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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56-60)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3-28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五十六章 欲盖弥彰   云中城内,夜色正浓。   世人忙碌终日,终得片刻闲暇,寻常百姓天黑便即入睡,只因灯烛昂贵,如非必要自然不肯燃起。   只是那富贵人家,却依旧高朋满座、莺歌燕舞,觥筹交错、烛
  第五十六章 欲盖弥彰

  云中城内,夜色正浓。

  世人忙碌终日,终得片刻闲暇,寻常百姓天黑便即入睡,只因灯烛昂贵,如非必要自然不肯燃起。

  只是那富贵人家,却依旧高朋满座、莺歌燕舞,觥筹交错、烛火高燃。

  一座宽广宅院之内,门窗新糊绢纸,梁柱刚涂彩漆,雕梁画栋、布置繁华,前厅之中宴饮正欢,不时传来哄堂大笑。

  后院正房之中,一位美貌妇人当厅而立,她身形高挑匀称,眉毛纤细弯如柳叶,红唇粉腮,琼鼻一点,满头金银珠光宝气,锦衣华服雍容大方,正高举双手,由着两位丫鬟褪去披帛直帔。

  「老爷今夜喝了几杯?」妇人收回手臂,解开襦裙换上绸缎中衣,动作间春光乍泄,一抹白皙细嫩亮光倏忽闪现,看得几个婢女亦是目眩神迷。

  一个年长丫鬟挥退众人,独自上前伺候妇人卸妆,闻言笑道:「老爷喝了三杯,有少爷一旁陪着,夫人莫要担心才是!」

  「树廷回家倒是成全了他,若非如此,岂能容他这般肆意妄为……」

  妇人正是岳元祐发妻柳氏,白日里与几位官员夫人应酬往来,穿了一身锦衣华服,直到这会儿方才得闲轻松下来。

  身后婢女名叫晴芙,闻言抿嘴一笑,也不搭话,先为柳氏除去装饰珠宝,又蘸着温水湿了香巾帮她擦净脂粉,手上动作娴熟,显非一日之功。

  「昨日夜里隔壁罗府喧嚣吵闹,可知是何因由?」

  晴芙笑道:「听府里下人们说,罗家大夫人与家奴有染,被罗老爷抓个正着,夜里便打个半死,今日扭送见官,这会儿如何着落却是不知。」

  柳氏不由轻笑一声,说道:「那罗家夫人忒也无用,便连自家丈夫都管束不住,前后拿了三房妾室不说,到得最后,竟被家奴得手,还闹得这般沸沸扬扬!」

  晴芙附和笑道:「她便有夫人您一成道行,怕也早将那罗老爷降服妥当了。」

  柳氏得意笑道:「正是此理!世上男人都是这般,若是女人家软弱,他们便要得寸进尺,纳了二房,三房四房自然不在话下……」

  「似老爷夫人这般伉俪情深,却也是世间少有,旁人怕是学不来的。」

  柳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撇嘴笑道:「甚么伉俪情深,你倒怪会油嘴儿,我且问你,那日老爷在花园里与谁闲话来着?」

  晴芙一愣,随即讪讪笑道:「老爷当时亭中看书,看奴婢路过,问起夫人何在,奴婢与老爷对答几句,并无逾矩之举,当时老爷身边小厮书童俱在……」

  柳氏抿嘴一笑说道:「若非知道你并无逾矩之举,岂会等到今天问你?我且问你,若老爷有意收你入房,你可愿意?」

  「奴婢自然誓死不从!」

  「说得好听,只怕到时候一百个心甘情愿也说不准……」

  「夫人容禀,奴婢跟随您身边多年,岂会不知府里真正当家作主之人是谁?若是您不点头,别说老爷不敢随意纳妾,便是纳了,也自不是夫人对手!奴婢便是失心疯了,也不敢如此利令智昏……」晴芙吓得跪在地上叩首在地,娇躯瑟瑟发抖起来。

  柳氏转头看她如此表现,微微点头笑道:「先起来罢,说得我便如那深海夜叉一般可怖!只是若你真个有心,我倒是可以抬举你给老爷做个二房……」

  晴芙连呼不敢,哪里却肯起来,此时柳氏言笑晏晏,当初杖毙家奴婢女时也是这般,晴芙追随柳氏良久,早已深知自家主母脾性,心知肚明此时自己一个答对不当,只怕便要香消玉殒于此。

  看她如此畏惧,柳氏不由一笑说道:「你且起来,听我细说。」

  晴芙战战兢兢站起,垂头不敢去看柳氏,只听主母轻声说道:「老爷身在官场,同僚之中纳妾蓄妓可谓成风,世情如此,只他这般另类,如今坊间已有传言说他惧内,如此一来,只怕于他官声有损……」

  「以我忖度,府里丫鬟众多,姿色上佳者不少,知书达理之人却是不多,你自小与凝香相伴读书,与我最是知心,不如便让你做了二房,也好堵一堵悠悠众口,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晴芙心中一动,自己如今只是夫人身边贴身丫鬟,若是真能如此,怕不是平步青云?她心头暗喜,随即警醒过来,谁知这是不是柳氏又一番试探自己?眼下保命要紧,便是真的如此,她也不敢表现得过于积极。

  她躬身垂首恭谨答道:「奴婢此生只想跟在夫人身边服侍,从未有过其他念想,尤其奴婢年纪不小,还请夫人另选他人……」

  柳氏眼波流转,顾盼之间自有一抹风流,闻言笑道:「你莫要与我耍嘴,明明心里千肯万肯,却在这里与我东扯西扯……」

  「你十岁入府,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年纪并不甚大,府里众多丫鬟里,与我最是知心,有你陪伴老爷左右,我才能放下心来,」柳氏松开发髻,取了梳子轻轻梳理,「若是随便那个黄毛丫头,我却要担惊受怕,你若真个忠心与我,此事便即定下……」

  晴芙连忙过来接过梳子为柳氏梳头,看夫人镜中审视自己,连忙低下头来,不敢与柳氏对视。

  「老爷今夜宴客,想来必然酒醉,你且过去知会岳三,莫要让老爷过来扰我清梦,到时安排老爷睡在书房,你在一旁留下伺候便是!」

  晴芙听着柳氏所言不似作伪,不由羞红面颊说道:「奴婢但凭夫人吩咐,只是……只是老爷那里,若无夫人允诺,怕是……怕是也不敢……」

  柳氏轻笑点头,不由得意说道:「那是自然,所以晨间起床时我便与他说起此事,老爷已然知晓,你且去放手施为便是!」

  晴芙俏脸更红,垂首不知如何言语,却听柳氏说道:「好好服侍老爷,到时你便是岳府二夫人,若得老爷欢心,自然富贵荣华不在话下,你且好好珍惜。」

  晴芙唬得一愣,连忙跪下说道:「奴婢便是与老爷有了纠缠,也不敢便以二夫人自居,无论何时何地,奴婢都是夫人身边丫鬟,只盼日后仍能这般服侍夫人!」

  柳氏微笑点头,她心知肚明晴芙素来谨小慎微,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安排晴芙来做这二房夫人。

  她素来秉性刚强,与丈夫从来不假辞色,若非顾念岳元祐官场声誉,哪里肯给他娶什么二房,前日无意中听闻坊间传言,她心中动念才有这番布置,只为平息舆论,内心深处其实不愿如此。

  好在晴芙随她年日不短,忠心可嘉,尤其识文断字,抬举她做个二房,到时也是一番助力,若是尾大不掉,自己也尽有手段摆布于她。

  念及于此,柳氏微微笑道:「以后你且细心服侍老爷,自然也要明白,这府里是谁当家作主,莫要行差踏错,到时自毁前程!」

  「奴婢省得。」晴芙恭谨答应,这才起身来服侍柳氏继续梳头。

  「大姑奶奶家里少爷,你这几日可曾见过?」柳氏转动臻首,细看镜中容颜,仿似随意问起。

  「许家少爷几日来一直在别院读书,倒是未曾听说有何异动,」晴芙梳弄好柳氏秀发,开始为她揉捏肩膀,她动作熟练,力道也恰到好处,「昨日奴婢过去给大姑奶奶送桂花糕,倒是见了许少爷一面。」

  「以你观之,大姐家里这个儿子,究竟是否那般纨绔无形?」

  晴芙一愣,随即笑道:「奴婢与许家少爷也只见过两面,哪里便敢评说他如何如何?只是看着人高马大身体结实,像个武夫多过像个书生……」

  柳氏微微点头,随口问道:「若是与树廷相比呢?」

  晴芙笑道:「他哪里比得咱家少爷?少爷天资聪颖,读书写字、待人接物都是极好的,两人相差何止千里万里?」

  听她夸奖儿子,柳氏不由得意起来,笑着说道:「这话你我私下里说说便可,切不可说与外人,大姐此番来投,倒是带了不少资财,如今都放在我这里吃些利钱,平常吃穿用度全靠府里,那许鲲鹏手里无钱,自然不能出去眠花宿柳、吃喝玩乐,如此真能让他改换心性,却也不负大姐一番良苦用心。」

  晴芙附和说道:「谁说不是呢!大姑奶奶跟他真是操碎了心,昨日奴婢过去,还见了许家少夫人,端的也是姿容秀美,那皮肤白得,都快赶上夫人了!」

  「油嘴滑舌!」柳氏笑着白了眼镜中婢女,口是心非说道:「生莲少年老成,容貌更是端庄秀丽,那日见了,也是知书达礼、柔媚可人,面容姣好白皙,不比我这老太婆强出许多?」

  「夫人如何便老了?若不是这般身份贵重、气度雍容远胜常人,放到闺阁之中,谁不以为夫人仍是待嫁小姐?那日夫人与监司夫人饮茶,可是被监司府里丫鬟错认为是少夫人的!」

  柳氏被她夸得心花怒放,仍是矜持笑道:「不过是那丫鬟眼拙,如此岂能算数?」

  忽而门外更鼓声响,柳氏打个哈欠吩咐道:「时候不早,我也要睡了,你且去叫采蘩过来,今夜由她在外间伺候便是。」

  晴芙起身答应,这才恭谨退下,叫来夫人身边丫鬟采蘩吩咐妥当,这才来到外院厅旁。

  管家岳三正在厅门外伺候,见她过来,以为是柳氏有何指示,连忙过来问道:「可是夫人有何吩咐?」

  柳氏治家有道,治下又是严苛,便是岳三这般多年老仆,也畏惧柳氏三分,尤其老夫人故去之后,柳氏独掌权柄,一番处置经营之下,岳家竟是风生水起,便于泼辣狠厉之外,多出一份精明强干,众人自然心服口服,无人敢有二话。

