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本文于2023年12月07日首发于禁忌书屋、Pixiv
作者：疯鬼狐 ————————————————————————————————————————— 菜餚做好了之后，总管此事的安兰就让人四下通传，慕辛的姬妾们早就在大厅里坐着等候，因为是第一次与她们正式在厅堂用晚饍，慕辛十分看重，是按宴席的排场案席分明。 大厅台阶之上正中央的位置自然是慕辛的席位，左侧是萧琴韵和康柔，右侧是白冰、白雪和林月，阶梯下方则是其他侍婢们各自择位而坐，只是虽然萧琴韵几人被安排到慕辛两旁，但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是因为慕辛身边依偎着莺莺燕燕，就是刚才跟慕辛一起走来的康诗涵几人，慕辛背靠着墨映媛的大奶，康诗涵和何千雁跪在慕辛两侧侍候着，水纪真和墨映彤则是跪坐在地上、搂住慕辛的腿。 「啊，公子张嘴。」 依偎在慕辛胸前的何千雁将一颗牛柳块喂进慕辛嘴里，慕辛毫不客气地张嘴享受美人喂食，又见另一侧的康诗涵将酒杯送到他唇边。 当慕辛低头看着他腿边的两人时，却又哭笑不得道：「不是说要服侍我，怎么你们俩个自己夹着吃？」 原来是水纪真和墨映彤觉得肚饿，闻着桌上的香气馋得不行，就拿起桌上的牛柳和尖椒吃起来，偷吃着的两人被慕辛这么半责怪半打趣地说着，墨映彤就可怜兮兮地抬头道：「映彤饿了吗~......」 「你们想吃就坐回去吃啊？碍着公子干嘛呢？」 萧琴韵在一旁早就看不顺眼了，听见墨映彤的话就指责她道。岂料墨映彤非但不怕不恼，还示威般一脸得意地朝萧琴韵道： 「映彤就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公子嘛，琴韵妹妹也想的话怎么不一起过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慕辛身边的位置都被佔霸了，连他身后随侍的位置都已经站着林真、安妍和林小梅姐妹了，萧琴韵怎么也不可能放着除慕辛之外最高贵的位置不坐，走去跟那些婢女挤兑或是跪在其他女子之下。 慕辛对她们这样子隔岸交锋没有多说甚么，无论萧琴韵还是墨映彤都深得慕辛喜爱，帮谁说话他都不愿意，更何况慕辛并不讨厌被墨映彤搂住小腿，墨映彤和水纪真用自己的巨乳挤压，温香软玉包裹慕辛的腿，叫慕辛怎捨得赶她们回坐席上去。 就是萧琴韵看得两眼冒火，连筷子都被她用力握得叽叽作响，最后她索性眼不见为净，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专心吃菜，化悲愤为食量的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火气和怨念，坐得比较靠近她的白荷和墨思辰都被那道气场压得不敢乱说话。 墨映彤自己一边吃着，不时又喂给坐在慕辛身后抱着他的堂姐，康诗涵和何千雁也趁着慕辛咀嚼的空档自己吃起来，端给慕辛那几盘菜和肉就算份量多些也才不过三人份量，却被五六人瓜分，很快就见底了，害得慕辛要让林真去把本来放在她们席上的菜拿来。 其他女子看着主座上的几人情意绵绵地相互喂食，慕辛刚兴起还把含着的酒嘴对嘴给何千雁来了一皮杯子，下方众多女子、尤其是刘媪和莲傲雪这些少女，都和萧琴韵一样越看越不爽，偏偏又不能扰了慕辛的兴致，害得她们明明还没吃饱却没啥胃口。 吃饱喝足之后，众女依然没有离席，谁都不敢比慕辛先起来，慕辛自然也留意得到她们越发不自在，还要双眼冒火瞪向自己身边的几个少女，正当慕辛準备和她们一同离开，却被墨映彤打断道： 「公子，公子刚才不是说要给映彤和诗涵姐她们婚帖吗？不如现在就写吧？正好让姐妹们都知道。」 慕辛其实早就準备好了，婚帖不过是凡物，虽然无中生有要用上器灵收集的灵魂力量，但这点数量的凡物消耗的灵魂力量，慕辛还没至于不捨得。 不过慕辛的纳妾婚帖和乌端代乌文举写给妙姬的不同，并不是用红纸和墨水，而是用金丝绸帛取代红纸，用金浆在上面书写，奢华非常。 无论是红纸抑或绸帛、墨汁抑或金浆，对于她们几个侍妾的价值都不会变，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莫过于最先来的萧琴韵，看着那几张婚帖，她总算没法再扭过头去装看不见。 慕辛看见萧琴韵脸色铁青拂袖而去，显然是将她气得不轻，不过慕辛并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连御物术都不愿意用，拨开身边众女，一个闪身挡在萧琴韵面前，这时的萧琴韵早就泪崩了，背着众多女子的正面流落两行不甘的泪水。 “我罪孽深重的主人，每次都弄哭自己说很爱的女人，简直就是骗子、渣滓、人中之屑......” 慕辛选择无视那道动听却碍耳的女声，将眼前的美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回坐位上，从那几份婚帖中，抽出来萧琴韵那份。 「我的好韵儿怎会没有，韵儿现在是我第一个收下婚帖的侍妾了。」 慕辛将婚帖递给萧琴韵，萧琴韵不可置信地抢过去，看着婚帖上的金浆大字，上面的两个名字尤为醒目，萧琴韵这才破涕为笑，一脸羞涩地将头埋在慕辛胸前。 接下来慕辛又将几份婚帖用御物术递到对象面前，除了刚才答应的五女之外，康柔、于雅妃、墨思辰和袁蓓也收到了，众女都是喜形于色，唯独袁蓓拿过那张绸帛，一脸不知所措，让慕辛对她更加满意了。 慕辛将该给的人都给了，就让其他人各自散去，然后抱着萧琴韵从大厅后门走出去，回到自己的院落...... ————————————————————————————————————————— 乌骨乡北部，铁卫庄—— 铁卫庄建在一座铁矿场旁边，铁卫庄採集的铁矿石是墨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墨家庞大的採矿量是让它成为乌骨乡内最大矿材、石材和兵造商的根本，铁卫矿场仅仅墨家人员就接近两万，矿工、矿奴、卫兵、挑夫、车伕等运作矿场的人员更有两倍之数。 要养住这六万人总不可能全靠本家送物资来，于是就在矿场旁边建成了这个铁卫庄，里面不但有大片田地和栽种了果树，更有纺衣坊等製造日常所需的坊市和店铺。 除了被加建数次的庄园本身，附近还建起了大大小小的村落，这些村落并不全是墨家的下属或者墨家子弟，而是见这里人来人往、土地肥沃，加上兵员众多而治安良好，逐渐聚集而来的农民和工匠、以及各式各样的店铺与行商，加起来将近十万人。 那些本属于墨家的劳役和军队自不用说，这些住民和行商俨然都将墨家当成领主，粮税也是上缴给铁卫庄的庄主，用粮产或银钱来换取墨家的保护，而墨家则通过这些「领民」来发展势力，不断发展商业和招募军队壮大自身。 久而久之，铁卫庄已经发展成一个人口十数万、兵力三万余的据点，相比起庄园，将它说成是小镇乃至堡垒或许更为适合，除了墨家之外，其他武士世家都有些类似的产业，乌骨乡上千万人口就是靠这大大小小的据点而成。 作为掌管墨家最重要产业之一的铁卫庄庄主，无论实力抑或地位都必不可少，而且还要保证此人对家族和家主的忠诚，庄主定然是让家主亲近之人担任。在慕辛被美人侍候酒食时，墨家三老爷、铁卫庄庄主墨高峻正冒着风雪、在夜色下挥舞长枪，修练墨家枪法。 在旁人眼中，墨高峻是个极尽勤劳的人物，本身就是堂堂家主亲弟，即便已经贵为庄主，依然鲜近酒色、坚持每天早晚习武，尤其是上代家主老去之后，处理公务和习武更是从不间歇，这般心志坚定不知成了铁卫庄不知多少人的佳话，就连墨家的长老们都无不讚扬墨高峻心志坚定、当为后辈楷模。 然而墨高峻本人却很清楚，他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年近五旬的墨高峻年纪不过比二哥墨高壁小上几年，可是修为却卡在淬体三层二十多年，身为武士自然知道，仅仅一层之差，相差的却不是一丝半点。 除了实力之外，更多的是别人总会将自己的两位兄长当成顶樑柱，墨家的灵魂、修为最高的中阶武士、长老会的主事人云云，相较之下，明明三兄弟年岁相差不远，自己实力却处于淬体三层的瓶颈，多年以来未得寸进，叫墨高峻如何甘心。 不甘的怒呜充斥在墨高峻的心里，亦成为他平日坚持习武的支柱，然而墨高峻今天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不过练上一遍，察觉到自己状态不佳的墨高峻就停下动作，将长枪架在一旁。 