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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禁窒息一整年】(1-7)作者:高小年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2-04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高小年简介:监禁,窒息,纯爱,和鱼  1   早上起床用剪刀剪开密封袋的时候,杨雨若昀已经死了,她像一只洋娃娃一样穿着精致的衣服,极尽扭曲的脸上,还能看出淡淡的妆,从眼角滑落的泪痕模糊了粉底,原

作者:高小年
简介:监禁,窒息,纯爱,和鱼







  1

  早上起床用剪刀剪开密封袋的时候,杨雨若昀已经死了,她像一只洋娃娃一样穿着精致的衣服,极尽扭曲的脸上,还能看出淡淡的妆,从眼角滑落的泪痕模糊了粉底,原本精致有小巧的脸呈现出青紫色的暗淡与粗躁,暗示着那个昨日还尚在人间的女孩儿现在已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壳。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夜里,说实话我也记不清,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现在头还疼着,喉咙难受。

  她的拖鞋还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留着她脚上的味道,可那两只鞋再也不会有人去穿了。因为失禁的尿液现在变得冰冰凉凉,染黄了她的裙裾,就像时间在书页上行走留下的脏脚印,散发着骚臭味儿,让人觉得再漂亮的女孩在死了之后不过还是丑陋的一块腥臭难闻的肉。看着她侧卧着的想死虾一样扭曲的尸体,我开始幻想她临死前遭受的痛苦,以及某一个瞬间对呼吸空气的极度渴望,一股海腥味儿弥漫在紧闭的房间里,原来她死了之后是这种味道的,于是我又想到了海。

  “用杨语若昀的肉来打窝,会钓上来什么样的鱼呢?”这么想着,好像眼前的女孩已经变成了鱼饵,又变成了一条死去的大鱼,被无情地拖上船屠宰,那一望无际的腥味的海,大概都是这样的女孩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吧。我甚至怀疑,若是将她的尸体剖开,里面会不会涌出成千上万的深海鱼呢?

  2

  我和雨若昀是疫情前认识的,那是19年的秋天,那时候我读大四,她大二,是在学校周围的一个公园里,公园很大,里边有专门给小孩子玩儿的儿童乐园,是一些碰碰车啊,小型摩天轮,还有迷你过山车什么的。我去的那天不是周末,所以那块儿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我那天正好下午没课)。小朋友都在学校里上课,大人又对这些小孩儿的玩意儿没有兴趣,只有我一个人既不像大人又不像小孩儿的人,不合时宜地在儿童乐园里晃悠,别人大概会把我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不过我是真的想去看看没有人的儿童公园是什么样的。

  我走到钓金鱼的摊位前,老版正在竹椅上睡午觉,看见我来了,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小伙子,钓金鱼吗?”

  “多少钱?”

  “二十块钱十分钟。”

  “那我钓十分钟。”

  说罢,我便在水池边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那板凳原是给小朋友设计的,特别的矮小,我生怕把那椅子一屁股坐塌了,引得旁人嘲笑,不过一想,似乎周围除了老板以外就没别人了,便心安理得起来,老板心里大概也会犯嘀咕,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大学生还喜欢小孩儿的把戏,来这里钓起金鱼来了?

  鱼塘里的鱼很多,成群结队地游着,大多是橘红色的,偶尔会有白色或者黑色的鱼,凭我曾祖父曾告诉我的,那样的鱼多半活不久。我小时候跟着曾祖父一起去真正的河水里摸过鱼,不过那河水里的鱼都是灰暗且细长的柳条鱼,和这里的金鱼是完全不能比的。

  想着,我把面粉团捻上鱼钩,轻轻地把饵给沉到了池底。池子不深,连正常人的小腿一半都不到。望着空荡荡的儿童公园,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日子,心里空泛寂寞起来。不知哪里的乌鸦开始叫。

  我发现这里的鱼儿都很聪明,近乎奸诈而狡猾,他们会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来到饵前,小心翼翼地吃着,等到我收杆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上钩。这大概是达尔文的理论吧?那些容易钓的单纯的鱼儿都已经被钓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奸巨猾的老谋深算的鱼,不断地繁衍,把吃饵时不上钩的技巧代代相传,对钓鱼的人来说,真是可恶。眼看十分钟就要过去,老板站在一旁,以狡黠的鱼眼斜乜着我,希望我再买十分钟。

  “时间到啦,帅哥钓到鱼了吗?”

  听了这话我心里莫名地生气起来,空空荡荡的水桶明摆着就放在那儿,一动未曾动过,哪里来的鱼呢。我心里不甘心,就说

  “再来十分钟!”

  老板笑着接过了微信转账,在发票上写了时间,我又开始全神贯注在眼前的金鱼和鱼塘水面被秋天的风吹皱的纹路,心里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也是正常人谁会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去花鸟市场或者宠物店买鱼苗呢。那儿的鱼不比这些要高贵?

  就在我握着小鱼竿的两手开始发酸的时候,有人从边上问我,

  “哎,钓到鱼了吗?”

