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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主角作对的下场】(52-54)作者:不归白狐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10-17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不归白狐     第五十二章。武林盟的阴谋   或许是这半年来的遭遇,使得柳清月益发容易惊惶失措,但真切的,柳清月微颤的身躯再再感受到寒意袭身,一道不知来自何方的眦恶眼神,正在眈眈地侵害撕裂她,
作者:不归白狐






  

  第五十二章。武林盟的阴谋

  或许是这半年来的遭遇,使得柳清月益发容易惊惶失措,但真切的,柳清月微颤的身躯再再感受到寒意袭身,一道不知来自何方的眦恶眼神,正在眈眈地侵害撕裂她,有如伏击猎豹在等待最佳时机吞噬它的猎物。

  这时,燕艳跃上擂台,娇媚的面容审视着大会现场,彷佛笑谑方才的荒唐,杏目在周天星辰殿众里发现了婉儿的身影,也扫向柳清月这方,目光闪过虐杀气息,执鞭柄指着周天星辰殿,朝主导大会的裘裴心开口,仍是那不顺口的汉话:“我,找他们,打。”

  事出突然,依比试规则来说,目前尚不到周天星辰殿出试的时候,而且燕艳即使方才大获全胜,也还不到向周天星辰殿挑衅的程度。裘裴心略顿,但在柳孤渊首肯、杨建成磨拳擦掌下,也顺了这场比试。

  想来杨建成还在记恨那日燕艳对婉儿失礼之事,欲在大会里讨个公道。

  两人在雷台上游走百招,鞭来剑往互不相让,燕艳的鞭法相较数日前增进不少,只不过,杨建成也非等闲之辈,较宜久战,一刻钟后,燕艳在六弟的攻势下已显得狠狈,几次回击不果,长鞭挞在台面,激起飞沙走尘。

  但渐渐地,一股莫名的忧虑缠上柳清月的心,在柳清月看来,与其说是杨建成身手灵敏狡捷,但不如说是燕艳……挑着台面打。

  突然,柳孤渊掩面惊呼:“有毒!”身形一闪,跳上雷台以剑柄隔开燕艳的长鞭,拦腰救下已脚步轻浮的杨建成,几个起伏,跌跌撞撞的退回席内,确保杨建成无事后,怒气冲冲、眼目不转睛地瞪视着燕艳笑得妩媚的面貌,和后来缓步上台的那几人,全是那日立于燕艳身后的同伴。

  柳清月这才发现,不单是柳孤渊和杨建成,在尘埃落定后,视线顿然开朗,所有场内的英雄豪杰皆神色异样,不少人开始打坐运气逼毒,冷汗由他们的额角沁出,看似痛苦难当。

  柳孤渊看着普乌兰不同那日的意气风发,不顾嘴角淌下的血痕,开口问道:“你们下毒。”

  普乌兰环览成效的目光转向柳孤渊,笑得仍是温雅,却予人一股张狂意味:“不,燕艳做的,只是催毒,你们体内的散功散,早在踏入武林盟的第一天起,便开始聚积。”

  所有人闻言一震!第一天起?

  “天仙笑一开始只是种三流毒物,虽无色无味但也效果不张,除非是中毒者连着数日食用,不然很快就被自身排出体外,不过,等到了一定分量后,天仙笑就比一流散功药高明上许多,而且灵力越雄厚者,引发的毒性便越剧烈……”

  彷佛印证着普乌兰的话,几个面色铁青的,皆是大荒中大名鼎鼎的高手,还能够站立的,全是各大门派年纪较轻的徒子徒孙,婉儿也只略为苍白,而柳清月,她的灵力本就被冷浮云给封住了,此时反而安然无恙。

  很快地,所有疑惑的目光聚集在雷台正前,能连着数日在食物中下毒还能有谁?本该也是同其它人一样中毒的武林盟部属仍旧昂首伫候,而武林盟主裘裴心则正顶天立地地傲视群侠。

  清心寺的方丈开口,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裘盟主……老纳不明白,你为何……”

  “裘盟主?为什么?”裘裴心笑得狰狞:“哈哈哈……你们可知,我这武林盟主用的是一世为仆的誓言换来的?而今,我却得为你们假借公道的妒嫉,主举大会来替掉自己?”

  “裘裴心!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做了这种事,还能稳坐盟主宝座!?”说话的是纵横山庄的庄主,怒不可遏。

  “即然不是我的,那任何人也别想得到!”裘裴心的瞳仁中迷漫着一股痴狂,宛若柳清月那日在左堂之眼里所见。“明宫神教教主承诺我,若得中州武林,也会交予我管辖,我裘裴心终此一生都是武林盟主!”

  “所以你勾结明宫神教,就为这虚名?”柳孤渊冷冷地看着裘裴心。

  “虚名?没错……的确是个虚名,即便我是武林盟主,却让他人握有我的生杀大权,那个人……那个人根本不顾我的再三请求,在他眼里1我堂堂武林盟主却连蝼蚁不如!1我永远赢不了他……中州内再也找不到可与他匹敌之人……但……”转而望向普乌兰一群人,笑道:“明宫神教教主可以!一定可以!我要他也尝试,为人为奴为婢、永不得翻身的滋味,我要将那不可一世的傲慢从他的脸上扯下!让他知道,我裘裴心不甘一世居于人下!”

