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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传】(71-75)作者:1260956108(仙源宫主)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3-03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玄女传】(71-75) 作者:1260956108(仙源宫主)             第七十一章 起枣儿   风雨潇潇,小雪绵绵,一夜的寒意已是临近消散的界限,从破落石墙角窗射进来一束刺眼的阳光,晒醒了睡得香甜的俏
【玄女传】(71-75)

作者:1260956108(仙源宫主)

             第七十一章 起枣儿

  风雨潇潇,小雪绵绵,一夜的寒意已是临近消散的界限,从破落石墙角窗射
进来一束刺眼的阳光,晒醒了睡得香甜的俏佳人。

  「嘤嗯……」

  巧儿呢喃着从浅梦中醒来,只觉身上从肩到腿盖着男人的衣裳,上面还蛮是
郎君的味道,再看谢子衿已然不知去向,篝火也踩灭了。

  巧儿不禁有些失神,想到昨夜的那般疯狂,一时双腮如杏如桃,早年还做女
儿家的时候,总是听得村口闲散的三三两两的流氓聚在一起胡沁,说男女之事如
何如何快活,如今和谢公子试了果然真是人间美事。

  一开始自己还略疼且羞,到过来反而自己竟觉得又痒又酥,恨不得把身子骨
都融进他的身体,好求他的爱,还居然爬到他身上……

  「哎呀……」

  一想到这里巧儿不禁面红耳赤,又羞又赧心里忍不住骂自己放荡,可是骂完
又心生向往,要是能和如意郎君多爱上三四十晚,那么自己就是冻死也快活了。

  巧儿想着想着,却迟迟不见谢子衿进来,忍不住唤了几声外面却毫无动静,
她忍不住害怕心想:「莫不是谢公子不想带我这个累赘,自己悄悄走了罢?」

  想了之后小手也紧张地捏紧了谢子衿的衣服,望着衣服又想:「断然不会的,
他若是想走,何必要将袍子笼在我身上?我早听说世上无情的男子,若是不爱女
子,便是连她的衣服也要剥去,更何况这么冷的日子,他没了衣服去得了哪里?
就是连要饭的也要穿两件破了洞的过冬。」

  想到这里巧儿也慢慢冷静下来了,想着想着心里又喜滋滋的,转眼就喜笑颜
开,她大抵是穷人家的女儿当掼了,因此心思也十分单纯。

  不过巧儿也没有这样一番躺着,而是趁着这会功夫爬起来,将身子下自己的
衣裳穿好来了,只是在收拾的时候见到抹胸上滴着斑白和血渍痕迹,一时愣了一
下。

  她仔细想了想,聪明伶俐如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夜,原来是子衿随意将她里
面的衣裳垫在了她身下,恐怕她着凉,却将云雨之后的落红与男儿的精华也淋在
了上面。

  巧儿是羞喜交加,羞得是自己没有嫁人反而将处子也送了人家,喜得是好歹
是自己所倾慕之人,这抹胸也好似娟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人,想必昨夜谢公
子也知道。

  少女的情意,单纯又绵绵,巧儿便小心翼翼折好,藏在胸口,想着此乃自己
一生所要珍重之物了。

  过了一会儿,隐约听得外边有脚步声,巧儿便立刻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站
在原地,谢子衿进来看了,笑道:「哦,巧儿你醒了,快来,我买了粥来你吃。」

  巧儿答应一声,接过粥来只觉又甜又喜,可是脑海中又还想着昨夜云雨之事,
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将手中衣服递给谢子衿,说道:「谢公子,你这
么单薄去买粥,难道不冷么?快穿好衣裳来吧。」

  谢子衿接过衣裳,边穿边笑:「哈哈,巧儿妹你有所不知,我们练功之人只
消十几分钟前戏便不怕冷了,我跑个来回还不到半注香时间呢!」

  巧儿听了更是面色羞红,听他说前戏只道是他还在像昨夜那般戏谑自己,一
时也无以自处,只能坐在地上吃着早膳,而脸都埋进碗里了。

  巧儿一边吃一边轻轻呢喃道:「你,你穿成这个样子,城里的人岂不笑话你,
亏你还买得粥来。」

  谢子衿笑吟吟说:「巧儿,你还在梦里呢!我们昨夜出了城,早已经不在城
里了。」

  巧儿一听顿时惊奇地抬起头来,问道:「那……公子你是在哪里买的粥?」

  「你不知,我方才听见外边有人吆喝,原来是赶车的庄稼人去城里作买卖,
我问他附近有什么村子,他随意指了指就走了,于是我跑了五里地,远远闻到有
稻米味,于是我找了一户人家,给她买碗粥喝,你猜她说什么?」

  巧儿好奇地问:「她说什么呀?」

  子衿笑出声道:「那妇人将粥卖了我,又可怜我,说:我瞧你倒像个落魄的
书生,怎么沦到这个地步,正好我屋里还有两个枣儿,你拿去路上吃罢。」

  巧儿一听噗嗤就笑了出来,一手捂着小口笑道:「公子,她哪里是把你当书
生?分明是把你当乞丐子了!」

  子衿也笑,一边看着巧儿,忽然觉得她眉眼之间除了少女的娇羞竟然还有人
妇的妩媚,春宵一夜竟然如此养人,又不禁想起凝儿来,于是笑了笑,低下身子
坐到了她的身边。

  巧儿正笑着,一时间又和心上人坐靠一边,瞬间就有些害羞,她低着头大气
也不敢出,小手也无处安放。

  子衿打量了巧儿几眼,笑嘻嘻地握住了她的手,巧儿又羞又喜,忍不住嘤咛
了一声,却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只见谢子衿从怀里掏出两个枣儿,放在她手心里,说道:「想必你还没有吃
饱,这枣儿你吃了罢。」

  巧儿皱了皱眉,难过道:「可是公子你还没用过饭呢,你吃吧。」

  「哎!你身子弱自当你吃,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的,你吃。」

  巧儿看了看子衿,不禁心神大动,以往郑老爷给她锦衣玉食,吃住无忧,她
虽心里感激却总是闷闷不乐,原因自然是郑八贵年纪老迈,面貌丑陋,二来这些
衣食都不过是当她为货物,给货物加一层缕盖加以包饰,仅此而已。

