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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简单的剑斗和肏穴的冒险故事】(21上)作者:pilum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3-01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pilum  第二十一章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武大会的阴谋,索菲娅出场,其余三女银趴(4p,人前,火车便当)   1.索菲娅大小姐出行,营地会议出彩   诺曼建城第1593年6月30日清晨   美博茨领的尤利西斯家

作者:pilum






  第二十一章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武大会的阴谋,索菲娅出场,其余三女银趴(4p,人前,火车便当)

  1.索菲娅大小姐出行,营地会议出彩

  诺曼建城第1593年6月30日清晨

  美博茨领的尤利西斯家族城堡

  一名金发少女坐在书桌前,芊芊素手握住沾了墨水的鹅毛笔,却迟迟没有在面前的羊皮纸上落笔,“啊,真不知道露娜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在那边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真想过去陪她啊——”

  “砰砰——”“请进。”

  一名身材高大、长相清秀的男子走了进来,“尊敬的索菲娅大小姐,国教骑士团副团长格里·克劳狄斯到此来看望您。”

  “是你啊,格里爵士。”索菲娅想了想,放下了鹅毛笔,她站起身子转过来看向来者,眉宇间透着一些不耐烦,“国王手底下的大红人来找我这个孤家寡人干什么?”

  “您说笑了,未来的女伯爵。”格里鞠了一躬,“不论从身份,能力,还是个人感情上,我都没有理由让您这样的鲜花被那些有眼无珠的人冷落。”

  “你可真会害我啊,”索菲娅咂了咂嘴,“别在我的卧室里待着了,格里,去会客厅。家父知道我让个大男人随便进入卧室的话,该责怪我没有礼数了。”

  “悉听尊便。”

  ······

  “有人对你下了战书?”索菲娅仔细阅读着手上的信件:

  尊敬的格里·克劳狄斯爵士,鉴于你之前对东诺曼帝国边境居民与商队的所作所为,颇具你们的所谓侵略者风范,符合你国新朗贝锡斯城城庆活动比武大会的主题,也是个用对决和武力对话的好机会。因此我们通知你,也敦促你,为了自己的名声,备好马匹和武器,前来参加上述比武。——东诺曼帝国,彼得·查士丁

  “对,曾经的手下败将,”格里把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骄傲和不屑,“当时他还是东诺曼的边境长官,在护卫商队的时候,被我们国教骑士团的骑兵打了个突然袭击,他们丢盔弃甲,我那个时候差点就把他俘虏了。估计他现在还在记恨我呢。”

  “哦,格里爵士真是英勇啊。”索菲娅出于礼貌地应和了一声,然后把战书叠好放在了桌上,她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葡萄酒,“所以,格里爵士,不论是打仗的事情,还是比武大会的事情,怎么都找不到我头上吧。”

  “是这样的,”格里点了点头,嘴上却露出一抹微笑,“但是,索菲娅大人,家妹的事情,总能提起您的兴趣吧?”

  “······”索菲娅突然盯住了格里的眼睛,整个人脱离了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你最好说清楚,格里爵士。”

  “很简单啊,索菲娅大人,家妹露娜正要替家族参加这个比武大会,而我又受人邀请即将去参加,我知道你非常思念家妹,又苦于没有理由去到王国边境——”

  “······我需要做什么?”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索菲娅大人,”格里站起来,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索菲娅深鞠一躬,“国王的亲兵,国教骑士团,愿意为您护航,而我,您忠诚的仆人,格里·克劳狄斯会为您的安全全权负责。”

  “······”索菲娅看了看酒杯中倒映着的自己,片刻后,她又抿了一口,随后把酒杯放到桌子上,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家父。”

  “等您的好消息,”格里露出胜利的笑容,“我想您的这次出行一定会收获颇丰的。”

  ······

  7月8日,罗曼王国边境,圣教骑士团秘密会议,距新朗贝锡斯城约20公里

  “下午就是讨论比赛规则的最后一次会议了,”路希娜在木板上刻刻画画,“骑士团的存在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我们还是要为了之后的影响力努力,这次的规则制定很多贵族都会出席,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挣一些名分。这个过程绝对不会顺利,多神教、工商联合会、东诺曼的那些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更别说那些想要战利品的贵族。我一个人绝对没办法和他们所有人抗衡,托马斯修士、诺亚修士、露娜······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嗯,”我点了点头,“话说为啥没有我?”

  “因为你的绯闻实在是太多啦!好好跟我身边待着吧!”路希娜敲了敲我的脑袋,“好的,我们最后确定一下要提出的规则。”

  叽叽喳喳一顿后我、路希娜、诺亚、托马斯、露娜就准备去参加会议了。

  规则制定的会议是在营地外的一片空地上开展的,颇有一副希腊民主会议的风范。我们一人一个椅子,坐在一面拼起来的大桌子前,仆人们为我们斟满了葡萄酒,一阵等待后,工商联合会的代表宣布会议开始。

  这个会议是比武大会前一定会展开的对于比赛规则讨论的会议,一般参与者都是参赛的骑士老爷,但是这次情况特殊,比武大会包含在城庆活动中,是活动的一环,自然受到工商联合会以及城市方各势力的影响,但本质上还是要由参赛的骑士们顶的,也就是说,哪个势力参赛的人最多,哪个势力的话语权就最多。

  那这必然是东诺曼了,他们雇佣了500名攻城方人员,又附带了100名后勤人员,自然有着最多的话语权,一上来他们就表达了对于骑士勇武的夸赞,这就引出了中世纪前期比武大会最重要的一个规则——这是一次真刀真枪的模拟战争,而在这次攻城战中,弓箭、冲车、投石机都应该有!

  啊?这就是冲着死人去的!反正都是东诺曼雇来的本地人,死了他们根本不影响,反倒是不用付尾款了!好家伙,自己不上就这么提要求是吧!

  路希娜直接拍案而起,作为曾经包围城市的十字军,一神教投入了30名战斗修士和150名民兵负责守城和后勤,自然是第二个发言的。

  虽然你看我疯狂吐槽,但是我们其实早就料到了东诺曼会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横尸遍野,所以也有相应的考量,“我们是比武大会,不是真的在打仗,我们是来赢得荣誉的,不是来丢掉性命的。这是城庆活动,不是杀人表演!”

  “那你告诉我没有这些东西,算什么攻城战?”东诺曼的代表发难了,“你们的骑士都这么胆小吗?”

  “弓箭和投石机都是可以致命的,外乡的先生,”托马斯修士站了出来,“城庆活动是个值得纪念的节日,不该出现这种血肉模糊的画面,更别说如果操作者射偏了——”

  “我们可保不齐石头和弓箭会飞到哪里去,东诺曼代表。”多神教的代表也站了出来。

  “我们有信心砸到你,或者你的同胞的头上。”露娜一脸不善地看着东诺曼代表。

  “那你们说怎么办?嗯?”东诺曼代表悠然自在地坐在位子上,“我期待着一场视觉盛宴,一场足以证明你们忠诚与虔敬的宏伟战斗,而不是什么过家家。”

  “见血怎么了?”参加比赛的一名男爵不满了起来,“畏畏缩缩的就都别打仗了,死个人就叽叽喳喳,上过战场没?见过战火没?在荣誉面前你们一个个都怕死成这样子了吗?”

  有不少骑士和爵士受到了邀请来参加本次比武大会,大概数量是30左右,但他们带着几倍数量的侍从,这些按照惯例都是要进入战场的。倒不如说,一般的比武大会就是他们的主场。

  “弓箭、冲车、投石机,都可以有,”诺亚修士站了出来,“甚至我们觉得火种的使用都可以进行讨论。但是这些东西不能滥用,不然所有的功劳和战利品都被投石机的操作者拿去了,被那些射箭的弓箭手拿去了,你们这些骑士向往的近身搏杀和驾马冲锋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似乎是觉得诺亚言之有理,男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会议吵了一下午,东诺曼代表一直在那里挑火,参会的骑士和贵族时不时抱怨他们参加了一场“儿戏”,路希娜那叫一个据理力争唇枪舌战,托马斯修士、诺亚修士和露娜在旁边助攻,最后才将将订下了一系列没有那么容易死人的规则。

  首先,就是攻城器械和弓箭的问题,因为这玩意儿真的砸到射到人身上是真的会死的,还可能会死得很惨很憋屈,所以我们要求使用特制的投掷物和去掉了箭头的箭矢,投掷物定为用皮革包裹着碎石灰的特质弹药,箭矢的杆子上也会缠上沾着石灰的粗麻。

  当然,这些物品的制作路希娜已经委托给下面的匠人了,甚至因为制作要求并不高,其实可以现场制作。至于钱,找工商联合会就对了,这次他们一个人都不上,所以也该当一回冤大头了。

  其次就是战利品的问题,一直以来比武大会都是谁俘虏了谁,被俘虏的人就要交钱赎回自己的人身自由和装备马匹,这也是许多骑士倾家荡产参加比武大会的原因——本质上就是一次豪赌。可这次的攻城战一打起来谁都知道会人挤人,混乱到不行,之前的比武大会都是骑马战,落马就算输,简单明了,可现在怎么才算输?