  我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生早就凑到了我的身边,弯着腰,看着池子里的游来游去的金鱼。

  “啊,没,没有呢。”我一见到可爱的女孩,就不会说话了。

  “哎,是这样啊。”说着,那个女孩蹲到了我的身旁,好奇地看着鱼池,

  打自那个女孩出现后,我的心思就再也没办法集中在钓鱼上了,以至于好几次饵已经被吞了我还浑然不觉。

  “哎哎哎,吃了,快拉钩呀。”

  “啊啊啊,晚了,害。”我迟钝地重新把面粉团挂上钩,借着这个机会,用余光打量着这个女孩。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穿着一身黑衣服,带着黑的鸭舌帽,可是偏偏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正是现在流行的款式,简直像个韩国明星的穿搭,以至于这样的衣服和周围荒凉的儿童公园格格不入。

  “这个鱼饵是什么呀?”那个女孩问我。

  “应该是面粉团。”

  “是吗。。。诶同学我看你有点儿眼熟?”她问我。

  “啊,大概是在学校里见过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雨若昀,你就叫我雨若昀好啦。”

  “诶,四个字的名字呀,好少见。”

  “嘿嘿,是吗。我还挺喜欢的。”

  “嗯嗯,雨若昀。你的名字好好听。”

  “啊,谢谢。还第一次有人说我名字好听呢。”她天真地笑起来的时候,天真幼稚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女孩特有的香味儿,像是金平糖的味道,似乎空气也变得甜起来,我想,她的全身上下大概都是甜甜的吧。

  “雨若昀,你大几啊。”我问她,同时把鱼钩沉了下去。

  “我大二。你呢。”

  “噢,你才大二啊,我已经大四了。”

  “诶?真的吗?你已经大四了?”

  “是啊,怎么,看着不像?”

  “昂,是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大二或者大一新生呢。”

  “这……好吧。”

  “诶??!你看那条鱼。”雨若昀声音一下子提高,把我吓了一跳。

  “啊,那鱼好像死了。”

  顺着雨若昀的目光看去,一条白化的金鱼侧着身子票在肮脏的水面上,一望便知那鱼是死了。

  “真的,不知道怎么了。那条鱼大概很痛苦吧。”雨若昀用一张惋惜的口吻说。

  “这有什么,一条鱼而已,再说了,你吃鱼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鱼可怜啊。”

  “话是这样说,可是,就真的看到死鱼被从池子里捞走,还是会觉得难过的。那条鱼究竟是怎么了啊?”

  “得病了呗,要么就是自然死亡。我不是鱼,怎么会知道。”

  “啊,也对,哈哈哈,你瞧我问的。”正说着,老板似乎听到了我俩的对话,走过去把那发白的死鱼捞了出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刚才还没有注意到,垃圾桶里的死鱼已经堆积如山了,散发着腥臭味儿,那味道在落市的菜市场,也能闻得到。我突然感到一阵寂寞。

  “诶,鱼咬钩了,快拉呀!”

  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手臂条件反射似的一缩,一条鱼便扭动着身躯被拉了出来,看着金鱼那苦苦挣扎的模样,我和雨若昀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终于钓到啦!”她说。

  “是啊,钓到啦!”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是像刚考完期末考试,如释重负,心里一下子开朗起来有如此时此刻的晚秋午后的天空。

  于是我们像两个十岁的孩子,看着塑料袋里的小鱼,好像是在观赏着什么宝物,外人看了不免觉得幼稚,可那幼稚之中又有一种天然的善意与小孩一样的快乐。我把钓到的唯一一条金鱼送给了雨若昀,便快乐地分手了,积聚已久的忧郁此刻已然灰飞烟灭,轻快到我甚至在分别前忘了要加她的微信。

  3

  一周之后的同一天下午,我又去了公园里的儿童乐园,满怀着和杨雨若昀不期而遇的希望。这一周我几乎每一天都在想着她,想着她的声音和味道,想象着和她在一起的故事。在这之前我没有交过女朋友,和女生接触的经验也几乎为零(除了小学的时候被同班女生欺负,她们用圆规扎我的大腿,那简直不能叫做和女生的接触)。

  儿童公园还是空空荡荡,除了秋天加深了空气里的浑浊气味,其他的和七天之前一模一样,给人一种在这里时间不曾流动的幻觉。摩天轮的锈迹斑斑的座舱在秋风里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角度在轻轻晃动,像是钢筋的树上结出的钢铁的果,散发苦涩的铁锈香,在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暗淡,好像是死了。

  摩天轮也会死么?也许是会的,就像乘坐摩天轮的小孩迟早有一天也会迎来生命的尽头,她们他们和摩天轮一样,受到工作人员的控制,就原地转一会儿,再转一会儿,好像这辈子除了原地打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意义了。如果我是这只摩天轮,我就会骗自己,说转一圈,再转一圈儿,我就能被更多的孩子所喜爱,所需要。当然谁都清楚这只是自我安慰的借口,孩子们没有了摩天轮也可以活得很好,摩天轮没了孩子就死了。

