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言
11 然而就在凯尔希和博士都看不见的地方，无人机和恐怖机器人已经开始了机械造物之间的惨烈厮杀。 在那些一眼望不到底端和尽头的支柱和管道之间，在那些黑暗和暗淡的微光之间，巨大钢铁造物之间的空间和间隙早就变成了一片无声的战场，只有嗡嗡声和电流声此起彼伏，无人机和恐怖机器人就像是蟒蛇与秃鹫般上下起落，撕咬着彼此的钢铁和芯片。 无人机挂载的磁暴炸弹本质上就是带爆炸的EMP，每一次爆炸只会带来些许微小的火花，但是数兆的电磁脉冲会摧毁周围一切的电子芯片，引发短路和过载，这对自动武装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害。 可露希尔的无人机当然准备好了应对EMP的措施——完全覆盖重点部位的钢板。电磁脉冲会在钢板表面转一圈然后离开，不会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但是对于恐怖机器人来讲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无人机发了疯一样的一架一架向着恐怖机器人堆里面冲，然后挂载的磁爆炸弹亮起微小的火光，电磁脉冲如浪潮般席卷附近的芯片和电路，超出设计几倍的电流和电压会直接把恐怖机器人的整个电路板击穿，失去所有功能，接下来它周围的恐怖机器人就像是死掉一样，一动不动，掉进看不见的深渊。 但是完成了自己使命的无人机也走不了了，电磁脉冲对无人机的影响并不是零，无人机会在一小段时间里面无法移动，只能呆呆的傻在原地，等着紊乱的电流恢复正常，然后又再一次展翅高飞，离开这一片是非之地。 恐怖机器人显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离得稍远一点没有受到影响的恐怖机器人会猛然高扑，如同羚羊越过山谷，高扬着自己的合金机械臂，一巴掌把无人机给拍下来，然后自己再稳稳当当的落地，插在钢铁之中。 这样的过程沉默着发生在三个地方，这些地方都算是罗德岛深处，平时除了自动维护机械之外不会有任何人来这里，谁知道这些看上去寂静无人的地方居然藏着一只军队？ 那么罗德岛深处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现在它们还不曾浮出阴影？ 可露希尔头都大了，在自己的控制室指尖不停，一边微操着磁暴无人机在战场微操，一边命令PRTS开始系统自检，一定要搞明白到底有多少自己忽略的东西！ 这种事请要是隔不久就来一次，这谁受得了？ 要说起来…这些东西现在才发现才很奇怪，这些建筑和设备看上去都在罗德岛沉寂了许久，而罗德岛运行至今至少有14年了，凯尔希和可露希尔检察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简直就是它们刻意隐藏了自己一样，熟视无睹。 心理学隐身？ 有一些源石技艺可以做到这一种事情，让使用者漠然的行走于他人的视野之中，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露希尔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死掉的建筑是不会源石技艺的，更何况维持这么久呢？ PRTS的警报声打断了可露希尔的思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罗德岛内部至少找出来了30个异常的地点，它们不约而同的都是一些残骸，倒塌的建筑，破碎的机械和残缺的生产线——而他们都已经氧化严重，长满了深红的铁锈和绿色的青苔。 那是钢铁的尸体。 可露希尔青筋暴起，眼角狂跳，有一大堆废弃的钢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呆了十几年，里面有过往历史的记录和能暴起杀人的自动武装，但是他们却一直安安静静，等待死去，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然后，就在他们要完全失去一切力量的时候，他们的指挥官——博士跑过去，启动了最后的保险，然后把罗德岛搞得天翻地覆，一切伪装都被撤下，露出了来自旧时代的獠牙。 真疼啊，可露希尔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大笔维修费用。 她打开链接，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情况不太妙啊，各位。” 12 “所以说支援暂时来不了了，路上还有一堆的恐怖机器人要处理。” 博士和凯尔希一下就陷入了被动，敌人满山满谷，可是自己这边貌似没有支援。这场消耗战怎么看都没有优势。 可露希尔的声音继续响起：“好消息是凯尔希遇到的是最大的一群恐怖机器人——可能是因为和基地的控制中心直接相连，数目多得离谱。” 凯尔希把一只恐怖机器人踩在脚下，然后挥刀劈开，这么久的战斗居然只是让她的额头略微浮现了一丝汗水。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也许可以把安全门打开？现在恐怖机器人都集中在你的附近，安排一些干员支援？” “不行”反对的是博士“这些恐怖机器人异常难搞，普通的干员是应付不过来的。” 的确，光靠数量要是能让凯尔希后退的话那么乌萨斯早就杀了她几百次了，来再多的普通战斗力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是被屠戮的下场，而有质量的战斗力就比较少，要是全部放在一块的话，自己家别的地方就不用防御了？ “而且可露希尔现在还在监视罗德岛深处的恐怖机器人吧，罗德岛这么大，难免有漏网之鱼，那个时候还要精英干员来支撑。” 凯尔希无言，听着博士的指挥。 “我之前就在想一个问题，这些恐怖机器人的能源从哪里来。”博士深呼吸一口气“很有可能是微波传输电力……就像是可露希尔的无人机一样。” 可露希尔倒是奇怪：“这么确定？” “这就得看PRTS的检测了，我已经让PRTS开始检测了，但是出结果还要一段时间。” 博士居然在三架无人机的微操之外居然还在操控PRTS，真是大开眼界啊。可露希尔调出一份PRTS的日志，博士的命令赫然在列，优先级最高。 真是恐怖的工作能力，可露希尔突然想要博士跑到自己这里来工作了，这样多好，博士再也不用面对一个个烦人的代表或者使者，也不用再看凯尔希的脸色行事，还有一个美少女作为同事，多棒啊。 “博士，有没有想法到我这里来工作，有美少女同事哦。” “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东西的时候吧！” 博士瞄了一眼一刀把恐怖机器人砍爆的凯尔希，总感觉无形的杀气飘到了面前。 PRTS的判断下来了，确实是无线微波运输电力，而且还似乎用的是罗德岛的电力。有什么东西把原来分配给生产线的电力抢走了，然后不知所终。 但问题就在这里，现在PRTS只知道发射源大概的位置，不知道具体位置。 “这好办，我直接叫无人机把他们炸上天！” 可露希尔的心底一定是有一个大炸逼的吧。 但是当炸逼真不错啊。 博士这么默默想着，突然有点希望可以自己来当一回大炸逼。 看着火焰如莲花盛开，舔舐万物，然后自己站在安全的地方悠悠转身，听着奔涌而来的起浪，张开手臂，等狂风鼓起衣袍，然后装逼的来一句：这就是我的力量。 然后博士就真的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沉闷炸响。 “可露希尔动作真快啊，那么现在，嗯？” 屏幕里的恐怖机器人行动只迟滞了一瞬，凯尔希抓住这个机会将周围的恐怖机器人一扫而空，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M3也是这样，低沉而危险的嘶吼声终于停止了一瞬。 但是下一个瞬间，恐怖机器人如获新生，再度开始扑上来厮杀。 博士一下就看明白了，恐怖机器人原来的微波频率肯定是没有电力了，但是可露希尔的微波频率还能用，他们在用可露希尔的电力！ “可露希尔！你能把这里的微波电力关掉吗？” “不行，关了就是全部关掉。”可露希尔指尖飞舞，恐怖机器人的适应能力让她有点猝不及防。“无人机都得完蛋。” “完蛋就完蛋，先把这些恐怖机器人解决再说！” “不，我的意思是整个罗德岛的无人机都要完蛋，包括制造站和贸易站的无人机，还有医疗部门的无人机。” “见鬼！”博士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现在唯一一个还有点行动能力的就是他自己了，但是现在他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快要废掉的左臂，砾小姐，还有那个基地给的暗红色箱子。 等等，我tm不是有基地的遗产吗？万一里面有终端之类的东西可以调权限呢？ 博士把箱子拉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散乱摆着一把手枪，几个长方形的弹匣，还有一些画着奇怪图案的文档。 “这是什么？” 砾压着声音发问，她在罗德岛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手枪还是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这就好像雷姆必拓去挖遗迹，然后挖出来了AUS最新的唱片，还是签名限量版一样离谱。 这不是拉特兰人的专属武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博士一眼就看见了手枪，提起来，仔细掂量，手枪是旧时代军人的一种基本武装，基地给的文档里面没有展示过它的样子，但是博士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这个泛着莹白色金属光泽的L型物品就是手枪。 这个手枪怎么看都和拉特兰的某些铳一模一样，为什么拉特兰的圣物和旧时代的武装几乎差不多？博士的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但是一闪而逝，什么都没留下。 “这应该是旧时代的指挥官配枪，帝国热能手枪，能够击穿大部分的装甲，在极端条件下也能正常激发。搭配的应该是…源石弹匣。” 握把下面是空着的，博士拿起一个哑光黯黑的长方形弹匣掂量掂量，脸色平静一如往常。这个弹匣的手感和重量他太熟悉了，自从苏醒之后他有很大一部分时间花在这上面——这个冰凉的触感和铝合金都难以企及的轻便重量，博士的知识库里面只有一种材料能做到…源石。 而且就博士的眼光看，这一一块非常好的精炼源石，质量上乘，如果用来做炸弹绝对可以在龙门炸掉一栋小平楼吧。但是如今它只是一块备用弹匣，和它一样的弹匣还有两个。 砾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了，到底是什么旧时代产物居然要源石来驱动？要知道现在源石的主要用途就是驱动巨大的工业设备或者是作为施法的材料，不管怎么用都是狂暴得几乎无法控制。 博士把弹匣塞进手枪，狂暴的力量在里面慢慢舒展，像是从水库里面流出的清泉。手枪的握把浮现幽幽的青色光芒，有电机嗡嗡运转的声音响起，这把武器正在苏醒。 “砾，你让开一点，我试试这个东西。” 砾收起箱子乖巧的跑到了博士的背后，博士单手握把，对准来时的大门扣下扳机。 乳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连照亮附近的通道都很艰难，但是坚硬的铁门只留下一个发红的小洞，透过小洞能看见仓库的幽深。 “这个威力…有些厉害啊。” 砾在后面目瞪口呆，强大的武器她不是不知道，老牌强国维多利亚的核心城伦蒂尼姆的城防主炮可以跨越荒原把敌人炸上天，但是巨炮庞大而笨重，就连伦蒂尼姆自己人都不怎么使用它们。 而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则是她见过的最强单体战斗力，对付无胄盟就跟玩似的。 但是银枪天马能挡住这纯热能的一击吗？光线会像热刀切开奶油一样切开他们的装甲和身躯吧。 博士把手枪收进衣服里，暂时只能委屈它和肮脏的淤泥呆在一起了。至于脏了能不能正常使用？博士对旧时代的产物还是有信心的，看看还能勉强启动的基地和依旧生龙活虎的恐怖机器人们。 博士把箱子里最后的文档整理好，放在箱子里面，紧紧关上，然后稍稍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左臂应该可以做一点事了，虽然还是疼痛，但是总归不是疼痛难忍的地步了。 砾倒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暗红箱子，似乎对里面的文档很感兴趣。 “你想知道？”砾应声抬头，正好对上博士似笑非笑的眼神。 砾沉默着思考，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多少有些好奇。” “是模因疫苗，不过现在可能没什么用了，在旧时代，就连信息都是一种武器啊。”博士回味着那些故事，悠悠感叹道：“真是方便。” 砾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指令。博士开始有些不一样了，自信像是幽香一样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个别着枪的博士又坐回了它的岗位上，罗德岛的战术指挥官。 “博士有什么好的想法了吗？” “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吸引火力。” 砾盯着自己刀上的反光，眼神逐渐火热起来，说到底，这个每天脑子里只有博士的少女在此之前可是一位监正院的骑士杀手，手上握着的人命不会比白金少。 “就靠我们两个人吗？” “害怕了吗？我们可是有地形优势的。”博士嘴角翘起微笑，指向后面的仓库：“电梯！只要把它们堵在电梯里面，我们守在基地的大厅中，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哪怎么把它们引过来呢？它们对无人机没什么兴趣。” 砾说的没错，根据可露希尔的经验来看，要是无人机不主动攻击恐怖机器人的话恐怖机器人是不会管这些无人机的，但是博士的手上没有无人机攻击恐怖机器人的手段。 博士把砾送给他的短刀拿出来的时候，砾的眼神都变了，你拿这个这个当诱饵？你把少女的心思当成什么了？！ 博士冷静的把短刀挂在了一架无人机上，摇摇晃晃的，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 少女的心思果然只能当诱饵。 博士安排着无人机一路向上，安静无声的到了恐怖机器人们的上空，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高高的悬在那一大群恐怖机器人头上。 在博士和砾原路返回之后，在基地的大厅里，艰难的围着电梯门围了一圈掉下来的基地天花板，希望这些钢板能有点作用。 “准备好了吗？” 博士掏出终端，上面的视角高高在上，下面是蚁群一样的恐怖机器人。 “来吧。” 砾站在电梯门前，双手握刀，身体随着深呼吸上下浮动，杀气涌动。这里的电梯内部和过去一样，电梯箱依旧留在这里，恐怖机器人要进入基地就要先跳到电梯巷上面，然后再往下跳，才能进入基地。 然而就是这种复杂的结构让恐怖机器人的进攻会很难受，狭小的空间几乎只能让它们一个一个送，然后被博士和砾收掉。 而且最重要的是，凯尔希会轻松很多。 通往上层的安全门可以暂时打开，可露希尔的磁暴无人机和支援都可以进入，局势会好上很多。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博士”凯尔希抽下自己背上最后一把剑，大炎的八方制式剑，笔直宽阔的剑身足以砍翻一切靠近凯尔希的敌人，但其实这玩意应该是用来镇宅的。“只是为了缓一口气？然后再一鼓作气？” “算是吧”博士回复道：“只是将计就计，你快扛不住了吧。” 凯尔希沉默不语，她相信博士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背后已经没有了下一把装备，一旦用掉就彻底孤立无援，恐怖机器人显然不会看着她跑到生产中心深处去又抱着一堆刀出来。 “我已经通知了阿米娅在上层等待。” “很棒的安排，博士。” 凯尔希呼气然后吸气，双脚用力站好，听见旁边传来的低沉咆哮声，M3已经奋战了太久，已经有些倦意了。 博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应该没有什么还要嘱咐的事情才对。 “还有一件事，凯尔希…其实恐怖机器人是有敌我识别系统的，它们只会主动攻击邪魔。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还以为你只是感染者。” 博士用冷静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超级大炸弹，像是陈述一个尘封已久，人尽皆知的事实。 凯尔希瞳孔猛缩，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又马上放松下来，依旧冷静的应对扑上来的恐怖机器人。 “放心，可露希尔听不见…砾也是，她正在准备大干一场呢。” 凯尔希再次深呼吸一次，这应该是博士苏醒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感，有冰冷的毒蛇爬上的她的心头，冷冷的吐着信子，并不攻击，只是眼神冷漠得吓人。 “之后再说吧，解决现在的事情要紧。” 博士主动结束了谈话，不管是邪魔还是神明，和现在的罗德岛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没有凯尔希心里想的那么复杂。 “砾，开始了。” 沉默在基地里回荡，这里尘封已久的空气可能都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封锁之前是一场恶战，如今解除封锁之后又是一场恶战。 这么多年，怎么感觉什么变化都没有。 战火还在熊熊燃烧。 13 短刀从高空落下，在博士的仔细瞄准下，成功的降落到了一个恐怖机器人的头上。击穿了他的外壳，然后卡在了半道，这个倒霉的恐怖机器人马上就趴了窝，从支柱上摔了下去，就连回声都没有。 这就足够了，蚁群般的恐怖机器人开始躁动起来，不断有恐怖机器人试图用自己出色的弹跳能力去够到高高在上的无人机，但是都失败了。 而在凯尔希周围辅助的三架无人机立刻就遭了殃，没有几秒就被暴躁的恐怖机器人捅穿，彻底完蛋，变成了凯尔希脚底下的废铁，反正凯尔希脚底下的废铁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三架。 凯尔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压力变少了，在她视线的尽头，有一些恐怖机器人已经开始转身离去，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数量立刻就减少了不少，但是她悬着的心却一直放不下。 那些离去的敌人都肯定是跑到了博士那里，而博士又能坚持多久呢？