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翼风语者
三、闲耕难求（中） 李维靖、冷星妍、安素芸一同在餐桌上吃着早饭。 不知为何，这顿早餐吃得格外沉默，盛好餐食坐上桌之后，三人就都不开口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 此时房间内唯一的声音，便是盒匣终端正在播放的新闻。全息投屏与扬声器传递出复杂的视听信息，但信号的最初源头却并不在碧洋星上，而是从川铎通过光量子弦阵列通讯跨越万千光年来到此处的联合星际广播频道播报的联邦公共新闻。 “昨日，《联邦国土防御法第15037号补充法案》在联邦国会以72.8%的赞成率高票通过，联合政府行政主席陆友明将于今天对法案进行正式签署。该法案将赋予联合防御军于部分边缘恒星系自治殖民地主权领域内建立永备军事基地并进行永久驻军的权力，其目的旨在提升军事自卫力量薄弱的边境殖民地对外敌突然袭击的预警与抵抗能力，以避免数年前第五次克罗瑟战争中玄远星惨案这样的事件再度发生。” “但亦有部分自治派人士对该法案的通过表达了反对与担忧，来自共同进步党的雅各布·罗迪尔议员，以及自治殖民地蒙德尔二号的科琳娜·杰瑟曼议员召集了七十三位公开表明在表决中投有反对票的议员在川铎卫星的新月港市联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议员们在发布会上表达了对该法案在未来被滥用和侵害自治殖民地自治权可能性的忧虑。部分外围自治殖民地在法案通过后出现了一定规模的市民抗议游行，示威群众们向记者表示无法接受联合军有可能在未经恒星系殖民地议会许可的情况下在本恒星系内进行永久驻军。” “相应的，对该法案持支持态度的国民联合党国会代表许远平议员则公开表示，反对派不应过度夸大和渲染该法案对殖民地自治权的威胁以在国民中制造不必要恐慌和矛盾；相比之外围殖民地自治权范畴的界定与维护这种可以从长计议和慢慢商榷的议题，更好地保护外围殖民地公民的安全免受外星异形敌人侵略威胁才是当下迫切的紧要之举。同时，联邦国防部部长周承辅宣布联合军暂时不会在殖民地议会未授予许可的外围自治殖民地中设置永备基地，但不排除未来在必要时，会对某些防务预警能力评估过于低下的殖民地进行强制推行的可能性……” 丰盛的早餐在平缓的新闻播音声中被三人消灭一空。冷星妍站起身来，收好几人的碗碟放成一撂。她单手扶着这叠餐具，站在桌前无声地沉吟了一小会儿。忽然，她稍稍抬起头，看了李维靖和安素芸各一眼，语气平静地开口道：“维靖，素芸，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做过了吧。” “呃——”李维靖一愣，抬了抬眉毛：“——你都知道了？” “声音动静太大，我昨晚又睡得没那么沉，后半段我都听见了。”她的神情格外平静，但两颗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维靖的脸。 “呃，可那你为什么——”李维靖微微张着嘴眨了眨眼，似是有些困惑。 “——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在晚上睡觉到一半的时候提出来拉扯，所以你回房之后我直接继续睡了。”冷星妍似是非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所以，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事？”李维靖试探性地问着。 “当然，现在的话，那可不得好好谈谈嘛——”冷星妍忽然眯起双眼笑了起来，可李维靖却从她那弯成一对月牙的凤目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冷冽的寒意。 就在这时，冷星妍突然脸色一变，接着她猛地暴起伸出一只手，一把拧住了李维靖的左耳：“老娘我就说过，你们这些臭男人在这种事上说话就跟哄鬼一样，哈！前脚刚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心里还有点障碍’、‘打算先等等慢慢再来’，结果说完不到几个小时就跟自己的义妹搞到一起去了，办你那好事的叫声嗨得都把我给吵醒了！李维靖你自己说说看，你昨天晚上说话是不是跟放屁一样？” “——确实，是我不对，但那也没办法——小安她自己直接光着扑我身上来了，那我也没辙不是？还有星妍你先别拧了，我这耳朵你也拧不疼的——”李维靖无奈地伸手轻轻在冷星妍揪着自己耳朵的小手上拍了拍。 “——你——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找借口，有——用——吗——？”冷星妍松开了李维靖的耳朵，改用手指指节在他的头顶一下下猛敲爆栗，但李维靖的表情毫无变化，反而敲了没几下后，冷星妍自己疼得呲牙，摸起了自己的手指关节。 “的确，你说的有道理，”李维靖伸出手轻轻握住冷星妍的小手，摸了摸她的手指背：“但做都做过了，说多的没用了不是？你要实在忍不了，要不就去那边拿把刀往我身上捅几下或者砍几下泄泄愤呗？” “不用！”冷星妍抿着嘴拍掉李维靖的手，“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睡了素芸小妹本身而怎么样——我说了我不会介意你多找几个合适的女人开后宫；我恼的是你前脚说完打算先‘缓缓’，结果后脚就直接出尔反尔打自己的脸，以及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 “行，我的错，我道歉——”李维靖似是有些尴尬地举起双手。 “……呃，那个，我能插一句吗——”安素芸这时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 “不行！”冷星妍一巴掌拍在了安素芸面前的桌子上，转头瞪向了她：“我说了，你想当维靖的小老婆那就光明正大地来，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你假装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然后又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搞这种操作勾搭维靖，这才最不尊重我的行事方式！” “呃呃……我很抱歉……”安素芸也微微一惊，她本身和李维靖一样属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类型，但此刻不知为何面对着冷星妍却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势压迫，于是乖乖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既然你已经和维靖走出这一步了，那我就默认，你这个所谓的义妹以后是准备当他二房了，那么今后在这个家里，你也得老老实实听我这个姐姐的话，不准再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明白了么？” 面对柳眉倒竖叉着腰的冷星妍，缩起脖子的安素芸愣了愣之后，撇着嘴巴连连点头。 “最后，”冷星妍端起那一叠碗筷碟子，往前一堆，然后在餐桌上用力一拍：“今天碗你们两个给我自己洗。作为背着我悄悄搞小动作的惩罚，我今天罢工一天，恕不伺候二位饮食起居，哼。” 冷星妍一甩头发，然后一个人蹬蹬蹬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平板电脑刷起了网页和视频。 “我说了，你昨晚那么搞最后肯定就会这样的——”李维靖满脸无奈地对着安素芸摊了摊手。 “呃，我亲爱的老哥，我认为不论我怎么搞，只要我跟你搞上了最后都会这样的——”安素芸翻了个白眼，“——倒不如说星妍姐她似乎真的打算接受这一点，这大概已经算是老哥你男性魅力制造出的奇迹了。” “——总之先洗碗吧。”李维靖摇着头站起身来，抱起了一大撂碗碟。 于是乎，有着超人力量的男人和小个子少女乖乖地并排站在厨房水池前，拿着洗洁精和海绵刷起了碗；而只是凡身的高挑美人却在一旁的沙发上，少见地独自享受起了闲逸时光。 洗完碗的李维靖轻轻走到了沙发旁，冷星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刷起了平板终端。李维靖突然哑然失笑，接着缓缓坐到了冷星妍旁边。 “还在不爽？”李维靖看似大大咧咧将左臂搭在了冷星妍肩上。 冷星妍沉默了片刻，随后她轻轻放下了平板，坐直身体后，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而接下来，她突然一个翻身就这样跨坐在了李维靖的身上，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以自己最熟悉的姿势和动作，一点点地把自己的上身压在了李维靖的身前。最后，她微微张开小口，伸出香舌舔在了李维靖的嘴唇上。她的舌头没几下就撬开了李维靖的嘴，伸入到男人的口中侍奉和搅动了起来。 这浓厚而深入的舌吻持续了好几分钟，站在冰箱前拿着饮料的安素芸一瞬间都看得有点呆滞，她小嘴微张，愣愣地眨巴着眼，直到远远地看到牵着唾液拉丝与李维靖分开双唇的冷星妍风情万种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后，轻轻抬头望向了自己。 冷星妍轻轻抬起下巴，傲然凝视着安素芸，直到对方撇着嘴角移开了目光，似是无声地宣告了某种认输。随后，她将还稍微有点摸不着头的李维靖的一只手轻轻抓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她引导着男人的手隔着衣服揉玩着自己的饱满的乳球，接着又将他的手指夹住了衣襟的扣子，似是要将纽扣解开。 “呃……难道星妍你想现在在这里……？”这下连李维靖都稍微有点吃惊了。 “不行吗？”冷星妍此刻五官表情静若止水，但眼神中却似是饱含着某种情欲，俏脸上也泛着丝丝微红。这副独特而富有反差的神情，让此刻的她显得又别有一番风情。 李维靖缓缓咽了一口唾液，眼神稍稍像旁边瞟了瞟，似乎是想看看安素芸的反应。 安素芸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沙发这边，显得有点难以置信，脸也不禁变得有点红。 可就在李维靖的手指快要解开小美人衣扣的前一刻，一阵急促的警报通讯铃声在房子内响了起来。 声响的源头是安装在大门旁的一个造型独特的固定盒匣通讯终端，音量极大，急促而尖锐，同时盒匣前还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屏，不断地随着警报声的节奏在青色与红色之间来回闪烁。 “难道又有害虫攻击农场边界了？”会过神来的冷星妍猛地一下起身，担忧地看向了李维靖。 “不，”李维靖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向了固定盒匣终端：“这个不是本农场的边界入侵警报，这个……是附近地区其他农场发出的紧急广播信号，不出意外，应该是紧急求援广播。” 他走上前去，在全息投屏上点了点，警报随即结束，取而代之地是一个更大的全息投屏浮现在了空中，一个额头上戴着护目镜的老太太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这里是望崖农场的业主格蕾丝·玛尔沃森，大约一个小时以前，一支数量级达到十万的害虫大群从卡沃斯荒原边界的地缝中涌出，它们不知为何全部直扑我们的农场而来，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种量级的大群必然会冲破屏障，而装甲民兵团主力的当前驻地距离我们太远且正在与其他虫潮交火，难以及时救援本农场。因仅凭我们家庭所有的武装和火力不足以在如此庞大规模的害虫攻势下防御整个农场的边界，故而我在此依照惯例向同郡的所有周边邻近农场发出紧急求援广播，望所有收到该求援信息，且并无其他紧急情况的社区友邻尽快伸出援手，格蕾丝通讯完毕。” “智子，立刻整备我的装甲步行机和运输穿梭机——”李维靖关掉通讯后立刻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和几件随身设备，看上去竟是准备直接去救援格蕾丝太太家了。 “这是——？”