  晴芙神态恭谨,只是心中想着自己不日便要成为岳家二夫人,身份自然便在岳三之上,不由更是从容起来,故作淡然说道:「夫人这会儿已经睡下,吩咐让老爷今夜睡在书房,还要烦请三爷安排。」

  岳三点头说道:「书房早就布置妥当,夜里我吩咐岳安小心伺候便是。」

  晴芙面色一红,只是夜里昏暗,却是不甚明显,她面容火热轻声说道:「夫人吩咐,夜里命我一旁伺候老爷安睡……」

  岳三闻言一愣,细细端详眼前女子,只见晴芙身形高挑姿容秀丽,此刻一身丫鬟装束,却也别具美感,他心中一动,面上神情瞬间松弛下来,眉眼堆笑说道:「真要如此,倒要好好布置一番,晴芙姑娘日后飞黄腾达,可要多多提携老奴才是!」

  虽非前倨后恭,但岳三态度变化过于明显,晴芙不由心里得意,脸上只是矜持笑道:「倒是有劳三爷了!」

  岳三连称不敢,虽然不知道夫人怎的突然转了性子,竟然安排婢女丫鬟服侍老爷,但眼前女子不日便是老爷心头之肉,自然要细心伺候奉承,他在岳府多年,自有一番安身立命本领,连忙辞了晴芙,安排人手细心布置书房。

  换上簇新锦衾香枕,熏起名贵香料,灯台换上红烛,便将书房布置得如同新房一般。

  二更鼓响,岳元祐宴罢宾客,被管家扶着送到书房,晴芙在此等候多时,早已换了一身鲜丽衣裳。

  「你却为何在此?」岳元祐酒量平常,此时有些头晕目眩,见晴芙过来搀扶自己,不由出声问起因由。

  晴芙面色羞红,哪里能直言究竟,只是与管家岳三、小厮岳安一同伺候岳元祐躺下,随后用温水投湿香帕,为其细细擦拭。

  「此间便即交予晴芙姑娘,岳安守在院门,有事姑娘叫他便是!」岳三领着岳安服侍岳元祐睡下,这才辞别晴芙出来。

  身后房门轻响关上,岳安小跑跟在岳三身后问道:「三叔三叔,怎的今夜夫人转了性子,竟肯让晴芙姐姐服侍老爷?」

  岳三双手负后,摇头晃脑说道:「夫人神机妙算,岂是你这小猴儿能随意猜度的?夜里好生看顾着,莫要过来偷听墙角,惹出祸端来,小心你的狗命!」

  「嘿嘿,小的哪敢偷听,夜里自然睡的死猪一样,三叔放心便是!」

  「哼!」岳三不以为然,径自离了书房所在东院,叫来几个小厮,顺着南北回廊朝后院而去,一如往常一般睡前巡视一番。

  岳府三代经营,加上柳氏手段高明,左右兼并之下,如今已是五间七进大宅,回廊走上一圈,便要半个时辰。

  东边跨院岳家少爷已然睡下,院门紧锁,悄无声息,岳三路过约略看了一眼便即掉头,往西来到柳氏院前,院门虚掩,几名丫鬟守在门房,听见门响,连忙出来见礼。

  岳三轻声问道:「夫人还未睡下?」

  一名丫鬟答道:「夫人方才正要睡下,许家少爷却来拜见,这会儿两人正在屋里说话……」

  岳三眉头一皱,又问道:「房里谁在伺候?」

  「采蘩在里面服侍。」

  岳三轻轻点头,吩咐说道:「老爷夜里睡在书房,晴芙姑娘一旁服侍伺候,今夜便与平日不同,你等且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许家少爷走了,仔细锁好房门,莫要惹出祸来!」

  众女连忙答应,岳三转头看了眼正房方向,这才带着手下继续巡查。

  到了西边跨院门前,岳三看着大门同样虚掩,叫来门房婢女同样吩咐一番,只是略去晴芙服侍老爷一节,又问道:「大姑奶奶可曾睡了?许家少夫人和小姐都睡下了?」

  婢女们连忙答了,岳三又吩咐道:「大姑奶奶如今暂居府里,新宅子还未收拾妥当,他们是府里贵客,老爷夫人俱都重视,可莫要疏忽怠慢,小心夫人家法无情!」

  众女连道不敢,岳三这才轻轻点头,又细细叮嘱一番,这才继续往后院而去巡查起来。

  后面几进房舍,只有小姐凝香绣楼住人,其他几个院子都还空着,岳三打了个转,见小姐早已睡下,这才继续往后。

  后厨佣人们正自忙碌,几个妇人洗刷碗盘酒杯,见岳三来到,一个年长女子擦手过来笑道:「三爷过来巡夜?知道您夜里喜欢小酌,酒菜早已吩咐小厮送到房里,都是您平素喜欢的吃食!」

  「王妈有心,一会儿收拾妥当灭了火烛,厨房重地,莫要马虎大意才是!」岳三喜笑颜开,他年纪不小,平素忙碌,最喜晚上独酌。

  「三爷放心,老婆子心里有数!」

  岳三笑着点头,「夜里酒宴所剩饭菜,一会儿收敛了分与众人带回家去,也是不枉大伙儿日里忙活一回!」

  「谢过三爷!」王妈笑着应了,礼送岳三离了厨房。

  岳三顺着东西回廊又走,来到花园门口看了一眼,此刻秋意渐浓夜风凛冽,花园里也是一片凋零景象,一切全无异样,他才放心下来回到前院自己房中,就着四道温热好菜,独坐小酌起来。

  他是岳家家生仆人,房里人前年去后至今未娶,年岁一大,对那男女之事便毫无心思,每日里只是小酌怡情,倒也自在得意。

  几杯醇酒入喉,岳三醉意微起,身上职责所在,他从来不敢多饮,正要上榻休息,却听房门轻响,开门看时,竟是夫人房里伺候丫鬟甘棠。

  甘棠本是柳氏随嫁丫鬟,如今年岁不小,姿容虽也秀丽,终究年长色衰,不复当年模样。

  「甘棠姑娘不在夫人房里伺候,来我这里却是为何?」岳三与甘棠相识多年,当年柳氏嫁入岳家,甘棠便是随嫁丫鬟之一,长久相处下来,自然颇为熟识。

  「三哥倒是好情致呢!」甘棠探头看见岳三屋中桌上酒菜,不由轻笑说道:「怎的竟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岳三不由皱眉说道:「你是夫人身边近人,自然知道夫人不喜家人暧昧不清,夜色深沉,有事便说,若是无事,我却要去睡了……」

  「哼,她自己毫不检点,如何管得别人如何?」甘棠脸上满是不屑,竟无丝毫敬畏。

  岳三唬了一跳,赶忙将她拽进屋里关上房门喝道:「没来由如此胡言乱语,你是活够了么?」

  甘棠捋捋袖子,径自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上半杯醇酒喝了,毫不在意岳三用过,只是笑道:「你当她为何突发善心,许那晴芙去书房服侍老爷?不过是新近勾搭了许家少爷,为自己奸情腾出空来而已!」

  第五十七章 男女之情

  夜色浓稠似水,岳府之中却是暗流涌动。

  主母正房之中,柳氏端坐榻上,看着眼前男子笑道:「……鹏儿手中缺钱,只与你娘去要便是,如何来寻我央求?便是你说破天去,我也不能给你一分一毫!」

  「听母亲说起,家里钱财全都交予舅妈处置,甥儿乃是许家独子,家父既去,如今便是我来当家,莫说支取钱财,便是全都取了,也是理所应当,舅妈以为然否?」

  那男子面容疏阔俊朗,身形高大挺拔,此刻在凳子上坐着,颇有些不伦不类。

  柳氏眉头轻蹙,看着眼前许家少爷,不由皱眉说道:「我与你娘立有字据,她以家财入股,如今还不到分红时候,自然拿不出钱来,此乃其一;你能否当家作主,这却与我无关,与其在我这里徒逞口舌,不如去与你娘亲分割清楚,此乃其二;此时夜色已深,你在我房里流连不去,只怕与我清誉有损,此乃其三!」

  「有此三者,我便说与你听,以后莫要再来我这里要钱,也别以为我这妇道人家是好欺负的,再有这般举动,便是当着你娘面上,我也要打得你皮开肉绽、哀嚎阵阵!」柳氏柳眉倒竖,言语中自有一番狠厉绝情。

  那许鲲鹏闻言一愣,随即涎脸笑道:「舅妈莫要生气,甥儿只是连日里憋得狠了,想着出去游玩一番,只是手上拮据,冒然出门只怕贻笑大方,到时候丢的却是舅舅脸面……」

  见他态度重复恭谨,柳氏方才笑道:「若想你舅舅面上有光,你该当好好读书、求个功名才是正行,便即求学不成,谋个正经差使也是正路,吃喝嫖赌却是背道而驰!时辰不早,你且去吧!我累了!」

  「好舅妈!您就可怜可怜甥儿,便不多给,三五十两银子也就够了!」许鲲鹏身子一软扑通跪下,膝行几步扑到柳氏身前抱住她双腿央求说道:「好舅妈!您就行行好!没有三五十两,一二十两也是好的!」

  事发仓促,柳氏始料未及,被年轻男子抱住双腿,顿时失了方寸,只是轻声喝道:「你这却是作何!赶紧放开舅妈!」

  那许鲲鹏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年纪,平常舞刀弄枪,自是打磨了一副强健筋骨,这会儿曲意哀求,哪里是柳氏三言两语便肯轻易放开?

