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言
2023年2月7日发表于：pixiv
1 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特别阴暗的缘故，可露希尔很是活跃。这个平时满身机油和铁锈味道的血魔莫名其妙的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还喷涂了少许从调香师那里顺来的香水。她蹦蹦跳跳地在博士面前转了一圈，笑得像是一个要去郊游的18岁少女，但是今天博士的任务并不是和这位血魔去舰船外面的荒野深处郊游，而是去解决干员宿舍里面的设备问题。 “很多人都不喜欢这样阴沉的天，你倒是挺高兴的。” 博士看着带着一脸笑容走来的可露希尔吐槽道，这倒是实话，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会喜欢晴天才对。 “哎呀，我是血魔嘛，生活习性不一样很正常吧，你看法华琳不也和我一样？”可露希尔大方的摆摆手，然后意识到什么一样恍然大悟，然后挤眉弄眼的说到：“不对，应该这样说：因为博士是我的光啊，博士在哪里，哪里对我来说就是晴天。” 博士无言扶额，可露希尔更开心了。 工业设备用久了都是要维护的，尤其是罗德岛这样的医药公司，舰船深处的制药流水线和舰船的动力系统每天都要检查和维护，这也是为什么可露希尔身上总是一股和机械度日的味道。而今天凯尔希大笔一挥，让可露希尔过一天好日子，原来交给小车的生活设备维护的工作交给了可露希尔，而她自己则钻进了黑漆漆的通道里，维护去了。 “哎呀，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些产品的生产数量要更改，有几条流水线可能要大改，凯尔希就自己下去了，给我省了不少事。” “算是给我们放假吧。你看你今天的文件都给阿米娅了对不对？你就当是对她的锻炼怎么样？” “可是她处理事务已经很熟练了，现在应该锻炼的是我才对。” 可露希尔脚步轻盈地走在中心大厅里，快活的哼着歌，高大的穹顶上面有阴冷的阳光照亮整个大厅，博士跟在可露希尔身旁看着她跑到自动贩卖机边上买下两瓶碳酸饮料，然后一饮而尽。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博士，要来一瓶吗？” 她大概是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的，因为博士看见了她买了两瓶。 “我不喝。” 两瓶饮料以此落下，砸出低沉的响声。 “是吗？那我就买自己的了。” 仔细想想这个女孩总是这样快活，哪怕是被凯尔希抓到做坏事都是如此。 大概这个女孩真的不会忧郁吧。 博士眉眼低沉，如此想到。 今天的第一站是收集罗德岛支柱的主要数据，其实就是跑到实验部门的实验中心那里去，这个地方预期说是大厅倒不如说是分岔路口，往前是医疗部，左边是安保部，而右边就是工程部门。 凯尔希就是从实验部门往下维护设备去了吧。 大厅周边有些供人休息的长椅，垃圾桶，还有自动贩卖机，而最瞩目的就是突兀立在大厅正中央的这个巨大白色圆柱体，大得惊人，博士绕着它走一圈，觉得就算十个自己合围都不一定能抱住。 博士看向可露希尔：“这就是罗德岛的支柱？” “是啊，从底层一直贯穿到顶层的结构…由一种叫龙骨的珍贵材料制成，不管是硬度还是韧性还是强度都是目前这片大地材料学的顶尖，只有哥伦比亚能够生产，价格贵得死，那帮垄断资本家就应该吊在路灯上吊死。” 可露希尔一提起这个东西就来气，开始涛涛不绝。 绕着支柱走了一圈之后，她把一个弧形的探测器放在了支柱的表面，又拿出终端连接上了探测器。 接下来就是等待数据和传输，博士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看着就行。 其实仔细想来凯尔希这么安排自己和可露希尔来搞干员设备维修和日常检查未免没有一种熟悉罗德岛的意思在里面，仔细想想自己苏醒之后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就连罗德岛本身都没有怎么好好了解过，如今趁着罗德岛再次前往龙门的途中好好熟悉一下罗德岛，算是了解一下自己的移动舰船。 想明白这一层后博士倒也轻松了起来，反正事情都有可露希尔帮忙，自己要做的就是熟悉熟悉，过一个印象，凯尔希总不能真叫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去修空调之类的东西吧。 哪怕是去开讲座讲源石研究呢？博士可是有自己以前的笔记保底，要是真论源石研究他可不怂谁。 于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博士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左右乱看了起来，然后就看了工程部入口上方的一道深邃凹槽。 “那是什么？” 可露希尔闻言看向博士，接着又看向博士目光所指，解释道：“啊，那是安全门，全钢铁制成，重量和硬度有保障，主要是担心…医患关系不好，防止病人暴走所准备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信啊，我怎么可能不信！”可露希尔理直气壮了一瞬间，马上败下阵来：“好吧，其实是历史遗留问题，不过还能用，就是可能安全门的材料跟不上时代了。” “不打算换吗？” “钱不够，而且就目前来看没什么用——谁会对一个医疗公司图谋不轨呢？”可露希尔耸耸肩：“我们只是卖药的，而且还是珍贵的源石病抑制药物，这片大地上的顶尖的好货，跟我们敌对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收不到来着世界最顶尖的医学援助，这对于各大势力的高层都不算好事——就算底层的人命不算命，但是他们自己的命能值千金，他们自己或多或少总会有这种需求的。” 可露希尔收集完了数据，把弧形探测器和终端往自己的怀里一收，这就算是完事了。 “走吧博士，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是不是在玩梗？” “哎，没有啊。”可露希尔诧异道：“少去点闲逛部吧，玩物丧志可不好啊博士。” 2 第二处地点是干员宿舍，可露希尔要去解决他们的洗衣机和空调问题，这应该是日常处理里面最多的项目了，几乎每天都有，几乎每个人都报告过问题，次数多到像是厨房里报告刻俄柏和伊桑又偷吃了一样，倒不是因为质量太差，而是因为有些东西用了5，6年了，出问题很正常。 只能说是时间的力量。 博士和可露希尔从大厅一路转进到干员宿舍区，这里倒是少了很多实验中心冰冷的气息，柔和的乳白色墙壁一路延伸，有不少不同颜色的指示牌指向了不同的宿舍区域——主要是为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和谐生活，所以把干员们的宿舍分开是很有必要的，一路上能看见有不少干员在这里走动，基本上都很热情得和博士打招呼。 “是艾雅法拉的宿舍？她的问题是什么？”博士看着手里的终端，自言自语“啊…洗衣机出问题了吗。” “是啊是啊，我之前检查过她宿舍好几次，基本上都是因为操作不当产生的问题。” “哎…艾雅法拉这种高材生原来不太会操作机械？但是罗德岛的机械设备用起来好像很简单吧……哦，不对，显然不是。”博士一边思考一边说，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是因为看不太清楚…”可露希尔把博士的结论直接说了出来“除了在实验室，艾雅法拉基本上是不会带眼镜的。罗德岛的机器上面的字体比较小，她会看不清。” 话题突然沉重了起来，有关源石病的一切总是严肃而沉重，不愿让人提起。两个人沉默地踏过钢铁铸成的走廊，留下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 走到了宿舍门口，面对着还没开启的大门，博士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嗯？这是女生宿舍吧…我进去真的好吗？” “啊？我们是维修工，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可露希尔礼貌地敲门，瞄了博士一眼“而且艾雅法拉不是叫你前辈么？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还担心这个？” “这和前不前辈的又没关系，纯粹的男女授受不亲。”博士无奈的说“只算是基本的礼貌吧。” 可露希尔看一个白痴一样看了博士一眼，看的博士都有点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你这道德感真是…很正啊。” 大门打开，艾雅法拉歪着头奇怪地看了一眼两位来者，真是奇妙的组合，这是来干什么？居然能让两位罗德岛的高层人物专门来访。难道是自己的研究？ 想到这里，艾雅法拉的眼神亮闪闪了起来。 “前辈，还有可露希尔小姐？”艾雅法拉的背后探出一个黝黑的脑袋，是她的宠物小黑羊，它咩地叫了一声，似乎也很兴奋。 “喂喂喂，为什么先叫博士啊？明明是我来修家电最多吧。” 欸，原来是修洗衣机的吗？