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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错之女儿十六】*纯爱*(1-4)作者:流金岁月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09-19 19:52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爸爸的错之女儿十六】(纯爱) 【爸爸的错之女儿十六】(1-4)作者:流金岁月2023年9月16日首发禁忌书屋授权代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首发地址   文案:女:我失去了太多,就算一错再错,我也不想失去更多。父:我会
【爸爸的错之女儿十六】(纯爱)


【爸爸的错之女儿十六】(1-4)
作者:流金岁月
2023年9月16日首发禁忌书屋
授权代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首发地址


  
文案:

女:我失去了太多,就算一错再错,我也不想失去更多。
父:我会犯错,也会为此付出代价。当然,只要病人康复就无所谓对错。我确实在冒险,但如果我不去冒险,死掉的病人会更多。

作者注:中短篇、纯爱、浪漫,男女主双视角。

前面两篇女儿都没长在爸爸跟前,第一个压根不知道女儿的存在,第二个虽然知道但从未见过面,这一篇挑战真正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我在这个系列的开篇说过,正常家庭环境不太可能会有罔顾人伦的事。夫妻关系再不和谐,儿女荷尔蒙再爆棚都不会。亲情变得扭曲需要源头,生活中不可避免会有大的变化发生,大到对心理生理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整个系列的三个故事都是在围绕这样的主题。

另外,此篇为系列的最后一篇。女主年龄不能再小了,十六岁已经是我能承受的心里极限。

正文:

第一章 卫茂榕:每个人难过的方式不一样。


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世上唯一一种以分离为目的的爱。

第一次听这句话时,我在陪赵艺参加产前学习班。妇产科的小护士很年轻,给我们一屋子准爸准妈上课时手舞足蹈,声情并茂讲述父母对孩子的爱。

提到分离,或许很少有人意识到,人生第一次重要离别,是孩子出生时与母亲身体的分离。

妈妈的子宫像一个温暖的摇篮。孩子舒舒服服呆了十个月后,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对孩子来说是巨大的挑战。对母亲来说,则是无法避免的分娩之痛。

顺利度过这次分离,对孩子的心理成长和妈妈的心态转换都至关重要。因为这个原因,孩子出生后父母需要创造一个安静平稳的家庭环境,带给孩子必不可缺的安全感,帮助孩子慢慢适应巨变的环境。新爸新妈也要互相体谅、保持共识。爸爸尤其要理解孩子离开身体后给妈妈带来的痛苦和不适,多陪伴、多赞扬、多鼓励。

参加这个产前学习班,表面看是为了安抚赵艺,实际上,我也很享受每一分每一秒。当时已经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赵艺非常紧张,家里买了一堆养胎育儿的书籍。我这个当爸爸的别提多高兴。二百五十分之一的几率可不是随便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妈妈很棒,爸爸也了不起,小蝌蚪游泳水平一流。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面对另外一种分离该怎么办。我当然也会担心,所有父母都会担心。从娃儿呱呱落地,我们就开始担心孩子穿得太冷,吃得不够、发烧生病,摔跤受伤。

每一天、每一刻,从无例外。

大部分父母都在有惊无险中度过,欢欢喜喜看着孩子一天天茁壮成长。然而,这世上还有一些父母没有那么幸运,亲身经历和孩子分离的痛苦。没有明天、没有希望,只剩散落的回忆,像手中细沙,越想抓牢流失得就越快。无数的专家、书籍、视频教我们如何迎接小生命的降临,却鲜少有人提及我们该如何接受失去小生命的痛苦。

「爸爸,」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女儿的声音很像她的双胞胎兄弟,轻柔甜美,既给我安慰又让我心碎。我揉揉太阳穴,后悔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虽然号称有工作要完成,但我知道这只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借口。

「怎么了,然然?」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儿的身上。

我们知道赵艺怀的是龙凤胎后就开始想名字,当时决定不管男女,老大叫然,老二是风。合在一起组成‘蔚然成风’,期望两个孩子能够知书达理、茁壮成长。

龙凤胎的出生非常顺利,他们也很少生病,而且乖巧听话。我们一直都觉得,做为父母有这样一双儿女,真是幸运极了。

我的胸口又是一阵抽痛,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小风身上发生的事儿。他睡着了,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心源性猝死的概率很低,发生在七岁孩子的身上更低。然而再低也不是零,不仅发生,而且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