  远程打击被直击的自然理应下场,那么进入近身肉搏的话,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一个选择——见血就下,疼到受不了就下,我们没有办法保护那些怎么誓死不退或者在人群中被迫誓死不退的人,倒不如说其实对于中世纪的人来说,人命明显没有我们所预想的那般被人们所重视。

  而战利品的归属问题,自然就没办法像骑战那般一目了然了,所以参赛者们会组成十人到几十人不等的队伍,战利品先分到这些队伍,再在这些队伍里自行分配。至于怎么获得在攻城战这些战利品?哈,那就各凭本事了。

  最后,对于攻城战的规模,加上后勤人员的双方人数是600:300,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一拥而上的话那座刚刚建好后不久的长宽均为50米占地约3000平方米的木头城堡就显得十分拥挤了,别说在城堡内摆投石机反制敌方投石机了,攻城方投石机随便一打就是好几条人命。

  所以我们协商后决定,守城人数和攻城人数分为3波,尽量按照各自的势力和队伍进行分配,轮流进行防守和进攻,防守不利就换防顶上,进攻困难就退下重组。细致的规则根本就没有办法落实,我们也明白这些贵族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条条框框,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够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2.阿马里亚商人

  亚平宁半岛从地图上看像是一只尖头皮靴,它曾是诺曼人发家的源头,如今却只有靴子最南边的根部与尖头属于东诺曼的实控范围,靴子最北边的入口是罗曼王国的领土,而中间的领土便属于效忠于东诺曼帝国却又相对自治的纳波利公国和由伦巴提人建立的与罗曼王国交好的贝内文托公国。

  纳波利公国包括了纳波利、阿马里亚两座城市和附近的乡村,其中的阿马里亚坐落于萨莱诺湾畔,从古诺曼时期就开始了对外航海贸易,为其效忠的纳波利公国和东诺曼帝国都提供了不少的税收。

  长久的航海贸易和海上的各种威胁让阿马里亚早早地发展起了自己的海上力量,在军事实力壮大,经济实力能在纳波利公国乃至东诺曼帝国站住脚时,阿马里亚的市民们也开始萌生起了独立的苗头。

  玛蒂娜出生于阿马里亚的伽兰家族,作为世代经商又研究药草的贵族家庭的一员,玛蒂娜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她的童年在家族的大宅和图书馆中度过,并接受诺曼族学者的家教,10岁后她分别前往南边的西西里亚地区和东边的君士坦丁堡留学,同时也开始接触地中海沿岸的这些家族和商队,家族并不指望她真的能独当一面,但阿马里亚开放而包容,玛蒂娜想要独立,便让她去了。

  17岁时,玛蒂娜终于开始正式接触伽兰家族的商业贸易产业,把她从小带到大的老管家被派去经营罗曼王国新朗贝锡斯城以南的一处出海口,维内托共和国所在地的一处家族贸易节点,并负责该方向的贸易,而她则过去给老管家打下手。

  纳波利公国以东的贝内文托公国是伦巴提人组建的国家,对于纳波利公国,尤其是阿马里亚这座城市的财富垂涎已久,而阿马里亚这座城市有复杂山峦的拱卫,可以抵御侵袭的同时陆路通商极其困难,想要北上到达罗曼王国东部的新朗贝锡斯城需要先向南通过被东诺曼帝国控制的西西里亚海峡,再向东绕过亚平宁半岛的靴底,然后一路向北从还在发展中的维内托共和国登陆之后继续向北直达目的地。

  这种来回耗时至少一个月的海上航道需要经过东诺曼帝国、贝内文托公国和罗曼王国控制的海域,海盗众多且贝内文托的伦巴提人也垂涎阿马里亚人的货物,但玛蒂娜·伽兰只需要参与在维内托共和国接受家族送来的货物并带着本地商队北上进入罗曼王国的境内进行贸易,虽然比在海上长时间航行要安全不少,却需要翻过大片的高山与丘陵区域,难免要受到各种土匪山贼的侵扰,也并不是谁都能干的。

  经历过一段时间海上航行和翻山越岭的历练后,玛蒂娜·伽兰逐渐对处理外交事务和安排人手等工作熟络了起来,似乎即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枚阿马里亚的新星。

  ······

  新朗贝锡斯城西南是大片的丘陵和山地地区,蜿蜒的德鲁尔河从罗曼王国北边一路流向南部边境,这让玛蒂娜·伽兰所跟随的商队光是在威尼西亚和新朗贝锡斯城来回一次就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

  崎岖的山路边是稀疏的树木和不规则隆起的山坡,每次在这条路上来回,这些抱团前行的商队总是会尽最快的速度前行,然后在几个小时后立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来来回回数十年间,这些靠跑商吃饭的商人们已经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甚至在固定的地点搭建了一些临时的休息处和防御工事。

  这次本该如商人们所预料的那般,在度过河流之后在临近黄昏的时间到达预定的地点,但前几天的雨水让山路变得更加泥泞,德鲁尔河水流也变得湍急,河面上升,给渡河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结果就是,他们在距离下一个预定地点还有10公里的时候,天就彻底黑了下来,他们只好在一处充满了丘陵和树木的糟糕地形上找了个还算高的地方扎下营来,甚至因为这个地方实在不太适合扎营,几个家族或者商会的商人们各自为战,在不同的地方扎营。

  商人们都经历过这种事情,毕竟在这种时代翻山越岭总是难免出些岔子,他们也都习惯了。这里确实有着山贼,对着山路上的商队垂涎若渴。罗曼王国已经十几年没有发动战争了,在这种相对安逸的时候能够成为山贼的都是些没有后路的亡命之徒,这也让路过的人们多少有些神经紧张。

  不过商人们在自己的经验中学会了如何和这些山贼打交道,他们虽然经商,却一个个没有人们脑中那些脑满肠肥的富态,年复一年地在山路上往返让他们的身体精壮且健康,有一种农民的敦实感,却又少了些寒冬烈日留下的风霜。

  商人们睡得安稳,护卫的武装人员轮班换岗,但伽兰却有些忐忑,她借着火光不断翻看着书本,听着外面在山谷中呼啸的风声,牙齿微微地打着颤,每一个细微的声音、奇怪的气味都被放大,让伽兰绷紧了神经。

  她回忆着家族记录的那些洗劫商队的海盗和山贼,那些地中海上的斯堪地人、贝都因人,那些山里的维内德人、阿森人,他们野蛮而强悍,肆意的劫掠着商队,仅仅是伽兰家族也已经有了数十个家族成员死于这些人的手上,他们或许很难攻破阿马里亚的天堑,但在这荒郊野岭,他们才是主人。

  一晚上,伽兰都没睡好,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打着哈欠加入了收拾帐篷的工作,开始了新一天的跋涉。一整晚没有任何可疑动静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几支商队抱团的力量并不是随便几个山贼能染指的,但今天或许不一样——

  当他们出了山区,走上了相对平整的大道,但路面还是不太平整,甚至多了许多沼泽和小型湖泊,让他们更加提高了警惕。

  终于,进入一片树林后,他们转过了个弯,发现不远处就有一颗躺倒的大树阻碍了道路。很明显,这是一个标志,是袭击的前奏。护卫们立刻下了车,拔出武器,部分伽兰的贴身护卫为自己的箭头上涂上了含有乌头碱的植物汁液,准备给想要染指商队的敌人一点教训。

  不知是哪里响起一声野兽般的嘶嚎,几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土匪从一旁的树林中冲了出来,他们身上披着简陋的盔甲,眼中烧着贪婪的盲目的火焰,像没有思考能力一样野蛮地冲了出来。

  商队的护卫们不是家族的亲兵就是老练的雇佣兵,他们装备精良,岂是这些连武器都生锈了的土匪能奈何的?他们举起盾牌抵挡住这些可能都称不上人的野蛮冲锋,然后用手上的武器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这波堪称愚蠢的冲锋以冷漠的屠杀告终,这些土匪的尸体被丢在了荒野,几名护卫来到大树旁,想要赶紧搬开大树,让车队开过。

  “嗖——”几声破空声响起,几支弓箭擦过护卫的头顶,或者被护甲拦下,却还是有一支箭穿透了护卫的链甲衫,给他造成了一点小小的皮外伤。

  护卫们立刻结成防御阵型,而车队后面也响起了复数的脚步声,有一群土匪冲了过来,不过这次他们拿着木盾,比之前那种不管不顾的愚蠢冲锋好了那么一点。

  护卫们举起短弓射击,涂毒的弓箭从不能称作盾阵的盾牌缝隙中穿过,将这些宛如炮灰般的土匪尽数射倒。而在这些土匪倒下后,一排比之前整齐得多的盾阵出现了,不同于之前儿戏一般的木盾,这些木盾直径70厘米左右,整体椭圆,上面画着各种动物的图腾,盾牌后的人强壮厚实,他们全速奔跑着,甚至把前面那些还没被射倒的土匪撞倒在地,他们举着盾牌,却没见穿着任何护甲。

  短弓的射击对他们十分管用,虽然大部分射击都被宽大的盾牌抵挡,但是只要命中了他们的身体就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是在这些勇猛的战士身上,涂了毒的箭只会让他们更加抓住机会在死前杀死更多的人。

  “杀光他们!”箭矢的伤害反倒是激发了他们的血性,虽然有几个人在大腿上挨了一箭后就立刻摔倒在地一躺不起,但还是有二十个左右的战士靠近到了商队末尾的护卫面前,并投出了他们手上的标枪。

  在车尾待命的护卫用盾牌抵挡这些标枪,但标枪强大的力量还是贯穿了他们的盾牌,伤害他们持盾手臂的同时,让他们的盾牌沉重了许多,还有些标枪飞到了后边扎在了射箭的护卫身上,好在有盔甲的防护,受伤不深。

  投掷完标枪后他们立刻拔剑,如蛮牛一般冲了上来。一场血战开始了。

  这些战士无比的英勇野蛮,这野蛮并不是之前那些土匪愚蠢的野蛮,他们的野蛮是凶猛而狠辣,上来就用盾狠狠地击打护卫的头部,然后用剑将其砍杀。

  护卫们都穿着武装衣和链甲衫,防卫远强于敌人,他们并没有被这种野蛮的冲锋吓倒,在前面几个护卫被这种疯狂的接连冲锋击倒后,他们立刻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依托着马车组成盾阵进行防守,和这些刚刚冲到面前势头正猛的战士开始了缠斗,直到这些战士中冲出了一个穿着全身链甲的勇士,他抡圆了手上沉重的双手斧,然后以毫不讲道理地巨力将护卫的盾牌一下劈烂,把护卫持盾的左手都一起震得骨折,疼痛和冲击让这名可怜的护卫一阵恍惚,随后被狠厉的盾击猛击头部,瞬间就瘫软倒地,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杀杀杀!”战士们的眼中充斥着嗜血的欲望,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两名护卫瞬间就被砍翻在地,其他护卫被后续冲锋而来的战士顶着向后退,在雨点般的盾击中晕头转向,第一辆马车失守,然后是第二辆,侧面的人还躲在阴影中放着冷箭,局势十分不利。

  “砰!”前面几名护卫终于把前面的大树搬到了一旁,在付出了一个人被射中的代价后,他们把道路清理了出来,“快走!”