艾雅法拉立刻冷静了下来。 “啊…那是因为，前辈很少出现在这种地方。” “什么地方？女生宿舍吗？那我基本上没有来过。” 博士跟着可露希尔踏进了艾雅法拉的宿舍，很是素雅恬静，米黄色风格的床，旁边有一个梳妆台，但是现在上面堆满了各种小型的实验道具，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杂乱摆放着一堆文件书籍，这可不像是一个漂亮的淑女的书桌，倒像是一个废寝忘食的学者的房间。 不过确实，抛开艾雅法拉的性别不谈，她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学者，不是吗？ 博士隐约感到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可露希尔立刻跑到洗衣机旁边去了，掏出终端和工具就开始低头鼓鼓囊囊，敲敲打打。 博士纳闷了：“为什么会有一股酒精味？” 艾雅法拉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清。 博士只好大声说：“为什么会有一股酒精味？！” “啊…因为我最近的实验要用酒精。”艾雅法拉突然来了精神，跑到书桌上面翻找起来，在成堆的文件里面挑了几张实验设想给博士看。“大概就是想研究一下人体内酒精浓度对于源石溶解度的影响。” “我猜是苏苏洛拜托你研究的…不对，她不会找你做这种研究，是你受到了她的启发吗？”博士一边翻看，一边评论。艾雅法拉想研究显然不是喝酒会不会加重源石病感染这种东西——看看医疗部的统计数据就知道了——她要研究的是其他生物感染原石病的问题，有些野生动物身体里可是有很不错的酒精浓度的，这些醇类可以给他们的身体提供能源。 “是啊，我想也许可以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艾雅法拉认真的看着博士，博士的眼眸微眯，眼神越发深邃，在很多情况下，那是他开始思考的标志，深邃得令人害怕，像是直视深渊。 “你原来的研究方向不是这个，”博士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艾雅法拉：“你研究的是源石和天灾之间的关系，你曾经想通过研究他们的关系来指导人们合理的避开天灾，甚至…。是利用天灾。” “是的…” 博士走到桌前，与博士所料一致，桌子上资料杂乱而复杂，博士把资料按在桌面。 艾雅法拉的声音细不可闻。这确实不是她原来的研究方向，甚至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的研究遇到瓶颈了？”博士看穿了艾雅法拉的所思所想“不过你确实需要一些别的什么研究来转换一下心情。” 艾雅法拉…有的时候年轻的研究者总是会遇到很多的瓶颈和挫折，尤其是像艾雅法拉这样优秀的研究者，他们在真理的道路上一路向上，他们太忘我了，太希望得到答案，以至于有的时候不能忍受失败，不能忍受一时的挫折。 但是没有这一步又怎么成为真正的研究者呢？谁是不倒在泥潭里面看见星空美丽如常，所以才愿意继续前进的呢？ 艾雅法拉看着博士，这个源石和天灾领域的先行者：“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有价值，也许我们可以通过你研究的结论来多搞点酒——杜林人会爱死你的。” 艾雅法拉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艾雅法拉”博士盯着女孩的眼睛，认真的说：“你真的喜欢这个课题吗？还是说这只是你面对挫折的逃避呢？” 艾雅法拉不笑了，眼神飘忽不定，小黑羊又冒了出来，站得远远得，看着沉默的两人不说话。 艾雅法拉从牙间挤出几个字，明明只是一句话，说出来却像是放下了重重的负担：“我只是…想转换一下心情，确实，原来的课题确遇到了一些问题……” 博士一拍胸脯：“那就来问我好了，我是你的前辈啊。” 虽然自己忘记了很多，说实话底气不是很足…但是总不能在后辈面前示弱对不对？ “但是博士很忙不是吗？每次我想找博士，砾小姐都告诉我博士很忙。” 啊，怎么又是砾。 “没事的，你要来找我就来吧，提携后辈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啊。”博士按着艾雅法拉的肩头：“我的笔记也能借给你。” 艾雅法拉终于笑了，看着艾雅法拉的笑容，博士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自己是不是交出去了一本自己以前的笔记，可是我自己都看完呢。 “博士真是…呢。难怪砾小姐总是粘着你。” 艾雅法拉突然又像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起来，抱着那些资料傻笑。 这个时候可露希尔终于忙完了，仔细想想，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忙着和洗衣机斗智斗勇，但是我们似乎一个镜头都没有给她。 “好啊博士，我在工作的时候你就在和你的后辈讲笑话是吧？等我回去我必投诉你！” “不不不，这是给后辈指导…你看，卓有成效。”博士指着艾雅法拉的笑脸，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样子。 “去你的，走了，去下一个，等下都你来！我不管了！” 可露希尔咬牙切齿。 “啊…机械这方面，我可什么都不会。” 3 第三位是砾的房间，两个人站在砾的房间外，可露希尔看着终端上面的问题，居然是大门坏了。 博士上前摸了摸大门，钢铁触感冰冷而坚实，看上去实在是没什么问题：“看上去还好，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可露希尔叹了口气，上前敲门：“我希望砾小姐以后可以在申请书上面好好的把哪里出故障写出来。” “话说砾和谁一个宿舍？” “好像是…风丸？但是风丸经常不在罗德岛，基本上可以说是砾的宿舍。” 大门从里面被拉开，凹槽和大门底部互相摩擦轧压，发出了惨烈的摩擦声，直击人的灵魂和心灵。 “不要拉了！”可露希尔直接捂着耳朵弯腰叫了起来：“好了，现在我知道问题是什么了！” 开了不到一半的大门停了下来，刺耳的摩擦声立刻停止了，砾把头探出来打招呼：“哎啊，博士，还有可露希尔小姐。” 可露希尔看着砾，悠悠说到：“所以，砾小姐…看来这大门是缺少润滑油啊。” “是的呢，博士，要不要为它加一点呢？” 砾眼里带笑，望着博士，一如既往的装扮，微微贴身的衣物没有掩盖她玲珑的身姿，但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博士知道，这个女孩其实比看上去还要纤细，衣物下面全是杀人的刀，她闪电般出手割断敌人喉咙的时候还会带着少女的余温和体香。 博士动了动眉角，这个语气加靠在门边的姿势总觉得她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是好像人家又没说错。 “所以你们有打算又无视我？”可露希尔气鼓鼓的把自己往宿舍里面挤，看看宿舍里面是什么情况。 “哎，我倒是希望博士能先进来呢。” 话是这么说，砾还是让出了位置，让可露希尔和博士进入了宿舍。 砾的宿舍没有什么女孩子的感觉，倒是有一种军武库的既视感，在艾雅法拉那里摆着书籍资料的桌子在这里变成组装台，上面散落着几片闪着寒光的剑刃和一些零件。 地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军绿色箱子，外面斑驳的绿漆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感觉里面可能装着一些能够用来制造和平的东西。 砾轻手轻脚地溜到了博士身后，刚想对着博士的耳边吹气，博士就转过身来，博士其实已经听到了，只是不好揭穿，现在砾的行为越来越大胆，他只好转身让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气氛尴尬了起来，像是第一次他们相见一样。哦，不对，当时砾小姐亲上来的时候阿米娅还在身边看着，好像比现在还尴尬。 “博士，你看看桌子上面有没有螺丝刀？”可露希尔突然说话，很难说是不是为博士主动解围：“我好像忘记带了” 忘记带螺丝刀可还行，你可是专门来维修的哎。 “啊，有的。” 博士赶紧去找螺丝刀，但是砾快一步，微笑着把螺丝刀递了过去。 “谢了，这样就行了。”可露希尔把用完的螺丝刀还给砾。然后她去推了推大门，很好，没有什么刺耳的声响了。 可露希尔环顾一周，指着那些绿色箱子，对着砾说：“嗯…我知道你是博士的护卫…” 砾微笑着打断她：“是贴身护卫。” “好吧，贴身护卫，但是就一个贴身护卫而言，你的武器是不是太多了？我猜那些绿箱子里面也是武器吧。” “博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可露希尔小姐，你也不希望博士被刺杀吧。”砾似笑非笑地说：“虽然今天不是我值班，但是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愿意无偿护卫博士的。” 