「爸爸,我想小风。」卫然的语气既哀伤又卑微。

赵艺和我失去了儿子,卫然失去了她的兄弟。这双姐弟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分享一切,生下来后更是形影不离。卫风比卫然晚出生十分钟。就像出生的顺序,卫风做什么都跟在姐姐的后面,卫然也时时刻刻都在保护卫风。两个人性格迥异却亲密无间,互相用眼神就能说话,而且总是能知道对方的情绪,并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彼此。

我靠在办公椅上,看着女儿,我唯一的孩子。她刚刚七岁,高挑瘦弱,黑色的大眼睛那么纯真,原本充满生气的面孔这会儿写满担心。

「我也是,然然。」我拍拍腿,她迫不及待爬到我的腿上。

我把她拉进怀里,面庞埋入她的头发。他们姐弟俩用的是相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熟悉的味道让我的喉咙发出令人讨厌的呜咽。卫风死了,无论再高超的医术、再先进的仪器也救不活他。我想喝个伶仃大醉不省人事,但喝酒不会让他起死回生。同样的,保持清醒也不能。

我该怎么办?

「我——我——对不起,」我哽咽着,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辈子,我从未如此无助绝望过。

卫然也呜呜哭起来,我把她抱得更紧。医生遗憾地报告卫风死因后,一直强调我们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为了卫然也要选择坚强。这套说辞我对病人家属用过无数次,没想到如今用到自已身上。

赵艺无法做到,卫风死后她就沉浸在黑暗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每天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拒绝理会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

照顾女儿只能由我来承担,除了爱卫然,还要将一家人重新粘合在一起。可是我做得糟糕透顶,这几天把女儿扔给住家保姆,早出晚归寄情于工作,回了家也是闷在书房里。

「妈妈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是不是因为她更爱小风?」卫然小心翼翼问我,眼神充满担心和惧怕。

卫然失去亲密的兄弟,可以说在同一时刻也失去心爱的母亲。看着女儿害怕的模样,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是父亲,保护不了死去的孩子,也保护不了活着的这个。

「当然不是,她爱小风,也同样爱你,」我坚定地反驳,抚摸着缎面一样的长发,宽慰道:「我们只需要给妈妈一些时间。她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每个人难过的方式不一样。」

「爸爸,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跟我不说话,对吧?」卫然流着眼泪求我:「以前家里好多人,我有你,有妈妈,还有小风,现在我谁都没有。我不要一个人呆着,我害怕!」

更多的泪水从我眼中滚落下来,浸湿女儿的头发。

我无法言语,只能紧紧抱着她点点头。我暗暗发誓,从现在起,即使自己的情绪陷入低谷、即使生活再黑暗,我也要好好爱护关心这个乖巧的女儿。卫风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想走出失去他的痛苦,但是我知道必须与内心的绝望共存。

以前,我总是劝解那些伤心难过或焦虑紧张的人,无论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建议他们做点儿什么调整纠正,无论什么事儿。现在换个位置,我竟然忘了有多重要。脑海里一丝清明的念头朝我咆哮,那些悲观的情绪杀不死我,但我可能会失去另一个孩子。

我把卫然抱得更紧,再一次点点头。

「我保证。」我的话很轻,但卫然听到了。

她总能听到。

「我爱你,爸爸。」

「我也爱你,然然。」

第二章 卫茂榕:我挑的地方很不错,对吧?