  方才许鲲鹏入夜来见,柳氏只道他是晚辈,丝毫不虞有他,便将他叫进房里,只是这般随意穿着相见,不曾想到这许鲲鹏竟然如此无形,敢于这般近身轻薄。

  柳氏一介妇人,哪里抵得过许鲲鹏力气,心中顾忌外间丫鬟,自然不敢过分挣扎,只是扭动身子低声喝道:「你且放开舅妈,一切都好商量!」

  若是平常,许鲲鹏自然不敢如此肆意妄为,连日来他谨小慎微,早已知道岳家实在是柳氏掌管一切,早想寻个机会前来拜会,而后小心巴结,总要哄得柳氏欢心支取些钱财出来挥霍才好。

  那柳氏何曾与丈夫之外男子这般亲近过?原来柳氏并非天生善妒,只因她嫁入岳家之后,丈夫虽然身体强健,床上并不如何雄壮威猛,尤其岳元祐一介书生,床笫间几无风情,生育一双儿女之后,对柳氏更是相敬如宾、不敢亵渎。

  只是柳氏天性风流,若是嫁个知情识趣男子,自然彼此相得,不至于做个善妒之妻,嫁予岳元祐这般端正之人,却是少了许多夫妻情趣,新婚之时尚能忍耐,如今人到中年,柳氏欲心炽热如火,丈夫更加难以满足,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更加惧内。

  柳氏非是不想寻个少年情郎一解相思之苦,只是不肯学那罗府夫人与小厮成奸,自己身份这般贵重,任他如何风流俊俏,也不能与下人通奸,她眼高于顶,寻常男子难入法眼,身边自无这般体己之人,此事自然就此搁置下来。

  岳池莲拖儿带女来投,初见许鲲鹏她便有所心动,这夫家外甥生的人高马大俊俏风流,虽然与她心中所想略有不及,却也算得上近水楼台,若能情投意合,倒是不失为一桩良缘。

  只是几日接触打听下来,柳氏深知许鲲鹏心性不定、胸无大志而又好高骛远,便如无根浮萍一般,若是真的勾搭一处,只怕引来无端灾祸。

  许鲲鹏眼见有门,尤其平日里柳氏高贵矜持,何曾见过她这般羞怯模样,不由情欲大动。

  柳氏灵台清明,许鲲鹏前来,院里丫鬟俱都看在眼里,外间采蘩虽是体己之人,其他丫鬟却难免走漏风声,真若这般失身于他,岂不清名受损?自己苦心经营才有如今成就,若是这般前功尽弃,实在非她所愿。

  心中计议已定,柳氏毕竟心思灵动,连忙温言说道:「好甥儿莫要心急,这会儿你来府里,下人们都看在眼里,若是此时成事,岂不弄得尽人皆知?尤其采蘩还在外间,到时传将出去,舅妈也没脸做人了……」

  许鲲鹏连忙问道:「那却如何是好……」

  柳氏俏脸通红,只是小声说道:「且自从长计议,待我安排妥当,再遣人叫你过来,到时候成就好事如何?」

  许鲲鹏笑着点头,便要去亲柳氏,却被妇人拦住说道:「来日方长,莫要急色,快些起来才好!」

  一番亲昵,那许鲲鹏情知自己没有药石辅佐雄风不久,生怕柳氏看穿自己底细,感受一番妇人风情过后,便即约定来日择机欢好,而后柳氏一番温言软语,哄得许鲲鹏喜笑颜开,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柳氏这才叫过丫鬟采蘩让她送走许家少爷。

  独坐榻上,想及方才种种,柳氏细想那许鲲鹏得了自己许诺,只怕日后必然难缠,如何与他交割清楚,柳氏着实有些犯愁,想及丈夫与晴芙此刻怕不是在男欢女爱,不由心中更加凄苦失落,辗转反侧孤枕难眠之下,不由探手腿间轻轻自渎起来。

  生下女儿之后,她便常于夜里醒来,闻着丈夫体味,想着身边便是日间所见诸般男子,比如年轻书生、壮硕下人、往来官员等等,每次总要丢个两次三次方才尽兴。

  她这边春闺寂寞,数墙之隔外,罗府三夫人房里,一个美貌妇人,却已是不堪挞伐,春心满足。

  床榻之上,顾盼儿赤身裸体依偎在严济身前,柔媚笑道:「哥哥总是这般勇猛,差点便将奴家弄死了……」

  严济抱紧妇人,听着她如此年纪竟然这般称呼自己,不由笑着说道:「那夜你还笑我不熟男女之事,如今才知道我的厉害么?」

  「哥哥当然最是厉害……」顾盼儿扭动娇躯嗔道:「那夜奴家不过就笑了一声,却被哥哥念叨至今,实在是冤煞人了!人家不依!」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当日出糗,严济自然耿耿于怀,他身强体壮,如今情爱一道已是渐入佳境,倒也不想继续执着于此,只是说道:「罗老爷休了大房二房,他身下就你育有一子,会否因此抬举你做个大房?」

  顾盼儿轻轻摇头说道:「奴家出身卑微,他能从此不娶已是难得,由奴家续弦却是奢望,以他凉薄心性,能否再娶也是尤未可知。」

  「大房素来掣肘,若再娶个善妒之妻回来,怕是日子难捱,以我猜想,他大概不会再有续弦之意,」她探手被中握住情郎尘柄把玩撸弄,柔声说道:「奴家心中已是别无他想,只盼与哥哥惜取眼前便好,来日如何,却已不萦于心。」

  严济感她风情无限,不由轻声喘息,随口说道:「一切由我处置,你却不必担心。」

  顾氏不知他所言何意,只是笑着问道:「哥哥却是如何唬得老爷相信你是他本家外甥,竟肯将你留在府里?」

  严济轻声笑道:「那日与你别后,我去罗家乡里探查,知道罗老爷有一族妹远嫁,年岁久远早已断了联系,我自称是他远房亲戚,又请了吴尚书书信作保,以罗老爷精明,便明知我是作假,只怕也不肯错过……」

  「那吴侍郎乃是致仕京官,哥哥竟能请动他为你遮掩,实在是出人意料!」

  严济笑笑摇头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仅此一端,怕是他也难以相信,只是见了我手上银票,知道有利可图,便即不是亲戚,怕也要认作亲戚。」

  想及自家老爷将情郎错认为族中堂妹之子,顾氏掩嘴娇笑,不由赞叹说道:「哥哥果然手段高明,若非如此,怕是老爷也不会这般『引狼入室』,到时候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也未可知……」

  「你说谁人是狼?」严济起身覆在妇人身上,握住一团椒乳肆意轻薄起来。

  顾氏柔媚顺从任他动作,素手引着男儿尘柄送进美穴之中,轻声哼叫说道:「哥哥是个色狼,每日里都索要不够,弄得奴家下面都肿了……」

  「若是勾栏里面,遇着哥哥这般童男,还要封个大大红包的……」顾氏低眉浅唱、呻吟不住,修长玉腿勾住情郎腰肢主动迎凑不住,「遇着哥哥这般威猛,只怕姐儿们都要倒贴……」

  严济动作轻快迅捷,闻言微喘笑道:「盼儿这般主动迎凑,岂不也算倒贴?」

  「奴家心甘情愿,只要哥哥喜欢便好……」顾氏情动至极,双手不住搓揉情郎后背,娇声浪叫说道:「每日哥哥这般打晕奴家婢女总不是长久之计,何时总能这般耳鬓厮磨朝夕云雨才好……」

  严济耸动不休,闻言笑道:「这个却是不难,待我从长计议之后,扶你做了大妇之位,到时候由你主持中馈,你我必能自在如意!」

  顾盼儿娇躯酸软,只觉阴中快美酥麻,呻吟媚叫说道:「好哥哥……快着些……弄深一点……奴家要丢与哥哥了……」

  「好盼儿!你也夹着紧些,等我一起过精给你!」他初试云雨,自然耐久稍逊,尤其顾氏风情无限,稍微用些手段,便将他哄得丢起精来。

  「好哥哥……亲哥哥……怎的这般粗壮结实……要把奴家弄死不成……」顾盼儿起于勾栏,虽是不曾生张熟魏,勾栏风情却是学了个十足,此刻低低媚叫,哪里是严济抵挡得住?

  「好哥哥……丢与奴家……来日奴家也为哥哥生个儿子……」

  顾氏一番胡言乱语,严济一个收敛不住,阳根暴涨,顶在妇人阴中射出股股浓精。

  自那夜成就好事,两人每日夜里便是这般耳鬓厮磨,尽情而欢。

  「哥哥此番定居省城,却不知未来如何打算?」顾氏沉醉良久,终于勉力起身,找出香帕为情郎擦拭干净,这才依偎过来,柔声问起心中疑问。

  严济轻抚美妇臂膀柔声说道:「游学之后,自然便是求取功名!既与盼儿相遇,我便借着罗家亲戚身份在此应试,说不得也要搏个状元及第、金榜题名,到时红花白马、显要京华,而后再迎娶盼儿,或可成就一段佳话!」

  「哥哥这般高才,中个状元自然不在话下,」顾氏心花怒放,却也情知此番言语不过是情人之间激情言语,只是说道:「到时哥哥能不忘奴家,不时过来探看一二,奴家便已心满意足,实在不敢奢望能得幸纳为妾室……」

  「盼儿竟是当真以为我能高中状元不成?」严济玩味看着顾氏,在他心中直将求取功名视作探囊取物,却不知顾氏竟也如此信任自己。

  「盼儿粗通文墨,文人士子见过许多,如哥哥这般却是凤毛麟角,想来以哥哥这般才高八斗,取个状元自然易如反掌!」

  严济哈哈一笑说道:「天下之大,英才济济,严济虽然自恃才高,却也不敢小瞧天下英雄,只是为了盼儿金口一言,自然要去那金殿之中走上一遭!」

  第五十八章 以身犯险

  官路之上,一列车队缓缓而行。

  当前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端坐一人,身形秀美,头戴宽大黑色斗笠,身披红色织绒斗篷,胯下一匹枣红大马,鞍辔上悬挂着一柄翠绿宝剑,脸上轻纱覆面,一双媚眼春水横流,遮掩之下更显动人。