  而面前的心上人全然关心自己,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巧儿更感到自己是爱
对了人,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崇拜起来,只觉甜丝丝的爱意在胸口处流转。

  「我倒要看你吃,你若不吃,我就要生气看你了。」

  谢子衿笑嘻嘻地对巧儿说,巧儿却只觉美滋滋羞喜在心头,于是轻轻嗯了一
声,低着头害羞得往嘴里吃,红彤彤软糯糯的红枣含在口中,甜在心口,正芳心
挑动之间忽然外边雄鸡报晓,唱上日更头,原来已然是三更。

  二人才收拾残余,出了破屋进城。

  这正是:风萧雨冷残夜毁,温怀春宵恋不休。

  金杵拱破玉花蕊,俊草佳人共风流。

  一倒一颠二未眠,粉汗香津入仙舟,

  云鬟枕上起犹作,坤声唱破日三头。

             第七十二章 离别时分

  二人来到守城下,见守备又严了些,谢子衿只道是捉拿追犯,巧儿见状便对
子衿说道:「公子,我看如今还是我一人进城罢,恐怕是昨夜郑老爷寻不见我二
人,又告官要抓你呢!」

  谢子衿也有些踌躇,但是看巧儿这样孤身一人进城他实在不放心,好在身上
的衣裳上满是泥土灰尘,于是谢子衿往田野间抓了把泥土,又抹了些在脸上,又
把头发弄散。

  他笑着对巧儿,换了一口扬州口音说:「妹子,你现在瞧出是我么?」

  巧儿见他略带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一下,转而又带着忧愁说:
「看是看不出了,只是实在怕你被他们看出,若是你被他们捉住可怎么得了?你
不要不当回事,官府里的人可都狠着呢。」

  谢子衿一天哈哈大笑:「妹子,别人不晓得你还不晓得么,我的皮可滑得很,
他们捉我也只捉得衣裳,你昨夜难道忘了?」

  「哎呀……」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可把巧儿说得杏脸桃腮,羞不可言,连忙转过身去,子
衿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去哄她,哪知巧儿羞羞地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气说:「奴
家是好言说给你听,公子勿要取笑我啦。」

  谢子衿只好笑着安慰她说:「勿要烦恼,我自有理会的手段,我实在不放心
你单薄地进城。」

  谢子衿这话倒说得巧儿十分欢喜,当下便害羞一笑,二人走到城下去了。

  正等待顺位进城之时,隐隐听得前面守卫的声音,原来是守城的兵士索要一
个挑担的中年人的钱财,那中年人不明就里,挠着头问道:「往日进镇不都消钱
财,今日为何要收我二钱银子?」

  那守城的将士哼道:「今日不一般,你还不知道?告示都贴在旁边了,镇里
的大财主郑八贵昨夜给僵尸害了,我们大人正要给他风光下葬,你们平日受了郑
官人这么多恩惠,如今你还他二钱银子怎么了?」

  中年人一脸震惊地说:「郑大官人死了?僵尸又出现了?」

  那守城的将士还未说话,坐在一旁记账的先生却不耐烦了,站起来呵斥道:
「你这粗舌的咋子,若要进城就快些,倘不进城就滚开些,聒噪作甚?」

  那中年人无奈,只好交了钱,挑上担子进去了,一时间等候排后的人都议论
纷纷,连巧儿也十分紧张地握住了子衿的手,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有些人在后边嘀嘀咕咕说道:「郑大官人家中这么多钱财,哪里差得我们这
种人的钱?」

  「还不是官府借名敛财。」

  谢子衿倒是不在乎官府敛不敛财,而是心中暗暗吃惊:「郑八贵死了?那姓
宁的魔头是不是也死了?她要是死了我身上的毒怎么办?」

  二人混在人群中交了钱,那守卫的将士和先生也不仔细瞧,于是就放两人进
去了。

  进了镇子之后,二人找了间茶馆坐了一会儿,谢子衿心里如今也是七上八下,
就算是宁魔头死了,自己还可以回江南去找师傅解,可是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凝
儿不知消息,恐怕她去送死,那怎么得了。

  一时间愁眉苦脸,唉声不断,巧儿听了,只道是谢子衿听闻郑八贵死了,嫌
弃自己,连忙表态说:「公子,你勿要为我之事哀愁,奴家昨儿个说过,不会攀
粘公子半分的。」

  谢子衿看着巧儿苦笑:「哪里的事,我哪里是为你哀愁,哎,一言难尽。」

  巧儿这才放下心来,可是见他愁眉苦脸,知道他一定心有牵挂,一时间心里
酸溜溜的,又十分羡慕,轻声妮妮说道:「公子想必还在想念小苹,只是巧儿没
有眼福,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莫不是……莫不是昨晚的那位仙子?」

  「啊?哪位仙子?」

  巧儿红着脸说:「就是那位……姓宁的仙子……」

  子衿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说起来也有点牵连,不过里面实在有些因缘。
对了,巧儿,如今郑八贵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巧儿说道:「这倒不打紧,我瞧郑老爷有六房妾,各个都是人主,我们这等
说是妾,却都只是作奴婢一样,没有百个也有八十。当初郑老爷在时全凭他一人
做主,如今不在了那些人必定闹个分家,也不会有心来寻我,我如今就暂且回娘
家,好在家中如今也富足,想必也没什么人敢来欺负。」

  谢子衿听了,低下眉头,握住巧儿手来:「你心里不恨我?只怕是我误了你
此生。」

  巧儿脸上泛起腮晕,款款说道:「巧儿虽然年幼,但也看了不少男子,见识
了些世面,不怕公子取笑,一些难登公子神目的书巧儿也看过一些,自古红颜薄
命,巧儿得了公子的宠爱已然是如梦如幻,再不敢多想几分。往后的日子,公子
若想起我来,只管来看我好了,只是作了人妾,入了贱籍,实在不敢想公子垂怜……

