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3日发表于:Pixiv
无风 草帽海贼团的值夜制度是从娜美上船后开始实行的,Going Merry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要有人时刻看着航向免得夜里触礁,提防下三不五时追杀而来的海军和海贼猎人,更多时候是各种闲得找碴的海贼团。因为娜美是不可缺少的航海士,又因为紧接着上船的山治一贯奉行的绅士主义,使得女性完全排除在值夜名单之外——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草帽海贼团也只有娜美一位女性,直到妮可·罗宾——那个女人的上船,也没人想过把这事摊到她头上,事实上,每个人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除了他,船的大副,罗罗诺亚·索隆。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简单,这个女人神秘沉静的气场,让他头一次不想跟某种东西有任何牵扯,仿佛稍有靠近,就会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可骗不过我哪!”面对同伴们一致的花痴眼,他愤愤地调头走开,对这个十分钟前定义还停留在“上回的敌人”的女人,突然说要加入他们的作为,无法不令他生起引狼入室之感,但见其他人前赴后继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知道再反对也没用了。 “……反正时间有的是,就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吧!”看不下那群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家伙,索隆毫不买账地甩手闪人,在罗宾不动声色持续留意的余光中登上船头甲板,她轻巧地安抚下身边的人,随之走近,靠在他身侧的栏杆自然攀谈起来:“——真好呢。” “什么?!”他全副武装,卯足劲准备抵挡她第一波糖衣炮弹,万没想到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 “你们一向都是这么热闹吗?” “…是啊,总是这样。”他忌惮地,撇脸答道。 她毫无城府地朝他灿笑:“是嘛。” 如同顿时撞上什么东西,心为遭受了这沉重而凹陷,触到它绵软而厚实的底里,那处心积虑防备的城墙差点就被攻破,他迅速别开目光,加倍绷紧了冷峻的表情。 这一天草帽海贼团驶离Alabasta海岸,挥别连日同生共死的伙伴薇薇,海上从无休止的季风也像是不忍分离般声息俱灭,而她独自登上Going Merry,仿佛从恍惚迷途的虚空中施施走近,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处,她叫每个人“航海士小姐”、“厨师先生”、“长鼻子先生”、“船医先生”,以及称呼他时的“剑士先生”,只有路飞还是路飞,他也不厌恶,至少这种叫法也算抓住了事物的长处,而倘若不把路飞特殊化,依样唤成“船长先生”,大概众人都听着不自在——虽然这位子要是别人来做,索隆绝对是第一个不干的。 只不过她对路飞撂下的那句“你要对我负起责任”,倒真有几分煞有其事的意思。 那之后几天新一轮的守夜排到索隆,早上起来突然由罗宾提出要替他代班,理由是“剑士先生在岛上旧伤未愈吧。” 他说犯不着她来担心,几日交情受用不起,再者这旧伤还指不定哪些是被她害的,他还没这么容易给她台阶下,但马上被乔巴、路飞他们争相附议着去休息,他试图从她脸上查出点不轨之图,却被她先看穿了想法:“如果不想领我的情,就把我也排进值夜名单吧,反正晚上我也是看书而已。” 他心下吐槽“晚上我也都是在甲板上(睡觉)吧。”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再推辞的理由,于是罗宾的首轮值夜,便在船桅上吊了盏油灯,铺上毛毯靠垫悠闲地看书,而枕在她对面桅杆的索隆,本想顺便监视,到头来照样睡得不省人事,半夜被吵醒一次,是山治来向她献殷勤,各种精致点心,咖啡香气扑鼻,他扒开眼睛理所当然地摆架子:“我也要。” “谁管你啊,海藻头?!滚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山治骂骂咧咧,却还是悻悻地回厨房加做他的份,罗宾咯咯的娇笑随着厨师的背影渐渐隐没,回头将面前的寿司盘略推向他说:“不介意的话,请用。” 那晚在后来演变成他们三人的聚会,山治和索隆拼酒,罗宾则优雅地在旁品着咖啡,余兴观看他们争执打闹,最终胜者索隆恪尽职责地将山治扛回了房间,再度回到甲板上时也瘫成了一滩烂泥,罗宾却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独自沉浸在阅读之中。 “还没冷吗?”他冷不防冲她发问,却语焉不详。 “…什么?”她也有些受惊,上船以来还从未听他这样主动与自己搭话。 “——咖啡。”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神智依然清醒,他准确地撇了撇头。 “啊…剑士先生扶厨师先生离开的时候我重新倒了一杯。”她放下杯子,“因为要值夜哪。” 他轻哼一声抱臂靠上桅杆,闭上眼睛准备继续入睡,面前摇曳的灯光却在此刻令他心烦,他只得扒开眼皮,绕到桅杆后面睡。 “怎么了?睡不好吗?” “…没。” “莫非是灯光影响到你了?” “上半夜我也睡得很好,都怪那臭厨师!可恶…”他放低声音咒骂道,“闹得太过了……”。 “呵呵…剑士先生酒量很好呢。”她的视线仍停在书页上,话似敷衍却恰如其分。 “哼,不算太差吧。”他意识到刚才无意中又跟她对上了,正有些不想让人理睬。 “自信满满呢~”她惬意地笑着将咖啡端至唇边。 “因为剑士是不能让自己喝醉的哪。” “为了时刻保持清醒?” “……”本来想让她来问的,这样他就可以加以警告——为了监视你的动作——什么的,如此无疑又落下一着。“你到底有何目的?”这种直白的问题即便再问,她也不可能老实交代吧。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最后他唯能铁着脸,虚张声势地放出这么一句。 “是~”而她笑容满面地一口答应下来,差点漏出旁声。 由于罗宾的参与,索隆的班次被排到了第二天,罗宾照样读到很晚,只是地点换到了自己的船舱,夜里熄灯的时候,她从床边的圆形窗口看到他坐卧在昨天的地方,伴随着Going Merry在茫茫的大海中颠簸推动,浮沉随浪,秉烛夜行,心念及动,便翻向床边提灯推出门去。 次日索隆醒来,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他不记得自己盖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搓破脑袋都想不出是谁干的,船上那群没心没肺的家伙不用说,用排除法就只有——不…更不可能,就算讨好也未免做得太露骨,那女人既不像看得上这等伎俩,更不可能白白给人落下把柄……但是…前天她盖的毯子是什么样的来着?啊~完全没概念! 他看了看手上的毯子,紫色的绒毛散发着深幽的花香气息,诱引着记忆深处的某种关联令他无由地开始烦躁……姑且问了再说!他走向坐在舷边的罗宾,把毯子丢上她面前的桌子。 “这个,是你的吗?” “嗯?” 索隆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不是哦。” “哈?!”以为对方至少会周旋一下,结果却被一票否决。 “没见过呢,从哪里拿到的呢?” “嘁……”当场他也没证据证明是她的东西,捞过毯子就走了,事后凡是他们轮班的那两天,两人就经常一起出现,在主桅下的甲板,或者隔着某个窗口的舱板两边。那时他对她的称呼也只是在“喂,你”的阶段,所以当有人觉察到某些个中微妙前去试探的时候,他还尚摸不着头脑,而她置身事外转移话题。对于妮可·罗宾来说,可能也只是爱看别人对她较死劲罢了,如果说她有更深的意图,此时也尚沉在风浪不侵的海底,任谁都猜不到那锈锁宝箱中的只字片章。 