安素芸疑惑地看了看李维靖，又看了看冷星妍。 “我们这里到望崖农场，坐穿梭机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航程，完全处在我们的救援范围内，按照碧洋星约定俗成的规矩，这种情形下我有救援义务。”李维靖穿好外套就朝外走去，冷星妍和安素芸对视一眼后也紧跟其后。 “这种事之前发生过？”安素芸好奇地看向冷星妍。 “不知道，要去救援别人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冷星妍摇摇头，眉头微皱地跟上了李维靖。 “如果老哥你不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安素芸窣地一下窜到了李维靖身前，面朝着他倒着往背后走。 “法律上没有什么后果，但是在没有要事，有战斗力且能腾得开手的情况下对来得及支援范围内的其他农场见死不救，那以后在碧洋星本地就根本不用混了。”李维靖微微摇摇头，一下子跨上了一辆悬浮摩托。 “我要跟你一起去——”冷星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悬浮摩托跟前。 “你们要去的话直接跟智子去山包西侧的小机库，”李维靖朝着东面的山包一指，“让她带你们领装备，然后直接上穿梭机。我现在是去登上装甲步行机，等穿梭机起飞之后直接把机体挂载起来就出发。小安你这下可算是来对了，刚到第二天就有幸能见识一下碧洋星上最刺激的日常事件，我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买彩票。” 说完，李维靖便骑着摩托绝尘而去。 两位美少女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冷哼一声，然后朝着小机库跑去。 …… 冷星妍熟练地打开机库的武器柜，给自己穿上一整套战术装备，随后又取下一套轻型的辅助机械外骨骼套上，再然后她才拿起了一支重型高斯粒子狙击步枪，在外骨骼的帮助下举起步枪检查调试一番，接着装好弹匣。 她抬起头，看到安素芸似乎也很娴熟地穿戴好了几件战术装备，她似乎对各种近战武器更感兴趣，来回把玩着各种刃部能释放动能脉冲场，或是协振分解场的刀剑。 “你也会用这些武器装备？”冷星妍抱着枪站了起来。 “因为某些原因，在很早以前的时候被通过某种技术手段强制学会了，你应该能想象得出来——”安素芸微微笑了笑，“杀人相关的技术技巧我基本上应该都会，虽然用的机会不多。” 说完，安素芸拿上了两把动能脉冲腰刀，又拿了一把高斯霰弹枪和几只粒子束手枪，转身朝着穿梭机走去。 冷星妍皱了皱眉，随即也跟了上去。 智子在指挥着一大群机器人和无人机给穿梭机整备燃料和弹药装备，同时进行起飞前的紧急检修。她看到两女走来后，一边继续运行着几个数据跳得飞快的全息投屏，一边开口道：“两位小姐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后请尽快登机，我们还有五分钟进入起飞准备。” 冷星妍抬头打量起了这架穿梭机。这是一架大约三十多米长的深灰色旧型号军用穿梭机，属于联合军“精卫”型多用途穿梭机的老序号机型，经过了少量的个人化改装。这类穿梭机在军队中主要用于运输步兵班排，同时可以挂载携带一辆轻型装甲载具，也具备一定的对地攻击支援能力，不过空中格斗能力较为薄弱。 这架穿梭机李维靖带她坐过一次，主要是为了向她炫耀一下自己的飞行技巧。 牵引机器人将穿梭机从山洞机库中拉出，随即，反重力悬浮系统启动，穿梭机在智子的驾驶下缓缓升上了低空。这架精卫鸟慢慢飞到了从仓库中走出的步行机上方，在驾驶舱中的李维靖给出许可信号后便平缓地稍稍下降，用电磁挂钩挂载起了装甲步行机，接着开始加速爬升，在沉闷的引擎轰鸣下朝远处飞去。 机舱中，冷星妍和安素芸各自抱着武器面对面坐着，相互对视了良久。最终，安素芸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星妍姐，你杀过碧洋星上的这些类节肢害虫吗？” “只象征性地击杀过几只，”冷星妍摸着怀中的狙击步枪，微启朱唇，“我来的这段时间里没碰到过构成实质威胁的虫潮袭击，只有过一些零星的害虫冲击边界，但其实它们根本撞不破屏障护盾，只会毫无意义地消磨上一段时间后把自己撞死。维靖有几次带我到边界上，让我用枪点杀过其中一些个体。” “诶，听上去好有趣的样子，”安素芸上下抛起了一把匕首，俏皮地抬了抬左眉：“这么看来，说不定我可比星妍姐你更适合碧洋星上的生活呢？” “这可不好说，让我们拭目以待。”冷星妍回敬了一个挑衅眼神，给高斯狙击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一会儿你们两个注意安全，老实呆在穿梭机上。要打开机舱门杀虫子的话，记得把安全束缚带绑好。”李维靖的声音在个人终端中响起。 “说起来，我倒是有个疑问，”冷星妍突然对着手环发问，“能量护盾明明连高斯弹、粒子束脉冲还有高能等离子体这样的超高能量冲击都能承受下，可为什么碧洋星上的大规模害虫群靠着只是非常低速的不断物理碰撞也能破开能量护盾呢？” “智子，是时候给姑娘们讲解一下能量护盾的原理科普了。”李维靖的声音轻松而略带笑意。 “好的，老板。”驾驶舱中的智子有条不紊地讲述了起来：“冷小姐，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说明一点关于能量护盾自身的问题——能量护盾依照其防御表现效果可以分为两个大类：屏障型能量护盾，和非屏障型能量护盾。” “非屏障型能量护盾，即是只会被高动能、高能量反应冲击激发的能量护盾，其不会阻隔低动能的物理碰撞和接触，冷小姐您所佩戴的单兵能量护盾就属于这类，目前主流的军用的单兵、载具乃至太空战舰的能量护盾基本都是非屏障型的。非屏障型护盾会存在一个激发阈值，只有高于这个阈值的质能互动才会激发护盾的阻绝反应。” “而屏障型能量护盾，顾名思义，即是会不分能量反应高低，单向阻绝一切外来物理碰撞或是能量冲击的护盾。不论是以每秒若干千米的速度袭来的高斯子弹，还是好奇儿童的伸手轻推，甚至是被风吹来的一片落叶，屏障护盾都会像一堵实体墙壁一样将之牢牢挡下，阻绝在外。”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屏障型能量护盾不存在‘激发阈值’——激发阈值其本质是能产生护盾效应的能量场的一个固有的物理属性，而屏障型护盾的原理则是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使护盾始终处在一种独特的激发状态下，不论是否与达到阈值的激发源产生交互。” “然而屏障型护盾的这种状态，会存在一些特殊的性质——当护盾能量场受到长时期持续的、极大数量的，动能低于其激发阈值，但在一定范围区间内接近激发阈值的物理碰撞后，能量场之中会逐渐产生出一种干扰效应。当这种干扰效应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能量场的能耗输出功率会突然几何倍上升使发生器过载，或者也有可能直接发生局部崩解。这样一来，护盾同样也会被冲破，尽管其受到冲击的总能量可能远比不上一发其本身能承受住的等离子炮。这种弱点，也是军队单位一般较少使用屏障型能量护盾的原因。” “原来如此，”冷星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推荐我几本介绍护盾效应的书么，我回头去看看，感觉这种物理学机制听上去还蛮有意思的。” “好的，书单已发送到您的终端上。”智子简略地回复道。 “欸，星妍姐你居然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类型吗？而且一遍就听懂了？”安素芸突然有些惊讶。 “会对科学中的有趣现象好奇和感兴趣，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另外智子的这段解释已经讲得很通俗和直白了吧？难道听上去很难懂吗？”冷星妍反倒是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有点明白了，你跟维靖老哥确实是绝配——”安素芸眼角抽了抽，然后“噗”地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 “其实碧洋星的害虫这也算是个特例，”李维靖懒洋洋的嗓音久违地又响了起来，“很多其他的拓荒殖民星球上，移民也用屏障型能量护盾来阻拦危险野生动物；然而他们那里的危险野生动物的兽群，加起来也就不超过几十几百只，这种量级的畜生就算是冲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让护盾产生出足够的干扰效应而崩解。碧洋星的害虫能动辄达到这么恐怖的量级，还能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刷出这么多来，也是个无比奇葩的特例。” “这些害虫到底是靠吃什么繁殖的这么快的？”冷星妍看着舷窗外，皱起了眉头，“碧洋星的地底是怎么能供给得了这么庞大的动物群落，进行如此快速的繁殖迭代的？” “碧洋星的地底似乎还存在有一种特化的，类似真菌的物种组成的庞大生物群落，它们构成了类节肢虫群的主要食物，”李维靖隔着终端，用自己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解答着冷星妍的疑问，“这些‘真菌’跟类节肢虫群们维持着一种极为精确的动态平衡，甚至会根据对方的数量消长来调整自身的繁殖速率；不过这玩意无法在地表上生长，接触到地表的大气环境和高阳光照射后就会迅速死亡。而这些‘真菌’群落的能量，似乎又是来自碧洋星地幔中涌出到地壳深处的一些独特物质带来的热能和化学能。虫群疯狂进攻人类和移居地球生物的原因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理论上它们其实并不需要跟我们争夺食物或是栖息地，频繁地投入如此多的个体进行周期性自杀冲锋对可以集体调整繁殖速率的它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可言。尽管已经和它们厮杀了多个世纪，人类生物学家们也仍旧没搞懂它们到底是为何要缠着我们厮杀。” “这还真是一颗奇特的行星呢，”冷星妍撇了撇嘴，看了手环终端一眼：“你这么说总感觉碧洋星的原生生态系统里面说不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奥秘呢。” “谁知道呢，”李维靖打了个哈欠，但随后声音忽然为之一振：“现在快看外面，我们赶上这波虫潮了——” 冷星妍再度朝舷窗外看去，只见下方的整片原野，此刻都被一道道涌动着的深色潮水所覆盖。密密麻麻的各种类节肢生物正一往无前地执行着这场铺天盖地的浩大行军，一浪推过一浪。现代穿梭机几乎没有引擎噪音，相隔数百米悬空的机舱中本应一片安静，但冷星妍却仿佛觉得自己可以听到地上那一阵阵嘎吱作响，让大地都为之颤动的节肢关节声。 “注意打起精神来，我们快到了——”伴随着李维靖的声音，冷星妍来到了驾驶舱里，向前看去。 她看到了虫群死亡大行军的终点。 一道淡蓝色的光波幕墙横列在远处，类节肢生物们前仆后继地冲撞在这堵光幕上，直至自己的身躯焦糊、碎烂。 “这里是南庐农场业主李维靖，正在呼叫望崖农场；我已携带军械支援前来，包括一台轻型战术装甲步行机与一架多用途穿梭机以及部分无人机群，预计五分钟后抵达贵农场上空，请求指明降落区域。”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李维靖的呼叫。 “收到，这里是望崖农场的格蕾丝。很高兴能听到李先生你有前来支援，这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玛尔沃森全家对你表示感谢。请在我方无人机的引导下前往以下坐标降下装甲步行机……格蕾丝通讯完毕。” 这时，冷星妍突然指向了窗外：“看，是其他农场主的飞行器——” “哈啰，大家伙儿早上啊，这里是白牛牧场的考迪克，我们家的步行机下盘传动装置出了点故障还没修好，所以我只带了穿梭机和无人机群过来，格蕾丝你不会见怪吧？” “当然，你可得从天上好好地给这些虫子喂点料，亲爱的考迪克。”格蕾丝老太太语气听上去依旧轻松愉快。 冷星妍看到了考迪克的穿梭机，那是一艘型号比李维靖的精卫要老旧很多的私人改造款老式军用穿梭机，不过机身体积更大，肉眼还可以看到机身下方挂载有大量的各类空对地攻击弹药。 “这里是马鬃农场的汉克·史密斯，还有大卫和迪肯，”一个有点瓮声瓮气的年长嗓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我们有三台步行机等待降落和投入支援，害虫们该好好庆祝一下它们的葬礼烟花秀了——” “这里是樱树园农场的武村夫妇，我们家携带有一架穿梭机和一台步行机前来增援，格蕾丝太太请尽快指明降落区域——” …… 公共通讯频道内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呼叫和降落请求，冷星妍透过舷窗和驾驶舱观察窗就看到了不下六七架各种不同型号的穿梭机，大多数下方都挂载着装甲步行机，还有一些武装无人机也伴随其旁。 随着穿梭机逐渐降低高度，冷星妍也终于看清了望崖农场的全貌。这是一座修建在一道大裂谷一侧边缘平野上的农场，占地上千公顷，农场北面整个背靠着万丈绝壁，绝壁下方是一道水流湍急的深涧河流。 “害虫似乎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喜欢进入水中活动，且它们的智力通常也不太会意识到可以攀爬绝壁绕路，所以望崖农场的整个北部边界基本都是安全的，只需要少数无人机警戒即可。我们需要做的，是守住面向南方的这一大半边界。”李维靖说着便把一份缩略全息地图传输到了冷星妍的手环终端上，“你和安素芸在穿梭机上，和智子一起提供空中支援即可。地面上的大头，交给我们这些步行机组。” 穿梭机来到了指定降落区域的上空，冷星妍看到了格蕾丝一家的四台大小不一的装甲步行机。格蕾丝·玛尔沃森太太驾驶的步行机体积最大，设计也最独特：这台黄色涂装的步行机有四条机械腿，机身偏长，形态上有点接近战车，近似与某种介于装甲步行机和多足步兵战车之间的载具。这台四足步行机除了装载在两只机械臂上的高斯转管机炮以外，机体前端下方两侧还装有两具小型粒子束武器，顶部上方有一门步战车功率口径的磁力加速炮，和两座矩阵型14管的小型多管发射器，火力可谓惊人；而其偏长的机体设计则使之可一次携带更多的弹药。 而格蕾丝太太的两个儿子和长孙所驾驶的另外三台轻步行机则就没有太多特点，机体比李维靖的步行机还要小上一点，主武器除了两支臂装高斯机炮，三机各有一座不相同的肩装附加武器。 “已到达降落点上空，智子，放我下去吧——”说着，李维靖忽然把驾驶舱内的画面投影到了冷星妍和安素芸的手环终端上，然后举起左手竖起了大拇指：“星妍，小安，也祝你们这次狩猎愉快。没什么好紧张的，这不过是我们碧洋星上司空见惯、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已。” 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轰响，李维靖的步行机落到了地面上，他很快驾着步行机走到了格蕾丝太太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射击位上。玛尔沃森家的警戒机器人和无人机基本全都调度过来了，近百台履带式或是步行式武装机器人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边界上，更多的无人自动炮塔也已被架设在了各处。 “嘿！李，我就知道，你也不想错过难得的派对吧？”一台和李维靖差不多大小的轻型步行机从另一侧走了过来，它的双臂分别装着三联装高斯机炮和轻载具规格等离子炮，背上装着对称的两具飞弹发射器。李维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隔壁邻居老麦克，而老麦克身后紧跟着另一台双臂装载着速射型粒子脉冲炮的步行机，则是他的儿子，山姆的座机了。 “山姆说昨天你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享受到了……咳咳，一次毕生难忘的完美约会？嗯，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说要不过几天，你也来我们家这边做个客，我们开个露天烧烤派对？”老麦克抖了抖装着高斯机炮的那支机械臂。 “非常乐意——”李维靖随口应着。 “要我说就别那么麻烦了，”旁边的格蕾丝老太太这时突然发话，“一会儿解决完这波虫子，晚上大家伙儿所有人直接一起在我这儿开个庆功宴，我请客——这也符合咱的传统惯例，你们说不是么？” “哈哈哈哈，完全同意，”老麦克爽朗地笑道，“我可是记得格蕾丝你烤的苹果馅饼可是一绝——” “啊，又有更多的支援赶到了——”李维靖打开了一个望远观察分屏，一架经过特殊改装的大型货运穿梭机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这儿是北屯农场的田文虎跟田自光，这恁大的场面，俺们老田家咋能缺席呢？格蕾丝太太恁待会儿可得多招待俺老田家父子几壶恁家的洋酒咧，咱徐总这阵子老不让俺父子俩多喝，俺都快憋出毛病来咧！”随着大型穿梭机的接近，田师傅的大嗓门也在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 “忒！瞧恁那出息，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喝喝喝，活脱脱恁一酒蒙子！”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中音，那是田师傅的爱人“徐总”，她是碧洋星空天民兵团的退役飞行员，现在负责驾驶田家的那架改装的大型穿梭机。 “赶紧麻溜地，降落了恁爷俩就快下去帮人格蕾丝太太守点，别磨磨蹬蹬地跟么睡醒似地——”穿梭机稳稳当当地降落在空地上，一大一小两台步行机走了出来。田师傅本人驾驶的也是一台跟格蕾丝太太座机类似设计的四足步行机，军绿色涂装；不过矩形多管发射器换成了圆柱型的八管联装发射器，机顶主炮则是一门等离子炮。 “别这么说嘛，田太太，”格蕾丝爽朗地笑了笑，“大家或多或少总会有想放开了喝酒的时候。倒不如说你也该一起来尝尝我们家的威士忌？” “中嘞，等俺们把这虫子撒完了就好，”徐总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轻快起来，“俺先上去给这些害虫好好喷点‘农药’，这死虫子今天恁热情，俺可不得好好招待撒子嘛——” 随着一架架穿梭机前来报到，望崖农场里很快聚集起了超过二十多台大大小小的装甲步行机。也有一些穿梭机没有带来步行机，它们则往往运来了一打打的战斗机器人和大量的无人机，还有一箱箱弹药和能量匣。警戒战斗机器人的数量很快增加了好几倍，二十多台装甲步行机和好几百台警戒机器人总算让这不下七八千米长的边界防线变得相对充实了一些，低空上也聚集起了蜂群一般的密集无人机群来回巡弋，随时准备投入猎杀。 这时，突然又一架穿梭机出现在了视野内。这架穿梭机也没有挂载装甲步行机，降落之后，一个穿戴着扩充外骨骼的人在一队警戒机器人的簇拥下跳了出来。 “他妈的，这么过瘾的事咋能不叫我呢？”这位猛男看上去四五十来岁，留着灰色的大胡子，亚裔面孔。他穿戴的这种扩充外骨骼是一种在碧洋星民兵中较为流行的独特动力外骨骼类装备。不同于常规机械外骨骼的紧贴人体的设计，这种扩充型外骨骼有着像高跷一样的长机械腿，和两条装在肩部的额外独立长机械臂，穿戴者被固定在外骨骼的“躯干”部中央，通过真正的贴臂外骨骼部件来操纵附属机械臂。一般人穿上扩充外骨骼之后的作战身高会达到三米，能够凭借“高跷”机械腿在复杂的野外地形环境下更好的机动，同时还可以通过机械臂较为自如地使用各种机动步兵规格的重武器，并携带更多的弹药；而扩充外骨骼的单件成本则要远低于装甲外骨骼和动力装甲。 不过这位猛男的操作方式却是有些不一样，他的双臂比寻常人粗壮了一圈，看上去植入了军用义体，手里直接握着一把枪身改短了一点的重型高斯突击步枪；外骨骼的两只机械臂各抓着一把高斯转管机枪，弹链连着背后沉甸甸的弹药箱。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外骨骼脊柱部上方有一段额外缆线，直接连接着他后颈上的一个义体神经接口——他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直接用大脑操纵机械臂，同时解放了原本的双手。 “我去，吴疯子？这热闹你也来凑？你又是这样，明明步行机都没有，愣是穿着个扩充外骨骼就跑来玩命，真不知道你老婆是怎么忍得了你的——”老麦克看着这个穿着扩充外骨骼就一路小跑来到步行机旁边的猛男，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我他妈的就这点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吴疯子举着重高斯突击步枪大声叫嚷着，“要不然我当初干嘛不干脆挑个澜晴星那样跟个超大号花园没啥两样的太平农业星球移民，非跑到碧洋星来找不自在？不就是冲着有这虫子能打么！” 这吴疯子是一个企业自治行星出身的地下佣兵，二十年前据说是在老家干了票大的，狠狠赚了一笔，之后他不知找了什么路子从老家跑了出来，然后投资移民到了碧洋星，买了一座上十公顷的小农场。二十年相处下来大家发现这人意外还挺不错的，就是据说是因为植入神经接口义体的缘故，性格有点狂躁和疯癫，同时对战争这事有着谜之执着。吴疯子家的农场位于一小片被夹在多个邻居农场和公共设施之间的土地上，几乎不会遭到虫潮直接进攻，但他每次一听到附近有虫害热点就会火急火燎地跑去凑一脚。 “嘿！李家小子，我就蹲你这儿旁边的支援火力点咯，没意见吧？”吴疯子兴高采烈地跳到了李维靖步行机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射击位。 “当然，漏网之鱼可就全都交给你了。”李维靖紧盯着运动探测仪屏幕上那密密麻麻地正在接近防线的小红点。 一些零零散散，冲得比较快的虫子早该大部分支援降落前就已经越过了防护森林带，稀稀落落地撞开始冲撞屏障护盾。而无论是格蕾丝一家，还是赶来支援的业主们都没有浪费弹药在这些对护盾根本产生不了威胁的前锋上——大家都在等待第一个真正密集波次的到来。 探测屏上，第一波向着边界屏障快速接近的密集红点此刻正在变化形状——冲在最前方的红点逐渐形成了几个长长的箭头，它们与屏障的接触点将会是第一波攻击压力集中区域。 远处突然出现了大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光和烟尘，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紧跟其后——李维靖知道，是徐总开始给虫子们“喷洒农药”了。他收到了智子发来的通讯，知道自己家的穿梭机也和考迪克他们一起加入了第一波对地攻击，空中支援将会通过第一波轰炸尽可能打断虫潮冲击的连贯性。 “第一密集攻击波次距离进入防护森林带还有三百米——”格蕾丝太太的声音再次在公共频道中响起。 李维靖驾着步行机朝一侧挪动了几步，调整到了一个更好迎击位置上。 “两百米——” 安素芸和冷星妍在穿梭机两侧舱门口分别绑好了安全束缚索，握住了门把手。 “一百米——” 吴疯子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屏障护盾外，不远处的防护森林带。没有身在步行机驾驶舱中的他隐隐感受到了来自地面的震动。 “虫潮已进入防护森林带，全体射击准备——” 大地如鼓面般颤动了起来，防护森林带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响动，许多高大的植被开始一排排倒下，动物的诡异叫声短暂地变得无比尖锐，随即又陷入沉寂。 “它们来了——！” 伴随着格蕾丝太太的一声大喊，潮水一般的镰壳虫群裹挟着一片倒塌的枝干和撞破的藤蔓从森林带的北侧蜂拥而出，一往无前地涌向了屏障护盾。 “射击！” “炸他娘的！” “哦嚯嚯嚯，It’s party time！” 随着通讯频道内参差不齐的呐喊，装甲步行机与警戒机器人瞬间释放出了铺天盖地的交叉火力网。雨点般的高斯弹和粒子束脉冲一下子就将一大波害虫撕成了碎片，夹在其中的几十发短距离制导飞弹和高能等离子体更是直接在害虫之中短暂地清出了几片空地。 虫潮的冲锋被阻滞了一瞬间，但更多的害虫涌了上来，在碎尸的堆积下缓步推进着节肢的浪潮，最终还是撞在了屏障护盾上。无人机群在屏障外侧边缘结队巡弋，沿着撞击线清扫着大大小小的虫子，填补着步行机与警戒机器人的火力空缺点。 