  说着说着,巧儿泪眼婆娑,竟然有了些感伤,一方面知道谢子衿身为朝廷追
犯,自己在他身边势必会连累他,另一方面自己是签了契的,自己能走父母却走
不了,因此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谢子衿还想握住她的小手,她却狠下心来,生怕自己流恋郎君,误了他的性
命,于是将手抽出,转身离去,从此郎妾分别,天各一方。

  谢子衿心中怅然一失,心里空空,竟然也觉得哀伤不已,坐在楼上眼看巧儿
离开,她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挥泪间衣袖捂着面,再也控制不住伤心离去了。

  有道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只恨相随是离别,待得团圆是
几时。

              第七十三章 烟冷

  谢子衿在楼上坐了小半个时辰,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镇子一时有些迷失
方向,好容易忍下心境整理了一下思路,如今自己中毒在身,要么去天水去寻凝
儿,或者是去扬州找师傅。

  想了想,扬州毕竟太远,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于是谢子衿结了账,叹着气
走在镇上,正发愁间,忽然肩膀被一只柔嫩的香手摁住,他回头一看,瞬间又惊
又喜。

  「哎呀,宁魔……仙子,你没死啊!」

  宁红夜冷笑一声:「怎么,你盼着我死么?」

  谢子衿吃了一瘪,讪讪地笑着说:「哪里哪里,我这不是没见着你正发愁嘛,
要是你死了我也好不了,你说对吧?」

  宁红夜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冷冷地往前面走去,谢子衿便赶忙跟在她身后,
只见她一改红色飘带衣服,换了一身青水色的衣胸,身下是黑色薄系裤鞋,整个
一江南水色系的装扮,也不知她冷不冷。

  谢子衿讨好地上前,见她左臂胳膊上系了一个围巾,隐隐地散着血色,忍不
住问道:「仙子……你没事吧?」

  宁红夜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把谢子衿吓得连连赔笑,她哼了一声,转头
继续走路说道:「时间不多了,动作得快点,你也不想你那个小娘子落到别人手
中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谢子衿,其实尽快找到凝儿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谢子衿便
加快了脚步,二人顺利出城,一路往天水方向进发。

  走了一日,二人找了客栈歇脚,席间吃饭的时候谢子衿是越看越不对,宁红
夜的脸色很是难看,一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宁红夜是摆脸色给自己看,但
是后来他才后知后觉,这女魔头是受伤了。

  只见她原本娇嫩清纯的粉唇微微发紫,脸颊两侧十分惨白,就连握着筷子的
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按道理来说她这种习武之人若是受点小伤完全不会如此,莫
非她……

  「宁仙子,你没事吧?」

  此话一出,宁红夜忽然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若是……无事,早早歇……
息,明早快点……赶路……」

  说完她一颤一颤地走上楼,临台的时候脚上一滑,赫然就要摔倒,谢子衿眼
看不对连忙踏上前去搀扶住她,她却十分不领情的推开了谢子衿。

  「不要……碰我……」

  谢子衿愣了愣,只得放开了她,见她颤颤巍巍地走回了客房,不知为何心里
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清早醒来,谢子衿穿衣洗漱后迟迟不见宁红夜来催,心想有些不对,若是往
日她早就提着鞭子来赶了,怎么今日……

  谢子衿心里犯了嘀咕,走到宁红夜客房门前,踌躇了片刻,还是敲了敲门朝
里面问道:「宁仙子……你醒了么?」

  房间里没有声音,谢子衿心想:「莫不是她自个儿悄悄地走了?」

  可是也没道理,没别的办法,谢子衿朝客房里喊了一句:「我进来了,仙子
勿怪。」

  说罢推开了门,只见宁红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口中呻吟着什么,谢子衿
赶紧走上前去查看,宁红夜满脸通红,浑身滚烫,一摸额头,只觉烫得吓人。

  谢子衿这才明白,她这是染了风寒,也不能见死不救,喊来小二打来热水,
用毛巾在她脸上擦拭,她已然是满头大汗,又让小二去请了个郎中来。

  不一会儿一个跛脚的中年人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谢子衿连忙给扶了进来,
这时再看宁红夜,她脸上又是十分的惨白,冷冷地手上冰凉,娇躯都止不住颤抖
着。

  跛脚郎中给诊了诊脉,说道:「病人脉象十分奇怪,火中带寒,紊乱不定,
又有一股寒气在体内冲撞,这……老夫也不明其理啊。」

  谢子衿奇怪道:「是不是打摆子?我年少时也曾得过这种病,一会冷一会热
的。」

  郎中点了点头,说:「先治好这病再说,我给你写一副单子,你尽快去抓,
不要耽误了。」

  说罢拿出药方,写上几味药递给了谢子衿,子衿谢了大夫,给了五钱银子给
那跛脚郎中,告别之后又和宁红夜说话,只是宁红夜眼神迷离,昏迷不清。

  谢子衿跺了跺脚,骂道:「娘的,就是我娘我也没这么伺候过。」说完就想
撒手不管,可是又见她生得倾城美人,生病可怜,谢子衿愣了愣心中不忍,叹道:
「罢了,今日就当给你拜寿了。」

  离了客栈,找了家最近的药房,按照药方上的药抓了,谢子衿给那人道了谢,
匆匆忙忙往门外走,不想走的匆忙撞上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长得十分美丽,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腰间胯着一把长剑,她倒是没
什么事,稳稳得站着,倒是谢子衿好像撞到了墙一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没什么事吧?小哥。」那女子微微带笑说道,谢子衿站起身来拍了拍灰
尘,呵呵傻笑:「没事没事,抱歉,撞到你了姑娘。」

  那女子一听顿时发笑:「姑娘?哈哈哈……」

  谢子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示意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咱们再会……
再会……」

  谢子衿也无意理会她,匆忙转身走了,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慢着……」

  「呃,怎么?」谢子衿回头一看,那女子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小包药,走了过
来递给了谢子衿:「别忘了东西,小哥。」