博士在中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火药味怎么开始飙升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来一个和事佬，牺牲自己，拯救大家。 所以博士打算直接跳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虽然砾的担心并无道理，但是其实罗德岛挺安全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还有可露希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应该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砾不说话了，可露希尔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瞪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在博士的不断劝说下，可露希尔终于离开了，临行前砾还送了博士一把小臂长的短刀，饱含深情地来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博士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可露希尔差点就要炸了你知道么？ 但是这些话博士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毕竟考虑到自己的实力，只怕她们打起来自己是拉不住的。 走出砾的房间，又回到了宿舍走廊。 “那么最后一个地方是…锅炉房？”博士看着终端，有点不解：“锅炉房不是有专人维护吗？那个大高个的萨卡兹，我印象可深了。” “是的，但是这次是他的收音机出问题了，晶体管坏了，我们其实只要送晶体管过去就行。” 可露希尔语气和之前已经没什么不同了，但是博士还是能感受出来她还是不开心，这走的比平时快许些的步伐就是最好的证明。 被砾气的不轻。 两人闯过一层又一层，一路向下，穿过训练场和实验室，继续向下，能看出来建筑明显不一样了，下层的建筑开始逐渐简陋，全包的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靠着钢索或者铁架撑起来的狭小通道，看上去弱不禁风，抬头低头都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机械结构，低沉作响，经久不衰，悠悠回荡。 欢迎来到罗德岛下层。 博士在心里默念，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通道逐渐幽深，每一次落脚都清晰可闻，可露希尔突然说：“锅炉房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你不常来，还是别进去了。” 博士不反对，他靠近过锅炉房，知道那喷涌而来的热量多可怕，简直要凝结成实体的气浪一波又一波，他倒是好奇可露希尔是怎么撑住的，可能是萨卡兹的体质特殊？ 在底层复杂的通道里拐来拐去，看着深色的管道延续到不可视的黑暗里面，博士总有一种自己不是行走在罗德岛里面的感觉，而是行走在某种机械生物的身体里。温度开始上升，还没靠近博士就感受到了扭曲空间的温度，看来留在外面是正确的选择。 “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嗯”，可露希尔脱下外套挂在通道的扶手上，清点要带进去的东西，一步一步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4 罗德岛的底层的下面其实还有东西，巨大的管道纵横交错，低沉的机械工作音从远处传来，这里只有一些钢板与围栏组成的道路，俯身就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用来在这些巨大的人造物之间行走，维护它们。 而博士靠在围栏边，看着下面的漆黑发呆。 今天的日程已经基本处理好了，但是可露希尔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博士决定给自己的大脑放个假，发空脑袋就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手段，不过一般博士把这种情况叫做冥想。 “怎么还不回来？” 短暂的冥想之后，博士喃喃自语。 博士跨出了第一步，想去看看。 也许是命运，钢板吱呀的叫着。 也许是注定，螺丝先一步落入黑暗。 博士脚下的钢板不合时宜的脱落了。而更加糟糕的是，博士反应过来了，但是却失去重心，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前倾，终究是无力回天。 博士就这样掉了下去，他拼命呼救，但是他的呼喊声在黑暗中越行越远，最后被机械的轰鸣声淹没。 博士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他把自己的终端往下一丢，微弱的光芒几乎什么都不能照亮，它和博士一起下坠，只是它会比博士更快的粉碎，这就是它的作用，在它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它会为博士提供地面的信息。 跌落跌落，短短的一段时间像是过了几年，管道从身边飞掠而过，永无尽头的黑暗。 终端终于掉到了地面，只可惜那不过是一段废弃已久的脆弱通道，在光明照亮它的瞬间，博士甚至看清了上面的灰尘。 单薄的铁片没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动能，于是在博士短暂的减速之后继续跌落，他的左手臂直接和通道碰撞，现在已经是痛苦难忍，在博士看不见的衣服里面，已经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淤痕。 博士强忍着调整身形，他在一开始跌落就在这么做，但是很遗憾，途中撞上的通道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现在只能从头来过，将腿部移到身体的下方，由腿部来承受冲击力。 在差一点就完成的时候，终端粉身碎骨了。这次不是通道了，而是真正的落到了坚实的移动城市的地面上。 博士双脚并拢，身体前倾来接受冲击，就如同杜宾教官反复操练他那样，落地，然后翻滚，由身体各个部分来分担冲击力。 可惜的是，他的左手臂因为撞击而受伤，现在疲软无力，根本就用不上劲！所以完整的落地翻滚用不出来，博士没有支撑的左肩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身体一边滑行一边以左肩膀为受力点翻了过去，又在地上翻了几个圈才停下，此时博士整条左手臂如同丢进锅里油炸一样疼痛，逼得博士发出痛苦的呻吟。 过了许久，博士终于缓缓站起，他的左手依旧无力，大片的黑色淤青触目惊心，他的右手甚至不敢去扶一下。 “好吧，至少还有行动能力。” 理智逐渐回归的博士咬牙切齿，在痛苦中抽出理智认真观察起了附近的环境，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远处有一些闪亮的红灯，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就和希望一样。 由于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现在博士身上黏糊糊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机油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总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更加要命的是，无人在意的罗德岛底层可能会有泄露的源石，毕竟这座移动舰船就是靠源石驱动，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吸入源石尘埃，然后得源石病。总之这块地方危险异常，要尽快离开才行。 可露希尔发现他不见之后必然会派自己的无人机大军从通道的缺口处往下寻找自己，这么想自己得到救援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博士小心翼翼的朝着红色光点走过去，这和救援无关，纯粹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自己试着找到出路而已。总不能真的就坐在那片黏糊糊的地面上傻等，然后被源石感染源石病？ 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博士终于来到了红色小灯前面，接着微弱的光线，他终于看清了这不是安全通道，而是一座落灰的门，门很大，感觉足够让三个博士并排走进去。 他还看清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和黏糊糊的淤泥和机油…不看还好，一看就感觉到自己有多狼狈。 