李维靖默默地操纵着步行机的两挺高斯转管炮来回扫射着眼前不断撞击在屏障护盾上激起阵阵蓝色能量涟漪的害虫，偶尔用右肩的粒子束脉冲炮点射一下远处的个别大体型目标。对应害虫大潮的农场边界防卫战基本没什么特别的花样跟策略性可言，无非是尽可能维持不间断的火力消灭来犯虫群，同时尽量降低对方撞击屏障护盾的连贯性，然后跟随着撞击密集位置的变化而改变集火方向。 老麦克跟山姆父子俩，还有大部分前来支援的居民都跟李维靖一样，让步行机不断朝虫子喷吐着一道道火力射线，偶尔移动几步或是调整一下射击角度；格蕾丝太太跟田师傅的四足步行机则居于相对靠后一点的射击位，用更强劲的火力支援防线的薄弱处。而吴疯子在李维靖的侧面视野内兴奋得大呼小叫跳来跳去，不断地游走在警戒机器人的防御阵线间改变攻击位置。 然而，数量庞大的虫潮依旧源源不断涌了上来，越来越多地堆积在边界线上，持续着越发密集的碰撞。农场主们的弹药消耗得非常快，需要望崖农场的运输和作业机器人不停地从靠后的补给堆放点送来弹药箱供步行机们重新装填。 在把几只大块头的刃虫和巨型撕裂虫打成肉酱后，李维靖瞥了一眼再一次快空下来的弹药计量表，随后又看了看武器散热指示界面，打开了通讯：“智子，我这边不仅又要重新装弹，炮管也有点过热了，需要暂停射击，冷却一下高斯炮炮管；你和姑娘们从天上帮忙填补一下这阵子的火力空缺，通话完毕。” “了解——”智子驾驶着穿梭机降低了高度，飞向李维靖防守的区段。 绑着安全索的冷星妍和安素芸也推开了两侧的舱门，架起了各自的武器。安素芸用的是一挺穿梭机内置的专供乘员打开侧门攻击的高斯转管机枪，而冷星妍则是调好了特殊支架，把自己的高斯粒子狙击枪架了起来。 “这玩意你也会用？”冷星妍看了一眼安素芸手中的机枪，狐疑地皱了皱眉。 “当然，我可也是专门找枪械教练学过，”安素芸得意地给高斯转管机枪装好弹链，“各种常见和不那么常见的枪支我基本都会用。” 精卫穿梭机以低速掠过虫子们的头顶，用机炮在虫子中清出了一条空白的直线，安素芸也随之一路扫射，给直线的一侧勾勒出了一丛丛“毛边”。另一侧的冷星妍还在调节着视野和手感的稳定性，她练习在移动载具上射击的次数不多，还有些不适应。良久之后，她终于扣下了扳机。高能粒子脉冲撞击在子弹的底部，使其在微秒计的时间单位里内飞出被加速电磁场包裹的枪膛，携带着恐怖的动能击碎了一只巨型刃虫的头部。 冷星妍十分满意地扬了扬嘴角，继续紧盯着瞄准镜。她一个个地点射体型格外庞大的害虫，权当是又一次的射击练习。 这时，远处的空中隐隐有异响传来。冷星妍抬头看去，竟是两枚造型独特的大体积火箭在以高速飞来。两枚火箭在飞过望崖农场上方时，其附加载荷舱突然打开，精准地投放出了大量带着降落伞的机械金属箱，随后空火箭继续向前飞行直至消失在天边。 大群的无人机随之升空，用机械臂抓取住金属箱然后切断降落伞缆绳，快速地将一只只箱子送往农场内。 “这是我刚刚向守林人公司临时加购的弹药补给，够我们再多打上好久，他们还给我打了个七折咧——”格蕾丝太太在通讯频道内高声说明着。 “Fucking hell，”老麦克不禁操着母语国骂发出了感叹，“我说格蕾丝，你到底是在自己家里挖出了什么宝贝玩意，这么多虫子，就这么全冲着你一家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自己还想知道咧。”格蕾丝说着又放出了一波制导飞弹，炸碎了远处围绕几只特大块头撕裂虫的一堆害虫。 “情况不太妙，”李维靖在几个全息屏幕上轻点几下，向其他农场主群发了一个数据包：“根据分析的结果，农场边界上的这，这，这，还有这几个攻击热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场干涉过载状态，之后发生局部崩溃只是早晚的事情。而按照现在的数据预估，虫子到那时候离打完都还有很远，甚至一直到备用屏障护盾发生器也达到过载极限后都大概率杀不完，这很不妙。民兵团那边的增援有消息了么？” “他们说已经分出了一个营级战斗队的兵力，正在紧急集结，”格蕾丝的声音也变得隐隐有些焦虑，“没办法，他们现在也正在执行大规模的捣巢作战，刚刚才有分兵的余力。空天民兵团说他们让一个正在出勤中的攻击机小队临时修改了一下航线，可以为我们提供一波一次性空中支援缓解一下压力。” “那他们最好快点赶到——”李维靖卸掉空的弹药箱，重新为步行机装上了满满两大箱高斯炮弹。 “建议所有飞行单位也紧急补充一次弹药，”徐总的女中音也在频道中响了起来，听上去她似乎正在嚼口香糖：“等会儿如果增援还没到的时候出现了屏障缺口，需要先由我们提供高强度的空中火力阻断虫潮的冲击以避免过多害虫进入农场。” “了解，建议各穿梭机按如下批次顺序降落并补给弹药——”智子迅速地给出了一个行动时间表。 枯燥的防守战继续进行着，李维靖一边向虫群喷洒着弹药和能量束，一边不时扫视着望崖农场的中央AI分享给自己的边界屏障护盾能量读数。 这时，一段边界上的数字跳动和光谱色相的突然变化猛地引起了李维靖的注意：“嘿！汉克，注意一下，你那边要破了！”他打开频道大喊出声，同时转向一侧。 “我知道，他妈的肉眼都能看得出来——”老汉克骂骂咧咧地高喊着，“天主在上，怎么我就他妈的这么倒霉——” 汉克·史密斯的面前，屏障护盾上的撞击涟漪开始急剧地变化，在闪烁了几下之后，其附近的一大片屏障护盾像化开的冰花一样破碎消融掉了。 “出现缺口！紧急支援！”李维靖和多名农场主异口同声地大吼着，他和麦克、山姆父子立刻挪动位置，调转攻击方向朝向汉克所在区段的缺口。 包括格蕾丝在内的一众农场主驾驶着自己的步行机朝向缺口处集火，无人机群也朝缺口集中了过来，精准点杀所有试图从步行机的火力死角中冲进农场的虫子。 “备用护盾发生器！快！”汉克跟他的两个儿子来回旋转着机体上身疯狂扫射从缺口中涌入的虫潮，同时朝着通讯频道大喊。 后方的运输机器人迅速在无人机群的掩护下将早已准备好的护盾发生器送到指定位置并启动，一层新的局部屏障护盾升起，笼罩住了缺口部。 “不要松懈，还有好几处热点随时存在过载危险，各位务必集中注意这几个区段的防守——”李维靖一边继续投射火力，一边紧盯着防线的动态电子地图。 “所有航空单位注意，立刻集中攻击以下几个标记位置的虫群，尽可能阻断虫潮对危险区段的连续冲击——”徐总在天上指挥着穿梭机们向虫群发起了攻击，大片的对地导弹和火箭弹令虫潮中升起了一团团爆炸火球，紧跟着便是各种口径型号的高斯机炮的密集扫射，但这轮饱和攻击也只为地面防线拖延了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 不过，就在数个危险区段快要被突破前一瞬间，一个军用频段的通讯信号接入了农场守卫者们的战术数据链：“这里是碧洋星空天民兵团第六十五攻击中队，我们还有数分钟抵达战场区域并对屏障外目标进行大范围打击，请防守人员确认己方IFF信号开启且运行正常，航空单位注意避让——” 不一会儿，整整十二架攻击机出现在了天边，全都是碧洋星空天民兵最常用的“翡翠鸟”型中型对地攻击机。十二架翡翠鸟迅速掠过交战区上空，朝着虫潮投下雨点般的温压炸弹、空对地质子导弹，乃至等离子炸弹。 轰炸掀起的火柱与光球让农场防卫者们的视野都在一瞬间内变得只剩下刺眼的白茫茫一片，待到爆炸余波散去后，李维靖总算在运动探测仪上看到代表虫群的红点有了一次显着的密集度下降。 “快！抓紧这个机会！护盾发生器上前，把这几个缺口都填上！”李维靖趁着又一次更换弹药箱的空档，在频道内大声指示着。 “——轰炸打击已完成，我方将继续前往原定目标区域执行任务，装甲民兵团的空运增援已经出发，请各位公民保持坚守并耐心等待，祝各位好运，狩猎愉快——” 留下这样一段通讯后，攻击机中队转而朝西北方向飞去，离开了望崖农场附近空域。 随着多个备用护盾升起，农场守卫者们重新回到各自的攻击位置上向虫群投射起了火力。然而，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轰炸的余波过后，一小股边缘区域虫群中的幸存者似乎稍稍改变了一下行进方向，几只镰壳虫一路爬到了大裂谷的悬崖边上，它们试探性地转向下方，用节肢攀上了岩壁…… 李维靖守在一台备用护盾发生器的正前方，他射出机体左肩的最后一轮火箭弹，然后用高斯转管炮下方的火焰喷射器来回扫荡着前方的扇面。一只巨型刃虫被他烧了个半糊，但仍旧拼尽全力重重地撞在屏障护盾上，连续撞击了好几下之后才贴着护盾倒下。李维靖骂了句该死，再次开启高斯转管炮把面前的一波波虫子打成肉酱，直到炮管过热警报响起才改用右肩的粒子束脉冲炮攻击。 他看了一眼通过战术数据链分享过来的备用护盾的各项读数，感觉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妙，暗道装甲民兵团的增援最好能再快点。这时，一个独特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格蕾丝太太惊慌的喊声：“见鬼！边缘巡逻无人机发现有一小股虫群从断崖岩壁上爬过来了！距离近的航空器赶紧过去支援一下，从北面爬上来没多远可就是我家院子，家里女人小孩全在里边！” “这里是精卫号，我们距离北面断崖最近，立刻前往指定位置增援——”智子立刻冷静地回应了格蕾丝的请求。 “维靖，你之前不是说这些虫子基本上不会去攀爬断崖吗——”冷星妍皱了皱眉头，给狙击步枪换了个弹匣。 “我说了只是‘基本’又不是‘绝对’——”李维靖翻了个白眼，用肩装粒子炮炸碎了一只多足撕裂者，“偶尔有时候还是会有少数虫子会莫名发现可以从岩壁攀爬进入望崖农场的，要不然格蕾丝他们家为什么还要在裂谷一侧布置一些警戒无人机呢。” “那就飞低一点吧，这样我应该打得更准。”冷星妍叹了口气，给狙击步枪上了膛。 “了解。”智子随即便立刻降低了悬浮高度。 穿梭机迅速贴着低空掠过农场东侧的几块田野和牧场，直扑裂谷上方。 几乎就在穿梭机抵达的一刻，一排镰壳虫顶着警戒无人机的火力爬上了地面，扬着前肢冲向了面前的院子和谷仓。 “砰”地一声，排头最靠前的一只虫子突然整个头部炸开，却是被冷星妍给一枪打烂。智子随即也打开机炮用低射速挨个点射虫子，以避免误伤周边设施。 “精卫号，这里是简·玛尔沃森！我这里有一些——紧急情况，需要一点支援！我在谷仓旁边的农用载具车库里！”就在智子和两位姑娘刚刚扫荡完断崖上的虫子的时候，一个紧急呼叫忽然接入了频道，是格蕾丝太太的二儿媳，简。 智子驾驶着精卫号调头转向谷仓一侧，只见十几只镰壳虫扒开了车库的外墙，正在围攻一台翻倒的大型农用车辆。她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视觉缩放，迅速拉近画面并加上了一层热成像滤镜边框，发现一个手持高斯霰弹枪的女人正怀抱着一男一女两个拿着玩具枪的小孩子躲在翻倒的农用车辆下方。 “紧急情况，简女士跟她的两个孩子躲在谷仓附近的一台农用车辆下面，多只镰壳虫正在试图攻击。这种距离下机炮很可能会误伤，无法保证安全，”智子有条不紊地迅速汇报着状况，“冷小姐，我们需要你用高斯粒子狙击枪逐个点杀目标。我会再次降低高度，尽可能保持穿梭机悬浮稳定。” “——好吧，我试试——”冷星妍微微抖了一下，但随即便继续伏下身子，调整好射击姿势，瞄向下方的镰壳虫。 “请您尽快解决掉这几只镰壳虫，那辆翻倒的农用机车并不能保护简女士和她的孩子太长时间——” “我知道，但是我还——没有那么熟练，”冷星妍咬着牙一枪干掉了一只爬上翻倒车辆的朝天履带上的虫子，“——我只能说，尽量——” “我去吧，这个高度应该没问题了——”安素芸突然放开了高斯转管机枪，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高斯霰弹枪和动能脉冲腰刀，然后站了起来，在机舱侧门口调节了一下姿势后，就这么直接跳了下去。 “卧槽！安素芸你要干什么——”冷星妍回头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大惊失色。 “——怎么了星妍，小安她干了啥？”冷星妍惊呼出声的时候打开着自己这边的公共通讯频道，所以边界上的李维靖也听到了她的这句惊呼。此时他正和好几台步行机一起死守一个刚刚出现的超大屏障缺口，虫子正源源不断地试图涌入。 “她刚刚从穿梭机上自己跳下去了！”冷星妍回过头来架好狙击枪瞄向目标区域。 “什么——？！哦对，她的话应该没事——” 李维靖听到后也吓得愣了一瞬间，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一只躯体极其庞大，但动作却无比敏捷的巨型多足撕裂虫忽然从火力死角中窜了出来，它一头撞在了李维靖的机体上，将整台步行机撞倒，坚硬而锋利的刃肢刺进了步行机的多处连接位置，零件中迸出了大量电火花。 