  谢子衿接过东西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谢谢姑娘……」

  他说罢又要走,那女子又攀了他一下肩膀笑道:「诶……小哥,你还没说你
叫什么呢?」

  「我叫……我叫谢小二。」

  「哦?小二……」那女子哈哈大笑,「还挺好听的。」

  谢子衿再次道了谢,只说自己有急事,那女子见他是来抓药的也知道是有病
人了,于是就放他走了。

  「这人还蛮有意思的。」女子心想着,这时有一个冷艳的女子走了过来,见
她笑艳艳地模样便冷冷地问:「青瓷,方才你与何人说话?」

  名叫青瓷的女子嘻嘻一笑,说道:「一个抓药的人,还蛮有趣的。」

  冷艳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又冷冰冰地说:「我们早一日找到圣
女,早一日便可回复主母交差,知道了么?」

  「哦……」青瓷低声地回应了一句,心里却不开心。

  谢子衿回了客栈,见宁红夜还睡在床上昏迷不醒,便问小二要了药壶,在屋
中生火煎药,那气味刺鼻难闻,呛得子衿咳嗽乱打,忙将外窗全开,一时间烟雾
弥漫,蜂拥而出。

  他看了看宁红夜还围着眼巾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骂道:「还蒙眼装高手,
得了病还不是跟死猫一样?」

  说罢还不解气就讲她的眼巾扯了下来,只见她眉头紧锁,模样十分痛苦,子
衿心下暗忖:「该不会真是瞎子?」

  想帮她围回去又系不上,索性就这样算了。

  宁红夜翻来倒去只觉水里来火里去,忽而冰凉恍如遁入冰窟,一会儿炎热荼
毒身处沙漠,发起高烧来直烧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止不住呻吟。

  「水……水……」

  谢子衿正倚靠着炉旁犯起盹来,闻到声音连忙盛了热水过去,喂了宁红夜饮
下,只见她喝了水后嘤咛一声靠回床上,双眼微微睁开,这一眼却瞧得谢子衿魂
不附体。

  一对莺衔珠串起,风转鬓云欹,宁红夜身子懒散娇无力,分明忍皱眉,青山
凝珠色,黑白两朵云,拂如霜叶降,美目婉兮。

  谢子衿忍不住心里砰砰直跳,赞叹心想:「何其一对美目,为何要遮起来?
原来不是瞎子却装什么?」

  宁红夜见了他,却不似之前那般厌恶,只是轻轻娇叹:「真是奇异,怎么梦
里也见了他了?」

  谢子衿闻言方知宁红夜以为自己在梦中,于是嘻嘻笑道:「老爷我是这样的,
谁家女子不喜梦到我啊?」

  于是趁她微微清醒,又哄她把第一副药服了,宁红夜倒也难得乖巧,半醒半
睡之间就服了药,之后就又睡了。

  岁月不等梦中人,日落西山月挂枝,转眼几个时辰过去,夜幕渐渐来临,宁
红夜逐渐醒转,起身来只觉身子酸软无力,气力不如昨日。

  看窗外星火,今又是人间喜日,宁红夜一时有些失神,窗外那般繁华,牵着
孩童的百姓,沿路贩浆卖水的摊主,热闹,烟火,却都和她无关。

  她看了看左臂的伤口,已然是紫黑相加,这时盘坐起来运起内功,只觉胸口
隐隐作痛,难以为继,正伤痛当中,忽然听得窗外隐隐传来声乐,凝神听之十分
好听。

  宁红夜缓缓下了床,走到窗边倚靠着眺望观察,原来是一群百姓围着一炉戏
班的剪影戏,一旁还有几个声乐吹笛的老叟配乐。

  这对宁红夜来说十分稀奇,以往在昆仑山上哪里有过这般的娱乐手段,人间
烟火对她来说始终是格格不入,但是不知怎的,那戏乐却如此好听。

  正陶醉当中,门外谢子衿进来,她便立刻警觉起来,脸色也冰冷了。

  「你醒了?」谢子衿打了个哈欠,张望外边已然是黑天,问道:「什么时辰
了?」

  宁红夜不答,默默系好眼巾,这时外边烟火升起,城里璀璨相间,街道人行
往来,络绎不绝。

  谢子衿叹道:「良辰美景,烟火人间啊。」

  「为何如此?」

  宁红夜不解,只是问询,谢子衿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心下明白,于是款款道:
「宁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懂,哈哈哈……」

  原来元宵佳节将至,城中百姓纷纷祝贺相庆,又有本地财主请戏团唱庙,因
此十分热闹。

  宁红夜纤纤玉手一指:「那里唱得什么?」

  谢子衿顺着她所指望去,凝神细听,只见那戏里唱:「将琴代语兮,聊写衷
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哦,凤求凰啊。」谢子衿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宁仙子您应该是看不上这
种儿女情长的。」