博士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座大门好像需要认证，在它的左边有一个类似掌纹锁的东西。博士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希望这个设备和PRTS相连，更希望这个大门是什么维修通道之类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开始作响，是机械的轰鸣声和电子元件的启动声……有一种埋藏在罗德岛深处的东西回应了博士的存在，开始缓缓醒来。电流沿着多年未启用的路线奔涌，数据流开始交换，无线电在荒野中传播，寻找着自己的同类。 大门缓缓打开，落下不少灰尘。 博士看着流光如银瓶乍破，照耀在他脸上，大门后面是个干净整洁的电梯，地板是昂贵的棕色实木，上面打的蜡光洁如新，四周全是镜面，镜面的边缘还有烫金的繁琐花纹。 真是离谱啊，在淤泥和机油遍地的黑暗里冒出这么一座电梯，它应该出现在十几层楼的高档大楼里面，来往的都是手握权力和资本的巨头，谈论的是足以决定移动城市未来的权力交换和利益分配，而不是在罗德岛的底层等待一位满身肮脏臭气熏天的可怜人，只想回到罗德岛下层。 博士小心翼翼的把一只脚压了上去，慢慢加大力气，电梯低调而华贵，但是看外面的大门很明显很久没有用过了，他可不想在这座年久失修的电梯上丢掉命。 好在电梯没什么脾气，它很有耐心，等到博士完全进入才关上门，开始上升。 博士靠在角落，空气闻起来有些怪怪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不安的情绪慢慢升起，也许在电梯外等待救援是更好的选择？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沉默之中，清脆的叮声响起，电梯到达了它的目的地，大门缓缓打开。 5 大门打开，可露希尔走进了休息间。 锅炉房热的离谱，守在这里的萨卡兹可以忍受，但是他也不愿意多呆，所以就在入口的另一边建了一个休息室，里面的空调24小时强力运转，保证休息室里的温度足够宜人。 可露希尔看着坐在石凳上面对着一堆收音机零件发愁的萨卡兹，把晶体管丢了过去，然后自己也找了个石凳子坐了下来。 “谢谢了。” 高大的萨卡兹从空中接下晶体管，他的手有着和他的身躯不匹配的灵活度，不一会就把收音机修好了 可露希尔抱怨道：“你这个鬼地方真是…每一次进来就难得出去了。” 萨卡兹倒也不客气：“是吗？那就多坐会，陪我喝杯茶？” “不了，博士还在外面等我。我再检查一下你的空调就要走了。” “哦…博士”萨卡兹的眼神迷惘起来，这个称呼在人才济济的罗德岛并不少见，但是由可露希尔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只有一个人选。“它不去指挥作战，来和你一起修空调了？” “算是放假吧…让他轻松一点。”可露希尔无可奈何“而且他也没有修空调，你知道今天一天怎么了吗？我在辛辛苦苦的修东西，他就在和女干员讲笑话！” 然后可露希尔怨气大爆发，把今天一天博士的所作所为都吐槽了一遍。萨卡兹就在旁边嘎嘎地大笑。 “对我而言，这样的博士可真少见啊。”萨卡兹摩挲着茶杯壁“我印象里的博士可不是这种样子，虽然我一直在这里看锅炉，但是以前的事情也是有所听闻的。” “比如说？” “比如恐怖的指挥能力，在我的一位老朋友离开之前，他曾经来和我道别，我们促膝畅谈，聊了很多，里面就有博士的指挥能力。”萨卡兹喝了一口茶“他说博士的战术指挥极其恐怖，好像战场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的命令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定下，不会再更改，按理来说这样的话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基本上束手无策…但是他的命令似乎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突发情况，敌人似乎也听从他的命令，在预定好的时间和地点来袭击，来欺骗。” 可露希尔默不作声。 “他说就好像一切是安排好的一样，敌人和自己人都只是舞台上的傀儡，随着博士的指挥翩翩起舞，然后我们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直到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兄弟早就死去，自己只剩下孤身一人。” “所以他离开了罗德岛？” “不对，是巴别塔。”萨卡兹说“他走了没多久我就听说王女死了，博士重伤，那个时候我简直想拿着扳手去把博士敲死，但是他后来不见踪迹了，真可惜。” “看来博士在通道里面等我真是正确的选择，万一他进来被你敲死我就不好和凯尔希交代了。” 萨卡兹哈哈大笑：“我可敲不死他，我可是知道他可是能和三个赦罪师正面对抗的狠人…好像还砍死了一个回来。” “你这消息挺灵通啊。” “那当然，总是会有人来这里休息的，他们大多都是萨卡兹。我给他们茶水和休息室，他们给我故事…不过最近几年人越来越少了，看来他们有更好的去处了。” “可能是有更好的休息室和宿舍吧。”可露希尔说“现在罗德岛越来越正规了，生活也越来越舒适了。” “真好啊。” “不和你聊天了，我检查一下空调，看看怎么样。”可露希尔起身开始准备拆空调机，萨卡兹也站起来帮忙。 检查空调机显然不需要多久，不一会就检查完了，可露希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萨卡兹说：“下一次我来补点制冷剂吧，让这里好过一点。”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两人道别，可露希尔穿过炙热的地狱，又回到了锅炉房外面的通道。 “博士？我这边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无人应答。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荡。 可露希尔皱起了眉头，博士怎么不回话呢？ “博士？” 她越走越近，终于看见了惨白灯光下自己的衣服和断开一截的通道。下面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显而易见，博士消失在了这黑暗之中。 6 博士先是探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电梯，这个是宽敞的大厅，在大厅深处一排显示器散发着幽蓝的光，上下错落，铺满这个大厅差不多一半的墙壁。 控制中心。 博士想到了这个词，这个地方太像是控制什么庞然大物的控制中枢，数不清的屏幕背后是井然有序的巨大组织，而这里就是它的心脏。 博士环顾四周，看着掉落的几片天花板和一地的狼藉，看来这个巨大组织已经彻底坏死了。 屏幕下面是一排控制台，上面的按键和说明基本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就连屏幕上的文字都看不清了，博士慢慢走进，对这一片奇怪的东西很是好奇。 嘶哑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在扬声器里出现，然后接下来像是倒计时一样的滴滴声，博士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藏在阴影里的扬声器，像是看着沉默中突然降临的一声尖啸，他惊讶于这么多的岁月居然没有能完全打败这里的设施。居然还有东西能够运作。 “欢迎回来，指挥官。” 扬声器终于传出了一段完整的话，博士瞳孔猛缩。 每次去找阿米娅的时候她都会说“啊，博士？”就算是打招呼了，如今这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应该从未听过这句话，但是却已经习以为常，好像自己曾经在这里来来往往，无数次听见这句话，已然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有回忆在大脑里面挣扎，博士的眼前突然闪过几幅画面，支离破碎，什么都看不清。 “你在说什么？” “身份已认证，正在进行系统自检。” “什么？” 博士手足无措，他感觉到了自己触发了什么东西，但是他没办法控制，甚至搞不清到底会发生什么。从刚才两句话来看，自己可能触发了罗德岛内除了PRTS之外的一个独立的控制系统？这个控制系统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废弃了？ “生产系统无响应。” “动力系统无响应。” “循环系统无响应。” “武器系统无响应。” “服务器无响应。” “卫星无响应。” “判断情况：红色警报。已经启动红色警戒。” “正在向周围发送求救信号。” 博士听着这一连串的无响应，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它刚才叫自己指挥官，仔细思考一下说不定自己可以命令它？ 