赵艺凝视着远处某个点,像在思考。

她脸上化着浓妆,鼻子上架着一副超大号的太阳镜,五官看上去比平时更硬朗。我牵住她的手握紧,她却没有反应。

卫风离开我们八年了,她仍然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

赵艺不是一个乐观活泼的人,认识她时我就发现赵艺的性子孤僻安静。她习惯闷头做事,不好交际也不好争抢。虽然没有朋友,但也谈不上有敌人。从小到大,无论是家长、老师、还是工作中的同事和上司,从来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给她一个冰美人的称号。

赵艺确实非常漂亮,一张鹅蛋脸温婉优雅,细眉星眼樱桃唇,皮肤白皙身材瘦长,几乎就是照着东方韵味的古典美人捏出来。当初和她谈恋爱时,我被她的美丽迷得晕头转向。孤僻少言也被我刻意忽视,还认为那是赵艺独有的温柔恬静。不仅不是缺点,而且为美丽的外貌更是增添几分小家碧玉的魅惑。然而,美丽在对抗噩耗时,没有丝毫用处,性格才是决定人们活在天堂还是地狱的关键。

失去卫风对赵艺是沉重的一击,原本就有抑郁倾向的她,从此朝着内心最黑暗的方向,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对我来说,卫风的早夭是我生命中最令人心碎的事。然而我不能抛弃我们的另一个孩子,卫然还活着,渴望亲情、渴望爱。我们父女俩不得不继续推着生活向前走,而赵艺却仍然活在过去,活在卫风仍然存在的世界里,痴迷于那些母子共享的记忆。

「秦岭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主峰太白山海拔3771.2米。秦岭是中国地理上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线。冬季,阻挡寒潮往南进入南方地区。夏季,阻挡湿润海风进入北方地区。」卫然在我身边唧唧喳喳说着,纤细的胳膊推推我,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笑了,逗趣道:「龙脉?听上去像是一处风水宝地,我挑的地方很不错,对吧?」

卫然的眼睛也藏在和赵艺一样的太阳镜里,但她的微笑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卫然已经十五岁,温柔漂亮、充满活力。她刚刚中考结束,成绩普通,比不上学校里的学霸、学神,但我们当家长的从来没有操心过她的学习,顺顺利利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

这次一家三口出门旅游的主要理由就是庆祝卫然初中毕业,即将跨入高中生活。我还有个私心,赵艺早该走出她的阴郁世界。这是我的另一次尝试,希望能将她拉回到我们身边。

我需要赵艺,女儿更需要她。

华泉山民宿也许和大城市的五星级酒店不能相提并论,但该有的设施非常齐备。山里空气清新、鸟鸣缭绕、薄雾微凉,放眼望去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绿色森林,让人神清气爽。

很多同事放假时都带家人来过这里,回来后赞不绝口。我也不禁心动,工作日程早早开始挪班加点,就为这次旅行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在秦岭生活的野生动物中有大熊猫、金丝猴、羚牛,鸟类有一类保护对象朱鹮和黑鹳。其中,大熊猫、金丝猴、羚牛、朱鹮被并称为秦岭四宝。」卫然兴高采烈叙述一路在网上收集到的资料,高兴地说:「爸爸,我们能看到大熊猫吗?」

我乐了,假装认真地说:「那挺好,我们可以逮一只回去当宠物。」

虽然我们来到秦岭,但也只是边缘地带,哪里可能会往深山走。我们一辈子都呆在城市,只善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流中行走安全,保护钱包、手机和自己。在深山老林、野兽出没的地方生存,那是另外一种我们还没掌握的技能。

我不介意尝试,然而赵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她在座位上不安地扭了扭,对于这次旅行虽然没有异议,但面对野生动物的主意却吓坏了她。

卫然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全身乱颤,「得了吧,大熊猫可厉害了。虽然人家吃草,可别不把大熊猫当熊呢!」

「好吧,我们进山的时候,可得带把枪才行。」我顺着她的话继续开玩笑。

卫然抱怨道:「爸爸,你怎么能对大熊猫开枪!」

赵艺这个时候终于开腔,哼了一声说:「你知道怎么使枪么!」

卫然笑得东倒西歪,递给赵艺一本小册子。她在我们办理民宿入住手续时就在大厅东瞅瞅西看看,神采奕奕说道:「看看这个,妈妈,这里有温泉可以泡澡,你一定会喜欢。」

赵艺接过小册子,盯着上面的图片,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赵艺家庭条件优越,对于度假的概念从来都是时尚繁华的旅游景点配套五星级酒店,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名宿会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赵艺更愿意呆在她所熟悉的生活环境,也更愿意沉浸在卫风的回忆中。