  前面几辆马车的马车夫压低了身子,鞭策着马匹全速前进,但最后的两辆马车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手中,马车夫被拽了下来,连正在交战的护卫都面临着孤军作战的风险。

  他们边战边退,消磨着敌人的体力和斗志,这些轻装上阵迅猛冲锋的野蛮人在刚开始的冲锋后攻势就会慢慢疲软,如果不是这个持斧勇士一直在破阵,护卫们的损失也不会这么惨重。

  好在,护卫们有着娴熟的战斗技巧和能为他们提供有效防护的盔甲,虽然这些战士们冲锋勇猛,但在真的对垒中很难占到便宜,忠诚的护卫们在付出倒下十个人的代价后,战士们也有大半丧失了战斗力,完全失去了追击这些护卫们的能力。最后不到十名护卫们趁机发动了最后一波攻势,夺回了被劫马车前面的一辆后也驾车离开了,留下了十几名被砍倒在地的弟兄在原地等死。

  远去的马车中,伽兰紧握着上好了毒箭的轻弩,脸上冷汗直冒,老管家就坐在她对面,紧握着自己腰间的佩剑。

  “那些,那些是什么人?”伽兰有些结巴。

  “维内德人,也有可能阿森人,小姐,他们拦路抢劫的时候穿戴差不多,但维内德人更加野蛮且无纪律——大概率是阿森人,”管家眼中有着散不尽的阴霾,“十年前,罗曼王国把这一片土地划作军区之后,这些野蛮的禽兽就再也没有来染指我们这条隐蔽的商路了。只有些不够格的小蟊贼撞上过我们,今天如此凶险的情况,这几年还是第一次。”

  “······你看到维内托的那些徘徊的斯堪地人了吗?他们看上去可不只是来经商的。”伽兰柳眉紧锁。

  “当然,小姐,大帝驾崩、罗曼王国离心、邪教群起、东诺曼帝国和阿森人矛盾弥合、斯堪地人和维内德人越发猖狂,就连东边的马扎尔人都跃跃欲试,要变天了。”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恐怕要在新朗贝锡斯城多待一段时间了,听说他们要搞庆典,希望不会出事吧,那里可是边境。”

  “愿主保佑我们。”“愿主保佑。”

  正如商人们明白又不愿承认的那般,阿森人的埋伏不止这一处,但护卫的数量却已经捉襟见肘,土匪侵袭的铺垫后总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阿森人,甚至他们还能用一根管子在水里潜伏,防不胜防。

  到最后,商人的仆人们乃至商人自己都拿着武器披挂上阵,更有个别倒霉蛋倒在了意想不到的冷箭下,绝望在人们心中蔓延,情况急转直下,但又迎来了一线曙光——罗曼王国一支骑士团的斥候发现了他们,并帮他们驱散了侵袭的土匪,也叫来了这只骑士团的大部队。终于,黄昏时,地动山摇般的成群的沉重的马蹄声从身后赶来,一群穿着盔甲的罗曼骑士前来营救已是弹尽粮绝了的商队。

  ······

  7月4日夜晚,商队扎营处

  “真是太感谢您了,大人,如果不是您出手搭救,我们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那些蛮族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商队的总管在最大的营帐中接待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他高大英俊,意气风发,“我们商队本以规模小,货物轻,马车少,速度快,不走漏风声着称,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是被这伙蛮族死死咬住,愣是蜕了层皮,损失了那么多优秀的护卫和珍贵的货物。”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格里摆了摆手,“我也是护送索菲娅大人时碰巧从另一条路碰见了诸位,这才能来搭救诸位,帮你们赶跑了这些该死的蛮族。”

  “实不相瞒,”商队总管盯着格里看了一会儿,“我们的货物失踪了不少,不仅是那些被劫走又被您追回的马车,还有我们誓死保住的马车,估计是在一路的混战中被那些蛮族摸走了,还请您通知这边的人,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拿回我们的货物。”

  “一定,一定,”格里点了点头,“那么,之后的路,我一定会代表罗曼王国,护送你们周全。”

  “那就拜托格里大人了!”

  伽兰看着格里走出总管的营帐,径直前往外侧的骑士帐篷,看了看身旁的老管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姐,您这样看格里爵士,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们少了多少货物?”

  “我们的货物只少了两箱,我们的马车在中间,也坚持到了最后,那些蛮族就算下手了也没法搬走,估计逃命时掉到地上的箱子里就有我们的,但其他的商队少了很多箱丝绸和香料,甚至有的商队死光了人,连马车都是空的。”

  “我怀疑就是这个骑士干的,不行,我得找他问问——”伽兰刚想追上去,老管家就拉住了伽兰,对着她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外面,“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大小姐,这里的骑士加上骑士侍从整整三百名披甲战士有余,想杀光我们不过抬抬手的事情。”

  伽兰点头冷静后,老管家继续说道,“我们看不见的太多了,小姐,不论这些东西是谁拿走的,我们都要对这些新出现在罗曼王国境内的阿森人和与我们同行的这些骑士提高警惕。”

  “······天真的要变了吗?”

  “我不能打包票,但是,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什么要发生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谁?!”老管家刚要拔剑,但是看见说话的人后又立刻松开了手上的剑,还拉住了正要拔匕首的伽兰,“冒犯了,大人。”

  “没什么没什么——”阴影中走出有着一头靓丽金发的女孩儿,她身上穿着一件短衣,像t恤加短裙的结合体一般露出臂膀和双腿,皮革腰带在腰间扎紧,整个人没带任何武器,所以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任何会引人注意的摩擦声,“只是觉得太闷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伽兰一头雾水,甚至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这位妹妹好可爱啊,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那女孩儿走了过来,一把攥住了伽兰的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什么来到这边?这里的山路很难走吧,妹妹的脚没磨破吧。”

  “啊?”眼前的女孩虽然看着瘦弱,力气却一点也不比伽兰小,躲不过又挣不开的伽兰一头雾水地看向旁边的老管家,“她到底是谁?”

  “不认识我?”女孩眨了眨眼,“不过,也是,我的名气也确实传不过来,嗯——我还以为纳波利公国的国民消息很灵通呢。”

  “我看过您的画像,”老管家鞠了一躬,“但您这一身实在让我不敢相认,索菲娅·尤利西斯大人。”

  “啊?”伽兰一阵惊诧,连忙推开靠近的索菲娅,“她是尤利西斯家族的?”

  “当然,如假包换~”索菲娅对着伽兰笑了笑,谈笑间又靠近了几步,“这位妹妹,我就这么吓人吗?”

  “原谅我们的保守,大人,”老管家低了低头,然后拉了拉伽兰,低声说,“这位大人是出了名的性格古怪,但她管理能力很强,其他地方也不差,是个人精,传闻还喜好女色,伽兰小姐,你得小心。”

  “啊?”伽兰愣在当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样性格古怪的大人物,保持些距离为妙。实在不行我为小姐你解场。”

  “好好好——”伽兰连连点点头,“索菲娅小姐——大人,您——”

  “叫我索菲娅,玛蒂娜~”索菲娅点了点伽兰的嘴唇,“伽兰家族派你来这种地方,可真是糟践姑娘,这山路崎岖狭窄,还靠近别国边境,竟是些土匪山贼,还有什么阿森人跑来劫掠,危险难熬得很。如果没有格里骑士挺身而出,妹妹怕是要命途多舛了,不如来我手里当个记账的,管理货物进出、商人来往,不比这边好?贵家父应该也很愿意吧。”

  “不,不用索菲娅大人多虑了,”伽兰连忙摆了摆手,“山路没有大人想象的那么难走,风险和机遇并存,和贵国交易值得我们翻山越岭。而且我出来也并不是图一时安逸,而是想出来见见世面,遇遇风浪,也不枉生在阿马里亚,吹着海风长大。”

  “嗯——”索菲娅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那妹妹可来的真不是时候,海上的生活,说不定比这里可好得多呢~”

  “何出此言?”老管家眉头一皱,“索菲娅大人,您不相信罗曼王国能保护我们这样的外国商人吗?”

  “你们已经看见了不是吗?”索菲娅摊开双手,示意国教骑士团的驻地已经把这些商人的营地围在了中间,“我们,尤利西斯家族和克劳狄斯家族的骑士们都在强有力地保护着你们。”索菲娅把两个家族和保护二字说得很重。

  “可威尼西亚离尤利西斯家族的领地很远吧,也没有水路联通。”伽兰努力回忆着自己记忆的罗曼王国地图,“我们想要开展贸易还是相当困难的哦。”

  “让妹妹这样坚强向上的女孩子来不就好了吗?我很愿意给你一些——便利。”索菲娅又抓起了伽兰的手,“而且,热纳利亚,不就是个好地方吗?顺流而上到我们那里也算不得麻烦。正好,可以避开那些可恶的阿森人。”

  “阿森人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他们国家距离这个地方可是隔了很远的。”

  “妹妹,你在问我一个在北边森林里住着的小女子吗?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索菲娅眨了眨眼睛,“不过呢,妹妹你只要记住,少来掺和这片地区的事情就好了,最好也不要过来哦,要来就来我们黑森林里玩吧!”