「喏！老爷。」 在不远处候着的一个女孩小跑而来，将早就準备好的毛巾递上，察觉到墨高峻比平常锻练的时间短上这么多，而且面上略带愁容，女孩冲口而出问道： 「老爷今天是怎么了？在担心北面吗？」 「嗯，有点累，今日先歇歇。」 墨高峻面色不改，伴在他身边数年的女孩看得出来，墨高峻并没有因为女孩的话而变得开朗，知情识趣的女孩没有再多作猜想，而是踮起脚尖在墨高峻的脸上吻上一口： 「老爷要是不顺心，不如今晚就待宫真这里放鬆放鬆？」 这个名唤宫真的女孩看着年纪很小，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墨高峻最小的孩子比她还小上两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年纪小得能当他女儿的少女，却是两年前成为了他身边的体己人。 宫真本来是白乌城西边一座小镇里头某家茶肆掌柜的女儿，最初宫真并不是与墨高峻相遇，而是先与墨高峻的儿子结识。 早在十多年前，墨家故家主、墨高峻的父亲在生时，当时的墨高峻已经三十多岁，大哥墨高青已经步入淬体四层，继承家主之位是当之无愧，而二哥墨高壁自然是接掌家族卫队辅助长兄。 刚好那时候铁卫庄前任庄主、他的伯父老去了，深得父兄信任的墨高峻就被任命为新的庄主，三十多岁的淬体三层已经是墨家的顶流了，那些长老在这个年纪说不定连淬体三层都没有，更枉论如墨申这类七老八十还是二层的小官。 墨高峻勤奋是一直以来的事，但像如今这般不近酒色、不忘武艺却是在数年前墨高壁突破淬体中期才开始的，墨高峻眼见连二哥都突破了，唯独自己被抛离，那份不甘都让他快疯掉，只能用习武来分散注意力，好自我催眠。 回想起十几年前，当年三十多岁的墨高峻在武士之中依然十分年轻，身为家主嫡子、少主胞弟、年纪不大却身居高位，墨高峻当年绝对是意气风发。 在墨高峻刚刚接掌铁卫庄的时候仍然很节制，但是正值壮年、家财万贯又独掌一方，墨高峻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尤其是墨高峻并不太喜欢那个父母指婚的正室夫人，除了侍婢之外根本没有女眷随他赴任。 心痒难耐的墨高峻初时也会办宴席、与各种美女欢好，侍婢、优伶、卫兵之女、矿工之女、商人之女、女佣兵......在铁卫庄被墨高峻临幸过的女子没一百都有五十，其中能被墨高峻放到庄主院落的却是少之又少，十数年来亦不过十余人而已。 本来就因为墨高峻喜新忘旧而冷落了后宅里先来的妻妾，生下的子女也就寥寥数人而已，现如今的墨高峻一心放在经营铁卫庄和突破到淬体中期，更是甚少与妻妾见面，宫真已经是最近几年少数能与墨高峻大被同眠的女子了。 而那个与宫真结识的墨盍，就是墨高峻和一位随他赴任的侍女所生的庶出子。 庶子不过是因为娘亲出身低下而得到的身份，但是墨高峻十分喜欢墨盍的娘亲，连带着墨盍自小就深得墨高峻喜爱和信赖，而且墨盍为人正直，又有经商管帐的才能，十来岁就修武有成、晋身武士之列，墨高峻一直都对墨盍有很高的期望，这位在铁卫庄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小少爷和宫真相遇的故事，就是发生在他前去水乌镇的途中。 当时墨家其中一位大主顾、水乌镇的一个武士世家向墨家订了大批铁矿石和燧石，想当然地是由铁卫庄直接运送过去，墨高峻当时想着不过是随车队送货，还举着武士世家的旗帜，又有他的心腹武士和亲卫陪同，见墨盍已经十多岁，修武有成、成为一位武士又有两年了，就让他带队前往。 从乌骨乡北部的铁卫庄前往水乌镇，就是从庄子往西走，穿过数过关隘和村镇前往白乌城，补给之后再往西南走向水乌乡，路途并不算短，全速赶路也得三个月，刚好就趁此机会让自己想要重用的儿子出去见见世面，随行的还有十数位墨高峻的心腹武士、百多名庄主亲卫和上千人的卫兵、杂役。 至于为何对方要隔着这么远的路途来乌骨乡买入，就是因为乌骨乡的产量较高，卖得也较相邻乡镇的士族便宜。 在辽州之中，各地的资源都极之丰硕，加上永乐大地上充满着灵气，无论庄稼还是矿物，生长和形成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取之不尽。 像是铁卫庄的矿场，被墨家用了几百年，开採的人手越来越多，可是却连五分之一都没採到，而且当再挖得深入一点，外围的矿床又会产生新的矿石。 所以，各地和士族的产量就取决于人数，乌骨乡易守难攻，鲜受战火侵扰，大多数武士、僱兵、或是会四周浪迹的行商等职业，都会选择到乌骨乡来，当其他地方发生战乱，难民都偏向逃难到乌骨乡，而且因为不会受直接侵袭，人口和兵员死伤极少，此消彼长之下，乌骨乡的劳役和产能也较之于白乌县内其他乡镇多出数倍。 大量生产、稳定供给，所以乌骨乡对外贸易的矿产和药材价格都相对低廉，而且水乌镇的矿场较少，根本不足够供给当地所需，如果是领主还可能不得不发展这些产业，减少对其他乡镇的依赖，但武士世家只会考虑自己家族的发展，比起大兴土木自己生产或是被同乡之内的竞争对手抬价，还不如跟远在乌骨乡、价格公道又没利益冲突的墨家交易。 宫真居住的小镇位于白乌城和水乌乡的边界，墨盍在中途经过那个小镇，偶遇上在茶肆帮忙的宫真，刚满十二的宫真长得可爱动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墨盍会走进那家茶肆是因为百无聊赖想找个地方坐坐，不过接下来的日子经常光顾，就是因为想与宫真见面了。 墨盍因为要置办路上所需的乾粮、衣物、药物等，以及採购铁卫庄中少有的东西，在小镇上耽搁了一周，在这几天时间里，墨盍每天都来茶肆，为了让宫真不断走到自己面前，墨盍总会不停加添茶点，看着宫真微笑着走过来，偶尔空闲跟自己聊上两句，就让墨盍高兴上一天了。 宫真当时也被风度翩翩的墨盍所吸引，而且墨盍衣着华贵、出入又有随从簇拥，一般人客点壸茶、吃个饼也就花上几枚铜币，墨盍每次来都大点特点，仅仅喝一会茶就丢下一两枚铜板，还总会用银币给宫真小费，宫真的掌柜父亲知道后亦喜逐颜开，还鼓励宫真与墨盍多接触。 一个多月后，墨盍从水乌镇交收回来，这次墨盍不再是稍作停留，而是足足驻留了一个多月，毕竟本来来回就要花上六月余，加上中途耽误的时间，墨高峻本就预算他将近一年才能回来，再多花一两个月没甚么大不了，顶多就是赶路时走快点。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墨盍每天都来跟宫真闲聊，还不时邀约宫真外出游山玩水，墨盍和宫真郎情妾意，感情不断升温，宫真也从一开始的放肆，慢慢在墨盍面前变得拘谨和羞怯。 直到墨盍快要离开时，终于对宫真表白了心意，不过墨盍怎么说也是武士世家家主的亲孙子、更是正式的武士，只能让宫真当个小妾，墨盍当时十分忐忑，好在最后宫真和她父亲也答应了。 墨盍堂堂武士大人，为了个茶肆掌柜的女儿行聘礼，羡煞不知多少邻里，墨盍更留下了一小袋金币给老丈人，随后让宫真随着商队一起回到铁卫庄，墨高峻知道此事也没意见，儿子大了总会好女色，纳门小妾没甚么大不了。 不过接下来却让墨高峻惊喜万分，两人结识不过数月，宫真居然就怀上了墨盍的孩子，自此之后墨高峻和墨盍父子看她更顺眼了，虽然生下来的是女儿，却是墨高峻亲手抱过的第一个孙子。 宫真生下女儿、坐完月子之后不久，刚好又有一笔大买卖，据闻上次墨盍处理得不错，墨高峻又让墨盍前去水乌镇交货，刚好宫真也想回娘家门了，索性就跟着墨盍一同前去...... ————————————————————————————————————————— 第一百零四章 本文于2023年12月07日首发于禁忌书屋、Pixiv 作者：疯鬼狐 ————————————————————————————————————————— 宫真娘家所在的小镇，位于白乌城和水乌镇的边界，是两地来往必经的几处之一，小镇人来人往，连墨盍所率的这种武士世家商队都会经过，所以宫真娘家的茶肆人客总是络绎不绝。 不过自从宫真随墨盍离开之后，事情就变了样。 这并不是说茶肆是靠宫真招倈人客，反而因为掌柜的女儿傍上了世家公子，连小镇的乡老都对宫真她爹娘客气得很，茶肆也因为有武士光顾而声名大噪，生意反而变好了。 这是宫真刚离开不久的事情，隔了不过一个月，就发生了一些意外。 