这种战术简直就是殊死一搏，赌博士和砾能撑下来！ 他可没有以前那种身手了，现在博士就连基本的落地卸力都要练上一个星期。 在这群专业的战争兵器面前就是开胃小菜。 而且还是没什么成就感的那种。 但是还有什么别的方案吗？可露希尔已经承担了挡住其他位置的恐怖机器人的任务，而阿米娅现在要在外面疏散和安排精英干员随时支援，大家都很忙碌，已经尽全力了。 突然感觉罗德岛其实没有很厉害，一家医疗公司再怎么强大又能强到那里去呢？你看，就连一群从罗德岛内部冒出来的恐怖机器人都能把罗德岛逼成这样。所谓的强大也就是靠着几位以前留到现在的精英干员死撑了。 突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像是掉进了没有浮力的深海，你看着光芒远去消逝，而你只能不受控制的下沉，下沉…看着一切无可挽回。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右臂高高抬起，向下猛然劈砍，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一只袭来的恐怖机器人在空中斩断，零件散落，残骸两分。 紧接着M3从旁边撞开拦在路上的障碍物，温顺而坚定的挡在了凯尔希面前，吼声低沉。恐怖机器人停了一瞬，凯尔希站立笔直，衣摆无风自动，眼神里多了一份残忍和冷漠。 为了砍翻最多的恐怖机器人，之前的凯尔希和M3都是分开作战，要的就是尽量覆盖到更多的通道面积，不要打着打着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残骸堵满，然后惨死于围攻之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要的就是效率，反正敌人的数量就在这里，砍翻就完事了。 而砍人，曾经是凯尔希最擅长的事情。 14 博士端着手枪盯着电梯门，那里现在只有几面镜子，能看见砾眼里的杀意和狂热。 这个骑士杀手终于捡回来了自己的杀人技艺，博士从来不怀疑她的能力——总是悄无声息跑到博士身后，在每一个悠闲的早上凑近博士的耳边柔声说早安。 这样的女孩要是想割博士的腰子，博士肯定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吧。 好消息是她并不想要博士的腰子。 恐怖机器人追随着博士控制的无人机一路向下，沿着撑起整个罗德岛的巨大支柱一路向下，密密麻麻的蚁群沉默无声，作为旧时代的战争机器它们只在乎更加高效的战术和更加简洁的战术。 最前面的恐怖机器人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全包的通道出口出，这里的出口极其简陋，像是修到一般就不修了一样，通道尽头的道路突兀的消失，像是被利刃一刀劈下，只留下光滑的切口。 之前不久，它们从这里鱼贯而出，遵循着最后的指令对基地内部的邪魔发动进攻，现在它们又原路返回，要撕碎那些叛徒和邪魔的同党。 就像是电影倒放一般。 无人机在前面一路飞进仓库，而恐怖机器人们则在后面紧咬不放，就像是荒原里的成群的鬣狗，一旦咬定敌人就不会放手，直到猎物死去或者自己死去。 无人机突然向下一闪，消失不见，恐怖机器人没有一点犹豫就往下面跳，然后被混乱的铁丝缠住了机体，而在层层叠叠的铁丝下方，还有一架一模一样的无人机开着探照灯，充当诱饵，而原来那架无人机则关掉探照灯一头撞进铁丝网上，自毁了。 继续继续，博士轻声呢喃，继续继续，来的越多越好。 虽然这些障碍只是随手制作，但是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就好。 博士在心里默数，眼光时不时瞟向砾。 砾则弓腰俯身，如同雕像一般几乎静止不动，极致的静止之后是极致的狂暴，砾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就算面对凯尔希也有一击之力。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句话本来是形容有大才的君子不会随意去卖弄自己，他们只会在必要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才华显露出来，像是暴风雨下的灯塔，从不自恃，从不自卑。 不过这句话对于一位骑士杀手来说有着不同的含义，这句话教会了砾隐忍和杀伐，骑士的正面战斗能力往往不弱，骑士杀手根本讨不到便宜，但是如果是暗杀呢？如果是出其不意呢？ 在砾这里，器，是指凶器。 砾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一个无名的骑士，刚刚打赢了一场比赛就开始和自己的粉丝乱搞，还打砸了一家酒馆，那个时候的监正院还有点良心，实在是看不惯这种人渣，于是这个人渣的项上人头被指名要丢到垃圾场里。 那天傍晚，砾浓妆艳抹混到了他的粉丝群里面，喧嚣的酒吧里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人渣就在最里面的包厢里面和自己的狐朋狗友鬼混，砾提着一瓶好酒，敲开了包厢的门。 门打开，是个痞子样的男人，那个人渣坐在包厢深处，左搂右抱，开怀畅饮。砾出现在包厢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就爬上了砾的大腿，挪不开眼。 “酒吧礼物，美女和好酒都是哦~” 砾眼带秋波，风情万种。 谁会拒绝自己送上门的礼物呢？更不用说这个礼物分外诱人。 酒过三巡，人渣大抵是忍不住了，和砾搂搂抱抱的进了一家旅馆。砾其实不想做到这一步，原计划是把他砍死在酒吧厕所里，但是这个家伙警惕性高得离谱，每次去厕所都是叫自己的狐朋狗友去，不愿意让女人跟着他。 直到最后，酒吧终于关门，他强硬的拉着砾跑到了旅馆里面，粉红色的灯光渲染了暧昧的气氛，不愧是人渣，房间的门刚刚关好就要扑到砾的身上。 可惜这个人渣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浑然没有发现砾的异常。这个酒吧送上门的女孩站得笔直，站得太笔直了，太僵硬了，就像是猛虎全身的肌肉紧绷，下一刻就是猎食的时间。 砾的双臂环上了人渣的脖子，简直就像是要和他彻底缠绵到一起。 下一刻袖剑弹出，小臂下的银色一闪而过，哑光表面的袖剑甚至不会反光，在刹那间没入了人渣的脖子。 人渣怒目圆睁，不知道哪里来的磅礴大力把砾推飞到床上，这个要死掉的混蛋居然还有最后一份力气，他要在这里死去，但是要这个女人一起陪葬！。 他跳起来，双手成拳狠狠砸下，血液从他的脖颈喷射而出。 然后，砾的身躯居然站了起来！借助着床的弹力和她自己在一瞬间的极限发力，她居然站了起来，然后再一次的，袖剑出鞘，捅穿了人渣的心脏。 最后落地的就只有一具尸体，和呼呼喘气的砾。 那些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回忆又回到了眼前，她又听见了死亡的渡鸦在嚎叫，凄惨无比。时间时间，如果时间足够的话。 上面突然传来回荡着的嘈杂声音，两个人的脸色一沉，真正的苦战要开始了。他们即将面对凯尔希都头疼的恐怖机器人群，那些东西蚁群一样的性质真是令人头疼。 作为群体而言不怕死，不要命，有一定的战术素养，而且灵活多变。 单体战斗力强悍，一旦被击中就非死即伤，而恐怖机器人却是只要不彻底报废就能继续作战。 不管放在那里都是极其难对付的战斗力——但是在旧时代它们却是战场的边缘角色，只配当辅助和伏兵。 博士突然很是唏嘘，旧时代到底有多强大？那些代号叫“天启坦克”“先锋武装战斗艇”“鬼王”的战争武装有多么强大？这些强大的武装还是量产的工业品，它们的威力能在荒野掀起火海，但是最后它们却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打成一块块残骸，和旧时代一起逝去。 这样的力量大概能在这片大地横着走吧，可是最后他们只能留下来一些快要报废的武装和关于旧时代的只言片语，那些珍贵的东西消失在了历史里面，再也不见。 那些来自电梯的嘈杂越来越近，看来他们之前布置的陷阱和障碍没有什么作用，在绝对的武装和数量面前，这些奇巧淫技根本就没什么用。 第一只恐怖机器人从预备好的洞里面掉到了电梯箱里面，博士抬手射击，在它的外壳上面留下了一丝小洞，这丝小洞还冒着点点热气，勉强能看见里面闪着点点电弧的电路。 接下来是第二只恐怖机器人掉下来，它比前面的那位好得多，掉下来的位置正好被砾挡住，博士不可能穿过砾去射击。 但是砾也不是好惹的，原本在她手上转成银色光团的短刀在此刻终于停下，然后趁着恐怖机器人还没有调整好重心的时候砍下了它的两只合金机械图，满意的看了看之后丢向背后，一刀解决了这只残疾的恐怖机器人。 接下来恐怖机器人就如同自动售货机出货一样一只一只往下掉落，这个狭小的洞口只能允许一两只恐怖机器人同时落下，然后一只一只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这里就像是工业化屠宰场。 只是案板上面的是机械的恐怖机器人，而不是牛猪。 博士在后方狙击，而砾则像是捡拾花朵的女孩一样，俯身把刀插进每一只不能动弹的恐怖机器人身体里，有的时候这些残骸里面还有残存的电力，砾的手臂总是会短暂的麻痹一下。终于有恐怖机器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堪堪落地之后不调整身形，弯曲着机械臂弹射而出，直接向博士扑去，显然，在它们的眼中博士的威胁又要比这个只是拿着短刀的女孩要大得多。 博士从一开始就猜测他们并不是简单的去执行指令，而是有一定的智能，只是这个智能小的可怜，只能变换一些基础的战术和分辨那些东西有威胁，那些没有。即使是这样的智能就已经非常恐怖了。如果运用得当，那就是战场上一只绝对要命的斩首部队。 比如现在就开始点掉远程输出，切后排。这些可是这片大地上很多小势力都学不来，没法学的战术操作。 恐怖机器人的速度极快，留在视线里的几乎只有残影，博士根本就来不及瞄准，连续射击的两枪都擦肩而过，打在了恐怖机器人身后，墙壁上留下了两个发亮的小孔。 但是砾反应过来了！本来谨慎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狂暴和疯狂，眼眸几乎红的要喷出火焰，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奔涌而出，肌肉紧绷，奔若疯兔，弹射而出，所有的沉默和蓄力都是为了现在的一瞬间，在这一瞬间，砾的速度简直要追上那道冲向博士的残影！ 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快！ 咫尺之间，一方天地，转瞬之间，生死既定。 又有一道残影自右方袭来，带着割开空气的尖啸声与恐怖机器人狠狠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撞在大厅的墙壁上慢慢滑落，震下不少有着悠久历史的灰尘。 大概是留有余悸，博士扭头就给了那只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的恐怖机器人两发，打得它直冒火星。 “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大一些啊。” 博士苦笑着再度举枪瞄准，恐怖机器人依旧来势汹汹，没有尽头。 “真不知道凯尔希医生是怎么撑住？居然还能撑住这么久……只是靠mon3ter真的可以支撑这么久吗？” 砾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那一瞬间的爆发消耗的体力太大，如今汗水和疲惫一起涌上心头。 那天砍死那个人渣之后砾在那间旅馆的房间休息了很久，力气像是雨水落在沙漠一样分毫不剩，过了许久她听见了敲门声，有规律的先是两下，再是三下，最后是两下。 砾没有完全打开门，眼神疲惫而涣散，丝毫没有掩饰死在地板上的人渣。 是个一身工装的男人，咬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看来任务完成了，”来人怎么看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种专供疯狂的消费者放纵的旅馆的人，除非他是来维修和清洁的。“怎么了，是太疲惫了吗？” 砾无声的点点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嗯，果然如同老板所料，我是过来帮你解决后续问题的，”来人努努嘴“算是清洁工。” 砾让开身子，让那个人进屋。 男人很专业，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变魔术一样的不断掏出来，然后在喷在房间各处，血迹和血腥味一点都没剩下，最后他背着尸体离开，带关了门。 这个房间只留下砾一个人。 空洞的无力感和身体上的疲惫一起折磨着她的精神和肉体。 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回事了？杀人，杀人，杀人，最后被人杀掉？她没有听说过什么退休的案例，每年的抚恤金倒是能看见不少人的家属来拿，还有的抚恤金根本没人来拿，变成了财务部的福利。 窗户外面依旧是灯光璀璨，有着雪白大腿的女孩穿着短裙走在大街上，希望碰到自己的骑士；骑士则在赛场和酒吧张扬着自己的武力和优雅，吸引到更多的目光和称赞；职员们下班后跑到酒吧抱怨自己的工作和上司，看着电视里的比赛拳拳见血，热血沸腾，大声吼叫。这个商业之城每天都物欲横流，砾有的时候也要去那些闪亮得如同宝石一样的地方模仿和学习那些开怀大笑的人群。所有人都在大笑，只有砾在假笑，她笑得那么灿烂和美好，像是真的喜欢这一切。 其实不是。 砾蜷缩在床上，双眼无神。 她也经常去那些没有光芒和温度的地方，那里臭气熏天，对这座城市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地方，所以她往往带着杀气和利刃前往，最后带着某些人的尸体和全身的疲惫返回。那些抱团取暖的感染者总是冷眼警惕的看着她，说到底大家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的安宁呢？ 难道卑微的生存下去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该在王侯将相的皮鞋下死去？ 就算是下水道的老鼠都有自己的家啊！ “不要分心。” 博士的冷冽声音在耳边响起，把砾又拉回现实。砾晃晃脑袋，对博士挤出一个微笑，确定自己没事。 现实就是电梯箱已经快被恐怖机器人的残骸占满，在最后几架无人机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博士的苍白的侧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毅，漠然的瞄准，射击，瞄准，射击…砾这才注意到其实博士现在也是筋疲力尽的状态，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博士还是在坚守啊，除了那一只别出心裁的恐怖机器人外，倒是没有其他的恐怖机器人这么有想法，都是标准的落地，调整身形…然后被博士一枪打烂。 都快堆成小山了啊，砾看着这一大堆恐怖机器。接下来他们就应该很难再爬进来了。 这就是博士的计策，并不复杂，但是几乎无解。 电梯的大小是有限的，只能装下一部分恐怖机器人，只要恐怖机器人用它们的残骸把电梯堆满，那么后面的恐怖机器人就再也进不来了，更不用说发动进攻，里面的砾和博士自然也就安全了。 砾退了两步，这些恐怖机器人堆成的小山居然还在跳动着细小的蓝色电弧，砾可不想被电到。 博士突兀的发问：“砾，你很累吗？” 砾楞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好，没事。” “不，你有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博士的眼神盯在了砾身上，然后又快速移开，砾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让博士看见自己飘移不定的眼神。 “你的小腿肌肉在打颤…砾，你有点坚持不住了。” “不，我很好。”砾稳稳说到“博士不用担心我，我…” “那你到我身边来吧，你在前面太危险了。” 砾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了，陷入了沉默，短暂的思考之后，她站到了博士附近，近得能看见博士的手腕在颤抖，能看见博士一片片紫黑淤青的左臂 他在苦撑。砾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她移开了视线，又盯着电梯门。 终于，再也没有新的恐怖机器人跳下来了，入口被堵死的电梯再也塞不下一只恐怖机器人，只有无人机的嗡嗡声和电梯井里杂乱声环绕，博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枪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左手揉捏自己的右肩头。 “我来吧”砾先一步将手掌按了上去“以前学过。” 15 生产中心外，面对着虎视眈眈的恐怖机器人，凯尔希拿出终端，上面阿米娅的未接通讯十几个，随手点了一个，空旷的通道里立刻就响起来了阿米娅的声音。 “凯尔希医生，你还好吧？” “我很好，阿米娅，你在哪里？” 恐怖机器人身形低伏，但是意外的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看着凯尔希打电话。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 “我在安全屋…除了医疗部，干员们基本上都撤离到这里来了。” 正常的疏散流程，阿米娅做得很不错。 “sharp和Stormeye在你身边吗？我需要他们在五分钟之后带着法华琳医生到生产中心的安全门外等待，到时候我会开启安全门，我们需要去支援博士。” “什么？”阿米娅有些失态的喊了出来，但又马上恢复了正常“博士怎么了？” “…他把自己当作诱饵，为我们争取了反攻的机会。”凯尔希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在说一个人把自己当作诱饵的事情，而是像在陈述已经发生的历史，听不见任何的担心和焦虑，只有客观。 “但是时间肯定不多，我们要抓紧。” “我明白了，凯尔希医生。”阿米娅语气坚定“我会和他们一起来支援的。” “嗯，注意安全。” 凯尔希收起终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恐怖机器人不再主动进攻…可能也是为了拖时间？ 算了，这不重要。 凯尔希望着有些卷刃的八方剑，希望它能撑到最后。 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凯尔希暴起举刀，踩着M3高高跃起，像是太阳自夜空陨落，一刀的威势几乎令人窒息。诡异的青色气息从剑尖末端溢出，就连斩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条淡不可闻的青色淡痕。 于是就有一只恐怖机器人炸裂开来，而更多的机器人已经做好准备，要扑上去把这个女人撕碎。 