博士压低嗓子，故意问道：“你在干什么？” “基地正在按照安保条例进行安全检查，目前情况十分危险。” 博士问道：“怎么危险了？” “目前基地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生产能力全无，周围没有友方回应，判断为基地严重受损，孤立无援。” 博士隐约记得罗德岛不是由哥伦比亚生产出来的，而是由雷姆必拓在地底下挖出来的，凯尔希曾经和自己说过罗德岛大概是“前人”的遗物，如今已经失去了作用，是靠雷姆必拓和可露希尔的数次大修才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是什么基地？”博士再次发问，他走到控制台前，动手擦拭挂在屏幕上的灰尘，随着灰尘掉落，屏幕上显露出来的面积越来越大，一片又一片红色弹窗几乎占满了能看见的所有地方，而且还在不断弹出，上面的文字博士居然能看懂，是炎国的文字，但是和现在的炎国文字又不太一样，上面的内容几乎大同小异，什么什么东西失联了，什么什么东西没有检测到…总之就是没有地方是完好的，这个自称为基地的东西已经快要完蛋了。 但是实际上罗德岛运转良好，现在正在荒原里驻扎休息，上面不仅有有一堆人生活，现在还能生产高端的医疗用品以及简单的武器装备。 基地回应了：“基地是前线拓展基地2型，隶属于东夏第三集团军358师团，指挥官为李寻归。目前任务为前往北西伯利亚与124军团共同抵御幻想种在北西伯利亚的军事入侵。最后一条日志显示遇到了大规模地壳运动，之后停机保存。” 博士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东夏，也不知道西伯利亚在哪里。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遇见了什么——一台以前的时代留下来的智能机器，里面搞不好有很多现在再也找不到的知识和记录。 现在他站在历史的大门口，而基地正在等待他大步跨进。 “警告，基地剩余能源仅能维持20分钟，为保证指挥官安全，指挥官装备已解锁。基地最后的防御系统已经解放，请指挥官尽快离开。” 看来这道大门还是有时间限制的，博士冷静思考起来，自己在罗德岛里面肯定是能被救援的，但是望一眼失落的历史这种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机械声咔咔作响，最后不动，一个暗格从控制台下弹出，弹出到一半就卡住了，博士用右手把它硬拉出来，里面躺着一个暗红色的箱子，指纹打开。 博士没有打开箱子，而是对基地下令：“基地，在最后20分钟，把你现在所有的资料都拿出来给我看。” 几秒之后，博士面前屏幕跳出来了一条目录，上面的东西不多，可能是因为基地的服务器全损了，本地的文件少得可怜。 “好吧”博士一脸兴奋，摩拳擦掌，一个一个点开：“看看我能记住多少。” 7 在短暂的焦虑之后，可露希尔联系上了砾，这可是关于博士的事情，她没理由不来帮忙，而且她自己的实力也足够，不用担心把自己也搭进去。 然后她拨通了凯尔希和阿米娅的终端，罗德岛的两个最高领袖都很关心这件事，但是都表示不合适派很多人进入。 “通道已经很脆弱了，我不希望赶来的营救人员再次掉进深渊，每一个罗德岛的干员都同样重要，指派砾营救是很正确的行动，我同意这个方案。不过在等待的时候你可以和锅炉房的萨卡兹一起加固一下通道。” “可露希尔小姐，我会和法华琳医生联系，让她准备一个两人医疗小组在通道入口等候的，希望救援一番风顺。” 过了不久，全副武装的砾带着一个几乎一人高的大箱子来了，她把箱子轻轻放在地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可露希尔差点以为她会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面说话，但是没有。 “好吧，可露希尔小姐，我想问我亲爱的博士在哪里？”砾看了一眼加固好的通道，把目光死死的钉在了可露希尔脸上。“和你一起出来真是他的不幸啊。” 锅炉房的萨卡兹就站在可露希尔身后，看着砾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是一阵唏嘘。 可露希尔这个时候也不想和砾来争论什么，她把箱子摊开，里面20多架无人机的指示灯依次亮起，一架一架慢慢起飞，在空中盘旋，下一刻，挂载的探照灯全部打开，灯光几乎把这条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砾吹了一声口哨，冷漠得看着无人机依次下降，向着黑暗沉沦，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架无人机停下，照亮一片地方，其他无人机继续下降，由此构成一条无人机组成的光明通道。 “砾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可露希尔把视线从终端上移开“是…” “让我下去是吧？挂在你的无人机上面？” “对，这里有挂载的安全绳和背心。”可露希尔打开箱子的夹层，把安全绳和背心递给砾。 “你这箱子东西挺全的啊。” “它本来就是为了在高度落差极大的地方进行救援而设计的综合无人机集群设备，现在用正好。”可露希尔在终端上面指挥无人机挂上挂钩，然后开始旋翼加速，砾的双脚开始微微离开通道。 “怎么样，可以吗？” “行，直接走吧。”砾动了动胳膊，灵活性还好，她言语带杀气：“我希望你能找到博士，可露希尔小姐。” 可露希尔头上都要冒冷汗了：“当然…我的无人机会一直跟着你行动，你看见的我都能看见，记得听我的指令行动。” 砾没反对，这种事请可露希尔是专业的，在这里无理取闹反而会耽误营救博士的进程。 砾挂载在无人机上开始慢慢下降，路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这是她几乎没有来过的罗德岛内部，这里只有复杂的巨大机械和四通八达的管道， 一会的工夫，砾就到达了底部，地面一片机油和青苔混在一起的淤泥，让砾有点恶心。 无人机从头顶降落，嗡嗡响着向着四面八方散去，一时间视野扩大了不少，但是砾一眼望去没有博士的身影。 有两台无人机一直在砾身边，一台提供光照，一台看上去型号不一样，可能是用来传话的？ 砾高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向哪里走？” 无人机果然说话了，语气却是出乎砾预料的焦急：“跟着这架无人机，我看见了一座大门…见鬼，我手里的建筑设计图里没有它的信息，它应该是不存在的！” 砾满头问号：“哈？” 你不是罗德岛的首席工程师吗？怎么罗德岛里面的东西你都不清楚？ “上面有一个新鲜的泥手印，应该就是博士的了。”可露希尔盘腿坐在通道里，终端的屏幕一分为二，一般是无人机视角，一半是罗德岛的结构图，有一座大门出现在了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可露希尔瞪大眼睛，试图在脑海里构建这座大门的位置和占据的位置。 砾跟着无人机到达了大门口，其他无人机也围了上来，一上一下的似乎在扫描这个东西。 “能进去吗？” “我试试。”砾印上了手掌，但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显然没有授权。 砾对着无人机说：“你能黑进去吗？” “你先把这个面板撬开……对，然后把无人机下面的接口插上去…” 砾看着无人机悬浮在空中，底下连着一根黑色的数据线到面版下面的接口里。不知道可露希尔干了什么，总之缓缓大门开启了一条缝。 “它只打开了一条缝，可露希尔。” “对，这个设施已经全部断电了，大门是由电力驱动的，现在能打开一条缝已经是极限了。” 砾从腰间掏出一根撬棍，这玩意一般用在把人敲晕之类的任务上，但现在她要用这个来敲开一座大门：“那么博士是怎么进去的？还是说他来的时候还有电？” “只能是后者了。” 大门撬开，一座电梯井出现在视野里，无人机鱼贯而入，照亮了整个电梯井。一路向上，最后被电梯箱挡住视野。 “那接下来我要爬上去？” “我可以送你上去，这点距离还是带的动的，然后你钻到电梯里面，到电梯上面把缆绳割断。” “割断缆绳？” “对，不然你怎么去电梯到的那一层呢？博士肯定在里面吧。” 砾点点头表示明白，开始行动。 一段时间之后，随着一声巨响，电梯砸在了电梯井的底端，接下来就是打开电梯门，进到博士可能存在的房间了。 待在控制中心的博士也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到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救援来了。于是他带着箱子移动到电梯门附近，看着门口将要出现的奇迹。 金属扭曲的声音开始在这个沉寂的空间响起，随着一条小缝打开，有光照进了这个黑暗的控制中心。 “博士！”砾的声音穿过小缝，显得那么的细若游丝。 博士大声呼喊：“我在里面！” 下一刻，大门打开，灯光耀眼，有什么东西扑进了博士的怀里，让受伤的左手臂再受打击，疼得博士龇牙咧嘴。 “啊，砾，疼疼疼疼，我的左手臂受伤了，快放开，哎呀，这个时候就不要亲了，我的脸上很脏的…” 终于，砾停下来了，还接过了那个基地留给博士的暗红色箱子。 旁观的可露希尔终于说话了：“好嘞，救援大胜利，接下来就是怎么走出去了。来吧，跟着我的无人机走。” 