在驾驶舱中的李维靖被这突如其来地翻倒猛地一震，脑袋在舱壁内撞了好几下，不过碎星者的强悍体质使他没有受到这点碰撞的影响，他迅速反应过来，卸掉了一支机械臂上的高斯转管炮，然后弹出腕部下方的步行机用粒子振动刀，一把刺进了这只撕裂虫的要害部，来回切割扭动了数轮之后，终于将这只丑八怪给杀死。 “咋样，没挂吧？”吴疯子跳到了机体身上，对着驾驶舱内的李维靖问道。 “你说呢？”李维靖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去旁边用你的外骨骼机械臂帮下忙，帮忙把我的上半身推起来——我的传动系统好像给这畜生干出了点毛病，机体不能正常活动了——” “OK，没问题——”吴疯子打了个手势，又跳了下去。 而在农场的另一边，安素芸从穿梭机上跳下之后，以一个非常奇特的姿势落了地，在地上连续翻滚数轮后一下子跳了起来，从背后抽出高斯霰弹枪对着面前最近的一只镰壳虫就是一枪。 枪声立刻引起了虫子们的注意，差不多一半的镰壳虫随即便朝着安素芸扑来。而安素芸泰然自若，宛如晨跑一般，边跑动到边射击，出枪的反应速度极快，每两到三枪便能击毙一只镰壳虫，枪枪命中，弹无虚发。 打空所有高斯霰弹后她拔出两把动能脉冲腰刀，一个跟斗便跳到了一只镰壳虫背上，双手一搅这只虫子的半边身子就多了两道焦糊的狰狞切口。 她跳到了农用机车的履带顶上，像跳舞一样地转动双刀收割起了镰壳虫的生命。她在一道道空翻和弹跳中，以各种刁钻诡奇的姿势切断扑向自己的镰壳虫的节肢，然后再把刀刃刺进它们的头壳与要害部位。 一只镰壳虫从她的后面扑了过来，然而在她转身挥刀之前，这只虫子的头部却随着一声枪响原地在半空炸成了一团浆糊。她转头看向穿梭机，冷星妍正刚刚松开狙击枪的扳机。 枪声再次响起，又一只爬上车顶的镰壳虫被一枪打得翻倒在地。安素芸再度从车顶跳下，随着降落的同时把两把动能刀刺进了最后一只虫子的头壳。 安素芸走到农用机车旁边蹲下，她一只手上抬撑住车顶，用力一举便把翻倒车辆抬起了一两尺高。她伸手拉住简·玛尔沃森，把她和两个孩子从机车下方拉了出来。 “非常感谢……这位——？”简迟疑了一下，她还不知道安素芸的名字。 “叫我安素芸，我是李维靖的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前不久刚从云氦三来这边探亲。”安素芸浅浅地笑了笑。 “……那你可还真是，跟他一样不一般啊……”简女士看了看满地的镰壳虫尸体，眼睛还有些发直：“詹姆斯和莎朗刚刚偷偷拿着玩具跑出来玩，大概是想去边界那边看大人和虫子作战。我在谷仓附近刚把他们俩找到截下，就碰上这群虫子从断崖那边钻进来，只好赶紧躲进车库这里面。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没事，赶紧带着你家孩子回屋里吧，我陪你回去。”安素芸蹲下摸了摸两个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孩子的头顶。 “这里是精卫号，从断崖进入农场的害虫都已被消灭，格蕾丝太太您的儿媳和孙子孙女都平安无事，我们现在正在陪同他们返回住宅地堡，通话完毕——”安素芸打开频道作了个简短的汇报，然后便带着简女士和两个孩子向住宅大院走去。 冷星妍久违地松开高斯粒子狙击枪，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欸~~这几个小时里的经历，可比我之前在云氦的三年加起来都有意思多了！”安素芸俏皮地伸了个懒腰。 “你们这对非人类兄妹可真是够了！我刚才差点没给你吓死！”冷星妍咬牙切齿地按住了自己的战术耳机。 就在这时，军用频段的通讯信号再次接入了农场防卫者们的通讯网：“这里是碧洋星自治民兵第七装甲民兵团第三装甲战斗营，我们正在接近增援目标区域，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战场，请望崖农场防卫者们注意敌我识别信号，避免误击——” 两艘军用近地悬浮驳船和六架大型运输穿梭机出现在了南方上空，很快边界上的防卫者们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悬挂在悬浮驳船两侧和穿梭机下方的一台台军用步行机。 由于碧洋星人口稀少，再加之主要敌人一直都是本地的大型类节肢虫群这一独特存在，碧洋星自治民兵几乎完全没有大规模的常规步兵部队，除去少数由精锐机动步兵构成的特种部队以外，碧洋星自治民兵的地面部队主力基本完全是由装甲部队组成，常规步兵的作战任务完全交给配属给各装甲部队的人形仿生战斗机器人来完成，由少量装备扩充外骨骼的步兵士官指挥。 碧洋星民兵最常见的基础部署单位即是“装甲民兵团”，通常由上校指挥。以联合军的标准来看，一个碧洋星装甲民兵团近似于一个比较特殊的装甲旅级战斗队；一个碧洋星装甲民兵团除去相应的工程营、炮兵营和后勤支援营以外，会含有数个装甲战斗营。碧洋星民兵最常用的装甲单位便是各式战术装甲步行机，其数量远超各类轮履和多足车辆，是碧洋星民兵作战的核心。 悬浮驳船和穿梭机在虫群的后方不远处将运载的装甲单位们有序降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六十多台4~5米高的轻型装甲步行机，既有斥候型也有突击型，这也是大多数农场业主们私人持有步行机的所属规格；而更加重量级的选手，便是驳船上卸下的十八台十三米高的“猎兵”式重型突击装甲步行机。它们在性能上要稍逊于联合军最常用的“约顿”式重型突击装甲步行机，但在碧洋星上，这些高大的钢铁巨人已是足以给虫群降下天灾的使者。最后卸下的是十五辆步兵战车和相同数量穿戴着三米高扩充外骨骼的步兵士官，他们驱赶着数百台DB-6型战斗机器人和车载无人机猎杀步行机火力下的漏网之鱼。 装甲民兵团的轻重步行机们从后方投射出的密集火力网很快在虫群中掀起了一道道火柱和烟尘，自后方而来的高强度攻击也让相当一部分的虫群终于随之转向，调头朝着装甲民兵团的阵线冲去。这让农场的防卫压力随之大减，作业机器人们也终于有机会上前，修复部分区段的屏障护栏。 随着屏障护盾的修复，虫潮的冲击也变得稀疏了起来。李维靖终于完全停下了自己那台已经有好几处冒着青烟和火花的步行机，让步行机跪在原地，踹开驾驶舱舱门跳了出来。 也有几台其他的步行机受损，山姆的机体少了一支胳膊，他的驾驶舱舱门也变形了，老麦克此时正跟吴疯子合力把舱门扳开，尝试把山姆从里面拉出来。 李维靖看了看远处打得火热朝天的后方民兵团阵线，又看了看一旁自己那刚刚迸出几缕火花，弹出了一个零件的机体，终于忍不住捂着额头骂出了声。 “我操他奶奶的死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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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闲耕难求（中） 李维靖、冷星妍、安素芸一同在餐桌上吃着早饭。 不知为何，这顿早餐吃得格外沉默，盛好餐食坐上桌之后，三人就都不开口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 此时房间内唯一的声音，便是盒匣终端正在播放的新闻。全息投屏与扬声器传递出复杂的视听信息，但信号的最初源头却并不在碧洋星上，而是从川铎通过光量子弦阵列通讯跨越万千光年来到此处的联合星际广播频道播报的联邦公共新闻。 “昨日，《联邦国土防御法第15037号补充法案》在联邦国会以72.8%的赞成率高票通过，联合政府行政主席陆友明将于今天对法案进行正式签署。该法案将赋予联合防御军于部分边缘恒星系自治殖民地主权领域内建立永备军事基地并进行永久驻军的权力，其目的旨在提升军事自卫力量薄弱的边境殖民地对外敌突然袭击的预警与抵抗能力，以避免数年前第五次克罗瑟战争中玄远星惨案这样的事件再度发生。” “但亦有部分自治派人士对该法案的通过表达了反对与担忧，来自共同进步党的雅各布·罗迪尔议员，以及自治殖民地蒙德尔二号的科琳娜·杰瑟曼议员召集了七十三位公开表明在表决中投有反对票的议员在川铎卫星的新月港市联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议员们在发布会上表达了对该法案在未来被滥用和侵害自治殖民地自治权可能性的忧虑。部分外围自治殖民地在法案通过后出现了一定规模的市民抗议游行，示威群众们向记者表示无法接受联合军有可能在未经恒星系殖民地议会许可的情况下在本恒星系内进行永久驻军。” “相应的，对该法案持支持态度的国民联合党国会代表许远平议员则公开表示，反对派不应过度夸大和渲染该法案对殖民地自治权的威胁以在国民中制造不必要恐慌和矛盾；相比之外围殖民地自治权范畴的界定与维护这种可以从长计议和慢慢商榷的议题，更好地保护外围殖民地公民的安全免受外星异形敌人侵略威胁才是当下迫切的紧要之举。同时，联邦国防部部长周承辅宣布联合军暂时不会在殖民地议会未授予许可的外围自治殖民地中设置永备基地，但不排除未来在必要时，会对某些防务预警能力评估过于低下的殖民地进行强制推行的可能性……” 丰盛的早餐在平缓的新闻播音声中被三人消灭一空。冷星妍站起身来，收好几人的碗碟放成一撂。她单手扶着这叠餐具，站在桌前无声地沉吟了一小会儿。忽然，她稍稍抬起头，看了李维靖和安素芸各一眼，语气平静地开口道：“维靖，素芸，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做过了吧。” “呃——”李维靖一愣，抬了抬眉毛：“——你都知道了？” “声音动静太大，我昨晚又睡得没那么沉，后半段我都听见了。”她的神情格外平静，但两颗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维靖的脸。 “呃，可那你为什么——”李维靖微微张着嘴眨了眨眼，似是有些困惑。 “——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在晚上睡觉到一半的时候提出来拉扯，所以你回房之后我直接继续睡了。”冷星妍似是非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所以，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事？”李维靖试探性地问着。 “当然，现在的话，那可不得好好谈谈嘛——”冷星妍忽然眯起双眼笑了起来，可李维靖却从她那弯成一对月牙的凤目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冷冽的寒意。 就在这时，冷星妍突然脸色一变，接着她猛地暴起伸出一只手，一把拧住了李维靖的左耳：“老娘我就说过，你们这些臭男人在这种事上说话就跟哄鬼一样，哈！前脚刚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心里还有点障碍’、‘打算先等等慢慢再来’，结果说完不到几个小时就跟自己的义妹搞到一起去了，办你那好事的叫声嗨得都把我给吵醒了！李维靖你自己说说看，你昨天晚上说话是不是跟放屁一样？” “——确实，是我不对，但那也没办法——小安她自己直接光着扑我身上来了，那我也没辙不是？还有星妍你先别拧了，我这耳朵你也拧不疼的——”李维靖无奈地伸手轻轻在冷星妍揪着自己耳朵的小手上拍了拍。 “——你——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找借口，有——用——吗——？”冷星妍松开了李维靖的耳朵，改用手指指节在他的头顶一下下猛敲爆栗，但李维靖的表情毫无变化，反而敲了没几下后，冷星妍自己疼得呲牙，摸起了自己的手指关节。 “的确，你说的有道理，”李维靖伸出手轻轻握住冷星妍的小手，摸了摸她的手指背：“但做都做过了，说多的没用了不是？你要实在忍不了，要不就去那边拿把刀往我身上捅几下或者砍几下泄泄愤呗？” “不用！”冷星妍抿着嘴拍掉李维靖的手，“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睡了素芸小妹本身而怎么样——我说了我不会介意你多找几个合适的女人开后宫；我恼的是你前脚说完打算先‘缓缓’，结果后脚就直接出尔反尔打自己的脸，以及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 “行，我的错，我道歉——”李维靖似是有些尴尬地举起双手。 “……呃，那个，我能插一句吗——”安素芸这时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 “不行！”