这个时候M3如同战车一般横冲直撞，这些可怜的恐怖机器人只有半个人高，为了机动性能他们的重量轻的离谱，被M3冲撞之后原地起飞一般飞到了远处。 这还没有结束，凯尔希好不容易能够全力反击怎么可能就此收手，她在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无数武技在此刻闪耀，就算是赦罪师看见了都会惊叹于这个柔软身躯所掌握的庞大力量和复杂技艺。 恐怖机器人挤在通道里面就像蚁群，而青色的气息拉出一条深入蚁群的长线，凯尔希的身影几乎贴地，一路上竟然无人可挡，直到细线的尽头，能看见凯尔希踩着一架被贯穿的恐怖机器人高高跃起，绿色的身影终于被锁定，她在空中翻飞，刀尖环绕身形划出一道美丽的花苞，在那个短发飘荡的瞬间，有数架恐怖机器人弹射而起，四面八方而来的合金机械腿几乎要将凯尔希封锁。 下一刻青色的气息如莲花盛开，那些明明没有实体，淡如气雾的东西此时却像是里面有利刃飞舞环绕，每一架恐怖机器人的外壳上都在霎那间出现了无数的划痕，划痕不断加深，像是要深入骨髓，恐怖机器人最后在空中解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然后成了一堆废铁。 她轻轻落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美妙佳人，只是这个美妙佳人现在提刀而立，眼神冰冷而深沉，剑上有青色环绕，衣摆无风自动。 恐怖机器人没有乱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凯尔希开始全力以赴，那些来历不明的青色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 M3从后方袭来，即使面前是凯尔希也没有一点减速，它张开怀抱像是要和凯尔希相拥，这个巨大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生物终于发出了今天以来最为炙热的咆哮，像是欢迎和歌颂，像是期待什么东西归来。 是的，有什么东西在凯尔希的躯体里低声歌颂，它要归来，它要再次看见阳光。 走廊里面只留下了这些吟唱一样的低语声，那些低语悠长而庄严，就连恐怖机器人也不再乱动，只是默默调整方位，这个时候有些离开的恐怖机器人又回来了，稀疏的影子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看来是有些东西比博士更加重要，竟然引得它们再度返回。 M3崩塌分裂，化作绿色的一道道流光，附在凯尔希的身上，然后如同熔浆凝固一样，狰狞的黑色装甲出现在凯尔希身上，覆盖全身的装甲间隙里面有不断的青色流光。 凯尔希呼气，然后吐气，绿色的眼眸逐渐被黑色侵染，每一次呼吸黑色都会重上几分，确实有什么东西归来了，带着暴虐和毁灭的气息。 “还有…。5分钟。” 她低声呢喃，像是和什么人诉说。 “够了。” 下一刻有毁灭的舞蹈跳起，流动着绿色气息的长剑锋利到了不讲理的地步，切开装甲外壳就像是镰刀收割韭菜，所有的恐怖机器人都扑了上来，这是他们的总攻，也是最后的绝唱。 刀剑在纷飞的残骸和零件里面画出美丽的花，那些来自这片大地不同地方的杀人技在凯尔希手里美的像是舞蹈艺术，幸好这里飞溅的是电弧和零件，而不是鲜血和骨骸，不然那就是大型恶性杀人事件现场了。 凯尔希身形低伏，躲过一次恐怖机器人的突进，然后如同弹簧一般弹起挥刀，往前一步之后回身横斩，再接着剑势左臂发力，剑刃回到正面自下而上斩断正面扑来的恐怖机器人。这精彩的步伐和宛若画画般的刀术如今也就只能在这里惊鸿一现了，这样美丽的杀人术来自东国，名叫“飞渡浮舟”，要的就是凭借流水般的动作和出招次数碾压敌人，生生不息，如滴水穿石。 但是凯尔希显然不是什么滴水，她是咆哮着奔涌的江河！以她的力量挥舞起来就能把这些机械打碎，更不用提用上了这么契合现状的刀术，黑色的身影一路向前，踏出一步就是一步，再也没有退后过。 她就这么一路推进到了走廊尽头，安全门支离破碎，后面是寥寥无几的恐怖机器人和被破坏的一大面墙壁，透过这墙壁上的大洞能隐约看见支撑起罗德岛的支柱。 恐怖机器人们沿着支柱上下，从这里开始进攻。 走廊另一端传来沉闷的机械声，安全门缓缓打开，sharp全副武装提刀大步踏进，哪怕是这样的精英干员看见了一地堆积的恐怖机器人的时候也放缓了步伐，惊讶于这些造物的数量和狰狞。 阿米娅和Stormeye紧随其后，也纷纷露出了和sharp一样惊讶的神情。心理想着的无非就是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消息是就目前来看，这些烂成一团的残骸和零件应该是没什么威胁了。 最后是法华琳带着一大堆工具箱走出安全门，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这什么东西？” 法华琳首先提出疑问，这实在是没有想到的，原以为是罗德岛遇到敌袭，法华琳还以为是整合运动的残部或者是萨卡兹的精英渗透小队。 但是这一地的机械残骸是什么鬼？可露希尔的设备失控了？ “先往前走吧，凯尔希医生应该就在前面。” 阿米娅发言，带着小队向前。 安全门缓缓关上，法华琳打开了携带着的战术灯，照向走廊深处。 “你们来了？”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凯尔希的声音，居然有些疲惫感，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法华琳的战术灯指向声音来源，一具装甲站在走廊尽头的大洞前，表面有绿色流光缓缓流动，周围全是机械的残骸，越是靠近凯尔希就越是细碎，除了那些锋利的合金机械腿之外就已经看不出来任何是恐怖机器人的部分了。 装甲开始慢慢融化，化作青色的光点消逝不见，最后只留下提着刀的凯尔希走向前来。 “那么…都到了。”凯尔西环视众人，除了法华琳还不是很清楚情况以外，大家都很严肃。 这个时候突然有恐怖机器人从洞里冲出，带着尖啸的风声向凯尔希的背后突袭而来，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大惊失色，抬手有黑色的法术凝成，黑不见底。 Stormeye也举起弓箭，搭弦拉弓。 但是这样的速度还不够，至少他们赶不上凯尔西推刀向后，贯穿恐怖机器人的速度。 残骸落下，电弧跳动。 回马枪，本来是枪术，现在被凯尔西用在这里居然还挺合适。 “这样吧，阿米娅，sharp，Stormeye先在这里守住这个点。”凯尔西顾不上他们惊讶的眼神，开始布置任务：“我们的敌人就是这些机械蜘蛛…很强大，要小心。” “法华琳，你带着装备过来，我要清点一下。” “啊，嗯，好。” 凯尔西把法华琳带来的装备打开，这些精良的武器才是她顺手的东西。 “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我们…” “凯尔西医生，可露希尔小姐要联络你” 阿米娅把自己的终端递给凯尔西，凯尔西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终端，大概是在M3俯身的时候弄坏了，已经碎掉了。 “可露希尔。” “终于联系上你了，凯尔西，我这里把所有的恐怖机器人都打败了，厉害吧！”可露希尔在终端那头哈哈大笑，看来解决那些恐怖机器人确实花了她不少心血：“现在我的磁暴炸弹马上就能来支援你了。” “那正好，我现在马上就要去博士那里了，你派无人机为我开路。” “okok，现在就让旧时代感受一下新时代的朝气蓬勃吧！” 通讯挂断，凯尔西盯着终端桌面上的博士久久没有回神。 她并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但是凯尔西知道博士是不会死的，这一点她谁也没告诉，但是那个卡西米尔派来的女孩可能就得死在这里了。 她的终端桌面好像也是博士来着。 那张她选的照片还蛮帅的。 16 在基地的控制中心，博士和砾坐在地上听电梯井嘈杂响动。 还是不断的有恐怖机器人试图扒拉开同伴的残骸，然后攻入控制中心把博士撕碎。应该说它们差点就成功了，确实做到了把同伴的残骸扒拉开…然后跳下来自己变成残骸。 博士的热能手枪可不是吃素的，虽然说经过了这么多次发射，但是弹匣旁边的青色几乎看不出变化，感觉没有耗费多少能源。 两个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砾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一样……而博士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庞，有汗水从上面滴落。 话说…这个女孩去当模特的话，前程会更好吧。博士没来由的想到了和她一样出身于卡西米尔的白金，听说白金以前还是地下偶像来着。 博士的思路万千…直到一声巨响把他震醒。 巨响的来源是电梯门方向，博士惊恐的望过去，才发现电梯不见了，能看见粗大的缆绳一闪而过。 该死，这帮恐怖机器人把缆绳弄断了！电梯带着一箱子残骸全部掉进了电梯井深处，这下电梯门口洞门打开，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它们了。 这些家伙的智能比想象的要高很多！ 博士转身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砾已经站起来了，双手拿刀，眼眸火热而坚决。 果不其然，无数的恐怖机器人出现在了电梯井里面，下一刻它们疯狂跃起，要跳过电梯门，在控制中心大开杀戒！ 砾迎头痛击，两把飞刀甩手而出，分别插进最前面的两只恐怖机器人里面，没入其中超过一半，再接着滑铲而出，堪堪躲过一次自上而下的刺击，能看见那只恐怖机器人的机械腿插入地面近十公分，这可不是人能够承受的攻击，刚才要是砾没有躲过去那就直接变成烤肉串了。 滑铲起身还要时间，却又有两只恐怖机器人瞄上了砾，身子低伏，准备再次跃起。 然后有一个小洞出现在它们的外壳上，还亮着炙热的光。 博士举枪开火，这种距离下都不需要瞄准，抬手开枪便是，那两只倒霉的恐怖机器人连起跳都来不及，就像是莫名奇妙的蹲下然后就趴窝了。 那些在电梯井里的恐怖机器人有条不紊的下降然后起跳，机械腿在电梯井里擦出亮眼的火花，现在的状况对它们而言就是一场登陆战，然而守城的力量却空虚得不像话。 就靠一个虚弱的护卫和一个拿枪的研究人员么？倒不如把枪给护卫，让她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恐怖机器人从四面八方扑来，一时间博士都不知道该向谁开枪。 砾扬刀退步，余光看见了半跪在地上举枪的博士，在那个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他发间的汗水，他的慌张和坚韧，看见了他脏兮兮的衣服，看见了他怒目圆睁，看见了他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无言，看见了他调转枪头，慢慢朝着自己转移。 看见了有三只恐怖机器人在他的背后落下，像是断头台刀刃高悬，下一刻就会落下斩首。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如同身体就是为了这一瞬而准备的一样，砾转身像是旋转，几乎要原地起舞，她伸手扬开衣服，单薄的衣物下面满是泛着寒光的利刃，从飞刀到匕首应有尽有。这是砾作为骑士杀手的最后一招，从那些监正院的秘辛里面学来的最适合她的武技。 金属风暴，在一瞬间将自己的武器发射出去的招式，通常都是通过身体的剧烈扭动来将其甩出，其实算是飞刀术的改进版本，这种武技曾经在大大小小的舞会上面夺下过不少人的性命。 婀娜多姿的舞蹈暗藏着绝对的杀意，只是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 那些杂乱的飞刀和匕首在空中泛着寒光，几乎连成一片，就连空气都被分割出大大小小的风涡，有呼啸的声音在其中盘旋。 这是名副其实的杀招，就连利器飞舞的轨迹和方式都不一样。有匕首扑脸横飞，笔直的一条线连在了砾和恐怖机器人之间，没入三寸，不过一半；有飞刀画出弧线，最后打在机械腿上面只能擦出火花。 庞大的数量意味着每一道寒光的力度必然减小，这种变化面对没有防备的敌人时不是什么问题——大部分情况下这些横飞的刀刃足够让敌人应接不暇，然后带着数十道划痕死去。但是现在的敌人是钢铁之躯，打不进去就是打不进去，不会有一点伤害。 在亮眼的火花之间，博士面临的威胁悄然消失，那几只恐怖机器人到得倒，偏得偏，博士安全了。 砾心里长吁一口气，只要博士没事久没有大问题，接下来…… 接下来有机械臂贯穿砾的正胸口，带出飞散的血肉。 砾呆呆的望着这一道机械臂，上面的血液还很鲜红，自己只是一个转身，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明白了博士要说什么但是来不及开口，原来死神早已经盯上了自己，它也在等待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 死亡和痛苦一并袭来，痛苦要夺走她的理智，而死亡要带她魂归天国。 在那一刻她厉声咆哮：“快跑啊！” 简直像是哭泣，无力的哀嚎。 机械臂抽出，砾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看着视野模糊，看着自己跌落在地。 看着博士被恐怖机器人包围，有些已经高高跃起，有些贴地急袭。 好像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像是爆炸？ 但是砾已经听不见了。 博士大声呼唤砾的名字，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个陪着他的女孩已经倒在地上死掉了，无人机一个一个被拍碎，现在就连光明都要消失，而恐怖机器人似乎无穷无尽，朝着角落里的博士袭来，他突然知道了之前凯尔西的心境。 无穷无尽的死亡威胁，真是佩服她一个人能守那么久。 连时间都放慢了，博士看着自己的手枪，看着包围而来的恐怖机器人，看着倒在不远处的砾。 突然前面的恐怖机器人停了下来，在他面前止步不前。 博士一愣，手枪停了下来，难道自己的指挥官身份还有点用？可是这些东西的敌我识别系统不是只剩下了邪魔和无敌对关系的人类么？ 下一刻有机械臂自自己的胸口捅出，博士痛苦的嗷叫，和砾一样的死法。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然后博士和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此时博士还能看见砾逐渐涣散的眼神，她在最后居然还挤出了一个笑脸，口中念念有词。 博士，我们下辈子再见。 沉寂和黑暗之中，只有冰冷相伴。在愈发冰冷的体温中间，博士逐渐连哀嚎都没了力气。冰冷的死亡气息将他包裹了起来，慢慢上升，慢慢上升。 现在天国在欢迎苦难的灵魂回归，好像有颂歌唱响。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博士的灵魂深处咆哮，接下来有无尽的愤怒自心中燃烧，像是冲天的烈火！ 虚幻的天国在业火里燃烧，就连颂歌都变成了刺痛灵魂的尖啸。 美好的天国转眼变成了地狱，生命的流逝在此刻被强行停止，冥冥之间有声音回荡。 原本倒在地上的博士慢慢爬起身，手里的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足以炸掉一个街区的能量此刻无影无踪，下落不明。 下一刻，有恐怖的高温在这个控制中心爆发，离博士最近的恐怖机器人发热发亮，居然直接被融成一滩铁水！ 这些在工业工厂里面需要小心调控，仔细管理的东西如今就这么简单的掉在了控制中心冰冷的地板上面。发出刺耳的嘶嘶声。恐怖的温度被囚禁在了狭小的空间里跳动，只是将这些恐怖机器人融化殆尽。而倒在地上的砾却没有被波及到一点，仍然静静躺着，没有一点变化。 博士伸展双臂，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没有一点血色。炙热的铁水倒在博士的手上便不再流动，像是被驯服一样开始有规律的扭动起来。 红色的铁水在短短几秒里面沉寂下来，左手的铁水凝结成玄黑色的长刀，是名“碎月”，右手凝成玉白色的长剑，是名“大域”。 一刀一剑，随手拈来，闲庭信步，挥刀成网。 恐怖机器人依旧按照既定的战术前仆后继，那些原来看起来足以将博士置于死地的攻击如今看起来就像是过家家一般，毫无威胁。 博士一步一刀。 第一步向前，横刀向前，玄黑如泼墨，画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哪怕是刀已经低垂都还留着挥之不去的黑色痕迹，化作细丝飘荡。 第二步回身，提剑下劈，乳白如夜光，斩出一记竖直的冷光，即使剑尖触地而立却还留着这一堵墙一般的冷光，光芒逐渐暗淡。 “真是怀念啊。”博士温情的视线穿过层层的恐怖机器人，望向站在电梯门处的凯尔希“你说是不是？凯尔希医生。” 他嘴角勾笑，像是春风下老友相逢，自有万般柔情似水。 17 全副武装的凯尔希手扶破烂墙壁的边缘，此刻从这里往下只有一片无人机开辟的明亮道路，可露希尔的无人机终于赶到，送来了一大堆的磁爆炸弹和成片的照明灯。 如今墙壁后面的空洞一览无余，能看见不远处就是顶天立地的罗德岛支柱。上面细小的孔洞遍布全身，一路向下。那里就是恐怖机器人的来路，下面是最后剩下的恐怖机器人大军。 “接下来我会用磁爆炸弹开出一条道路，确保一路上没有什么敌人来阻挡你。”可露希尔的声音再凯尔希的耳麦里面响起，还有劈里啪啦的键盘声一起作响“祝你武运昌隆。” “好。” 凯尔希没有过多的废话，手将墙壁抓烂，一跃而出，擦着支柱一路下滑，火光不断，风声凌厉。 在下坠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看了那一个出口，如刀切过的通道。下一刻凯尔希猛然蹬向通道，覆盖全身的装甲给了她足够多的机动性和抗冲击力，但是即使是这样，在这种高度下落她也不得不在地上翻滚数圈，起身的时候无人机才姗姗来迟，刺眼光亮从她的身后向前延伸，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一路上全是恐怖机器人和无人机的残骸，全是磁暴炸弹的痕迹，恐怖机器人几乎没有任何外表的损伤，但是一股硅胶燃烧的恶心味道却在这里挥之不去。 没有什么心思停留和观察，凯尔希身上拔刀而行，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电梯井的入口转瞬即到，下面仍然是成群的恐怖机器人，再加上横在中间的铁丝，怎么看都像是某种机械蜘蛛的巢穴。 “下面的恐怖机器人太多了，我的无人机根本就飞不进去。不过它们也出不来就是了。”可露希尔解释道“你要是有办法就看看能不能一口气杀下去？我看你那身装甲还蛮结实的。” 凯尔希沉声道：“真是不可思议的科技，时光会轻易的夺走一个国家，一段历史，但是在这里时光好像失去了它的效力…它们就如同刚刚出场一样崭新。” “因为这里的封闭环境吧，我怀疑这里的空气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空气成分可能和外界不太一样…不过这些机器人是真的厉害啊，之后我肯定得好好研究研究。” 凯尔希不再说话，横刀静立，看着刀锋上的青色气息愈发浓重，几乎要凝成实体，鲜翠欲滴。 