  「是么?」宁红夜有意无意,一转身,她淡淡地说了句:「也是……」

  城中的烟火如霜叶绽放在夜空当中,彷如流星滑落,在万世古人的注目中零
凋,更吹落,星如雨,宁红夜更觉乏困。

  谢子衿见她躺回床上,只是说道:「你没什么事吧?」

  不待谢子衿询问走近,她只冷冷回了一句:「出去。」

              第七十四章 故

  庙会兴隆,人山人海,引车卖浆者流吆喝声络绎不绝,走卒贩马者数不胜数,
走到各处皆是喜庆不断。

  此间有一人,姓郭,中三年秀才,考举人未入及第,后孤身浪于天下,闻得
天下兴衰野史,奇人异事,十六年后回于故乡,中年未娶,常居夫子庙,人称郭
夫子。

  郭夫子习得各地方言,腹中有万种趣闻,常引得闲汉挑夫逗乐,今夜难得热
闹,更缺不可,于是位庙会以北,搭一个窝棚,点上数烛,说闲闹故。

  当夜庙会唱彩,引得周围百姓游玩热闹,郭夫子打扮起营生,支起堂板,拣
一处人多热闹之处支旗说书讲谣,挣些饭钱。

  谢子衿闲来无事,上街消遣,得而遇见。

  话说主人家姓林名玄,本是扬州人氏,因早年跟随祖父出幽州做布料生意,
颇有家资。

  妻子邵氏,有一女七岁,生的伶俐可爱,可惜天不作美,此女儿在家中与金
犬嬉戏,忽然狗变本性扑咬女儿,邵氏从厨房听声出来,见得厅房血红一片,那
恶狗正掏着女儿肠子。

  邵氏惊哭不定,急送抢救,待主人林玄听闻消息赶往时,其女已亡,林玄归
家寻狗,见狗正酣睡,愤泣着将其戮尸枭首,把狗身挂在后院鞭尸一夜,直至天
明,筋骨具裂。

  林玄一夜白头,邵氏疯癫,及第五日,其抛散所有家业,扶棺回江东老家,
村中有几位老人和中年还记得,见得情况诉说前事,皆叹息不已。

  有一中年男子道:「有一人,本不是我们同宗,三年前此人曾因发大水坠河
而死,我们为他发丧后几月,此人竟从坟里爬出,能言善食,别无异样。然后有
法力,常帮邻助民。」

  一妇人接话说:「是是,上周我儿喉梗,见几天大夫不见好,此人往喉咙上
一摸,也不消吃药就好了。」

  林玄惊曰:「什么?有此等人物?」

  有一老人道:「此人名幼濡,他的祖母本是江西人,与我们同姓。四十多年
前嫁到这里,生了一男一女,他是男儿家的,只有他一个儿子。」

  林玄惊问:「此人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一青年男子自告奋勇,往前带路。走过众人房后有几处田,有一处宽大干燥,
篱笆围绕着的房舍。门前是一条溪流,后院是一片竹林,安静不喧,空气清新。

  男子道:「此房屋是众村,乡上人筹集为其所建筑,以感谢他常助邻里而无
所求。」

  众人道篱笆前,不敢进院,又不敢高呼,只是轻声呼:「幼濡在家中否?」

  有一年轻女子蔓步闲庭,从屋里走出,只见她身着素服却挡不住窈窕身躯,
面容如花似仙,说不出的优雅姿态。

  你道她长得如何?

  紫府无双,绝艳惊人,犹如巫山洛水之俦,云想衣裳,花思容妆,更羡瑶台
仙子身绰。

  那女子走路间柳腰袅娜绰约,娇躯玉软花柔,凝眉处流鱼旖旎,桃花柔贻,
伫若仙荷,行如风花,美艳无可绝物。

  郭夫子说到此处,不禁感叹,抬头遥望星空,见繁星点缀,盈月当溢,犹如
天女侍空,玉兔捣洞,似说起那仙女美如初见,犹在眼前。

  众人睽睽,久无下文,个个探头挠腮,面面相觑,那郭夫子口中喃喃,竟吟
起诗词来。

  「翩翩舞翩翩,年年复年年,千古飞天梦,何日上九天?」

  「有这么美的女子?难道是神仙么?那后来呢?」

  「是啊后来呢?」

  几个年轻人好奇,忍不住着急问起来,夫子喝了口茶,啐了茶叶,把手抚着
继续往下讲起。

  只见那女子来到众人身前道:「先生昨夜与村里人捉泥鳅到天明,刚归到家
睡下。」

  青年男子赔笑说:「既如此,我们先回去罢,待明日来叨扰。」说着邀林玄
往回走。

  林玄怎么肯,急道:「我有要事来求,等待不得,等待不得。」

  众人惊道:「急不得,急不得。」

  年轻女子蹙眉微皱:「你是哪里人?怎么这般无礼!」

  林玄苦道:「我实有难事,听众家言你家先生有能耐,特来请助。」

  正说间,有一人从屋里走出,穿的一身白衣,身高八尺,面若凃脂,唇如呡
砂。

  他见了众人,温文尔雅笑道:「原来是诸位叔伯,请进屋里谈。」

  女子见他这样说,只是皱眉并不说话,放开围栏让众人进来,飘飘然往屋里
走去了。

  众人进屋,分别坐下。

  林玄曰:「中年丧女,大不幸也,更肩我妻子疯癫。本是完整的一家,怎么
一个星期不到,家破人亡,怎么叫人承受。」说罢大哭不止。

  林幼濡曰:「原来如此,人的记忆本是模糊不清的,今汝妻子神智已昏,爱
女新亡,真乃天下大不幸。」

  林玄哭道:「我闻师傅有大神通,可以救病治人,望乞救我。」

  幼濡曰:「人死怎的复生?失心怎得复心?」

  众人求曰:「望乞在同姓面上,想法儿帮一帮。」

  幼濡道:「吾法力浅薄,难!」忽然一指年轻女子道:「可求救于神月姑娘,
或许有法儿。」

  女子蹙眉道:「我怎的有办法?你休要瞒我,你能力广大,言出法随,救不
救得岂不是你一句话之事?」

  幼濡叹道:「我实救不得。或在将来可救得,亦需许久,如今却难。神月乃
混元散仙下凡,真可救得。」

  神月恼道:「你休胡说,我是仙子,你难不成是佛陀怎的?」

  林玄连忙劝言:「若果真能救我女,愿将家产过半。」

  神月冷笑,并无答复。

  一老人附道:「二位若能救得,切勿推脱。救人救难,可积福德,亦是美事。
若是能而不救,岂不让人心寒?」

  神月怒道:「若依此等话说,便是能救也不施。我二人再此布施数年,岂是
为了什么福德!况彼有求于我,岂是吾的不是?」说罢愤然离场。

  林幼濡也责曰:「伯老却是话过诶。」

  林玄哭告曰:「如今怎的是好?」

  幼濡道:「吾知她的性子,神月外性冷而内多怜惜,表坚定而里柔情,可稍
过几日,容我慢慢请求。」

  众人谢过,拜别而去。

  第二日,神月与幼濡上街买菜,称得猪肉二斤,贩子分文不取,这本是常事。
因二人常救助乡里人不收钱财,因此众人敬重。但往日二人坚持给,商贩也收下
了,只是往重量加。今日却不同,只是说:「有人帮二位付了。」