  裘裴心口里的那三个字冲击着柳清月,感觉一阵头重脚轻,果然,还是牵扯到了他。其它人不明了所谓“那个人”意指何人,眼见裘裴心狂怒地仰天大喊,直觉认定裘裴心疯了。

  柳清月猜现场大概也只有她和斗杓知道现况,显然,裘裴心也记起这件事,他狂乱的赤目在群众中寻视到柳清月,凌空飞来,轻易躲过柳孤渊和柳方易的攻击,捉住柳清月的臂膀跃到台上,朝天怒吼:“你!出来!出来!听到没有。”

  响应他的,只是被裘裴心手下架住的周天星辰殿地址的忿恨咒语,冷浮云还是没有出现,柳清月慌乱挣扎中也发现,原先寸步不离的斗杓竟也不见踪影,武林盟的下属压制住所有人,全场目光全集中在柳清月和裘裴心身上,连普乌兰一群人也禁声。

  不久,裘裴心静默下来,急喘的呼吸夹带狂暴,好似想起了什么,他逼近柳清月,支手抚上柳清月绝美的面庞,喃喃道:“清月仙子……要怨,就怨那个人!”说完,大手一扯,扯去了柳清月的衣服,众人呼吸一窒,只听见裘裴心吩咐着:“来几人,给我上了她!”

  两位兄长怒极的嘶吼,也盖不去柳清月心中的震撼,柳清月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曾一度受柳清月敬重、一度折腰谦恭,如今却卑劣不堪的男人。

  狂态中的裘裴心形象全失,原是整齐的头发蓬乱,双眼透着红丝,狞笑中,彷佛撕碎柳清月可以为他带来何等的报复快意;同是那个人威吓下的受难者,柳清月多少还能感同身受,冷浮云冷然的傲慢、无理的蛮横的确有逼疯他人的能耐;

  不同的是,不像柳清月被迫折服,裘裴心高高在上的江湖地位,似乎无法再容忍冷浮云的轻贱,可裘裴心又曾想过,今日就算毁去那个人,他也会受制于出手援助的明宫神教教主啊!难道盟林盟主的头衔,值得他傀儡一世?

  但最重要的是,拿她出气有什么用?冷风袭向柳清月衣不敝体的上身,窜起的寒意牵带着羞辱与恐惧,但都不及堆累的恨意!这里是武林大会、江湖各路豪杰群聚,但在比武擂台上演出的,却是目前手难缚鸡的她,会发生的,将是三等下流人也羞于启齿的丑剧,柳清月奋力推拒着裘裴心摛拿住腕部的手,文风不动。

  转眼瞥见台下的兄弟,因顽抗让裘裴心的下属以棒击而口吐血痕,重伤倒地却仍是担忧地呼喊柳清月的名字,慕蓉方,更甚是几名在丰清城才见过面的人也是极力反抗,婉儿已是泪流满面,如溃堤的伤恸重击着柳清月,渐渐,柳清月松开挣扎的手,垂下螓首,乏力地任裘裴心提着她。

  台下步上几名壮汉,不顾现场喧嚣,褪去衣衫展露结实的胸脯,其中两个人更是淫秽地一面直勾视着柳清月一面把玩下身,不堪的耳言传来,白了她的面容。

  柳清月掉过头去,盈着泪望着台下己是满身灰土的柳孤渊,无言地传递着欲死的意念,即使是柳清月的自尊早被片片践踏在地,但也无法容承自己在兄长面前、在众多武林名宿面前,被如此污辱!此刻就算是她不死,日后也断然无法苟活在人言之下。

  裘裴心命令道:“清月仙子你还有机会……把那个人叫出来,我就放了你!”

  狂怒让柳清月的眼眸分外明亮,柳清月带着不齿冷视着裘裴心:“即使没有他,你的卑鄙仍会让你只是蛆虫之辈!”

  裘裴心面脸闪过羞愤:“那你呢?清月仙子,你又几时清高?”

  “我是不清高,但至少行得端、坐得正;而你裘裴心即使当了一辈子的武林盟主,却仍是他人脚傍的一条狗。”

  “住口!”彷佛被踩中痛处般,裘裴心的愤恨地打断柳清月。“那是你不知道!为了成为武林盟主,我到底牺牲了多少!我是如何的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但终究只是两字不配!”

  “你是不配!在你只为一己之私而奉上整个中州武林时,你早已比我不如。”柳清月凄然地笑着:“你牺牲多少?再多,也是你自愿选择的!你又何以厚颜地归咎于他,牵难于其它人?”我,自始至终,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裘裴心恼羞成怒,反手给了柳清月一巴掌,漆黑的发飞散,火辣的知觉布满柳清月的颊,柳清月抬头咬紧牙关回瞪着他,裘裴心一脸残虐:“清月仙子,别忘了,你的命在我的手里!”

  “不会的……”说完,柳清月使劲往舌头咬去,说时迟那时快,裘裴心精明地发现,迅雷不及掩耳地强握着柳清月的下颏:“、你想咬舌自尽?”不敢松懈地审视着柳清月,一遍又一遍地循看,未了,加重手力,字字清晰地恐吓:“你要是死了,我就让南宫婉儿来顶你的位子!”

  柳清月再度瞠大双目,大会里其它人也不禁惊呼,不得不承认,裘裴心无耻归无耻,但却用对了方法威胁,柳清月分神望向仍在席间的婉儿,她似乎也为所听闻的话怆慌不己;柳清月可以为婉儿死上一百次,也不愿她受到这般的屈辱,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还有谁能够改变现况的,脑海里闪过一双冷冽的眸,柳清月第一次祁求冷浮云的出现,只要他肯改变这个局面,她什么都可以给!