小镇并不是正式的领地编制，而是水乌镇某个武士世家的旁系子弟所建的村落，就像殷珞出身的那条村子一样，刚好它的所在地是交通要点，经过百多年的发展后，拼起了邻近的几条村子，由村庄变成了集合多条村落而成的小镇。 既然不是正式编制，自然也没有镇长这种正式的官员，小镇最初是由几位村长共同管辖的，设下了议事堂，由几个村落的村长担任里长，跟整个小镇有关的决议都是由里长们投票表决。 不过一众里长之中，只有那位武士世家的子孙是世家旁系子弟，其他村子的人或许祖上曾经亦是武士，但这已经是千百乃至数万年前的事情，如今的他们连族谱上都找不到有武士的存在了。 就算是旁系子弟，一样有资格回到族中的公学读书学艺，亦会让他们尝试修炼家族功法，每多一位武士就能让家族强大半分，武士世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族中子弟修成武士的机会。 当然，也并不是谁都能被送往族中学习的，家族不会照顾和养育每一个年轻人，村子想要送一个年轻人回到本家，也得自己支付那个孩子的盘缠和衣食，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徒劳无功，最多就是跟世家中人打好关係而已。 所以一般来说，只有村长家的嫡系后人才有这种机会，像宫真这些同为那个世家子弟的后人，却是不可能被村长送往本家公学里学习。 正正就是那条村子的武士后人中，出了一个能修成武士的子孙，这位武士回到家乡——这个小镇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里的领主，被本家任命成小镇的乡老，就像墨高峻作为庄主之于铁卫庄一样。 其他里长管辖的村落的或许会因而变成乡老那条村子的附庸，但能够背靠一个武士世家所能得到的利益却远超于此，在出售村子的庄稼和产物时能免于被人压价，也能藉由武士世家而得到更多活计和商机，加上小镇多了位武士乡老，更让他们不会被其他路过的武士子弟欺负，见人时连口气都大多了，根本没多少人会反对。 作为那个武士世家的旁系子弟，又接受了家族的任命，这个小镇自然被打上了那个家族的标籤，恰好宫真给墨盍作妾后不久，那个武士世家和另一家族展开了纷争，类似于十几年前乌骨袁墨两家那样，整个家族的成员都参战了，宫真娘家的小镇也不例外，成为了其中一处被侵犯的战场。 无论商队还是佣兵团都不会愿意从战场中横穿而过，甚至连小镇的居民也开始逃离了，宫真娘家的茶肆自然也关门大吉，即使在小镇上发生的纷争结束了，被大肆破坏和劫掠过的小镇短时间内也回复不了原状。 原来的人客都选择改道走其他的路来往白乌城和水乌乡，宫真的爹娘只能靠偶尔路过的稀客来挣钱、以及宫真寄回来的银钱买粮，然而这点银钱也就仅仅足够养活夫妇两人和宫真的妹妹，所以宫真她爹都开始考虑离开小镇了。 宫真的爹娘都是小镇土生土长的居民，在小镇生活了三十多年，十几岁成亲之后就开张这家茶肆，鲜少离开小镇的他们亲戚朋友全是小镇中人，他们思来想去也只有远赴乌骨乡投靠宫真这条路。 宫真到了铁卫庄之后每隔两月也有遣人送家书回去，只是借用一个跑腿的杂役，墨盍自无不可，不过来往两地路途遥远，车队前去要三个月，杂役们赶路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到，墨盍索性就把几个人委派到宫真手下，那些杂役也乐得如此，专门为如夫人宫真来往于铁卫庄和小镇送信，到了小镇之后更主动替不识字的宫真父亲写回信。 小镇的纷争持续了不过几个月，但水乌乡两个武士世家的火拼却远远没有结束，那时候临盆在即的宫真知道了小镇的情况，又得悉爹娘想来投靠，宠爱宫真的墨盍就让他们动身前来，说他墨盍还有本事多养三张嘴。 恰好过了没两月，墨高峻就让墨盍再度动身前往水乌镇，宫真想来书信已经到了爹娘手上，以他们的速度，过去不足半月的时间可能才刚刚动身而已，又派了一个杂役全速赶路，拦下肯定会走大路前来的娘家人，宫真和墨盍决定带上女儿一起前去，顺便当成一家人的旅游。 两个月之后，墨盍的车队还真的在小镇不远处的一个驿站与宫真娘家人碰头了，就决定回程的时候将他们一起带回铁卫庄。 宫真以如夫人的身份和墨盍一同会见了那些前来交接的世家武士，墨盍在水乌镇时还买了不少礼物给宫真，任谁都能看出来墨盍有多喜欢宫真，毕竟那时候刚满十七岁的墨盍还没成亲，享用过的女子不过寥寥数人，宫真更是他唯一给了名分的女子。 宫真和墨盍一同验收时才知道，原来对方用来交易铁矿石和燧石的是一箱箱金条，宫真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财，当时的宫真还买因为双眼冒光、惊叹了一声而被对方的武士笑话，只是墨盍却没有恼怒，反而贴心地替她辩解，将宫真的少见世面说成是贪财，反而没那么难接受。 交易没有任何意外，回程时在驿站里接回宫真的爹娘和妹妹，一行人在路上其乐融融，墨盍甚至不介意放下身段，贵为武士却以女婿的身份来接待宫真不过是平民的爹娘，既让宫真父母受宠若惊，亦让宫真越发感到幸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墨盍一行人却在穿过白乌城回到乌骨乡的关隘之后，被一伙人马袭击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足有数千贼匪预先埋伏在路上。 墨盍被墨高峻指导多年，绝非平庸之辈，却敌不过有备而来的敌人，很快就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围袭得溃不成军，初时墨盍以为他们是沖着那些金条而来，不过对方对敌一阵子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对方是要把墨盍一行人全吃下。 墨盍自知不敌，当机立断带上少数铁卫庄精锐突围，在这场战斗中，宫真和女儿虽然成功逃脱，爹娘和妹妹却被留在了车队之中。 突围是成功了，可是贼匪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在附近的村镇和山上的歇息处早就埋伏了人，逃到墨家最西边的据点信义堡不远处时，本来率领着上千人的墨盍身边仅剩下妻女、两位武士和几名精锐卫士。 墨盍摆起了烟阵向信义堡求援，可是他们没等来信义堡的堡主、墨家长老墨成之，却等来几个贼匪武士所率的百多追兵，一直战斗至今、身受重伤的墨盍见被包围，自知难逃敌手，就让身边一位老武士护着宫真和女儿逃走，跟对方死斗到底。 那些贼匪根本不在意宫真母女二人，当宫真逃到信义堡的时候，已经是脑袋一片空白，接下来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在从信义堡回到铁卫庄的路上，被脸如死灰的老武士和从信义堡借来的卫兵护送回去。 后来经过手下人的回报和墨高峻的调查，宫真才知道，这是一场袁家和乌家针对墨家的阴谋，袁乌两家勾连白林西寨和西南面的几个佣兵团，将墨家最大收入产业铁卫庄的部份精锐和大笔买卖所挣的金货一口吃掉，重创墨家对水乌乡的贸易和铁卫庄的军力。 不得不承认，这次袁乌两家的计谋很成功，墨家损失了十几位武士、百多随同墨高峻四处征战过的精锐卫士、还有整条与水乌镇贸易的路线，要重新培养过一群熟悉路线、知道当地民情和状况、与白乌和水乌两地的军卒商人等建立交情、还清楚两个家族贸易流程的随从和护卫，还要是一千多人，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过来。 墨家这边却没法去祁阴子面前控诉，袁、乌两家之所以要伙同白林西寨和其他佣兵团，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何况那些山匪和佣兵公开声明，揽下了所有责任，就算墨家出手，也难以拔除有数十中阶武士的白林西寨或是捕杀那些据点不停转移的佣兵团，更没法指控将证据抹消得乾乾净净的两大世家。 然而宫真却没法整理这些事情，她不过是个茶肆掌柜的女儿，除了算帐和管帐，宫真脑子剩下的只有墨盍和亲人。她的郎君奋战而亡，据逃出来的商队护卫所说，宫真的父亲在战斗中被乱箭射杀，娘亲和妹妹也被掳到不知何处去。 本来拥有深爱自己的情郎、疼爱自己的爹娘和可爱的妹妹，一夜之间宫真就只剩下与墨盍所生的女儿了。尤其是宫真本来想要接爹娘过来享福的，殊不知却生了这档祸事，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留在小镇里，总比被杀害或者被掳走来得要好。 