  “这个主意可不是我来拿的,”伽兰摊了摊手,“管家,我们在热纳利亚那边——”

  “是库里·伽兰,你的哥哥,”索菲娅盯着伽兰的双眼,“他负责热纳利亚到莱茵兰的商路,说真的我不是很喜欢他,太聪明了,也可能是还年轻,收不住锋芒,我还是更喜欢妹妹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索菲娅大人,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直说吧。”伽兰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她攥紧了拳头。

  “嘻嘻,”索菲娅调皮地笑了笑,明明她的手中和腰间没有半点武装,但她却没有哪怕一点点惬意,从容得很,“既然妹妹认真起来了的话,我可就要说正事儿了哦~”

  “还请您挑明来意,索菲娅大人。”老管家点头致意。

  “事情是这样的,两位,且听我娓娓道来~”

  3.我是你的仆人,朋友和骑士

  这天晚上,伽兰一夜未眠,老管家也一直在外踱步到后半夜才回帐篷睡觉。

  第二天一早,国教骑士团开拔,护送商人们开始前往新朗贝锡斯城,伽兰有点魂不守舍,不时把脑袋探出窗外远眺跟在车队后面的那一架华丽马车,穿着盔甲的格里骑着战马,一手抱着头盔,一手在空中挥舞,似乎是在和马车内的索菲娅聊得火热。

  “尊敬的索菲娅大小姐,这次‘远征’感觉如何?”格里坐在马上,抬头挺胸,气宇轩昂地俯瞰着远处的风景,一把华丽的佩剑挂在他的腰间,随着马匹的前进而来回晃荡。

  “我很中意你和你的这些骑士,格里骑士,他们亮眼的铠甲和武器让我觉得安心,阻挡那些阿森人的劫掠对你们来说绝对不在话下。”索菲娅仰着头,悠然自得地扫视着窗外随行的骑士们。

  “定为您清除一切来犯之敌!索菲娅大小姐。”

  “为我赴汤蹈火?”索菲娅看了过来。“一定!”格里行礼道。

  贵族们的推杯换盏传不到伽兰的耳朵里,想着现在已经下了陡峭的山峦,只剩下再忍受几天不那么平整的道路便可到达新朗贝锡斯城,伽兰起来又坐下,坐立不安的样子尽收老管家的眼底。

  “不必为难自己,小姐,”老管家招呼着伽兰坐下,“平常心,平常心——虽然这种事情并不常见,但也算不得罕见,小姐,不要让他国的这些事情影响您,我们是商人,有利可图便是好。”

  “······嗯。”伽兰看着外面的风景,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点了点头。

  外面的景色变换,直到下次停下马车休息前,伽兰都一直在看着车窗外面。

  休息之后索菲娅马上跑了过来,她倒是不像昨天晚上那般穿着轻盈,全身华贵的服饰虽然配得上她高贵优雅的气质,但过分奢华的装饰还是让这位美丽的女士显得有些臃肿。伽兰觉得还是昨天晚上的索菲娅看着更加讨喜。

  不过不论穿着如何,索菲娅对于伽兰的态度还是那般的热情,并且对伽兰目前的这般状态一点也不惊讶,她拉着伽兰的手,像是姐姐一样地安慰着伽兰,抚慰着伽兰的心房,让她更加好受,免去不必要的烦恼。

  很难想象这是当事人在安慰毫无关系的无关者。给一旁的老管家都给看傻了,“小姐,能和索菲娅大人攀上关系是我们的荣幸,家主也一定会高兴,”事后他这样对伽兰说,“但是,从我的私心来讲,我并不希望你靠她太近,日后你可能会掉入她为你准备的陷阱,而你毫不自知。”

  “我会记得我们的初衷的,请您放心,”看着索菲娅远去的身影,伽兰摸了摸胸口,有些五味杂陈地抿了抿嘴唇,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在国外度过的这两年,我一直铭记自己代表着阿马里亚的伽兰家族,代表着纳波利公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不会再多想了。”

  “您不用如此——好吧,”老管家叹了口气,“今年冬天,我们回一趟阿马里亚吧,我觉得您该放松一下了。”

  “不用。”伽兰立刻回答。

  “维内托到新朗贝锡斯城来来回回您已经跑了整整两个年头,六个来回了,每次来回都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您很年轻也该歇一歇了,山路太磨人了。而且不仅是为了您,小姐,索菲娅大人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罗曼王国西部商路的比重就需要重新和家主商讨了。”

  “······我知道了。”

  车轮滚滚碾过路边的碎石,不平的路面让本就不算稳当的马车来回颠簸,伽兰已经习惯了,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等待着下一次休息。

  每次休息索菲娅都要来找伽兰,甚至格里都跑过来和伽兰寒暄了几句,他毫不掩饰的眼神像狼一样极具侵略性地盯着伽兰的双眼,却被她勇敢地瞪了回去,最后格里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耸耸肩就离开了。反倒是索菲娅因为这个事来找伽兰温柔地安慰她,虽然伽兰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安慰的,但心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暖意。

  到了7月9日的上午,太阳完全露出山头时,这一队马车和骑士们从西南边到达了新朗贝锡斯城,这一天是星期日,也是城庆活动的开始,就算是西南边进城的道路上都有着不少的人,让商人们的这些马车走走停停,索菲娅自然是等不了,她直接跳下马车,踩着填充了羊毛的细麻靴子就往城市的方向走。

  “大小姐!”格里赶紧策马上前,驱开索菲娅身边的平民,对着提起裙子在土路上走的索菲娅伸出了手,“如果您实在等不了,请允许我载您一程。不要让您尊贵的靴子染上泥土和灰尘。”

  索菲娅没有伸出手,而是笑着仰头,看着马上有些焦急紧张的格里,“谢谢你,体贴的格里骑士,但还请把你的温柔留给那些外国来的商人和我们日后的盟友们,他们才更需要你展现风度和体贴——啊!”

  格里还在想着怎么请索菲娅坐上他的战马,让风声和马蹄声将自己骑士的英姿刻在索菲娅的心上,就听见索菲娅惊叫一声,然后就冲了出去。

  “大小姐!”格里正要策马追上去,就看见对面一位骑着具装战马,身穿全身链甲、钢制板条胸甲和铁质肩甲,头戴装有护鄂护颈鼻盔的骑士也冲了过来,阳光照在盔甲上,反射出带着些许寒气的银光。格里心中没来由地发怵,身上也就停了动作。

  骑士策马飞奔到索菲娅面前,然后穿着这身笨重的盔甲以一种无比顺畅的方式在战马减速到慢走时干脆利落地下了马,正好张开臂膀迎接扑过来的索菲娅。

  “露娜!!!我就知道是你,等久了吧!对不起那个时候才给你写信~”索菲娅抱住面前全副武装的露娜,明明身高比露娜高却表现得好像个小媳妇,“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我?知道我来之后有没有惊讶?一个人在这边有没有寂寞?你好久——好久没有带我骑马玩了!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是的,大小姐。”露娜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踩着马镫轻松上马之后又拉着索菲娅的手帮她上马,“我从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就在这里等您了,我从没想过在这里过的时间会如此漫长。”露娜和远处的格里对视了一眼,反倒是格里偏开了头,露娜像决斗胜利的公虎一般扬了扬下巴,昂首挺胸,连身下的马都大声地喷了下鼻息。手握缰绳的她骑着马娴熟地转向,调头,然后避开人群向着索菲娅向着城内飞奔。

  “露娜还是这么帅气,嘿嘿。”索菲娅从后面抱着露娜的腰,冰冷的钢铁也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一丝温暖,让索菲娅都有了些慵懒的睡意。

  “您是要在城内游玩一圈,还是直接去比武大会的场地?”

  “跟露娜在一起哪里都好啦,呼——风儿吹在身上,凉凉的,又暖暖的,我想喝点什么了露娜,这边有什么好喝的吗?”

  “有葡萄酒,大小姐,这里的葡萄酒是能卖到西边王国边陲的硬通货。您在美博茨的时候一定有所耳闻,我就不多说了。”

  “多说点嘛,露娜,多跟我说点,最好是我不知道的。”索菲娅一路咯咯咯地傻笑着,不知道的人还可能真以为她在对前面的这位骑士犯花痴。

  “大小姐您不知道的,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葡萄酒也是您比我懂,我就不献丑了。”

  “怎么会丑呢?傻傻的露娜也很可爱啊~”索菲娅从后面贴紧露娜,然后突然看向了一旁,“就是这里了露娜,再跑就过了。”

  “这里吗?”露娜停下马,“可是那个酒馆在前面——”

  “这你就不懂了吧?嘿嘿,”索菲娅拍了拍露娜让她下马,然后从马上直接扑到露娜怀里,(“危险,大小姐,我的甲有棱角的。”),“友人的小道消息~”

  索菲娅带着露娜进了这个小酒馆,酒保热情地接待了雍容华贵的贵族和全副武装的骑士,并且应索菲娅的要求去了他们的藏酒窖。

  “鲜榨葡萄酒,鲜榨葡萄酒♪~”索菲娅拿着一个大杯子,边哼着露娜不太懂的曲调,边大口喝着杯中的葡萄酒,“啊!就是这个味道,听那个人说的果然没错,能来葡萄酒的产地直接喝真是太好啦!”

  “都是多亏了大小姐,”露娜浅浅地喝了一口后便连连点头,“真没想到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还没有您了解这里的弯弯绕绕。”露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她举起空酒杯,“大小姐,谢谢您让我知道世间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还有如此幸福的事情,谢谢您让我来到这里。”

  “啊?没有啦,露娜,瞎说什么呢······”索菲娅突然腼腆了起来。

  “我······”说完这句话后,露娜不知怎的,有些口吃,“我不知道,大小姐,我还是,还能不能——”

  “怎么了?”索菲娅感觉露娜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露娜,我们之间没有猜忌,但你可以对我隐瞒,就好像我对你隐瞒了我的计划。”

  “谢谢大小姐。”“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索菲娅笑了笑,“来,我们继续喝!”