我努力说服她,不光庆祝卫然的初中毕业,而且卫风也一定会喜欢。他从小喜欢户外活动、喜欢到处冒险。如果卫风还在,一定会喜欢这次旅行。

赵艺说没错。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来到秦岭。第一天,坐在华泉山民宿的餐厅露台上,一起享受惬意的自助早餐。

「爸爸,华泉山风景美丽,空气清新,咱们要不就常住下来!」卫然摇头晃脑,眉飞色舞说着:「我不上高中了,咱们就跟这儿种菜种花种水果,早早当陶渊明。」

我摇摇头,提醒卫然道:「我们只是在这儿过暑假。开学后你就老老实实去高中报到,该怎么学还怎么学,上不了大学,我唯你是问!」

卫然撅起小嘴巴,不满地抱怨:「我不就是说说么,爸爸。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必须拼命学习去考大学?将来我要开面包店烤面包,最差也可以给饭店当刷碗工,哪样儿都能养活我自己。大学根本不教我这些,那我能学什么,对吧?」

「学会放开眼界,树立一个稍微远大点儿的理想!」我咕哝着。

赵艺听后,嘴角也撇起来,说道:「学校有很多男孩子,你得学着交男朋友。」

「绝对不行!你得好好学习……绝对不能有男朋友!」我假装气呼呼说道。

「别搞得那么紧张兮兮,爸爸。」卫然白了我一眼,说道:「我们学校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拉手谈恋爱,你太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然然说的没错,」赵艺也加入进来,脸上的微笑照亮她漂亮的脸庞,打趣道:「你跟不上时代,已经是老头儿了。」

「什么?我是老头儿?」我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又指着赵艺和卫然道:「当你在美容店做按摩时,当你拿着手机玩自拍时,我可在健身房挥汗如雨。我也许跟不上时代,但我玩拉力器、蹬腿器,比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厉害!。」

赵艺和卫然都笑了,周围的游客好奇地看向我们的桌子。

我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第三章 卫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中学因为连年扩建壮大,教室很快就不够用了。两年前学校征了块儿地,将高中部分离出去,整个学校只有初中三个年级。

学校管得严厉,学生学习起来也都拼得很凶,但架不住人那么多。我早就听说班里有几对儿在谈恋爱,也见过他们四下无人时拉手搭肩走在一起。听说隔壁班还有接过吻的,甚至其他更私密的一些事儿。

我从来没有被亲吻,当然也没有做过其他事情。

我知道有男生喜欢我,也收到过他们写给我的私信和消息。可我从来没有真正回应过,坦率讲我不知道怎么回。对于男生,我一向比较害羞,又担心会影响学习。我的成绩已经很糟糕了,再分心谈恋爱,高中就别想上了。最关键的,我不想邀请男生来家里做客,不,不止是男生,我不想邀请任何同学或朋友来家里做客。

妈妈永远不会像其他同学的妈妈那样热情热心,她不会和同学打招呼,更不可能敲门询问我们是否需要饮料、水果、冰激凌。爸爸可以,但他工作繁忙,我不想加重他的负担。

虽然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很高兴男孩子成为我们享用早餐时的话题。

印象里我们三人很少一起吃饭,更不用说聚在一起愉快的聊天。爸爸从哪个方面说都是个事业型的男人,他每周工作七十个小时,劳心又劳力。不在工作时,他也都是关在书房里学习或外出应酬。好处是他给了我很多信任和自由,坏处是和他没有多少相处时间。

爸爸带我们出来旅游的主意棒极了,妈妈今天精神好很多。她还对我微笑,跟我一起哼着手机里存放的老歌,我从没见过爸爸这么高兴。

爸爸一直在努力让妈妈走出忧郁,我也要贡献自己的力量,帮助妈妈看到我们是她的家人。她会开朗起来,不仅爱我们还爱这个家,就像我们爱她一样。

爸爸也可以快乐起来……我是说,真正的快乐。

卫茂榕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家里,都习惯摆出一副坚强不催的面孔。然而,我见过他情绪低落的模样,像个孩子一样脆弱得将脑袋埋在双手中。卫风离开时,我哭得天昏地暗,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但当我看到爸爸哭泣时,我像被人用锋利的尖刀剐出心脏一样痛。