宫真凄凉地抱着女儿回到铁卫庄那天，正好是她的十四岁寿辰。 当宫真回到院中见到婆婆——墨盍的娘亲时，两人相拥而泣，宫真失去了郎君，婆婆也失去她唯一的儿子，幸好婆婆没有迁怒于宫真，反而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加上婆婆自己本来亦不过是侍女出身，从没有瞧不起宫真，将这个乖巧又坚强的女孩看成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墨高峻对这件事的感受绝不比她们婆媳二人浅，失去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让墨高峻久违地在书房喝到醉倒，当墨高峻深夜酒醒时，第一时间并不是回去睡觉或者做别的事情散心，而是走到墨盍生前住的院子。 墨高峻前来时让下人都不作声张，但屋内的婆媳二人伤痛难眠，根本睡不沉的她们都被墨高峻惊醒了，墨高峻来到墨盍他娘的房间时，她已经点着了床头柜上的油灯。 「老爷来了？」 墨盍的娘亲对墨高峻的到来并不意外，她连忙从床上起来，却被墨高峻摆手示意，让她继续待在床上。 墨高峻坐到她旁边，甚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抱住她，心酸的丧子妇人立刻就哭了出来，墨高峻一直待到她哭完了，才轻抚着她的头髮安慰起来，却被她推开道： 「奴不要紧的，老爷不如去看看爱华？」 爱华，就是墨盍和宫真的女儿墨爱华，墨高峻确实是先想到自己的孙女，可是当墨高峻看见她杂乱的青丝中夹杂的白髮、脸上若隐若现的皱纹、还有那憔悴不堪的面容，想要跟她说些甚么，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四十年的侍妾，却又欲言又止，默默看着她，良久不语。 墨高峻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墨高峻不知道应该说甚么，如果年轻个十年二十年，墨高峻可能会没心没肺地说再生一个吧。 转过身去时，墨高峻突然发现，久久没来陪伴过的她，早就不是当年深深吸引住自己的大姐姐。 两人无论地位还是才识都是差天共地，当年的墨高峻对她日久生情、对这个自幼相伴的侍女产生依恋，所以和她同床共枕，将她纳为侍妾 然而当墨高峻对她的肉体不再产生兴趣、年老体衰的侍女不再能随侍在侧、还没了儿子这个血脉的连繫之后，墨高峻已经想不到能对她说些甚么了。 言语的安慰、沉默的陪伴，作为男子、作为家主、作为爱郎，他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墨高峻却发现自己对此产生了厌烦的感觉，而墨盍的娘亲也察觉得到，墨高峻的动作和眼神里，有的只是责任，年轻时的情意却是连一丝半点都感受不到。 看见墨高峻离开房间的背影，墨盍的娘亲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的伤痛好像越加强烈。 明明她十分清楚，从墨高峻儿时开始就侍候墨高峻的自己，比他大上十年有余，终有一天墨高峻会被其他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吸引住，不再注视着自己这个年老色衰的侍妾。 本来他们之间还有墨盍这个儿子稳住连接双方的桥樑，那条早就因为衰老而变得破旧的桥樑，可是当墨盍死了，老旧桥樑失去了那些用作修补的年轻木材，顿时崩塌下来，没法再连繫住。 就算想要重新建造，她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让他们造一条新的了，更何况，对方是否希望再次走来自己这边，也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如果两人从来没有过情爱，只有主僕之情，或许她如今已经退休离开铁卫庄，拿着多年以来攒下的工钱，寻了个门户相当的夫婿，在龙玫或是辽西某个富裕宏伟的城池中，没有悔恨和遗憾，过着白头偕老的幸福人生...... …… 墨高峻推开墨盍的房门，早就醒来的宫真连忙从床上下来躬身行礼： 「老爷好。」 宫真是侍妾，并不能像儿媳一般称呼家翁，只能喊老爷，不能喊公公，无论宫真还是墨高峻都很清楚这件事，不过墨高峻心中却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是来看爱华的吗？」 「嗯，顺便想跟你聊聊。」 墨高峻说着，拉开了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坐下，坐到了爱华的小床旁边，看着这个胖嘟嘟的小孙女，墨高峻的愁容也纾展不少。 「老爷......」 「哗啊！」 宫真正要回应的时候，熟睡着的爱华突然嚎哭起来，养育过孩子的墨高峻和宫真都知道，这是未足周岁的小爱华要吃夜奶了 对于失去了夫君和娘家人的宫真来说，爱华是她如今唯一的心灵支柱，哪怕是怠慢半刻、让爱华受到半点委屈她都不愿意，知道爱华要吃奶了，宫真抱过爱华，甚至都不顾墨高峻在场，就这么拉低上衣，露出那刚长肉就怀孕产奶、发育良好的椒乳，喂哺自己的女儿。 墨高峻自觉不雅，立刻将椅子朝其他方向放置，好让目光移开，宫真也看到墨高峻的动作，信任这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家翁，宫真也没有显得拘谨，对背向自己的墨高峻继续方才没能说完的回应： 「老爷刚才说要聊聊，是想要聊些甚么？」 「就是想......听听，听听......你是怎么看阿盍的？」 墨高峻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扫视起这间墨盍生前生活的房间。 在墨盍小时候，墨高峻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就算偶尔到这个院落，都是去和未老徐娘、墨盍的娘亲滚床单，而在墨盍年岁渐长，则是墨盍经常四处出走，父子相见也是墨盍来拜见自己。 并非是墨高峻不关心孩子，相反，正是墨高峻自己小时候都不喜欢别人进来自己的房间，卧室应该是最私隐的地方，是个用来将自己关住、释放真性情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人来打扰呢？ 当然，漂亮的女孩除外。 在墨高峻扫视着四周的同时，喂哺着女儿宫真像是忘却了墨盍之死一样，一喜幸福地诉说着，与墨盍的相遇、自己对他的感情、两人一起生活的细节、墨盍对自己的呵护备至、生下女儿之后那股兴奋、两次旅途的经历与见闻......等等，宫真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墨高峻闭着双眼聆听，感觉如同置身其中，看见了儿子和侍妾待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墨高峻觉得自己对墨盍的认识好像还比不上这个与他相处了不足两年的女孩。 就好像......当年自己带着一众侍女和亲卫，从墨家本家一路走到铁卫庄赴任时那般，明明和父兄、正妻朝夕相对，他们却不如身边那些侍女般熟悉自己，墨高峻从宫真的话语里，想到为何自己万般不愿回到墨家族地、不想与兄长们和自己的妻子见面。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墨高峻下意识地睁开双眼，看向床边，宫真仍然在喂哺着女儿，在那一瞬间，墨高峻顿悟到，为甚么墨盍那么喜欢宫真，甚至喜欢到说出「不娶妻也没关係，只要有宫真陪着她就足够了」那样的话语。 实在是太相像了，宫真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跟墨盍她娘十分相像，开朗、活泼、温柔、坚强......甚至连喂孩子时的姿态和眼神，都和当年活蹦乱跳、深深吸引住墨高峻、长年守候在他身边的那个年长侍女一模一样...... —————————————————————————————————————————
贴主:疯鬼狐于2023_12_07 12:24:58编辑