  秋风萧瑟满地金黄,衬得女子更加艳丽动人,她催马前行,行走间被风拂起面纱,露出轻纱下秀美容颜,唇红齿白,面容姣好,正是云谷县城陈家寡妇应氏应白雪。

  落叶被马蹄踩踏发出悦耳声响,应氏纵马而行,一马当先登上一处高坡,远眺望去,远山含黛,满地秋凉,回首看处,车队蜿蜒行来,十三辆马车缓缓而行,两队兵卒分列车队前后,十几个镖师散在车队之中,倒是戒备森严、张弛有度。

  一辆驴车行在车队之后里许,车厢破旧不堪,看上去极是穷酸。

  应氏勒住缰绳,一直等到车队慢慢过去,这才驰马下坡来到驴车跟前。

  听见马蹄声响,车窗布帘撩起,一个英俊少年探头出来,正是书生彭怜,他轻笑问道:「原来竟是夫人到了,吓了小生一跳。」

  应氏见他言语轻薄,不由心中一荡,抛个媚眼过去,余光瞥见车中女儿正在为情郎舔舐阳根,不由更加心荡神驰,只是笑道:「公子不会骑马倒是颇为遗憾,否则如此秋日纵马奔行却也是一桩美事!」

  彭怜故意身体后仰,露出车中泉灵样子,只是笑道:「此间却也别具趣味,有劳夫人惦记,若是骑行疲惫,不如也来车中休息片刻如何?」

  应氏心中千肯万肯,只是前面坐着车夫,便是进了车厢,怕也不能弄出声响,总不能再次杀人灭口,她摇头轻笑,口唇微动无声轻呼「相公」,而后说道:「晌午前后过了风鸣峡,稍行不远便到宿头,再往前便是一马平川,不用担心劫匪强人了……」

  彭怜轻轻点头,妇人言下之意,一路上最凶险所在便是风鸣峡,据应氏所言,那处地段两边皆是高崖深林,地势险要又是商队必经之路,平常盗匪尽皆在此出没,有此一端,峡谷两端两座县城不知借此养活了多少绿林豪杰、江湖人士。

  应氏故布疑阵,车队弄得声势浩大,其实真正贵重之物皆在这架破旧马车之上,相隔里许之遥,便是前方遇险,彭怜陈泉灵亦可全身而退。

  应氏心知,以彭怜本领,若是搏杀经验丰富,怕是自己都不是他十合之敌,有他相伴,女儿安全自然无虞。

  只是江湖险恶,生死之间并不全以武功高低论胜负,绿林中人剪径,从来不必光明正大以武服人,她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因此仍是不时驻马照看。

  「当日少夫人归乡省亲也是这般兴师动众么?」

  见彭怜问起,应氏双手叠放马鞍之上淡然笑道:「她轻车简从,不过几箱书画傍身,便有盗匪,却也抵不过护佑镖师……」

  「若是我等也是这般,岂不免去许多烦恼?」

  应氏轻笑摇头:「便不携带这些贵重器物,府里家人丫鬟总要二三辆马车,随行带些细软和日常用度之物,一来二去便也为数不少……」

  「便是明知财物不多,有那居心叵测之人,也不肯我母女生离此境……」

  彭怜轻轻点头,陈家族里对应氏搬家之举持异见者颇多,族长得了好处缄默不言,旁人却不知其中就里,应氏母女婆媳一走,搭好的牌坊名存实亡,实在称得上族中奇耻大辱。

  「坊间已有传言,有人买通盗匪,欲取我等性命,还有人说山中盗匪已然合流,目标便是我们母女……」应氏轻轻摇头,吩咐车夫说道:「车速再慢些,缀后一里便可。」

  车夫年岁不小,连忙点头答应。

  彭怜端坐车中,身边放着一柄长剑,身前泉灵小姐跪在锦垫之上为他含弄吹箫,听母亲马蹄声远,不由吐出阳根问道:「既是这般凶险,母亲为何还要这般兴师动众,纵有亿万家财,若是无福享受,不也毫无意义?」

  彭怜轻抚少女面颊,低声笑道:「你娘并非贪财之人,她这般安排,自然有其深意……」

  见泉灵不解,彭怜便解释道:「自来恶人欺侮,好人都要退让忍耐,所谓避其锋芒,大概便是此意,然而恶人不除终究为祸绵延,若能拔而除之,却好过时时退让……」

  「你娘既有此番布置,定然已是胸有成竹,你且安坐便是,不必担心。」

  泉灵知他暗示何意,继续舔弄片刻,这才微笑问道:「早间倾城姐姐过来相送,却与母亲极是相得,我还道她们要有些纠纷呢……」

  彭怜轻声一笑,低声说道:「你娘诸事劳心,哪里还有心思与人争风吃醋?等到时过境迁,你再看她如何不迟……」

  两人车里亲热说笑,不多时前方车队已到风鸣峡,应氏吩咐下去整顿车马加强戒备,这才一马当先催马行入峡谷。

  峡谷两侧遍布密林,几处高崖俯瞰深谷,埋伏下数十盗匪不过轻而易举,应氏策马而行,细细观察各处险要所在。

  行至峡谷中段,只见远处山林树枝微动,应氏呛啷一声宝剑出鞘高举,神情无比戒备看着远处高坡。

  「嗖!」一声箭鸣响起,应氏侧倒马鞍一旁堪堪躲过飞来箭矢,回首看去,车队之中已有家仆中箭。

  「敌人持有弓弩!到岩石后面躲避!」应氏高呼一声,飞身躲到一处石坡后面,弓弩乃是管制之物,寻常盗匪莫说无法买到,便是买了怕也没有这般精准,应氏情知对方箭矢数量有限,此番偷袭只是开胃小菜,正餐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箭矢未绝之时,山坡之上冲下数十滚石,当先一个击中一架马车车辕,断木崩碎,恰好将一家仆穿透胸膛;一颗滚石撞在一处凸起之上腾空飞起,直将一个镖师头颅撞碎。

  受伤之人惨嚎声中,山坡上忽而杀声四起,却见数十道人影从树丛中闪露出来,借着山坡形势冲锋而下,盗匪们皆是皮麻服饰,脸上神情凶恶,若是平常百姓见了自然吓得半死,自然不敢轻易反抗。

  车队中人,一应家仆婢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是躲在车厢附近不敢露头,那些镖师倒是神情镇定,各个擎了武器在手,准备与敌人厮杀。

  两队兵卒早已整列队形,手持长枪严阵以待,丝毫不在意对方如何人多势众,气势沉凝稳重,绝非平常江湖人士可比。

  「白指挥!对方不是寻常恶匪,叮嘱兄弟们小心!」应氏大声呼喝,背对山石后退数步,待对方冲势力竭,这才挥剑上前缠斗。

  盗匪人多势众,漫山遍野喊杀声极是吓人,家仆婢女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出声,偶尔被那盗匪突入人群,便有一两人惨遭屠戮。

  两列兵卒汇合一处,迎着山势将车队护在身后,盗匪不敢直撄其锋,便调转刀口专攻那十数名镖师。

  那些镖师各个勇武,却并无多少协同配合,被盗匪急攻之下,不多时便有数人殒命。

  应氏身形起落翩若惊鸿,她心智冷静果决,阵上经验丰富,用上彭怜那日所授剑诀,进退转圜间已杀伤数人,远远见此情形,一剑斜劈虚晃,而后抽身而退加入镖师队伍,呼喝进退,顿时改变颓势。

  盗匪们见久攻不下,不由慌乱起来,此消彼长之下,被那兵卒长枪先后挑翻数人,不由军心浮动,便要一哄而散。

  匪徒斗志将散未散之机,山坡之上号角声响,十数骑士呼喝而下,马上之人各个高举斩马长刀,威风赫赫、声势迫人。

  那几名镖师何曾见过这般阵势,平常山里盗匪剪径不过喊打喊杀,一些大的镖局商队甚至找那中人提前打点,如此生死相搏却是从未见过。

  盗匪虽是恶徒,却也皆是贪生怕死之辈,能够躺着赚钱喝酒吃肉,谁也不愿舍生赴死,便是陈家车队如何富庶丰饶,这般卖命也是莫名其妙,如今又有骑兵助阵,却更是从未见过。

  自来马价昂贵,寻常糙马还要十数两银子,若是应氏所骑那般高头大马,怕是要百两银子上下,单是购买已然如此昂贵,日常豢养更是一笔不菲开支,山中盗匪便是抢来马匹也要早早卖掉,根本不会蓄养骑兵。

  那些兵卒皆是精挑细选厢军老兵,不少人真正上过战场,见那骑兵冲来,早已各自躲避,好在山下岩石众多,只有数人被骑兵冲散砍于马下。

  镖师们却没那么幸运,慌乱之下被骑兵冲入人群胡乱砍杀,不多时便死伤数人,剩下几人躲到兵卒队列之中才得幸免。

  仆役丫鬟死伤亦是不少,翠竹珠儿随彭怜同车,其余人等却没那般幸运,幸存之人躲在车队后面草丛之中,看着眼前修罗场景,俱是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应氏无暇他顾,飞身而起将一名骑兵刺死,躲过身后刺来长枪,一个倒地滚身逃到车厢下面,随后翻滚而起从另一边飘身跃起,将一名盗匪手臂砍下,鲜血淋漓,将她溅得面目鲜红。

  众人正自酣战,远处喊杀声起,应氏不由眉头一皱,情知有人袭扰彭怜所乘马车,情急之下却抽身不得,心中关切之下,不由心慌意乱起来。

  她剑法微乱,战阵之中被一名骑兵长枪刺中臂膀,心神不由一凛,暗道若是心有旁骛,别说顾不得情郎女儿,便是自己也要横死当下,心中定念,应氏收摄心神,专心致志与敌搏杀起来。