  酒过三巡,索菲娅和露娜都有些微醉了,开始谈天说地起来,外面正是晌午,无人的小酒馆只有两个微醺的女士在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突然,门开了,伽兰走了进来。“伽兰姑娘!”索菲娅一声有些变调的大喊让伽兰寒毛直竖。

  伽兰听出索菲娅喝了酒,感觉有些不妙,刚想拉上进门放下的兜帽,就感觉有视线箭一般地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啊?这不是索菲娅大人吗?”她识趣地回应了索菲娅。

  “姑娘!你怎,怎么来啦!来喝一杯吗?妹妹~”

  “我就是来这里谈谈生意,这家的葡萄酒好,受欢迎,不赶紧谈拢了可就没得拉回去了。”伽兰正想赶紧搪塞一二,然后把生意谈了,但是又突然想到件事,便转过头来,“索菲娅大人您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威瑟·瓦伦泰?我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找他租地。”

  “威瑟·瓦伦泰?”索菲娅挤了挤眼角,“妹妹,你是怎么招惹到这个人的?也不对,他就是个奥利佛森的挂名骑士,手下也就片荒野烂地啊,还能联系到你?你找的是他吗?你再确认一遍。”

  “······”伽兰掏出羊皮纸又看了看,点了点头。

  “啊?”索菲娅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如果你找威瑟的话,我知道,”露娜接过了话,“他就在比武大会的会场,你去了那边就能找到他了,他人高马大,穿着套黑色盔甲,整天不脱,应该很好找。”

  “你认识他?”“嗯,”露娜点了点头,“我刚遇见他的时候也以为他像传闻般恶劣,但事实上——”

  “嗯——”索菲娅对露娜左看看右看看,“虽然我很不信啊,但是,嗯,怎么会有人逃得过露娜的慧眼呢?看来传闻也不能全信啊,回头我也得瞅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肯定会出乎您意料的,大小姐,这世上真的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和人。”露娜点头致意。

  “不对劲,”索菲娅盯着露娜,“很不对劲啊,露娜。”

  “怎么了?大小姐。”

  “我不在的时候,露娜你变化很大,感觉特别特别有人情味,还更通透了!你在城堡那会儿不在我面前就喜欢耷拉着个脸,晚上能把仆人吓哭呢!就算在我面前也没有现在这般活泼健谈,嗯,露娜,看来我派你来确实是对的。”

  “我非常赞同您的观点,至少最后一句话我发自内心地赞同,”露娜给索菲娅和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至于前面嘛——哈哈,过去的就都过去吧,我已经快忘了当时都在为什么事情钻牛角尖了,可能,当时一直没见过阳光,就不知道天上还有太阳吧。”

  “露娜你都要成哲学家啦!”

  ······

  城庆期间,新朗贝锡斯城内热闹非凡,虽然不少人都想在这个时候看看骑士老爷们互殴,但在这比武大会的前一天,他们还是有时间在城里逛逛的,更别说对于一些多神教,甚至一神教的教徒来讲,在神规定的休息日——周日约架打个头破血流倾家荡产然后第二天继续打个头破血流甚至一定会死人的骑士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逆了,是要被审判的!当然也只是说说。

  本来就有许多商贩居住的城市来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原来几个月一年才会来城内一次的农民们也跑了过来参加庆典。路上的人们唱着上到庄重的圣歌军歌、下到低俗的山歌船歌,这边的牧师讲着神明创世的史诗,那边的吟游诗人唱着英雄冒险的礼赞,角落的小酒馆中传出低俗下流的风流荡事,甚至还有几个前角斗士、拳击手啥的划了个区域路边打拳,外面围着几个喜欢指指点点又从来不上的好事者。

  城市的主干道上十几步就能路过一个摊位,几十步就能看到一名不知道什么教派的牧师,人头攒动,一些穿着体面的人每过一分钟都要摸摸自己的腰包,车水马龙,满载货物的马车从未消失在视线中,甚至有的人干脆在马车上卖货,道路更拥挤了。

  城市卫队累死累活地到处奔走,雇佣兵骑着良莠不齐的马匹耀武扬威,高头大马上还能看见刚打算启程去往城外比赛场地的骑士,身后跟着的仆从们拿着亮闪闪的武器,谁来都得让开路来,不然骑士老爷的剑可不长眼。

  明明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工商联合会,也就是城市议会一员的富商老约翰却烦得不行,不仅仅是因为前段日子被路希娜等人狠狠地摆了一道,还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到来,一个恶魔的临时起意,一个妖精的喜怒无常。

  如那天一般,他遣散了仆人和护卫,坐在二楼的躺椅上俯视着街区,这条富人街因为前一阵子的事情而被各种一神教的教徒跑来“朝圣”,一群群的穷人在这里游荡,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老约翰的大儿子,那个老约翰自己都放弃了的城市恶霸被亨利等人教训了一顿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大家乐的来这里打屁聊天,顺便调侃调侃这帮没良心的商人。

  反正路希娜、亨利、罗穆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神教保护平民清理渣滓邪教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大家一点都不畏惧之前这些囤积居奇还手握权利的腐败商人了。如果他们知道路希娜在议事厅吵架的时候有多卖力费心,亨利在街上晃荡的时候有多“平民英雄”,罗穆在保护安抚路希娜、突破杀敌、思考对策的时候有多伤脑筋,他们肯定会更加敬重目前还在地下的“圣教骑士团”还有其领导人。

  那件事后,路希娜清理了大部分盘踞在城市中的邪教徒,也打击了老约翰等富商和他们的联系,老约翰自己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很大的影响,毕竟他卖得都是生活必需品,只是在这之后议价权被路希娜拿走了一部分,和罗穆亨利以及修士会商议之后设了价格上限,挣钱还是没问题的,顶多是老约翰每天晚上数钱数得没有之前那么开心和舒坦。虽然这已经足够老约翰每天恨路希娜恨得牙痒痒了。

  但是,楼下街上这一帮乡巴佬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恶人有恶报,有罪就要偿还,愿主保佑巴拉巴拉的······让本来极有档次的富人街变得像菜市场一样,相当碍老约翰的眼,影响他的心情。

  不过要讲败坏心情,一百个乡巴佬都不如一个敲了敲门就进来的某位淑女来得让人不爽。当然,还有她身后跟着的无敌全甲骑士。

  “索菲娅大人,没想到您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千里迢迢地跑来新朗贝锡斯城找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就是希望别让那个骑士在我眼前,说真的,我最近有些禁不住吓,人老了连大小便都不太利落了。”老约翰摆出一脸假笑,装出卑微的样子。

  “约翰呐,怎么能这么见外呢?”索菲娅悠闲地坐在富商老约翰之前坐着的座位上,她歪着头,看着眼前已经有明显年老痕迹的中年人,“你从黑森林里带着尤利西斯家族的钱不远万里地跑来这里的时候,我才多大来着?”

  “啊,啊——愿,原谅我这个快成老头子的脑袋吧,您也看得出来,我现在已经把担子交给我的二儿子了,我老了,之前这样那样的事情,我真的已经记不清了。”

  “好!”索菲娅拍了拍手,“你忘了,没关系啊。约翰,我们可全都帮你记着呢,我甚至把尤利西斯家族的账本带了过来,我们可以好好看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思,又转移了多少资产,正好,现在家族里这个事儿是我来管。”

  “索菲娅大人,你,你不能,这里是新朗贝锡斯——”

  “我知道城市的法律保护着你,‘满肚灯油’的约翰,”索菲娅慢慢地站了起来,老约翰立刻朝后面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骑士的身上,冰冷的钢铁上沾着他流满了全身的冷汗,“但是呢,现在,在你家里,我就是法律,露娜的剑可以随时取你性命。出了城,在罗曼王国的土地上,我还是法律,尤利西斯家族到现在还记着你的名字还有你的‘功绩’,想要杀你都用不上三名骑士。到了国外,东诺曼、纳波利、保尔加,只要你还在这片陆中海,我都是你的法律,我有无数条你所不知道的关系。你现在之所以没有被忠诚于尤利西斯家族的人杀掉,知道该感谢谁吗?”

  “救我啊,索菲娅大人!”老约翰听到身后利剑出鞘,腿一软,扑通一下跪下来了,“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啊索菲娅大人,伯爵大人要求我们用来缴税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黑森林里能拿出来的啊,如果我还不离开就一定会倾家荡产甚至掉脑袋的啊!”

  “我这样告诉家父?”

  “别,别,索菲娅大人,您千万别,我还有儿子,我还有钱,只要别让我回去,您拿走什么都行。”老约翰跪倒在地,甚至亲吻索菲娅的鞋面。

  “既然这样的话——好,”索菲娅用食指轻轻划过自己的下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约翰呐,我吩咐你去给我办一件事······”

  同样的烦心事可不止富商老约翰一个,索菲娅可不仅仅“家访”了一位商人,虽然露娜也知道索菲娅的触须伸到了罗曼王国的方方面面,也在刚过来的时候被委派与一些人员见面,但今天真的揭开索菲娅绵密繁杂的关系网后,她越发意识到索菲娅的恐怖。当然,索菲亚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恐怖。

  不过,工商联合会的麻烦不仅仅只来自索菲娅一个,还有她麾下自称“最忠诚的骑士”格里。今天是工商联合会一年中最忙的一天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既是议会的议员,又是城市中的各行商人,比起享受节日的喜庆,他们更想用这几天狠狠地赚上一笔。而索菲亚和格里则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新朗贝锡斯城向来不允许任何成建制的军事力量进入,除了官方合作的雇佣军以外,什么三十人以上的军事力量都不允许在城内过夜。按理来说,这种独立出来的自治城市通常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说什么职业军队,至少在城市受到威胁的时候应该也能征召些可靠的武装市民。但新朗贝锡斯城性质特殊,它是罗曼王国军区制土地上的枢纽城市,想要获得更多权力、对更多土地进行直接控制的国王从这里开始,用武力把之前反对自己的贵族驱逐,然后腾出土地来搞军区制。

  国王对这里有实控权,但又无法做到远程遥控,新朗贝锡斯城便自告奋勇替国王管理这里,他们都由当时地位低贱的商人组成,是国王愿意拉拢又可以轻易毁灭的新生力量,自然乐意拨钱给城市以国王的名义组建一支职业军队,驻扎在城外不远处,随时准备保卫城市,但它的指挥权名义上是国王,忠诚的也是国王。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国王负责保护城市,又把军事外包给了城市里的商人们,在几十年的和平麻痹后,他们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出工出力,工商联合会在对抗外敌时比贵族们团结得多,内斗时也比贵族激烈得多,他们没有荣誉和脸面,甚至没什么信仰好谈,只有利益,钱!