西南风 海上难得没有风波的晴朗的天气,罗宾在草帽海贼团的生活多数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接下新闻鸟叼来的航海日报,在船舷边坐看半个小时,把有用的消息告诉航海士小姐,偶尔再择几条有关医疗、机械、美食方面的事给相应趣味的同伴,然后抽出昨天夹在某本书里的书签,继续新一天的阅读,这样悠然畅意的时节,天色极高极远,直到午饭前都不用起身,各种奇珍异兽也纷至沓来,日照强烈的下午,厨师先生会贴心地在背后撑起阳伞,再奉上适合当季口味的茶点,她也会放慢看书的节奏,留意船上每个人的举止习惯,有时写几笔航海日志。 大多数这样的时候,剑士先生始终都靠在另一侧船舷睡觉,把鼾打得泰然自若——这是白天。晚饭后他最多换个地方睡,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少进舱休息,总是这样毫不顾忌地睡在甲板上,不说还以为是个故意折腾自己的别扭孩子,不过自从她拿了那条毯子给他之后,晚上他总算懂得蒙着它睡了。 虽然船上只有他一直对她心怀戒备,但在她熟谙世事的眼光里,此等小事也不过赌气般大小,倒不如说恰是她所羡慕的生活情趣,相比于学者身份背后的黑暗历史,船上每个人的过去都明朗过头,这让她感到久违的坦然。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偶尔生出的这种念头,几秒后便会被她从脑海排除,就如同海上的晴天一样,只是海神难得一现的鼾声,此外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在他的鼻息下,泅渡在暗无天日的暴戾的大海,而她从8岁起,就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短暂的栖息之后,总是要独自上路,一个人更利于判断,也更利于脱身和控制感情,这些,正因明白,才更令她珍惜当下。 或许,还是在某处留有些许对那人的在意吧?——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没经过场面的怀春少女了,仍然留有这种想法真是不够谨慎……嘛…就算是某种遗情未了吧,就结果看来,只是让自己被盯得更紧了,幸好男孩子总是记忆不深。 不日一股季风更替,将船顺着西南吹上了一座小岛,众人各安其职,纷纷投入自己的例行公事,而这座文化浓厚的岛,对学者来说更是如鱼得水,但正当她找到一家书店刚翻开一本感兴趣的书时,就看到一抹绿风从橱窗外飞驰而过,带起一溜尘烟,她听到夹杂其中的剑鞘碰撞声,想起了一些事,收起书探出门外,看到那个剑士绕着这条街又转回来。 “怎么了?剑士先生,这么匆忙。” “呃!”他看到她,立刻停下来装作无意到此,“你在这里吗……” “嗳,我碰巧在附近买书,剑士先生呢?” “也没什么事……” “没有特定安排的话,介意陪我逛一会吗?” 索隆正愁没人带路,又拉不下面子直说,趁这台阶装得勉为其难:“啊、啊…一会的话也不是不行……” 于是跟着她后脚进了书店,个把小时后罗宾结完账唤醒收银台前睡着的男人,请他在书店老板推荐的当地高档餐厅吃了午饭,看他用不惯那些精细餐具,可又是吃别人的不好抱怨的样子,不禁浮起嘴角魅笑,他无名火起来直接回复成粗野的手抓式吃法,引得旁边的食客纷纷侧目,她倒是全不在意地笑得更深。 “剑士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嗯?”嘴里还塞满食物地抬头。 “没什么…还要吗?” “——嗝,不必了。”他好不容易一口咽下,“饭钱我会还你的。” 她虽然不曾寄望他还,但也不致驳他的意气,笑了笑结了单。 下午她拉了他去看当地的传统剧目,剑士对这种事本无多大兴趣,但欠了人帐也不好推辞,便硬着头皮上了剧院二楼的环形贵宾座,看上去如茶座般的装潢,提供二人桌椅和自助饮料,剧目上演没几分钟,他便离席去倒第三杯啤酒。 折返的时候远远瞥见自己的位子旁围着几个陌生男人,论面相没一个看得入眼,走近一点听到他们在说话:“呐~小姐一个人?新来的吗?这么无聊的东西就不要看了~呐~我们知道几个好地方……” “哪里的混混都是这种腔调吗……”大概是看管不严,从普座区溜进来的吧,也真亏得他们有这份雅兴,他想。真是比陪她待一整天都无聊的事,不过也正好创造了个观察她的机会,就袖手旁观,没有立刻上前。 而冷傲的学者殊无所动,不管身边的人叽歪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看戏,听任周围的音量不断升级。 “二轮花开。”当污秽的骂声快惊动邻桌的时候,她终于启口吐出四个字,为首的混混被脖子上横生的两只手臂紧紧掐死,“不好意思,你让我听不到台词了。” 傲慢的宣战布告让混混恼羞成怒,杂碎们一哄而上的同时,除了索隆没有人看到她眼底流过的那道森冷,他下意识地扳起三代鬼彻,淌下了涔密的冷汗。 下个瞬间寒光出鞘,一闪过后地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混混,正待叫骂却在看到对方的一刻全体噤声。罗宾抬起头,目光里方才的凛冽已了无痕迹,“啊啦,剑士先生,刚才太专心看戏没注意你走开了,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呢。” 他咽下了这等家常便饭的调笑,收了刀,左手搁下一滴未洒的啤酒,混混们立时逃散。 “怎么了,这么可怕的表情?”她问。 “这句话原数奉还。” “嗯?” “装傻吗?…刚刚,你是想杀了他们吧。” “哪里…对待这种人我也是有分寸的。” “是吗?”他说得并不相信。 “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被搅得没了心情,不如去岛的东岸看看吧?稍微有些让我在意的东西。” “…哦。”先前就隐隐觉得她在追查着什么的剑士,因为这种事难得绅士地考虑到她的安全而答应了,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会为这个决定叫悔不迭。 西北风 第二天清早,他们终于穿过岛屿抵达罗宾指向的最后一站,这时他才幡然醒悟——什么狗屁历史,那女人只是想来岛上最繁华的地带购物而已!害得他被迫逛遍一整条迷宫般的沿岸商业街,忍受每经过一家店门口就被招呼“给女朋友买点东西吧”的促销口号,替她拎上大包小包的衣服,最后再次返回这家经她精细权衡后的店。两个钟头后当忙碌的学者仍不知疲倦地征求他“这套怎么样?”的时候,他已经只有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对付“好…”的份了。 但随后就感到有东西披上了他的身体,他不耐烦地扒开眼,看到她拿着衣架比在自己身上对照尺寸——“这样我很难判断呢,剑士先生可以站起来吗?” 他当下无法也无意领会她的意图,被她再三要求下迷糊起身。她上下打量,随后便确定了脑中的概念,对招来的店员说:“这个尺寸,把线衫左起第一排第五件,裤子左起第二排第七件,橱窗陈列款风衣黑色,靴子——”她略作停顿瞥了眼脚下,“一样是25码呢,左起三列上数第六排的那双,和之前那些一起送过来。” 她每说一件店员们便鞍前马后地为她翻找,殷切得俨然是见了上帝,等到东西尽数奉齐,她淡淡的一句:“更衣室?”又让他们忙不迭陪起笑脸群起拥上一旁的剑士,一番噼里啪啦堪称艰巨的折腾后,每个人都是力竭状从隔间生还。 索隆最后一个出来,比谁都精神抖擞,或者说气急败坏:“你想干什么?!妮可·罗宾!” “啊啦,很合身呢。剑士先生觉得如何?” “什么怎么样?这两天拖我东奔西跑不算,现在还拿我玩起换装游戏吗?!” “嘛~我也不是体会不到剑士先生的辛苦,所以才想稍稍备些谢礼啊。” “这种程度不用你上那份闲心!”正要说“贿赂我也是没用的!”,便被她插进来:“那刚才又是谁在抱怨呢?” “呜呃!” “外加在剧院救我的事。” “…没、没我你也摆平得了吧。”他的语气稍有缓和,却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不过儿戏罢了。” “但你还是挺身而出了。”她盯着他越皱越紧的眉头,“为什么?只是不想我做得太过吗?” “……别拿出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 她托腮笑起来:“很可爱呢。” “哈啊?!” “啊~别误会,并不是贬义哦,剑士先生虽然可爱,但同时也很帅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单身呢?——因为生日是11.11?” “你、你从哪里知道——!呃、娜美吗……”他悔不当初没心眼地把生日告诉她,“有一点我可得纠正一下——”没等他不死心地说出“那是‘天下第一’的‘一’!”,便被罗宾毫不在乎地打断:“那么,也是时候回去了吧。”