  残余镖师早已丧了胆气,兵卒们也有些疲于应付,那白指挥使挥刀砍倒一名盗匪,挤到应氏身边小声说道:「夫人!对方人多势众,这样力抗不是办法!」

  应氏舞剑刺瞎一名盗匪,大声回道:「此处地形于我等有利,若是溃散,只怕难以幸免,你且吩咐弟兄们坚持下去,一会儿便有援兵到来!」

  「这里杀声四起,如何能有援兵到来!」白指挥使年纪不小,以为应氏故意提振士气,心中暗自腹诽,却也大声喊道:「弟兄们坚持住!援兵已在路上!莫要散了阵型!」

  山坡一处大石之上,四人并排而立,看着山下杀得人仰马翻,听见应氏这般叫喊,其中一名枯瘦男子皱眉说道:「若是真有援军,只怕于我等不利……」

  「五爷莫要多虑,若是真有援军,暗桩自然早就飞鸽传书,岂能等到此刻?」男子一身书生装扮,看着山下厮杀,不由拈须得意微笑。「幸亏五爷借来这十六匹良驹,不然仅凭我手下弟兄怕是难以成事。」

  枯瘦男子点头说道:「确是这般道理,却是不知驴车那边情况如何?」

  「车上不过书生小姐车夫三人,王良一人其实便已足够,又有五爷手下相伴,自然万无一失!」男子胸有成竹说道:「果然如同五爷所料,那应氏用了李代桃僵之计,虽然算是好计,只是遇到薛某,却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也!」

  说话之间,却见远处山路之上数人四散奔逃,其后一人手持斩马刀纵横来去,身形竟是迅捷无比,将几人一一砍翻之后,径自朝着山顶大石奔来。

  薛姓男子不由面露惊讶之色,问那枯瘦男子说道:「这个少年是谁?竟能将王良众人屠杀殆尽?五爷你可是对薛某有所隐瞒?」

  枯瘦男子便是陈家族长,他此时也是惊骇莫名,他将随身五名亲随交予那匪徒头目王良去擒拿马车上彭怜泉灵、收缴应氏财物,谁料竟然被彭怜反杀,这会儿看着彭怜提刀而来,自然吓得心胆俱寒。

  陈五与应氏定下协议,却耐不住族人撺掇,要将应氏一家尽数屠戮,若能人财俱得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肯让应氏就此离去,他使了大把银钱撺掇几伙盗匪汇聚起来,又雇佣一些退伍士卒,务求将那应氏一网打尽生擒活捉。

  谁知千算万算,竟不知少年彭怜也如应氏那般是个杀神,屠戮六人竟然犹有余力,直朝自己这边扑来,看着杀意汹汹,实在来者不善。

  薛姓男子虽慌不乱,挥手吩咐说道:「你二人过去结果了那少年性命,到时论功行赏,你二人算个头功!」

  「大哥放心,看我兄弟二人取他项上头颅!」身后二人虎背熊腰,一人提着双锏,一人擎着长枪,一同飞身跃下大石来战彭怜。

  彭怜腰间佩剑,手上倒提着抢来的斩马刀,眼中凶芒暴起,与二人厮杀起来。

  他方才与人动手,因为经验不足,被一人刺伤胸腹,堪堪躲过要害部位,却也流了不少鲜血,此刻身上银白衣衫被鲜血浸透,看着却也极其瘆人。

  眼前二人能被匪首留在身边护卫,想来自然武艺高强,一试之下果不其然,比之方才众人,确实强出不少。

  彭怜收摄心神,将那厚背长刀舞得刀光赫赫,他修为精湛,所缺不过对阵经验,旧日闲来所习刀法历历在目,生死之际用将出来,却是事半功倍,连杀六人之后,已是颇有心得。

  只是他不曾与人对敌,不知如何应对长枪铁锏,若非方才那几人持刀拿剑,他也难以轻易得手,此刻被二人夹攻,不由捉襟见肘起来。

  慌乱之时,却听远处马蹄雷鸣声响,薛姓男子不由眉头紧锁,神情顿时慌乱起来。

  陈五一眼望去,却见府城方向官道上驰来一队骑兵,奔驰之际带起道道烟尘,声势浩大,显然人数不少。

  手下不在身边,薛姓男子自己捡起铜锣敲打起来,山下盗匪听见锣响便即一哄而散,狼奔豕突便要夺路而逃。

  只是骑兵来势甚急,须臾已到近前,那些盗匪慌乱逃跑,有的被骑兵追上砍下头颅,有的被应氏等人拦住斩杀,局势急转直下,不过呼吸之间。

  薛姓男子眼见大事不妙,转身便朝山上爬去,哪里顾得手下如何?陈五见状也是吓得半死,跟着薛姓男子一同逃窜去也。

  彭怜正自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却见二匪无心恋战便要脱逃,不由大喝一声奋起精神,一刀猛劈斩断长枪,长刀余势不竭,砍入匪徒肩胛,而后抽刀不成,便掣出长剑去追那用锏匪徒。

  山下应氏脱出战团,急速奔行过来,将那持锏恶匪拦住,与彭怜双剑呼应,几个起落之间,便将那人一剑刺死。

  彭怜初经战阵便杀伤众多,此刻面色苍白几无血色,看见应氏无恙,不由心中欢喜说道:「雪儿可曾受伤?」

  应氏轻轻点头,看彭怜衣衫带血,也自关心问道:「相公伤的重么?」

  彭怜摇头,应氏又道:「可看到匪徒首脑了么?」

  彭怜长剑一指说道:「朝那边去了,追是不追?」

  应氏面容微冷,「既是图穷匕见,自然除恶务尽!相公且随我来!」

  她大氅早已脱落,此刻举着宝剑急速奔行,彭怜随后相随,想及眼前妇人床上妖娆,阵上却有如此风采,心中不由更是热爱不已。

  两人俱是习武之人,虽是透支过度,步伐依旧轻快,尤其应氏自觉比之当初年轻之时更加精力充沛,心中默默感激情郎回春之功,几个起落之间便赶将上去,一脚将那陈五踹翻在地。

  彭怜后来居上,飞身跃起落在匪首身前断住去路,扬手便要取他项上人头。

  应氏连忙出言制止,「公子且慢!留下这二人性命扭送官府发落!」

  彭怜收回长剑,一脚将那匪首踹翻在地防他逃跑,却听应氏旁边对陈五说道:「妾身想过陈家会有人不甘心,却没想到竟是叔叔亲自前来……」

  陈五眼中流露出狠绝之色,冷声说道:「陈某顾念家族脸面行此险棋,成王败寇自是无话可说,你且与我扭送官府发落便是!」

  应氏一愣,随即笑道:「倒是妾身想差了,叔叔身为族长,自然与州府官员有旧,若是投进府衙,只怕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再来袭扰,岂不反而不美?」

  陈五听她叫破自己心思,不由面现惊恐神色,却听应氏说道:「黄泉路远,叔叔抓紧上路,妻儿老小,想来族里亲戚善良和睦,定然能够照顾妥当!」

  话音刚落,剑光骤起,陈五咽喉泛出汩汩鲜血,双目瞪圆指着应氏呛咳不已,随后气息断绝殒命当场。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匪首伏地扣头,口中连声求饶,「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陈五教唆,还请女侠饶命!」

  应氏冷冷一笑,轻声说道:「本想留你活命送官审讯,如今看来却是留你不得!纳命来罢!」

  第五十九章 生离死别

  云中城外,岳家农庄。

  玄真与岳溪菱依依话别,眼见妇人双目泛红离情浓郁,不由轻声笑道:「莫做儿女情长之态,与我好生照料莲华,他日回来,你我再对坐畅饮、重叙相思!」

  「孩子们都在,胡说什么浑话!」岳溪菱面色一红,轻轻推她一记,不成想却被玄真拥入怀里,她稍微挣扎,心中悲切之下,便任由玄真抱了。

  两人缱绻良久,玄真洒然拂去眼角泪光,径自转身出门,长长伸个懒腰说道:「这低矮茅屋住了两日,连腰都弯得疼了!明华!走了!」

  岳溪菱身后随了出来,闻言不由嗔道:「此间虽比不得你那道观广厦高阁,却也能遮风挡雨护佑一方,眼见隆冬将至,何不暂居此间,来年春暖花开再行远游不迟!」

  玄真听她相留,不由笑道:「溪菱却是从未这般依依惜别过!天数有常,春看冰雪消融百花盛开,夏看树木茵茵暴雨雷霆,秋看无边叶落洪波涌起,冬看冰生雪落万物凋零!四时景象不同,自不可偏好其一,时辰不早,莫再耽搁!明华!」

  玄真一挥袍袖,当先一步出了院门,也不挥手作别,无比洒脱自在。

  明华眼眶红润,与岳溪菱挥手作别,随后一路小跑赶上师父,仍是不停回头,显然难舍至极。

  师徒二人步履轻快,秋高气爽、天气微凉,正是最宜行路,不多时便已离了农庄视野转入官路之中。

  「师父!」明华脚力远逊恩师,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出声哀求。

  玄真回头笑道:「不快些走,为师怕真的走不出来,你姨娘再挽留一声,我便肯定就此留下,还领你游历什么万丈红尘!」

  「那就留下便是,何必非要游历……」明华与恩师独处日久,有时见恩师随和可亲、秉性率真,不由胆子便有些大了,话说一半才觉不对,连忙止住不说。

  玄真不以为意,只是无奈说道:「人生天地之间,自有一番行止,玄清一门道统单薄,若不广收门徒,只怕早晚断绝,况且为师身负数道劫难,若不早早消弭,只怕将来为祸不少,诸般考量,自然早早上路才是,须知儿女情长,哪里又有尽头?」

  「你且调匀呼吸,存念丹田之中,调运真气行走足少阴肾经,一呼左脚,一吸右脚,周而复始,存念自然……」

  「徒儿又不是您,哪里做得到一边行走一边运功!」明华干脆撒娇耍赖,事实也是如此,她素来练功毫不用心,自然不能这般随意运功。

  「说什么服侍照料于我,我看是为师照顾你才对!」玄真无奈叹息,「也罢,且慢些走着,一会儿上了官路,找个马车给你便是。」

  「嘻嘻!路上您多照顾徒儿,等到不用赶路,徒儿自然便照顾师父了嘛!」明华神态娇憨撒起娇来。

  师徒二人一同赶路,长久相处下来,却比道观之中感情更好,明华此时已然深知,恩师外冷内热,每每也有些女儿家心思,并不总是那般态度严苛,是以此刻故意撒娇,只为分散恩师心神。

