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用不用给你打份饭?」
路过客房部办公室的时候,孙妍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门缝里,一个文气的
半大男孩正出神地望着窗外。鼓起勇气推门一看,屋子里再没有旁人,她的心便
又没由来地跳起来,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王助理」不知怎地就变得亲暱起来。
「是小孙啊。」
男孩应了一声,女孩称谓的些微变化他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另一件烦心事儿
又被勾了起来,「不用了,等一会儿黄市长再不来的话,我就去吃饭,不然你又
要和食堂师傅费口舌了。」
男孩的表情落在孙妍眼里,竟让她有些心痛,哼,朱珠有什么好,不就是长
得漂亮一点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却忘了从小到大,别人夸她最多的话就是漂
亮。
「那我跟你做个伴儿,」孙妍索性坐在了男孩对面,只是脸上有些发烧,知
道他眼下和女友朱珠的关系正十分微妙,便乖巧地选择了另外一个话题,「真奇
怪,黄市长怎么还没来呀?」
「是很奇怪呢。」
男孩也皱起了眉头,B市副市长黄澄来F酒店打壁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特
别是自已成了他的固定陪练后,每周三六下午四点半到六点几乎是雷打不动,都
成习惯了,就算遇上推不开的公事,他也总是让秘书李涵或是夫人陆羽通知他,
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已经快六点了,这夫妻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说真的,黄市长对你真好耶。前两天听范经理说起此事来,他都后悔自己
当初怎么没多生点运动细胞呢。」
「难道对你不好吗?」男孩微笑道,「每次见到你都夸你,我都羡慕。」只
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黄澄……他对我就是太好了,好得让自己都看不透他的
心……,还有黄羽,唉,若是她有朱珠一半、不、一半的一半那么漂亮,自己也
用不着这么烦恼了。
男孩一向以为,大人物对待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向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就像
在大学里见到的那些相当有地位的同学父母,他们一个个都是那么亲切,当初他
就是这么想黄澄的,可眼下,黄澄似乎对自己有着太多的想法。
「师姐她也不给我透个底儿。」男孩胡思乱想道,却听女孩颇有些醋意地道
:「是呀,人家黄市长的眼睛也没长到脑门子顶上,偏偏……」
话一出口,孙妍就后悔了,偏偏什么呀,偏偏就是你自己一见到他就没了方
寸!就像几天前,明知道朱珠和小林正清去「黑之石」宵夜的事儿决不该由自己
来告诉他,可偏偏就是无法忍受他被那女人骗。只是偷眼看男孩,他的目光早转
到了窗外,彷彿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路灯把光秃秃的梧桐树映射成千奇百怪的模样,树下只偶尔经过个缩着脖子
的匆忙行人,号称B市第一路的斯大林路,在冬日的夜晚和别处一样凄凉。孙妍
当然知道男孩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窗外的风景上,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把话题转
到哪儿去,心里直骂自己嘴笨,可男孩此时却突然转过头来,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
「走,吃饭去,让漂亮女孩饿肚子,可不是我王铎的风格啊。」
二.