说着熟稔地从店员手中接过信用卡和换下的衣物,起身拎包,“帮我把东西搬到船上哪。” “…喂…”完全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骗过,满腔不满的索隆还是照做地接过,直到出了商业街才想起,“啊——?!”地抓着头皮醒过来,自己已经俨然一身她买的衣服走出好远。 “不用担心哟,原先的衣服都还在袋子里。” “不是这个问题吧!!!” “快点~” 一上船他立刻穿回了自己的老一套,也不知把她买的那身塞去了哪里,但冬季一到,终日不息的西北风很快吹得那条毯子也难以抵御,季风的转变严峻得无以阻挡,然后从某天起,它们就一件件进入了大家的视线,由于穿着者行事低调,所以也一直没人在意他的变化,除了有天路过的娜美说了声“看不出还是今季的新款嘛”吓了他一跳,还故作不知地问“什么?”。 “风衣啦!”娜美不假思索地说,“想考我吗?要我说出你从上个月穿上的线衫直到你昨天换下的靴子都是什么牌子、哪个厂家、设计师名字还是销售产地?放心我可是……” 正酌着热咖啡的某学者坐在一旁忍不住,极力巩固表面的矜持风度,缓缓将脸移了出去,面朝海面背对他们开出“不关我的事哦”、“我没有笑哦”的坚实屏障,将投向她的那对杀人视线反弹得噼啪有声,直到晚上值夜,坐着好好看书的中途也仍不时爆出“哧”的笑声,惹得对面的索隆不住痉挛眉头如怨灵般恨恨回击:“真有那么开心吗……” “对不起呢~看到剑士先生的脸就觉得很想笑。” 他终于淤气不过,起身挪了个地方:“总有一天我会折价还你的哪!” “是~”她愉悦地拖着长音,“啊,剑士先生不在这里睡吗?” “一看就想笑吧!” “说笑而已,未免我看书的油灯打搅剑士先生安睡,今天我还特意找来一种光线柔和的荧光鱼呢。”她拿起身边一只游着银光的球形鱼缸。 “……这种天气对着荧光不会更冷吗?”他盘腿蹲坐回去,压下声说。 “…诶?”她低头对捧在怀中的鱼缸言笑:“但我很喜欢它的名字呢…听当地人说,叫做月光。”那衬在粼粼游曳的荧光下的笑容似曾相识,彷佛久远的传说中随日出潜入深海的女神,怀抱着温柔而流离颠沛的时光,被渲染而更添湿润的眼睫,令海上的旅人见之忘言。 眼前人不管是何居心,毕竟也还是个女人吗……一瞬萌生出那样念头的索隆,转开了头。 东北风 索隆是草帽海贼团里起得最早的人,没有之一,这和他睡的最多的事实相比,知情人数有着天壤之别,最初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注意到的是每天第二个起来做饭的色厨师,但这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人都不屑提起对方,所以在其后的知情者出现之前,索隆的早晨都过得十分安生,在日出之前按部就班地完成例行锻炼,就继续睡他的回笼觉去。 那天他挑战了两万个俯卧撑,照例决定游个泳回去休息,虽然经过了高强度的体力消耗,没有恶魔果实附体的他还是有追上船速的自信的,于是不假思索便地跳了下海,起初一切正常,游了十分钟后,他才觉得左腿微有些麻,渐渐的就开始使不上劲,当他真正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视野已经开始模糊,分不清是否幻觉,满帆的海风将Going Merry推向西南越驶越远,不断涌上他耳膜的声息渐渐变冷。 “剑士先生!”哈…?似乎有些记忆的称呼…… “剑士先生!”骤然放大一轮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他反射性地打了个激灵,觉出右手上那温软的触感,“振作一点!拉住我的手!” 他在瞬间清醒,“那个…女人……”眼前有张面目不清的脸在晃,依稀辨认出是她比夜更深的齐肩黑发和口中张合的声音,记忆开始模糊,好似无数张相似的面孔在重合,却拼凑不成。他不明前因,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妙的后果。 “对了…在海里的话,她就使不上力气。”他想起恶魔果实对其吞食者的诅咒,明白自己必须够上一步才能获救,顿时支起了全部精神抬起了手,那由无数只手臂连接起来,遥遥向他伸出的素净手掌,牢牢握住了他,拉出水面随之以飞掠的速度节节收向船舷。 一攀上甲板,索隆就整个人倒在救他的女人身上,最后的感觉是挨在肚子上的一记闷痛,踢翻过来,骂骂咧咧的色厨师把眉毛抬得更卷了。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四仰八叉地躺在乔巴房间的床上,端着药过来的驯鹿开心地两眼放光:“你醒了!索隆!看来我新制的药很有效呢!” “呃…”他扶着脑袋坐起来,不等他问,乔巴就连珠炮地说起来:“你碰到了一种叫‘醉’的毒鱼哦,被它咬到的人会像醉了一样神经麻痹,所以连伤口的疼痛都觉察不到,非常危险哦!” “为什么……” “诶?什么?” “没、自言自语……”放下手,“那个女人……罗宾呢?” “刚刚去了船尾的样子。” “谢了。”他翻身下床,拉开门走出去。 “索~隆!不行啊~药还没——” 船尾,扣着一顶牛仔帽的女人手提钓竿,正在给钓钩上穿诱饵,听到他走近,抬头朝他笑笑:“恢复了呢~” “……” “要不要一起来抓呢?堂堂剑士先生也不甘心被一两条小鱼灭了威风吧?” “为什么,会来救我?”这次他没有入她的套,毫不松口,“应该说,你怎么知道那时候我在那里。” “剑士先生,不是说会一直盯着我吗?”她潇洒地将钓钩甩入海中,“那么,我在哪里,做着什么,剑士先生也该很清楚才对。” “……” “放松警惕了呢,剑士先生。因为每天最晚睡的是我,就认为这时候我还在房间,放心地做自己的事,结果对自己也过于放心了。” “……”罩在眼睛上的阴影重了好几层,本想亲自问个明白,就算是她不怀好意,对救命恩人也该说个谢字,结果又被她一番冷嘲热讽。 “但事实上就算我在房间也不代表没醒,有心的话照样能做剑士先生不想见到的事,然而即便再怀疑,剑士先生都不会贸然闯进来,也不会在附近逡巡——该说是在奇怪的地方守规矩呢,还是被耳濡目染的绅士主义呢?” “哈?” 见他一副不想懂的样子,她也一笑置之,指了指身边的折椅:“不坐下来吗?” “这样足够!” “是嘛。”她也不客气,坐下另起话题,“听说‘醉’的味道也很像酒呢,但是却比世上任何一种酒都醇烈香甜,但是生活的海域却很少,因为体型的关系,也不容易用肉眼辨识,这次还多亏剑士先生呢。” 他腹诽“我可不想被当作诱饵来谢!”,余怒未消又添一怒。 “怎么?还在生气吗?” 因为被说中所以更生气了,她是专挑不中听的说吧!不行……介意就着她的道了,好好想想!为什么总是这样被她拐着弯子岔开?这其中一定瞒着什么。 “…没什么。”他朝她走近几步,靠船舱坐上甲板,“不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吧?” “请便。” “为什么知道我的事?” “……”她转头无奈地苦笑,“真的那么想要答案吗?” “什么意思?” “别怪我没阻止过你呐。”鱼线忽然绷紧,将钓竿向下拉弯,她及时抬竿,一只酒瓶从水中跃出。等等…酒、瓶?! “是‘醉’哦,很快上钩了呢。”她将“酒瓶”从钩上取下,抛给他,“小心别再被他咬到。” “那你还抛!”他差点冲口而出,接到后还是算了,将酒瓶状的鱼丢进水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此之前,应该还有话要说吧。”她气定神闲地放下第二钩,“早上还那~样地把人推倒在地。” “啧!”专踩他的痛脚,“不好意思哪,我可是完全没印象了。”当然,一半是谎话,但鬼才想在这时候提那作死的事,不过…的确是该对某些事情交代清楚。 “那个…谢了。” “什么?” “还有什么?拉了我一把的事啊!” “所以说,根本文不对题嘛,就刚才谈论的事情,正常不是该道歉吗?” “我不是说了不好意思吗?!” “是吗?我可是完全没放心上呢。” “你·这·女·人……”不行了,被她逼得完全遏制不了恶劣情绪。 “那么作为谢礼,只要剑士先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回答那个问题。” “哈?条件?” 她搁下钓竿走向他,右手抵上他耳侧的舱板,脸上浮起令人忐忑的笑容: “——吻我。” 东南风 “什…!”风向偏转,船体向北倾去,他跌了一把制住自己,混淆着花香的暖风拂面而来,令脸颊急剧升温,有什么撞上他记忆的门户企图重见天日,他无意识地咬牙抑制自己慌乱的心神:“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啦,不仅是单身汉,还是个处男吗?”