  我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寻找着雨若昀,却又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的性格。对于喜欢的事情总是偷偷摸摸的,讨厌的事情也不说讨厌。可是,要是心里暗恋的女生不在视线范围内就会郁郁寡欢,要是对方主动向我打招呼便会欣喜若狂,可外表上还是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好像生怕内心情感的直白流露会使得情感变得廉价。以至于到后来,看到任何直来直去的家伙,我就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在这厌恶里,大概也包含了几分羡慕嫉妒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享受这种懦弱的自我厌恶,并且以玩为这种卑劣的情感为乐趣,甚至还会有自豪的感觉。大概我觉得贩卖忧伤与可怜是一种博取他人关爱的方式。好在活在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产生懦弱与厌恶的情绪的时候不会太少。

  “哟,帅哥又来啦?钓鱼吗?”老板看到我,向我打着招呼,热情种带着几分市侩的奸诈,大概最近的生意也不景气。

  “嗯,钓十分钟。”

  “好的,三十块钱。”

  “啊,怎么涨价了啊?上周才二十。”

  “哎哎,这也没办法,这周刚刚涨的。”

  “那,我不钓了。”

  “哎,我要钓。”

  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雨若昀已经站在我背后了,“老板,我来十分钟。”

  “哎,好嘞,美女。”

  “哈咯呀。”雨若昀接过鱼竿和面粉团,朝我天真无邪地笑了笑。

  “你好。好久不见。你又在这里啊?”

  “是啊。平时没事儿就喜欢在这里散步。”

  “这里有什么好散步的?”

  “唔……”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直走到小板凳上坐好,开始在纤细的鱼钩上挂上小小的饵。她穿着的还是上周的衣服,甚至袜子还是上周的那一条。我站在一边,在她的视觉死角里,忍不住地斜望着她黑色鸭舌帽下精致的侧脸。我真希望我是一个画家,这样就可以把她的脸的轮廓给画下来。

  “诶,我说,雨若昀。”

  “嗯,怎么啦?”

  “你为什么一直来儿童公园啊?”

  “我还想问你呢,你一直来这里有什么理由啊?难不成你是恋童癖?”

  “啊,去你的。”

  “嘿嘿,开个玩笑嘛。说真的,你为什么来这里啊?你都大四了,学习不紧张吗?”

  “就是纯粹没事儿干呗。我专业课基本都上完了,现在在和教授做项目,还挺轻松的。”

  “哎,好厉害!做什么项目呀?”

  “和文学有关的……就是选一本书然后分析语言和写作手法什么的,然后写论文。”

  “啊这样哇。哎呀,有鱼!”说罢她握着鱼竿的纤细的手轻轻一拉,一条金鱼便挣扎着被拉出了水,激烈地做着无谓的挣扎。

  “那你呢,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来这儿呢。”

  “啊,我呀,”雨若昀一边把鱼钩从金鱼嘴里取出来,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因为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你小时候住在这附近吗。”

  “嗯,是的。就小学的时候吧。我爸爸经常陪我来这里玩儿呢。也是钓金鱼什么的。他钓鱼可厉害了。”说着,她低下了头。

  “诶~你爸爸真好啊。”

  “唔,还行吧。就在这块儿,好多回忆呢……”毫无征兆地,雨若昀眼睛变得红肿,一下子哽咽起来,“对不起。”

  “啊呀,你怎么了。”

  “不,没事儿,”她一边用衣袖抹着将出未出的泪,一边转过头去,生怕在我这个陌生人前流露出忧伤的情感。我觉得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触动了她纤细敏感的神经。

  “对不起。我……”

  “啊,你不用道歉呀,是我的问题啦。真是的,怎么会突然忍不住就哭了呢。”说着,她脸转向我,忧伤地微笑起来,似乎在向我说明她没事。在那微笑前,我的所有自作多情的愁绪都显得浅薄和幼稚。我摸了摸口袋,想着,要是我这时候口袋里有餐巾纸就好了。

  “我说,要不我陪你走走吧。”

  “谢谢你,真的。”

  然后她站起来,把钓到的鱼重新扔进了鱼池,“小鱼儿回家啦!”

  “是呀,我想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吧。”我对她说。

  “真是的,上周你还说你不是鱼呢。”

  “唔,可是,即使是人,也可以感受到鱼的快乐,快乐是所有生命相通的感觉吧。”我勉强圆话。

  “可,要是没有人的话,自然界里的动物也不知道喜怒哀乐呀,它们毕竟只是动物而已。我觉得它们不懂得痛苦和快乐。”说完,她又陷入了沉思。

  “好啦好啦,别说这个啦,诶,我们去坐摩天轮怎么样?”

  “可,就我们两个人,摩天轮会开吗?”

  “买票就会了呗,走吧。”

  “嗯嗯。”

  我们买了票,摩天轮单独为我俩转了起来,发出吱呀的响声。我陪着雨若昀,两个人坐在座舱里相视无言,“明明才见过两次面,却好像已经是一对多年的好朋友了。”我心里寻思着,那是一种不参杂丝毫性欲的形而上的关爱。

  “我小时候开始,爸妈的关系就不太好。”雨若昀蜷缩在冰冷的座椅上,看着舱外渐渐远去的地面,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也一直吵架。”

  “唔唔。”

  “我爸总是喜欢钓鱼,有时候一钓就是一个晚上,直到凌晨才带着海腥味儿回家。”

  “他是去海钓啊?”