  又往另家买花菜,称得二斤,又曰:「有人帮二位付了。」接连几家全是如
此。

  神月道:「我晓得了,必是有人教我等吃嗟来之食,好让我等无所拒也。」

  幼濡笑道:「此他人好意,汝偏要恶解。」

  神月道:「不然,此等人世间多诶,失意便求好,得意便肆虐,我若是取无
名之物,乃是落人口舌。」于是不要众人食物。

  第三日,又上街买食物,各个商贩又以旧言相告,神月怒曰:「你等想我离
此地界耶?」

  归及家门时,见篱笆外多有礼品,神月乃与幼濡曰:「此地人如今表以殷勤,
实则挟我等法力以助。天长地久,倘不如意必然有口舌。」

  幼濡道:「汝言不无道理,然而如今之事确实难理。那林玄救女心切,盖天
下有谁能力为之?」

  神月道:「你以为我能为之?」

  幼濡笑道:「难道你并非仙子?」

  神月面露不悦,哼道:「何必常以我言?神仙或是或不是,又待怎样?是以
我为祭品呼?」

  幼濡一愣,只讪讪而笑:「方才相戏尔,请勿放在心上,我与你赔罪就是。」

  说罢拱手谢罪,神月紧蹙黛眉良久,凝视幼濡道:「倘若以我之命去换得那
孩童,如何?」

  林幼濡为之一愣,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神月羞赧不已,看似一个成熟庄丽
的女子竟然伸手去勾他的手臂,林幼濡下意识地躲闪,二人目光对焦,赵神月眼
中坚毅中带着些许羞涩,而林幼濡却有些害怕似的慌忙走开了。

  中午饭时,膳后林幼濡正要起身,神月面无表情道:「幼濡,我要你明说,
若是以我之命去换得那孩童,你将如何?」

  幼濡道:「倘以我之命去换怎样?」

  「不行!只由得我去换!」赵神月眼中星眸颤抖,竟是动了凡心。

  「那……我便为你准备棺材如何?」林幼濡嘻嘻大笑,仿佛玩世不恭的模样。

  赵神月咬唇不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连忙转过身去,多时才叹气道:「不
想为此孺子,要削我宝物,我只此一个。」

  幼濡愕道:「你真能起死回生?」

  神月并未回头:「可差那人带那女儿来,我自有主张。」说罢转身而去。

  时众人听说神月要行起死回生之术,俱争先恐后来看,一时间竟有百人围来。

  幼濡将他们打发走,众人皆不走,神月冷冷道:「你们此间多时污浊之气,
倘若救不成,你们如何担待?」

  于是众人惊怕,连连退到前院,却声音繁杂,神月十分不喜于是又将他们赶
出院子。

  时屋内只有幼濡,神月与那女儿三人。

  将那女儿平放在地,用一荷叶浮萍垫在身下,只见娃娃五脏六腑无一处完整,
漏出内脏,肚子快将吃完了。

  神月叹气:「可怜呐,可怜!虽然可怜,却也怕她无福消受。」

  幼濡问曰:「你当真能救她?」

  神月娇嗔他一眼:「勿要小看我。」说罢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露出法身,
从云层中落下一束遮天蔽日的光芒从天而降,一瞬间屋内五彩光芒四射而出。

  只见她绫罗飘带护住身体,青白丝绸轻掩住香肩,美眸垂垂微闭,眉宇之中
一点嫣红,整个娇躯舞在半空,被圣洁的白光笼罩着,一对纤纤玉臂高举一束白
光从天降下,待到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拇指大的青色小桃。

  忽然间天地顺变,狂风不止,艳阳高照转眼乌云密布,云中轰隆隆的有雷声
响起,林中飞鸟各自逃散,门前溪流浑浊不清。

  幼濡问曰:「因何如此?」

  神月微微睁眼,看一眼林幼濡道:「你本不知,此宝物有夺天地造化之变,
世间不容,因此万物生变。」

  本想和水冲下,不想女儿的胃也被那狗吃了大半,因此捏碎了小桃,放在口
中含着。

  神月自言自语道:「盖千年之前,人死前皆是被阴差锁了骨,勾了魂去。孤
魂野鬼则飘飘落落,希望此物能将她的魂魄聚来。」

  幼濡问道:「此是何物?」

  「此是天宫之桃,是个刚结出来的,就算如此,此女亦将长寿三百六十年。」

  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雨,众人只想看奇迹不愿离开,雨越下越大,于是走了
一些人,不一会儿又下起了雪,众人皆惊,此地是南方,又逢四月,不该有雪。
忽又下起冰雹,众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全都散了,方又止住却刮起了阴风。