罗宾怡然自得地观赏他憋红的脸,拍去手上的灰,像是玩笑结束地回过身去,“所以剑士先生才这么……呃!”正想去收钓竿的右手猛然攫起,将她的视线强行拽向面前,失去平衡的女子被蛮横推上栏杆,背部遽时一痛,不及反应便趁势箍上栏杆的左手,连动一分都没有力气。从小就以天下第一剑豪为目标的索隆当真起来,即便有恶魔果实附体也难以抵挡。 “条件是你提的吧?正好我最近也觉得你越来越不把人当回事了,凭着几分阅历、几分姿色手段,就以为高人一等——告诉你一件事,没经验不代表不敢去做,永远别去挑衅男人。” 女人比他高,此时却尽失体格的优势,被他按上椅子,俯身倾去。索隆对自己的初吻没有太大留恋,事实上在四唇相触的瞬间之前,除了剑术他对世上的大多数东西都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放弃了对此的兴趣,纯粹是被异性再三挑衅,才逞这一时之快,但当他横了心夺上她颤抖的唇瓣,直觉却顿时警铃大作。 不…会吧……难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喂行行好吧……那个足足长了自己九岁的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在红尘摸爬滚打,阅尽风月的老手了,这种事……决不可能会像她取笑自己的一样是…… 顿时后悔了。不期的震惊让他的罪恶感直冲脑门。我在做什么啊……就算她挑衅在先,就算她不当回事,这种行径都是人渣所为啊!他堂堂男子汉就是这么回报救命恩人的?而且这种扰乱心绪的香又是……好像在哪……毯子……不对……就在他的脑内炸成一锅的时候,她却抬起了手将他的脸轻轻挪开,垂首说:“抱歉呢。” 他还不明白她这个词的意思就看到她带上鱼桶起身,走向转角。“发现你只是个偶然,和做出这个行为的剑士先生一样,并没有值得深究的地方。”她朝他淡然一笑,“别再被我骗过了呢。” 她的侧脸被舱板挡过,他怔立在原地,方才的怒火已荡然无存,有种失手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的不安,这种感觉随着女人逐渐消遁的脚步声更加深重,他大步跨至转角。 “妮可·罗宾!”第一次冲口而出这个名字,蓦然发觉那是有重量的,那仿佛出生之前,就有着深结的意义。他被自己突然涌起的感性愣住了。 “……”站在前方的女人却没有回头。 “对…”他张口结舌,“抱歉我刚才——” “刚才?” “…不…总之,对……” “剑士先生,只是难得醉了一次而已。对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算不上是一件丢脸的事哦。” “喂……” “但是,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她侧转身,“我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何况在年·轻·力·壮·的剑士先生面前。”脸上一掠而过的那抹嘲讽稳准地刺进索隆心窝,又锐利抽空,她笑笑撇去,“小心不要睡过晚饭的时间,今天可有一顿平时没有的大餐呢。”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趴上尾舷看尽了一整个夕阳,晚饭的时候对着一桌美味绝伦的醉鱼宴抬不起食欲,心神不宁地瞟向一个方向,罗宾看上去和平时毫无两样,饭后还主动要求帮忙收拾,哼着慢曲完全不像有什么心事,他站在门边终于耐不住,出手搭住了搬着最后一堆盘子迈下船舱的她。 “有什么事吗,剑士先生?”她停在阶上背对他。 “下午的事,如果我做什么能让你舒服点就说,我不想欠你什么。” “这可就有趣了,本来剑士先生那么做不就是为了还我的人情吗?哪里又来的欠呢?” “那你好好看着我啊!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唯独避着我算怎么回事?!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对我提那种要求,但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当没发生过!” “剑士先生…果然还差些火候呢,说这种年少气盛的话——只要我提出要求你就问心无愧了吗?如果我要你以死谢罪呢?如果我要你出卖同伴呢?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就没想过我是在制造这一系列事给你下套吗?” “……如果这些也是骗局,我只能说你未免也太了解我了。” “说不定我们见过而你忘了呢?” “突然…说什么……”妮可·罗宾应该不是个纠结于无穷假设的女人。 “是吗…那么退一万步,如果我要你负责呢?” “负——”喂你还来……他恼得要把头皮抓烂,却在揪住的片晌,发现她仍默然倚在楼道的阴影中,她目色神思牵起的角度,和对路飞说话时判若两人。松弛的手掌痉挛地一缩,贴上和她相对的道壁,抬起头,明知分不清,还是对着她的表情,严正却不敢断定:“你认真的?” 手中的餐盘被从台阶上依次抽出的手分散向舱内的水槽,罗宾空下手回过身来,向他迈近一步,静谧深邃地笑开:“你说呢?” 他顿时像被霜打的茄子,进退无门,而罗宾坦然温柔地收容了这种难堪,朝他低低地伸出手,攥起了一截手指。他还有什么办法,死板着脸整个扯她进怀,撞到自己肩上,不带好气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恶趣味还是什么,但看起来你似乎打算耗上我了。” “……还请您多加指教。” 第二天早上,众人惊奇地发现索隆竟开始旁若无人地叫罗宾的名字,都以为罗宾做了什么打消了他的戒心,粗线条的路飞被拉去交换情报无果,恰逢罗宾路过身边,众人急掩对方口目送她走向船头,船舷上背靠看海的索隆听到她的脚步回头,对着那精确到微米的标准笑容,啧着嘴既不掩素日的棘手表情,又轻车熟路,揽过了向他走来的纤腰。 众人目眦俱裂,下巴掉到甲板上又弹回三轮。 南风 耳边响起高跟鞋踩上甲板的声音,罗宾蒙着当天的航海日记躺在露天沙滩椅上假寐,声音的来源只有航海士娜美,“转南风了吗……”是出来查看风向的?……罗宾想着,怪不得觉得浑身闷热难眠,海上的季风来去无踪,记得幼时出海,不知花了好几年才适应这种气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莫非在这艘船上待得太久,被悠闲惯坏了体质?还是自己真的老了呢? 都过了28岁的年纪,竟然还想在那少年身上追忆年轻时的旧梦——是的,身为一介剑士才更令他像是少年,专注于剑术才令他的心智更为单纯,促使她一再忍不住去捉弄,忘了保全自己应循的人际准则。 这次的确是做得出格了,她半是自暴自弃丢下手头的书案,脑中无数次预演了“道歉-坦白-两清”的系列流程,但这无疑等于洗掉她得以藏匿至今的一身保护色。至少等他——不,不该期待这种可能发生的,这对现今的谁都没有好处……真是,都在想什么呢,幸好他也没有认真,只停留于表面的关系,对我的怀疑不减反增,这样下去或许也没什么…… “前方陆地!”船头的山治嚷起来。 “哪里?”娜美夺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开始指挥靠岸,“路飞,把正方向!乌索普,把帆收起来!山治,你也去帮忙!” “遵命~娜美酱~” 周围忙活开来,罗宾拿开脸上的书坐起身,“喂”地被身后叫住,索隆扶过躺椅走到她身边,“待会下船吗?” “啊……不管怎样都要去看看哪。” “等我一起。”他像是随口扔下这句话,走向忙碌的同伴,她怔了一会,跟在他之后加入了其中。 船平稳靠岸,众人依次上岛,苦命的索隆负责放下船锚最后一个登陆,风景奇绝的连绵沙滩跃入眼帘,罗宾坐在远处的礁石上望着气象万千的海潮,仿佛从没有这样看过大海的波涛。他走过去:“怎么了?” “嗯~”她惊动,笑着摇头,支起身,“走吧。” 漫步在夕阳下的两人的背影,从任何角度都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罗宾挽着他的左手,却实为轻绵无力,“有什么要查的就先去吧,我的事并不是那么急。”他说。 “是嘛……”左手突然被拽下一把,罗宾像是血糖不足地脚软下去。 “喂!你没事吧?!”他急忙扶起她,左右张望,“…可恶,这时候连乔巴也不在——我扶你回船上吗?” “随便去哪里休息下…就好,难得剑士先生邀约,可不好为我扫兴哪。” “这种时候就别拿我开心了!——喂!”