朱珠刚从皇冠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家门口的电线桿子后面转
了出来,吓得她差点叫起来,待看清那人竟是自己的男朋友王铎,饶是她早有事
情败露的思想准备,可心依旧不争气的乱跳起来,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却被身
后的一双大手牢牢搀住。
「王铎,我们结束吧,这……这不怨小林,都怨我,都是我对不起你…为什
么?你说为什么,我受够了!为什么我要住在这破烂地方,就连喝口水都要上一
里外去挑,天天有小痞子跟在屁股后面?!为什么不是我开汽车、住洋房……」
「我操!」
传言被证实了,一切都明白了,王铎知道自己和朱珠已经完了,虽然改革开
放已经好几年了,可他还没开放到接受一个从思想到肉体都出了轨的女友的份上
——或许男人总是比潮流慢半拍吧,可他心中的熊熊怒火却需要发泄。
然而和朱珠的话一齐把他伤了的是小林正清的拳头,一向自诩身手敏捷的他
竟被自己的情敌打得找不着北,而看样子小林手下还留了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F酒店的。当晚值班的客房部经理范大龙是他姐
姐的大学同学,一向对他照顾有加,看他失魂落魄又是一脸鼻青眼肿,隐约听到
些风声的他什么也没问,就把自己单身宿舍的钥匙扔给了王铎。
两天后回到岗位上的王铎似乎和往常一样开朗活泼,只是孙妍总觉得什么地
方有点不对劲,倒不是他脸上的青淤太过可疑,也不是朱珠的突然辞职——她和
小林公开出双入对已经足以说明所有问题了,是他眼中不经意流出的目光,那目
光迷茫而又冷酷,让她心动不已却又茫然失措,她无法判断这是好是坏,只好安
慰自己,无论怎样,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总算消失了。
她盘算了一整天,到底自己该怎么来安慰这个受伤的大男孩,最后还是决定
直截了当地约他去「黑之石」散散心,她甚至已经和老妈撒了个小谎说自己要晚
点回家,可没等下班,就见他夹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向电梯间。
「怎么啦?」她不顾几个同伴的嬉笑,快步跟了上去。
「我去医院,黄市长突发脑溢血,正抢救呢!」
三.
「谢谢领导,老黄身体好,领导又这么关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虽然这两天来探望丈夫黄澄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可规格高得惊人,中午省委
古书记和李省长与丈夫的兄嫂大姐几乎同时到了B市,听说因为路上有雪,古李
两人早上五点多就从省城A市出发了,此时陆羽心里就算再苦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是把感激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副市长的病竟让省里党政第一把手起早贪黑,自然是因为陆羽公公的缘
故。公公是党的高级干部,退而不休,在党内仍有相当的影响力,得知儿子病危
的消息后,他和妻子中断了外事访问,连北京都没回,就直接从日本赶到了B市
,古、李听到风声,便再也坐不住了。
陆羽是续弦,和黄澄结婚不过两年,丈夫不是个靠着家世背景往上爬的政客
,一心都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所以她与北京的公婆总共没见过几次面,印象中
的两位老人都相当亲和。可此番相见,婆婆的目光陡然变得冷漠多疑,彷彿她儿
子的病和自己有着莫大干系似,就连大姑姐态度也相当冷峻。
年轻漂亮又不是自己的错,陆羽心里不免委屈,可她没有黄澄前妻沈惠在文
革中尽心尽力伺候被打倒的公公婆婆的苦劳——她一向以为沈惠是累死的,也没
有为黄家生下男丁的功劳,便没有抱怨的底气,也没有撒娇的勇气,两天下来,
她精神紧张得如同经历了一场炼狱。
到后来,自己甚至对丈夫的生死都几乎麻木了,直到她送走古李又把公公婆
婆安顿在离友谊医院最近的F酒店后匆忙赶回医院,她看见了正在高干楼大门口
和门卫乞求着什么的王铎。
王铎该是所有来探望黄澄的人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卑微的身份让他连进
高干病房的资格都没有,可陆羽此刻却像遇到了最亲的亲人。
不单单是因为她知道丈夫的心思,也不单单是因为她和他出自皇城根下的同
一所着名学府的同一个专业,他是她正儿八经的师弟,是她在B市这个远离家乡
千里的城市里罕有的学生时代的朋友,而是她本能的察觉到,这个阳光似的男孩
其实是她的同类。
「陆姐,我替你守着黄市长,不就是招呼大夫护士么,这我行,陆姐你去睡
一会儿吧,要不,等黄市长好了,你也该累倒了。」看憔悴的陆羽,王铎心底不
由升起一丝怜惜,可他知道决不能把这种情感表现出来,那语气相当符合师弟的
身份。
伴着阵阵倦意涌上陆羽心头的是一股暖意,这三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体
力早已透支了,可有谁关心过自己?!探视的人似乎就没断过,可关心的并不是
病人,而是自己的丈夫,是公公婆婆,更是省里那两位平素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那我瞇一会儿,有事儿快叫我。」
不过她已没有精力去感慨了,交待了几句,很快就委在沙发里睡着了。
等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对拼起来的两张沙发中,身上还
搭着一条病号被,藉着仪表盘上的微弱灯光,她看了看表,便「呼」的一声坐了
起来,原本只想瞇个把小时,没想到一睡就是近五个钟头。
「陆姐,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她才看到丈夫床头坐着的王铎,和一双雪亮的眼睛。
「你还没走?」
「医生倒想赶我走来着,最后没招了,我只好说是黄羽的男朋友。」床头传
来的声音虽然有些羞涩,却很平静。
陆羽从没象现在这般期望听到这句话,这两天的经历让她深刻体会到了黄家
在政界的影响力和她在黄家的尴尬地位,让她迫切需要在黄家有自己的同盟军,
王铎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她早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感情,沈默了半晌,才
抚着丈夫的手说道:「他若是能听到你说的话,心里该是很高兴吧。」
四.