然后她向恐怖机器人的巢穴跃下，有青色的风暴沉默着在这个狭小的电梯井里回荡，恐怖机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无形的利刃搅碎，发出刺耳的钢铁扭曲声，纷纷跌落到底端。 凯尔希和它们一起跌落，但是她看见了隐隐约约的一个口子，那就是电梯口，里面就是博士和砾，里面一点光都没有，就连发现这个电梯口都是青色风暴的感知出现了缺口。 一片沉寂当中凯尔希站在了电梯口处，俯身横刀，准备拦下可能的袭击。 但是恐怖机器人没有向她奔来。 有什么东西在大厅深处苏醒，那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凯尔希的长刀微微颤抖，手不自觉的握紧。 博士缓缓站起，伸手有铁水流下。 就在凯尔希全副武装从破洞处落下不久，就再也没有恐怖机器人再上前来了。Sharp和Stormeye终于松了一口气。 Stormeye开口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可露希尔的实验品？” Sharp觉得不可能：“可露希尔就算有这样的实验品也不至于控制不住，而且可露希尔不是比较喜欢无人机之类飞的东西吗？我感觉这个…蜘蛛一样的机器人不是她的风格。” 他还用脚踢了踢被凯尔希劈成两半的残骸，上面的寒光狰狞而刺眼。 法华琳和阿米娅建立了一个简陋的小担架，要是博士和砾受伤了马上就能抬走，如今博士可是罗德岛的重要人物，不能受闪失。 “法华琳医生，这样就可以了吗？” 阿米娅把最后的部件安装好，一个罗德岛的简易移动担架就做好了。 “可以了可以了，只要等着凯尔希回来就好了。” 法华琳往地上一坐，望向破洞方向。 “罗德岛的秘密真是多啊，这些机器人不会也是罗德岛的秘密之一吧？” 然后她听见了人体倒地的沉闷响声。 法华琳还带着刚才的表情回头，却看见了罗德岛的领袖之一阿米娅捂着心脏在地上扭动，双眼怒睁，留下两行清泪。 阿米娅的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猛然袭来，心脏爆发出一阵如火焰燃烧的痛苦，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悲伤和愤怒，那些没来由的愤怒简直让她忍不住毁掉一切，但是随之而来的哀伤却让她停下了几乎要爆发的法术。 有无数的黑色线条在阿米娅的身边暴走失控，那些来自魔王的传承居然在此刻被激发，疯狂得侵占着阿米娅的意志。 无数的幻觉在她的眼里流转，有振臂高呼的人，有为死者祈祷的人，有面对着强敌死战不退的人，有行走在哀嚎和求救里的人。 那些黑色的，红色的光芒在眼前流动，几乎要将阿米娅逼疯！ 下一刻她睁着双眼失去意识，唯有清泪不断，像是圣母的救赎。 18 博士的两刀斩出的异像很快消散，剩下的恐怖机器人依旧在向他扑去，甚至不在乎凯尔希，但是那些可怜的机械造物被轻松打下，原来它们赖以杀敌的速度在博士眼里简直就是慢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等到博士走到砾的身边，所有的敌人都烟消云散，这里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凯尔希和…博士？ 博士抬起砾的尸体，尸体已经开始逐渐冰冷，双眼涣散，博士将刀和剑丢下，为这个女孩盖上了眼眸。 “好久不见，没什么想说的吗？” 博士轻松的发问，像是去邀请凯尔希去喝一杯下午茶。 “你回来了？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体？”凯尔希慢慢走近，褪去装甲，取下耳麦，mon3ter在她的身边低吼，不怀好意的盯着这个博士。“我还以为你彻底放弃了。” 博士竖起一根手指，慢慢的摇了起来：“不不不，凯尔希，是你的问题，你没有保护好我，现在我回来是因为你没有做到你应该做到的事情…比如让我逐渐成长，掌握权力。” “你放弃了这一切。你说永生几乎要把你逼疯，李寻归。”凯尔希盯着博士的眼睛，慢慢说到：“我不害怕你回来，谁都有生存的权力，但是你太危险了…我的族群已经覆灭，而你的族群正在这片大地上蔓延。” “你的权力与日俱增，现在的你想命令天灾只怕只需要一声令下，哪怕这会导致一座城市的消失，数百万的人的毁灭。如果你回来而不表明自己的目的，那你就是极度危险的。” 看见凯尔希这么严肃，博士连连摆手：“别这么严肃，凯尔希，你看我只是保证我的继承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确保他将来能杀掉我。” 博士讨好的笑容在凯尔希看来却是极其恶心，同样是看过沧海桑田的人，博士的堕落不是她能言语的。 “但是，你看，凯尔希，我的继承人要死掉了，胸口被贯穿，如果不是我来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这算不算是你的失职呢？” 博士一转话题，开始问责起凯尔希来：“所以所以，我要一点点赔偿。” “不可能。” 冰冷的拒绝。 “别这样，你先听我说…我要这个女孩的命，反正她已经死了对不对。我要她不再是罗德岛的人，而是博士的人。我要源石都来庇护她，不再伤她一点。我要她死在我的面前，哪怕是我结束自己的生命。” 博士真诚的而深情地说着，像是为砾祷告。那一刻博士简直就像宗教故事里神明行走大地，为世人降下神谕一般，圣洁而庄严。 可是她已经死了，她的尸体都冰冷了。就算是教皇也不会为一个死人降下神明的庇护，顶多叫她上天国好过一点。 “她是卡西米尔的人，她不是罗德岛的人。” 凯尔希出言提醒，她阻止不了博士，但是恶心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她不再是了。” 博士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拿出一根源石弹匣，粗暴的塞进了砾空洞的胸口处，这一刻那些圣洁又无影无踪，好像是假的一样。 但是有光照耀！ 光从砾的胸口迸发，那完全由源石铸成的弹匣在融化，变形，变成无数的白色光流覆盖在那致命的伤口上，照亮了博士狰狞的笑脸，白色的光逐渐暗淡和凝固，露出了完好如初的皮肤，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 而在皮肤之下，强大的力量在砾是身躯里面横冲直撞，死去的细胞再次被唤醒，缺口的血肉不断生长，填充着原来致命的空洞，血液又开始流动起来，心脏再一次发出了跳动的声音，哪怕是脑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思维开始再一次出现在了这具身体里。 砾在复活，这在医学里不可能的事情正在这个凌乱的战场发生，这就是奇迹。 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光芒终于彻底消失，源石补充了她的血肉，而博士找回了她的灵魂，从此砾从死者的国度归来，陷入沉睡。 博士把砾放下，对着凯尔希竖起一个大拇指：“一点小小的补偿，不过分吧。”。 凯尔希再也忍不住了：“去你妈的。” 博士哈哈大笑起来，这里没有光照，他看不见凯尔希的表情，但是想来会很精彩。 他大笑着倒了下去，然后再无声音。 19 阿米娅悠悠转醒，睁眼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柔和的乳白色灯光从四面八方铺展开来，既不刺眼，又很明亮。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进了鼻子，这里是罗德岛的单人病房，阿米娅撑着身子起床，抬眼便对上了坐在床边的凯尔希的眼神。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刚叫出凯尔希的名字，胸口处便隐隐作痛，像是之前被撕裂了一样：“我怎么了？” 凯尔希绿色的眼眸对上了阿米娅的迷惑的眼神，说到：“是你太累了，你才14岁，我不应该给你布置这么多任务的。” 阿米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啊…我熬夜的事情被凯尔希医生知道了？” 凯尔希一顿，这她还真不知道。 “是啊，我可是你的监护人，你可瞒不住我。”凯尔希温柔的说：“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你需要更好的养护你的身体和精神，你的任务就暂时由博士接手。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 “嗯！” 凯尔希看着这个对自己展露笑容的孩子，突然感觉到了命运的残酷，这不是博士的错，也不是特雷西娅的错，只是命运。 只是命运。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以前还壮志凌云的说要和命运来一场豪赌，可是如今却躲到了思维之海里面避世度日，等着自己的死亡和消失。 凯尔希安慰了阿米娅几句转身就告别离去，离开病房的下一刻就有法华琳溜了进来，拿着大大小小的仪器开始对阿米娅进行必要的的检查。 阿米娅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法华琳是知道的。 阿米娅倒下去之后，法华琳直接撕开了少女胸前的衣服，原来一个掌心大小的源石结晶开始疯狂扩张，像是吞噬阿米娅的血肉一般肉眼可见的生长，法华琳大骂一声就直接把自己带来的所有源石病抑制剂都倒在了源石结晶处。 可是这些平时能起到抑制源石病恶化的珍贵药物在此刻失效了一般，居然毫无作用，源石依旧顶着药水的覆盖继续蔓延。 法华琳彻底慌了，扛起阿米娅就要往医疗部跑。 这个时候，凯尔希回来了，扛着博士和砾，全部昏迷，凯尔希腰间还别着两把来历不明的刀剑，一把玄黑，一把玉白。 凯尔希放下博士和砾，由sharp和Stormeye背回医疗部。 等那两人转身，凯尔希抽出那把玉白色的长剑，悬在阿米娅的胸口上方，然后在法华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下落，轻轻的碰到了阿米娅胸口上的源石。 源石的蔓延一顿，然后那一整块的源石结晶居然开始缩小，它在吐出自己的吞吃的血肉！ 法华琳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但随即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源石退回了成血肉，而是覆盖皮肤的源石在缩小，在衰退。 但即使这样也足够惊人，这简直是往治疗源石病的路程上跨了一大步！法华琳几乎都可以各路权贵踏破罗德岛的门口只为了治疗一次自己家里不小心得了源石病的亲人或者权贵自己。 凯尔希冷冷的声音响起：“别看了，只对阿米娅有效果的，其他人的源石结晶碰到了连嚎叫都来不及就会彻底变成源石结晶的。” “啊，为什么？” “这把剑…是王的权力象征，它存在就是王的存在，它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带着王的意志和权力，没有阿米娅的认可，谁碰都得死。” “那为什么阿米娅会这样？你在下面到底遇到了什么？” 法华琳发问，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问题——下面发生的事绝对和阿米娅身上的事情有关，只是不知道有多大的关系。 凯尔希咬牙切齿：“一个王座，坐不下两个人。” 之后不久，博士平常的一天。 那个在基地搏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可露希尔和凯尔希解决，可露希尔几乎要乐疯了，这些旧时代的遗迹不知道能给她带来多少新的知识和机械，总之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可露希尔出现在博士面前了，估计现在可露希尔还在某个地方探险呢。 博士穿过弯弯绕绕的通道和大厅，来到了罗德岛的舰桥上，这里是一片很大的钢板空地，现在罗德岛正在前往龙门，踏到舰桥上就能感觉到风声呼呼大作，吹的博士的白色短发乱飘。舰桥的尽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靠在边缘的护栏边看向远方的巨大源石簇。 是砾小姐。 博士其实一直很好奇砾小姐是这么做他的贴身护卫的，因为砾小姐基本上不会出现在博士的视野里面，但是每到博士起身有什么事情的时候，砾就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一个赏心悦目的地方，提醒博士她在这里，不用担心。 就像现在，这个女孩出现在了舰桥的末端，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 于是博士走过去，靠在她的旁边，望着她的侧脸，然后迷惑了。 “砾，你怎么今天脸这么红？” 砾的眼神瞄过来，莫名的有一种欲望的情绪在里面，看得博士直发楞。 “哎呀，博士，今天的观察力真不错啊。”砾继续看着博士：“话说博士，你好奇罗德岛干员们的真实名字吗？” “啊，这么突然聊这个？”博士看着砾乱飞的头发，忍不住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估计自己的头发和砾的头发一样乱。“我没什么想法，这里只是一家医疗机构，要是想维护自己的隐私的话用代号挺好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样啊…”砾又沉默了，然后问道：“博士你能接受我吗？” “什么接受不接受的？你不是我的贴身护卫吗？我觉得挺好的。” 博士不知道这个女孩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别扭？ “如果你想说什么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吧，不用这么客气。” 砾不假思索，马上发问，眼里似乎有亮闪闪的光：“真的吗？” “真的…” 砾单膝跪下，在博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始宣言： “自今日起，我，赛诺蜜将真名献上，卡西米尔骑士赛诺蜜将追随博士直到生命的尽头。” “砾小姐…”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本心。 忠耿正直，宁死不屈。” 冷风吹过舰桥，博士低头看着这个刚刚严肃宣告完的女孩。 她是认真的。 于是博士深吸一口气。 这可真是个…大活啊。 他伸出双手，将这个女孩拉起，女孩的慢慢抬眼，对上了博士的眼神。 深沉而严肃。 他决定也认真一下，至少有了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不是么？ “那么，赛诺蜜，我接受你的忠诚。” 就像所有童话故事一样，王子和公主迎来了美好的结局。 但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结局之后又是新的开始。 凯尔希靠在窗边，看着砾单膝下跪，看着博士和砾在风中离开。 等在一边的可露希尔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在看一个骑士的忠诚。”凯尔希重新坐回会议桌边，示意可露希尔可以开始了。 于是在这个宽大的会议室，只有一个参会人员的会议正式开始，可露希尔打开投影仪，一些照片连番滚动，上面都是一些残旧不堪的废墟和建筑垃圾，但是背景里面居然出现了罗德岛的logo。 “这些是我在罗德岛底层发现的遗迹，来自旧时代的遗迹。在基地还能运作的时候，它们被逆模因保护了起来，只有接受过模因疫苗的人才能看见——比如博士。” 可露希尔顿了一下，问道：“需要解释一下模因的概念吗” “不需要，继续，我需要的是更多的关于这些在罗德岛的遗迹的事情。” “那么继续，在博士的那个暗红色箱子里的奇怪图案应该就是模因疫苗，虽然我和法华琳还是不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但是毫无疑问，我们观看了这些图片之后都能够看见那些遗迹了。” “这些遗迹不仅仅在罗德岛出现，在网络上的一些景点照片上面也出现了一些旧时代遗迹，虽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但是我们能确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只是它自己的信息被自己隐藏了，没人能注意到这一切。” 可露希尔调出那几张奇怪图案，上面都是些几何图形胡乱摆放，初看只觉得混乱不堪，但是细看起来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可露希尔又调出一张东国的风景照片，远处的雪山美丽幽静，路上的行人展露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当地旅游局的官方照片…但是凯尔希却看见了，在道路的正中央有一台大炮一样的东西驻立，上面锈迹斑斑，和周围格格不入。 “凯尔希，你看见那个炮台一样的东西了吗？” “我看见了…很清楚。” 简直不能再清楚。 “这就是了，现在看过这些图片的应该只有我，你，法华琳，博士。我们接种了模因疫苗，能看见这些旧时代遗物。”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片大地上有多少这种旧时代遗物？这些隐藏自身的强大设施直到今天居然都还能启动。那么有没有其他的势力已经发现了它们，但是在闷声发大财？” “有一些恐怖机器人——博士是这么称呼的——已经被我改造，成为了罗德岛的重要防守力量，可是根据博士所说，这些东西在旧时代的战争体系里不过只是边缘角色。它们甚至没有装自己的武装模块。 而那些旧时代国家机构的遗产现在又在哪里？东夏，北国，伊甸尼亚这三个旧时代大国的痕迹在哪里？博士说东夏拥有可以飞行的青龙作战舰，简直就是可以飞行的移动城市，大地对他们再无束缚。 那么这些强大的国家又是怎么毁灭的呢？毁灭他们的力量会不会再来毁灭我们？” 可露希尔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顿了顿，凝重的说：“我们不知道，凯尔希。”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凯尔希叹气道：“是啊，这片大地的秘密比我们想的都要深很多，我不得不思考我这么多年是否错过了很多埋藏的秘密，它们可能就在我的眼前，但是我看不见。” “所以我决定把博士派往龙门，和企鹅物流合作。” “额？”可露希尔错愕道：“这两句话上下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我想让博士看看，他能在哪里找到什么？”凯尔希眼神微眯，表情阴晴不定：“你不好奇吗？” 可露希尔双手一摊：“我好奇啊，但是博士的安全很重要吧，龙门的水可是很深的。” “放心，博士的安全不用担心。” 凯尔希看着窗外的风。 “从来不需要担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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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然而就在凯尔希和博士都看不见的地方，无人机和恐怖机器人已经开始了机械造物之间的惨烈厮杀。 在那些一眼望不到底端和尽头的支柱和管道之间，在那些黑暗和暗淡的微光之间，巨大钢铁造物之间的空间和间隙早就变成了一片无声的战场，只有嗡嗡声和电流声此起彼伏，无人机和恐怖机器人就像是蟒蛇与秃鹫般上下起落，撕咬着彼此的钢铁和芯片。 无人机挂载的磁暴炸弹本质上就是带爆炸的EMP，每一次爆炸只会带来些许微小的火花，但是数兆的电磁脉冲会摧毁周围一切的电子芯片，引发短路和过载，这对自动武装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害。 可露希尔的无人机当然准备好了应对EMP的措施——完全覆盖重点部位的钢板。电磁脉冲会在钢板表面转一圈然后离开，不会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但是对于恐怖机器人来讲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无人机发了疯一样的一架一架向着恐怖机器人堆里面冲，然后挂载的磁爆炸弹亮起微小的火光，电磁脉冲如浪潮般席卷附近的芯片和电路，超出设计几倍的电流和电压会直接把恐怖机器人的整个电路板击穿，失去所有功能，接下来它周围的恐怖机器人就像是死掉一样，一动不动，掉进看不见的深渊。 但是完成了自己使命的无人机也走不了了，电磁脉冲对无人机的影响并不是零，无人机会在一小段时间里面无法移动，只能呆呆的傻在原地，等着紊乱的电流恢复正常，然后又再一次展翅高飞，离开这一片是非之地。 恐怖机器人显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离得稍远一点没有受到影响的恐怖机器人会猛然高扑，如同羚羊越过山谷，高扬着自己的合金机械臂，一巴掌把无人机给拍下来，然后自己再稳稳当当的落地，插在钢铁之中。 这样的过程沉默着发生在三个地方，这些地方都算是罗德岛深处，平时除了自动维护机械之外不会有任何人来这里，谁知道这些看上去寂静无人的地方居然藏着一只军队？ 那么罗德岛深处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现在它们还不曾浮出阴影？ 可露希尔头都大了，在自己的控制室指尖不停，一边微操着磁暴无人机在战场微操，一边命令PRTS开始系统自检，一定要搞明白到底有多少自己忽略的东西！ 这种事请要是隔不久就来一次，这谁受得了？ 要说起来…这些东西现在才发现才很奇怪，这些建筑和设备看上去都在罗德岛沉寂了许久，而罗德岛运行至今至少有14年了，凯尔希和可露希尔检察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简直就是它们刻意隐藏了自己一样，熟视无睹。 心理学隐身？ 有一些源石技艺可以做到这一种事情，让使用者漠然的行走于他人的视野之中，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露希尔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死掉的建筑是不会源石技艺的，更何况维持这么久呢？ PRTS的警报声打断了可露希尔的思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罗德岛内部至少找出来了30个异常的地点，它们不约而同的都是一些残骸，倒塌的建筑，破碎的机械和残缺的生产线——而他们都已经氧化严重，长满了深红的铁锈和绿色的青苔。 那是钢铁的尸体。 可露希尔青筋暴起，眼角狂跳，有一大堆废弃的钢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呆了十几年，里面有过往历史的记录和能暴起杀人的自动武装，但是他们却一直安安静静，等待死去，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然后，就在他们要完全失去一切力量的时候，他们的指挥官——博士跑过去，启动了最后的保险，然后把罗德岛搞得天翻地覆，一切伪装都被撤下，露出了来自旧时代的獠牙。 真疼啊，可露希尔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大笔维修费用。 她打开链接，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情况不太妙啊，各位。” 12 “所以说支援暂时来不了了，路上还有一堆的恐怖机器人要处理。” 博士和凯尔希一下就陷入了被动，敌人满山满谷，可是自己这边貌似没有支援。这场消耗战怎么看都没有优势。 可露希尔的声音继续响起：“好消息是凯尔希遇到的是最大的一群恐怖机器人——可能是因为和基地的控制中心直接相连，数目多得离谱。” 凯尔希把一只恐怖机器人踩在脚下，然后挥刀劈开，这么久的战斗居然只是让她的额头略微浮现了一丝汗水。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也许可以把安全门打开？现在恐怖机器人都集中在你的附近，安排一些干员支援？” “不行”反对的是博士“这些恐怖机器人异常难搞，普通的干员是应付不过来的。” 的确，光靠数量要是能让凯尔希后退的话那么乌萨斯早就杀了她几百次了，来再多的普通战斗力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是被屠戮的下场，而有质量的战斗力就比较少，要是全部放在一块的话，自己家别的地方就不用防御了？ “而且可露希尔现在还在监视罗德岛深处的恐怖机器人吧，罗德岛这么大，难免有漏网之鱼，那个时候还要精英干员来支撑。” 凯尔希无言，听着博士的指挥。 “我之前就在想一个问题，这些恐怖机器人的能源从哪里来。”博士深呼吸一口气“很有可能是微波传输电力……就像是可露希尔的无人机一样。” 可露希尔倒是奇怪：“这么确定？” “这就得看PRTS的检测了，我已经让PRTS开始检测了，但是出结果还要一段时间。” 博士居然在三架无人机的微操之外居然还在操控PRTS，真是大开眼界啊。可露希尔调出一份PRTS的日志，博士的命令赫然在列，优先级最高。 真是恐怖的工作能力，可露希尔突然想要博士跑到自己这里来工作了，这样多好，博士再也不用面对一个个烦人的代表或者使者，也不用再看凯尔希的脸色行事，还有一个美少女作为同事，多棒啊。 “博士，有没有想法到我这里来工作，有美少女同事哦。” “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东西的时候吧！” 博士瞄了一眼一刀把恐怖机器人砍爆的凯尔希，总感觉无形的杀气飘到了面前。 PRTS的判断下来了，确实是无线微波运输电力，而且还似乎用的是罗德岛的电力。有什么东西把原来分配给生产线的电力抢走了，然后不知所终。 但问题就在这里，现在PRTS只知道发射源大概的位置，不知道具体位置。 “这好办，我直接叫无人机把他们炸上天！” 可露希尔的心底一定是有一个大炸逼的吧。 但是当炸逼真不错啊。 博士这么默默想着，突然有点希望可以自己来当一回大炸逼。 看着火焰如莲花盛开，舔舐万物，然后自己站在安全的地方悠悠转身，听着奔涌而来的起浪，张开手臂，等狂风鼓起衣袍，然后装逼的来一句：这就是我的力量。 然后博士就真的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沉闷炸响。 “可露希尔动作真快啊，那么现在，嗯？” 屏幕里的恐怖机器人行动只迟滞了一瞬，凯尔希抓住这个机会将周围的恐怖机器人一扫而空，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M3也是这样，低沉而危险的嘶吼声终于停止了一瞬。 但是下一个瞬间，恐怖机器人如获新生，再度开始扑上来厮杀。 博士一下就看明白了，恐怖机器人原来的微波频率肯定是没有电力了，但是可露希尔的微波频率还能用，他们在用可露希尔的电力！ “可露希尔！你能把这里的微波电力关掉吗？” “不行，关了就是全部关掉。”可露希尔指尖飞舞，恐怖机器人的适应能力让她有点猝不及防。“无人机都得完蛋。” “完蛋就完蛋，先把这些恐怖机器人解决再说！” “不，我的意思是整个罗德岛的无人机都要完蛋，包括制造站和贸易站的无人机，还有医疗部门的无人机。” “见鬼！”博士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现在唯一一个还有点行动能力的就是他自己了，但是现在他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快要废掉的左臂，砾小姐，还有那个基地给的暗红色箱子。 等等，我tm不是有基地的遗产吗？万一里面有终端之类的东西可以调权限呢？ 博士把箱子拉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散乱摆着一把手枪，几个长方形的弹匣，还有一些画着奇怪图案的文档。 “这是什么？” 砾压着声音发问，她在罗德岛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手枪还是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这就好像雷姆必拓去挖遗迹，然后挖出来了AUS最新的唱片，还是签名限量版一样离谱。 这不是拉特兰人的专属武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博士一眼就看见了手枪，提起来，仔细掂量，手枪是旧时代军人的一种基本武装，基地给的文档里面没有展示过它的样子，但是博士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这个泛着莹白色金属光泽的L型物品就是手枪。 这个手枪怎么看都和拉特兰的某些铳一模一样，为什么拉特兰的圣物和旧时代的武装几乎差不多？博士的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但是一闪而逝，什么都没留下。 “这应该是旧时代的指挥官配枪，帝国热能手枪，能够击穿大部分的装甲，在极端条件下也能正常激发。搭配的应该是…源石弹匣。” 握把下面是空着的，博士拿起一个哑光黯黑的长方形弹匣掂量掂量，脸色平静一如往常。这个弹匣的手感和重量他太熟悉了，自从苏醒之后他有很大一部分时间花在这上面——这个冰凉的触感和铝合金都难以企及的轻便重量，博士的知识库里面只有一种材料能做到…源石。 而且就博士的眼光看，这一一块非常好的精炼源石，质量上乘，如果用来做炸弹绝对可以在龙门炸掉一栋小平楼吧。但是如今它只是一块备用弹匣，和它一样的弹匣还有两个。 砾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了，到底是什么旧时代产物居然要源石来驱动？要知道现在源石的主要用途就是驱动巨大的工业设备或者是作为施法的材料，不管怎么用都是狂暴得几乎无法控制。 博士把弹匣塞进手枪，狂暴的力量在里面慢慢舒展，像是从水库里面流出的清泉。手枪的握把浮现幽幽的青色光芒，有电机嗡嗡运转的声音响起，这把武器正在苏醒。 “砾，你让开一点，我试试这个东西。” 砾收起箱子乖巧的跑到了博士的背后，博士单手握把，对准来时的大门扣下扳机。 乳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连照亮附近的通道都很艰难，但是坚硬的铁门只留下一个发红的小洞，透过小洞能看见仓库的幽深。 “这个威力…有些厉害啊。” 砾在后面目瞪口呆，强大的武器她不是不知道，老牌强国维多利亚的核心城伦蒂尼姆的城防主炮可以跨越荒原把敌人炸上天，但是巨炮庞大而笨重，就连伦蒂尼姆自己人都不怎么使用它们。 而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则是她见过的最强单体战斗力，对付无胄盟就跟玩似的。 但是银枪天马能挡住这纯热能的一击吗？光线会像热刀切开奶油一样切开他们的装甲和身躯吧。 博士把手枪收进衣服里，暂时只能委屈它和肮脏的淤泥呆在一起了。至于脏了能不能正常使用？博士对旧时代的产物还是有信心的，看看还能勉强启动的基地和依旧生龙活虎的恐怖机器人们。 博士把箱子里最后的文档整理好，放在箱子里面，紧紧关上，然后稍稍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左臂应该可以做一点事了，虽然还是疼痛，但是总归不是疼痛难忍的地步了。 砾倒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暗红箱子，似乎对里面的文档很感兴趣。 “你想知道？”砾应声抬头，正好对上博士似笑非笑的眼神。 砾沉默着思考，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多少有些好奇。” “是模因疫苗，不过现在可能没什么用了，在旧时代，就连信息都是一种武器啊。”博士回味着那些故事，悠悠感叹道：“真是方便。” 砾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指令。博士开始有些不一样了，自信像是幽香一样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个别着枪的博士又坐回了它的岗位上，罗德岛的战术指挥官。 “博士有什么好的想法了吗？” “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吸引火力。” 砾盯着自己刀上的反光，眼神逐渐火热起来，说到底，这个每天脑子里只有博士的少女在此之前可是一位监正院的骑士杀手，手上握着的人命不会比白金少。 “就靠我们两个人吗？” “害怕了吗？我们可是有地形优势的。”博士嘴角翘起微笑，指向后面的仓库：“电梯！只要把它们堵在电梯里面，我们守在基地的大厅中，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哪怎么把它们引过来呢？它们对无人机没什么兴趣。” 砾说的没错，根据可露希尔的经验来看，要是无人机不主动攻击恐怖机器人的话恐怖机器人是不会管这些无人机的，但是博士的手上没有无人机攻击恐怖机器人的手段。 博士把砾送给他的短刀拿出来的时候，砾的眼神都变了，你拿这个这个当诱饵？你把少女的心思当成什么了？！ 博士冷静的把短刀挂在了一架无人机上，摇摇晃晃的，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 少女的心思果然只能当诱饵。 博士安排着无人机一路向上，安静无声的到了恐怖机器人们的上空，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高高的悬在那一大群恐怖机器人头上。 在博士和砾原路返回之后，在基地的大厅里，艰难的围着电梯门围了一圈掉下来的基地天花板，希望这些钢板能有点作用。 “准备好了吗？” 博士掏出终端，上面的视角高高在上，下面是蚁群一样的恐怖机器人。 “来吧。” 砾站在电梯门前，双手握刀，身体随着深呼吸上下浮动，杀气涌动。这里的电梯内部和过去一样，电梯箱依旧留在这里，恐怖机器人要进入基地就要先跳到电梯巷上面，然后再往下跳，才能进入基地。 然而就是这种复杂的结构让恐怖机器人的进攻会很难受，狭小的空间几乎只能让它们一个一个送，然后被博士和砾收掉。 而且最重要的是，凯尔希会轻松很多。 通往上层的安全门可以暂时打开，可露希尔的磁暴无人机和支援都可以进入，局势会好上很多。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博士”凯尔希抽下自己背上最后一把剑，大炎的八方制式剑，笔直宽阔的剑身足以砍翻一切靠近凯尔希的敌人，但其实这玩意应该是用来镇宅的。“只是为了缓一口气？然后再一鼓作气？” “算是吧”博士回复道：“只是将计就计，你快扛不住了吧。” 凯尔希沉默不语，她相信博士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背后已经没有了下一把装备，一旦用掉就彻底孤立无援，恐怖机器人显然不会看着她跑到生产中心深处去又抱着一堆刀出来。 “我已经通知了阿米娅在上层等待。” “很棒的安排，博士。” 凯尔希呼气然后吸气，双脚用力站好，听见旁边传来的低沉咆哮声，M3已经奋战了太久，已经有些倦意了。 博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应该没有什么还要嘱咐的事情才对。 “还有一件事，凯尔希…其实恐怖机器人是有敌我识别系统的，它们只会主动攻击邪魔。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还以为你只是感染者。” 博士用冷静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超级大炸弹，像是陈述一个尘封已久，人尽皆知的事实。 凯尔希瞳孔猛缩，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又马上放松下来，依旧冷静的应对扑上来的恐怖机器人。 “放心，可露希尔听不见…砾也是，她正在准备大干一场呢。” 凯尔希再次深呼吸一次，这应该是博士苏醒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感，有冰冷的毒蛇爬上的她的心头，冷冷的吐着信子，并不攻击，只是眼神冷漠得吓人。 “之后再说吧，解决现在的事情要紧。” 博士主动结束了谈话，不管是邪魔还是神明，和现在的罗德岛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没有凯尔希心里想的那么复杂。 “砾，开始了。” 沉默在基地里回荡，这里尘封已久的空气可能都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封锁之前是一场恶战，如今解除封锁之后又是一场恶战。 这么多年，怎么感觉什么变化都没有。 战火还在熊熊燃烧。 13 短刀从高空落下，在博士的仔细瞄准下，成功的降落到了一个恐怖机器人的头上。击穿了他的外壳，然后卡在了半道，这个倒霉的恐怖机器人马上就趴了窝，从支柱上摔了下去，就连回声都没有。 这就足够了，蚁群般的恐怖机器人开始躁动起来，不断有恐怖机器人试图用自己出色的弹跳能力去够到高高在上的无人机，但是都失败了。 而在凯尔希周围辅助的三架无人机立刻就遭了殃，没有几秒就被暴躁的恐怖机器人捅穿，彻底完蛋，变成了凯尔希脚底下的废铁，反正凯尔希脚底下的废铁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三架。 凯尔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压力变少了，在她视线的尽头，有一些恐怖机器人已经开始转身离去，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数量立刻就减少了不少，但是她悬着的心却一直放不下。 那些离去的敌人都肯定是跑到了博士那里，而博士又能坚持多久呢？