,嘻嘻。”
澜夫羞涩地说道“那你就不能扮那个了吧~”
忧想到什么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太像是脸肿的缘故,笑道“那个?你想的话,我明天借一身衣服去。”
澜夫说道“不,你的这身也好看。”
夜与梦笼罩着大地,窗户外漆黑一片,月亮周围朦胧的光,将夜空烛成淡淡的银灰色,点点月色,洒落下来,又被树叶与窗棂格子分割成一块块,琐碎斑驳。
卧室里只有点点思念,借着微薄的光,能瞧见,男孩趴在床边,给床上的女孩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故事,那些奇妙的见闻让女孩发笑,寒冷与疫病识趣的远离,不愿打扰二人的相逢。
【第九章天才】
魔力
据说那从创世之初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根据第一纪元末期不知名文献记载,魔力区分于固态或者气态,也不是液态或者等离子态,超脱于一切现实物质,但是却又和一切物质形态相伴而生,其中尤以生命体和一切有“意志”的物体为主。
这些[意志体]可以对魔力进行操控,将它们凝聚、扩散,构成一系列物质和物理操作,以及一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这些被统一称作[魔法],魔法有很多种启动形式,用有规律或无规律的声音,摆出各种奇妙的手势和姿势,又或者让意识体将[咒文][纹路]刻画在物体上。
不依靠外力仅凭自身发展纯魔力深入研究的的被称为[魔道]。
将魔纹雕刻在一切可用材料,或者依附其上的被称为[魔导]。
凡此种种分类不一而足,而他们也有一个统称[魔法师]。
不同的人可以用不同的形式表达出同样的效果。但无一例外这都是可以仅凭借着想象,便能引起世界变化的能力。
包括和[神明]交流……
清晨的弗雷依旧一片金黄,王城在周围的映衬下是那么显眼,暖洋洋的金色让人心中舒缓。
“你知道吗?昨天这里调过来一个侍卫,结果晚上就放了骑士长鸽子。”女仆推着餐车走在长廊之中。
“估计是知道侍奉的是芙兰杰西卡公主提前跑路了吧,嘻嘻嘻”另一个女仆嘲笑着。
“哎呀!我们就没这么好运了,我估计他呀,应该是哪一个没落家族的公子,再不然也是大家族的庶子,不然也不会从四门守卫调过来,现在啊,应该找家人诉苦去了吧……”
还没说完,另一个拿着新被褥的女仆,双手握拳抵在下巴,摆动着小腰,像条水蛇佯装苦恼道“我不想侍奉四公主,爸爸、妈妈、让我离开啊。哈哈哈”
“哪有你这样的啊!刚才那样说的是不是你啊!”女仆伸出手掐了她一下。
“唉”叹了口气,揉了揉被掐过的嫩肉,女仆悲伤地说道“要是我家里没破产就好了,那样就能够侍奉殿下的三位姐姐之一,用不着受这个闷气。”
接着又说道“[天幕]十五岁听见神之声成为受祝勇者,[天决]是罗德教宗钦定的下任大祭司,[天佑]虽然四处旅行,但是人家桃李满天下,众多知名冒险者公会都有她的足迹,这些殿下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可四殿下呢,我估计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那女仆听了叹息道“这几天公主殿下的病确实越来越重,近段时间昏迷了好几次,不知道能撑几天……”
另一个回答道“她也真能撑,从四岁开始的吧。算了,反正只要死的时候别牵连到我们就好,那样我就可以去干别。”
明明这几天除了送饭女仆连踏进寝宫都没有过,分明是想让那位殿下早点遭遇不测。
两人在门前稍微整理下衣装,接着推开房门。
“咦”
女仆们哑然,在她们眼中那个一直在床上昏迷,并且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殿下,此时正依靠在床头看着她们,苍白面庞的表情说不上多么神采奕奕,但是比起以前实在红润不少。
“殿……殿下?”
女仆们额头滴下冷汗,刚才在门外的谈论她是不是听见了?
就算这公主没什么权利,也不会有人关注,但是只要她下令掉两颗人头还是可以的。
“怎么了?”那是充满喜悦的声音,跟病床上的她格格不入“不要在哪里站着,快请进来。”
女仆哑然,不由得面面相觑,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公主怎么跟往常不一样。
“殿下,今天是玫瑰糕还有莲花粥……”
“跟往常一样,请殿下洗……洗漱……”
慌乱应答,那是跟以前一样的早点,不过今天还是要和以前一样给她洗漱吗?用湿毛巾随便给她擦擦脸,换个床单被褥就算完事了,至于排泄物,她除了水还吃的下什么?
“嗯,把枕头换下,还有那边的桌椅收拾就好了,昨天晚上弄了好多血……”
女仆们听着这温柔的话语,不由得冷汗淋漓,两人把早点放下,一人去换被褥,一人去收拾打破的花瓶。
“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芙兰对着面前的女仆说道“太紧张对心脏不好哦。”
女仆点头称是,那沾血的枕巾拿在手中,就像是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哎呀!你别脱我衣服!”