考完了最后一科,黄羽一身轻松。教室里已嗡嗡乱成了一团,大家都在议论
着大学的第一个寒假该怎样渡过,不少外地的同学已经打算留在北京过年了,毕
竟首都的春节节日气氛最浓烈。
「黄羽,留在学校一起过年怎么样?」她的死党高红跳过来搂着她的脖子道
,「你大伯不是在北京吗?他家是不是住四合院啊?我从小就特想在四合院里过
回年呢!」
「要你失望了,我大伯住的可是楼房。」黄羽笑道,真正住四合院的是爷爷
奶奶,不过老爸早有严令,班上竟没有一人知道她的爷爷爸爸大伯都是中共的高
级干部,「我要先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可能来北京,到时候再来找你。」
说起回家,她眼前蓦地浮起了F酒店羽球场上那个矫健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饭桌上的话题多了个陌生的名字,王铎,最初她还以
为是市里哪个领导呢,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才从P大毕业没多久的男孩,听说好
像是分配到了海监局不去,却自己跑到了B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F大酒店应聘做
了一个什么部的经理助理,这样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个既不安分又向钱看的
典型,若不是他球打得好,人又机灵,老爸爱玩的壁球整个B市又只有F酒店有
两块场地,他和老爸的人生轨迹无论怎样都不应该产生交叉点。
奇怪的是老爸似乎还很欣赏他,偷偷问陆姨,一向和她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
继母此时却卖起了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P大的学生可没有白给的,
何况他还是陆姨的同门师弟,当时她只觉得老爸和陆姨神神秘秘的,可正值高考
要紧关头,她实在没有多少心情念及其他,再说王铎的名字不知怎地突然从饭桌
上消失了,于是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直到高考大榜发布,她如愿以偿地考进了
北京的R大,老爸为了奖励她,带她去了F酒店,她遇到了他。
「喂喂,走神儿了哎,说,是不是想他了?元旦的时候,我可看见从F酒店
寄给你的贺卡了。」
「什么呀,只是简简单单的问候啦!」
黄羽躲着高红羞她的手指,可一抹桃红却悄然飞上了粉嫩双颊,那张平淡无
奇的脸顿时多了几分光彩,问候虽然简单,可贺卡上的那个省略号就像是万语千
言,彷彿一切都尽在了不言中。
对王铎的好感,家里人都不知晓,可少女心事总要有人分享,于是高红就多
少知道了点,虽然黄羽每每语焉不详,可凭着女孩儿特有的敏锐,她知道黄羽显
然被那个据说相当英俊潇洒的王铎吸引住了,可黄羽是个只配欣赏背影的女孩,
放在人堆儿就找不着了,怎么可能吸引到出色的男孩呢?八成是情人眼里出潘安
吧。
「给你留个寒假作业,开学的时候,王铎的照片一定要拿回来给我瞻仰瞻仰
!」
两人说笑着出了教学楼,台阶下了一半,高红无意间发现路边一辆崭新的皇
冠轿车旁站着的那位衣着时髦的青年女子正一脸肃容地望着她俩,她正奇怪,身
旁的黄羽已经小声讶道:「堂姐?」
黄羽很长时间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眼前这个插着各式各样管子、像电视里
见过的蜡像馆里的蜡人似的病人就是一向健硕的爸爸,继母的眼睛早已哭成了桃
子,想来自己也是如此。
接下来的两天她几乎像行尸走肉一般,只是听大人们说,因为B市是着名的
疗养圣地,中央领导经常在这里休养,故而友谊医院的设备在国内几乎和京城一
样先进,医生的水平也颇为可观,而且留美归来的着名心脑血管病专家方祯应她
爷爷的邀请一个月后来B市给老爸做第二次开颅手术,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她
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下来。
爷爷因为心疼上火旧疾有发作的现象,不得不先和奶奶回北京去了,大伯大
姑他们也因为公务在身而离开了B市,黄家又恢复了宁静,只是陆羽黄羽要轮流