索隆万不得已扛起不省人事的她,向岛的腹地走去。 “呃…!”罗宾摆过头从昏迷中苏醒,额头上的湿毛巾滑下来,年轻的剑士曲腿踩在右侧的沙发椅上补眠,从毛巾的温度推测才刚睡不久,她朝他撑起身,搁在床头柜上的安全套组映入眼帘,她顿了顿,久违地有些尴尬,抬头扫视周围,“情人旅馆吗……” 闻声醒转的索隆看到她,“啊…”地,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放下双脚将椅子拉近了些:“感觉怎么样?” “微妙…吧。” “……不懂你说什么。” 她调笑道:“一开始明白说就好了嘛,是这种目的的话——”说着抽起一盒安全套挥了挥,“大家也都是成年——啊,剑士先生还不算吗……”做出一副“能够理解”的表情。 他一个路痴好不容易带她找到个地方休息,结果醒来第一句就这番调戏,可受不得这刺激,箭步冲上床头攫住她苍白的脖颈,一手抬起她脆弱的头颅,最直接而粗暴地占据了她的唇舌,剥夺一切抗御,尽享贪欢,直到怒意在口中稍减,才松开她捞起落在身旁毛巾走下床去。 “……不继续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蠢到每次中同样的招。”盥洗室里传出绞毛巾的声音。 “为什么?反正也不喜欢我。” 索隆拿着毛巾走出来:“…你还真能毫不顾忌地说这种话哪,一般只有喜欢才会做那种事吧。” “但剑士先生却能吻我呢,一般不是相反吗?” “……那次是意外。”他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然后就将错就错了?那样的话——”她被重新放平到床上,“也不差一错到底不是吗?” 他将毛巾敷到她头上,叹口气退回原位架起腿:“……你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究竟是想把我惹毛,还是真要我那么做,你自己到底清楚吗?” “撒~大概只想看你会选哪一种吧。” “就是说不管我选什么都无所谓?” “虽然多少有些不同…大概也就是如此。” “……”他实在无语,干瞪了她一会,陡然问,“热吗?” “嗯?”话题的陡转让她摸不着头脑,迟疑地回答了“呃嗯…”,他闭目,起身坐上来,被子重被揭开,“你醒之前我叫过医生,说是南方的热暑,过一夜就好。” “过…一夜……” “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自己还没迷糊到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无法理解伴随而来的动作,剑士筋络分明的手从腰际探了进来,并不娴熟却故作老成地解开她的胸衣,欺上身来,恐慌只是瞬间的事,曾令无数男人着魔的性感胴体袒露在他目光之下,他将要做的事谁都明白,她没什么不可接受,只是—— “剑士先生,不是第一次吧?” 他手一停,没有落到她身上,听不出她惯常的挑衅,却是肯定的淡然,甚至让他感到心虚:“失望?” 她摆头缓缓笑道:“我会像第一次那样对你的,没关系。” 对于这件事,他倒丝毫不怀疑她的经验,剥除她的衬衣时也丝毫没有阻滞。 “但是…为什么……”从咽喉深处极轻地,像被来自密林的野兽掐死,柔软而锋利的爪子从声带扯出的言辞,迷惑着身心。并不陌生的发展,却让她如此无措。 他贪婪的唇齿跟着啃舐而下,直至膝盖突然抬起双腿就压到她身上,紧身裙被寸寸翻开,她最后的防线尽收于他眼底,轻易地被扯脱。索隆按着她的腘窝,伏身埋入她最湿润的巢穴,罗宾却在这时扭过头挣扎抵制——“脏……不要……” 他愣了,离开了她的耻胯爬到身前,抚到她抿出的清泪,忽然从胸口涌起无边的爱怜,将头沉入她发梢的湿热,抱坐起来,搂她入怀,在耳边低诵:“痛就叫出来。”同时不容置疑地抵入了她,罗宾被他的急躁冒进疼得冷汗直流,低喘着“剑…慢……”,一边抵御着体内的高热,双手无可抵御地勾勒上他的侧脸,沉溺地扳向自己胸口,无助地唤出“索隆”。 “你叫我什么?”他猛地起身凑上她的脸。 “索…呃……隆……” 他将脸贴进她厮磨的耳垂:“再叫一次……” “索…呃啊啊——!啊…不,索……哈、哈……索隆……” 他对着她颤抖的唇深吻下去,原本暴戾的掠取刹那转作极致的缠绵,她几乎被吻到呛出了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战栗。而索隆仍不住地向她求索,高涨的昂扬一次又一次撕裂般冲击她的巅峰,那一夜的她叫了他几百次,直到连停都出不了声,他才抽离她的身体释放在床单上,从侧旁扣紧了她的头和毛巾,圈起腰肢包覆了筋疲力尽的她。 东风 因为名字就被收服,果然还是个性质单纯的孩子呢……在疲惫和病痛夺去罗宾的意识前,她依稀这样想着,那个少年,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7年前流亡到东海,21岁的她在他出生的霜月村,遇到的12岁的少年。她因为叛离某个组织而被追杀,身为政府悬赏通缉的海贼,她不可能求助于海军或平民,她看厌了背叛,也做得够了,要不是被那个组织的首脑盯上,倒是不妨待上更久的。 并不是没有做好觉悟的。势单力薄的自己为了在这世界活下去,必然会有牺牲女性身体为代价的一天,但是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这天来得再晚一些。在同龄人纷纷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她已辗转于各个龙潭虎穴,为了生计出卖一切,从八岁撑到如今,没谈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 一直以来被残酷的现实压抑着的少女情怀,转成了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不甘心,明知逃不过还是躲进到了东海的这座村镇,想凭这错综的地形暂避一时,当她匆匆途经一家兵刃店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摔出门外的男孩绊倒,店家忙出来致歉,说这孩子没钱还来买刀。 “……你没事吧?” 大概十岁出头的男孩顶着一头罕见的绿发,毫不理会她的关心,倔强地起身便走。 “喂!跟这位客人道歉!” “不用了,店家。”她站起身掸掸衣服,突然也起了进店的兴趣,“让我看看你这里有什么货吧。”得知那孩子想买的一对双刀,正在端详,便察觉有人跟踪,她让店家开了订单,出门加快了脚步,尾随的人很快失去了躲藏的兴趣,转变成赤裸裸的追逃。没想到这么快……她尚不熟村里的地形,盲目地赶进一个死胡同,却不料在这撞见适才撞倒的男孩。 “诶?”罗宾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办?他在这里一定会被来人逼问我的行踪,这种地方一个孩子又逃不出去……带他走的风险太大了,要是发现我的身份告诉大人……” “你也迷路了吗?”他却蹦出一句毫无危机感的话,“我叫罗罗诺亚·索隆,刚才…抱歉了。” ……结果那时只是不想在对自己施暴的人前示弱吗…“索隆是吗,不好意思没时间向你解释。”她拦腰抱起他,“翻过去,我随后就到。” “喂!有谁在背后追你吗?那样的话——” 而她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就推他过墙,跟着跳了上去。 “抱歉把你牵涉进来,跑不动我可以背你。”她牵着他夺路而逃。 “你这是挑衅吗?!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剑豪的男人!” “是…嘛。”对这个自尊颇高的孩子,她没抱太多的怀疑,“对不起呢,小看你了。”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从哪来的?” “西海的一个小岛……现在已经没有了。” “被大海淹没了?” “嗯…差不多吧。” “你有可去的地方吗?” “暂时,还没找到。” “前面的山下有座隐蔽的空屋,要去看看吗?——啊,不过我大概……” “诶?”她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他,“……不一起去吗?” 他也愣了愣:“…啊、不…”男子气概立刻激了起来,“我护送你到那里。” “那就拜托你了,小剑士。” 很快她就发现让他迟疑的原因,索隆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幸好她及时认识到这点,赶在日落前穿过数百米漫过人头的荒草,抵达了他描述中的空屋。