  忽然,“裘盟主,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震耳的声音由四面八方传来,分不出源自何处,时,擂台上无端卷起风沙,吹袭着众人东倒西歪,等风尘停滞后,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居中昂立,普乌兰一群人连忙跪拜,齐口共声:“参见主上!”

  这便是明宫神教教主?

  略褐的发色,高挺的身形,五彩的假面掩不住戏谑的神情,柳清月对上那双浅色的瞳仁时立即确信,这名男人就是刚才以视线侵扰柳清月的人,他眼中闪着浓厚的兴趣、狂炽的掠夺,看着柳清月的方式,彷佛很久以前便专视柳清月一人,不曾转睛。

  “教主!”裘裴心慌忙放开柳清月,朝来人一揖心。

  “也只有裘盟主不知怜香惜玉……”明宫神教教主无视裘裴心地走过,伸手牵起跌落在地柳清月,笑嘻嘻道:“中州武林果然物产丰荣,连这般的绝色都有!”

  “若教主中看……”裘裴心谄媚而上,那神情,与当日面对斗杓时无异,柳清月都不由为他叹息。

  “笑话!我要人还需你同意?”明宫神教教主不耐烦地斥退。

  “教主说的是……”裘裴心的脸闪过难堪和恨意,言行上却还是谦卑。

  “如何?美人儿,跟了我,要什么都允你。”那教主转向柳清月时仍是笑容可掬。

  柳清月实在不能不惊讶,裘裴心最大的靠山、整件事的主谋,在这情况、在这时点,竟当众调戏柳清月!这份似曾相识的轻挑,柳清月不经思索地启口:“慕……”

  明宫神教教主以指封住柳清月的口,亲昵地倾身抵住柳清月的耳朵:“月儿乖~别说!”

  是慕蓉袁!柳清月的惊骇如猛雷炸开,轰得柳清月头昏脑胀,柳清月不觉地摇头,但事实还是不容否决,相同的身裁、相同的态势,眼前面具下之人,竟是柳孤渊多年的好友、慕蓉家的长公子慕蓉袁。

  慕蓉袁仍是一派轻浮,在柳清月脸上偷摸了一把后,才又转回裘裴心:“人呢?”

  “那……”裘裴心有些局促不安,想来他认定的明宫神教教主对柳清月的态度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唯喏地开口:“原想以柳清月引出,但教主……”

  戴着面具的慕蓉袁冷哼:“裘裴心,你应该没有不济到要拿一个女子下手吧?”扫过那些衣衫不整壮汉,鄙夷地喃语:“这等好事……我自个来就行了,还用得着他们?”

  柳清月想,只有离慕蓉袁这般近的柳清月,才一字不漏地听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忽然,有人在场子四周燃起烟煤,乳色的蒙眬由浅转深,很快地,浓浓的白烟便笼罩住整个试场,伸手不见五指。看不透层层重迭的白幕,只是慌乱中可听闻其它人被呛得咳嗽连连。

  烟幕中除了呛鼻,还带着一丝可辨的药气,慕容袁护住柳清月,以掌风扇去袭来的白雾,木然的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只听得出语气里的惊讶:“有人在解天仙笑!”

  解天仙笑?

  柳清月不明所以,但袭心的惊恐却不容小觑,只是周遭烟雾太浓,柳清月的视线可及只剩三尺方圆的台面和慕蓉袁一人,比试场内原本喧天的吵嚷渐熄,不少重体跌地的闷响频传,柳清月不禁慌张起来,感觉在柳清月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事,两位兄长和婉儿是否无恙?就连方才还不断叫啸的裘裴心,也渐渐没了声响……

  猛地,一阵强大的压迫乍来,带起柳清月无限心悸,柳清月下意识地抬头望着半空,熟稔的墨色身影,宛如神人般突现,斜长的魅眸冷冷地凝着柳清月,柳清月只能呆愣地对着,无言。

  并不想自抬身价,但他的出现还是叫柳清月胸口难以自拔地动荡,柳清月一直以为他不在乎的,不管是裘裴心的叛变,武林盟的混乱,或着是……她!不然,柳清月又怎么会在那锥心泣血的绝望中,许诺付出自己的所有?不知名的情绪自胸膛上溃散而出,热气盈上柳清月的眸,掏心地、痛楚地……却还是掩不了浅薄的感动,即使……明知道,可能不是为她……

  慕容袁对他的现身不感意外,放开柳清月起身迎上,微嗤:“还以为不来了……”回身向柳清月嘱咐:“月儿,顾着自己。”说完,便提起飞扑向那个人,手一打,立即招现。

  第五十三章。惆怅

  两人交招数回,身形忽隐忽现,招劲交缠,力势引得气流错窜,周遭狂风四起,柳清月身处风中,也只勉力见两道身影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缠斗着,势如绷弦,一点差池,便是以性命做为代价!