作者：疯鬼狐 ————————————————————————————————————————— 菜餚做好了之后，总管此事的安兰就让人四下通传，慕辛的姬妾们早就在大厅里坐着等候，因为是第一次与她们正式在厅堂用晚饍，慕辛十分看重，是按宴席的排场案席分明。 大厅台阶之上正中央的位置自然是慕辛的席位，左侧是萧琴韵和康柔，右侧是白冰、白雪和林月，阶梯下方则是其他侍婢们各自择位而坐，只是虽然萧琴韵几人被安排到慕辛两旁，但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是因为慕辛身边依偎着莺莺燕燕，就是刚才跟慕辛一起走来的康诗涵几人，慕辛背靠着墨映媛的大奶，康诗涵和何千雁跪在慕辛两侧侍候着，水纪真和墨映彤则是跪坐在地上、搂住慕辛的腿。 「啊，公子张嘴。」 依偎在慕辛胸前的何千雁将一颗牛柳块喂进慕辛嘴里，慕辛毫不客气地张嘴享受美人喂食，又见另一侧的康诗涵将酒杯送到他唇边。 当慕辛低头看着他腿边的两人时，却又哭笑不得道：「不是说要服侍我，怎么你们俩个自己夹着吃？」 原来是水纪真和墨映彤觉得肚饿，闻着桌上的香气馋得不行，就拿起桌上的牛柳和尖椒吃起来，偷吃着的两人被慕辛这么半责怪半打趣地说着，墨映彤就可怜兮兮地抬头道：「映彤饿了吗~......」 「你们想吃就坐回去吃啊？碍着公子干嘛呢？」 萧琴韵在一旁早就看不顺眼了，听见墨映彤的话就指责她道。岂料墨映彤非但不怕不恼，还示威般一脸得意地朝萧琴韵道： 「映彤就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公子嘛，琴韵妹妹也想的话怎么不一起过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慕辛身边的位置都被佔霸了，连他身后随侍的位置都已经站着林真、安妍和林小梅姐妹了，萧琴韵怎么也不可能放着除慕辛之外最高贵的位置不坐，走去跟那些婢女挤兑或是跪在其他女子之下。 慕辛对她们这样子隔岸交锋没有多说甚么，无论萧琴韵还是墨映彤都深得慕辛喜爱，帮谁说话他都不愿意，更何况慕辛并不讨厌被墨映彤搂住小腿，墨映彤和水纪真用自己的巨乳挤压，温香软玉包裹慕辛的腿，叫慕辛怎捨得赶她们回坐席上去。 就是萧琴韵看得两眼冒火，连筷子都被她用力握得叽叽作响，最后她索性眼不见为净，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专心吃菜，化悲愤为食量的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火气和怨念，坐得比较靠近她的白荷和墨思辰都被那道气场压得不敢乱说话。 墨映彤自己一边吃着，不时又喂给坐在慕辛身后抱着他的堂姐，康诗涵和何千雁也趁着慕辛咀嚼的空档自己吃起来，端给慕辛那几盘菜和肉就算份量多些也才不过三人份量，却被五六人瓜分，很快就见底了，害得慕辛要让林真去把本来放在她们席上的菜拿来。 其他女子看着主座上的几人情意绵绵地相互喂食，慕辛刚兴起还把含着的酒嘴对嘴给何千雁来了一皮杯子，下方众多女子、尤其是刘媪和莲傲雪这些少女，都和萧琴韵一样越看越不爽，偏偏又不能扰了慕辛的兴致，害得她们明明还没吃饱却没啥胃口。 吃饱喝足之后，众女依然没有离席，谁都不敢比慕辛先起来，慕辛自然也留意得到她们越发不自在，还要双眼冒火瞪向自己身边的几个少女，正当慕辛準备和她们一同离开，却被墨映彤打断道： 「公子，公子刚才不是说要给映彤和诗涵姐她们婚帖吗？不如现在就写吧？正好让姐妹们都知道。」 慕辛其实早就準备好了，婚帖不过是凡物，虽然无中生有要用上器灵收集的灵魂力量，但这点数量的凡物消耗的灵魂力量，慕辛还没至于不捨得。 不过慕辛的纳妾婚帖和乌端代乌文举写给妙姬的不同，并不是用红纸和墨水，而是用金丝绸帛取代红纸，用金浆在上面书写，奢华非常。 无论是红纸抑或绸帛、墨汁抑或金浆，对于她们几个侍妾的价值都不会变，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莫过于最先来的萧琴韵，看着那几张婚帖，她总算没法再扭过头去装看不见。 慕辛看见萧琴韵脸色铁青拂袖而去，显然是将她气得不轻，不过慕辛并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连御物术都不愿意用，拨开身边众女，一个闪身挡在萧琴韵面前，这时的萧琴韵早就泪崩了，背着众多女子的正面流落两行不甘的泪水。 “我罪孽深重的主人，每次都弄哭自己说很爱的女人，简直就是骗子、渣滓、人中之屑......” 慕辛选择无视那道动听却碍耳的女声，将眼前的美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回坐位上，从那几份婚帖中，抽出来萧琴韵那份。 「我的好韵儿怎会没有，韵儿现在是我第一个收下婚帖的侍妾了。」 慕辛将婚帖递给萧琴韵，萧琴韵不可置信地抢过去，看着婚帖上的金浆大字，上面的两个名字尤为醒目，萧琴韵这才破涕为笑，一脸羞涩地将头埋在慕辛胸前。 接下来慕辛又将几份婚帖用御物术递到对象面前，除了刚才答应的五女之外，康柔、于雅妃、墨思辰和袁蓓也收到了，众女都是喜形于色，唯独袁蓓拿过那张绸帛，一脸不知所措，让慕辛对她更加满意了。 慕辛将该给的人都给了，就让其他人各自散去，然后抱着萧琴韵从大厅后门走出去，回到自己的院落...... ————————————————————————————————————————— 乌骨乡北部，铁卫庄—— 铁卫庄建在一座铁矿场旁边，铁卫庄採集的铁矿石是墨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墨家庞大的採矿量是让它成为乌骨乡内最大矿材、石材和兵造商的根本，铁卫矿场仅仅墨家人员就接近两万，矿工、矿奴、卫兵、挑夫、车伕等运作矿场的人员更有两倍之数。 要养住这六万人总不可能全靠本家送物资来，于是就在矿场旁边建成了这个铁卫庄，里面不但有大片田地和栽种了果树，更有纺衣坊等製造日常所需的坊市和店铺。 除了被加建数次的庄园本身，附近还建起了大大小小的村落，这些村落并不全是墨家的下属或者墨家子弟，而是见这里人来人往、土地肥沃，加上兵员众多而治安良好，逐渐聚集而来的农民和工匠、以及各式各样的店铺与行商，加起来将近十万人。 那些本属于墨家的劳役和军队自不用说，这些住民和行商俨然都将墨家当成领主，粮税也是上缴给铁卫庄的庄主，用粮产或银钱来换取墨家的保护，而墨家则通过这些「领民」来发展势力，不断发展商业和招募军队壮大自身。 久而久之，铁卫庄已经发展成一个人口十数万、兵力三万余的据点，相比起庄园，将它说成是小镇乃至堡垒或许更为适合，除了墨家之外，其他武士世家都有些类似的产业，乌骨乡上千万人口就是靠这大大小小的据点而成。 作为掌管墨家最重要产业之一的铁卫庄庄主，无论实力抑或地位都必不可少，而且还要保证此人对家族和家主的忠诚，庄主定然是让家主亲近之人担任。在慕辛被美人侍候酒食时，墨家三老爷、铁卫庄庄主墨高峻正冒着风雪、在夜色下挥舞长枪，修练墨家枪法。 在旁人眼中，墨高峻是个极尽勤劳的人物，本身就是堂堂家主亲弟，即便已经贵为庄主，依然鲜近酒色、坚持每天早晚习武，尤其是上代家主老去之后，处理公务和习武更是从不间歇，这般心志坚定不知成了铁卫庄不知多少人的佳话，就连墨家的长老们都无不讚扬墨高峻心志坚定、当为后辈楷模。 然而墨高峻本人却很清楚，他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年近五旬的墨高峻年纪不过比二哥墨高壁小上几年，可是修为却卡在淬体三层二十多年，身为武士自然知道，仅仅一层之差，相差的却不是一丝半点。 除了实力之外，更多的是别人总会将自己的两位兄长当成顶樑柱，墨家的灵魂、修为最高的中阶武士、长老会的主事人云云，相较之下，明明三兄弟年岁相差不远，自己实力却处于淬体三层的瓶颈，多年以来未得寸进，叫墨高峻如何甘心。 不甘的怒呜充斥在墨高峻的心里，亦成为他平日坚持习武的支柱，然而墨高峻今天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不过练上一遍，察觉到自己状态不佳的墨高峻就停下动作，将长枪架在一旁。 「喏！老爷。」 在不远处候着的一个女孩小跑而来，将早就準备好的毛巾递上，察觉到墨高峻比平常锻练的时间短上这么多，而且面上略带愁容，女孩冲口而出问道： 「老爷今天是怎么了？