两人折了几把荒草里外打扫了房间,发现门外有被竹管引下的山泉,她便向他提议:“洗个澡再回去吧,今天撞到你又跑了这么多路,全身脏兮兮的。” “呃、不……” “放心,周围都是荒草,不会有人看到的。” “不、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了?…”看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蹲下来。 “……今晚,我可以留在这吗?” 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理解这句话:“不想…回去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低下头,“师父给了我买刀的钱,但半路被偷走了……如果不是一开始就不想收,我不会那么没防备的……因为他说是替古伊娜给的,我才没有拒绝。” “古伊娜?”成年女子的温柔如潮汐漫过了少年的心,引导他娓娓诉出往日的淤痕。“…是初恋吧。” “…诶?” 她收紧双臂拥他入怀,“……是嘛…很难受吧,连喜不喜欢都还没发觉,就死在那种事上,抛下了和你的约定。”索隆咬着牙忍住眼泪,“很坚强呢,一般人在这种年纪,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多少都会怨恨死去的人吧。” “索隆已经是个出色的男子汉了,所以哭出来也没关系哦。” 她怀抱着他的胸腔里响起一个自私的声音,如果这副身躯终将被世界的黑暗所玷污,至少第一次由我做主,然而当她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却从没有这样为自己的卑鄙肮脏感到罪孽深重。幼年起孤身流亡于海上,头一次遇到这样澄明磊落的少年,所做的却是利用他报复她无力抵抗的敌首。21岁的女人对12岁的男孩做出那种事,要说是动了真心,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那晚她安排他留宿下来,第二天早上送他出门,将双刀的订单塞到他手里,他犹豫了一会,抬头问她的名字,她笑道:“今晚过来的话就告诉你。”却骗不过他纯粹的双眸,索隆抓上她的手,那力道让她确切体认到他确是个剑士的事实:“不要死。” 心下某处被震动,她的确,想过让这成为最后一次的。 “如果被那些人抓到,我一定会来找你,不要做傻事。” “……为什么?明明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相信你。” 她跪下来揉搓他的头:“……谢谢你,索隆。” 她看着他离开,转身收拾完屋子,写下一张字条又转念揉弃,背起自己的行囊,举起双手走出了被追兵围起的大门。 北风 学者的那次急性中暑之后,索隆开始刻意拉开和她的距离,表面上,海上的生活仍然波澜不起,日子在他的睡眠和她的阅读中虚度得近乎奢侈,罗宾对他最近的样子似有所察,但并未过问,这让他舒了口气。 造成这种局面并不是那一夜的忘情,女人那种程度的引诱,只要他端平心态,也只是玩笑水准罢了,那天他原本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而约她的,中途出了那种状况他本以为计划得暂时搁置,但结果,事态发展得如他预想的得到了证实,可接下来的事,他完全没想过怎么应对了,这样下去明知她是个隐患,他也将难以客观地看待她。 他决定放逐自己一段时间,独自整理和她的这段关系,像最初那样远远在旁观察,而罗宾的举止也变得出奇的安分,安分得可以一整天没有表情,也不走近任何人,偶而有意无意地瞟向他这边,他只顾闭眼装睡,错过了她意味深长的眼波。 7年前遇到她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因他绊倒在亡命途中的她,起身第一句却是关心他的伤势,及至危难中狭路相逢,她都未曾将他视作累赘流露出半点厌烦,在他自报家门后立刻称起了他的名字,他们在山林间穿梭,她的面容在日落漫山的荒草中晦暗不清,然而他清楚地记得她温暖的怀抱,被山泉冲洗后长而湿润的发丝,她亲手引导他的第一次,也将最初的允诺给了他,但当他探身试图吻她,她却伸手掩上了他的嘴,说“吻是只能给喜欢的人的”。 年幼的他不理解女性前凸后翘的曲线美,只觉得除那之外的她瘦得可怕,生怕稍一用力都可能折断,彷佛拥着一团清晨就会散去的薄雾,苍白飘渺,同时圣洁清高。她的身体在冬夜中颤抖,她的温柔任他予取予求。 他未曾对一个成年女子同时怀有如此的虔诚和爱怜,也从未曾想自己的心里,还能萌生这样的感情。他看得到她眼中的去意,也知道她不会为自己停留,但当他第二天清晨取刀而返,翻遍荒草之地,捡起她丢弃的纸团时,还是觉得这一刻来得太早了,他抵上门将自己关进屋里,属于她的残留花香覆没了他。 罗宾提灯走近主桅,他醒觉开眼。“啊啦,吵醒你了吗,剑士先生?”她将月色鱼缸悬起,坐到了他对面。黑暗浓雾的海上,被一盏孤灯晕染的彼此,在交错游曳的阴影中时隐时现。越是这种时候,越觉得置身于一艘只有他们二人的孤舟。 “又是你值夜吗……”他瞥了她一眼。 “嗳,时间飞逝呢。”她翻开手上的书。 “身体没问题了吗?”他抬手揉起眼睛,发觉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怎么了?”他被盯得搁下手。 “…病时那么乱来,现在倒来关心吗?”像是为了特意呛他这句才停下来,说完便收回了视线,在预定翻开的那一页压下了折线,“剑士先生最近很怪哦,平时早该跳起来了。”信口提起他有意回避的问题,随手划上了一笔。 “……因为的确是我想做(爱)。”罗宾笔一滑,停了手抬头满面潮红,看他转过脸,开口欲言又被打断,“罗宾。”他回过头,“可以吻你吗?” “……欸?…说…什么呢…都已经……” “‘吻只能给喜欢的人’吧。” 她怔住了。索隆没有给她更多时间想通,径自凑过身去,趁她没有知觉之时,探入了她的唇,她本能地呜咽一声,没料到他这么用真,却比任何一次都温柔情重,带着海风的腥咸,她动弹不能,阖目欲泣,却抖到没哭,直到他退回去抱头伏上双膝,才睁眼不知所措地瞪着。 “…别看我。”就像做的是如此不能见天日之事,饱含着痛苦和卑微的感情。 她回过半段意识,僵硬地移开脸,起身提灯:“我去了望一下,剑士先生也早点休息吧。” 等到耳边再不闻她的脚步声,他才抬眼越过手臂,捡起她忘在甲板上的书,手一滑掀开其中一页,见到那与七年前如出一辙的笔迹,他登时垮了。 ——索隆在我胸口睡着了。这是他第二次抱我,在廉价的爱情旅馆。我太疲惫,只是偷偷吻了他卸去防备的睡颜。 是她的航海日志。折起的那页上草草勾着他的轮廓,他唰地翻回第一页,却只到三年前的记录而已。 那座空屋很久前就被推倒,她送他的刀也在征途中两断,她的字迹在海风和汗水中腐蚀殆尽,他扔下日记埋起头来,遍寻不到他们相遇过的证据。去而复返的罗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退回暗中一直等到他看完,当作他已经睡着地轻声过去捡起本子,悄然离开了船头。他没有拦她。 或许是想被她认真看待,觉得现在还不急于一时,命运弄人,却再次将他们拴到一起,做了一对貌合神离却风雨同舟的旅伴,这关系已经无法轻易断绝了吧,可他却料不到下一个日出之后,真相就将浮出海面,彻底倾覆至今为止的平衡。 Longring Longland,猝然现身的颀长男子,竟令她惊惧到无法站立。 海军总部仅只三名的大将之一,冰冻果实能力者,以一副懒散的样子,出口要他们死在这里,原因是一度放过的妮可·罗宾令他倍感危机,说他们必将后悔收留她的决定,并在激她冲动出手之后,冻草为刀。 索隆第一个扛上了他的攻击,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维护了全员的路飞和她一样全身冻结地被抬上船,当乔巴宣布两人脱离生命危险时,他却再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放下心来。 那一夜他背坐在她床边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天清晨她翻身被他毛糙的草绿头发扎醒,惊觉道:“索…剑士……先生?” “……” 她坐起来,确定他没有睡:“为什么坐在这里?” “罗宾。” “…诶……” “你究竟瞒着我什么?这之后还有多少追杀你的人?” 她陡然一僵。 “你要是信不过我,大可以继续装傻,但路飞对你是不同的吧——即使跟我上了床,你都不会同他那样坦然相称,说实话我并不在意。