  柳清月并不知道慕容袁的造诣为何,但他是慕容家长公子在江湖盛名已久,而且显然身兼明宫神教教主一职;这场胜负之于柳清月,只剩“担忧”二字,对象是谁,不愿深究,只是程度随着柳清月无法窥见而急速加深。

  柳清月能做的,只是紧握住破衣的片角,放任自己颤抖。

  孰胜孰败的结论立现,半刻后,慕容重重跌落回离柳清月不远处的台面,同时,风止雾散、景象乍明;比试场摆设依旧,诡异的是人事全非。柳清月眼见之处,所有参会的正道世家子弟各各昏厥在座、东倒西歪,宛如狂饮后醉卧一方,留下的,只剩顾守四周的斗杓和几名黑衣蒙面客,裘裴心与普乌兰一行人立于另一侧,在慕容袁落败的那一个刻,发出惊惧的呼号。

  若慕容袁输了,那……他呢?

  抬头见到冷浮云凌空倾覆,张手为爪,明显的杀气漫着全身,牵得周围也寒栗似冰,看着他眼里嗜血的冷酷,几乎都能预料慕容袁溅血的下场!见此,柳清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杀了慕容袁!

  不加思索,飞身覆住慕容袁的躯体,急遽的掌风袭来,有如排山倒海的狂涛,柳清月紧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去承受,但想象中的痛击未现,柳清月感受到袭来的风势如受阻般自柳清月面前排开,吹袭得柳清月发丝狂飞,然后,逐渐平息。

  柳清月颤动着长睫,缓缓地睁开眼,讶异自己并无损伤,眼前,冷浮云如穹苍似的俯瞰,盈动的眸闪着怒气,冰霜似雪!

  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这场闹剧的收场极富转折、笔墨难容,若非亲眼所见,还可能笑话是那位说书人编来娱取听倌的,但事实不容置否,即使是所有人在一刻钟后陆续清醒时,孤寂的擂台上只剩柳清月和裘裴心两人。

  裘裴心在某程度上等算是如偿所愿,他疯了,在他倾所有来依仗的明宫神教挫败那一刻,冷浮云予以的无穷尽恐惧如浪涛般地击溃他,更不用说他出卖中州武林以求荣,所幸,在他仅剩自己的意识里,将永远可以高高在上。

  斗杓和冷浮云在确定柳清月的安然后也相继离开,临行前,斗杓看似愁云惨雾,柳清月明白那是与冷浮云的怒气相关,但却也做不了什么。

  慕容袁在谴走普乌兰等人后,回复慕容长公子身份,混杂在人群中佯装乍醒,在没有太多的注意下,轻易地掩藏重伤的事实,打混过去。

  而柳清月,各大家的关怀和慰问涌至,显然没有人认为那个差点受辱的柳清月能在这混乱中目睹一切经过,唯一肯定的,柳家的清月仙子为此,声名大噪。

  事情很快的平息,比武大会照办,少林方丈由众人推举接掌武林盟直到新任盟主脱出,柳孤渊借口柳清月和婉儿受惊吓,不顾其它人的劝留,执意归回周天星辰殿,虽可惜兄长们无法一展长才,但柳清月仍是乐见其成,毕竟柳清月若留下,也只是招来对柳清月所扮演的角色更多的揣测罢了。

  回去前,慕蓉袁甩开其它人与柳清月独处,有太多疑问,只有柳清月和他才给得出答案。柳清月对着慕容袁那实在让人认真不太起的痞笑,想起他仍有伤在身:“慕容大哥,你没事吧?”

  “自然,有了月儿的关心,天大的伤也好得快!”慕容袁的嘴皮子一如往常地叫人哭笑不得。“慕容大哥几字出自月儿口中,特别好听,可惜柳大少坚持要走人……”表情大有白白浪费和柳清月培养感情机会的遗憾。

  若平时,柳清月还可能耐着性子和他抬摃,但现下,柳清月比较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明宫神教教主?”柳清月或许不熟悉慕容家的事情,但还是明白在正常之下,绝不可能是由一位中州正道世家之子来领导明宫神教的。

  “那个啊……其实还蛮简单的!”慕容袁笑得痞痞地:“三年前,我在一处林子里捡到一个重伤的老头,那家伙知道自己活不久,便很随便地把一甲子的功力和明宫神教的教主令牌传给柳清月,本来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是明宫神教的人找来了,我收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好意思不做事,就一直兼职到现在啦!”

  柳清月有些发笑,明明是武林中极机密之事,由慕容袁讲出到底了笑话。“明宫神教的人……知道你是谁?”想起初遇普乌兰和燕艳时,他们并未对一旁的慕容袁多加反应。

  “没,只有几个长老知晓,毕竟我慕容府长公子的身分也不同一般,能省事则省事,我在当教主时都是覆面,只有月儿和我这般心意相通才认出。”朝柳清月眨眨眼,笑得暧昧。

  “所以……裘裴心的计谋,你了如指掌?”

  “当然,他来求援时还是我接见的咧!只是他不知道,慕容家的人又怎么可能助他推中州武林于水火?裘裴心以为,借到翅膀的山鸡变得了凤凰,但山鸡究竟是山鸡,即使今天明宫神教倾全力协助他铲除那个人,中州武林还不是会是他的!”提起冷浮云,慕容袁的口气有些挫败:“果然是个人物,难怪明宫神教那些长老们宁可窝在西边也不愿踏足中州武林一步。”

  柳清月大感惊讶:“明宫神教的长老知道那个人?”

  慕容袁苦笑着:“我也是在当了明宫神教的教主后才知道,众人争相夺取的武林盟主,不管也只是个看人说话的傀儡,真正掌握天下武林的就那翏翏数人,我们以前争夺相战,看在他们眼中,也只不过是饲养的狗儿互咬罢了……”

  柳清月惧意袭心,她好像从来没了解过冷浮云,他除了是铸剑山庄的公子外,还有多少势力呢?