这种战术简直就是殊死一搏，赌博士和砾能撑下来！ 他可没有以前那种身手了，现在博士就连基本的落地卸力都要练上一个星期。 在这群专业的战争兵器面前就是开胃小菜。 而且还是没什么成就感的那种。 但是还有什么别的方案吗？可露希尔已经承担了挡住其他位置的恐怖机器人的任务，而阿米娅现在要在外面疏散和安排精英干员随时支援，大家都很忙碌，已经尽全力了。 突然感觉罗德岛其实没有很厉害，一家医疗公司再怎么强大又能强到那里去呢？你看，就连一群从罗德岛内部冒出来的恐怖机器人都能把罗德岛逼成这样。所谓的强大也就是靠着几位以前留到现在的精英干员死撑了。 突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像是掉进了没有浮力的深海，你看着光芒远去消逝，而你只能不受控制的下沉，下沉…看着一切无可挽回。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右臂高高抬起，向下猛然劈砍，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一只袭来的恐怖机器人在空中斩断，零件散落，残骸两分。 紧接着M3从旁边撞开拦在路上的障碍物，温顺而坚定的挡在了凯尔希面前，吼声低沉。恐怖机器人停了一瞬，凯尔希站立笔直，衣摆无风自动，眼神里多了一份残忍和冷漠。 为了砍翻最多的恐怖机器人，之前的凯尔希和M3都是分开作战，要的就是尽量覆盖到更多的通道面积，不要打着打着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残骸堵满，然后惨死于围攻之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要的就是效率，反正敌人的数量就在这里，砍翻就完事了。 而砍人，曾经是凯尔希最擅长的事情。 14 博士端着手枪盯着电梯门，那里现在只有几面镜子，能看见砾眼里的杀意和狂热。 这个骑士杀手终于捡回来了自己的杀人技艺，博士从来不怀疑她的能力——总是悄无声息跑到博士身后，在每一个悠闲的早上凑近博士的耳边柔声说早安。 这样的女孩要是想割博士的腰子，博士肯定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吧。 好消息是她并不想要博士的腰子。 恐怖机器人追随着博士控制的无人机一路向下，沿着撑起整个罗德岛的巨大支柱一路向下，密密麻麻的蚁群沉默无声，作为旧时代的战争机器它们只在乎更加高效的战术和更加简洁的战术。 最前面的恐怖机器人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全包的通道出口出，这里的出口极其简陋，像是修到一般就不修了一样，通道尽头的道路突兀的消失，像是被利刃一刀劈下，只留下光滑的切口。 之前不久，它们从这里鱼贯而出，遵循着最后的指令对基地内部的邪魔发动进攻，现在它们又原路返回，要撕碎那些叛徒和邪魔的同党。 就像是电影倒放一般。 无人机在前面一路飞进仓库，而恐怖机器人们则在后面紧咬不放，就像是荒原里的成群的鬣狗，一旦咬定敌人就不会放手，直到猎物死去或者自己死去。 无人机突然向下一闪，消失不见，恐怖机器人没有一点犹豫就往下面跳，然后被混乱的铁丝缠住了机体，而在层层叠叠的铁丝下方，还有一架一模一样的无人机开着探照灯，充当诱饵，而原来那架无人机则关掉探照灯一头撞进铁丝网上，自毁了。 继续继续，博士轻声呢喃，继续继续，来的越多越好。 虽然这些障碍只是随手制作，但是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就好。 博士在心里默数，眼光时不时瞟向砾。 砾则弓腰俯身，如同雕像一般几乎静止不动，极致的静止之后是极致的狂暴，砾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就算面对凯尔希也有一击之力。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句话本来是形容有大才的君子不会随意去卖弄自己，他们只会在必要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才华显露出来，像是暴风雨下的灯塔，从不自恃，从不自卑。 不过这句话对于一位骑士杀手来说有着不同的含义，这句话教会了砾隐忍和杀伐，骑士的正面战斗能力往往不弱，骑士杀手根本讨不到便宜，但是如果是暗杀呢？如果是出其不意呢？ 在砾这里，器，是指凶器。 砾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一个无名的骑士，刚刚打赢了一场比赛就开始和自己的粉丝乱搞，还打砸了一家酒馆，那个时候的监正院还有点良心，实在是看不惯这种人渣，于是这个人渣的项上人头被指名要丢到垃圾场里。 那天傍晚，砾浓妆艳抹混到了他的粉丝群里面，喧嚣的酒吧里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人渣就在最里面的包厢里面和自己的狐朋狗友鬼混，砾提着一瓶好酒，敲开了包厢的门。 门打开，是个痞子样的男人，那个人渣坐在包厢深处，左搂右抱，开怀畅饮。砾出现在包厢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就爬上了砾的大腿，挪不开眼。 “酒吧礼物，美女和好酒都是哦~” 砾眼带秋波，风情万种。 谁会拒绝自己送上门的礼物呢？更不用说这个礼物分外诱人。 酒过三巡，人渣大抵是忍不住了，和砾搂搂抱抱的进了一家旅馆。砾其实不想做到这一步，原计划是把他砍死在酒吧厕所里，但是这个家伙警惕性高得离谱，每次去厕所都是叫自己的狐朋狗友去，不愿意让女人跟着他。 直到最后，酒吧终于关门，他强硬的拉着砾跑到了旅馆里面，粉红色的灯光渲染了暧昧的气氛，不愧是人渣，房间的门刚刚关好就要扑到砾的身上。 可惜这个人渣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浑然没有发现砾的异常。这个酒吧送上门的女孩站得笔直，站得太笔直了，太僵硬了，就像是猛虎全身的肌肉紧绷，下一刻就是猎食的时间。 砾的双臂环上了人渣的脖子，简直就像是要和他彻底缠绵到一起。 下一刻袖剑弹出，小臂下的银色一闪而过，哑光表面的袖剑甚至不会反光，在刹那间没入了人渣的脖子。 人渣怒目圆睁，不知道哪里来的磅礴大力把砾推飞到床上，这个要死掉的混蛋居然还有最后一份力气，他要在这里死去，但是要这个女人一起陪葬！。 他跳起来，双手成拳狠狠砸下，血液从他的脖颈喷射而出。 然后，砾的身躯居然站了起来！借助着床的弹力和她自己在一瞬间的极限发力，她居然站了起来，然后再一次的，袖剑出鞘，捅穿了人渣的心脏。 最后落地的就只有一具尸体，和呼呼喘气的砾。 那些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回忆又回到了眼前，她又听见了死亡的渡鸦在嚎叫，凄惨无比。时间时间，如果时间足够的话。 上面突然传来回荡着的嘈杂声音，两个人的脸色一沉，真正的苦战要开始了。他们即将面对凯尔希都头疼的恐怖机器人群，那些东西蚁群一样的性质真是令人头疼。 作为群体而言不怕死，不要命，有一定的战术素养，而且灵活多变。 单体战斗力强悍，一旦被击中就非死即伤，而恐怖机器人却是只要不彻底报废就能继续作战。 不管放在那里都是极其难对付的战斗力——但是在旧时代它们却是战场的边缘角色，只配当辅助和伏兵。 博士突然很是唏嘘，旧时代到底有多强大？那些代号叫“天启坦克”“先锋武装战斗艇”“鬼王”的战争武装有多么强大？这些强大的武装还是量产的工业品，它们的威力能在荒野掀起火海，但是最后它们却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打成一块块残骸，和旧时代一起逝去。 这样的力量大概能在这片大地横着走吧，可是最后他们只能留下来一些快要报废的武装和关于旧时代的只言片语，那些珍贵的东西消失在了历史里面，再也不见。 那些来自电梯的嘈杂越来越近，看来他们之前布置的陷阱和障碍没有什么作用，在绝对的武装和数量面前，这些奇巧淫技根本就没什么用。 第一只恐怖机器人从预备好的洞里面掉到了电梯箱里面，博士抬手射击，在它的外壳上面留下了一丝小洞，这丝小洞还冒着点点热气，勉强能看见里面闪着点点电弧的电路。 接下来是第二只恐怖机器人掉下来，它比前面的那位好得多，掉下来的位置正好被砾挡住，博士不可能穿过砾去射击。 但是砾也不是好惹的，原本在她手上转成银色光团的短刀在此刻终于停下，然后趁着恐怖机器人还没有调整好重心的时候砍下了它的两只合金机械图，满意的看了看之后丢向背后，一刀解决了这只残疾的恐怖机器人。 接下来恐怖机器人就如同自动售货机出货一样一只一只往下掉落，这个狭小的洞口只能允许一两只恐怖机器人同时落下，然后一只一只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这里就像是工业化屠宰场。 只是案板上面的是机械的恐怖机器人，而不是牛猪。 博士在后方狙击，而砾则像是捡拾花朵的女孩一样，俯身把刀插进每一只不能动弹的恐怖机器人身体里，有的时候这些残骸里面还有残存的电力，砾的手臂总是会短暂的麻痹一下。终于有恐怖机器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堪堪落地之后不调整身形，弯曲着机械臂弹射而出，直接向博士扑去，显然，在它们的眼中博士的威胁又要比这个只是拿着短刀的女孩要大得多。 博士从一开始就猜测他们并不是简单的去执行指令，而是有一定的智能，只是这个智能小的可怜，只能变换一些基础的战术和分辨那些东西有威胁，那些没有。即使是这样的智能就已经非常恐怖了。如果运用得当，那就是战场上一只绝对要命的斩首部队。 比如现在就开始点掉远程输出，切后排。这些可是这片大地上很多小势力都学不来，没法学的战术操作。 恐怖机器人的速度极快，留在视线里的几乎只有残影，博士根本就来不及瞄准，连续射击的两枪都擦肩而过，打在了恐怖机器人身后，墙壁上留下了两个发亮的小孔。 但是砾反应过来了！本来谨慎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狂暴和疯狂，眼眸几乎红的要喷出火焰，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奔涌而出，肌肉紧绷，奔若疯兔，弹射而出，所有的沉默和蓄力都是为了现在的一瞬间，在这一瞬间，砾的速度简直要追上那道冲向博士的残影！ 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快！ 咫尺之间，一方天地，转瞬之间，生死既定。 又有一道残影自右方袭来，带着割开空气的尖啸声与恐怖机器人狠狠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撞在大厅的墙壁上慢慢滑落，震下不少有着悠久历史的灰尘。 大概是留有余悸，博士扭头就给了那只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的恐怖机器人两发，打得它直冒火星。 “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大一些啊。” 博士苦笑着再度举枪瞄准，恐怖机器人依旧来势汹汹，没有尽头。 “真不知道凯尔希医生是怎么撑住？居然还能撑住这么久……只是靠mon3ter真的可以支撑这么久吗？” 砾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那一瞬间的爆发消耗的体力太大，如今汗水和疲惫一起涌上心头。 那天砍死那个人渣之后砾在那间旅馆的房间休息了很久，力气像是雨水落在沙漠一样分毫不剩，过了许久她听见了敲门声，有规律的先是两下，再是三下，最后是两下。 砾没有完全打开门，眼神疲惫而涣散，丝毫没有掩饰死在地板上的人渣。 是个一身工装的男人，咬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看来任务完成了，”来人怎么看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种专供疯狂的消费者放纵的旅馆的人，除非他是来维修和清洁的。“怎么了，是太疲惫了吗？” 砾无声的点点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嗯，果然如同老板所料，我是过来帮你解决后续问题的，”来人努努嘴“算是清洁工。” 砾让开身子，让那个人进屋。 男人很专业，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变魔术一样的不断掏出来，然后在喷在房间各处，血迹和血腥味一点都没剩下，最后他背着尸体离开，带关了门。 这个房间只留下砾一个人。 空洞的无力感和身体上的疲惫一起折磨着她的精神和肉体。 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回事了？杀人，杀人，杀人，最后被人杀掉？她没有听说过什么退休的案例，每年的抚恤金倒是能看见不少人的家属来拿，还有的抚恤金根本没人来拿，变成了财务部的福利。 窗户外面依旧是灯光璀璨，有着雪白大腿的女孩穿着短裙走在大街上，希望碰到自己的骑士；骑士则在赛场和酒吧张扬着自己的武力和优雅，吸引到更多的目光和称赞；职员们下班后跑到酒吧抱怨自己的工作和上司，看着电视里的比赛拳拳见血，热血沸腾，大声吼叫。这个商业之城每天都物欲横流，砾有的时候也要去那些闪亮得如同宝石一样的地方模仿和学习那些开怀大笑的人群。所有人都在大笑，只有砾在假笑，她笑得那么灿烂和美好，像是真的喜欢这一切。 其实不是。 砾蜷缩在床上，双眼无神。 她也经常去那些没有光芒和温度的地方，那里臭气熏天，对这座城市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地方，所以她往往带着杀气和利刃前往，最后带着某些人的尸体和全身的疲惫返回。那些抱团取暖的感染者总是冷眼警惕的看着她，说到底大家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的安宁呢？ 难道卑微的生存下去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该在王侯将相的皮鞋下死去？ 就算是下水道的老鼠都有自己的家啊！ “不要分心。” 博士的冷冽声音在耳边响起，把砾又拉回现实。砾晃晃脑袋，对博士挤出一个微笑，确定自己没事。 现实就是电梯箱已经快被恐怖机器人的残骸占满，在最后几架无人机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博士的苍白的侧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毅，漠然的瞄准，射击，瞄准，射击…砾这才注意到其实博士现在也是筋疲力尽的状态，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博士还是在坚守啊，除了那一只别出心裁的恐怖机器人外，倒是没有其他的恐怖机器人这么有想法，都是标准的落地，调整身形…然后被博士一枪打烂。 都快堆成小山了啊，砾看着这一大堆恐怖机器。接下来他们就应该很难再爬进来了。 这就是博士的计策，并不复杂，但是几乎无解。 电梯的大小是有限的，只能装下一部分恐怖机器人，只要恐怖机器人用它们的残骸把电梯堆满，那么后面的恐怖机器人就再也进不来了，更不用说发动进攻，里面的砾和博士自然也就安全了。 砾退了两步，这些恐怖机器人堆成的小山居然还在跳动着细小的蓝色电弧，砾可不想被电到。 博士突兀的发问：“砾，你很累吗？” 砾楞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好，没事。” “不，你有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博士的眼神盯在了砾身上，然后又快速移开，砾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让博士看见自己飘移不定的眼神。 “你的小腿肌肉在打颤…砾，你有点坚持不住了。” “不，我很好。”砾稳稳说到“博士不用担心我，我…” “那你到我身边来吧，你在前面太危险了。” 砾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了，陷入了沉默，短暂的思考之后，她站到了博士附近，近得能看见博士的手腕在颤抖，能看见博士一片片紫黑淤青的左臂 他在苦撑。砾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她移开了视线，又盯着电梯门。 终于，再也没有新的恐怖机器人跳下来了，入口被堵死的电梯再也塞不下一只恐怖机器人，只有无人机的嗡嗡声和电梯井里杂乱声环绕，博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枪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左手揉捏自己的右肩头。 “我来吧”砾先一步将手掌按了上去“以前学过。” 15 生产中心外，面对着虎视眈眈的恐怖机器人，凯尔希拿出终端，上面阿米娅的未接通讯十几个，随手点了一个，空旷的通道里立刻就响起来了阿米娅的声音。 “凯尔希医生，你还好吧？” “我很好，阿米娅，你在哪里？” 恐怖机器人身形低伏，但是意外的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看着凯尔希打电话。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 “我在安全屋…除了医疗部，干员们基本上都撤离到这里来了。” 正常的疏散流程，阿米娅做得很不错。 “sharp和Stormeye在你身边吗？我需要他们在五分钟之后带着法华琳医生到生产中心的安全门外等待，到时候我会开启安全门，我们需要去支援博士。” “什么？”阿米娅有些失态的喊了出来，但又马上恢复了正常“博士怎么了？” “…他把自己当作诱饵，为我们争取了反攻的机会。”凯尔希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在说一个人把自己当作诱饵的事情，而是像在陈述已经发生的历史，听不见任何的担心和焦虑，只有客观。 “但是时间肯定不多，我们要抓紧。” “我明白了，凯尔希医生。”阿米娅语气坚定“我会和他们一起来支援的。” “嗯，注意安全。” 凯尔希收起终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恐怖机器人不再主动进攻…可能也是为了拖时间？ 算了，这不重要。 凯尔希望着有些卷刃的八方剑，希望它能撑到最后。 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凯尔希暴起举刀，踩着M3高高跃起，像是太阳自夜空陨落，一刀的威势几乎令人窒息。诡异的青色气息从剑尖末端溢出，就连斩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条淡不可闻的青色淡痕。 