  二人站住阵脚,仿佛有鬼神前来夺物,神月眉头紧蹙,坐在一旁守住红烛,
林幼濡也盘腿而坐默念金刚经,护住心口,直至半夜,忽然一声啼哭惊动二人。

  不知何时,此女儿的五脏六腑及腿脚全都生长了出来,完好无损一般。只是
哭声不止,像极初生婴儿。

  众人听闻纷纷赶来,只见活生生一个女孩儿坐在凳上,止不住的啼哭。林玄
过去抱住女儿也跟着哭,感染着在场众人无不伤感。

  神月对众人说:「今日天气突变,乃是我施法所致,乃是天地将气来侵扰变
法,若无先生替我把关,必难成功。」

  幼濡道:「此皆神月之功,非我所能。」

  众人皆夸赞称奇,林玄拜哭谢于地。

  神月嘱托曰:「此女以后有英灵护身,刀剑不能刺,阴毒不能逼,寿高福满,
天赋非常,切勿引入迷途。」

  她顿了一会又说:「如今生死簿上已无她名姓,我给她起个新名,因她是女
体又去过阴间,便教她姓殷,又是在浮萍上得活,就叫殷紫萍罢。」

  又嘱托如此如此,林玄哭拜而去。

  次日清早,神月起身出门,密密麻麻一众人在门外等候,见神月已醒,带头
一人向身旁人说些什么,那人飞跑走了。

  领头人道:「赵仙子,我等奉玄公命在此等候,请仙子与林公赴宴。」

  神月听到仙子二字有些不悦,说:「我昨日已讲的明白,不必来请,汝等可
速回。」

  「这……」

  「尔等众人在我家前,着实叨唠我的清净。」

  林玄被下人告知,从远就望见神月,一路小跑过来赔笑道:「望乞恕罪,实
在无以为报,略备薄酒以表感谢。」

  「好言不听,是么?」

  众人听了十分难堪,林玄也没有台阶可下,正尴尬间幼濡从屋内走出道:
「若如此,汝可去诶。」

  神月言:「吾不喜人多,你可代我去饮几杯清酒。」

  幼濡道:「我寸功未有,何敢代去?」

  神月道:「将这些人打发走,亦算你功。」

  幼濡知道神月性子,因此与众人同去,临去之前还朝着她挤眉弄眼,她强行
憋住笑意,一转身就忍不住嗤笑而出。

  「滑贼,怎的这般油腔舌调……」赵神月喃喃自语,搁着篱笆望着远去的林
幼濡,神月不觉嘴角已然笑意止不住,直到人儿的身影消失,她的视线移到了墙
角的一片花儿上面,那片青紫相间的勿忘我显得额外嫣丽,她默然无语,走到墙
边伫立,像是那片花儿一样等待着意中人。

  「唉,就不能不去么……」她心里哀怨,忘了是自己让他去的。

  村中早已备好酒席,足足百来桌,众人皆早已落座,不见主客不敢动筷,见
幼濡来皆来庆贺。

  如此如此酒过五巡,林玄以钱财资之,幼濡拒不受。喝到中午,幼濡言归,
众人不放,及第半夜方归。

  第二日清晨又来相邀,大排宴宴五六日天天如此。更肩神月起死回生之术传
遍乡镇,又传于外县,每日登门拜访者不计其数,礼品堆满了整个前院,人都走
不了路。

  神月谓幼濡道:「如此下去,我等无清净矣。」

  幼濡点头曰:「我亦思退路。」

  待到第七日林玄登门拜访,却发现房屋里人已不见,只留书一封,不知去向:
盖承蒙父老叔伯关照多年,吾二人虽助乡亲小忙,如今被众人所困,亦难清净生
活。因此拜别父母长辈,寻个其他去处,望众位宽待我家人,若有归来之日,再
行感谢,致辞。

  众人看了书信,无不痛哭:「活活放走了两个神仙。」

  林玄问众人:「此二人是否兄妹?」

  众人否定,从中有人道:「依我看二人乃无名夫妻也。」

  一中年男子道:「非也,此二人乃患难之交。」

  林玄因此差重金请石匠刻二人像,建祀立言,引得无数人慕名而来朝拜,又
请人每月清扫旧居,善其父辈,以谢前恩。

              第七十五章 出城

  那夫子讲完奇闻,天空中忽然下起雨雪,周围人还都意犹未尽,正叽叽喳喳
讨论不休,子衿忽感浑身一阵刺骨的寒冷,一侧身天已大亮,这才恍然一悟,什
么夫子百姓都是南柯一梦。

  谢子衿前脑一阵阵痛,细细想来昨夜从宁红夜房里出来后便独自坐落楼下饮
酒,不自觉饮过量,便昏昏睡去了。

  正起身坐在床头发呆,门外宁红夜推了门进来,子衿一瞧,只觉她脸色比昨
日更差了些,脸色苍白,嘴唇微紫,只是她左手握着的宝剑还在提醒着他面前的
是一个女魔头。

  「该上路了。」

  宁红夜的语气依旧不掺杂任何情感,似乎纯白的眼巾将她的瞳孔封印住,没
有一丁点的波动。

  谢子衿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知不知道,受了伤的人是不能奔波
劳累的。」

  「哼,你受伤了?又在……」

  「我说的是你!」谢子衿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是恶人?忘
了昨天谁给你抓得药了?」

  他说完轻声嘀咕了一句:「狗咬吕洞宾……」

  宁红夜闻言脸色一变,两步上前擒住子衿胸口衣领,谢子衿连忙服软求饶,
赔了个笑脸道:「哎呀别,我无心的呀……」

  本以为宁红夜伸拳要打,只见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又将子衿放下,
转过身,只是这次语气稍缓了些,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冷了。

  「收拾一下,我的时间紧迫,你也是。」

  宁红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说罢走出了门。

  日上三竿,人烟吆喝,谢子衿也顾不上酒醉,胡乱穿了衣服便下了楼,走出
门外四处张望不见宁红夜,只是停了一辆马车。

  谢子衿等了一会不见踪影,气呼呼自言自语道:「这娘们,自己说在楼下等,
结果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

  「你说什么?」

  宁红夜从马车里探出身来,一脸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盯着他,谢子衿
讪讪地笑了笑,语无伦次:「哎呀……我就知道……像宁大圣女这样的美人是不
会丢下我不管的,我怕你走丢了,看把我急的……」