  “嗯,我爸爸家祖上都是渔民。”

  “噢。”

  “就直到我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他俩离婚了。是我妈要离。”

  “嘶~”

  “嗯,然后我记得那天,爸爸带着海钓的装备,在妈妈的骂声里一声不响地出了门,结果再也没回来。”

  “他是……”

  “大概是变成了鱼吧。他总是说他想变成鱼。很滑稽吧?嘿嘿。不过,已经两年了呐,时间过的真快。。。。啊,我这么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真对不起。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打断我。”

  “嗷嗷,没关系没关系,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不知怎么地,我觉得雨若昀和我似乎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也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和我几乎同龄,甚至还比我小的女孩,已经经历过比我的全部生活更加忧伤的家庭不幸了。

  整个下午世界都在座舱外上上下下。我们的生命也像摩天轮一样,毫无希望地原地转圈,时高时低的,在可见的岁月里永远不会前进,简直是被诅咒了。

  4

  接着几周我每周的那一天都会去公园,和雨若昀聊天,散步,一直到元旦,然后的好几周,我因为要准备考试,便没有再去儿童公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向我讲了她的家庭不幸的那个下午以后,我对她的兴趣一下子淡了很多,初次见面那精致可爱的脸,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泯然众人了,不过,既然我的心里会产生这样的厌烦,大概正是说明了我对她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这绝非我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的借口。有一段时间,为了准备考试,我几乎把她给忘记了,一直到寒假前的一周,考试差不多都结束了,我才又有了去那个公园散步的心思。我心里有预感,雨若昀一定会在那里等我的。

  “你怎么好久都没来了啊?”

  “最近考试,比较忙。”

  “我可是每周都到这里来耶。”

  “你没有考试吗?”

  “有啊,可是在考试复习累了的时候,还是来公园散散步比较好。”

  “也是。诶,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啊?”我问她。

  “打算……也没什么打算啦。以前寒假都是和父母一起回深圳过年的。但自从他们分开了之后,就再也……”

  “啊,是这样。那里一定很暖和吧。”

  “是啊,那里的冬天也很温暖,街道上的树还开着红紫色的花呢。不像这里。”

  “确实哈,这里的冬天只有灰色的云。真是难过。”说着,我抬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天。乌云厚厚地堆积在天上,也许会下雨。天气已经很冷了,从西伯利亚南下的风带着粗躁的寒意摩擦着稀稀落落的行人的脸,再过不久,我想,公园里的湖就要结冰了吧。到那时候,湖水里的鱼儿该怎么办呢,虽然不至于冻死,可漫长的冬天毕竟是很难熬的。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面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走,走到湖边的时候,雨若昀突发奇想地喊道,

  “哎!我们划船吧!”

  “这么冷的天吗?你看现在湖上一个划船的都没有。”

  “有什么关系,来嘛!”

  “好吧,真是的。”

  于是雨若昀像个放假的孩子一下蹦蹦跳跳地拉着我到了船码头,在售票处买了票,我们便坐上了一只四人电动船。她抢着要开,我只好坐在一边,看着灰色的湖水和岸边的柳树,想起了曾祖母的脸来。

  “雨若昀,你小时候划过船吗?”

  “你说公园里的这种?”

  “嗯。”

  “没有划过。我小时候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爸爸都不让我划。真的,虽然这个公园我一直来,可在这个湖里划船还是第一回呢。”

  “是吗。。。我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组织春游,那是我第一次划船。哎,腊梅要开了呐。”我指着渐渐远去的岸边的树丛说道。

  “这里还有腊梅花吗?”

  “有的,我小时候记得很清楚,是我曾祖母抱我来看的,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从那以后,每当闻到腊梅的香味儿,我都会想到曾祖母那套散发着太阳香的老棉袄。”

  沉默的水鸟傻傻地矗立在浅水,电动船的马达的轰鸣声似乎成了这广阔天地间唯一的不和谐音,在灰色的湖面划开一道口子,从那里面延伸出来的天空的倒影也像是万花筒里的景致。我小时候在爷爷家就喜欢玩儿万花筒,为了弄清楚万花筒里的原理,还偷偷地把它拆开来过,没想到里面的彩色珠子和纸片儿撒了一地,最后不免被爷爷一顿痛骂,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隐隐约约懂得了美丽的东西是拆开不得的。可是那种犯罪似的快感时至今日还是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让我回忆起那个遥远的下午。真是奇怪,好像记忆里的一切和色彩有关的片段都是发生在下午。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支万花筒是爷爷买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在很小的时候,也是某个寒假,去大林洞看爷爷奶奶的时候买的。大林洞那附近很多好吃的餐馆,每次去爷爷奶奶家,我印象最深的总是去那里买东西和吃饭的情景。不过好像是从初中开始,就几乎不去爷爷奶奶家了,最近又听说大林洞那块儿治安不好,出了不少命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其实我挺好奇那里现在的治安到底如何。

  “你去过大林洞吗?”