  于是,他们把安保外包给了雇佣军,还有一神教,省去了大量的饷钱、装备维护费和抚恤金。而现在,一只由国王组建,目前却又听令于格里的骑士团,国教骑士团在城外驻扎,格里勋爵带着他的骑士进了城,并十分张扬地来到了城市的议事厅,站在门口听着商人们议事。

  商人们很久没有在新朗贝锡斯城的心脏,在这奢华的红木椅子上感受到脊背发凉了,就连很久之前东诺曼入侵,十字军殊死抵抗的时候,大多的商人们也安稳地坐在大后方,此时此刻此地,他们感受到了威胁,一个野心家的威胁。

  国教骑士团并没有攻城的能力,但又名“强盗骑士团”的他们不仅“为国争光”抢劫东诺曼帝国和其他邻国,也会向任何国王势力以外的任何人施压,有的时候甚至国王手下的商队也会遭重,任何商人都不想主动和这帮人打交道,除非给他们100%的利润,或者把剑架到他们的脖子上。新朗贝锡斯城作为商业城市,可以城破,因为他们可以带着资产跑路,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是这样跑过来的,但长久的强盗骚扰是他们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

  格里其实没有想那么多,施压威胁勒索胁迫都是他惯用的伎俩,为的不过就是之后更优惠的价格、更优质的地产、更耐玩的女人和更多的兵马钱粮,但如果索菲娅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痛骂他打乱了她的计划,因为现在头上冒冷汗的商人们脑袋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军事独立。

  这或许会有很大大代价——巨大的开销、长久的习惯,可能会胎死腹中——商人们最喜欢在这种方面出尔反尔了,但至少现在,他们无比的警觉和害怕,如同刚刚受惊的兔子般亮出了爪子,让之后几天里的很多人都感觉到了由衷的头疼。如果他们知道这突然增加的难度是出自这位脑中只有权力与金钱的“雇佣骑士”格里之手的话,估计连跑到这边来的这四分之一国教骑士团都别想跑掉吧。

  ······

  索菲娅和露娜吃完简单的中午饭后就和伽兰、老管家等外国商人踏上了前往比武赛场的道路,路上人流不断,路途也有接近20公里远,就算是骑马也要一段时间,在索菲娅的要求下,露娜穿着盔甲,露出面庞,骑马带着索菲娅,一马当先地冲出了城市。

  感受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城市、行人和景色,索菲娅心情大好,搂着露娜被钢铁包裹的腰肢,靠在因阳光照射而逐渐升温的铠甲上,嫣然地笑着。

  “你还记得吗?露娜,那天夜里,你也是这样带着我冲出了城门。城内外那么多敌人,却没人能拦得住你,也没人能伤得了我,到现在也是。”

  “只是因为他们是一群农民罢了,大小姐,您太高估我了,”露娜没有回头,只是看向了远方,“我只不过是一介武夫,抵挡不了千军万马,只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您日后的敌人绝不仅仅只会是那些起义的农民,那些明面的叛军。”

  “当然啦,露娜,说胜利还太早,只是,触景生情。今天就开心点,如何?”

  “嗯,好的,大小姐。”

  “······露娜,你父亲回克劳狄斯家族的城堡了,虽然我知道你丝毫不关心他的死活,但是他很生气,而且很慌忙。那些平原上的富家伙们和傻瓜国王的大儿子洛泰伯爵不知道又怎么搅在了一起,尤利西斯和克劳狄斯两个家族都相当紧张,国王的三儿子路易公爵兼军区总长官已经进出我们这里很多次了,但是——他们不允许我出席宴会、与公爵见面,也不许允许我的仆人、我的朋友听到哪怕一点消息,我绕了很多关系才打听到一些风声,一如既往的王位之争和权力斗争。”

  “他们一直在搞这种事情,大小姐,如果我在的话——”

  “不用了,露娜,那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掺和了,你父亲旁敲侧击了很多次让我把你领地的经营权归还给克劳狄斯家族,也就是他自己的手上,为了团结。大哥找到我,让我去讨好格里,之后嫁给他,也是为了两个家族的团结。直接说政治婚姻嘛,有什么好遮掩的。”

  “真是可笑,他们从来没给过我平等的权力和对待,也没想过团结我,没有军权,没有渠道,没有帮助,甚至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什么都要我千算万算。我争来了两块领地和你,谈来了商人和骑士,买来了关系和忠诚,但唯独得不到家里的尊重和重视,大哥二哥从来都只会给我添麻烦,拿走我的东西,却不曾给过我什么,盘来算去,绞尽脑汁,还是要面对政治婚姻和那些该死的歧视,眼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占有,真的好累,好累。而且,直到现在,我也只有你能完全信任,露娜,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了,大小姐,或许我不总在你的身边,但我一定忠诚于你,直到我魂归海姆。”

  “那我就安心了,露娜。真是的,我还说不要聊不开心的事······”

  “这不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大小姐,认清自己和现状,看清前进的道路和方向从来不是什么坏事,阴雨中看到远处的太阳,也是会感到一些慰藉的吧。”

  “你真的成了哲学家呢,露娜,”索菲娅抱紧了露娜,“你真的悟了,感觉你比我还通透了,都快不像你了,也挺好的,露娜。”

  “是啊,大小姐,或许重新开始不是什么坏事呢。”

  “可能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吧,露娜,我放不下权力和金钱,还有这般奢靡的生活。”

  “很正常,大小姐,你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希望这一次,情况会有转机吧。”

  “幸运女神会保佑你的,大小姐。”

  4.索菲娅陷入思考

  不出一个时辰,露娜就驾马带着索菲娅来到营地,比武大会的赛场上,一座大小一般却颇有气势的木头城堡坐落在高地上,远处围着观众们歇息的台子,场地上到处都是来回乱跑的民众和骑士,到处都是吵闹的人声,而最为人声鼎沸的地方则是那边空地的叫喊声。

  两人知道那里是骑士们约架的场地,比武大会前一天,一些有私人恩怨或者单纯就是想炫耀武艺、赚取钱财的骑士会互相约架,打输了就会相当于在正式比赛输掉一样,自己变成对方的俘虏,需要花钱交赎金赎回自己和自己的装备。

  不过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因为路希娜等人的介入,前一天的骑士约架变成了像是打擂台一样的竞技比赛,反倒是更像后世规范后的比武大会,提议的人自然是罗穆和亨利。

  不过索菲娅不知道这些,她和露娜一起跑过去看骑士们一决高下,想着能不能招揽一点愿意效忠于她的骑士,毕竟愿意千里迢迢跑过来参赛的骑士不仅仅有那种为了给家族争光、获得磨炼或者单纯是为了赚钱的正规骑士,还有已经落魄甚至流浪,失去封地,凑不出一套完整甲胄的流浪骑士。

  赢了没有报酬,输了没有代价,还限制了铁质武器,设置了马战和步战,让这样的擂台赛变成了一些渴望利益和鲜血的骑士老爷们口中的笑柄以及贫困骑士、非骑士、武者的天堂,大家在台上台下交流武艺,结交友人,这种更加被普通平民所接受与理解的竞技形式也吸引了许多来看热闹的观众,一时间人声鼎沸。

  尽管一部分骑士并不愿意参加这种“儿戏”一般的决斗,但大部分骑士都抱着武者的心态上台来舒展舒展筋骨。索菲娅没见过这么“文明”的决斗方式,这也让她更容易看出里面的门道,抛开喷涌的鲜血和生命的消逝后,木头长剑敲打在钢铁盔甲上的声音让她更能看明白双方的攻防与胜负。

  引起她注意的人不多——

  首先是第一个上场的“徒步野人”东郡的亨利,他是这项赛事的提议者之一,也是步战赛事中第一个登上擂台的人,索菲娅听说他在马战中途尝试参与了一下,然后刚骑上马后没多久就被摔了下来,虽然也有骑着别人的马,毫无默契和经验的原因,但也可以看出亨利对马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之所以亨利会获得“徒步野人”这个称号,就是因为在这场开幕的第一次步战中,亨利把长剑当锤子,也不管什么斩击技巧、攻击策略、交剑博弈,直接怪叫着冲向对手,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力破万法,一下子给对手打蒙了,气势输了,就自然败下阵来。这种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或者说有一些但主要靠莽和不怕死的打法加上从马上摔下来的轶事让亨利获得了这个称号,也是第一个被索菲娅记住的。

  亨利这种打法可能在战场上很吃香,但在这种竞技环境下被别人看到了底牌,稳住第一波冲锋后立刻反打,亨利对于细节缺乏注意和理解,只会用战吼和冲锋解决所有问题,很快就被稳健的对手击中,失分下台。