  “你对他了解多少?”

  “不知道。”慕容袁回答的干脆,“长老们猜测他与十年前消声匿迹的魔教有关,但他没给机会让柳清月们坐下来互相了解,真相为何也就无从而知了,只是让我惊讶的,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他……”顿了顿:“月儿,你知道吗,那场战斗,我没有尽全力……他也没有!”

  “为什么?”不论慕容袁是什么理由,诸杀冷浮云乎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很难想象,在这么一个稍错即亡的战况下,这两人却未全力相搏。

  “我当然是因为月儿你啊,你就在下方,若施杀着,我没有把握不会池鱼至你,而他……月儿,裘裴心会用你来引他出来,一定有原因吧?”

  原因?裘裴心会用她引冷浮云出来的原因当然是有,但……难道要柳清月据实以告?

  她和冷浮云本就是死对头,后来在秘境地强要了她的身体?她在冷浮云面前,不过是一名自贱的娼妓?说裘裴心把握的,是目睹柳清月自己送上门去,然后承受恩泽地离开?

  每一字句凝成思绪、缠上舌尖时,都只是锥心无比的痛楚,过往曾经重重迭迭压在柳清月胸口的阴郁,过往一直反反复覆旋绕柳清月心绪的不堪,随着慕容袁一句问话纷然涌现,一波波,击得柳清月无法喘息。

  似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有让心里化成水雾的悲泣夺眶而出。

  慕容袁等不到柳清月的回答,神色也沉重许多,伸出手指拂向柳清月的额际,黑色的瞳仁里盛着许多未名的情绪,让他看来有着不同以往的认真:“月儿总是愁眉不展,总是满怀烦忧,殊不知他人见了有多少怜惜痛心?若不弃嫌,慕容袁是个好听众,更会是个好帮手。”

  柳清月摇着头,垂下眼不愿正视,就算慕容袁比起其它人更切近症结所在,但有些事,是说不出也……没人帮得了的。

  慕容袁看着柳清月的伤怀,深吸几口气后,唯唯诺诺地问道:“月儿,那个人……”欲言又止,模样很是为难,似乎是什么开不了口的疑问;“我只是猜想,但他……那个……他有没有……”几次后,终于泄气地抓着头发,语焉不详地自喃:“应该……不可能吧……周天星辰殿的人不会遇上这种事的……”

  柳清月还不甚明白慕容袁意指何事,他只自顾地甩头摆手,似乎想否定着什么,等再望向柳清月时,才回复平日的镇定。

  “你没事吧?”慕容袁反常的举动,让柳清月都开始怀疑是重伤所致。

  慕容袁干干地笑着,“没事,想太多罢了,不过……”若有深意地凝视着柳清月,眼神中难得地专注:“月儿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起。”

  对慕容袁突来的示好柳清月有些讶异,更不用说他若有所求的态度,愣傻之余,还是礼貌地响应:“呃……谢……谢谢,柳清月也觉得慕容大哥是个好人……”

  精湛的眼眸立即蒙上郁闷,彷佛泄了气的皮球,神情上很是挫败,叹了一口气:“果然不懂……”

  柳清月开始觉得,慕容袁的伤,比柳清月想象得还要来得重了。

  半响,慕容袁稍稍平复心情,再度笑容可掬:“总之……反正这事就留到等新盟主选出后让他自个儿烦恼去,明宫神教短期内也不会相犯中州武林,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的。”安慰地拂着柳清月的发,俊朗的容貌带着可亲的微笑。

  “嗯。”柳清月拾起悲情,投予慕容袁感激的轻笑。

  慕容袁动作一窒,末了,叹了口气:“月儿……柳兄不是要你没事少笑的吗?”

  慕容袁说对了,对中州武林而言,在继任的天道宗宗主力克群雄成为新武林盟主后,江湖的纷乱回归平时,黑白两道照样相忌如仇、武林新秀依然代起辈出,裘裴心一事似成过往云烟,些许人谈起,却又让新起的传言所掩盖,只剩下武林史上不显眼的一笔。

  但对柳清月、对周天星辰殿,却是完全相异!

  武林盟一事后,江湖上盛传,清月仙子的天仙绝色更胜那天下第一美人、清月仙子的柔弱纤态可比拟西子东捧心,慕名而来的不管是江湖豪杰或采花无赖、不管是明来还是暗访都如过江之鲫,周天星辰殿的不堪其扰从父亲深锁的眉宇便可得知。

  而柳清月,虽穷于应付来访宾客,但真正占据侵扰柳清月心的,还是冷浮云以往未曾发生过的久日未现。

  原先柳清月就是全然地被动,他若执意相避,柳清月自然也无从得知任何消息。

  这些天情绪总是起伏,明明还恨着他的狂取豪夺和自己的懦弱无用,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曾几何时起,以往断然的痛恨中,开始夹杂浮现那日深森庭院内、雾气氤氲水池里,交付身躯的缠绵;心上脆弱是当初全然接受的主因,但无法否认,他若有似乎的柔情与包容,不能言语的轻怜与爱惜,让原先总是僵直的身体得到出乎预料的欢愉,每每思及,脑海不经意闪过的煽情画面,常常叫柳清月克制不了地面红耳赤,几次让其它人撞见,百口莫辩,恨不得地上找洞钻去!