  官路上行人渐少,两边林木萧萧,玄真双手负后,优哉游哉远看白云苍狗,近看溪水轻流,只是就着明华脚步,并不着急赶路。

  明华少女心性,路上捡拾一片枯叶也自也要赏玩良久,不时看到鸿雁经天,更是连声惊叫。

  师徒二人徐徐而行,晌午时分在一处大树下吃过干粮水果,而后继续上路,行出不远,便被一列车队赶超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师父,六辆马车!都是双辕的!」明华大呼小叫,唯恐恩师不会查数。

  玄真皱眉瞪她一眼,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不成样子!」

  果然车队缓缓停下,当先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小步跑着过来说道:「两位仙长请了!我家老爷看两位仙长赶路辛苦,吩咐小人过来问下,若是同路不妨上车同行!」

  「善人好意,贫道心领,若是不甚麻烦,倒要叨扰一二。」玄真收敛神情,又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明华暗暗好笑,也自敛眉闭嘴,低头不语。

  「不麻烦,不麻烦,后面车上尽皆空着,只是没有顶棚遮挡而已。」

  「那倒无妨,烦请代为谢过你家老爷!」玄真躬身行礼,扶着爱徒坐上马车箱柜,自己仍是在旁安步当车。

  那仆人暗自称奇,回去复命不久,车队重新启程。

  那马车行走快捷,玄真一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行来竟是丝毫不慢,尤其纤尘不染之态,更是看得车队众人暗暗心折。

  一直行到天色将晚,车队就近停于官道边上一处客栈,店家整治饭菜,车队主人坐了一桌,下人坐了一桌,玄真师徒远处坐了,倒也彼此相得。

  店家不久上菜,玄真看着小二摆上四道小菜,不由笑着问道:「我们却不曾点了这许多,店家可是弄错了?」

  小二笑道:「仙长容禀,那边那位老爷吩咐,给您二位加了三道小菜,若是有意饮酒,那位老爷也说随意上来,俱都算在他的账上。」

  玄真抬头冲那锦衣男子点头致意,吩咐明华抓紧吃饭,自己却停箸不食,只是轻啜茶水沉吟不语。

  明华坐在马车之上却被吹得风尘仆仆,看着恩师路上走着竟然纤尘不染,心中暗自后悔当日没有勤学道法,否则何必如今这般狼狈,虽然饭前也曾洗脸净面,但鼻间尘意却是缠绵难尽。

  「师父,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勤修道法,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被呛成这般灰头土脸!」明华一口咬掉半个馒头,下定苦修决心。

  玄真不以为意,只是摇头说道:「风尘仆仆才是历练,若是每日锦衣玉食、风花雪月,便是游历千里又有何益?初尝苦楚你便有心向道,说来也是好事,只是你心性不坚,只怕不到明天便要半途而废……」

  看爱徒一脸不屑,玄真笑着说道:「今夜子时起来打坐吸纳天地灵气,你可能做到?」

  明华神情一垮,小声说道:「为何非要子时、午时,徒儿卯时再打坐可好?」

  玄真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只是手掌拢在袖间细细推算。

  天色不早,师徒二人要了一间客房休息,还未躺下,便听见敲门声响,明华看了恩师一眼,得了玄真首肯便去开门,却见门外正是那日间所遇男子。

  男子恭谨笑道:「我家老爷想请二位过去闲坐饮酒,不知仙长意下如何?」

  玄真正在床头打坐,闻言睁眼笑道:「且去回禀你家老爷,我们师徒过会儿便来。」

  那人应声而去,明华关好房门说道:「师父如何便即答应了?那老爷明显不怀好意,说是请我们过去喝酒,只怕存着别样心思……」

  玄真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过数月光景,你已进步许多,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明华嘻嘻一笑说道:「却是师父教导有方!」

  玄真受了她这一捧,吩咐说道:「我过去看看,你且紧锁门窗和衣而卧,任凭外间如何响动也不要出来,等着为师回来便一起离开。」

  明华与恩师相处日久,知道玄真此举必有深意,连忙点头答应。

  玄真离开房间,那家人已在走廊尽头等候,见玄真出来微微点头,前面领路来到二楼上房一间客房门外。

  房门开着,厅中摆着一张圆桌,那位老爷正中端坐,见玄真进门,连忙起身迎接。

  玄真行礼致意,意态潇洒,从容淡然,微笑说道:「谢过贵人相邀,贫道玄真这厢有礼!小徒身体有恙不能前来,还请善人见谅!」

  「罗某能与仙长相遇,实在三生有幸,特地备下酒菜款待,难得仙长随和赏光,请坐请坐!」罗姓老爷个子不高,看着眼前长挑美貌道姑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去,身形高挑曼妙,望着仙风道骨,若是床上品鉴,只怕风味别样不同,一念至此不由心花怒放起来。

  玄真微笑点头,两人分宾主落座,这才笑着说道:「还要多谢罗老爷日间捎脚美意,我那徒儿年岁尚幼,倒是少走了许多路程。」

  「仙长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罗老爷拎起酒壶为玄真倒满酒杯,「仙长饮胜!」

  玄真也不客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却不知仙长仙乡何处,宝观何方?将来有缘,罗某倒要去奉养一些香火……」

  「贫道云游四方,倒是不曾结庐立观。」玄真洒脱又饮一杯,竟是言笑晏晏毫不防备。

  罗姓男子心头一喜,试探问道:「却不知仙长可愿定居此间、择地建观?若是有意,罗某定然倾囊相助!」

  玄真呵呵一笑,「贫道正有此意,却不知善人资助贫道兴建道观所为何来?」

  「罗某与仙长一见如故,还问什么因由!」罗老爷端起酒壶倒酒,伸手便朝玄真这边摸了过来。

  眼前男子比自己年长不多,玄真却早已看出他心怀鬼胎,只是虚与委蛇,抽回素白玉手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说道:「却不知罗老爷准备资助多少钱财?道观广大,所费颇多……」

  罗老爷心痒难搔,不由信口开河说道:「便是黄金万两罗某也心甘情愿!还求仙长成全!」

  他风流好色,见识女人无数,却从不曾试过眼前道姑这般风流美艳高挑女子,尤其玄真气度沉凝潇洒,与那勾栏女子迥然有异,便是闺中小姐也从无这般洒脱神态,穿着宽袍大袖尚且如此媚人,若是脱光衣服那还了得?

  「真有黄金万两,贫道自然听凭善人处置,在此之前,却不便与罗老爷过分亲近。」玄真笑意融融,仿佛真个倾心罗老爷一般。

  那罗姓男子身家豪富,万两黄金自然难不住他,只是真个拿出这些财富来就一个道姑却是万万不肯,想那省城第一花魁,梳拢之资也不过百多两黄金,赎身的话五七百两黄金便也足够。

  只是他素来精明,想着只要先与道姑成就好事,后面徐徐图之,时间一长,自己稍微花些心思,少给些银钱自不必说,便是道姑囊中资财,没准也能哄骗过来一二。

  念及于此,他不由点头笑道:「仙长倒是放心,罗某家资殷实,拿出这些金银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出行之时未曾携带多少银钱,此事且从长计议如何?」

  「良宵苦短,善人若是有意,何不取些定金交予贫道?」玄真收了出尘模样,略微展露一二风流,顿时眼波流转,面上媚态无双。

  罗老爷何曾见过这般风流,顿时魂不附体说道:「使得使得!且容罗某稍去片刻!」

  他色迷心窍,起身回到卧室翻检半天,随后拿来一个长条木盒,放在桌上对玄真说道:「出门仓促,并未携带过多钱财,此处有两千两银票,省内通兑,还请仙长收下!」

  玄真来接银票,却被罗老爷一把抓住手掌,她眼波流转娇嗔说道:「老爷恁般急色,总要贫道收好银票才是……」

  眼见美妇道姑忽然变得妩媚婀娜,罗老爷不由色授魂与,连忙点头称是,松开玄真手掌,看她查点银票,回味刚才所及滑腻玉手,不由魂飞天外。

  玄真点过银票,不由微微笑道:「善人如此至诚,贫道无以为报,只能……」

  她纤细玉指轻舒探入酒杯,拈起几滴醇酒向上轻弹,口中轻声吟哦说道:「虚无幻影,相由心生,且自沉眠,诸事如愿!」

  那几滴酒水须臾化作氤氲雾气覆在罗老爷面容之上,只见他眼神呆滞,随即喜笑颜开,双臂环抱,自己走到榻旁,又是脱衣又是亲吻,只是怀中空无一人,动作滑稽可笑至极。

  玄真轻叹一声,想及曾与情郎爱徒这般,却也不由春情激荡,边翻检罗老爷随身物品,果然一口铁箱开着,里面几条木盒,摆满了房契地契等物。

  铁柜不小,玄真计算金银数额,叹息一声说道:「如此好色贪财,却又孤家寡人一个谁都不肯轻信,你于我既有粥饭之恩,那便给你家孤儿寡母留些田产房舍罢了!」

  她从铁箱中取了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袋,又将其中银票尽数取出,田产房契取走大半,随后整理妥当便要离开。

  一瞥之下,却见床榻之上罗老爷赤身裸体抱着锦被耸动不休,胯下阳根竟也颇具规模,只是想他这般贪花好色,必是借助药石之功,玄真摇头叹息,走到窗边飞身跃下,借着夜色遮掩藏好背囊,这才返身重回罗老爷房中。