冷星妍一巴掌拍在了安素芸面前的桌子上，转头瞪向了她：“我说了，你想当维靖的小老婆那就光明正大地来，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你假装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然后又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搞这种操作勾搭维靖，这才最不尊重我的行事方式！” “呃呃……我很抱歉……”安素芸也微微一惊，她本身和李维靖一样属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类型，但此刻不知为何面对着冷星妍却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势压迫，于是乖乖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既然你已经和维靖走出这一步了，那我就默认，你这个所谓的义妹以后是准备当他二房了，那么今后在这个家里，你也得老老实实听我这个姐姐的话，不准再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明白了么？” 面对柳眉倒竖叉着腰的冷星妍，缩起脖子的安素芸愣了愣之后，撇着嘴巴连连点头。 “最后，”冷星妍端起那一叠碗筷碟子，往前一堆，然后在餐桌上用力一拍：“今天碗你们两个给我自己洗。作为背着我悄悄搞小动作的惩罚，我今天罢工一天，恕不伺候二位饮食起居，哼。” 冷星妍一甩头发，然后一个人蹬蹬蹬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平板电脑刷起了网页和视频。 “我说了，你昨晚那么搞最后肯定就会这样的——”李维靖满脸无奈地对着安素芸摊了摊手。 “呃，我亲爱的老哥，我认为不论我怎么搞，只要我跟你搞上了最后都会这样的——”安素芸翻了个白眼，“——倒不如说星妍姐她似乎真的打算接受这一点，这大概已经算是老哥你男性魅力制造出的奇迹了。” “——总之先洗碗吧。”李维靖摇着头站起身来，抱起了一大撂碗碟。 于是乎，有着超人力量的男人和小个子少女乖乖地并排站在厨房水池前，拿着洗洁精和海绵刷起了碗；而只是凡身的高挑美人却在一旁的沙发上，少见地独自享受起了闲逸时光。 洗完碗的李维靖轻轻走到了沙发旁，冷星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刷起了平板终端。李维靖突然哑然失笑，接着缓缓坐到了冷星妍旁边。 “还在不爽？”李维靖看似大大咧咧将左臂搭在了冷星妍肩上。 冷星妍沉默了片刻，随后她轻轻放下了平板，坐直身体后，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而接下来，她突然一个翻身就这样跨坐在了李维靖的身上，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以自己最熟悉的姿势和动作，一点点地把自己的上身压在了李维靖的身前。最后，她微微张开小口，伸出香舌舔在了李维靖的嘴唇上。她的舌头没几下就撬开了李维靖的嘴，伸入到男人的口中侍奉和搅动了起来。 这浓厚而深入的舌吻持续了好几分钟，站在冰箱前拿着饮料的安素芸一瞬间都看得有点呆滞，她小嘴微张，愣愣地眨巴着眼，直到远远地看到牵着唾液拉丝与李维靖分开双唇的冷星妍风情万种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后，轻轻抬头望向了自己。 冷星妍轻轻抬起下巴，傲然凝视着安素芸，直到对方撇着嘴角移开了目光，似是无声地宣告了某种认输。随后，她将还稍微有点摸不着头的李维靖的一只手轻轻抓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她引导着男人的手隔着衣服揉玩着自己的饱满的乳球，接着又将他的手指夹住了衣襟的扣子，似是要将纽扣解开。 “呃……难道星妍你想现在在这里……？”这下连李维靖都稍微有点吃惊了。 “不行吗？”冷星妍此刻五官表情静若止水，但眼神中却似是饱含着某种情欲，俏脸上也泛着丝丝微红。这副独特而富有反差的神情，让此刻的她显得又别有一番风情。 李维靖缓缓咽了一口唾液，眼神稍稍像旁边瞟了瞟，似乎是想看看安素芸的反应。 安素芸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沙发这边，显得有点难以置信，脸也不禁变得有点红。 可就在李维靖的手指快要解开小美人衣扣的前一刻，一阵急促的警报通讯铃声在房子内响了起来。 声响的源头是安装在大门旁的一个造型独特的固定盒匣通讯终端，音量极大，急促而尖锐，同时盒匣前还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屏，不断地随着警报声的节奏在青色与红色之间来回闪烁。 “难道又有害虫攻击农场边界了？”会过神来的冷星妍猛地一下起身，担忧地看向了李维靖。 “不，”李维靖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向了固定盒匣终端：“这个不是本农场的边界入侵警报，这个……是附近地区其他农场发出的紧急广播信号，不出意外，应该是紧急求援广播。” 他走上前去，在全息投屏上点了点，警报随即结束，取而代之地是一个更大的全息投屏浮现在了空中，一个额头上戴着护目镜的老太太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这里是望崖农场的业主格蕾丝·玛尔沃森，大约一个小时以前，一支数量级达到十万的害虫大群从卡沃斯荒原边界的地缝中涌出，它们不知为何全部直扑我们的农场而来，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种量级的大群必然会冲破屏障，而装甲民兵团主力的当前驻地距离我们太远且正在与其他虫潮交火，难以及时救援本农场。因仅凭我们家庭所有的武装和火力不足以在如此庞大规模的害虫攻势下防御整个农场的边界，故而我在此依照惯例向同郡的所有周边邻近农场发出紧急求援广播，望所有收到该求援信息，且并无其他紧急情况的社区友邻尽快伸出援手，格蕾丝通讯完毕。” “智子，立刻整备我的装甲步行机和运输穿梭机——”李维靖关掉通讯后立刻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和几件随身设备，看上去竟是准备直接去救援格蕾丝太太家了。 “这是——？”安素芸疑惑地看了看李维靖，又看了看冷星妍。 “我们这里到望崖农场，坐穿梭机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航程，完全处在我们的救援范围内，按照碧洋星约定俗成的规矩，这种情形下我有救援义务。”李维靖穿好外套就朝外走去，冷星妍和安素芸对视一眼后也紧跟其后。 “这种事之前发生过？”安素芸好奇地看向冷星妍。 “不知道，要去救援别人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冷星妍摇摇头，眉头微皱地跟上了李维靖。 “如果老哥你不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安素芸窣地一下窜到了李维靖身前，面朝着他倒着往背后走。 “法律上没有什么后果，但是在没有要事，有战斗力且能腾得开手的情况下对来得及支援范围内的其他农场见死不救，那以后在碧洋星本地就根本不用混了。”李维靖微微摇摇头，一下子跨上了一辆悬浮摩托。 “我要跟你一起去——”冷星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悬浮摩托跟前。 “你们要去的话直接跟智子去山包西侧的小机库，”李维靖朝着东面的山包一指，“让她带你们领装备，然后直接上穿梭机。我现在是去登上装甲步行机，等穿梭机起飞之后直接把机体挂载起来就出发。小安你这下可算是来对了，刚到第二天就有幸能见识一下碧洋星上最刺激的日常事件，我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买彩票。” 说完，李维靖便骑着摩托绝尘而去。 两位美少女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冷哼一声，然后朝着小机库跑去。 …… 冷星妍熟练地打开机库的武器柜，给自己穿上一整套战术装备，随后又取下一套轻型的辅助机械外骨骼套上，再然后她才拿起了一支重型高斯粒子狙击步枪，在外骨骼的帮助下举起步枪检查调试一番，接着装好弹匣。 她抬起头，看到安素芸似乎也很娴熟地穿戴好了几件战术装备，她似乎对各种近战武器更感兴趣，来回把玩着各种刃部能释放动能脉冲场，或是协振分解场的刀剑。 “你也会用这些武器装备？”冷星妍抱着枪站了起来。 “因为某些原因，在很早以前的时候被通过某种技术手段强制学会了，你应该能想象得出来——”安素芸微微笑了笑，“杀人相关的技术技巧我基本上应该都会，虽然用的机会不多。” 说完，安素芸拿上了两把动能脉冲腰刀，又拿了一把高斯霰弹枪和几只粒子束手枪，转身朝着穿梭机走去。 冷星妍皱了皱眉，随即也跟了上去。 智子在指挥着一大群机器人和无人机给穿梭机整备燃料和弹药装备，同时进行起飞前的紧急检修。她看到两女走来后，一边继续运行着几个数据跳得飞快的全息投屏，一边开口道：“两位小姐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后请尽快登机，我们还有五分钟进入起飞准备。” 冷星妍抬头打量起了这架穿梭机。这是一架大约三十多米长的深灰色旧型号军用穿梭机，属于联合军“精卫”型多用途穿梭机的老序号机型，经过了少量的个人化改装。这类穿梭机在军队中主要用于运输步兵班排，同时可以挂载携带一辆轻型装甲载具，也具备一定的对地攻击支援能力，不过空中格斗能力较为薄弱。 这架穿梭机李维靖带她坐过一次，主要是为了向她炫耀一下自己的飞行技巧。 牵引机器人将穿梭机从山洞机库中拉出，随即，反重力悬浮系统启动，穿梭机在智子的驾驶下缓缓升上了低空。这架精卫鸟慢慢飞到了从仓库中走出的步行机上方，在驾驶舱中的李维靖给出许可信号后便平缓地稍稍下降，用电磁挂钩挂载起了装甲步行机，接着开始加速爬升，在沉闷的引擎轰鸣下朝远处飞去。 机舱中，冷星妍和安素芸各自抱着武器面对面坐着，相互对视了良久。最终，安素芸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星妍姐，你杀过碧洋星上的这些类节肢害虫吗？” “只象征性地击杀过几只，”冷星妍摸着怀中的狙击步枪，微启朱唇，“我来的这段时间里没碰到过构成实质威胁的虫潮袭击，只有过一些零星的害虫冲击边界，但其实它们根本撞不破屏障护盾，只会毫无意义地消磨上一段时间后把自己撞死。维靖有几次带我到边界上，让我用枪点杀过其中一些个体。” “诶，听上去好有趣的样子，”安素芸上下抛起了一把匕首，俏皮地抬了抬左眉：“这么看来，说不定我可比星妍姐你更适合碧洋星上的生活呢？” “这可不好说，让我们拭目以待。”冷星妍回敬了一个挑衅眼神，给高斯狙击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一会儿你们两个注意安全，老实呆在穿梭机上。要打开机舱门杀虫子的话，记得把安全束缚带绑好。”李维靖的声音在个人终端中响起。 “说起来，我倒是有个疑问，”冷星妍突然对着手环发问，“能量护盾明明连高斯弹、粒子束脉冲还有高能等离子体这样的超高能量冲击都能承受下，可为什么碧洋星上的大规模害虫群靠着只是非常低速的不断物理碰撞也能破开能量护盾呢？” “智子，是时候给姑娘们讲解一下能量护盾的原理科普了。”李维靖的声音轻松而略带笑意。 “好的，老板。”驾驶舱中的智子有条不紊地讲述了起来：“冷小姐，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说明一点关于能量护盾自身的问题——能量护盾依照其防御表现效果可以分为两个大类：屏障型能量护盾，和非屏障型能量护盾。” “非屏障型能量护盾，即是只会被高动能、高能量反应冲击激发的能量护盾，其不会阻隔低动能的物理碰撞和接触，冷小姐您所佩戴的单兵能量护盾就属于这类，目前主流的军用的单兵、载具乃至太空战舰的能量护盾基本都是非屏障型的。