看护黄澄,家里只剩下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这宁静就像冬日的黑夜,阴森
恐怖。
「好怕人啊!」
虽然天阴沉着,可毕竟没到黑天的时候,屋子里即使不开灯,依旧有些光亮
,可黄羽心里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发凉,离去医院还有段时间,可她还是匆匆离开
了家。
去友谊的公共汽车正好经停F酒店,望见那波浪似的独特大楼,她这才想起
王铎,不知怎地,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去年整个一个暑假,他对自己都是
一种彬彬有礼的热情,这热情虽不是她见惯的殷勤,可热情背后的拘谨她凭着一
颗少女之心却早体会到了,她怕热情与拘谨这对双生子都是老爸带来的副产品,
还曾经暗怨自己错投了富贵之家,可老爸这一病倒,她心中才恍然觉悟,没有了
家世背景的光环,自己又有什么可以吸引王铎呢?
进了友谊,她习惯性的和门卫打了声招呼,老人很热情,一面关心她父亲的
病情,一面道:「你对像他就在你前脚来了哪。」
五.
「王铎?!」
当从来宾登记薄上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她满心的恼怒突然化成了一种莫名的
情绪,不敢再看那值班老人,在她感觉里,那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睿智无比,似
乎一下子就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逃也似地离开了值班室,黄羽不知不觉就上了三楼,可当真听到王铎的声音
,脚步却顿时缓了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陆姐,黄市长还没醒过来了吗?」
陆姐?黄羽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悦,倒不是为了平白比他矮了一辈,而是他
语气中的那股子亲近。「王铎怎么也是个两面派呢?在F酒店的时候,他可从来
都是叫陆姨的啊!」
「都七天了!」陆羽话里透着焦虑,「柯大夫总说这两天就能醒过来,可到
现在你黄叔叔也没个动静,真急死人了!」
「陆姐你别上火,黄市长壁球能连续打一个多小时,身体棒着哪,一旦醒了
,恢复起来肯定快,大夫不是说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吗?陆姐你就放宽心吧。」
王铎的声音沉稳而诚恳,一直为父亲担忧的黄羽闻言心情似乎都好过了许多
,而房里陆羽的一句感慨透着她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老黄,他这纯粹是累的,告诉他别那么拚命,他就是当耳旁风。」
这倒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事实上,在B市,除了那个闻名全中国的工
作狂市长魏来,数黄澄的口碑好。王铎善于从小见大,想起自己工作的F酒店—
—那座全市唯一的五星级涉外酒店,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市委市府的那些头头脑
脑们在天波食府里杯盏交错,而来得最少的正是魏、黄二人,早知道黄澄是共产
党少有的廉洁奉公的好干部了。
「陆姐,等黄市长醒了,你可千万别着急埋怨他,什么好什么坏,他心里最
明白了,说急了他反而不高兴。」
「你倒是他知己了,也不枉你黄叔叔那么看重你。」久违了笑声传到了黄羽
耳朵里,「对了,小羽回来了。」
黄羽的心又剧烈地跳了起来,刚想推门的手倏地缩了回来,偷眼四下张望,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值班护士在走廊紧那头闲聊天,似乎并没注意到自己
,她俯下了身子假装系鞋带,却竖起了耳朵。
「她……还好吗?」
他迟疑什么呢?怕碰到自己尴尬,还是在陆姨面前不太好意思?一句话竟让
黄羽的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就像她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一般,这感觉让她大吃
一惊,以致于都害怕起来,只是当一丝甜蜜从恐惧中升起,她才意识到,自己是
真的爱上了王铎。
六.
