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小年呀
5 悲伤就像春夜的水雾一样冰冷轻飘,我骑自行车在雾里游泳,毛衣都湿了。悲伤是飘忽不定的雾气,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街角,海风也吹不走,留下一个印象派的月亮在天的中心发光,而路灯悬浮在半空,或黄或白,扮演成一个个人间世的月亮,仿佛岬角顶上的灯塔,成千上万的蓦然。 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步履匆匆的男男女女才会感到水汽的寒冷,多希望等出太阳的那天,或者干脆下一场大雨,当空气再也撑不住所有的忧伤的重量的时刻,无形的忧伤就凝结成具体的冰水带着积怨已久的忿恨落到反光的柏油路,浸透晾衣绳上的棉被和过去的味道,浸透漂亮女孩的运动鞋。 然后天亮了,人们纷纷打着呵欠举起枕头上昏沉的脑袋,搓揉着挺立的生殖器官,吞咽着臭气熏天的口水,闷闷不乐地望着不知道持续到什么时候的雨,骂了声:又是新的一天,操他妈的。 我起床,昏昏沉沉地,头还在痛,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牙貌似松动了,然后我穿好衣服,向洗手台里吐了一口痰,生红色的,哦吼完蛋。我又一连吐了好几口,直到我下铺的兄弟大声骂了一句: “操你妈安静点,老子还要睡。” 也是,现在才七点半,要是我八点没课我也不会起那么早。下铺那哥们的运动鞋散发着臭气,今天突然降温了,好冷。 在我去教学楼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女生,坐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围着格子围巾,蜷缩着两腿,双臂环抱双膝,就那么傻傻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那女生我不认识,但我昨天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她坐在那里了,同样的地方,以同样的姿势。她也不看手机,只是把脑袋埋在膝盖和手臂合围成的暖巢里,眼睛红红的。我盯着她看了很久,但她似乎一点没有注意到我。 她是怎么了呢。我想,那个女生一定是遭到了同寝室女生的校园霸凌,没办法回寝室,也许我这时应该走上去,弯下腰,想她询问,需要帮助么? 然后她抬起一夜未眠的红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颤抖着点了点头。我就这样坐到了她的身边,她倾斜身子,顺便抖了抖头发上的雾气凝成的水,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面感受着她的身子的温暖,一面吮吸着她处女的体香,然后听她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出她在寝室里遭到其他四个女生霸凌的经过,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告诉她没关系的,忧伤就像早春清晨的雾气,太阳一出来便消散了,你瞧,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她听着,非常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然后吻了我的脸,就倒在我的身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她一丝不挂地躺在我身边,露出可爱的脸庞和两只精致的小脚,她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下,我们睡在法国南部或者西班牙或者什么地方的靠海的小房子里,太阳刚刚从海平面上升起,阳光照着她的雪白的脚,我醒来的时候,头晕晕地,残留在她脚上的干了的精液,似乎还在提醒我昨晚的性爱,精液在地中海的朝霞里闪光,我小心翼翼地起床,穿上清爽的白衬衫,给她煮咖啡。 这时候音乐响起,最好是巴赫的。舒伯特的也勉强能用,她一个人躺在阳光里的白床上,好像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塑,通体光滑透明,有那么美好,美好地让我忘记了自己的丑恶嘴脸和龌龊的内心,于是我终于复活了,在真正的美好之前,我哭了。 又或者,她刚刚同她男朋友分手,那男朋友是一个渣男,喜欢她的同时又找了别的女生,那个男生终于在这一天向她坦白自己已经不再喜欢她的事实,于是她便奔溃了,对于这个女生来说,他就是一切,现在她的世界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也许是出于对那个第三者的厌恶,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厌恶,然后我就安慰她,你没错,都是那个渣男的错,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诸如此类。 然后镜头一转,十年后在我和她的婚礼上,我们会想起十年前第一次在图书馆前偶遇,那是一个春天有着大雾的早晨,然后我们都笑了。她笑着她当时的年少无知与天真无邪,我笑我那时居然真的有胆量上前向她搭话。 又又或者她有抑郁症或躁郁症,而她的家人最近又因为突发疾病而被送进了医院,而她们家也因为家境不好凑不出钱来给家人看病而心生苦恼。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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