  然后就是“吝啬鬼”威瑟·瓦伦泰,这个人伽兰提过,索菲娅自然就记了下来,当这个接近两米的壮汉穿着黑色铠甲登场的时候,她也不禁微微侧目。不得不说,在长剑的使用上,威瑟的造诣可能都不如偏爱侧剑的索菲娅,但是,索菲娅还是能从他完全不是长剑技术的架剑冲撞和防御架势看出来他并非长剑使用者,而是盾牌使用者。不过嘛,威瑟的战斗经验肉眼可见的匮乏也是个问题,至少不如索菲娅见过的那些骑士们。

  威瑟没能打倒任何一名骑士,但他壮硕的身型和独特的铠甲让人们为他的“莽撞”和安全感喝彩,他成功地被索菲娅在内的人们记住了。

  几位选手上去又下来,一名看上去不算很高,但是肩膀宽阔,身材敦实健壮的男子穿着全身链甲和满身的护具走了上来,可以看出他还是不太熟悉身上穿着的甲胄,和索菲娅身边把链甲、板条甲等一身甲胄当衣服穿的露娜相比,他确实显得青涩不少,但他很自信,而且带着杀气。

  “风流剑客”罗穆·阿尔忒西亚,目前迁至东诺曼帝国的古诺曼贵族,现今因为一些原因留在路希娜身边办事,他有此称号并不是因为他的剑术有多飘逸,相反,他的剑术扎实而简单,粗暴而刚猛,从开始的那一刹那,没有犹豫、试探和过多的动作,罗穆以流畅的动作和强大的反应力先对手一步发动攻击,然后用朴实狠厉的招式一招制敌,招数简单,但是管用。

  不同于之前被称为“野人”的亨利,罗穆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高效的攻击手段,在索菲娅看来,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长剑,而是一把长刀,简单粗暴的劈砍和刺击,快速的反应和坚实的防御,他的基本功很好,意识也很强,但和身经百战的骑士比,他并不出众。

  不说被称为“血腥男爵”“战斗怪物”的露娜,国教骑士团副团长格里勋爵、总团长萨瓦勋爵都是用剑的好手,他们营养充足,训练充分,身体健康,经验老到,表现也绝不会比罗穆差。

  尽管这个时代决斗剑技并没有发展起来,但他们注重斩击的质量,招式同样简单粗暴,比拼力量更是丝毫不惧,硬碰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骑士们长年累月地练习着自己的武技,为领主征战是他们唯一的工作,他们只注重训练剑术和其他打仗的技巧,长久的积累只会让他们更强。

  让索菲娅记住罗穆的并不是他的战斗技巧和风格,这些东西这个时代的骑士也有,没什么特别稀奇的,让她感到不对劲的是一股气场,气场的源头是身边的露娜。

  在面对并非骑士的平民时,绝大多数的骑士都会展现出高傲乃至傲慢的一面,他们的身份让他们高人一等,他们的武力让他们能如踢小石子一般踢开平民和商人,抢劫和杀戮,这是这个野蛮世界的通病。露娜自然没有理由免俗,但在面对同样是骑士的对手时,她显得低调而沉稳,不给主人惹事是一个仆从最基本的素养,而她把这件事做到了最好。

  然而,就在罗穆上场的时候,露娜表现出了明显的跃跃欲试,似乎如果不是现在要待在索菲娅身边保护她,露娜已经上去跟罗穆一决高下了。这就奇怪了,力求低调的露娜怎么会这么想和这个男人比一场?

  “露娜?”索菲娅肘了肘露娜的腰眼,过了几秒露娜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大小姐。”露娜抿了抿嘴唇,把脸上的微笑抹掉,然后看向索菲娅。可疑,很可疑!这妮子该不会有什么事隐瞒我吧?

  “上面的男人很厉害啊,你认识吗?”索菲娅挑了挑眉毛,似乎很赏识台上的罗穆。

  “也算是城里的风云人物吧,挺厉害的。”露娜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又笑了。明明其实没说什么,但她一提到罗穆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心——这是索菲娅在露娜身上从来没见过的。太奇怪了。

  “这样吧,露娜,我看你蛮开心的,很难得啊,要不你上去跟他一决高下?我看他马上就要把上面的人打趴下了,他可真厉害!”

  “是啊,大小姐。”露娜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又面露难色,“留您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已经默认自己要上场了,这个罗穆对小露娜看来意义非凡。

  “没关系啦,”索菲娅四下看了看,正看到伽兰的马车驶了过来,“看,伽兰来了,伽兰妹妹!伽兰妹妹!这里这里!”索菲娅费力把伽兰招呼过来后,扯住她不放,然后朝着露娜挤眉瞪眼。

  “好吧——既然是大小姐要求的,”露娜掩盖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上去吧!希望您能开心。”

  “我看你比我还开心啊。”索菲娅侧目看向了露娜。

  “哪儿,哪儿有,”露娜抿了抿嘴唇,但那抹笑容就是下不去,一直挂在她花一样美丽的脸上,“您别调笑我了,大小姐。”

  “啊!他赢了,露娜,快上快上!”索菲娅把露娜赶上了台,然后开始和伽兰说悄悄话,“妹妹,你看我这侍从小露娜,一副怀春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古怪啊~”

  “嗯——”伽兰看了看索菲娅,再看了看台上的露娜和罗穆,“恕我直言,索菲娅大人,您现在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还有,您大可以上去,对着那个男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请不要掐我的胳膊。”

  罗穆正在台上回忆着一直以来学习练习的技巧,总结着上一场的经验,却发现露娜上了台,拿着对练的木质长剑走到他的对面,“你半路出来不好吧,擂台赛里最好的都是留在最后的,总得给别人点机会对吧。”

  “那我下去?”“别,我在这上面可呆不了多久。机会难得,可不能放你走。”

  “那来吧。”“愿意奉陪。”

  露娜穿上头盔,戴上护面,罗穆平复了下呼吸后也戴上护面,双方没有试探,上来就是冲锋怒击!

  露娜的战斗风格同样刚猛爆裂,甚至和罗穆的比起来更加不要命,或者说,有着一种深深的自毁倾向,很明显,这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冲在最前面,死在最前面。索菲娅一直清楚,但她没有办法,这是露娜的工作和使命,她的生命全部依附在索菲娅的身上,索菲娅就算命令她放弃、改变也没有用,因为她变成这样最大的原因就是索菲娅自己。

  索菲娅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飞速靠近,跨步间撞在了一起。露娜的打法极其骇人和疯狂,这绝不是为了她自己的死活,而是为了她身后的人,同样的,她不会退后一步,为了她身后的人。虽然不占身高和体重的优势,甚至对面的这个罗穆是一个极其喜欢冲锋、善于冲锋的近身战高手,露娜也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用尽全力撕开任何敌人的阻碍,牺牲自己而保护身后的人。

  “砰!”钢铁铠甲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印证了索菲亚的猜测,然而,罗穆却从露娜的身侧冲了过去——不对!是露娜偏开了罗穆的冲锋!

  索菲娅从侧面看很难看到台上选手的左右位移,实际上,露娜向左跨了一步,在交剑的同时让罗穆的冲锋扑了个空,然后轻而易举地轻敲了一下罗穆的后背,十分温柔地提醒了罗穆回合结束,是露娜赢了。

  索菲娅看着台上两人击掌后回到原位开始下一回合,整个人呆在了原地,“看来他们蛮熟悉对方的,露娜应该提前想好了。”伽兰评价道,“索菲娅大人?一回合就让你这样啦?”

  “你不懂露娜啊,伽兰妹妹,”索菲娅紧紧夹住伽兰的胳膊,“你是不知道露娜平时有多钻牛角尖,一旦谈到‘战斗’‘牺牲’‘职责’‘保护’什么的,她就倔得跟头牛一样,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和别人切磋也是,好像次次都当真的战斗在打,让我可头疼了。”

  “那现在不是好了吗?啊,你看,很漂亮的一下,”伽兰指着场上的露娜,在被罗穆垫步偷手后,露娜于下一个回合先是一个轻巧地举剑A防,用剑格挡下攻击后小退一步,同时轻轻点了一下罗穆的头顶,拿下了本回合的胜利,“多么轻巧而灵动,又快又漂亮,这多好啊。我真难以想象你口中的那个‘露娜’是什么样子。”

  曾经杀神降世般狠辣的露娜沉稳了下来,脚步却更加的灵动活泼,手上的长剑可进可退时攻时守,悠然自得,那边的罗穆也收起了带着杀气的强烈气势,稳扎稳打地开始和露娜打起了技巧,脚步也活了起来。两个人默契得很,力度又恰到好处,看上去多么骇人的斩击打到对方就好像抚摸一样轻柔,丝毫看不出来上一个瞬间那斩击的狠厉气势,两人就好像在台上跳舞的一对舞伴,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他们一定是相处了很久的好友,彼此知根知底。

  “呜呜呜呜呜!这两个绝对有一腿!”索菲娅咬起了手绢,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女生。

  “这不是好事吗?索菲娅大人,你之前话里可是很担心露娜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但我不想,不想是因为什么野男人啊!呜呜呜呜!”索菲娅十分委屈地看向伽兰,“你觉得我配不上露娜吗?”

  “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伽兰一脸诧异。

  “我不配她对我敞开心扉,为了我而珍惜、改变自己吗?呜呜呜呜!我明明,明明连我们两个的退路和最后归属都准备好了,呜呜呜呜!野男人,野男人!呜呜呜呜!”

  伽兰摊了摊手,“我对你们的关系了解不深,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不然,您上去跟他一决生死?”

  “谁怕谁!区区野男人也想从我身边夺走露娜!”

  “停停停停——”伽兰拉住索菲娅,“你真上啊,我先问一句,你比你的露娜强吗?”

  “露娜是最强的!”“那您还是别上去丢人了,上头通常都没有好结果,您先歇歇吧。”

  “呜呜呜呜,露娜!!!呜呜呜呜!”