  「呵……」

  宁红夜也不听他胡言乱语,又坐回了马车里:「不要磨蹭,快些赶路。」

  谢子衿愣了愣,翻身爬上车,一下子就钻进了车瓮里,他嘿嘿一笑,不好意
思地说:「宁仙子,得罪了,你往旁边稍稍吧。」

  宁红夜皱了皱眉头,冷冷地问道:「你作什么?」

  「挤一挤,我好坐车里啊,不然我坐哪?」

  「外边车上没有你的座儿么?」

  谢子衿奇怪道:「外边?外边不是留给车夫的么?」

  宁红夜不接茬,两人对话当中沉默了一会儿,只见宁红夜嘴角微微上扬,呵
呵一声嗤笑,谢子衿这才反应过来。

  「你不会……」

  「是你说过,受伤的人不该舟车劳顿,难道你要我这病员赶车么?」

  「我……」

  谢子衿一下子被呛得无话反驳,显然宁红夜虽然不像之前用盛气凌人的样子
对待他了,但是也找到了对付像谢子衿这种人的窍门,和油腔滑调的人说话本也
不该太认真。

  谢子衿无语,白了她一眼,转身的时候顺便嘟囔了一句:「生病了不起啊?」

  孤身闯荡江湖,往往技多不压身,谢子衿也算三教九流无所不学,区区赶车
卖浆也是轻车熟路,他晃晃悠悠轻巧赶马,不出半个时辰就呼啦啦出了城。

  走了半日临到郊外,见一处旷野风和日丽,一旁又有水源河流,于是谢子衿
停下车马,朝车瓮里叫喊道:「宁仙子,中午了,求饶歇一歇吃喝再走罢!」

  宁红夜这一路被他颠簸得浑身酸痛,只恨自己身上有伤,再加上这混小子不
知唱着哪里学来的词曲,夹着各地方言也听不清楚,这体验实在难熬。

  只见她探出身来,望了望四处,倒也还清净,只是再看一眼这混头厚脸皮的
笑脸,她不禁嗔怒起来,冷嗔一声:「呵……好会赶车!」

  谢子衿不明就里,哈哈一笑还以为是在夸自己:「不敢不敢,圣人言君子不
器,我也是被逼出来的,咱会的多哩!」

  宁红夜懒得和他嚼舌,下了车,走远了,到一棵柳树下打坐,闭目休神,调
养经脉。

  趁着这功夫,谢子衿也走到河边打些水喝,无奈河床高了些,子衿探手几下
没盛到,索性往前再探下身子,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摔进了河里。

  「啊……」

  谢子衿只觉倒霉透顶,又正逢正月解冻,河水冰冷刺骨,冷得他直哈气,正
懊恼的时候忽然面前走近一个女子,牵着一匹黑色骏马,好奇地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没事吧?」

  这女子的声音十分悦耳,软软糯糯又带着天真,谢子衿听着有些耳熟,抬头
一看,两人目视,女子噗嗤一笑,眼角笑声了月牙。

  二人异口同声:「是你啊!」

  原来面前的人正是子衿昨日抓药时碰见的女子青瓷,她赶路至此马渴,正好
牵马下来饮水,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本着好奇她走近探过身来看,却不曾
想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小二。

  她捂着嘴偷笑道:「你在这干嘛呢?」

  谢子衿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摔到河里的,只能讪讪地笑笑说:「我……
我抓鱼呢……」

  「嘻嘻,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不小心摔倒的。」

  谢子衿窘迫地一阵脸红,无话可说,青瓷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谢
子衿也不推辞,握住了青瓷的手,一下子就拉了上来。

  她的手软软糯糯,摸起来十分舒服,倒像个少女一般,谢子衿忍不住捏了捏,
青瓷倒也不羞涩,歪了歪头也没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反而十分活泼。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谢小二对吧?」

  谢子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是叫谢小二……对了,我还没请
教你的名字呢?」

  「嘿嘿,我叫青瓷,小二,你是要去哪儿啊?」

  「嗨!干我这行的,哪里都去……」

  青瓷瞪大了眼睛,萌萌地问道:「你是干哪行的啊?」

  谢子衿脱口而出:「盗……呃,倒卖,拉客,开锁算命,修铁补漏,啥都干,
这不,接了个大活,送个大家小姐出嫁。」

  青瓷再天真也知道他张口胡话,不过她看着谢小二口若悬河的模样也觉得十
分好笑,捂着嘴笑了笑也不和他计较,牵马下去饮水了。

  谢子衿瞧她身姿绰约,活泼可人,一看便知道还是闺中女子,忍不住问道:
「青瓷,你怎么独自骑马行走江湖啊?」

  青瓷回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独自一人的?」

  「我不知道,我随便问问。」

  青瓷叉了叉腰,挺了挺身子鼓气道:「呐,我看起来不像一个独走江湖的人
嘛?」

  谢子衿见她长相看似还要长自己十来岁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像个小孩,一时
有些分不清她的年龄,只能打个哈哈一笑而过。

  「那你行走江湖总要有个目的吧?难不成是旅渡山河,纵游芳华?」

  青瓷也学着谢子衿不着调的样子说:「我可没你这么好的命,其实是家里姐
姐走丢了,我出来寻她呢。」

  「真的?」

  「真的!」青瓷睁着明亮的眸子盯着谢子衿说。

  谢子衿哈哈大笑:「我才不信!」

  青瓷也不恼,嘿嘿冲子衿一笑:「我也不信你给人家嫁新娘子!」

  二人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倒像两个小孩子斗嘴玩闹,谢子衿只觉近日来的
阴霾都扫开了些,心情一时大好。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二人抬头望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骑在
马上,遥望着两人,青瓷朝那人挥了挥手,牵了马上岸。

  「我师父叫我啦,咱们有缘再见咯!」

  青瓷嘿嘿一笑,活泼可人,三两步跨上马去了。

  「师父!」

  青瓷远远地呼唤了一声,飞速一下子就赶到了白袍女子的身边,白袍女子望
了望水边的子衿,有些不悦问道:「青瓷,你为何与凡世的男子搅扰在一起?难
道忘了我平日的话么?」

  青瓷吐了吐舌头,低着头回答道:「徒弟不敢了……」

  白袍女子皱着眉,仔细想要从自己爱徒的身上看出些什么,她看了看前路,
心不在焉地说:「你要知道,我昆仑女子从西女娘娘起就饱受男子的圈骗,普天
之下的男人更是没一个好东西,主母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你不要以为这是儿戏,
一旦被男人诓骗,不要说我不饶你,就是连你自己也是无处鸣冤,你可明白?」

  昆仑女子不得与男人有任何交集的仙规青瓷自小就知,此刻又听到这话心里
却起了反逆心里,不过亏得师傅自幼看着自己长大,青瓷又生来一副好秉性,就
是再不认同师傅的话此时也不会悖逆她。

  于是青瓷也只是委屈巴巴地回答:「徒儿谨记了……」

  白袍女子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反而遥望远方路途的眼神当中有
一种挣扎和痛苦,仿佛不是她的本愿所讲出来的一番话。

  二人沉默了片刻,白袍女子打了打马,凝神道:「走吧,我能感觉到圣女离
我们不远,早日寻得她,我们也好早日回山。」

  随着几声驾喝,二人都走远了。

广而告之:AI在线脱衣「点击」立刻脱掉女神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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