「你……欺负人!」
等陆羽离开,黄羽突然变得冷若冰霜,王铎暗觉不妙,难道自己看走了眼?
目光虽然平静而又勇敢,可心中却惴惴不安起来,直到女孩的话传进自己的耳朵
,他才从心底涌出一股得意的偷笑,这哪里是愤怒的责骂,分明是羞恼的撒娇嘛
。只是成竹在胸的时候,那张王铎最不愿意想起的脸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自己脑
海,那明眸皓齿就算是羞恼也一样妩媚动人……
「我倒真想欺负欺负你……」王铎话里透着一股亲暱,心里却暗自歎息,人
说女大十八变,可大半年过去了,黄羽她怎么就不变一变呢?
黄羽一下子愣住了,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敢和自己说这种混帐话,可她竟不
着恼,反倒有些眩晕,王铎温柔的目光看起来那么眼熟,就像学校里一对对恋人
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那亲密的话语更是恋人间的调笑私语。
「他想追我?」恍惚之后的判断就连黄羽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女朋友那么
漂亮,怎么会喜欢我呢?!」疑念一生,顿时怀疑起王铎的用意来,莫非他是看
中了爸爸的权势?
「王铎,你太过分了!」
「如果喜欢一个女孩也叫过分的话,那我认了。」王铎似乎有些委屈,随即
而来的沈默让女孩有时间来消化这出人意料的话语,「小羽,你不说,我也能从
你的眼神里读出疑惑来,不错,朱珠,还有酒店的许多女孩,她们都比你美丽、
比你漂亮,可她们的心呢?」
「在酒店呆久了,才知道纯真的可贵,才知道什么都可以买得到,而纯洁善
良却买不到,对我来说,小羽,你就像清晨里的新鲜空气,让我这个快被污浊憋
死的人可以自由地呼吸,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心情特别畅快,就想永远把你留在
我身边,若不是因为你父亲,半年前我就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王铎很快离开了友谊,饶是黄羽心底已经欢喜的如同炸了一般,可慌乱和矜
持还是不允许她把他留下来,在昏暗得有些阴森的病房里,她独自品味着突如其
来的爱情,一夜未眠。
似乎是心有灵犀,从那天之后,黄羽每每坐公汽经停F酒店,总能看见站牌
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陷入恋爱的女孩面对心仪的男孩,就像虎口里的羊,再没有了半点防卫的能
力,黄羽即是如此,她心扉早已大开,只剩下少女的羞涩。可王铎却再也没有说
过像那晚一般火热动人的话来,只有不经意闪过的温柔眼神抚慰着少女那颗火热
的心。
就这样,春节过去了,寒假也过去了。黄澄依旧没有醒过来,方祯和几个专
家会诊之后,把第二次手术的时间推迟了三个月,于是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来探
视的人便越来越少,就连黄澄的秘书李涵都很少来友谊了,王铎几乎成了母女俩
唯一的外来精神支柱。
「你放心,我会帮陆姨照顾黄叔叔的。」
机场里总是瀰漫着相逢的喜悦和离别的悲伤,裹在方格呢子大衣里的黄羽此
时看起来就是那么忧郁和彷徨,她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父亲,也怕尚且朦胧的爱
情就此一去不复返,这让她不愿说一句谢谢,只是「嗯」了一声,转身向候机厅
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听身后王铎喊她。
「小羽——」
她回头一望,男孩关切的目光一下子击碎了少女的矜持,她鼻子一酸,眼泪
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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