正在收拾花瓶的女仆惊呼,就看见女仆围裙和女仆装散落在地,只有洁白内衬还贴在身上。
她一扭头,却发现两人一脸问号的看着她。
怎么回事?撞鬼了?
“内衣很漂亮呢,身材也很棒,但是现在不是晚上吧……”
芙兰面色微红,平静的称赞女仆,对方不断低头。
两个女仆拼命给对方使眼色,希望可以赶快摆脱这个窘境,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误以为要在床上“袭击”公主就糟糕了。
“公主殿下……那个,要是没事,我们就……”磕磕巴巴,两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明明还缺少对殿下的洗漱工作,两人却想早点离开。
“我知道的,你们都有难处,请安心,只要是误会终究有解开的一天。”温柔的看着女仆,语气相当平缓。
女仆这才慌忙离开,路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在走廊可以听见小鞋子奔跑的声音。
“已经走了吗?”
原来女仆位置后面的衣柜打开一道缝隙,黑发青年对着床上的芙兰说道。
“忧!”努起小嘴,芙兰用孑然不同的态度对忧嗔怪道“刚才好危险,你差点就被发现了。”
忧从衣柜中出来,坐在床边说道“她们那样子很好玩不是吗?”
芙兰抱胸,那样子根本看不出昨晚的怯懦,反而相当开朗“用别人的失误取笑别人,你可真可恶!要是在平时她们会喂完我再离开,这下都让你吓跑了。”
忧把手搭在女孩肩上,女孩没有一点排外,任由身子倾斜靠在青年身上。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来喂你吧。”接着又说。
“哼,我可是坚持向骑士长报道的,她们居然诽谤我,哼”佯装生气,结果迎来女孩的掐肉攻击“好痛~干嘛~”
“忧,我真的好害怕。”
“下次我会注意的啦”忧安慰道,以为是芙兰在意在衣柜中被发现的事情。
“不是刚才那个。”女孩再次搂住青年“我害怕你躲在衣柜后再也不出来,像以前那样把我抛弃。”
又说道“她已经成了勇者,跟以前变化好大,我害怕你也像她那样,我真的一点事情都做不了吗,忧,我好难过~”
忧对弟弟妹妹那样的人没有一点抵抗力,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人可以说是天克自己。
“她呀!前些日子我见过了,变化是很大,呵呵”忧忽然笑了起来,他比起直白的说出变化,倒不如擅长引导,就像父亲常谈的变堵为疏。“芙兰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
“因为她长大了啊~”
芙兰更加疑惑,难道被时间加深的隔阂,就是所谓的成长?
“她为了大家拿起剑,保护了你和我,努力去承担责任。”
“……”女孩无语,只是搂的更深,他的话一时不能让自己听懂,但他肯定和以前一样是关心自己的。
“其实芙兰也长大了啊。”
“什么?我也长大了吗,一直在床上躺着,什么也干不了的我,哪怕下一刻,我就……”女孩说的是事实,她的病情下一刻殒命也并不奇怪。
“不要[妄自菲薄]哦!芙兰一个人努力了十年,已经是常人很难达到的境界了!一点也不比她差。”
忧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捏住女孩脸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芙兰杰西卡可以说从孩提时代就和病魔作斗争,在和忧分开后更是努力活了十年,可以用功利评价她自身的存在,但绝对不能贬低她活下去的精神。
人类能有几个十年……
“好啦,不提那个伤心的,赶紧吃饭,看我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把糕点和粥拿了过来,忧还打算像以前那样喂芙兰,可他细瞧的时候不由瞪大了双眼,美味确实不假,但这……
宫廷玫瑰都有相应时节常开的,全年不断,再配上精细白面烘焙,可以说是最具特点的美食,三餐必备,然而今天的玫瑰有一部分只有王宫才会生长。
莲花粥的莲子是从南方一个国家运输过来的,毫无疑问是精品,因为常规运输会损害品质,所以只能打开传送门运输,表面看没有问题,只是盛粥的碗让忧心里涌现一股恶寒。
“芙兰,我问你,你一直都是吃这些东西吗?”
“嗯,忧,还是你吃吧,每次我犯病都会吐出来,只有粥可以勉强喝一点”芙兰把粥挪到忧的面前,忧看着碗中的莲子粥咬了咬牙,把芙兰手中拿着还没吃的玫瑰糕拿过来,缓缓说道“芙兰,想不想吃我做的饭。”
女孩点头,她眼中满是欣喜,相当期待。
“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做一顿超好吃的饭,好吗?”