博士看着绕成一圈的无人机，再次回顾了一圈这个报废的控制中心，它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尽管它的指挥官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是可惜啊，如果我来早一点，也许可以再挖出一些更多的知识。” 可露希尔的无人机开始到处乱飞，看来她对这一块地方很是好奇，估计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下来一趟，把能搬的东西全部搬走吧。 “就这样吧，可露希尔，接下来往哪里走？” 无人机还在乱飞，但是可露希尔没有回应，只有无人机的嗡嗡声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电流劈里啪啦声清晰可闻。 “可露希尔？”博士又呼唤了一遍。 可露希尔终于有了回应，但是却透露着一股焦急的气息：“在的在的，博士……好像出大问题了。” 8 铁灰色的厚实大门后就是罗德岛的立足之本——医疗生产中心，这个广阔的地方承接了大部分罗德岛的药品生产工作，从一条条高精尖流水线上面生产出来的药品有一部分会以高昂的价格卖到各个国家或者地区势力，用来给那些不小心沾染上源石病的达官显贵们苟活更久；还有一部分会进一步处理，用葡萄糖和淀粉稀释，做成压制源石病的廉价药物，发往民间，尽可能的让更多人用上抗源石病药物。虽然后者在大部分情况下会变成统治阶级控制源石病感染者的一种手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尽可能的控制住了源石病的恶化和传播。 而在生产中心深处，则藏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天地，流水线不再是为了生产药物，而是为了生产武器，不管是高精度的弓弩和材质上好的弯刀，在这里都可以生产出来，只要一声令下，在短短三天里这里就能生产出足够装备罗德岛所有人的武装。 所有的不同类型的生产线都由模块化合金钢板隔离开来，在这个全自动的生产中心，就连隔离用的钢板都是可以依靠指令移动的，这种无人自动生产线在罗德岛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凯尔希不少。 而凯尔希大步跨入这片高科技生产中心，随后mon3ter也如黑影般渗入，然后大门紧紧关上，隐约可以听见它们试图钻破大门的声音，m3用自己两人高的身躯压住大门，挡住了外面以几十上百的敌人，它们沉默而高效，在围攻之下能把m3逼退。 而凯尔希一遍奔向生产中心深处，一边掏出终端联系可露希尔，这次的诡异事情，绝对和可露希尔还有博士脱不开关系！ 你们又闹出了什么东西来？ 终端上终于出现了可露希尔的脸庞，看上去这家伙貌似还挺轻松？ “出问题了，可露希尔，罗德岛深处突然冒出来了一大堆机械敌人，外观接近蜘蛛，用合金机械腿厮杀，我已经封锁了生产中心到上层的所有安全门，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无人机集群现在能用吗？” 不愧是罗德岛的领导人，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废话，实际上确实不能再容忍一点废话了，当那些蜘蛛从罗德岛深处钻出来的时候凯尔希确实启动了安全门，但是没有过多久安全门就被钻出来了几个大洞，蜘蛛从里面鱼贯而出，安全门唯一的用处是帮助凯尔希撤退到了生产中心。 “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多…。我看看监控。”可露希尔的终端屏幕已经一分为四了，除了一开始的罗德岛结构图和援救博士的无人机视角之外，现在又挤进来了凯尔希的通讯界面和生产中心的监控。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可露希尔应该是罗德岛上机械专业的大师了，所以她十分明白一个可以行走，奔跑，用机械臂攻击的仿生机械造物的科技含量有多高——如果它们还是自主攻击的话，科技含量还要再上一层。 “见鬼，难道罗德岛里面还有我们没探索过的地方？”可露希尔头都大了，这边砾还在底层里面晃悠，而另一边凯尔希突然被来历不明的机械蜘蛛攻击了，两边都需要可露希尔的帮助，但是罗德岛只有一个可露希尔。 凯尔希一直没有闲着，她冲到生产中心最里面，抱起了一堆刀剑之类的武器搬向入口。生产中心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大门，大门后面有一片比较开阔的空间，按理来说只要她守住大门就行，但是很难说能不能守住。所以凯尔希需要可露希尔的无人机，她知道可露希尔的无人机挂载的东西种类多样，里面就有自爆装置和磁暴装置。 凯尔希站在m3后面，手里提着一把弯刀，这件装备应该是要交给巡林者的，但现在事情紧急，看来得让他再等等了。 “可露希尔，我需要你的自爆无人机和磁暴无人机。”凯尔希语气严肃“还有，你去通知煌和迷迭香去守住生产中心到上层的安全门…然后告诉阿米娅做好疏散所有人的准备。” “不会吧，这么危险？”可露希尔指尖不停，一条又一条的指令通过PRTS下达，现在她还得不是看看砾到哪里了，有没有发现博士。 “有这么危险…我从通道里撤退的时候，一眼看不见敌人的尽头。” “好吧…生产中心附近的结构我估计经不起几次炸，我只能用磁暴装置…还会有一些新型号来支援你的。我建议你现在关掉所有生产线，磁暴产生的电磁风暴对高精度的自动化流水线伤害可是很高的。” “好，我会在你的无人机来之前尽量关掉的。”凯尔希一边说一边下令，生产中心的权限只有她有，这事得她自己来。 两人都不再言语，都走向了自己的岗位。可露希尔布置的一些暗手开始启动，这些布置本来是为了如果有一天罗德岛本舰被人入侵，那么这些暗手就是最后拖延他们的手段，让罗德岛里面的剩余人员尽量离开，而如今却被用在了对抗从罗德岛内部冒出来的敌人，不知道应该说是讽刺还是确实起到了作用。 而凯尔希则将自己抱来的刀剑一把一把地插在自己背上的简陋背包里，很多认识凯尔希的人——不管是盟友还是敌人——都觉得凯尔希的战斗力主要来源于m3，但是这么想的人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想到牵制m3然后再攻击凯尔希呢？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她现在穿的青绿色研究服给不了她多少防御，不过在她经历的战斗当中，有不少是轻甲薄如纸，重甲纸对折的情况，能一刀把重甲劈开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凯尔希还是站在这里，而她的敌人们则狼狈地败退。 终于有一只蜘蛛钻出来了一个小洞，就当它还想继续扩大战果的时候，一把弯刀带着尖啸的风声刺穿了它坚硬的合金外壳，把里面的电子元件搅得稀烂，然后抽出，只留下已经成为废品的机械蜘蛛。 按理来说，弯刀是用来劈砍的而不是刺击，但是在凯尔希手里这一点似乎不是问题。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牵制m3然后再攻击凯尔希呢？因为实际上凯尔希的个人战斗力和m3不相上下，如果考虑到灵活性，凯尔希的战斗力可能比m3还高上一线。这一点鲜为人知的最大原因就是知道的人都在凯尔希和m3的围攻下魂归大地，尸体养育了又一批新的生命。 9 “什么大问题？” 博士和砾在控制中心逛了一圈，发现了另一部向上的电梯，看着指示牌的意思是上面应该是一个大型仓库。博士现在没法挂在可露希尔的无人机上面，他的左手臂现在都是一片淤黑，而如果挂载在无人机上的话必定会勒住左手臂，等博士运上去的时候这条手臂大概也就彻底坏死了。 可露希尔把凯尔希那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博士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布置他刚在基地给他的文档里面看见了，基地给的东西很多，但是都很简略，据基地所说是因为更多更细致的文档都在服务器里，而服务器已经没了。 “可露希尔，这是基地的后手，在最危险的情况下释放恐怖机器人，它们没有敌我识别系统，从仓库出发，会杀掉每一个看见的生物，而指挥官就从刚才你们来的那个电梯撤退，离开罗德岛。” “哈…所以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博士的眼神有点落寞，好像感受到了基地最后一搏的无奈和坚决：“至少基地是这么认为的…什么系统都联系不上，周围没有友方的信号，它大概率认为基地已经快完蛋了，敌人已经彻底掌控了基地吧。” “所以它就释放了这些蜘蛛，然后一路向上，现在把凯尔希堵在了生产中心？”可露希尔要抓狂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敌人居然是这么来的，来自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旧势力。 一个死去多年的旧基地突然开始攻击我们… 博士站在电梯面前思考下一步怎么走，这很重要，搞不好可以决定罗德岛的生死存亡。