可如今就是你仰赖的那个船长,为你和青雉单挑差点送命,你要无所谓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反正上这艘船的都是傻子,不管你的敌人是谁都会为你拼尽全力,所以,我想不通的只有你隐瞒下去的原因。” “……你把他们当做过同伴吗?我曾被你,视作过一个男人吗?” 西风 索隆站起来,转身直视罗宾激荡的目光,看着它急速堕入深海。“……说了,又怎么样?路飞就不会为我出头,大家就不会因此操心了吗?登上这艘船或许是缘分让我们聚首,但是……索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想成为天下第一的剑豪,我想找到历史本文的真相,只是恰好同路才一起航海。” “同路人……”他沉下头突然感到无比可笑,一甩手,“那么写下那种日记丢在我面前,就是为了躲一边看我笑话吗?!因为一个人旅行太无趣,你就想玩弄我到什么地步啊!” 他像个撒泼的孩子肆意将脏水倒到她身上,罗宾脸色发白,一时竟不能反口,压着不至发颤的嗓音,血色尽失:“剑士先生也会被我这种女人所迷惑吗?我还以为剑士先生根本不屑放在眼里哪!” “剑士先生剑士先生的你不累吗?!少跟我端出这副空架子,结果一样被人随便几句正中下怀!” “……所以?”她齿颊打战,“你今天就是来刺探我的底限的吗?我是怎样的人都跟你没关系吧!反正也不是情愿跟我在一起。” “话说清楚,我可没欲求不满到三番五次碰一个不上眼的女人!” “——但结果还不是忘了我吗?!”她终于吼出了积蓄在心里太久的话,眼泪啪嗒嗒崩落下来,他惊转身,至此的心照不宣也终至压抑的极限:“那是我不该吗?!”说这话时他竟也有分哽咽,“——我还恨自己没能忘得更彻底!遇到你那年我才12岁,你又记得多少?认识不到一天就做了那种事,被人当成变态恋童癖都不奇怪吧!就我还白痴一样信你,当上海贼猎人就为了找你!双刀尽毁之后以为总算能就此解脱,结果你不但再度出现还大大咧咧地上了船!你是时候放过我可以吗?!妮可·罗宾!谢谢你到现在才让我知道这个名字!” “通缉犯的名字不如你想象的好听吧……”委屈又寒心,她以手掩面,“束缚?”笑得要哭出来,“只要你想要,我什么没给过你?衣食慰藉,还是你作为剑士的武器和生命?我一生最绝望的时候,这世上根本未有过你,要我贪图你来理解?——那是你12岁的生日,我比你更清楚我做了怎样的事,可我没有违心,没想让一个孩子负起我的人生!当你遇到此生挚爱,还能保有对她的忠实,可你也只当成了哄小孩的戏——你正是这样看我的吧!我是一个在你12岁时就引诱了你,凭借色相在组织里苟且的肮脏妓女,终于说出我是你的包袱,你憋了很久吧?更何况对你来说,跟那个女孩的约定才重过一切!” 他万般说不出口,反驳的却是一句:“这和古伊娜没关系吧!” “你所在乎的也只有这个吧……”她心全碎了,“又会为了我放下你至今为止的目标吗?” “……” “你想说那是强词夺理,可无论过去现在,说出一切便是在逼你选择,命运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何必非要我捅破呢?……搞成这样你就满意了?可以走了吗?我不会再来妨碍你,剑士先生也……别再打扰我了……” 他身驱一震,卸去了脸上的表情,迟缓地转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一周之后,他们分头登上了Water Seven。她再次与她憎恨的命运狭路相逢,世界政府的直属谍报机关CP9暗中找到她,扔下两条路:一、束手就擒;二、对草帽海贼团下达屠魔令。 她从未料想自己会像8岁那样对人生充满绝望,为了让故乡消亡的噩梦不在他们身上重演,她几乎没作任何抵抗。“幸好因为之前的事没跟他一起出来,不然又要留下他一个人了。”然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割舍不下,“没人在他身边,又会迷路到稀奇古怪的地方去吧……” “要给你点时间告别吗?”对方的头目问她。 “…诶?” “自己断干净,也省得我们麻烦。” “……谢谢。”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去见他,没有告诉他他们对她的重要,告诉他其实是自己畏怯,惧怕自己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孩子,又被该死的时间磨灭她在他心里的意义。她没有勇气在他的目光中离去,唯有不告而别。 那么,就对他们撒个谎吧,这不正是妮可·罗宾拿手的吗?反正此去后会无期,剑士先生,你就尽管恨我吧,戒掉阻止你彻底将我忘记的幼稚的盲信,如你所愿地无所挂碍地活下去吧,在我被这个世界的阴影掩没之前。 让我最后对你说句抱歉吧,这次,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会说谎,那言行拙劣得被山治一眼看破,她拘束于海楼石的手铐押上司法之塔,看到不顾西向的暴风雨赶来的同伴依次登上审判所的楼顶,隔着瀑布深渊遥遥相望,索隆站在路飞身后,作为副手顾着狼狈着陆的乌索普,一边抬起神色复杂的侧脸,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表情比谁都沉着,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看穿了,再也没法撑下去了,只有那双握剑的手在宣告着,这一次他再不会善罢甘休。 他怎能善罢甘休,他和这个女人结着宿仇,即便他从不懂她的用心,还是清楚地知道,理由必然存在于此,和她相遇之后,他便不再是一介少年,经历过漫长痛苦的分割,才分辨得出她眼神中无可奈何的悲凉,明白在他身边连笑都不能自如的女人。 他是亏欠她的,财命皆债,情欲业果,宿怨难偿,此去生死相隔,无论她心里是否曾经有过,那些未说尽的话,他不能没说就放她走。 路飞开始朝对面大喊——“如果真的要死,就死在我们身边!”,她的眼泪终于被逼了出来——“想要活下去!”想要守护曾允诺他的誓言,无论历经怎样的屈辱都想和那人重逢,想好好谈一场恋爱,发自真心地爱一个人,甘心曾用尽全力落得满身伤痕。 索隆的目光因为那句话立时改变,鬼气爬遍了他的全身,那一刻任谁都不怀疑在那眼中燃起的火焰足以烧尽这个与她为敌的世界,他势必夺回他所要的人,除非死。 司法岛之战震惊了世界,草帽海贼团最后一次齐聚于Going Merry,将罗宾迎回了他们身边,她围在众人之中,因欣喜而感激得落下泪来,她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却遍寻不到他的身影,乔巴突然冲着一个地方叫起来:“索隆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回过头对她说,“是索隆拿到5号钥匙打开了罗宾的手拷哦!” “是吗…”她附和地笑,朝向众人让开的方向,“……谢谢你,索隆。” 他双肩一震,猛地踏前又扼住:“妮可·罗宾。”这样生硬的称呼让她也僵在了原地,“这个名字,还真是害我够呛。” “…我不知道曾经的你怎么想,如今也没兴趣追问了,但你真的觉得我就什么都不懂吗?” “至少我12岁那年,就懂得了什么是女人,什么是责任,也知道了什么是分离,什么是无力,什么是自己该握紧的,又有什么是我能给予的。” “——除剑以外。”他握紧了和道一文字,“除去剑我就不再是我自己,除去剑我就无法再保护你。”他一步步向她走去,众人皆作鸟兽散,“你说我们要走的路不同,没有错,我也不希望你跟我走上相同的路。”他停在她两米开外,“像你一直以来的那样保全自己就好,抵挡不了的事物,就远远避开,其他还有我们。” “所以……”他上前几步和她错身,提起她的臂弯贴上她撕破外露的肩侧,肃立了很久,“所以罗宾……”再出口沙哑悲郁,语声和臂膀一起用力收紧。 “索隆…?”她犹疑的伸出手触碰他,不明白他言中之意,不明白是她让他如此痛恨自己,活在她庇护之下,不被她依靠的自己。他轻轻抽手将她放上固定的轮轴,走向舷侧的栏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就当我的独断吧,答应我——” 他握上栏杆撑上去,既知道登上海贼船,谁都不能再只顾自己,但他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远离这样的牺牲,他无法也无权左右她,无法对她说自私的话。 可罗宾却慌了:“答应……什么?”克制却不能摁住发颤的声音,“答应…分手吗?”