  “没,没去过。”

  “噢这样啊。”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没有,我在想现在大林洞的治安。我万花筒就是那里买的,那是十几年前了吧。”

  “唔,好吧。”

  远处仿古的亭台低低地挨着水面,有老人在那里下围棋。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雨若昀问我。

  “主要是在忙申请啊。毕竟已经大四了啊,马上毕业了。”我吁了一口气,“时间过得好快啊,我还记得我第一天到这所大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诶,是吗?”

  “嗯嗯,我记得我第一天入学的时候肚子很痛,然后在陌生的校园里四处游走找公共厕所。真的,就好像在昨天一样,虽然我知道这种话说起来挺庸俗的。‘一眨眼就毕业了呢’的这种话。”

  “那你毕业之后要做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做。真是奇怪,我父母,身边的朋友,辅导员,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问我的将来要做什么,为我以后的生活费劲心思,可我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去研究任何一种学问,也不想去做任何一种工作。我想我还是太脱离生活了。”

  “那,你想什么啊?”

  “怎么也不想,就想着一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自己喜欢的书,听音乐,睡觉,然后喝酒。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真的,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尽管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在荒废我的青春。”不过,每当想到未来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会有愧疚和忧伤,以至于到了最后甚至起了自杀的念头。

  “我能理解你说的这些,真的。”

  “是吗,如果你真的能理解就好了。诶,好香,不知道哪里的腊梅已经开了。咳咳,总是,我有时甚至想过抛弃这里的一切安定的生活和父母,自己一个人去云南,贵州或者四川,广西也行,反正是那种山区里的学校里当支教的乡村教师。就那样活一辈子。哎,你别笑,我真是这样想的。或者就干脆去什么地方当渔民,我喜欢每天看着大海。这大概是我对周围那些想要规训我的人的反抗吧。”

  “我觉得你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真的,从我们第一天在钓金鱼的摊位前相遇,我就觉得你是一个那样的人。”

  “是吗?”

  “嗯,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伊卡洛斯。”

  “我也希望我的背后有一对翅膀哇,不过……哎,要撞到浮标了!”我赶紧把伸在水里的手缩回身边。

  “啊!”

  还没等反应过来,我们的船就咚一下擦上了橘红色的浮标,不知道为什么,我俩居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差点儿,我的手就要没了。”

  “哎谁叫你把手伸到水里的,水不冷吗?”雨若昀摸了摸我冻得通红的湿漉漉的手,微笑起来,“你的手还挺好看的,就很适合做美甲。”

  “一个男生做美甲不奇怪吗。”

  “男生怎么不能做美甲呀?”

  大概在他人的眼里,我们是一对不折不扣的恋爱里的情侣吧。我也希望这样的时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可是我明白我心中对雨若昀的感情似乎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浪漫的爱,而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而已,我觉得他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可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她的感情光谱上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一滴水滴到了我的仰面朝天的脸上。

  “哟,下雨了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向雨若昀。然后又是一滴雨落在船底,发出塑料敲击的清脆声,就好像雨打在屋檐上的那种声音,我转头望向水面,在不知不觉间,平静如镜的湖面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雨丝坠落的水纹铺了个遍。冬天的雨总是扭扭捏捏的,好像初恋情人口中的表白那样,叫人心生怜爱又按耐不住地纠结。

  “哎,雨若昀,往回开吧。”

  “嗯,可,好像最近的码头还挺远的……要是当时选一搜有顶棚的船就好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我双手举过头顶,试图让头发不被淋湿,“快一点儿往回开吧。”

  说着,我似乎已经在脑中想象出湿淋淋的我俩从小船里上岸的狼狈模样。

  “真是扫兴,第一次划船居然下起雨来。”

  “没关系啊,等到春天来了的时候,我俩再来划吧!那时候樱花也开了。”

  “可那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雨若昀在雨中一边撩动着额前的头发一边说。雨落在湖面的声音,让我想起了稀稀梭梭的电流。我把手摊平,任凭雨水落在我的手掌心,居然真的感觉到了电流穿过身体的麻醉感,虽然我知道那是一个幻觉。

  “哎,一会儿到我寝室去吧,我室友都回家了,反正不远,可以暖暖身子。”雨若昀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5

  雨若昀的寝室不在校内,虽然不在校内,但也算学校的一部分。

  “快进来哇!”雨若昀回头看了看呆在门口的我。

  “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哇,反正我的室友都回家了,寒假这间寝室就我一个人住。”

  “那真好。”

  “可不是,哎,你猜猜哪张床是我的?”雨若昀指着寝室里的三张床问我。

  “啊,这我可不知道。”

  “你猜猜看嘛。”

  “那,应该是这一张?”我指着右侧上铺的一张床。

  “嘿,猜对啦。你怎么知道的哇?”