思考思考，就像是遁入冰窟，思考思考，就像是纵览一切。很多时候方案已经出来了，只是自己没有去观察。 砾提着箱子站在博士的后侧，她刚刚好可以看见博士的眼神渐渐幽深而可怕，看不见一点人性在里面，这种窥探博士的感觉几乎让砾兴奋的发抖，脸上浮现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像是逐渐靠近什么危险又迷人的宝藏，令人沉迷。 博士的眼神逐渐清明，问道：“可露希尔，如果我们走这里上去是到仓库…对吧？现在看来，生产中心在最上层，下面是仓库，然后是锅炉房，接下来是控制中心，再往下才是罗德岛真正的底层。” “而如果生产中心再往上走，就是一般大家活动的区域了。”砾接过话头“我们不能放任这些东西跑到生活区，那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可露希尔一时间没有搭话，可能是她那边太忙了。 “可露希尔，把地图和这些无人机的控制权给我，我自己上去！” 与其要求可露希尔一心二用配合自己，还不如自己要来权限自救，反正这里没有什么恐怖机器人，只要等外面的事情处理完等待可露希尔来找自己就行。 半响，砾的终端嗡嗡的响起来了，砾把终端交给博士，显然这是博士要来的权限，还有地图。 “为什么桌面是我的照片啊？” 博士接过终端的时候有点无语，终端的桌面是一张博士的照片，照片里的博士望着夕阳下的巨大源石簇，只露了一张忧愁的侧脸，能看出拍摄的时候风很大，扬起了博士一头的白色短发。 砾吃吃地笑了：“因为好看呀。” 博士有些尴尬，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他刚刚从凯尔希的办公室出来，因为任务量太多所以错过的食堂的晚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发现自己的盒饭被小刻偷吃掉了，所以一脸忧愁的跑到甲板上面喝西北风然后准备去打劫可露希尔…… 算了，还是不说了，还是维持一下自己良好的人设吧。 博士拿着地图，开始和砾分析起来。 首先，要到仓库里面去。总不能在这个鬼地方等待救援，这个莫名其妙的建筑直到今天才被发现，原来的结构图里面根本就没有它的位置。现在博士和砾就像待在没信号的荒郊野岭，外面的人想找到他们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结构图上面存在的位置去，找到信号然后再求救才对。 砾负责撬开电梯门，看着砾咬紧牙关用劲的样子，博士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今天一天都在干苦力活，要不要等一会给她一点奖励呢？ 进入电梯，砾又把电梯的天花板拆开，两人都来到了电梯箱上面，两个人攀爬的力度有点大，居然导致电梯箱有点晃动，无人机紧随其后，把这个电梯井照的通亮，裸露的机械结构笔直向上，博士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电梯井的上方居然是空的，只要上去就行。 无人机先行一步，几台无人机从上面的洞口飞出，通过摄像头可以看见洞口外面是空荡荡的一片空地，没有灯光，也没有敌人，只有成片的钢板组合成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房间。 “接下来，砾，你先挂载到无人机上，环抱着我的腰，把我拉上去。” “哎，可是博士，无人机承受不了俩个人的重量。” 虽然嘴上这么说，砾还是好好的把自己挂到了无人机上面，然后伸手环住博士的腰，博士把终端收进衣服里面，用右手抱住砾。至于暗红色箱子就直接绑到另外一架无人机上面挂着，反正带的动，自己可以省点力气。 “我知道，无人机只是来减轻你的压力的，所以你还得借着电梯井的这些结构往上爬…你看，那边是不是安全梯？” “我明白了，走吧。” “嗯，有点危险，多加小心。” 在女孩子香香软软的怀里爬出电梯井之后，博士终于来到了这个所谓的仓库。这个叫做仓库的房间如今空荡荡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连灰尘都稀少，呼吸起来能感受到许多年前这里封闭起来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硝烟和火屑的铁锈味。 可露希尔给的结构图里面其实没有这些地方，不管是控制中心还是仓库都没有，现在博士只要找到一个方法到达一个结构图已知的地方就算安全，但是无人机成圆环状四散开来，驱散黑暗，只发现了一座已经破烂的铁门。 铁门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刺穿的，无数的刺击给铁门刺出来了一个向外的大洞，堪堪能通过一个人。在离铁门不远的地方有很多细小的孔洞，感觉就像是什么钢铁造物在这里玩了一波刺绣。 恐怖机器人。这玩意是旧时代专门为巷战，基地防御，以及战场干扰而存在的。理论上讲它们可以搭载各种各样的武器模块，确保自己可以完美适应各种战场。但是实际上到了战争末期它们什么武装模块都不会搭载，高速机动性和合金机械腿就是它们最好的武器。那几条强而有力的机械腿足够直接把一个士兵撕裂，甚至可以钻到坦克和装甲车辆的底部去把它们的底盘破坏殆尽，这种恐怖的破坏力别说刺穿铁门了，刺穿安全门应该不是问题。 “这些恐怖机器人不是很大，也就半个人高，体积看上去应该和一只大型犬类差不多，但是它们比犬类致命得多。” 博士确实从基地的文档中间知道了不少的信息，但是恐怖机器人的具体作战效能还是得就现在情况慢慢分析才行。实事求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它们的主要攻击方式应该是短距离的冲刺，先冲，再刺，或者高高跃起，从天而降，用自己的机械腿把敌人捅成筛子，或者直接撕开。” “它们长途奔袭的能力不行，体积限制了它们可以携带的能源，而且合金的机械腿是需要大量维护的，不适合长途奔袭。” 等等，能源？ 博士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恐怖机器人的能源从哪里来？基地的能源是一颗巨大的源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它也几乎耗尽，如果博士晚来几年可能基地就再也启动不了了。 博士突然想起来了进入基地前突然出现的低沉机械声，有什么东西和基地一起启动，但是基地没有说明。是基地不知道？还是故意没告诉他，算是默认程序？以前的时代貌似和现在很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似乎还没有源石技艺这种东西，人与人之间大规模的争端都是靠各种各样奇巧的机械造物来解决，国家之间会攀比和竞争谁有最好的最高效的杀人武器，那些为此而生的机械造物神秘而强大，不会轻易的使用，就算使用也是悄无声息，在所有人还在美梦之中的时候送他们去见自己的信仰。 而基地拥有一部分这种武器的使用权限，如果情况紧急，基地甚至可以自己制造出来，比如“小太阳”就是基地拥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一，使用的时候它会如太阳一样绚烂的绽放，谁敢直视那耀眼的光芒谁就要永久的失明，而接下来迸发出的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和形成了实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会把沿途的一切销毁殆尽，所到之处再也没有任何生命。 砾则弹出袖剑，掏出短刀，这种距离她有把握帮博士拦下致命一击，她也看见了那些在地上的痕迹，虽然她看不出那么多东西，但是凭借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来看敌人相当棘手。就光是这能够刺穿钢铁的力量砾就觉得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没几个能挡下。 博士收起终端，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穿过这道破碎的大门去看看外面到底被霍霍成什么样子了。他从怀里掏出之前砾送他的短刀，不一定有用，但是至少可以给自己壮胆。 接下来无人机一架一架慢慢飞出大门，照亮了一片微不足道的空间，博士通过监控看着外面的通道空无一人，随着飞出去的无人机越来越多，这片区域绝不止一个这样的仓库……整整六个这样的仓库，里面的恐怖机器人全部消失不见，这些古老的机械在久远的时光之后居然还能行动，难以想象旧时代的科技高到什么地步，它们又是怎么毁灭的？ 确定外面没什么危险了，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穿过大洞，站在了看不到尽头的封闭通道里，乳白色的墙壁一望无际的延伸到远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像是吞噬了一切。 