  伽兰叹了口气,把比自己还高的索菲娅搂在怀里安慰了起来,“别哭哈,别哭哈,您可是伯爵的女儿。”

  “······”索菲娅哭得更凶了。伽兰咂了咂嘴。

  “哎哟,这不是尤利西斯家族的千金吗?不远万里跑到这里啦?”一个声音传来,让索菲娅一下子就把眼泪憋回去了,“这又是从哪里泡到的妹子?索菲娅,这么沾花惹草,小心露娜弃你而去哦~”

  “闭上你的臭嘴,然后离我远点,”索菲娅一脸不忿地探出了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和你的地产了,还有你的这副嘴脸!”

  “我只是调侃几句某个离不开侍从的小鬼头罢了,别太在意啊——啊,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声音的主人挤进了人群,来到索菲娅的身边,“是吧,索菲娅大小姐。”

  “你离得开侍从?啊?把我替你招到的侍从吐出来!”索菲娅直接火了。

  “你给我找了几个有用的?不是叛徒就是间谍,剩下的就是饭桶和人渣,最烦的就是你这种眼里只有钱和女人的人了。”

  “你就说托马斯是不是我给你找过来的吧!”索菲娅怼了过去。

  “啧——好好好,”路希娜摘下了兜帽,“我错了好吧,来,我给索菲娅小姐跪下磕两个,那你会为当时我带人救你给我磕两个吗?”

  “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路希娜,少跟那些粗鄙的人混,学来的都是些什么妓女流氓才说的粗鄙之语!”

  “用来怼你这种贵族刚刚好,”路希娜耸了耸肩,然后看向台上即将决出胜负的两人,“哭啦,觉得露娜被人抢走啦?”

  “你怎么知道?”“废话,全写你脸上了。”路希娜扬起手来拍了拍索菲娅的头,然后被索菲娅抓过来一顿蹂躏,不过刚动手就被路希娜推开了。

  “看你老叫别人‘好妹妹’,对我就这么暴力。”“对你就该这样。”

  “知道你对露娜不薄,我的人美心善大小姐,”路希娜摆了摆手,“不过那个家对她实在是太折磨了,我觉得现在她可比之前好太多了,尤其是对你来说。”

  “你什么意思?”索菲娅盯了过来。

  “别装傻,还是说你这个脑子里只有钱和女人的混蛋连这都不懂?”路希娜挥了挥手,去接被露娜打败的罗穆了。

  “······伽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您认识这两个人都看不明白的话,那问我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商人又会有什么结果呢?”伽兰挑了挑眉毛。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索菲娅一直呢喃着。

  最后赢得胜利的是个军官打扮的高个子男人,他穿着复古样式的红色长衫和百夫长头盔,这是这片军区步兵队长的统一装束,他,东郡的亚兰蒙德拿着长剑以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剑术理论和技巧在擂台上未曾一败,无人能敌。对在场的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明白原来长剑还能这样用。

  不过呢,我们的索菲娅大小姐已经没有了观赏剑术的兴致,她记下了这个被赐予“剑术大师”称号的亚兰蒙德后就带着露娜离开了。她拽着露娜的胳膊,想问点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

  她派人去打听罗穆的消息,却发现除了些流言蜚语外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连之前对一些落魄贵族特意留意过的她也从来没有罗穆·阿尔忒西亚这个名字的记忆。

  露娜可能会离开自己,她不是没有想过。相反,她很明白自己在家族里是个什么地位,她被需要时就是公主,不被需要时就是花瓶,露娜是她拼死抓住的重视仆人和重要朋友,也是随时都可以被拉倒战场上冲在第一个的炮灰,可悲的是,就算哥哥们、长辈们、露娜的家族成员们不去这么干,露娜也会愿意为索菲娅她自己的爵位而战,并且义无反顾地冲在第一线。

  露娜看出了索菲娅的不安,她一步不离地陪着索菲娅,直到深夜,露娜因为第二天要参赛的原因提早睡了,索菲娅看着露娜的睡颜,起身把门关严,锁好,然后把手放到露娜的额头上。

  索菲娅信仰着幸运女神泰摩拉,但因为一些不能跟露娜言说的原因,她去学了一些和梦境有关的仪式。这真的很鸡肋,索菲娅想象不出除了去窥探露娜梦境外的任何作用,但她还是去学了,学得很认真。

  梦境可以反映人们心中最深处的愿望,索菲娅从来不想露娜对自己有所隐瞒,她自始至终都明白露娜的难处和宿命,可越是这样,她越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也想和露娜一起承担可能到来的宿命。

  点上熏香,又拿出了一点灰黑色的粉末抹在嘴唇上部和太阳穴,索菲娅坐到露娜身边,俯下身子用额头贴住露娜的额头。

  露娜的梦总是围绕着战争,打仗、打仗还是打仗,攻城、野战、巷战、斩首、保护目标,索菲娅从来没从露娜的梦中看到过不流血的场景,也基本没有看到过露娜能活到最后的梦境。

  新朗贝锡斯城的城墙有数米高,光靠露娜和她手下骑士的力量,强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依旧要上。很多时候,索菲娅都没有安全感,这并不是因为露娜的能力不够,恰恰相反,露娜太强了,太忠诚了,可她身边只有露娜一人。

  那些忠于她的人,那些谈来的关系,那些买来的仆人,那些培养的内应,谁能在她倒台后继续跟随她?谁会明知道前面是地狱还稳步向前?只有露娜。

  索菲娅明白,她明白自己是女人,有没有军权,更没有足够的武力,她只能来回斡旋、长袖善舞,然后在某个危难关头被牺牲掉,或者牺牲掉别人,但是很明显,在尤利西斯家族中,她是这个最可能的牺牲品。

  谁愿意死心蹋地地跟随一个牺牲品?谁愿意义无反顾地冲向烈火?谁愿意打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仗?谁愿意抛弃阶级,抛弃利益,抛弃所有地跟随她?让她时刻感受到安全与忠诚,是露娜·克劳狄斯,一个为她而生的女孩。

  露娜的存在让索菲娅无比安心,也让索菲娅对露娜外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和担心,而这份担心也并非索菲娅的一厢情愿,对于聪明的人来说,懂得趋炎附势,站到正确的队伍是胜利的关键,可索菲娅真的要把一切交给哥哥们,交给家族吗?

  她不甘心,也为露娜感到不甘心。看着带着兵马冲向城墙的露娜,索菲娅深深地感到一股愤怒、恼怒,一股深深的不甘心,一股无力和绝望。或许应该就此放弃吗?或许拿着钱远走他乡也是可以的不是吗?或许放弃纷争对所有人都好——做决定的是索菲娅,她攥紧了拳头,看着露娜冲向城市的大门。

  内应呢?支援呢?她索菲娅找了那么多人,甚至把格里和国教骑士团都找来了,他们人呢?难道真要露娜强冲城墙吗?这不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吗?

  索菲娅急得直跺脚,或许她已经分不清面前的景象是梦境还是现实了,但她不想露娜再这样为了自己而自我毁灭。露娜应该知道自己的计划啊,她写了信,知无不言,为什么露娜的梦里却还是这种自毁一般的冲锋?索菲娅感到了绝望。

  然而,索菲娅突然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露娜身后跟着的是谁?他的背影——等等!那不是罗穆吗?

  “露娜!”索菲娅高喊,但她的喊声淹没在了战场的嘈杂中,她的身后传来繁多的马蹄声,她转头一看,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之一,路希娜。

  路希娜骑着马,身上穿着她那并没有比普通士兵好多少的甲胄,但她身后跟着的可都是一等一的骑士,他们全身都被包裹在链甲或是板条甲当中,有些战马甚至都是具装的。

  索菲娅赶紧闪到一边,眼看着路希娜带着20多名全甲骑士冲了过去,然后又看见城墙上的守军似乎并没有攻击露娜,他们打开了城门,露娜带头杀了进去。

  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回事?我计划中的内应和支援呢?那个男人和路希娜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索菲娅愣住了,然后又突然从梦中惊醒,她和醒来的露娜四目相对,后者轻轻地笑了笑,抚摸了下索菲娅的脸颊。

  “呀!”索菲娅满脸通红地躲开了,她直起身子,发现原来只有自己和露娜的屋子中,多了几个她不认识的人。索菲娅正要暴起,露娜拉住了她的手,让她一阵震颤后,坐倒在床上,“露娜,你——”

  “我只是选了大家都不会受伤的方法,大小姐。我无法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

  “你就是露娜的朋友,索菲娅·尤利西斯大小姐吧,”罗穆左手搭在长剑的剑柄上防止索菲娅搞突然袭击,右手则伸向了索菲娅,“幸会,还有,我们谈谈吧。”

  索菲娅扫视了一遍屋子里的人,她大多都见过,罗穆、亨利、路希娜还有个东诺曼打扮的小妹妹。

  “······”索菲娅看了眼露娜,露娜并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而是紧紧地握住索菲娅的手,“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露娜,我相信你绝不会背叛我。”

  露娜握住索菲娅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她坚信着这是正确的选择。索菲娅长舒了一口气,闭眼调整了下状态,然后睁开眼睛,尽可能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罗穆先生,您已经牢牢握住了我的软肋,需要什么,想做什么,您大可以直抒胸臆,但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底线,不要逼我撕破脸,这样大家都不好看。”

  “当然当然,”罗穆点了点头,“毕竟,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不是吗?”

  “······”

  “看来你猜到了。”

  “你们也想要新朗贝锡斯城?”索菲娅皱紧了眉头。

  “当然!”罗穆握紧了拳头,“不是你计划中的达成条约,索菲娅小姐,我们想要的,是整个城市!”

  “痴心妄想,就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等等!”索菲娅看向罗穆身后东诺曼打扮的妹妹,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该不会,和东诺曼帝国一起!”

  “很巧,对不对?”罗穆笑了笑。

  “你们疯了。”

  “我们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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