  柳清月承认心里是牵挂着,不仅仅是为了当初武林盟比试场上他的错手相援,或更甚是后来莫名的狂怒,柳清月在乎的是,再也法罔顾的满心盈然的想念,到底是因为习以为常的见面,或是那丝曾经缠结的温存?

  拨弄着发梢,无语……无解。

  终于,父亲再也忍受不住那些来意不明的叨扰,和江湖内传得沸然的流言。

  晚膳时分,当着众人沈吟道:“是时候让月儿到外头多走动走动了。”

  “爹,月儿的名气已让那些不肖之人都找上门了,现在离开周天星辰殿,岂不像是推羊进狼窝?”

  柳孤渊也是反对:“何况月儿只身在外总是危险。”

  父亲抬手止住兄长们的反议,“自然不会让月儿漫无目的地独行涉险,还是会让你们几人跟着,地方嘛……记得为父在扬州的朋友萧伯父吧?”

  柳孤渊反问:“爹指的是官拜尚书的萧战云萧世伯?”

  父亲交游广阔,黑白两道、三教九流之余,也不乏朝庭权贵之士,这位萧战云与父亲算得是同乡好友、结拜兄弟,虽说两人成就不大相同,萧战云最开始也是地方一霸,但是后来退出武界叱咤官场,但数十年的交情借着书信往来还是没断过,柳清月只在儿时见过他几次,印象不是深刻。

  “嗯,没错。前些日子柳清月向他们提起你们几人,他也特别中意月儿,他的三公子今年也正好16岁了,我想过了,萧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萧家三公子素有天才之名,很合月儿的性子,我是想就趁这机会,你们一道过去拜访,也顺便替月儿相桩亲事,一举数得。”说完,径自笑得愉快。

  第五十四章。

  “月儿,嫁给我!”

  “……呃……”

  柳清月瞠大眼睛地看着对方,糊成一片的脑子里,实在找不出婉转合适的对应来回答,何况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听得进拒绝的人,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闪着可的坚决,柳清月连想替他找个天热昏头的台阶下都觉得自己太多事!

  两旁杂立的群众闻言也是惊愕至极,个个拉长下巴、眼凸嘴歪,柳清月想,就算是见了老鼠追猫、兔子吃狼也可能没这般阵仗和效果。

  冷风飒飒,扫过这一片沈寂,更益萧瑟;柳清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事情会发生是这样的,当日父亲提及与萧家联亲之事,柳清月的断然拒绝,让父亲随口一句“看看罢了”轻易驳回,柳清月道不出推却缘由,也不愿让其它人多生疑心,无奈下也只能尊从父命。

  父亲那听似容易但实则困难的建议,让殿里连着数日人仰马翻,兄长们毫无理由地相信,在这时机带着柳清月出周天星辰殿大门必惹纷乱!

  加上之前丰清城的前车之鉴,商议结论,与其投宿进出复杂的饭楼酒馆多惹注目,倒不如择取名门世家借住来得安全,一来,兄长们相识的友人在人品上有得相当保证,二来,求援于地方势力,若遇上心生歹念之人,多少还是有些吓阻作用;于是乎,几张拜帖、几句请托,他们一路从周天星辰殿到萧府的行程规划得严严密密、妥当完善;在人多嘈杂之处,柳清月露脸的机会屈指可数,且多半时间,也都是由兄长们转番在马车相伴着的。

  柳清月对柳孤渊的安排向来顺从,即使认为没有必要也一样。

  何况,柳清月的思绪早被涛然的忧惧所据。成亲?自受这段劫难后,柳清月便不再妄想同常人一般成家立业,依柳清月这般不堪的处境、残破的尊严、难以告人的遭遇,自顾已是不暇,又如何和一个男人度过后半辈子?

  再说,柳清月也实在担心冷浮在知晓后,依那偏执独霸的个性,会对周天星辰殿、甚至萧家做出什么;

  冷浮云无论表相、举止都与宅心仁厚四字相去甚远;他能无情地草视周天星辰殿一百三十九口性命,只为换柳清月一人的低身就范,也曾不费吹灰之力,便逼疯雄霸一时的武林盟盟主;即使那冰霜似的眼眸曾多次浅染淡色温情,柳清月也不认为他现在有长进到那去!可以确定的是,和萧家的亲事肯定招风惹雨、不得安宁!偏偏武林大会上他负气离去,这时候又多日不见踪影,不明朗的前路、无法预估的发展,柳清月蹙紧眉宇,让脑海里不自主的种种揣测,折腾得夜不成眠。

  柳清月的烦忧未能拖延萧家之行,柳孤渊一声令下,一辆马车,几匹骏,以轻车简从为主。途中,柳清月们所借住的全是江湖上喊得出名号的帮派世家,绝大部分都在丰清城上会过面的。

  间接回想起武林大会擂台上那场羞辱闹剧,柳清月的尴尬别扭可想而知!所幸,她们的东道主们除了脸上掩不住的惊艳外,多是以礼相待;除却一些女眷对武林大会一事恶意嘲讽,以及某家声名狼藉的风流公子试图夜半时分往柳清月房内吹送迷烟外,也算是相安无事。

  江湖中人多好颜面,加上周天星辰殿声誉中天和主人家们刻意打肿脸充胖的行为,摆设迎接柳清月们的,都脱不开满室珍馐奇味、满园戏班杂耍,热络的情境颇有庙会的味道;不过,要比起丐帮史前无例的仗阵,其它家明显暗然失色!