这句话令他从栏杆上登时弹了起来,铜锣炸响,只见她握住轴杆耸动着肩膀,这一刻急切想知道她说话的表情,上前扳过她的手,见五官挤到一处,手脚已不知往哪去收,慌忙无措,只顾捧下那不断坠泪的脸,听到她语不成声地复说:“——要跟我…分手了吗……” 他才知道,她向来当他是什么角色。冲他任性发火,不告而别,都是向自己求援,以为他不会放弃。“喂…”念及于此,他终亦不能自已,想去扳她的手,一直往脸上遮,怎样都不能停止哭泣。心软得一塌糊涂,开口皆是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说的胡言:“你以为,我能选择吗……?从那时起,就比任何事都……无以挽回……怎样才能装作不知……我爱你…挚爱你……将我碾碎多少次,才肯罢休?之所以有那些,之所以不能忘怀,都是因为你……所以拜托,也别再拿它折磨我了……”无论哪一句话都像诀别,意识到的时候,几乎要将蠢笨的嘴唇咬出血来,他的爱人弓身搁在他肩头,他也便放弃地随之闭起了眼睛。 中风 几天后,他们相携着目送Going Merry沉入大海。 和它度过最后一段旅程的罗宾望着燃烧的船舶,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他牢牢握紧她的手,怕不这样她又会像季风一样漂泊远去。 “不要死。”7年前他的恳求成为了她的咒缚,将她带回了他身边,同时也伤痕累累,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如同7年前遇到她这件事。 那个抱着高热的她入眠的凌晨,他苏醒听到她辗转于梦中的低泣,重复着他的名字,再无其他。她归团后的某天,他发现她弃置在船舱里的旧航海日记,看到她记忆中的自己的那刻,他抬手覆上了双眼。 “大概,我们早晚都会分开的吧。”曾被她揉弃的纸条中途,清晰地写着这样的话,“即便将原因归咎于命运,现在的你想必也无法接受吧。” “没关系,索隆永远都不接受也没关系。” “因为我也从来不想要这样的命运:终将回到那片汪洋,再次孤身一人。” “但是命运也一定有着我们重逢的一页,或许多年后,或许在另一头彼岸,即便只是一个擦身而过,我都会活着等到那一天。” “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 其实知道握得再紧,总有一天都会松开,为了彼此追寻的宝藏,过上相聚又分离的人生。爱情因其奢望而缀满绮丽的泡沫,一触则相继破灭。他不怕自己受伤,只怕看到她的眼泪,之后多少个夜里,只为考虑着她的事而失眠。最后一次站在Merry的风中的罗宾,在他眼中突然变得遥不可及,没能开口说些什么,没能上前感触她的体温,直到她回过头,他远远地唤她:“…呐。” “嗯?”她转身正面他,也配合地保持距离。 “如果当年的你没有撞到我,现在又会是怎样呢?” “会后悔吧…要是更早遇到,或许就能让他动心了——这样的。” “……别总是擅自把我当负心汉啊!” 她轻笑着转开视线:“因为~不管怎样我都会喜欢上你吧,从那时起,索隆就是这副样子了。” “并不是吧……”他低声说,没听清的罗宾走过去,被他攀上左臂拉进怀中:“所谓‘注定’的东西,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可以肯定的事,只有一旦相遇,我就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即便会让你走向屈迫的命运,我一定…还是会抱你。你体会不了幼时的那种痴恋,几乎能将过去全部碾碎。” 她能想象得到的,是他涨着怎样一张脸,才能在她胸口说这一句话。她也伸出右手环上他的背,闭目枕了上去。“我并不值得。” “……那种事,成年后就知道,你再特别,也只是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但每当我回想童年,眼前就只有你和古伊娜,因为你,她的印象才更加深刻。想要成为最强,不仅是代替她,也是为了有天再见你时,可以令你做出不需要离开我的选择……对不起。那时的我无能为力,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捧起他的脸,郑重摇了头:“你正是我最想要的事物,是我走遍大洋,所找到的存在于我世界中的全部真实。只有你,是我主动选择的命运。” 他就势狠狠吻去,不舍抬头。痛恨着曾经的幼稚,未能看透那种伪装:她丢弃字条的原因,不是内容,而是上面动摇的笔迹。可他却那么放过了她,决心都成空话,相对说尽狠话,却伤她最深。 “谢谢你……没有追逐我,谢谢你忍受抛弃却依然尊重我的决定,我不想第一个爱的人为我而死,只想能再次,无数次都能重新站在你面前,让你久等了……小剑士。” ”——我回来了。” 他沉重地将她压进自己的胸膛,长久的静默之后,落下了一滴泪来。 半月之后,新的船员弗兰奇打造的Thousand Sunny载着草帽海贼团靠上魔之三角地带的Thriller Bark,连续与两名王下七武海正面冲突,月光·莫利亚让他们元气大伤,而熊的冲击更让全员不省人事。罗宾醒来时,周围围绕着大难不死的同伴和奇迹般痊愈的路飞,隐隐觉得违和,当发觉没看见索隆时,山治已经先她一步奔赴搜索了,她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跟上他来到乱石林立的海边,一眼便看到屹立在血泊中的索隆,无论山治怎么大声叫唤都像泥塑般一动不动,她捂上嘴几乎哭出来。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其他人昏迷不醒的时候独自扛起了必输的苦战,知道他是拼尽了一己残躯保护同伴保护路飞,所以她才不能对为此受伤的他露出难过的表情,不能用眼泪洗掉他引以为傲的男儿志气,她只是后悔曾经和他吵架时说了错话,质问他是否会为自己放弃一直追求的目标。 他自然是会的……为了船上的每一个人他都可以豁出性命。罗罗诺亚·索隆不会许无法实现的诺言,说过会拯救她,就会为此抛弃一切。 她走向扛起他的山治:“让我来背吧。” “怎么能让罗宾小姐干这种事~搬这种臭男人的体力活我来就行了。” “不,这种伤势下还是让女性来做更好吧,顾及伤口和力道。” “啧。”山治掸开了烟吐出一口气,“那罗宾小姐,可以暂时撑住他吗?” “啊……是。”她迎面接过他的体重,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我回去叫人抬担架来,辛苦你在这等一会。” “谢谢你。” “真是…这种家伙哪来这等艳福啊!” 她浅笑着看山治搔着头远去,将怀里的索隆放下来,靠着自己坐上冰冷的礁石,他尚有一丝意识认得出身边的人,艰难地挤出话来:“大家呢?” 她咬下唇不置一词。 “我死不了的……” 她仍然赌气不想说话,眼中忍着泪抓紧他的背。 “…让你担心了。” “同样的事不许我做,自己反倒冲得最前!”他嚅嗫着被她的声势打压下去,“别以为事后撒点娇我就会原谅你,伤好之前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 他勉强扯起笑意,闭了眼说:“抱歉…但是…这样一来,也算替你还了,路飞的救命之恩吧。”她愣了一下,“‘负起责任’这种话,只跟我一个人说就够了。”说完他便一头睡去,任谁都叫不醒。 “笨蛋…”竟然还在对那种事耿耿于怀,“是在吃谁的醋啊……” 两天后,他们再度准备起航,罗宾去查看他的伤势,却发现索隆不在原地,“……已经醒来了吗?”怕他东跑西跑旧病复发又落得迷路,便打听了他的去向,去了伦巴海贼团的墓地,见索隆坐在地上祭拜锈毁的雪走,她走到他身边跪下来:“是在司法岛上废殒的刀吧。” “…啊…” “这么说来等于是为我而死的呢……”罗宾双手合十闭目默哀。 他起身说:“走吧,那帮家伙都等不及了吧。” “…是哪。” 一起走吧,一起奔向伟大航道,前往下一个岛屿的冒险,哭泣、欢笑、祸福与共,然后不久的将来再度分开,那也无妨,终焉降临之前,我们将一起见证这时代的变迁,即便天各一方,我会看到你得偿所愿。 盘桓在这颗心中的季风,从和你相遇起就没有止歇,冷暖急徐,交互更替。我们都在这里随季风颠沛流浪,也正如季风般绵延不绝,最终同它辗转重逢,像两根飘零在海上的浮木,冥冥中被洋流指引,交汇又流离,直到被吹上同一片海岸,终将不会被任何事物拆散地葬在一起。 而在那天到来之前,就请继续刮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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