于是就有一只恐怖机器人炸裂开来，而更多的机器人已经做好准备，要扑上去把这个女人撕碎。 这个时候M3如同战车一般横冲直撞，这些可怜的恐怖机器人只有半个人高，为了机动性能他们的重量轻的离谱，被M3冲撞之后原地起飞一般飞到了远处。 这还没有结束，凯尔希好不容易能够全力反击怎么可能就此收手，她在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无数武技在此刻闪耀，就算是赦罪师看见了都会惊叹于这个柔软身躯所掌握的庞大力量和复杂技艺。 恐怖机器人挤在通道里面就像蚁群，而青色的气息拉出一条深入蚁群的长线，凯尔希的身影几乎贴地，一路上竟然无人可挡，直到细线的尽头，能看见凯尔希踩着一架被贯穿的恐怖机器人高高跃起，绿色的身影终于被锁定，她在空中翻飞，刀尖环绕身形划出一道美丽的花苞，在那个短发飘荡的瞬间，有数架恐怖机器人弹射而起，四面八方而来的合金机械腿几乎要将凯尔希封锁。 下一刻青色的气息如莲花盛开，那些明明没有实体，淡如气雾的东西此时却像是里面有利刃飞舞环绕，每一架恐怖机器人的外壳上都在霎那间出现了无数的划痕，划痕不断加深，像是要深入骨髓，恐怖机器人最后在空中解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然后成了一堆废铁。 她轻轻落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美妙佳人，只是这个美妙佳人现在提刀而立，眼神冰冷而深沉，剑上有青色环绕，衣摆无风自动。 恐怖机器人没有乱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凯尔希开始全力以赴，那些来历不明的青色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 M3从后方袭来，即使面前是凯尔希也没有一点减速，它张开怀抱像是要和凯尔希相拥，这个巨大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生物终于发出了今天以来最为炙热的咆哮，像是欢迎和歌颂，像是期待什么东西归来。 是的，有什么东西在凯尔希的躯体里低声歌颂，它要归来，它要再次看见阳光。 走廊里面只留下了这些吟唱一样的低语声，那些低语悠长而庄严，就连恐怖机器人也不再乱动，只是默默调整方位，这个时候有些离开的恐怖机器人又回来了，稀疏的影子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看来是有些东西比博士更加重要，竟然引得它们再度返回。 M3崩塌分裂，化作绿色的一道道流光，附在凯尔希的身上，然后如同熔浆凝固一样，狰狞的黑色装甲出现在凯尔希身上，覆盖全身的装甲间隙里面有不断的青色流光。 凯尔希呼气，然后吐气，绿色的眼眸逐渐被黑色侵染，每一次呼吸黑色都会重上几分，确实有什么东西归来了，带着暴虐和毁灭的气息。 “还有…。5分钟。” 她低声呢喃，像是和什么人诉说。 “够了。” 下一刻有毁灭的舞蹈跳起，流动着绿色气息的长剑锋利到了不讲理的地步，切开装甲外壳就像是镰刀收割韭菜，所有的恐怖机器人都扑了上来，这是他们的总攻，也是最后的绝唱。 刀剑在纷飞的残骸和零件里面画出美丽的花，那些来自这片大地不同地方的杀人技在凯尔希手里美的像是舞蹈艺术，幸好这里飞溅的是电弧和零件，而不是鲜血和骨骸，不然那就是大型恶性杀人事件现场了。 凯尔希身形低伏，躲过一次恐怖机器人的突进，然后如同弹簧一般弹起挥刀，往前一步之后回身横斩，再接着剑势左臂发力，剑刃回到正面自下而上斩断正面扑来的恐怖机器人。这精彩的步伐和宛若画画般的刀术如今也就只能在这里惊鸿一现了，这样美丽的杀人术来自东国，名叫“飞渡浮舟”，要的就是凭借流水般的动作和出招次数碾压敌人，生生不息，如滴水穿石。 但是凯尔希显然不是什么滴水，她是咆哮着奔涌的江河！以她的力量挥舞起来就能把这些机械打碎，更不用提用上了这么契合现状的刀术，黑色的身影一路向前，踏出一步就是一步，再也没有退后过。 她就这么一路推进到了走廊尽头，安全门支离破碎，后面是寥寥无几的恐怖机器人和被破坏的一大面墙壁，透过这墙壁上的大洞能隐约看见支撑起罗德岛的支柱。 恐怖机器人们沿着支柱上下，从这里开始进攻。 走廊另一端传来沉闷的机械声，安全门缓缓打开，sharp全副武装提刀大步踏进，哪怕是这样的精英干员看见了一地堆积的恐怖机器人的时候也放缓了步伐，惊讶于这些造物的数量和狰狞。 阿米娅和Stormeye紧随其后，也纷纷露出了和sharp一样惊讶的神情。心理想着的无非就是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消息是就目前来看，这些烂成一团的残骸和零件应该是没什么威胁了。 最后是法华琳带着一大堆工具箱走出安全门，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这什么东西？” 法华琳首先提出疑问，这实在是没有想到的，原以为是罗德岛遇到敌袭，法华琳还以为是整合运动的残部或者是萨卡兹的精英渗透小队。 但是这一地的机械残骸是什么鬼？可露希尔的设备失控了？ “先往前走吧，凯尔希医生应该就在前面。” 阿米娅发言，带着小队向前。 安全门缓缓关上，法华琳打开了携带着的战术灯，照向走廊深处。 “你们来了？”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凯尔希的声音，居然有些疲惫感，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法华琳的战术灯指向声音来源，一具装甲站在走廊尽头的大洞前，表面有绿色流光缓缓流动，周围全是机械的残骸，越是靠近凯尔希就越是细碎，除了那些锋利的合金机械腿之外就已经看不出来任何是恐怖机器人的部分了。 装甲开始慢慢融化，化作青色的光点消逝不见，最后只留下提着刀的凯尔希走向前来。 “那么…都到了。”凯尔西环视众人，除了法华琳还不是很清楚情况以外，大家都很严肃。 这个时候突然有恐怖机器人从洞里冲出，带着尖啸的风声向凯尔希的背后突袭而来，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大惊失色，抬手有黑色的法术凝成，黑不见底。 Stormeye也举起弓箭，搭弦拉弓。 但是这样的速度还不够，至少他们赶不上凯尔西推刀向后，贯穿恐怖机器人的速度。 残骸落下，电弧跳动。 回马枪，本来是枪术，现在被凯尔西用在这里居然还挺合适。 “这样吧，阿米娅，sharp，Stormeye先在这里守住这个点。”凯尔西顾不上他们惊讶的眼神，开始布置任务：“我们的敌人就是这些机械蜘蛛…很强大，要小心。” “法华琳，你带着装备过来，我要清点一下。” “啊，嗯，好。” 凯尔西把法华琳带来的装备打开，这些精良的武器才是她顺手的东西。 “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我们…” “凯尔西医生，可露希尔小姐要联络你” 阿米娅把自己的终端递给凯尔西，凯尔西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终端，大概是在M3俯身的时候弄坏了，已经碎掉了。 “可露希尔。” “终于联系上你了，凯尔西，我这里把所有的恐怖机器人都打败了，厉害吧！”可露希尔在终端那头哈哈大笑，看来解决那些恐怖机器人确实花了她不少心血：“现在我的磁暴炸弹马上就能来支援你了。” “那正好，我现在马上就要去博士那里了，你派无人机为我开路。” “okok，现在就让旧时代感受一下新时代的朝气蓬勃吧！” 通讯挂断，凯尔西盯着终端桌面上的博士久久没有回神。 她并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但是凯尔西知道博士是不会死的，这一点她谁也没告诉，但是那个卡西米尔派来的女孩可能就得死在这里了。 她的终端桌面好像也是博士来着。 那张她选的照片还蛮帅的。 16 在基地的控制中心，博士和砾坐在地上听电梯井嘈杂响动。 还是不断的有恐怖机器人试图扒拉开同伴的残骸，然后攻入控制中心把博士撕碎。应该说它们差点就成功了，确实做到了把同伴的残骸扒拉开…然后跳下来自己变成残骸。 博士的热能手枪可不是吃素的，虽然说经过了这么多次发射，但是弹匣旁边的青色几乎看不出变化，感觉没有耗费多少能源。 两个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砾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一样……而博士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庞，有汗水从上面滴落。 话说…这个女孩去当模特的话，前程会更好吧。博士没来由的想到了和她一样出身于卡西米尔的白金，听说白金以前还是地下偶像来着。 博士的思路万千…直到一声巨响把他震醒。 巨响的来源是电梯门方向，博士惊恐的望过去，才发现电梯不见了，能看见粗大的缆绳一闪而过。 该死，这帮恐怖机器人把缆绳弄断了！电梯带着一箱子残骸全部掉进了电梯井深处，这下电梯门口洞门打开，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它们了。 这些家伙的智能比想象的要高很多！ 博士转身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砾已经站起来了，双手拿刀，眼眸火热而坚决。 果不其然，无数的恐怖机器人出现在了电梯井里面，下一刻它们疯狂跃起，要跳过电梯门，在控制中心大开杀戒！ 砾迎头痛击，两把飞刀甩手而出，分别插进最前面的两只恐怖机器人里面，没入其中超过一半，再接着滑铲而出，堪堪躲过一次自上而下的刺击，能看见那只恐怖机器人的机械腿插入地面近十公分，这可不是人能够承受的攻击，刚才要是砾没有躲过去那就直接变成烤肉串了。 滑铲起身还要时间，却又有两只恐怖机器人瞄上了砾，身子低伏，准备再次跃起。 然后有一个小洞出现在它们的外壳上，还亮着炙热的光。 博士举枪开火，这种距离下都不需要瞄准，抬手开枪便是，那两只倒霉的恐怖机器人连起跳都来不及，就像是莫名奇妙的蹲下然后就趴窝了。 那些在电梯井里的恐怖机器人有条不紊的下降然后起跳，机械腿在电梯井里擦出亮眼的火花，现在的状况对它们而言就是一场登陆战，然而守城的力量却空虚得不像话。 就靠一个虚弱的护卫和一个拿枪的研究人员么？倒不如把枪给护卫，让她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恐怖机器人从四面八方扑来，一时间博士都不知道该向谁开枪。 砾扬刀退步，余光看见了半跪在地上举枪的博士，在那个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他发间的汗水，他的慌张和坚韧，看见了他脏兮兮的衣服，看见了他怒目圆睁，看见了他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无言，看见了他调转枪头，慢慢朝着自己转移。 看见了有三只恐怖机器人在他的背后落下，像是断头台刀刃高悬，下一刻就会落下斩首。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如同身体就是为了这一瞬而准备的一样，砾转身像是旋转，几乎要原地起舞，她伸手扬开衣服，单薄的衣物下面满是泛着寒光的利刃，从飞刀到匕首应有尽有。这是砾作为骑士杀手的最后一招，从那些监正院的秘辛里面学来的最适合她的武技。 金属风暴，在一瞬间将自己的武器发射出去的招式，通常都是通过身体的剧烈扭动来将其甩出，其实算是飞刀术的改进版本，这种武技曾经在大大小小的舞会上面夺下过不少人的性命。 婀娜多姿的舞蹈暗藏着绝对的杀意，只是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 那些杂乱的飞刀和匕首在空中泛着寒光，几乎连成一片，就连空气都被分割出大大小小的风涡，有呼啸的声音在其中盘旋。 这是名副其实的杀招，就连利器飞舞的轨迹和方式都不一样。有匕首扑脸横飞，笔直的一条线连在了砾和恐怖机器人之间，没入三寸，不过一半；有飞刀画出弧线，最后打在机械腿上面只能擦出火花。 庞大的数量意味着每一道寒光的力度必然减小，这种变化面对没有防备的敌人时不是什么问题——大部分情况下这些横飞的刀刃足够让敌人应接不暇，然后带着数十道划痕死去。但是现在的敌人是钢铁之躯，打不进去就是打不进去，不会有一点伤害。 在亮眼的火花之间，博士面临的威胁悄然消失，那几只恐怖机器人到得倒，偏得偏，博士安全了。 砾心里长吁一口气，只要博士没事久没有大问题，接下来…… 接下来有机械臂贯穿砾的正胸口，带出飞散的血肉。 砾呆呆的望着这一道机械臂，上面的血液还很鲜红，自己只是一个转身，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明白了博士要说什么但是来不及开口，原来死神早已经盯上了自己，它也在等待时机。 如今时机已到。 死亡和痛苦一并袭来，痛苦要夺走她的理智，而死亡要带她魂归天国。 在那一刻她厉声咆哮：“快跑啊！” 简直像是哭泣，无力的哀嚎。 机械臂抽出，砾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看着视野模糊，看着自己跌落在地。 看着博士被恐怖机器人包围，有些已经高高跃起，有些贴地急袭。 好像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像是爆炸？ 但是砾已经听不见了。 博士大声呼唤砾的名字，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个陪着他的女孩已经倒在地上死掉了，无人机一个一个被拍碎，现在就连光明都要消失，而恐怖机器人似乎无穷无尽，朝着角落里的博士袭来，他突然知道了之前凯尔西的心境。 无穷无尽的死亡威胁，真是佩服她一个人能守那么久。 连时间都放慢了，博士看着自己的手枪，看着包围而来的恐怖机器人，看着倒在不远处的砾。 突然前面的恐怖机器人停了下来，在他面前止步不前。 博士一愣，手枪停了下来，难道自己的指挥官身份还有点用？可是这些东西的敌我识别系统不是只剩下了邪魔和无敌对关系的人类么？ 下一刻有机械臂自自己的胸口捅出，博士痛苦的嗷叫，和砾一样的死法。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然后博士和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此时博士还能看见砾逐渐涣散的眼神，她在最后居然还挤出了一个笑脸，口中念念有词。 博士，我们下辈子再见。 沉寂和黑暗之中，只有冰冷相伴。在愈发冰冷的体温中间，博士逐渐连哀嚎都没了力气。冰冷的死亡气息将他包裹了起来，慢慢上升，慢慢上升。 现在天国在欢迎苦难的灵魂回归，好像有颂歌唱响。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博士的灵魂深处咆哮，接下来有无尽的愤怒自心中燃烧，像是冲天的烈火！ 虚幻的天国在业火里燃烧，就连颂歌都变成了刺痛灵魂的尖啸。 美好的天国转眼变成了地狱，生命的流逝在此刻被强行停止，冥冥之间有声音回荡。 原本倒在地上的博士慢慢爬起身，手里的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足以炸掉一个街区的能量此刻无影无踪，下落不明。 下一刻，有恐怖的高温在这个控制中心爆发，离博士最近的恐怖机器人发热发亮，居然直接被融成一滩铁水！ 这些在工业工厂里面需要小心调控，仔细管理的东西如今就这么简单的掉在了控制中心冰冷的地板上面。发出刺耳的嘶嘶声。恐怖的温度被囚禁在了狭小的空间里跳动，只是将这些恐怖机器人融化殆尽。而倒在地上的砾却没有被波及到一点，仍然静静躺着，没有一点变化。 博士伸展双臂，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没有一点血色。炙热的铁水倒在博士的手上便不再流动，像是被驯服一样开始有规律的扭动起来。 红色的铁水在短短几秒里面沉寂下来，左手的铁水凝结成玄黑色的长刀，是名“碎月”，右手凝成玉白色的长剑，是名“大域”。 一刀一剑，随手拈来，闲庭信步，挥刀成网。 恐怖机器人依旧按照既定的战术前仆后继，那些原来看起来足以将博士置于死地的攻击如今看起来就像是过家家一般，毫无威胁。 博士一步一刀。 第一步向前，横刀向前，玄黑如泼墨，画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哪怕是刀已经低垂都还留着挥之不去的黑色痕迹，化作细丝飘荡。 第二步回身，提剑下劈，乳白如夜光，斩出一记竖直的冷光，即使剑尖触地而立却还留着这一堵墙一般的冷光，光芒逐渐暗淡。 “真是怀念啊。”博士温情的视线穿过层层的恐怖机器人，望向站在电梯门处的凯尔希“你说是不是？凯尔希医生。” 他嘴角勾笑，像是春风下老友相逢，自有万般柔情似水。 17 全副武装的凯尔希手扶破烂墙壁的边缘，此刻从这里往下只有一片无人机开辟的明亮道路，可露希尔的无人机终于赶到，送来了一大堆的磁爆炸弹和成片的照明灯。 如今墙壁后面的空洞一览无余，能看见不远处就是顶天立地的罗德岛支柱。上面细小的孔洞遍布全身，一路向下。那里就是恐怖机器人的来路，下面是最后剩下的恐怖机器人大军。 “接下来我会用磁爆炸弹开出一条道路，确保一路上没有什么敌人来阻挡你。”可露希尔的声音再凯尔希的耳麦里面响起，还有劈里啪啦的键盘声一起作响“祝你武运昌隆。” “好。” 凯尔希没有过多的废话，手将墙壁抓烂，一跃而出，擦着支柱一路下滑，火光不断，风声凌厉。 在下坠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看了那一个出口，如刀切过的通道。下一刻凯尔希猛然蹬向通道，覆盖全身的装甲给了她足够多的机动性和抗冲击力，但是即使是这样，在这种高度下落她也不得不在地上翻滚数圈，起身的时候无人机才姗姗来迟，刺眼光亮从她的身后向前延伸，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一路上全是恐怖机器人和无人机的残骸，全是磁暴炸弹的痕迹，恐怖机器人几乎没有任何外表的损伤，但是一股硅胶燃烧的恶心味道却在这里挥之不去。 没有什么心思停留和观察，凯尔希身上拔刀而行，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电梯井的入口转瞬即到，下面仍然是成群的恐怖机器人，再加上横在中间的铁丝，怎么看都像是某种机械蜘蛛的巢穴。 “下面的恐怖机器人太多了，我的无人机根本就飞不进去。不过它们也出不来就是了。”可露希尔解释道“你要是有办法就看看能不能一口气杀下去？我看你那身装甲还蛮结实的。” 凯尔希沉声道：“真是不可思议的科技，时光会轻易的夺走一个国家，一段历史，但是在这里时光好像失去了它的效力…它们就如同刚刚出场一样崭新。” “因为这里的封闭环境吧，我怀疑这里的空气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空气成分可能和外界不太一样…不过这些机器人是真的厉害啊，之后我肯定得好好研究研究。” 凯尔希不再说话，横刀静立，看着刀锋上的青色气息愈发浓重，几乎要凝成实体，鲜翠欲滴。 