  打从柳清月们的车马进入丐帮总舵一里之内,路上即有三三两两的乞丐夹道相迎,百尺内后,景象更是绝无仅有!道上不但张灯结彩、四处喜气洋然,丐帮帮众还将他们特有的补丁服一律染成大红颜色,由远处看上去,好像年节时刻无数个红包袋在路上闲逛一般!

  更叫人笑插气的是,乞丐们一改平时的蓬头乱发,不但个个面貌洁净,头顶上还无所不用其极地扎成奇形怪状的文人髻,人手一册,也不管拿得是正是反,但通通有模有样的朗读着,只不过内容文句多是不通,还有些人干脆唱起歌来。

  在兄长们笑得差点跌下马前,二哥拦下一名乞丐问明原由,乞丐百般无奈地道:“少主说柳仙子是大家闺秀,喜好书卷气,难得远道来访,丐帮当然失不得这礼,不但强迫我们每个人穿戴整齐,还得背上古诗一首……古诗耶!也不想想,我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了,还背书咧!”

  柳孤渊失笑道:“莫少主不需如此,柳清月们不过叨扰一晚罢了。”

  乞丐回答:“柳大少也不是不知道我家少主那脾气,说一是一,旁人再讲理也没用……大少还是先请到总舵吧,少主打一早就坐在那里候着诸位了,要是知道我绊住贵客,回头肯定没我好受……”

  于是,在一群红衣乞丐的促拥下,马车很快来到丐帮总舵大门口,两盏大红灯笼挂在简陋古朴的屋檐下,两排井然有序的人龙,一旁零零落落、嘈杂难听的古乐演奏声,丐帮少主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迎候,柳清月同兄长们步下马车,拱手问礼,然后,便发生刚才那件无稽至极之事。

  柳清月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出食难下餍四字之意,并非丐帮内的膳食简陋,其实相较起其它奢华不实的山珍海味,柳清月更偏好丐帮实在纯朴的佳肴。只是,当一个人撑着下巴,两只眼连眨也不眨地瞪着你时,再甘美的饭菜也是索然无味。

  莫另还很成功地将除了柳孤渊以外的其它兄弟气到不肯跟他同桌共食,柳清月自认不是个拐弯抹角之人,但相较起莫另直到让人没力的行径,佩服之余只能甘拜下风!莫另爽朗豪迈,但那强驴般的固执个性推不倒也拉不动,即使是能说善道的二哥再怎么晓以大义,也改变不了他荒谬的初衷。

  “莫少主,”柳清月放下无用武之地的碗筷,决定同莫另说清楚:“在下很感激你的错爱,只不过婚配一事绝无可能!”

  莫另大惊小怪地叫到:“为什么!?”

  柳清月才问你还有什么为什么的咧!“我已经和萧家三公子有了婚约,怎么成亲!?”

  莫另比柳清月更理直气状:“这就是月儿你不知道了,古来有婚姻束缚的爱侣比比皆是,也不乏情深义重者,只要两心相守知惜,有婚约又有何碍?”

  柳清月翻瞪着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转而求助于一旁默默用膳的柳孤渊,柳孤渊挥手,本对主人家的尊重,决定不以置评。

  柳清月叹了口气,绞尽脑汁来反驳;想着,一不留意,触动心中最深潜的痛处,思绪跌落到暗黑胶着的深潭中挣扎,任由无形的巨力重压着。是啊,或许她不愿意和男人成亲,但却能同男人夫妻一般行房,而已习于在男人身上承欢的柳清月,又如何义正词严地辩驳莫另?

  “因为……”脑海里浮现墨色的身影,口气也有些苦涩:“是不……不对的……”

  “是吗?”莫另摇着头不感赞同,眼中的直率显而易见,“我可能不像月儿知书达理,只是我知道,世道德行、舆谈言论,更甚是人自身,都无法真正强行牵动人心喜恶,喜欢上就喜欢上,一两个小瑕疵绝难杀真心诚意!”笑了笑,“何况人生短短数十载,若连喜欢个人都需要顾虑再三,岂不苦哉?”

  柳清月怔忡地咀嚼莫另的强词夺理,脑中全是浑沌。喜欢?

  柳清月从未在她和冷浮云的关系中,加注这两个字,原本,便是他单向暴行残虐地羞辱、肆无忌惮地掠夺,柳清月也从不认为除了身体上的欲望外,他还想从自己身上索取什么。但,不合情理的是,柳清月也不能否认他对柳自己的专着用心,从他频然地来访、心细的赠药、若有若无的呵护;即使没有经验柳清月也知道,依他的权势、外貌,甚至是不可理喻的个性,能取代柳清月之人众多,但他偏偏就是独就于柳清月,心无旁贷!

  相对在这点柳清月就显得矛盾,持续太久的牵绊,让原本恨极的情绪渐渐转薄而时浓时淡,羞愤中开始掺杂着无头无尾的思潮,明明知道不应该,明明不想自甘下作,可一开始实在伤得太深太沈,以致于后来冷浮云点滴淡然的柔情,都可以引动柳清月莫名的感动,然后,再为自己的不知羞耻而痛恶。

  恨与不恨之间,突然变得难以捉摸,柳清月猜,柳清月恨自己的无用甚至比恨他还要来得多吧……

  莫另看着柳清月沈思不言,以为柳清月被他的论调所惑,感动地握住柳清月的手道:“月儿,只要你给我机会,莫另一定许你一生!”