  那罗老爷下身白浊一片,早已抱着锦被酣睡过去,玄真默运功法逼红脸颊,这才打开房门,仿佛羞意不胜一般离去。

  那家人守在门外不远,见她这般神态,自然以为自家老爷已经得手,连忙态度恭谨行礼,笑着问道:「仙长请了,我家老爷……」

  玄真故作娇羞说道:「罗老爷舟车劳顿,眼下已然睡着,贫道害怕惹人非议,夜里却是不能相陪……」

  家人连忙点头,既然道姑与自家老爷已经成就好事,说不准将来又是一位府里夫人,他点头哈腰笑道:「仙长明见!还请仙长早些休息,老爷处由小的服侍便是!」

  玄真故作羞赧,竟与来时潇洒神态迥然有别,她慌忙离去,见那家仆去了罗老爷房里,这才恢复平常神态信步下楼。

  那仆人来到房里,见自家老爷睡梦正好、鼾声隆隆,不由暗暗笑道:「果然男人好色、女子好淫,那道姑一派仙风道骨,竟也这般容易得手!」

  他带上房门,在外间榻上和衣而卧,如今丫鬟婢女不在身边,说不得他只能守在门外,防着老爷夜里醒了无人伺候。

  一日舟车劳顿,他也无比疲乏,偷吃了几口剩余酒菜,躺下之后便即睡着,不多时便也鼾声阵阵,竟比里间老爷还要声势壮大。

  不知过去多久,窗棂探进一把匕首挑开锁扣,随即一人轻身跃入,他手提匕首悄然来到里间,扯过一件衣衫捂住床上男子口鼻,随后轻轻一抹,便即结果了男人性命。

  这人毫不慌张,从容点燃灯烛,也到那铁箱翻检起来,见了房屋地契,俱都收了藏在怀里。

  他从容走到外间,随手将那家仆击晕,随即推翻屋中桌椅,弄出许多打斗声响,间或喝骂之声,仿佛屋中有人缠斗一般,最后「啊」的一声,随即翩然离去。

  客店之中宾客不少,早有罗家仆人听到响动起身,推开房门却见老爷身边仆人浑身是血,擎着一柄匕首坐在厅中,里间罗家老爷早已一命呜呼、尸身硬挺。

  「不……不是我……」那仆人早已吓得失魂落魄,看着众人吵嚷过来便要拿他,不由痴痴傻傻疯癫起来。

  楼上喧嚣吵闹,明华亦被吵醒,惶惑之间,却见那门闩不知如何竟然自行脱落,随后恩师推门而入,低声吩咐说道:「楼上出了人命,此时正好趁乱离开,否则明天少不了要吃些官司!」

  明华唬了一跳,以为是师父杀了那罗善人,「师父,可是您……」

  玄真轻轻摇头,扯着爱徒径自出门,绕到店后解开两匹骏马,牵着缓慢行入夜色之中。

  行出半里,师徒二人方才翻身上马策马而行,此时天上星光烂漫,倒也堪堪能见路途。

  「徒儿本来要问师父为何折返这条路径,此时方知师父原来便是为此而来。」明华由着师父牵着自己马匹缰绳,看着师父背后背囊,不由恍然大悟。

  「天涯路远,多些盘缠总是好的,一桩夙缘而已,早日了去,也省了心中挂碍。」玄真若无其事打马前行,她此行自有深意,却是不想说与爱徒知晓。

  路旁林木深深,漆黑之下难以见物,玄真扯着爱徒所骑马匹缰绳缓缓策马而行,行到一处弯路时仿佛随意转头看向路边一处大石,驻足良久方才微笑点头致意,随即打马离开。

  严济躲在树影之中、大石之后,看着玄真师徒终于离开,这才冷汗津津,长出口气。

  第五十十章 新居旧梦

  华夏十三州,云州僻居西南,下辖五府十一县,守着大江大河交汇之处,从来自古繁华。

  兴盛府自如其名,繁华兴盛只是稍逊省城,下辖安怀云谷两县,地处交通要道,古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驻军兵多将广,竟比云州首府犹有过之,实可谓西南砥柱基石。

  此时刚进腊月,气温陡降,一场细雪飘落,城门处只有七八兵卒躲在门洞之中避雪,虽已是午后时分,街上依然行人寥寥,全无往日人流如织模样。

  城门之上,数十头颅高高悬挂,血迹早已干涸,面目狰狞丑陋,阵风吹来便即摇曳不止。

  一名守城兵卒看着头顶数十头颅,只觉阴寒入体,不由打个寒颤说道:「这白日里尚且如此瘆人,夜里王二他们值夜,怕不是会吓出屎来!」

  一名年长老兵笑着骂道:「你当人人都是你这般胆小如鼠?王二前日与守备大人同去剿匪,阵前杀了两名匪徒,刀上可是见了人血的,会怕这些刀下亡魂?」

  另一名兵卒笑道:「王二自小便会骑马,这次得了机缘立了战功,只怕不会再来这里守门,你倒不必为他担心!」

  「早知道我也随大人前去剿匪了!」兵卒嘀咕一句,更是惹来众人哄笑。

  「你那瘦弱身子,只怕风一吹就要从马上掉下来,还敢去剿匪!」

  「忒也笑死个人!」

  「失心疯了敢去剿匪?那石伢子仗着身强体壮学过骑术也随着前去剿匪,却丢了一条大腿,好歹捡了条命回来,那些被匪徒砍死的,却是连命都丢了!」

  众兵卒七嘴八舌,说着前日风鸣峡一番恶斗,言及内中惊险万分,更是说得津津有味。

  众人口中主角应氏,此时正在兴盛府城新居内院正房之中,她凭窗而立,看着碎雪飘飘,不觉神游万里。

  彭怜过来为她披上红色披帛,柔声说道:「已是两日过去,不知云谷那边如何处置。」

  应白雪向后倚靠情郎怀抱,头也不回轻声说道:「还能如何处置?陈五勾结盗匪罪不容诛,便不抄没家产,陈家那些白眼狼们岂能容他家人好过?」

  「府城这边,可有人知道你我搬迁至此?」彭怜探手妇人衣襟握住一团美乳肆意轻薄起来。

  寒风入体,应氏却娇躯火热,她痴痴说道:「相公掌心好热……」

  春心荡漾之下,应氏自信说道:「除了我们母女和翠竹珠儿,家中仆役婢女俱已半路遣散,我们半路遁走,如今府里,只有徐三知道我等真实身份,他与陈家毫无瓜葛,且还有些旧日冤仇,想来不会告密……」

  「车队朝着省城而去,雪儿这般金蝉脱壳,倒是出人意料,」彭怜搓揉美妇硕乳,念及当日种种,仍是心有余悸,只是问道:「只是府城与那云谷相去不远,若是有人认出徐三,岂不前功尽弃?」

  「妾身早有安排,此地不过暂居,且将手中古物文玩渐渐变卖换成金钱银票,」应氏抬手抚摸彭怜面颊,柔声说道:「相公将来前程远大,自然不会一直寓居此间,到时相公出省也好、赴京也罢,妾身母女一旁追随便是……」

  彭怜心中感动,想及当日应氏杀伐果决、英姿飒爽,不由心中一动笑道:「雪儿既已情动,你我当此瑞雪玩乐一会儿如何?」

  两人身上各自有伤,彭怜尤其伤的重些,两日来只是彼此亲昵,却是从未欢好。

  应氏轻声笑道:「相公身上新伤未愈,却是不可过分动作,若是实在难忍,便由妾身舔弄一二可好?」

  「创口已然好了大半,想来应该无妨,我便不信两日不曾欢好,雪儿心里竟能不想?」

  「妾身如何能够不想?只是府中诸事繁忙,夜里相公安眠,妾身实在不忍搅扰……」应氏探手情郎腿间,将手伸进几重衣裤握住男儿阳根把玩撸动,「相公这根宝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妾身只想时刻亵玩,不肯须臾暂别……」

  「既然这般喜欢,便去窗边趴着,让相公从后面弄你!」

  应氏回头妩媚一笑,径自走到窗前,微微翘起肉臀回看彭怜:「相公轻着些弄,莫要碰到伤口才是……」

  彭怜点头答应,随手解开衣衫厚裤,撩起妇人身上貂裘披风,摩挲着褪下妇人裤子,挺动阳根寻到一处湿热所在,随即缓缓而入。

  「相公神龟还是这般饱满……弄死奴儿了……」应氏轻轻呼气,阴中饱胀充盈,久违快感倏然而至,身躯瑟瑟发抖,却是快美难言。

  彭怜轻柔耸动,胸腹数处刀伤虽然不深,疼起来却也难捱,若非他身负玄功体质迥异常人,只怕此刻还在榻上躺着,哪里能够这般随意走动、如常人一般纵情鱼水之欢?

  他细细感受妇人阴中肥美紧窄,想及当日应氏战场英姿,不由边动边赞叹说道:「雪儿当时计议深远,战场上纵横来去英姿飒爽,相公当时看了着实心中爱甚,若非时日不对,真想当时便亲近欢好……」

  应白雪想及当日场景,若是战场上亲热欢愉,确实也是一番刺激景象,当日杀伐战阵,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念及当时所思所想,不由春潮更加澎湃,她嘤嘤低叫,婉转娇啼,语不成声说道:「其时生死难测……而后便想投入相公怀抱……好美……若能欢好……只怕敏感……快活至极……」

  窗外瑞雪纷飞,室内炭火暖意融融,两人柔情蜜意亲热欢愉,与那寻常夫妻并无二致。

  彭怜扯去应氏身上披帛,双手箍着妇人纤细腰身,细细打量身前美妇,只见她秀发乌黑犹如浓墨,脖颈白皙欺霜傲雪,水蓝直帔盈盈垂落包裹曼妙身材,纤细腰身之下一双白臀裸露出来,被粗壮阳根不停进出带起片片白沫,淫靡风流,风骚入骨。

  「雪儿流了好多淫汁,不过相隔两日,怎么如此敏感多情?」彭怜伸手向前握住妇人半裸椒乳,细细把玩调笑说道:「灵儿也有这般大小硕乳,果然青出于蓝!」

  「这两日夜里皆是灵儿一旁服侍,相公与她倒是颇为相得……」应氏快美无边,只觉理智将被淹没,一手撑着窗沿,一手回身扯住彭怜衣袖,檀口大张娇喘吁吁,已是春潮翻涌、极乐将至,「好夫君……可否稍稍快些……奴奴要丢了……好美……太美了……」