一架挂载了照明的无人机往前开辟道路，终端上面能看见它稳定的飞到通道的尽头，那里什么都没有，像是被人砍下一刀，切面平整光滑，剩下的部分堕入黑暗，往前则有粗壮的支柱向上下两端延伸，看上去恐怖机器人就是这么一路向上，跑到了生产中心。 这是好消息，说明恐怖机器人的路只有一条，它们都堵在这里了。 无人机稳定向上，最后看见了恐怖的一幕——上百只恐怖机器人安静的挂在支柱和通道里，像是无数的蝉蛹挂在了树干上面，通道往前是一扇已经烂透的安全门…而它们正在有秩序的一个一个进入，真是会排队的好学生。 博士和砾稀里糊涂的到了战场的后方，恐怖机器人大军正把屁股对着他们。如果他们手里有狠家伙的话现在就能给恐怖机器人们来点狠的，但是可惜现在博士和砾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寥寥几把短刀，真要被他们发现自保都成问题。 博士略加思索，无人机继续向前飞去，慢慢下降，准备和恐怖机器人们挤一挤，穿过那道稀烂的安全门。 恐怖机器人并没有什么意见，这帮机械造物对这一架来历不明的飞行器保有着极大的善意，让出来了一个位置给无人机，无人机也就这么悠悠的穿过破烂的安全门，跑到了安全门的里面。 真是一群善良的机器人啊，它们甚至会给陌生人让路（感动） 博士盘着腿靠在封闭通道的乳白色墙壁上，而砾则在他身边巡逻，眼光时不时瞄向博士深邃的眼神。 砾毫不怀疑如果博士跑到卡西米尔去发展的话，没几年就能把商业联合会整得半死不活——之所以活纯粹是博士需要白手套而已，这个男人的故事她多有了解，在她来罗德岛之前曾好好的看了监正会给她的私密资料，明明和卡西米尔无关可是关于巴别塔战术指挥官“博士”的资料保密等级依旧很高，甚至可以说高得离谱——她只能在四个人的监视下看完，资料不能带出也不能记录，监正会拿出资料的代价就是要求砾把博士从罗德岛拐回来，为卡西米尔效力。 然后就在在出发去罗德岛的码头上她又收到了一份任务：潜伏在罗德岛内部，在必要的时候为卡西米尔的利益服务。 砾冷笑一声，随手把精美的信封丢进了下水道，这说明有些人开始害怕起来了，害怕博士回来抢走它们的肉，把他们丢进大牢，理由是打假赛，贪污枉法，黑社会…这种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他们自己就是这么来排除异己，党同伐异的。 博士在卡西米尔的操作让太多人感受到了威胁，光是拐跑了一个白金大位就让很多人担心自己明天能不能看见新的太阳。 但是这么一个让无数人提防的男人现在却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指挥无人机来一次鸟瞰恐怖机器人。 如果现在给他来上一瓶碳酸饮料他会更开心吧。 砾的脸色又开始泛起潮红，真是的……明明自己是来拐跑博士的，结果现在自己都要被博士拐跑了，不过这可不能怪自己心思不坚定，你看那个之前在卡西米尔对博士喊打喊杀的白金大位，现在不也是每天在博士办公室外面鬼鬼祟祟，打算偷偷摸摸的送巧克力…嗯，还被自己抓到过几次，每一次都差点打起来然后博士来劝架。 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10 此时的生产中心大门位置不停的传出金属的哀嚎，恐怖机器人对自动生产线根本就没有一点兴趣，它们所有的攻击方向只有m3和凯尔希，在巨大的黑色怪物和恐怖机器人厮杀的时候，一抹青绿色在涌动的阴影里游走，时不时能看见有细碎的电火花在那一抹身影边闪耀。 这些攻击方式单一的机械对上这个如刀般锋利的女人根本不堪一击，她曾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遇到过不止一次这种情况，每一次都是她逆着千万人提刀踏步向前，撕开如海潮般的敌人。 只是需要她亲自上阵的时间离现在已经很远了，远到她已经忘记了她的敌人的模样。 恍惚之间，凯尔希陷入了回忆，但是意识远去和手里的工作没什么关系，她依旧在恐怖机器人之间穿梭，巧妙的弯腰和俯身…躲过所有想要她命的东西，然后反手一刀，捅穿铁皮像是捅穿薄纸，把里面闪着火花和电弧的东西搅烂，变成一团废铁摔在地上。 M3在低沉的咆哮，它的身躯比凯尔希大得多，所以有些攻击根本无法躲闪，只能靠着自己的身躯硬抗下来，现在已经是伤痕累累，泛着金属光泽的身躯上面全是可怖的划痕和圆形凹陷。 M3倒是给凯尔希吸引了不少火力，一个靠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吸引火力，撕裂恐怖机器人，另一个则是沉默着在恐怖机器人之间游走，每一次出刀都会带走一个恐怖机器人。 然后…不合时宜的，一架挂载照明的无人机从恐怖机器人的浪潮上面悠悠地飞过来了，简直像是领导视察一样，明晃晃的大灯直接在战场上面扫来扫去，照亮了一地的机械残骸。 “噶？” M3发出了奇怪的吼叫，M3并不是不知道罗德岛的无人机，但是现在无人机从恐怖机器人的后方飞过来…这就让这只巨兽无法理解了 咋的，恐怖机器人会开无人机了？ 无人机的灯光最后锁定在了恐怖机器人之间的凯尔希身上，正好可以对上她那看垃圾的锋利眼神。 凯尔希从衣服下摸出一把匕首，指尖翻转之后匕首割裂空气旋转着刺向无人机，无人机狼狈地翻滚才堪堪躲过。 “是谁？” 凯尔希厉声发问，指尖又冒出来了一把匕首。 鬼知道她的身上有多少武器，现在她都还背着几把刀剑呢，静静等待，随时准备暴起砍人，刚才的飞刀只能说是警告，不然以无人机的机动性是肯定躲不过凯尔希的飞刀的。 无人机终于发出了声音，看热闹的博士终于决定不看热闹了，不然这事过去之后不知道要在舰桥挂上多久。 虽然这样有些狼狈的凯尔希真是少见，想来可露希尔肯定是特别想看看的吧，到时候用这一段视频交易一笔何乐而不为？ 博士心怀鬼胎的清清嗓子，说：“凯尔希，是我，李寻归。” “看来你从底层爬上来了，博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到这些机械蜘蛛的后面，但是我希望你能赶快离开这一片地方，这里很危险。” 凯尔希一如既往的理智和清醒，声音像是竹林里的水潭一样清澈，她立刻就指出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博士其实并不安全，现在博士在恐怖机器人的后背，一旦恐怖机器人发现那么博士身上可能就得多出来几个大洞，治不好的那种。 但是博士也有自己的苦衷，由于这是基地最后的安全措施，所以前面根本就没有能走的路，很明显这里设计的本意就是靠着恐怖机器人自己的攀爬能力给敌人精彩的伏击。正常来讲这里应该是不会有人员来到这里的。 所以现在博士的处境就是走投无路。 “原来如此，所以你只能通过无人机来和我沟通吗？” 凯尔希恍然大悟，难怪博士不赶紧跑掉，原来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路啊。 “我现在没什么办法了，可露希尔的支援什么时候来？” 凯尔希轻叹：“几个主要的安全门全部关闭了，现在可露希尔的无人机必须从底层的机械里面绕一个大圈过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博士摸了摸下巴，稍加思索之后问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大概…”凯尔希瞄了一眼背着的几把刀剑，在刚才的厮杀之中已经有三把好刀彻底报废了，一把断成了两截，两把彻底钝了，失去了作用。“30分钟，我还有30分钟。” 30分钟…博士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很明显30分钟不可能破坏所有的恐怖机器人，而指望可露希尔的支援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自己可以使用自己现在手里的无人机群做点事，但是一群挂载了照明模块的无人机有什么用？ 可以用它来晃恐怖机器人的眼睛啊。 博士露出了砾熟悉的坏笑。 这群一次性用品装备的是最基本的光学摄像头，一旦有强光源出现就要调整焦距和曝光，而这是需要时间的事情，可以对这群恐怖机器人做到立竿见影的干扰。 你想想要是打架的时候对面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疯狂闪你的眼睛，你还能好好打架吗？没被人打出翔就算你耐揍了。 虽然说是不能彻底改变局势，但是可以制造一点优势。 说干就干，博士把终端屏幕一分为三，调动三架无人机悠悠飞到了生产中心凯尔希傍边，然后大灯一开，就有光明刺入眼帘，要亮瞎恐怖机器人的狗眼。 凯尔希立刻就发现了问题，在这三架无人机的不停照射下，自己周围的恐怖机器人明显出现了一些失误，甚至出现了恐怖机器人在空中相撞，自己打自己的情况，而且以它们的速度在空中相撞，实在是可露希尔都救不回来，直接就掉在地上变成废品了。 “看来博士的奇招起到了作用。”凯尔希哑口无言，悠悠说到。 接下来就看可露希尔能不能从天而降，带着磁暴炸弹把这群东西炸的稀碎就是了。 然而下一刻可露希尔的话在终端里响起，咬牙切齿，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情况不太妙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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