  柳清月呆呆地回望他,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了什么,莫另的意思,人生苦短、真心难求,即使她前世是男人,情爱仍不可抹杀是吧?“莫少主说的,是两情相悦……”莫另点头如捣蒜,脸上充满光彩,好似柳清月接下来就会答应他的请求一般。

  “可是,莫少主……”柳清月顿了顿,有些不忍心地告诉他:“我……没有喜欢你啊……”

  莫另的话对柳清月起了相当作用,柳清月无法不去想,和冷浮云之间除了忿恨外,还有着什么?或……不应该有着什么……

  柳清月用尽心思却还理不清纠结的丝线,总在该与不该中踌躇不前,只是每次盘缠思绪,都迭累着想见他的冀望,思念滴滴点点积聚着,竟到强行也不能自制的地步。

  “月儿?你又在发呆了?”柳方易担心地探了探的柳清月额,“千万别是个丐帮那个白痴少主传染了什么笨病才好!”

  柳清月自沈思中转醒,摇摇头:“想……事情罢了……”

  柳方易笑道:“幸好!”想来丐帮以后在二哥的印象中,都脱不开笨字了。”

  柳孤渊说,“再半天就可进城,前方山脚下有卖茶,你要不要先作歇息?”

  柳清月一直认为能再见到冷浮云,却没想到是在这般情境下!

  两三个惊惶失色的茶客、局促不安的店家,戒慎谨防的兄弟、笑容可掬的斗杓;柳清月伫立着凝视着那依旧墨色的身影,断线般的珠泪如溃决般滚滚而出,任柳清月如何尽心尽力,也完全地无法抑止……

  柳清月想,那绝对是兄长们出道后,难得地落荒而逃。

  森然的冷风,强灌进无可遮断的茶棚内,吹动众人衣袂飒飒。不知何时,茶客和店家逃逸无踪,偌大的旷野,只剩下冷浮云和他身后的斗杓,柳清月和两旁的兄长们。

  柳清月的思绪,在望见那个邪魅摄魂的男人时,全完地被掏空。盈盈的泪眼中,冷浮云伫立的冷傲身影越渐鲜明;俊美的面容上傲慢而霸气,幽深的墨瞳闪耀着寒光,他全身散布着令人寒毛直竖、不敢逼视的气势,彷佛翻手间,即可令山河变色、天地动容。

  像是接续着先前的不欢而散,他沉沉的怒气漫成漩涡卷袭着周遭,顺着寒风将冷意带进每个人心窝,又像是炽烈的狂焰,放肆地灼烧所有人的呼吸,在场众人无不心神紧缚,禁声、不敢言语。

  面对如此强劲的威胁和不善的来意,兄长们紧慎戒惧的神情一览无遗,纷纷抽出武器,团团护住柳清月的四周僵持着。

  斗杓仍是浑身笑意,见了兄长们的阵仗更显愉悦,仔细打量后,似有若无地微微一含首,数名蒙面客即现,手各执刀剑,身形狡捷迅猛,以单挑或群攻方式,轻易地将不得不还击的兄长们一一带离柳清月的身傍。等柳孤渊被两名蒙面人夹击无法分心顾及其它时,柳清月终是落得一人无援地孤立,只能瞠大眼、颤着身躯,手足所措看着冷浮云信步逼近。

  冷浮云停伫在柳清月面前,暗黑如夜的瞳仁中,难得的一丝情绪波动,堆栈的眉宇,像是越见柳清月奔流的眼泪越是深积,原先还是可怖的怒气突然渐趋缓和,神态上却仍是一派冷漠;尖锐的视线炯炯,像是想从柳清月的眼中探掘出什么似的,目不转睛地睇视着。

  柳清月只手紧纠衣襟,周遭一切喧嚣彷佛淡去,只注意到,在眼前那双如泓深潭的眼眸中,印射出自己绝美萦弱的模样,看见自己深锁的眉睫间透着楚楚的悲凄,看见自己水气的泪眼中盈着满怀的委屈,几滴泪水顺着颊面滚落在手背,烧烫不已。

  柳清月断不出在他灼然如暗夜星芒的瞳中,蕴得是什么样的思绪,只是,宛如身陷无底的流沙深池一般,任由他的目光牵扯着柳清月的神魂、勾引着柳清月的沈沦。曾经脑海里盘旋不去的疑问,而今在面对时,却半个字句也吐露不出;一股强烈却不可俱名的感受涨满胸口间,紧缚压迫着心房,好沈、好疼,痛得叫柳清月连喘息都是苦涩的……

  猛地,莫另那一席诳言如落雷似地击中心弦,引起轰然巨响的震呜,柳清月的呼吸一窒,原先胸怀间的浑沌不明,在经巨变后,渐渐淡化成清晰几字,响应着柳清月一直不明所以的悬思,解答着柳清月后来不可自抑的情念……冲击着……柳清月几乎昏厥!

  柳清月现在才发现……现在才发现……轻轻地敛下羽翼似的双睫,却阻断不了成流的泪水,一如柳清月压抑不住的情愫一般,深刻在骨髓里的感情,再也无法操控,一寸一寸地溢出……

  柳清月缓缓地睁开双眼,视线勾勒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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