在担心北面吗？」 「嗯，有点累，今日先歇歇。」 墨高峻面色不改，伴在他身边数年的女孩看得出来，墨高峻并没有因为女孩的话而变得开朗，知情识趣的女孩没有再多作猜想，而是踮起脚尖在墨高峻的脸上吻上一口： 「老爷要是不顺心，不如今晚就待宫真这里放鬆放鬆？」 这个名唤宫真的女孩看着年纪很小，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墨高峻最小的孩子比她还小上两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年纪小得能当他女儿的少女，却是两年前成为了他身边的体己人。 宫真本来是白乌城西边一座小镇里头某家茶肆掌柜的女儿，最初宫真并不是与墨高峻相遇，而是先与墨高峻的儿子结识。 早在十多年前，墨家故家主、墨高峻的父亲在生时，当时的墨高峻已经三十多岁，大哥墨高青已经步入淬体四层，继承家主之位是当之无愧，而二哥墨高壁自然是接掌家族卫队辅助长兄。 刚好那时候铁卫庄前任庄主、他的伯父老去了，深得父兄信任的墨高峻就被任命为新的庄主，三十多岁的淬体三层已经是墨家的顶流了，那些长老在这个年纪说不定连淬体三层都没有，更枉论如墨申这类七老八十还是二层的小官。 墨高峻勤奋是一直以来的事，但像如今这般不近酒色、不忘武艺却是在数年前墨高壁突破淬体中期才开始的，墨高峻眼见连二哥都突破了，唯独自己被抛离，那份不甘都让他快疯掉，只能用习武来分散注意力，好自我催眠。 回想起十几年前，当年三十多岁的墨高峻在武士之中依然十分年轻，身为家主嫡子、少主胞弟、年纪不大却身居高位，墨高峻当年绝对是意气风发。 在墨高峻刚刚接掌铁卫庄的时候仍然很节制，但是正值壮年、家财万贯又独掌一方，墨高峻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尤其是墨高峻并不太喜欢那个父母指婚的正室夫人，除了侍婢之外根本没有女眷随他赴任。 心痒难耐的墨高峻初时也会办宴席、与各种美女欢好，侍婢、优伶、卫兵之女、矿工之女、商人之女、女佣兵......在铁卫庄被墨高峻临幸过的女子没一百都有五十，其中能被墨高峻放到庄主院落的却是少之又少，十数年来亦不过十余人而已。 本来就因为墨高峻喜新忘旧而冷落了后宅里先来的妻妾，生下的子女也就寥寥数人而已，现如今的墨高峻一心放在经营铁卫庄和突破到淬体中期，更是甚少与妻妾见面，宫真已经是最近几年少数能与墨高峻大被同眠的女子了。 而那个与宫真结识的墨盍，就是墨高峻和一位随他赴任的侍女所生的庶出子。 庶子不过是因为娘亲出身低下而得到的身份，但是墨高峻十分喜欢墨盍的娘亲，连带着墨盍自小就深得墨高峻喜爱和信赖，而且墨盍为人正直，又有经商管帐的才能，十来岁就修武有成、晋身武士之列，墨高峻一直都对墨盍有很高的期望，这位在铁卫庄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小少爷和宫真相遇的故事，就是发生在他前去水乌镇的途中。 当时墨家其中一位大主顾、水乌镇的一个武士世家向墨家订了大批铁矿石和燧石，想当然地是由铁卫庄直接运送过去，墨高峻当时想着不过是随车队送货，还举着武士世家的旗帜，又有他的心腹武士和亲卫陪同，见墨盍已经十多岁，修武有成、成为一位武士又有两年了，就让他带队前往。 从乌骨乡北部的铁卫庄前往水乌镇，就是从庄子往西走，穿过数过关隘和村镇前往白乌城，补给之后再往西南走向水乌乡，路途并不算短，全速赶路也得三个月，刚好就趁此机会让自己想要重用的儿子出去见见世面，随行的还有十数位墨高峻的心腹武士、百多名庄主亲卫和上千人的卫兵、杂役。 至于为何对方要隔着这么远的路途来乌骨乡买入，就是因为乌骨乡的产量较高，卖得也较相邻乡镇的士族便宜。 在辽州之中，各地的资源都极之丰硕，加上永乐大地上充满着灵气，无论庄稼还是矿物，生长和形成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取之不尽。 像是铁卫庄的矿场，被墨家用了几百年，开採的人手越来越多，可是却连五分之一都没採到，而且当再挖得深入一点，外围的矿床又会产生新的矿石。 所以，各地和士族的产量就取决于人数，乌骨乡易守难攻，鲜受战火侵扰，大多数武士、僱兵、或是会四周浪迹的行商等职业，都会选择到乌骨乡来，当其他地方发生战乱，难民都偏向逃难到乌骨乡，而且因为不会受直接侵袭，人口和兵员死伤极少，此消彼长之下，乌骨乡的劳役和产能也较之于白乌县内其他乡镇多出数倍。 大量生产、稳定供给，所以乌骨乡对外贸易的矿产和药材价格都相对低廉，而且水乌镇的矿场较少，根本不足够供给当地所需，如果是领主还可能不得不发展这些产业，减少对其他乡镇的依赖，但武士世家只会考虑自己家族的发展，比起大兴土木自己生产或是被同乡之内的竞争对手抬价，还不如跟远在乌骨乡、价格公道又没利益冲突的墨家交易。 宫真居住的小镇位于白乌城和水乌乡的边界，墨盍在中途经过那个小镇，偶遇上在茶肆帮忙的宫真，刚满十二的宫真长得可爱动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墨盍会走进那家茶肆是因为百无聊赖想找个地方坐坐，不过接下来的日子经常光顾，就是因为想与宫真见面了。 墨盍因为要置办路上所需的乾粮、衣物、药物等，以及採购铁卫庄中少有的东西，在小镇上耽搁了一周，在这几天时间里，墨盍每天都来茶肆，为了让宫真不断走到自己面前，墨盍总会不停加添茶点，看着宫真微笑着走过来，偶尔空闲跟自己聊上两句，就让墨盍高兴上一天了。 宫真当时也被风度翩翩的墨盍所吸引，而且墨盍衣着华贵、出入又有随从簇拥，一般人客点壸茶、吃个饼也就花上几枚铜币，墨盍每次来都大点特点，仅仅喝一会茶就丢下一两枚铜板，还总会用银币给宫真小费，宫真的掌柜父亲知道后亦喜逐颜开，还鼓励宫真与墨盍多接触。 一个多月后，墨盍从水乌镇交收回来，这次墨盍不再是稍作停留，而是足足驻留了一个多月，毕竟本来来回就要花上六月余，加上中途耽误的时间，墨高峻本就预算他将近一年才能回来，再多花一两个月没甚么大不了，顶多就是赶路时走快点。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墨盍每天都来跟宫真闲聊，还不时邀约宫真外出游山玩水，墨盍和宫真郎情妾意，感情不断升温，宫真也从一开始的放肆，慢慢在墨盍面前变得拘谨和羞怯。 直到墨盍快要离开时，终于对宫真表白了心意，不过墨盍怎么说也是武士世家家主的亲孙子、更是正式的武士，只能让宫真当个小妾，墨盍当时十分忐忑，好在最后宫真和她父亲也答应了。 墨盍堂堂武士大人，为了个茶肆掌柜的女儿行聘礼，羡煞不知多少邻里，墨盍更留下了一小袋金币给老丈人，随后让宫真随着商队一起回到铁卫庄，墨高峻知道此事也没意见，儿子大了总会好女色，纳门小妾没甚么大不了。 不过接下来却让墨高峻惊喜万分，两人结识不过数月，宫真居然就怀上了墨盍的孩子，自此之后墨高峻和墨盍父子看她更顺眼了，虽然生下来的是女儿，却是墨高峻亲手抱过的第一个孙子。 宫真生下女儿、坐完月子之后不久，刚好又有一笔大买卖，据闻上次墨盍处理得不错，墨高峻又让墨盍前去水乌镇交货，刚好宫真也想回娘家门了，索性就跟着墨盍一同前去...... ————————————————————————————————————————— 第一百零四章 本文于2023年12月07日首发于禁忌书屋、Pixiv 作者：疯鬼狐 ————————————————————————————————————————— 宫真娘家所在的小镇，位于白乌城和水乌镇的边界，是两地来往必经的几处之一，小镇人来人往，连墨盍所率的这种武士世家商队都会经过，所以宫真娘家的茶肆人客总是络绎不绝。 不过自从宫真随墨盍离开之后，事情就变了样。 这并不是说茶肆是靠宫真招倈人客，反而因为掌柜的女儿傍上了世家公子，连小镇的乡老都对宫真她爹娘客气得很，茶肆也因为有武士光顾而声名大噪，生意反而变好了。 这是宫真刚离开不久的事情，隔了不过一个月，就发生了一些意外。 小镇并不是正式的领地编制，而是水乌镇某个武士世家的旁系子弟所建的村落，就像殷珞出身的那条村子一样，刚好它的所在地是交通要点，经过百多年的发展后，拼起了邻近的几条村子，由村庄变成了集合多条村落而成的小镇。 