然后她向恐怖机器人的巢穴跃下，有青色的风暴沉默着在这个狭小的电梯井里回荡，恐怖机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无形的利刃搅碎，发出刺耳的钢铁扭曲声，纷纷跌落到底端。 凯尔希和它们一起跌落，但是她看见了隐隐约约的一个口子，那就是电梯口，里面就是博士和砾，里面一点光都没有，就连发现这个电梯口都是青色风暴的感知出现了缺口。 一片沉寂当中凯尔希站在了电梯口处，俯身横刀，准备拦下可能的袭击。 但是恐怖机器人没有向她奔来。 有什么东西在大厅深处苏醒，那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凯尔希的长刀微微颤抖，手不自觉的握紧。 博士缓缓站起，伸手有铁水流下。 就在凯尔希全副武装从破洞处落下不久，就再也没有恐怖机器人再上前来了。Sharp和Stormeye终于松了一口气。 Stormeye开口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可露希尔的实验品？” Sharp觉得不可能：“可露希尔就算有这样的实验品也不至于控制不住，而且可露希尔不是比较喜欢无人机之类飞的东西吗？我感觉这个…蜘蛛一样的机器人不是她的风格。” 他还用脚踢了踢被凯尔希劈成两半的残骸，上面的寒光狰狞而刺眼。 法华琳和阿米娅建立了一个简陋的小担架，要是博士和砾受伤了马上就能抬走，如今博士可是罗德岛的重要人物，不能受闪失。 “法华琳医生，这样就可以了吗？” 阿米娅把最后的部件安装好，一个罗德岛的简易移动担架就做好了。 “可以了可以了，只要等着凯尔希回来就好了。” 法华琳往地上一坐，望向破洞方向。 “罗德岛的秘密真是多啊，这些机器人不会也是罗德岛的秘密之一吧？” 然后她听见了人体倒地的沉闷响声。 法华琳还带着刚才的表情回头，却看见了罗德岛的领袖之一阿米娅捂着心脏在地上扭动，双眼怒睁，留下两行清泪。 阿米娅的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猛然袭来，心脏爆发出一阵如火焰燃烧的痛苦，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悲伤和愤怒，那些没来由的愤怒简直让她忍不住毁掉一切，但是随之而来的哀伤却让她停下了几乎要爆发的法术。 有无数的黑色线条在阿米娅的身边暴走失控，那些来自魔王的传承居然在此刻被激发，疯狂得侵占着阿米娅的意志。 无数的幻觉在她的眼里流转，有振臂高呼的人，有为死者祈祷的人，有面对着强敌死战不退的人，有行走在哀嚎和求救里的人。 那些黑色的，红色的光芒在眼前流动，几乎要将阿米娅逼疯！ 下一刻她睁着双眼失去意识，唯有清泪不断，像是圣母的救赎。 18 博士的两刀斩出的异像很快消散，剩下的恐怖机器人依旧在向他扑去，甚至不在乎凯尔希，但是那些可怜的机械造物被轻松打下，原来它们赖以杀敌的速度在博士眼里简直就是慢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等到博士走到砾的身边，所有的敌人都烟消云散，这里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凯尔希和…博士？ 博士抬起砾的尸体，尸体已经开始逐渐冰冷，双眼涣散，博士将刀和剑丢下，为这个女孩盖上了眼眸。 “好久不见，没什么想说的吗？” 博士轻松的发问，像是去邀请凯尔希去喝一杯下午茶。 “你回来了？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体？”凯尔希慢慢走近，褪去装甲，取下耳麦，mon3ter在她的身边低吼，不怀好意的盯着这个博士。“我还以为你彻底放弃了。” 博士竖起一根手指，慢慢的摇了起来：“不不不，凯尔希，是你的问题，你没有保护好我，现在我回来是因为你没有做到你应该做到的事情…比如让我逐渐成长，掌握权力。” “你放弃了这一切。你说永生几乎要把你逼疯，李寻归。”凯尔希盯着博士的眼睛，慢慢说到：“我不害怕你回来，谁都有生存的权力，但是你太危险了…我的族群已经覆灭，而你的族群正在这片大地上蔓延。” “你的权力与日俱增，现在的你想命令天灾只怕只需要一声令下，哪怕这会导致一座城市的消失，数百万的人的毁灭。如果你回来而不表明自己的目的，那你就是极度危险的。” 看见凯尔希这么严肃，博士连连摆手：“别这么严肃，凯尔希，你看我只是保证我的继承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确保他将来能杀掉我。” 博士讨好的笑容在凯尔希看来却是极其恶心，同样是看过沧海桑田的人，博士的堕落不是她能言语的。 “但是，你看，凯尔希，我的继承人要死掉了，胸口被贯穿，如果不是我来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这算不算是你的失职呢？” 博士一转话题，开始问责起凯尔希来：“所以所以，我要一点点赔偿。” “不可能。” 冰冷的拒绝。 “别这样，你先听我说…我要这个女孩的命，反正她已经死了对不对。我要她不再是罗德岛的人，而是博士的人。我要源石都来庇护她，不再伤她一点。我要她死在我的面前，哪怕是我结束自己的生命。” 博士真诚的而深情地说着，像是为砾祷告。那一刻博士简直就像宗教故事里神明行走大地，为世人降下神谕一般，圣洁而庄严。 可是她已经死了，她的尸体都冰冷了。就算是教皇也不会为一个死人降下神明的庇护，顶多叫她上天国好过一点。 “她是卡西米尔的人，她不是罗德岛的人。” 凯尔希出言提醒，她阻止不了博士，但是恶心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她不再是了。” 博士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拿出一根源石弹匣，粗暴的塞进了砾空洞的胸口处，这一刻那些圣洁又无影无踪，好像是假的一样。 但是有光照耀！ 光从砾的胸口迸发，那完全由源石铸成的弹匣在融化，变形，变成无数的白色光流覆盖在那致命的伤口上，照亮了博士狰狞的笑脸，白色的光逐渐暗淡和凝固，露出了完好如初的皮肤，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 而在皮肤之下，强大的力量在砾是身躯里面横冲直撞，死去的细胞再次被唤醒，缺口的血肉不断生长，填充着原来致命的空洞，血液又开始流动起来，心脏再一次发出了跳动的声音，哪怕是脑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思维开始再一次出现在了这具身体里。 砾在复活，这在医学里不可能的事情正在这个凌乱的战场发生，这就是奇迹。 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光芒终于彻底消失，源石补充了她的血肉，而博士找回了她的灵魂，从此砾从死者的国度归来，陷入沉睡。 博士把砾放下，对着凯尔希竖起一个大拇指：“一点小小的补偿，不过分吧。”。 凯尔希再也忍不住了：“去你妈的。” 博士哈哈大笑起来，这里没有光照，他看不见凯尔希的表情，但是想来会很精彩。 他大笑着倒了下去，然后再无声音。 19 阿米娅悠悠转醒，睁眼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柔和的乳白色灯光从四面八方铺展开来，既不刺眼，又很明亮。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进了鼻子，这里是罗德岛的单人病房，阿米娅撑着身子起床，抬眼便对上了坐在床边的凯尔希的眼神。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刚叫出凯尔希的名字，胸口处便隐隐作痛，像是之前被撕裂了一样：“我怎么了？” 凯尔希绿色的眼眸对上了阿米娅的迷惑的眼神，说到：“是你太累了，你才14岁，我不应该给你布置这么多任务的。” 阿米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啊…我熬夜的事情被凯尔希医生知道了？” 凯尔希一顿，这她还真不知道。 “是啊，我可是你的监护人，你可瞒不住我。”凯尔希温柔的说：“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你需要更好的养护你的身体和精神，你的任务就暂时由博士接手。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 “嗯！” 凯尔希看着这个对自己展露笑容的孩子，突然感觉到了命运的残酷，这不是博士的错，也不是特雷西娅的错，只是命运。 只是命运。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以前还壮志凌云的说要和命运来一场豪赌，可是如今却躲到了思维之海里面避世度日，等着自己的死亡和消失。 凯尔希安慰了阿米娅几句转身就告别离去，离开病房的下一刻就有法华琳溜了进来，拿着大大小小的仪器开始对阿米娅进行必要的的检查。 阿米娅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法华琳是知道的。 阿米娅倒下去之后，法华琳直接撕开了少女胸前的衣服，原来一个掌心大小的源石结晶开始疯狂扩张，像是吞噬阿米娅的血肉一般肉眼可见的生长，法华琳大骂一声就直接把自己带来的所有源石病抑制剂都倒在了源石结晶处。 可是这些平时能起到抑制源石病恶化的珍贵药物在此刻失效了一般，居然毫无作用，源石依旧顶着药水的覆盖继续蔓延。 法华琳彻底慌了，扛起阿米娅就要往医疗部跑。 这个时候，凯尔希回来了，扛着博士和砾，全部昏迷，凯尔希腰间还别着两把来历不明的刀剑，一把玄黑，一把玉白。 凯尔希放下博士和砾，由sharp和Stormeye背回医疗部。 等那两人转身，凯尔希抽出那把玉白色的长剑，悬在阿米娅的胸口上方，然后在法华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下落，轻轻的碰到了阿米娅胸口上的源石。 源石的蔓延一顿，然后那一整块的源石结晶居然开始缩小，它在吐出自己的吞吃的血肉！ 法华琳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但随即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源石退回了成血肉，而是覆盖皮肤的源石在缩小，在衰退。 但即使这样也足够惊人，这简直是往治疗源石病的路程上跨了一大步！法华琳几乎都可以各路权贵踏破罗德岛的门口只为了治疗一次自己家里不小心得了源石病的亲人或者权贵自己。 凯尔希冷冷的声音响起：“别看了，只对阿米娅有效果的，其他人的源石结晶碰到了连嚎叫都来不及就会彻底变成源石结晶的。” “啊，为什么？” “这把剑…是王的权力象征，它存在就是王的存在，它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带着王的意志和权力，没有阿米娅的认可，谁碰都得死。” “那为什么阿米娅会这样？你在下面到底遇到了什么？” 法华琳发问，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问题——下面发生的事绝对和阿米娅身上的事情有关，只是不知道有多大的关系。 凯尔希咬牙切齿：“一个王座，坐不下两个人。” 之后不久，博士平常的一天。 那个在基地搏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可露希尔和凯尔希解决，可露希尔几乎要乐疯了，这些旧时代的遗迹不知道能给她带来多少新的知识和机械，总之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可露希尔出现在博士面前了，估计现在可露希尔还在某个地方探险呢。 博士穿过弯弯绕绕的通道和大厅，来到了罗德岛的舰桥上，这里是一片很大的钢板空地，现在罗德岛正在前往龙门，踏到舰桥上就能感觉到风声呼呼大作，吹的博士的白色短发乱飘。舰桥的尽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靠在边缘的护栏边看向远方的巨大源石簇。 是砾小姐。 博士其实一直很好奇砾小姐是这么做他的贴身护卫的，因为砾小姐基本上不会出现在博士的视野里面，但是每到博士起身有什么事情的时候，砾就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一个赏心悦目的地方，提醒博士她在这里，不用担心。 就像现在，这个女孩出现在了舰桥的末端，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 于是博士走过去，靠在她的旁边，望着她的侧脸，然后迷惑了。 “砾，你怎么今天脸这么红？” 砾的眼神瞄过来，莫名的有一种欲望的情绪在里面，看得博士直发楞。 “哎呀，博士，今天的观察力真不错啊。”砾继续看着博士：“话说博士，你好奇罗德岛干员们的真实名字吗？” “啊，这么突然聊这个？”博士看着砾乱飞的头发，忍不住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估计自己的头发和砾的头发一样乱。“我没什么想法，这里只是一家医疗机构，要是想维护自己的隐私的话用代号挺好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样啊…”砾又沉默了，然后问道：“博士你能接受我吗？” “什么接受不接受的？你不是我的贴身护卫吗？我觉得挺好的。” 博士不知道这个女孩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别扭？ “如果你想说什么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吧，不用这么客气。” 砾不假思索，马上发问，眼里似乎有亮闪闪的光：“真的吗？” “真的…” 砾单膝跪下，在博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始宣言： “自今日起，我，赛诺蜜将真名献上，卡西米尔骑士赛诺蜜将追随博士直到生命的尽头。” “砾小姐…”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本心。 忠耿正直，宁死不屈。” 冷风吹过舰桥，博士低头看着这个刚刚严肃宣告完的女孩。 她是认真的。 于是博士深吸一口气。 这可真是个…大活啊。 他伸出双手，将这个女孩拉起，女孩的慢慢抬眼，对上了博士的眼神。 深沉而严肃。 他决定也认真一下，至少有了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不是么？ “那么，赛诺蜜，我接受你的忠诚。” 就像所有童话故事一样，王子和公主迎来了美好的结局。 但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结局之后又是新的开始。 凯尔希靠在窗边，看着砾单膝下跪，看着博士和砾在风中离开。 等在一边的可露希尔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在看一个骑士的忠诚。”凯尔希重新坐回会议桌边，示意可露希尔可以开始了。 于是在这个宽大的会议室，只有一个参会人员的会议正式开始，可露希尔打开投影仪，一些照片连番滚动，上面都是一些残旧不堪的废墟和建筑垃圾，但是背景里面居然出现了罗德岛的logo。 “这些是我在罗德岛底层发现的遗迹，来自旧时代的遗迹。在基地还能运作的时候，它们被逆模因保护了起来，只有接受过模因疫苗的人才能看见——比如博士。” 可露希尔顿了一下，问道：“需要解释一下模因的概念吗” “不需要，继续，我需要的是更多的关于这些在罗德岛的遗迹的事情。” “那么继续，在博士的那个暗红色箱子里的奇怪图案应该就是模因疫苗，虽然我和法华琳还是不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但是毫无疑问，我们观看了这些图片之后都能够看见那些遗迹了。” “这些遗迹不仅仅在罗德岛出现，在网络上的一些景点照片上面也出现了一些旧时代遗迹，虽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但是我们能确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只是它自己的信息被自己隐藏了，没人能注意到这一切。” 可露希尔调出那几张奇怪图案，上面都是些几何图形胡乱摆放，初看只觉得混乱不堪，但是细看起来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可露希尔又调出一张东国的风景照片，远处的雪山美丽幽静，路上的行人展露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当地旅游局的官方照片…但是凯尔希却看见了，在道路的正中央有一台大炮一样的东西驻立，上面锈迹斑斑，和周围格格不入。 “凯尔希，你看见那个炮台一样的东西了吗？” “我看见了…很清楚。” 简直不能再清楚。 “这就是了，现在看过这些图片的应该只有我，你，法华琳，博士。我们接种了模因疫苗，能看见这些旧时代遗物。”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片大地上有多少这种旧时代遗物？这些隐藏自身的强大设施直到今天居然都还能启动。那么有没有其他的势力已经发现了它们，但是在闷声发大财？” “有一些恐怖机器人——博士是这么称呼的——已经被我改造，成为了罗德岛的重要防守力量，可是根据博士所说，这些东西在旧时代的战争体系里不过只是边缘角色。它们甚至没有装自己的武装模块。 而那些旧时代国家机构的遗产现在又在哪里？东夏，北国，伊甸尼亚这三个旧时代大国的痕迹在哪里？博士说东夏拥有可以飞行的青龙作战舰，简直就是可以飞行的移动城市，大地对他们再无束缚。 那么这些强大的国家又是怎么毁灭的呢？毁灭他们的力量会不会再来毁灭我们？” 可露希尔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顿了顿，凝重的说：“我们不知道，凯尔希。”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凯尔希叹气道：“是啊，这片大地的秘密比我们想的都要深很多，我不得不思考我这么多年是否错过了很多埋藏的秘密，它们可能就在我的眼前，但是我看不见。” “所以我决定把博士派往龙门，和企鹅物流合作。” “额？”可露希尔错愕道：“这两句话上下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我想让博士看看，他能在哪里找到什么？”凯尔希眼神微眯，表情阴晴不定：“你不好奇吗？” 可露希尔双手一摊：“我好奇啊，但是博士的安全很重要吧，龙门的水可是很深的。” “放心，博士的安全不用担心。” 凯尔希看着窗外的风。 “从来不需要担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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