  “我猜的咯。啊,好冷。”其实我根本就是随便说的,没想到我的直觉还挺准。

  “奥,那我先去洗澡呗,洗完了你来洗。那,额…..你的衣服的话。。”

  “我没事儿的,不用洗澡,真的。”我从小就不喜欢在外面洗澡,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全身都湿透了的情况下。

  “可那样会感冒的哇。你的鞋子都湿透了吧。”

  “我鞋子防水的,没什么湿。”

  “我的鞋子都是水。”说着,雨若昀把被雨水浸湿的小白鞋脱了下来,径直地去衣柜里找换洗衣物。我的目光则一直落在那双湿淋淋的小白鞋上。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能够闻到她脚上的湿臭味,就是那种汗水和雨水还有处女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的奇幻的味道。

  “那我先去洗澡啦,哎,你坐下呀。”说完,雨若昀进了浴室,啪地一声锁上了门。

  浴室的淋浴声和窗外的雨混作一片,让人分不清楚,仔细听,能够听到雨若昀光脚踩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她在水里搓洗着身体的声音。一想到她的裸露且散发着青春活力与欲望的肉体此刻就和我隔着一道门,我的心里不免痒痒的。

  她锁上门的那一刹,我便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把头凑近了她的刚脱下来的运动鞋,一股刺激的臭气混着鞋子本身的皮的味道扑面而来。鞋子还散发着热气,我就蹲在她的鞋子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鞋子的颜色和形状,想象着雨若昀的脚被这双鞋包裹时的情形。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一样,一动也不敢去动它,生怕洗完澡后出来的雨若昀发现自己的鞋子被挪了位置,到时候肯定要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过了很久,雨若昀穿着换好的衣服出来了,她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使得湿头发不会弄湿上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塑料厚底拖鞋,没有穿袜子,能看到她雪白的小小脚背和粉红色的脚趾。

  “抱歉让你久等啦!”她说着,弯下身子,取走了她的湿鞋,摆到窗台上晾了起来。见到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鞋已经被我闻了个遍,我的心里便有一种犯罪似的内疚感。从这以后,每当看到她的脸,我的心里都会不太舒服,大概是因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的原因。

  “啊,没事儿。”

  我盘腿坐在地上,她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的目光忍不住地瞟向她拖鞋里裸露的,散发着幽香的足趾,

  “哎,雨若昀。”

  “怎么啦。”

  “你是不是练过芭蕾啊?”

  “诶?你怎么知道的啊?”

  “哝,我看你的脚趾的关节,一个个都肿起来了,就像练芭蕾舞的时候脚上会起的茧子。”

  “啊,你那么仔细地看我脚干什么啊,好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就不小心瞟到一眼。”

  “谁信啊?你这个变态。”

  “真是对不起。”

  “没事儿,哎,被你说对了,我小时候就是学芭蕾的,从小学开始,学了十几年了。”说着,她脱下脚上的拖鞋,把湿乎乎的小脚伸到我面前来,“这些茧子几乎都是那时候留下的,你摸摸看。”

  我按耐住激动的心伸出颤抖的手,当手指触碰到她脚趾的一刹那,好像我俩都遭受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电击。我摸着她的又瘦又湿的脚,她的脚小小的,简直像一个玩具,脚底板红彤彤的,比我想象中的要粗躁不少,右脚的脚后跟,还有一道被皮鞋根刻出的痕迹,大概她不常把脚显露出来,和她的小腿相比,她的脚白净得不可思议,这大概是她夏天总是露出小腿却不曾露出双足的缘故。我无意识地把手指伸到了她的脚趾窝里去,没想到她蹭地一下缩回了腿。

  “好…..好了吧,痒。”

  “啊,奥,真对不起。那个,你真是学芭蕾的啊?”

  “是啊。”

  “你还会跳吗?”

  “会是会的,就,已经好久没有练了,而且寝室里空间太小,跳不开。改天我一定跳给学长看!”

  “真是谢谢你了。”

  (微信提示音)

  “诶谁手机?”

  “应该是我的。”雨若昀起身去拿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

  “啊,我去。又是他”

  “谁啊?”

  “课上认识的同学,哎,就是一个舔狗。真麻烦。”说着,她把手机聊天记录给我看。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今天下雨,怕我淋湿了感冒,特地给我送了晚饭来。”

  突然,雨若昀的微信通话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喂?啊,不会吧,嗯,,,额,好吧。嗯,这就下来,哎,来了。”

  “怎么啦?”

  “就那个舔狗男的,他说已经把晚饭送到寝室楼下了,叫我下去拿,真是的。”

  “那你得去拿呀。毕竟是他的一片心意嘛。”

  “可我是真不想去,那个男的就是个舔狗,哎,好烦,你等我一下,我下去就来。”

  说着,她穿上拖鞋,拿着手机和钥匙就出了寝室门,等到她两分钟后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包外卖。

  “离了个大谱。那个舔狗给我买了麻辣烫吃。”

  “哎,真好。”

  “好什么呀,我一点儿也不想吃,哝,他还给我买了奶茶。”

  “看来他喜欢你呀。”我开玩笑似的说。

  “可我又不喜欢他。真麻烦。诶,你喝奶茶吗?”

  “喝啊。”

  “那,这杯给你吧。”

  “可这是那个男的买给你的哇?我可以喝吗?”