既然不是正式编制，自然也没有镇长这种正式的官员，小镇最初是由几位村长共同管辖的，设下了议事堂，由几个村落的村长担任里长，跟整个小镇有关的决议都是由里长们投票表决。 不过一众里长之中，只有那位武士世家的子孙是世家旁系子弟，其他村子的人或许祖上曾经亦是武士，但这已经是千百乃至数万年前的事情，如今的他们连族谱上都找不到有武士的存在了。 就算是旁系子弟，一样有资格回到族中的公学读书学艺，亦会让他们尝试修炼家族功法，每多一位武士就能让家族强大半分，武士世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族中子弟修成武士的机会。 当然，也并不是谁都能被送往族中学习的，家族不会照顾和养育每一个年轻人，村子想要送一个年轻人回到本家，也得自己支付那个孩子的盘缠和衣食，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徒劳无功，最多就是跟世家中人打好关係而已。 所以一般来说，只有村长家的嫡系后人才有这种机会，像宫真这些同为那个世家子弟的后人，却是不可能被村长送往本家公学里学习。 正正就是那条村子的武士后人中，出了一个能修成武士的子孙，这位武士回到家乡——这个小镇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里的领主，被本家任命成小镇的乡老，就像墨高峻作为庄主之于铁卫庄一样。 其他里长管辖的村落的或许会因而变成乡老那条村子的附庸，但能够背靠一个武士世家所能得到的利益却远超于此，在出售村子的庄稼和产物时能免于被人压价，也能藉由武士世家而得到更多活计和商机，加上小镇多了位武士乡老，更让他们不会被其他路过的武士子弟欺负，见人时连口气都大多了，根本没多少人会反对。 作为那个武士世家的旁系子弟，又接受了家族的任命，这个小镇自然被打上了那个家族的标籤，恰好宫真给墨盍作妾后不久，那个武士世家和另一家族展开了纷争，类似于十几年前乌骨袁墨两家那样，整个家族的成员都参战了，宫真娘家的小镇也不例外，成为了其中一处被侵犯的战场。 无论商队还是佣兵团都不会愿意从战场中横穿而过，甚至连小镇的居民也开始逃离了，宫真娘家的茶肆自然也关门大吉，即使在小镇上发生的纷争结束了，被大肆破坏和劫掠过的小镇短时间内也回复不了原状。 原来的人客都选择改道走其他的路来往白乌城和水乌乡，宫真的爹娘只能靠偶尔路过的稀客来挣钱、以及宫真寄回来的银钱买粮，然而这点银钱也就仅仅足够养活夫妇两人和宫真的妹妹，所以宫真她爹都开始考虑离开小镇了。 宫真的爹娘都是小镇土生土长的居民，在小镇生活了三十多年，十几岁成亲之后就开张这家茶肆，鲜少离开小镇的他们亲戚朋友全是小镇中人，他们思来想去也只有远赴乌骨乡投靠宫真这条路。 宫真到了铁卫庄之后每隔两月也有遣人送家书回去，只是借用一个跑腿的杂役，墨盍自无不可，不过来往两地路途遥远，车队前去要三个月，杂役们赶路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到，墨盍索性就把几个人委派到宫真手下，那些杂役也乐得如此，专门为如夫人宫真来往于铁卫庄和小镇送信，到了小镇之后更主动替不识字的宫真父亲写回信。 小镇的纷争持续了不过几个月，但水乌乡两个武士世家的火拼却远远没有结束，那时候临盆在即的宫真知道了小镇的情况，又得悉爹娘想来投靠，宠爱宫真的墨盍就让他们动身前来，说他墨盍还有本事多养三张嘴。 恰好过了没两月，墨高峻就让墨盍再度动身前往水乌镇，宫真想来书信已经到了爹娘手上，以他们的速度，过去不足半月的时间可能才刚刚动身而已，又派了一个杂役全速赶路，拦下肯定会走大路前来的娘家人，宫真和墨盍决定带上女儿一起前去，顺便当成一家人的旅游。 两个月之后，墨盍的车队还真的在小镇不远处的一个驿站与宫真娘家人碰头了，就决定回程的时候将他们一起带回铁卫庄。 宫真以如夫人的身份和墨盍一同会见了那些前来交接的世家武士，墨盍在水乌镇时还买了不少礼物给宫真，任谁都能看出来墨盍有多喜欢宫真，毕竟那时候刚满十七岁的墨盍还没成亲，享用过的女子不过寥寥数人，宫真更是他唯一给了名分的女子。 宫真和墨盍一同验收时才知道，原来对方用来交易铁矿石和燧石的是一箱箱金条，宫真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财，当时的宫真还买因为双眼冒光、惊叹了一声而被对方的武士笑话，只是墨盍却没有恼怒，反而贴心地替她辩解，将宫真的少见世面说成是贪财，反而没那么难接受。 交易没有任何意外，回程时在驿站里接回宫真的爹娘和妹妹，一行人在路上其乐融融，墨盍甚至不介意放下身段，贵为武士却以女婿的身份来接待宫真不过是平民的爹娘，既让宫真父母受宠若惊，亦让宫真越发感到幸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墨盍一行人却在穿过白乌城回到乌骨乡的关隘之后，被一伙人马袭击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足有数千贼匪预先埋伏在路上。 墨盍被墨高峻指导多年，绝非平庸之辈，却敌不过有备而来的敌人，很快就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围袭得溃不成军，初时墨盍以为他们是沖着那些金条而来，不过对方对敌一阵子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对方是要把墨盍一行人全吃下。 墨盍自知不敌，当机立断带上少数铁卫庄精锐突围，在这场战斗中，宫真和女儿虽然成功逃脱，爹娘和妹妹却被留在了车队之中。 突围是成功了，可是贼匪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在附近的村镇和山上的歇息处早就埋伏了人，逃到墨家最西边的据点信义堡不远处时，本来率领着上千人的墨盍身边仅剩下妻女、两位武士和几名精锐卫士。 墨盍摆起了烟阵向信义堡求援，可是他们没等来信义堡的堡主、墨家长老墨成之，却等来几个贼匪武士所率的百多追兵，一直战斗至今、身受重伤的墨盍见被包围，自知难逃敌手，就让身边一位老武士护着宫真和女儿逃走，跟对方死斗到底。 那些贼匪根本不在意宫真母女二人，当宫真逃到信义堡的时候，已经是脑袋一片空白，接下来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在从信义堡回到铁卫庄的路上，被脸如死灰的老武士和从信义堡借来的卫兵护送回去。 后来经过手下人的回报和墨高峻的调查，宫真才知道，这是一场袁家和乌家针对墨家的阴谋，袁乌两家勾连白林西寨和西南面的几个佣兵团，将墨家最大收入产业铁卫庄的部份精锐和大笔买卖所挣的金货一口吃掉，重创墨家对水乌乡的贸易和铁卫庄的军力。 不得不承认，这次袁乌两家的计谋很成功，墨家损失了十几位武士、百多随同墨高峻四处征战过的精锐卫士、还有整条与水乌镇贸易的路线，要重新培养过一群熟悉路线、知道当地民情和状况、与白乌和水乌两地的军卒商人等建立交情、还清楚两个家族贸易流程的随从和护卫，还要是一千多人，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过来。 墨家这边却没法去祁阴子面前控诉，袁、乌两家之所以要伙同白林西寨和其他佣兵团，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何况那些山匪和佣兵公开声明，揽下了所有责任，就算墨家出手，也难以拔除有数十中阶武士的白林西寨或是捕杀那些据点不停转移的佣兵团，更没法指控将证据抹消得乾乾净净的两大世家。 然而宫真却没法整理这些事情，她不过是个茶肆掌柜的女儿，除了算帐和管帐，宫真脑子剩下的只有墨盍和亲人。她的郎君奋战而亡，据逃出来的商队护卫所说，宫真的父亲在战斗中被乱箭射杀，娘亲和妹妹也被掳到不知何处去。 本来拥有深爱自己的情郎、疼爱自己的爹娘和可爱的妹妹，一夜之间宫真就只剩下与墨盍所生的女儿了。尤其是宫真本来想要接爹娘过来享福的，殊不知却生了这档祸事，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留在小镇里，总比被杀害或者被掳走来得要好。 宫真凄凉地抱着女儿回到铁卫庄那天，正好是她的十四岁寿辰。 