非屏障型护盾会存在一个激发阈值，只有高于这个阈值的质能互动才会激发护盾的阻绝反应。” “而屏障型能量护盾，顾名思义，即是会不分能量反应高低，单向阻绝一切外来物理碰撞或是能量冲击的护盾。不论是以每秒若干千米的速度袭来的高斯子弹，还是好奇儿童的伸手轻推，甚至是被风吹来的一片落叶，屏障护盾都会像一堵实体墙壁一样将之牢牢挡下，阻绝在外。”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屏障型能量护盾不存在‘激发阈值’——激发阈值其本质是能产生护盾效应的能量场的一个固有的物理属性，而屏障型护盾的原理则是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使护盾始终处在一种独特的激发状态下，不论是否与达到阈值的激发源产生交互。” “然而屏障型护盾的这种状态，会存在一些特殊的性质——当护盾能量场受到长时期持续的、极大数量的，动能低于其激发阈值，但在一定范围区间内接近激发阈值的物理碰撞后，能量场之中会逐渐产生出一种干扰效应。当这种干扰效应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能量场的能耗输出功率会突然几何倍上升使发生器过载，或者也有可能直接发生局部崩解。这样一来，护盾同样也会被冲破，尽管其受到冲击的总能量可能远比不上一发其本身能承受住的等离子炮。这种弱点，也是军队单位一般较少使用屏障型能量护盾的原因。” “原来如此，”冷星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推荐我几本介绍护盾效应的书么，我回头去看看，感觉这种物理学机制听上去还蛮有意思的。” “好的，书单已发送到您的终端上。”智子简略地回复道。 “欸，星妍姐你居然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类型吗？而且一遍就听懂了？”安素芸突然有些惊讶。 “会对科学中的有趣现象好奇和感兴趣，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另外智子的这段解释已经讲得很通俗和直白了吧？难道听上去很难懂吗？”冷星妍反倒是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有点明白了，你跟维靖老哥确实是绝配——”安素芸眼角抽了抽，然后“噗”地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 “其实碧洋星的害虫这也算是个特例，”李维靖懒洋洋的嗓音久违地又响了起来，“很多其他的拓荒殖民星球上，移民也用屏障型能量护盾来阻拦危险野生动物；然而他们那里的危险野生动物的兽群，加起来也就不超过几十几百只，这种量级的畜生就算是冲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让护盾产生出足够的干扰效应而崩解。碧洋星的害虫能动辄达到这么恐怖的量级，还能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刷出这么多来，也是个无比奇葩的特例。” “这些害虫到底是靠吃什么繁殖的这么快的？”冷星妍看着舷窗外，皱起了眉头，“碧洋星的地底是怎么能供给得了这么庞大的动物群落，进行如此快速的繁殖迭代的？” “碧洋星的地底似乎还存在有一种特化的，类似真菌的物种组成的庞大生物群落，它们构成了类节肢虫群的主要食物，”李维靖隔着终端，用自己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解答着冷星妍的疑问，“这些‘真菌’跟类节肢虫群们维持着一种极为精确的动态平衡，甚至会根据对方的数量消长来调整自身的繁殖速率；不过这玩意无法在地表上生长，接触到地表的大气环境和高阳光照射后就会迅速死亡。而这些‘真菌’群落的能量，似乎又是来自碧洋星地幔中涌出到地壳深处的一些独特物质带来的热能和化学能。虫群疯狂进攻人类和移居地球生物的原因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理论上它们其实并不需要跟我们争夺食物或是栖息地，频繁地投入如此多的个体进行周期性自杀冲锋对可以集体调整繁殖速率的它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可言。尽管已经和它们厮杀了多个世纪，人类生物学家们也仍旧没搞懂它们到底是为何要缠着我们厮杀。” “这还真是一颗奇特的行星呢，”冷星妍撇了撇嘴，看了手环终端一眼：“你这么说总感觉碧洋星的原生生态系统里面说不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奥秘呢。” “谁知道呢，”李维靖打了个哈欠，但随后声音忽然为之一振：“现在快看外面，我们赶上这波虫潮了——” 冷星妍再度朝舷窗外看去，只见下方的整片原野，此刻都被一道道涌动着的深色潮水所覆盖。密密麻麻的各种类节肢生物正一往无前地执行着这场铺天盖地的浩大行军，一浪推过一浪。现代穿梭机几乎没有引擎噪音，相隔数百米悬空的机舱中本应一片安静，但冷星妍却仿佛觉得自己可以听到地上那一阵阵嘎吱作响，让大地都为之颤动的节肢关节声。 “注意打起精神来，我们快到了——”伴随着李维靖的声音，冷星妍来到了驾驶舱里，向前看去。 她看到了虫群死亡大行军的终点。 一道淡蓝色的光波幕墙横列在远处，类节肢生物们前仆后继地冲撞在这堵光幕上，直至自己的身躯焦糊、碎烂。 “这里是南庐农场业主李维靖，正在呼叫望崖农场；我已携带军械支援前来，包括一台轻型战术装甲步行机与一架多用途穿梭机以及部分无人机群，预计五分钟后抵达贵农场上空，请求指明降落区域。”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李维靖的呼叫。 “收到，这里是望崖农场的格蕾丝。很高兴能听到李先生你有前来支援，这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玛尔沃森全家对你表示感谢。请在我方无人机的引导下前往以下坐标降下装甲步行机……格蕾丝通讯完毕。” 这时，冷星妍突然指向了窗外：“看，是其他农场主的飞行器——” “哈啰，大家伙儿早上啊，这里是白牛牧场的考迪克，我们家的步行机下盘传动装置出了点故障还没修好，所以我只带了穿梭机和无人机群过来，格蕾丝你不会见怪吧？” “当然，你可得从天上好好地给这些虫子喂点料，亲爱的考迪克。”格蕾丝老太太语气听上去依旧轻松愉快。 冷星妍看到了考迪克的穿梭机，那是一艘型号比李维靖的精卫要老旧很多的私人改造款老式军用穿梭机，不过机身体积更大，肉眼还可以看到机身下方挂载有大量的各类空对地攻击弹药。 “这里是马鬃农场的汉克·史密斯，还有大卫和迪肯，”一个有点瓮声瓮气的年长嗓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我们有三台步行机等待降落和投入支援，害虫们该好好庆祝一下它们的葬礼烟花秀了——” “这里是樱树园农场的武村夫妇，我们家携带有一架穿梭机和一台步行机前来增援，格蕾丝太太请尽快指明降落区域——” …… 公共通讯频道内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呼叫和降落请求，冷星妍透过舷窗和驾驶舱观察窗就看到了不下六七架各种不同型号的穿梭机，大多数下方都挂载着装甲步行机，还有一些武装无人机也伴随其旁。 随着穿梭机逐渐降低高度，冷星妍也终于看清了望崖农场的全貌。这是一座修建在一道大裂谷一侧边缘平野上的农场，占地上千公顷，农场北面整个背靠着万丈绝壁，绝壁下方是一道水流湍急的深涧河流。 “害虫似乎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喜欢进入水中活动，且它们的智力通常也不太会意识到可以攀爬绝壁绕路，所以望崖农场的整个北部边界基本都是安全的，只需要少数无人机警戒即可。我们需要做的，是守住面向南方的这一大半边界。”李维靖说着便把一份缩略全息地图传输到了冷星妍的手环终端上，“你和安素芸在穿梭机上，和智子一起提供空中支援即可。地面上的大头，交给我们这些步行机组。” 穿梭机来到了指定降落区域的上空，冷星妍看到了格蕾丝一家的四台大小不一的装甲步行机。格蕾丝·玛尔沃森太太驾驶的步行机体积最大，设计也最独特：这台黄色涂装的步行机有四条机械腿，机身偏长，形态上有点接近战车，近似与某种介于装甲步行机和多足步兵战车之间的载具。这台四足步行机除了装载在两只机械臂上的高斯转管机炮以外，机体前端下方两侧还装有两具小型粒子束武器，顶部上方有一门步战车功率口径的磁力加速炮，和两座矩阵型14管的小型多管发射器，火力可谓惊人；而其偏长的机体设计则使之可一次携带更多的弹药。 而格蕾丝太太的两个儿子和长孙所驾驶的另外三台轻步行机则就没有太多特点，机体比李维靖的步行机还要小上一点，主武器除了两支臂装高斯机炮，三机各有一座不相同的肩装附加武器。 “已到达降落点上空，智子，放我下去吧——”说着，李维靖忽然把驾驶舱内的画面投影到了冷星妍和安素芸的手环终端上，然后举起左手竖起了大拇指：“星妍，小安，也祝你们这次狩猎愉快。没什么好紧张的，这不过是我们碧洋星上司空见惯、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已。” 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轰响，李维靖的步行机落到了地面上，他很快驾着步行机走到了格蕾丝太太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射击位上。玛尔沃森家的警戒机器人和无人机基本全都调度过来了，近百台履带式或是步行式武装机器人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边界上，更多的无人自动炮塔也已被架设在了各处。 “嘿！李，我就知道，你也不想错过难得的派对吧？”一台和李维靖差不多大小的轻型步行机从另一侧走了过来，它的双臂分别装着三联装高斯机炮和轻载具规格等离子炮，背上装着对称的两具飞弹发射器。李维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隔壁邻居老麦克，而老麦克身后紧跟着另一台双臂装载着速射型粒子脉冲炮的步行机，则是他的儿子，山姆的座机了。 “山姆说昨天你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享受到了……咳咳，一次毕生难忘的完美约会？嗯，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说要不过几天，你也来我们家这边做个客，我们开个露天烧烤派对？”老麦克抖了抖装着高斯机炮的那支机械臂。 “非常乐意——”李维靖随口应着。 “要我说就别那么麻烦了，”旁边的格蕾丝老太太这时突然发话，“一会儿解决完这波虫子，晚上大家伙儿所有人直接一起在我这儿开个庆功宴，我请客——这也符合咱的传统惯例，你们说不是么？” “哈哈哈哈，完全同意，”老麦克爽朗地笑道，“我可是记得格蕾丝你烤的苹果馅饼可是一绝——” “啊，又有更多的支援赶到了——”李维靖打开了一个望远观察分屏，一架经过特殊改装的大型货运穿梭机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这儿是北屯农场的田文虎跟田自光，这恁大的场面，俺们老田家咋能缺席呢？格蕾丝太太恁待会儿可得多招待俺老田家父子几壶恁家的洋酒咧，咱徐总这阵子老不让俺父子俩多喝，俺都快憋出毛病来咧！”随着大型穿梭机的接近，田师傅的大嗓门也在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 “忒！瞧恁那出息，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喝喝喝，活脱脱恁一酒蒙子！”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中音，那是田师傅的爱人“徐总”，她是碧洋星空天民兵团的退役飞行员，现在负责驾驶田家的那架改装的大型穿梭机。 “赶紧麻溜地，降落了恁爷俩就快下去帮人格蕾丝太太守点，别磨磨蹬蹬地跟么睡醒似地——”穿梭机稳稳当当地降落在空地上，一大一小两台步行机走了出来。