  “哎呀你拿去喝好了。大不了我一会儿想喝了再叫他买两杯来。”

  “这样,额,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这是他自愿的嘛。”

  外面的天色开始暗下来,听着雨若昀的话,我心里升起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同学的怜悯之情。

  6

  “哎,我们来做吧!”百无聊赖的雨若昀对躺在床上的我说。

  “啥?!”我深怕没听清,从床上爬起来。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估摸着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了。

  “就,那个啊。做爱。”

  说着,雨若昀就坐到了我身边,把手伸向鸡吧。

  “哎哎,别。”我条件反射地缩回双腿,盘坐在床上,视线正好和雨若昀齐平,很难想象,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也会有这么低贱的性欲,我实在是不明白,真不明白。

  “我,额,不是很想做。”

  “行啦,别装啦,我知道你们男的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事情吧,来咯。”说着,她又把脸凑了过来,朝我脸上吹气,右手捏着我的裤裆。

  “真的别,真的,没那个心情。”

  可雨若昀还是不顾一切地把我的裤子给拉了下来,露出软趴趴的生殖器,在灯光下低着头,和阳痿了一样。

  讲真的,我从没怀疑过雨若昀是想仙人跳或者之类的,一点儿都没想过,我也大概率不是性冷淡或同性恋,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更不是假装矜持,那种假装自己心里都清楚。是一点儿都没有和雨若昀做爱的欲望,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我的潜意识里是把她当作妹妹之类的人来对待的,我喜欢她,喜欢她的单纯和可爱,但是就是没有一点儿性欲在里面,所以当她的手摸到生殖器的时候,我全身只是起了鸡皮疙瘩。

  好莫名其妙的感觉,刚刚在她洗澡的时候,我闻着她的鞋,生殖器充了血,可当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时候,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

  “学长,你怎么因不起来啦,不会是个废物吧。”

  我听着这话极不相配地从雨若昀嘴里说出来,心里更加难受了。

  当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我一个人手淫,脑子里会想到雨若昀,想到她的被雨水打湿的运动鞋,但是如果她面对面地看着我,手里还捏着我的小和尚,我一点儿快乐也没有了,难道我已经到了只能对虚假的想象起欲望的地步了么,真是太可悲了。

  “真的别,我现在不想做,一点儿也不想。真的。”

  “哎学长你太让人失望了。”

  “对。。。对不起。”我狼狈地站起来穿好裤子,我的裤子还是湿的,被雨水给打湿的。

  雨若昀坐在床上,就那么傻傻地地坐着发呆,木然地看着我的脸,一动不动,我正对着她,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日光灯的照在她脸上的惨白的光,一点儿也猜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身体,生怕自己的眼神也会使她受到伤害一样,同时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的心跳的快极了,在耳朵里都能听到心脏咚咚的声响,响到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敲隔壁的墙。但是隔壁肯定没有人,现在是寒假,基本上整个楼的学生都回家去过年了。我也试图想着安慰她的方法,可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一直到我写这些的时候回想起来,才意识到我是多么地窝囊。

  “那个,如果,额,雨若昀?”

  “嗯。”她低着头傻傻地坐着,依旧是一动不动。

  “如果你实在想,那也可以的。我是说,这都看你。”我这么说着,心里想,要是她一开始要的时候,我就这么说,不就好了么,哎。真是的。

  “嗯。”

  然后她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女孩一下,伸长了脖颈,颤颤巍巍地掏出我的鸡吧,含在了嘴里,直到她的舌头刺激着龟头的时候才有了欲望,或者是,欲望战胜了理智与道德,成为主导肉体的存在。我低着头,看着正在给我口的雨若昀的头顶,突然觉得我俩都好可怜。我觉得她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才出于礼貌给我口的。

  “诶,雨若昀。你不是说你以前过年都会回深圳的吗?我们去吧!哎,就我们两个,坐高铁,或者飞机也行,我们可以先乘高铁到北京,然后一路南下,或者你要是觉得贵的话,我们也可以坐绿皮车,就是慢一点儿。对,就乘绿皮车吧,你的行李多吗?不,我们不要带行李好了,就去旅游,反正离开这个地方,南方现在应该还是很暖和的吧!对,我们明天就走,明天一早就走。”

  我一口气说完,寝室里就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暖气在小声地附和着我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知怎么的,我开始同情起那暖气片来了。

  然后我才发现,嘴里含着鸡吧的雨若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哭起来了,眼泪顺着她的红且烫的脸颊,一直滴到我的毛茸茸的小腹。

  7

  那晚上我做了好多梦,我还记得有两个梦,特别清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一个是我和很多人在一艘船上,船在海的中央,似乎快要沉没了,乘客们都纷纷地跑向甲板,只有我一个人,大概是为了躲开人潮,一个劲儿地向底舱跑。当时梦里的我似乎是觉得越往下就是安全的,然后我在底舱走进了一个房间,那房间里有人造的日月星辰和山川大海,尤其是那人造的太阳,照得我身上暖洋洋的,在那人造太阳前我遇到了雨若昀,她的腋下还夹着一本书,我问她她怎么在这儿,她回答我说,她是这间房间的管理员,正当她把我领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用手包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脖子软绵绵地,还散发着热气和花香,我用尽力气,让手指扣进她的脖子的皮肤,她一声不吭地就被我掐死了,像个没有填充物的洋娃娃一样倒在地上,接着海水从玻璃舷窗涌进来,我屏住呼吸,从窗子游了出去,终于得救了。