卫风还在时,妈妈的情绪就起起落落、反复无常,很多时候我们姐弟俩觉得是她的负担而非儿女。现在,妈妈好像掉入万丈深渊,再也没有回来的希望。不过,爸爸似乎非常乐观,坚信妈妈终有一天会摆脱抑郁。为了爸爸的缘故,我也希望如此。

我向自己保证,我永远是爸爸的乖女儿、好朋友。我会在学校认真读书,积极表现,绝不给他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在家里,我也会分担爸爸的家务。爸爸为我们这个家付出太多,这是我起码能够为他做的……妈妈就不行。

我偷偷瞥了爸爸一眼,他戴着一副飞行员太阳镜,肩膀很放松,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下巴出现大片的阴影,整个人显得粗犷有力。

在家时,爸爸总是将自己收拾得整洁干净,我从没见过他留胡子的模样。想到这儿我不禁笑起来,他也许不像杰森斯坦森那么彪悍,起码也会像乔治克鲁尼吧!

「然然,你笑什么?」爸爸在旁边问道。

没想到爸爸注意到我的表情,我笑嘻嘻说道:「你的胡子,当了十五年的女儿,我竟然从没注意到你是个大胡子!」

爸爸不自觉抹了抹下巴和腮帮,说道:「留胡子痒啊,而且在医院保持干净整齐很重要。现在不一样,总是要做点儿什么融入环境。」

我笑得直不起腰,说道:「可不是么,爸爸那么多胡茬肯定能让大熊猫吓得落荒而逃。」

今天的计划是徒步登山,我等不及背上行囊加入大队伍。虽然从小运动无能,跑个一千米能要了我的命,但我一点儿不排斥走路,尤其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爬山。

吃完早餐我们回到客房准备行囊,虽然这次徒步登山傍晚就回来,可还是有很多细节需要照顾。一切收拾稳妥,爸爸让我叫妈妈一起出门,我跑进卧室告诉妈妈大家就要出发了。她却坐在窗台前,凝视着外面的景色。没有笑容,没有欢喜,什么都没有。

「妈妈……」我心里一沉,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她的精神明明挺好。

她没等我说完就打断道:「然然,我需要休息,太阳照得我头痛,去找你爸爸。」

妈妈平静地拒绝,露出我已经习以为常的超然表情。虽然这些年她总是如此,可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让我伤心。我眼睛有些灼热,却也只能点点头,转身从她的房间退出来。

爸爸就站在门口,目光没有离开我。刚才妈妈说的话他已经听到了,我一看向他,他立刻给我一个抱歉的微笑。

我想告诉爸爸,妈妈现在的样子不是他的错,但他不会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爸爸充满信心,将来某一天会发明出某种特效药或治疗方式,我们可以将妈妈带回我们的生活,融入我们的家庭。

「来吧,然然,我们出去走一走。妈妈头疼,需要安静,」爸爸缓慢说道。

我能分辨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妈妈早上答应一起去的,这会儿却不为所动,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影响我们的情绪。

爸爸猛得转身,冲出房间。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我吓了一跳。

「在你爸爸气得心脏病发作前,安慰安慰他吧。」妈妈像是在看戏的旁观者,冷漠又僵硬地转回去,直视窗外。

「爸爸……」

即使再生妈妈的气,爸爸大部分时候都面色平静,面带笑容。只有那么几次我没有敲门闯入他的书房,才撞到他孤独忧愁的模样。记忆里这应该是头一次,他将对妈妈的愤怒写在脸上。也许是他对这次华泉山之行期望很高吧,爸爸几乎提前半年就开始计划。