当宫真回到院中见到婆婆——墨盍的娘亲时，两人相拥而泣，宫真失去了郎君，婆婆也失去她唯一的儿子，幸好婆婆没有迁怒于宫真，反而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加上婆婆自己本来亦不过是侍女出身，从没有瞧不起宫真，将这个乖巧又坚强的女孩看成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墨高峻对这件事的感受绝不比她们婆媳二人浅，失去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让墨高峻久违地在书房喝到醉倒，当墨高峻深夜酒醒时，第一时间并不是回去睡觉或者做别的事情散心，而是走到墨盍生前住的院子。 墨高峻前来时让下人都不作声张，但屋内的婆媳二人伤痛难眠，根本睡不沉的她们都被墨高峻惊醒了，墨高峻来到墨盍他娘的房间时，她已经点着了床头柜上的油灯。 「老爷来了？」 墨盍的娘亲对墨高峻的到来并不意外，她连忙从床上起来，却被墨高峻摆手示意，让她继续待在床上。 墨高峻坐到她旁边，甚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抱住她，心酸的丧子妇人立刻就哭了出来，墨高峻一直待到她哭完了，才轻抚着她的头髮安慰起来，却被她推开道： 「奴不要紧的，老爷不如去看看爱华？」 爱华，就是墨盍和宫真的女儿墨爱华，墨高峻确实是先想到自己的孙女，可是当墨高峻看见她杂乱的青丝中夹杂的白髮、脸上若隐若现的皱纹、还有那憔悴不堪的面容，想要跟她说些甚么，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四十年的侍妾，却又欲言又止，默默看着她，良久不语。 墨高峻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墨高峻不知道应该说甚么，如果年轻个十年二十年，墨高峻可能会没心没肺地说再生一个吧。 转过身去时，墨高峻突然发现，久久没来陪伴过的她，早就不是当年深深吸引住自己的大姐姐。 两人无论地位还是才识都是差天共地，当年的墨高峻对她日久生情、对这个自幼相伴的侍女产生依恋，所以和她同床共枕，将她纳为侍妾 然而当墨高峻对她的肉体不再产生兴趣、年老体衰的侍女不再能随侍在侧、还没了儿子这个血脉的连繫之后，墨高峻已经想不到能对她说些甚么了。 言语的安慰、沉默的陪伴，作为男子、作为家主、作为爱郎，他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墨高峻却发现自己对此产生了厌烦的感觉，而墨盍的娘亲也察觉得到，墨高峻的动作和眼神里，有的只是责任，年轻时的情意却是连一丝半点都感受不到。 看见墨高峻离开房间的背影，墨盍的娘亲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的伤痛好像越加强烈。 明明她十分清楚，从墨高峻儿时开始就侍候墨高峻的自己，比他大上十年有余，终有一天墨高峻会被其他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吸引住，不再注视着自己这个年老色衰的侍妾。 本来他们之间还有墨盍这个儿子稳住连接双方的桥樑，那条早就因为衰老而变得破旧的桥樑，可是当墨盍死了，老旧桥樑失去了那些用作修补的年轻木材，顿时崩塌下来，没法再连繫住。 就算想要重新建造，她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让他们造一条新的了，更何况，对方是否希望再次走来自己这边，也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如果两人从来没有过情爱，只有主僕之情，或许她如今已经退休离开铁卫庄，拿着多年以来攒下的工钱，寻了个门户相当的夫婿，在龙玫或是辽西某个富裕宏伟的城池中，没有悔恨和遗憾，过着白头偕老的幸福人生...... …… 墨高峻推开墨盍的房门，早就醒来的宫真连忙从床上下来躬身行礼： 「老爷好。」 宫真是侍妾，并不能像儿媳一般称呼家翁，只能喊老爷，不能喊公公，无论宫真还是墨高峻都很清楚这件事，不过墨高峻心中却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是来看爱华的吗？」 「嗯，顺便想跟你聊聊。」 墨高峻说着，拉开了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坐下，坐到了爱华的小床旁边，看着这个胖嘟嘟的小孙女，墨高峻的愁容也纾展不少。 「老爷......」 「哗啊！」 宫真正要回应的时候，熟睡着的爱华突然嚎哭起来，养育过孩子的墨高峻和宫真都知道，这是未足周岁的小爱华要吃夜奶了 对于失去了夫君和娘家人的宫真来说，爱华是她如今唯一的心灵支柱，哪怕是怠慢半刻、让爱华受到半点委屈她都不愿意，知道爱华要吃奶了，宫真抱过爱华，甚至都不顾墨高峻在场，就这么拉低上衣，露出那刚长肉就怀孕产奶、发育良好的椒乳，喂哺自己的女儿。 墨高峻自觉不雅，立刻将椅子朝其他方向放置，好让目光移开，宫真也看到墨高峻的动作，信任这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家翁，宫真也没有显得拘谨，对背向自己的墨高峻继续方才没能说完的回应： 「老爷刚才说要聊聊，是想要聊些甚么？」 「就是想......听听，听听......你是怎么看阿盍的？」 墨高峻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扫视起这间墨盍生前生活的房间。 在墨盍小时候，墨高峻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就算偶尔到这个院落，都是去和未老徐娘、墨盍的娘亲滚床单，而在墨盍年岁渐长，则是墨盍经常四处出走，父子相见也是墨盍来拜见自己。 并非是墨高峻不关心孩子，相反，正是墨高峻自己小时候都不喜欢别人进来自己的房间，卧室应该是最私隐的地方，是个用来将自己关住、释放真性情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人来打扰呢？ 当然，漂亮的女孩除外。 在墨高峻扫视着四周的同时，喂哺着女儿宫真像是忘却了墨盍之死一样，一喜幸福地诉说着，与墨盍的相遇、自己对他的感情、两人一起生活的细节、墨盍对自己的呵护备至、生下女儿之后那股兴奋、两次旅途的经历与见闻......等等，宫真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墨高峻闭着双眼聆听，感觉如同置身其中，看见了儿子和侍妾待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墨高峻觉得自己对墨盍的认识好像还比不上这个与他相处了不足两年的女孩。 就好像......当年自己带着一众侍女和亲卫，从墨家本家一路走到铁卫庄赴任时那般，明明和父兄、正妻朝夕相对，他们却不如身边那些侍女般熟悉自己，墨高峻从宫真的话语里，想到为何自己万般不愿回到墨家族地、不想与兄长们和自己的妻子见面。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墨高峻下意识地睁开双眼，看向床边，宫真仍然在喂哺着女儿，在那一瞬间，墨高峻顿悟到，为甚么墨盍那么喜欢宫真，甚至喜欢到说出「不娶妻也没关係，只要有宫真陪着她就足够了」那样的话语。 实在是太相像了，宫真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跟墨盍她娘十分相像，开朗、活泼、温柔、坚强......甚至连喂孩子时的姿态和眼神，都和当年活蹦乱跳、深深吸引住墨高峻、长年守候在他身边的那个年长侍女一模一样...... —————————————————————————————————————————
贴主:疯鬼狐于2023_12_07 12:24:5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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