  还有一个梦,是我快要醒来的时候做的。我梦见我和雨若昀在海上划船,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死鱼,翻着白肚皮,每次看到一条死鱼,雨若昀就要问我,“这条鱼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不回答,她就接着问我,“这条鱼又是怎么回事儿啊?”就在她不断地质问我鱼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我醒来了。

  雨若昀还在睡,看着她的正对着我的睡脸,我心里一下泛起一阵厌恶,好像醒着的她与睡着的她是两个人似的。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见过女孩的睡脸,原来她们睡着和醒着的脸差别那么大。她的手还在我的裤子里抓着我的鸡吧,暖气轰轰地响,昨夜她那舔狗男同学送来的外卖和奶茶一动不动地摆在地上,我真的为那个男的心痛。

  我又闭上眼睛,想接着再睡一会儿,也想把刚才的梦接着做下去。于是我的耳边好像又响起雨若昀指着水面的死鱼,一遍遍问我这鱼是怎么回事儿的声音。然后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对呀,如果一个池子里浮着一条死鱼,那么任何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问这条鱼是怎么了,可是如果池子里浮着一百条一千条死鱼呢,那就不能问这些鱼是怎么了,而应该问这池水是怎么了。要是真的死了那么多鱼,那这就和鱼没有关系,是这水有问题。想通了这个道理的我恨不得马上回到梦里的那条船上,告诉雨若昀,“不要再问这条鱼怎么了,应该问这水怎么了。是有工厂朝着水里排污了?或者是水里的水压或者含氧量异常了?再或者是外来物种入侵了?也许这些因素都有。要是真的,这池水既被污染,水压和含氧量又有异常,还有入侵物种,那么死那么多鱼也不奇怪了,这可不能怪罪这些鱼不能适应环境,而应该考虑考虑环境的问题。”这么想着,我似乎对自己的结论很满意,便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可是睡着之后也终于没有再梦见那条在漂满死鱼的池塘上划行的小船。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雨若昀已经洗漱完穿好衣服了。我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对她说过要离开这里之类的话。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也许她以为我在开玩笑吧,可我真的是认真的。我从小总做着逃学然后坐上火车去远处的白日梦。

  “哎,几点啦?”我问雨若昀。

  “十点差五分。”

  “该起床了,我们今天还要走呢。哎,快收拾收拾行李。”我半梦半醒地说。

  “收拾什么呀,走不了!学校封了。”

  “啊?”我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基本上已经干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走不了?”

  “封校啦。”

  “啥?”

  “封校!我们这块儿有人阳了。今天早上封的校。”雨若昀把手机群里的消息拿给我看。

  “可,可我们不在校内啊。”

  “没有用,我们这个寝室也算是学校的一部分,一起给封了。我们群里都炸了。”

  “噢,那……你下去看过了?”

  “看过。门都给拦起来了。你快点儿起来吧。”

  “喔。”我揉着肿胀的眼睛,一晚上给各种奇怪的梦折磨得没有睡好,我想雨若昀应该也没睡好。不过我没问她。

  “哎,下雪啦?”我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自言自语道。

  “嗯,刚开始下的,本来天气预报就是说雨夹雪嘛。”

  我走到窗边,用手抹了抹玻璃上的雾气,这才看清她寝室外面的景象。这间寝室正对着校门,隔了一条马路,花岗岩校门上,用汉字和朝鲜语并列着书写的烫金校名闪闪发光,估计过一会儿就要被雪给淹没了。马路上已经开始积雪,没有一辆车,街道安静极了。我们昨天划船的那个湖也应该上冻了吧,那个摆金鱼摊儿的大叔今天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儿呢。

  “对了,雨若昀。”

  “怎么啦?”

  “你有见过那种一整个池塘上都飘着死鱼的情景吗?”

  “没。”

  “要是你有天见到了,可千万不要怪那些鱼。”

  “啥?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就,我是说,如果池塘里只有一条鱼死了,那么很清楚,是鱼的问题。可是要是一整个池塘里的鱼都死了呢?这就不是鱼的问题,而是池水的问题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突然想到了而已。反正,我知道现在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坐着小船,看着飘在肮脏水面上的鱼群的尸体,有的骂这些鱼适应环境的能力太差,也有的在抱怨池水太脏。可他们似乎一点儿都不为这些鱼着想,满足于对鱼群的死亡原因的分析里,却从不想办法要改善水质,一点儿行动也没有。其实也对,毕竟那些人可不是生活在这个池塘里的鱼啊,可真的生活在池塘里的鱼就惨了,他们一离开水就会死的,于是只能忍受着池水的肮脏浑浊和不堪的气味。那些真正想要改善鱼群的生活环境的人,到头来还是被鱼群围攻得最猛烈的对象,虽然我不是鱼,但我知道,那些鱼多半会想,你们想方设法改善水质的目的,表面上是说要给我们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可实际上就是想要放放心心地吃我们吧!”

  “你怎么突然还是关心起环境问题来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些。”

  “真是的,你一说鱼,我就想到我爸爸了。”

  “真是对不起。我简直忘了你的爸爸是……”

  “没事儿,白天没关系。要是晚上你再讲什么鱼啊水啊的,我大概会哭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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