我跑到爸爸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庞依在他的胸膛上。一开始他很僵硬,但后来似乎被我的拥抱融化。很快,他的手指心不在焉穿过我的马尾辫,嘴唇贴在我的头顶上。爸爸总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的身上微微出汗,闻起来有点腥味,但我毫不犹豫将爸爸的气息灌入肺里。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能安慰我,但爸爸可以。我像小时候一样,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一下一下感受富有节奏的心跳。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歌曲和爸爸的心跳节拍相配。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把爸爸抱得更紧,内心并不相信这句仅仅用来安慰人的话。

他重重地叹口气,「是的,然然,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觉得爸爸也不相信。

第四章 卫茂榕:赵艺从来不会高潮,从、来、不、会。

我在离开民宿前仔细和负责人问了问徒步路线的地况,他向我保证这一片很安全。所有报名参加的游客都要进行登记,车里载了多少人去,就一定会载多少人回来。我为了慎重起见,还是给卫然和我穿上反光背心,又在兜儿里备上口哨。无论华泉山民宿的设施开发有多完善,这里仍然是一片原始的深山老林,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大巴车带着我们来到山脚下的停车场,司机再次和每一位乘客确定回民宿的时间,这才放我们出发进山。最初十来分钟还能看到人来人往的游客,很快我们就落了单。

夏天的清晨,在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里显得格外清凉。太阳还没完全升起,远处青山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看上去若有若无。树林中的空气没有一点混浊,阳光下也看不到一丝尘埃。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带着泥土和芳草的气息,沁入心脾,让人一下就爱上这里。

我们情不自禁来几个深呼吸,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早上和赵艺发生的不愉快也一扫而空。

走了没一会儿,景致发生变化。山势更陡,林木也更加茂密。四周的山峦变成一块墨染,山峰与蔚蓝的天糅合在一起。太阳被枝叶遮挡,只在地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两人走了一段路有些气喘,汗水从脸上流下来,但我们的兴致却很高昂。徒步登山果然是一种思绪的释放和宣泄。

出发时,我非常气恼赵艺的临时退缩,卫然脸上的失望更是让我火上浇油。赵艺的抑郁这些年一直有药物控制。然而,她还是任性妄为,不光是自己,还毫无顾忌影响到卫然。这不是生病,而纯粹属于自私。

卫风离开我们后,我也消沉过,但很快从丧子之痛中爬出来。我发誓,要把我对两个孩子的爱倾注到留下来的这个。我带卫然看追光的动画电影,挑选心仪的铅笔盒,参加每一学期的家长会。工作再忙,我都会抽出时间和女儿一起度过。

赵艺这个当妈的,显然没在做当妈这件事。

即使如此,卫然从来没有埋怨过妈妈,还总是反过来安抚我。卫风的早夭,妈妈的疏远,我的工作忙碌,让卫然比其他同龄女孩子都要早熟,很多时候她的乖巧懂事几乎让我心痛。我暗暗发誓,这次旅游度假,我一定要保证卫然留下快乐的记忆。

太阳越升越高,透过浓密的树叶洒在山林间,空气中筛出一簇簇金光。我们速度不快不慢,谨慎地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尽情享受亲近大自然的惬意和放松。

卫然拿着手机对着一株植物拍特写,我注意到一片灌木丛中有许多浆果。

「看,然然,我们可以摘下来吃啊!」我一本正经开玩笑说道。

卫然却信以为真,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大声叫道:「爸爸!不!」

我假装猛地收回手,问道:「怎么了?」

「我们生物课学过,白色的浆果表示植物很可能有毒。如果你想活下来,就远离这些浆果。」卫然跑到我跟前,做了个手势说:「我还不会做心脏复苏的急救方法,你要教我么?」

我笑起来,根本就没打算碰那些浆果,可看着卫然一副严肃的模样,也不好再继续开她玩笑, 说道:「好吧,那我们可以吃哪些呢,然然?」

「红色的浆果一般表示安全,但也说不定。」卫然双手叉腰,一副拿我该怎么办的无奈模样,好言劝导:「爸爸,你一定要吃这些野生的东西么?你如果饿了,我们背包里有巧克力棒。就算你特别想吃浆果,我回头从商店里给你买几个西红柿。我敢肯定这个民宿的某个角落,有那么一篮子的西红柿等着出售。」