  情意渐浓,彭怜不再细细品味,双手箍住妇人腰身,阳根挺动深入蜜穴,寻到那妇人花房,找准入口猛然刺入,随后便觉龟首被一处肉环紧紧箍住吸裹不停,快感成倍而来,他深深呼气缓慢扯动搓揉,直将妇人弄得哭天抢地不止。

  应氏双手忽而抓握窗沿,忽而挺身而起,面上神情变幻不住,最后牢牢握住窗棂,身躯剧烈颤抖,檀口大张却毫无声响,肉臀猛烈痉挛,瑟瑟迎来人间极乐。

  彭怜眼见妇人双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显得极是苍白,不由心生怜惜,借着妇人身体快美痉挛收缩带来强烈快感,松散精关也泄了阳精,随后运起双修法门,与应氏一起双修起来。

  应氏如今习练一些道门心法,丹田之中已有了结珠之相,彭怜细细催动真元补益妇人身心,助她筑基修炼。

  双修之际真元交错,男女交合之处便有无边快感,此中快美却与男女情爱截然不同,尤其彭怜真元厚重,更加细腻绵长、无边无尽,每每男欢女爱过后双修,更有事半功倍之效。

  彭怜揣摩良久,于此已然颇有心得,若是女子极乐之时催动大股真元袭扰花心,便能千百倍增强所得快美;若是将全部真元化作涓涓细流绵延无尽拂掠花心,便能延续妇人喜乐良久不绝。

  两者功效迥异,运用法门也自不同,彭怜几次尝试,心知难怪练倾城情欲无边却能守贞多年,试过这般人间极乐,寻常男欢女爱实在味同嚼蜡一般。

  若是妇人并未丢身,直接运行双修功法,便只是身心舒适、暖意融融,并无别样功效,只因女子花心不开真元不泄,自然难以涤荡身心、洗净污秽。

  他此刻施为,应氏便在极乐之巅徘徊不去,寻常女子高潮余韵便远远长过男子,如今被彭怜如此托举缓落、细致玩弄,那份快美便始终迁延不去,应氏心中快美更加绵延不绝,若非彭怜身后支撑,只怕早已软倒在地。

  饶是如此,美妇依然失神无语,浑身只是瑟瑟抖个不停,衣衫散落、娇躯半裸,窗外寒风拂过,竟是丝毫不觉。

  彭怜细细运行九大周天,这才收了功法,将妇人一把抱起来到榻上,扯过锦被为应氏盖好,抱着哄她沉沉睡去。

  不及傍晚雪便停了,婢女翠竹取来饭菜摆好,这才叫醒主母。

  应氏睡得极是香甜,起身由着婢女服侍更衣洗漱,这才问道:「相公去了何处?」

  翠竹帮主母梳拢头发,对着镜中妇人笑着答道:「夫人睡下不久,老爷便去了小姐绣楼,说是晚饭在那边吃了,晚上再来陪伴夫人。」

  搬到新宅当日,应氏便吩咐下人们称呼彭怜「老爷」,洛行云乃是正妻,自己则是二房妾室,女儿泉灵则与彭怜兄妹相称,是他远房表妹。

  府中下人不少,只有徐三、翠竹、珠儿三人知道真相,洛行云和彩衣尚未归来,自然不算在内。

  应氏轻轻点头,随后问道:「这两日以你看来,那徐三可还勤勉可靠?」

  「夫人识人之明,实在让奴婢佩服,徐管家勤勉可靠自不必说,只说夫人这般安排,他竟毫不惊讶,实在是出乎奴婢所料。」

  应氏笑着说道:「他入府为奴时才不过才三四岁,父母去世尽皆是我资助收殓发送。当年他父亲牵马不及被那陈二鞭笞折辱,半年后泣血而亡,这份家仇他从来未曾忘记,只是势单力薄无法报仇而已。我亲手取了陈二性命,他对我感恩戴德,自然不做他想。」

  「若是光有这些却也不够,我早已许诺于他,且先好生伺候,来日若相公飞黄腾达,少不得搬离此处,真若如此,总要留下些房舍田地给他另起炉灶……」应氏染了唇脂抹了腮红,对镜转头观瞧,但见镜中女子风情冶丽、秀美端庄,便有些得意,「有此一端,他自然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夫人远见卓识,奴婢佩服至极!」

  应氏受了婢女吹捧,笑着问道:「府里下人们可曾怀疑我的年纪?」

  翠竹笑道:「倒是听过几人闲谈,只说夫人乃是再嫁之身,又是妾室,因此看着比老爷稍稍年长一些倒也稀松平常……」

  原本设想女儿泉灵来扮大妇,只是泉灵未曾出嫁,哪里知道如何管理家中杂物,尤其此时就近邻着洛家居住,有洛行云出面,自然一切好说。

  应氏满意点头,这番布置安排实在是深思熟虑结果,彭怜即便如何成熟,终究年岁在那,与自己谎称夫妇实在难以服众,若是自己扮做大妇,只怕惹来非议,如今做个妾室,却是合情合理,丝毫不惹人瞩目。

  一来世间女子另嫁做妾自然稀松平常,姿色上乘者便是略微年长也不愁下家;二来受彭怜滋润洗礼,她早已脱胎换骨、绝处逢生,相比从前未病之时还要年轻靓丽、生机无限,比之诸女效果尤其明显。

  彭怜推测其中因由,大概应氏当时已是必死之境,身上生机将近断绝,彼时彭怜运用神功将她从鬼门关外救回,生死之间、破而后立,自然成效显着、卓越不凡。

  「有人看夫人这般美丽,便说夫人是……」翠竹欲言又止。

  「是什么?」

  「说夫人是……曾是青楼姐儿,年纪大了被老爷赎身,还……还编了些才子佳人戏码出来……」翠竹大胆说了,看夫人神色竟不生气,便继续说道:「说夫人自出赎金,只为跟随相公,你二人倒也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应氏哈哈一笑,竟未想到不过两三日光景,府里下人已然如此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便是不听众人阿谀之词,应氏自己却也心知肚明,她此时容颜外表,与那二十五六女子全无区别,艳丽风骚却犹有过之,若非彭怜着实年少不似二十多岁,两人扮做夫妻怕是无人不信,说她是青楼姐儿,于她而言实在不算贬损之语。

  彭怜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是稍显成熟,想来便即四五十岁时也是这般体态容颜,只待他慢慢蓄起胡须,到时便无人质疑。

  应氏心中计议,却是笑着吩咐道:「你且放出风去,说我确是风尘女子,与相公两情相悦,这才娶回家中,只因相公家中长辈不喜,这才搬了出来……」

  听应氏这般言语,翠竹不由笑道:「夫人竟不在意被人这般传言么?」

  应氏笑笑说道:「身为女子,此生能得一有情人托付终身便已足够,莫说相公曾将我等当作青楼姐儿肏弄,便是真个做个青楼女子,能得相公这般男子托付终身,却也算是苦尽甘来、邀天之幸。」

  「我半生已过,安儿一去心伤若死,若是当时死了,便也一了百了,不做他想……」应氏轻声言语,眼神不由迷离,「既是未死,便如新生一般,以后无论天涯海角,彭郎去哪儿我便去哪儿;真若时运不济、穷困潦倒,便是真的倚门卖笑、供他读书,我却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听见主母痴情言语,翠竹不由感动莫名,手上停顿下来说道:「奴婢却是未曾想过,夫人竟能如此用情至深……」

  应氏回手轻拍婢女玉手笑着说道:「所以还要谢你当初引荐之恩!以我心思,若你宁肯跟着相公一生一世,那便将你视如己出,只是相公这般风流好色,将来身边自然美女如云,便是我与行云,怕也难得一个妾室之位,你若如此长随在我身边,只怕难有甚么结果……」

  「若你有心另嫁,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合适人家,总要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打发出阁,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才是……」

  翠竹面上浮现一抹羞红,低头蚊声说道:「夫人不止一次说过,任是世间女子如何坚贞节烈,真个试过咱家老爷手段,只怕也要化身淫娃荡妇……」

  「奴婢初与老爷欢好便沉湎其中,日思夜想、情难自禁,每日里耳鬓厮磨快活难当;便是后来老爷与夫人情投意合,有了少夫人加入其中,老爷床上那般雄壮威猛,每每夜里夫人应接不及,总要奴婢一旁支应,跟着也是吃了不少甜头,有此一端,却已胜过寻常男子千倍万倍……」

  翠竹抬起头来,坚定看着镜中主母,声音不大却极是坚决说道:「奴婢只想如您一般始终追随老爷左右,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宁死也不肯出阁嫁人的!」

  听婢女这般掏心掏肺言语,应氏也是感动至极,笑着说道:「一会儿老爷过来,倒要将这番话说与他听,你这般有情有义,少不得让他多分些雨露给你!」

  「夫人!」翠竹面色羞红娇嗔一声,心里着实喜悦无比。

  主仆二人一番深谈自然感情更深,当日应氏恼恨翠竹设计构陷自己,不成想却因此绝处逢生,而后喧宾夺主占了彭怜身边主位,那翠竹奴婢身份自然不敢心有怨恨。

  时间一长,应氏自然熄了竞争之心,尤其心中感激当日翠竹牵线之恩,平时自然照拂有加,搬家之前已将她当作内宅心腹,如今改换门庭,更是倚重翠竹,隐隐便要将她抬举为内宅管家。

  「如此也好,将来相公深宅广院妻妾成群,我到时建议他任你做个内宅总管,若是侥幸育有一儿半女,自然免不了抬举身份得个妾室之位,」应氏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且先用了晚饭,一会儿相公过来,你我主仆也好从容相陪……」

  主仆二人用过晚饭,翠竹手脚麻利收拾利落,未及送走饭盒餐具,却听院门轻响,门口处一男一女并肩来到,竟是彭怜领着泉灵小姐一同进门。

  翠竹心中不由嘀咕一句,「难道老爷今晚便要试那母女双飞不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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