在忧的再三劝导下芙兰才勉强答应让忧离开,忧端着食物离开后,立刻把食物丢进厕所。
忧在很久以前就很好奇,为什么芙兰小时候和自己在一起从未犯病,并且身体逐渐恢复,但是在分开之后病情就会加重。
那时芙兰出来玩,为了省时间不喜欢吃早饭,会把它略过,在玩的时候吃忧做的食物。
犯人做的很精妙,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玫瑰暂且不论,那个瓷器在表面的表层被人特意做薄,可以让内部的原料渗透进碗里,那种来自王宫地底的特殊矿石,加上玫瑰,还有芙兰体内的王族魔力,三者合一就是自己前几日刚刚经历过的剧毒[魇戮]。
如果不是前几日刚从生死关头闯过,自己也不会注意到。
不过,还需要几点确认一下,万一这是[巧合]呢?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忧在食堂调查了很久,芙兰的餐具是专用的,基本验证了自己一部分想法,精美的瓷器之下居然暗藏杀机。
一日三餐相差无几,在这十年间从未间断。
服侍芙兰吃着自己做的早饭时,忧的心思也在不断盘算犯人到底是谁?按理说最大受益人是最有可能的,难道是那三位公主下的手?
“忧你怎么了?”
在梳妆台前,忧给芙兰整理头发,那种生硬干渴的触感,映衬着忧繁乱的内心,到底该不该把这事请告诉芙兰。
“忧?”芙兰又说了一声,这时忧才反应过来。
“芙兰,我……”欲言又止,刚要说出的话被忧自己压下,转而给少女揉肩“过会儿我来教你我的武技吧。”
芙兰疑惑道“武技?就是以前你跳的舞吗?”
忧尴尬的笑了笑,芙兰在分别的时间里每一次想起他,总会在心中默默回想忧的每一个动作,包括那种跟着跳舞一样的武技。
饭后,得到芙兰允许的忧先把宫殿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整个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两个女仆居然离开后就没回来,忧也当真不知该怎么评价她们,看来芙兰不受人尊重的事情真的太严重了。
院中芙兰坐在椅子上,穿着比较整齐的蓝白色花边裙,看着院中的忧拿着礼仪用铁剑不断挥舞,在摆出各种动作时还在说明身体每个穴位,怎么样运气,感知体内魔力流动。
没有怎么接触过武技的芙兰,仿佛受到牵引,神情相当专注,平时胆怯的性格几乎荡然无存,一有问题立马就开口,忧也十分有耐心,每次都等芙兰理解之后再练下一招。
那剑法开端剑势磅礴,雄心壮志意图一展头脚,一剑剑劈出如猛虎呲牙,威风八面。
剑势一转,却又转腕回刺,步伐跟进像小鹿奔驰于山林田野,好不自由。
猛然间却又沉腰弓步,熊罴百万,深厚的根基让欺弱者难敌泰山之威。执剑虚劈,右手转左手,左手又还回右手,猿臂之势可进可退。
最后收剑,一人一剑像仙鹤立于尘世,心境收发自如。
[凡念六意]的开端[剑起苍澜],主要作用是强身健体,强调修身和修心,用冷静的内心观察四周一切可取胜之道,再配上自身扎实的基础,让自己有资本踏入尘世。
杀敌致胜并非[剑起苍澜]的专长,但是修身养性它排在第一位,并且随着练习的深入它的效果还会不断增强。
只有基本功扎实,才有资格对其他人叫板。
再一点就是对毒的抗性,忧亲测有效,这招武技真的可以增加对毒的抗性,虽然只是减缓一些弱毒的发作,让身体把它们排出来,但只要能够练到那种[先天]境界,一定可以和[神之加护]一样。
说起加护,那是在弥赛亚人们对付毒的贯用方法,其中最有效的当属[神之加护]。这个加护很特别,凡人无法真正意义上使用。泰拉上万年的魔法研究无法完全解析,只能作出各种劣化版,即便这样,施展劣化版所用的魔力量也是相当恐怖。
基本上受到这个加护之后,人立刻就变得百毒不侵,一般毒物已经很难起效,就连由药剂师提取的,轻易融化钢铁的强酸,只要不进入眼睛、耳朵等器官很难对身体起效。像一些顶级勇者他们受到这个加护之后,甚至可以直接把强酸当水喝。
全程无CD的buff。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功效,神的礼物并不简单,因此得到这个加护的人被统一称作[受祝勇者]。
这也是为什么忧会再次教授芙兰的原因,取得[神之加护]太难了,而凡念六意是任何人都可以逐步修炼的。
忧出身平民,除了这套家传武技,也就是其他贫民区的人教授的各种杂七杂八的技能,就连父亲也只是把一整套武技传授给自己之后就忙于生计,什么也不管了,可以说没有师傅,如今的功夫全凭自修。
硬要说比较幸运的一点就是,只要练习好凡念六意的初式,其他的武学都可以包容进去,说白了就是有教无类,[剑起苍澜]类似于内功心法,用它当基础驱使别的杀招,就算不能快速制敌,自保却是无碍。
芙兰因为中毒的关系,原本是一直虚弱的躺在床上,然而在忧的努力下,两人躲着女仆,只让芙兰吃自己做的饭,芙兰居然在第三天就恢复了简单的行动力,让忧差点惊掉下巴,仔细想想小时候她不吃饭的第二天就可以跑步,这就正常了。
父亲是起始勇者的后人,母亲是教会高层祭祀,三个姐姐的战绩一个比一个惊人,如果她会是凡俗,任谁也不会信。
加上那晚把忧按在地上抽的时候,暴露出来的女王性格,或许那才是真实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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