我哈哈大笑,卫然的小嘴也弯成一个甜美的笑容,眼睛里充满欢乐和喜悦。

我们继续爬山,速度不是最快,也不是最慢。两三个小时的山路,我的体力还能应付,卫然的双脚已经微微颤抖,衣衫被汗水湿透。虽然有些累人,但两个人紧绷的心弦却难得的放松。快到山峰时又零星看到一些游客,司机导游还迎上来为我们加油。

我们士气大振,一鼓作气登上山峰。

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们又复见天日。眺望中,脚下的树木呈现各种不同深浅的绿色,远近深山幽谷,泼墨森林,一直向远处延申。我们贪婪地欣赏眼前风景,仿佛被赋予神奇的力量。内心如湖水般平静,心里的浊气似乎全数倾吐,再次吸纳的都是清新的山林之气。怪不得得道升仙的故事都会发生某座高山之巅,这里真的可以领略到超脱世俗的心境。

「简直太美了,」卫然手捂着胸口,尖叫着喘息。「那些视频广告、宣传照片,根本不值一提。」

我也一样被感染,把卫然拉到身边。两人偎依在一起,心中充满希望。将来某一天,我们会将赵艺从她的黑暗世界里拉出来,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是啊,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由衷说道。

晚上坐车返回民宿,虽然大家玩得都很尽兴,说起峰顶的景色也是眉飞色舞,可还是挡不住一车的人几乎各个倒头就睡。到达民宿时才一个个睡眼惺忪醒来,卫然立刻恢复精神,嚷嚷着肚子饿了,晚饭吃点什么好。

「辣汁酱牛肉怎么样?妈妈最喜欢辛辣的食品。」卫然建议道:「我可以在餐厅订餐,咱们把食物拿回客房,然后一起在阳台上边吃边看落日。」

「这主意棒极了,再加两瓶啤酒给我。」我顿了下,继续道:「啤酒是给我的,而你,亲爱的然然女士,只能喝果汁或可乐。」

卫然朝我翻了个白眼,轻快地下了车,嘴里哼着最喜欢的流行歌曲。

「你去餐厅订餐,我把背包拿回房间,还要看看你妈妈,」我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我回到客房放下登山背包,屋里静悄悄的。卧室里,厚厚的窗帘抵挡住明亮的阳光。屋里非常黑,但还是能轻易辨别床上的赵艺,一丝不挂静静躺着。

这是一种邀请、一项弥补,或者更准确的说,一个施舍。赵艺在心情不好时,除了躺在床上什么也不会做,但她会让我使用她的身体。很多时候,这也是能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唯一方式。

民宿不比家里,房间小得多,墙壁的隔音效果也肯定不是最好的。幸亏卫然去餐厅订餐,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独处。

我脱掉衣服上了床,爬到妻子身边握住她的肩膀。赵艺醒了,但她只是睁着眼睛,没有说话。我们夫妻十八年之久,对她每一个情绪、举止和动作已经了如指掌。我期待她能摆脱阴郁走出黑暗,像以前那样爱我。虽然每次都让我失望,但不妨碍我一次次尝试。

赵艺四十出头,正是最成熟大方、富有韵味的年纪。乳房坚挺,身体柔滑,即使赵艺不回应,我也会抚摸揉弄。我吻住她的脸庞、下巴,再滑到喉咙,在她最敏感的地方亲吻舔舐。当我的手来到她的腹部再向下时,她在黑暗中抓住我的手腕,说了一个简单的字:不。

我挫败地叹口气,今天仍然是场循规蹈矩的性交。

我们早已不再做爱,现在甚至连操都谈不上。我分开她的大腿,跨在她身上。肉棒还有些疲软,我握在手中快速搓动几下,然后对准穴口插进去。赵艺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喘息,这几乎是我在操老婆而不是一具尸体的所有证据。

我低下头试图亲吻赵艺的嘴唇,但她却把脑袋转向一边。赵艺拒绝任何形式的快乐,对此我非常生气,苦口婆心劝过,火冒三丈吵过,但没有用。她固执地认为那是一种对卫风的背叛,也是对自己没有照顾好卫风的一种惩罚。

如果卫风不能拥有快乐,她也要陪着他。

我拼命保持安静,但大床没有家里的结实,我们的身体又不停拍打在一起,不可避免发出吱吱呀呀的淫靡之声。然而,看着赵艺在我身下无动于衷承受着,我不知道自己是越来越愤怒,还是越来越沮丧。原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肌肤之亲,现在却变的更像是一种单纯的发泄。

有时我真想掐住赵艺的喉咙,撬开她的大脑,向她灌入一些感觉,喜悦、兴奋、难过、生气……只要有,什么感觉都行。

赵艺从来不会高潮,从、来、不、会。

我的妻子给不了感情,但愿意让我把她当成一个发泄的途径,以此满足我的生理需求。这是她和我联系在一起的唯一方式,可怜、可悲、可叹,但至少她没有放弃。虽然勉强,很多时候也足够了。

「我爱你,」我在赵艺耳边低声道。

她没有回应。

我用一个哈欠掩饰长长的叹息,硬着头皮将肉棒从她的身体里抽出来。抽搐的睾丸提醒我还没有射精,但我已经没有心情继续。我抓起衬衫擦擦肉棒,然后扔到角落里。我们刚刚亲密过,但两个人都无话可说。这次旅行的目的就是让大家换个环境放松些,可赵艺却让我觉得,这主意很失败,因为她看起来仍然很糟糕。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然然订了你最喜欢的辣酱汁牛肉。」我穿上裤子提醒她。

也许我还是有些心急,毕竟假期才开始第一天,多给赵艺些时间,说不定会有好转。

「我不饿。」赵艺的声音像个机器人。

我必须竭尽全力才不会对她发火,咬住牙槽道:「那你睡吧!」

赵艺没有回应。

当我拉开卧室房门时,卫然低头盯着手里的碗筷,脸上带着愧疚的神情。

她已经清理了小餐桌上的物品,将桌子挪到阳台上。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精美菜肴,三个座位围绕着餐桌,其中一个还套上软软的坐垫,无疑是为赵艺准备的。

内心的绞痛几乎把我撕成两半,我没有办法代替赵艺找借口,只能僵硬地夸道:「闻起来还不错,然然。」

卫然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十五岁的女孩不应该受到妈妈的冷遇。她瞥了眼我赤裸的胸膛,又看向阳台上的食物。

「妈妈不能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她累了,需要休息。抱歉,然然。」

关于性,关于拒绝,还有我缓慢死亡的婚姻。

「没事儿,爸爸。」

我来到餐桌旁,和女儿安静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像我们平常的日子一样。

晚上十一点多,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悄悄走出卧室。卫然的床铺在外屋的另一边,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我认定她已经睡着。这才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成静音,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尽量轻手轻脚,没想还是惊醒了卫然。

「然然,爸爸吵醒你了么?」看着可怜兮兮的女儿从床上坐起来,我心疼地问道。

「没,我其实没睡着……今天下午回来时在车里睡了好一会儿,而且山顶的景色那么壮观,我想起来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卫然说着向我走过来,窝到我怀里,跨坐在我的腿上。

少女独有的清纯甜美随即飘入我的鼻息,山里夜间温度很低,卫然的丝绵睡裙从头包到脚,即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女儿柔软温暖的身体,尤其是她小巧紧绷的翘臀,坐在我的双腿上,不禁有些上头。

我不自觉地环抱女儿,双手放到她的腰上。卫然的腰纤细弯曲,我差点忍不住抚摸起来。不过最终控制住心思,低声说:「爬山就是再兴奋,这会儿也该累了,睡觉去吧。」

卫然扭者身子往我怀里钻,甜腻地说道:「我喜欢和爸爸呆在一起……」

我笑了笑,搂住她在头顶亲了下,说道:「爸爸不是在这吗?乖,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卫然乖巧地点点头,浅浅地嗯了一声,起身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爸爸晚安……」

「然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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