田师傅本人驾驶的也是一台跟格蕾丝太太座机类似设计的四足步行机，军绿色涂装；不过矩形多管发射器换成了圆柱型的八管联装发射器，机顶主炮则是一门等离子炮。 “别这么说嘛，田太太，”格蕾丝爽朗地笑了笑，“大家或多或少总会有想放开了喝酒的时候。倒不如说你也该一起来尝尝我们家的威士忌？” “中嘞，等俺们把这虫子撒完了就好，”徐总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轻快起来，“俺先上去给这些害虫好好喷点‘农药’，这死虫子今天恁热情，俺可不得好好招待撒子嘛——” 随着一架架穿梭机前来报到，望崖农场里很快聚集起了超过二十多台大大小小的装甲步行机。也有一些穿梭机没有带来步行机，它们则往往运来了一打打的战斗机器人和大量的无人机，还有一箱箱弹药和能量匣。警戒战斗机器人的数量很快增加了好几倍，二十多台装甲步行机和好几百台警戒机器人总算让这不下七八千米长的边界防线变得相对充实了一些，低空上也聚集起了蜂群一般的密集无人机群来回巡弋，随时准备投入猎杀。 这时，突然又一架穿梭机出现在了视野内。这架穿梭机也没有挂载装甲步行机，降落之后，一个穿戴着扩充外骨骼的人在一队警戒机器人的簇拥下跳了出来。 “他妈的，这么过瘾的事咋能不叫我呢？”这位猛男看上去四五十来岁，留着灰色的大胡子，亚裔面孔。他穿戴的这种扩充外骨骼是一种在碧洋星民兵中较为流行的独特动力外骨骼类装备。不同于常规机械外骨骼的紧贴人体的设计，这种扩充型外骨骼有着像高跷一样的长机械腿，和两条装在肩部的额外独立长机械臂，穿戴者被固定在外骨骼的“躯干”部中央，通过真正的贴臂外骨骼部件来操纵附属机械臂。一般人穿上扩充外骨骼之后的作战身高会达到三米，能够凭借“高跷”机械腿在复杂的野外地形环境下更好的机动，同时还可以通过机械臂较为自如地使用各种机动步兵规格的重武器，并携带更多的弹药；而扩充外骨骼的单件成本则要远低于装甲外骨骼和动力装甲。 不过这位猛男的操作方式却是有些不一样，他的双臂比寻常人粗壮了一圈，看上去植入了军用义体，手里直接握着一把枪身改短了一点的重型高斯突击步枪；外骨骼的两只机械臂各抓着一把高斯转管机枪，弹链连着背后沉甸甸的弹药箱。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外骨骼脊柱部上方有一段额外缆线，直接连接着他后颈上的一个义体神经接口——他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直接用大脑操纵机械臂，同时解放了原本的双手。 “我去，吴疯子？这热闹你也来凑？你又是这样，明明步行机都没有，愣是穿着个扩充外骨骼就跑来玩命，真不知道你老婆是怎么忍得了你的——”老麦克看着这个穿着扩充外骨骼就一路小跑来到步行机旁边的猛男，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我他妈的就这点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吴疯子举着重高斯突击步枪大声叫嚷着，“要不然我当初干嘛不干脆挑个澜晴星那样跟个超大号花园没啥两样的太平农业星球移民，非跑到碧洋星来找不自在？不就是冲着有这虫子能打么！” 这吴疯子是一个企业自治行星出身的地下佣兵，二十年前据说是在老家干了票大的，狠狠赚了一笔，之后他不知找了什么路子从老家跑了出来，然后投资移民到了碧洋星，买了一座上十公顷的小农场。二十年相处下来大家发现这人意外还挺不错的，就是据说是因为植入神经接口义体的缘故，性格有点狂躁和疯癫，同时对战争这事有着谜之执着。吴疯子家的农场位于一小片被夹在多个邻居农场和公共设施之间的土地上，几乎不会遭到虫潮直接进攻，但他每次一听到附近有虫害热点就会火急火燎地跑去凑一脚。 “嘿！李家小子，我就蹲你这儿旁边的支援火力点咯，没意见吧？”吴疯子兴高采烈地跳到了李维靖步行机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射击位。 “当然，漏网之鱼可就全都交给你了。”李维靖紧盯着运动探测仪屏幕上那密密麻麻地正在接近防线的小红点。 一些零零散散，冲得比较快的虫子早该大部分支援降落前就已经越过了防护森林带，稀稀落落地撞开始冲撞屏障护盾。而无论是格蕾丝一家，还是赶来支援的业主们都没有浪费弹药在这些对护盾根本产生不了威胁的前锋上——大家都在等待第一个真正密集波次的到来。 探测屏上，第一波向着边界屏障快速接近的密集红点此刻正在变化形状——冲在最前方的红点逐渐形成了几个长长的箭头，它们与屏障的接触点将会是第一波攻击压力集中区域。 远处突然出现了大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光和烟尘，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紧跟其后——李维靖知道，是徐总开始给虫子们“喷洒农药”了。他收到了智子发来的通讯，知道自己家的穿梭机也和考迪克他们一起加入了第一波对地攻击，空中支援将会通过第一波轰炸尽可能打断虫潮冲击的连贯性。 “第一密集攻击波次距离进入防护森林带还有三百米——”格蕾丝太太的声音再次在公共频道中响起。 李维靖驾着步行机朝一侧挪动了几步，调整到了一个更好迎击位置上。 “两百米——” 安素芸和冷星妍在穿梭机两侧舱门口分别绑好了安全束缚索，握住了门把手。 “一百米——” 吴疯子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屏障护盾外，不远处的防护森林带。没有身在步行机驾驶舱中的他隐隐感受到了来自地面的震动。 “虫潮已进入防护森林带，全体射击准备——” 大地如鼓面般颤动了起来，防护森林带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响动，许多高大的植被开始一排排倒下，动物的诡异叫声短暂地变得无比尖锐，随即又陷入沉寂。 “它们来了——！” 伴随着格蕾丝太太的一声大喊，潮水一般的镰壳虫群裹挟着一片倒塌的枝干和撞破的藤蔓从森林带的北侧蜂拥而出，一往无前地涌向了屏障护盾。 “射击！” “炸他娘的！” “哦嚯嚯嚯，It’s party time！” 随着通讯频道内参差不齐的呐喊，装甲步行机与警戒机器人瞬间释放出了铺天盖地的交叉火力网。雨点般的高斯弹和粒子束脉冲一下子就将一大波害虫撕成了碎片，夹在其中的几十发短距离制导飞弹和高能等离子体更是直接在害虫之中短暂地清出了几片空地。 虫潮的冲锋被阻滞了一瞬间，但更多的害虫涌了上来，在碎尸的堆积下缓步推进着节肢的浪潮，最终还是撞在了屏障护盾上。无人机群在屏障外侧边缘结队巡弋，沿着撞击线清扫着大大小小的虫子，填补着步行机与警戒机器人的火力空缺点。 李维靖默默地操纵着步行机的两挺高斯转管炮来回扫射着眼前不断撞击在屏障护盾上激起阵阵蓝色能量涟漪的害虫，偶尔用右肩的粒子束脉冲炮点射一下远处的个别大体型目标。对应害虫大潮的农场边界防卫战基本没什么特别的花样跟策略性可言，无非是尽可能维持不间断的火力消灭来犯虫群，同时尽量降低对方撞击屏障护盾的连贯性，然后跟随着撞击密集位置的变化而改变集火方向。 老麦克跟山姆父子俩，还有大部分前来支援的居民都跟李维靖一样，让步行机不断朝虫子喷吐着一道道火力射线，偶尔移动几步或是调整一下射击角度；格蕾丝太太跟田师傅的四足步行机则居于相对靠后一点的射击位，用更强劲的火力支援防线的薄弱处。而吴疯子在李维靖的侧面视野内兴奋得大呼小叫跳来跳去，不断地游走在警戒机器人的防御阵线间改变攻击位置。 然而，数量庞大的虫潮依旧源源不断涌了上来，越来越多地堆积在边界线上，持续着越发密集的碰撞。农场主们的弹药消耗得非常快，需要望崖农场的运输和作业机器人不停地从靠后的补给堆放点送来弹药箱供步行机们重新装填。 在把几只大块头的刃虫和巨型撕裂虫打成肉酱后，李维靖瞥了一眼再一次快空下来的弹药计量表，随后又看了看武器散热指示界面，打开了通讯：“智子，我这边不仅又要重新装弹，炮管也有点过热了，需要暂停射击，冷却一下高斯炮炮管；你和姑娘们从天上帮忙填补一下这阵子的火力空缺，通话完毕。” “了解——”智子驾驶着穿梭机降低了高度，飞向李维靖防守的区段。 绑着安全索的冷星妍和安素芸也推开了两侧的舱门，架起了各自的武器。安素芸用的是一挺穿梭机内置的专供乘员打开侧门攻击的高斯转管机枪，而冷星妍则是调好了特殊支架，把自己的高斯粒子狙击枪架了起来。 “这玩意你也会用？”冷星妍看了一眼安素芸手中的机枪，狐疑地皱了皱眉。 “当然，我可也是专门找枪械教练学过，”安素芸得意地给高斯转管机枪装好弹链，“各种常见和不那么常见的枪支我基本都会用。” 精卫穿梭机以低速掠过虫子们的头顶，用机炮在虫子中清出了一条空白的直线，安素芸也随之一路扫射，给直线的一侧勾勒出了一丛丛“毛边”。另一侧的冷星妍还在调节着视野和手感的稳定性，她练习在移动载具上射击的次数不多，还有些不适应。良久之后，她终于扣下了扳机。高能粒子脉冲撞击在子弹的底部，使其在微秒计的时间单位里内飞出被加速电磁场包裹的枪膛，携带着恐怖的动能击碎了一只巨型刃虫的头部。 冷星妍十分满意地扬了扬嘴角，继续紧盯着瞄准镜。她一个个地点射体型格外庞大的害虫，权当是又一次的射击练习。 这时，远处的空中隐隐有异响传来。冷星妍抬头看去，竟是两枚造型独特的大体积火箭在以高速飞来。两枚火箭在飞过望崖农场上方时，其附加载荷舱突然打开，精准地投放出了大量带着降落伞的机械金属箱，随后空火箭继续向前飞行直至消失在天边。 大群的无人机随之升空，用机械臂抓取住金属箱然后切断降落伞缆绳，快速地将一只只箱子送往农场内。 “这是我刚刚向守林人公司临时加购的弹药补给，够我们再多打上好久，他们还给我打了个七折咧——”格蕾丝太太在通讯频道内高声说明着。 “Fucking hell，”老麦克不禁操着母语国骂发出了感叹，“我说格蕾丝，你到底是在自己家里挖出了什么宝贝玩意，这么多虫子，就这么全冲着你一家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自己还想知道咧。”格蕾丝说着又放出了一波制导飞弹，炸碎了远处围绕几只特大块头撕裂虫的一堆害虫。 “情况不太妙，”李维靖在几个全息屏幕上轻点几下，向其他农场主群发了一个数据包：“根据分析的结果，农场边界上的这，这，这，还有这几个攻击热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场干涉过载状态，之后发生局部崩溃只是早晚的事情。而按照现在的数据预估，虫子到那时候离打完都还有很远，甚至一直到备用屏障护盾发生器也达到过载极限后都大概率杀不完，这很不妙。民兵团那边的增援有消息了么？” “他们说已经分出了一个营级战斗队的兵力，正在紧急集结，”格蕾丝的声音也变得隐隐有些焦虑，“没办法，他们现在也正在执行大规模的捣巢作战，刚刚才有分兵的余力。空天民兵团说他们让一个正在出勤中的攻击机小队临时修改了一下航线，可以为我们提供一波一次性空中支援缓解一下压力。” “那他们最好快点赶到——”李维靖卸掉空的弹药箱，重新为步行机装上了满满两大箱高斯炮弹。 “建议所有飞行单位也紧急补充一次弹药，”徐总的女中音也在频道中响了起来，听上去她似乎正在嚼口香糖：“等会儿如果增援还没到的时候出现了屏障缺口，需要先由我们提供高强度的空中火力阻断虫潮的冲击以避免过多害虫进入农场。” “了解，建议各穿梭机按如下批次顺序降落并补给弹药——”智子迅速地给出了一个行动时间表。 枯燥的防守战继续进行着，李维靖一边向虫群喷洒着弹药和能量束，一边不时扫视着望崖农场的中央AI分享给自己的边界屏障护盾能量读数。 这时，一段边界上的数字跳动和光谱色相的突然变化猛地引起了李维靖的注意：“嘿！汉克，注意一下，你那边要破了！”他打开频道大喊出声，同时转向一侧。 “我知道，他妈的肉眼都能看得出来——”老汉克骂骂咧咧地高喊着，“天主在上，怎么我就他妈的这么倒霉——” 汉克·史密斯的面前，屏障护盾上的撞击涟漪开始急剧地变化，在闪烁了几下之后，其附近的一大片屏障护盾像化开的冰花一样破碎消融掉了。 “出现缺口！紧急支援！”李维靖和多名农场主异口同声地大吼着，他和麦克、山姆父子立刻挪动位置，调转攻击方向朝向汉克所在区段的缺口。 包括格蕾丝在内的一众农场主驾驶着自己的步行机朝向缺口处集火，无人机群也朝缺口集中了过来，精准点杀所有试图从步行机的火力死角中冲进农场的虫子。 “备用护盾发生器！快！”汉克跟他的两个儿子来回旋转着机体上身疯狂扫射从缺口中涌入的虫潮，同时朝着通讯频道大喊。 后方的运输机器人迅速在无人机群的掩护下将早已准备好的护盾发生器送到指定位置并启动，一层新的局部屏障护盾升起，笼罩住了缺口部。 “不要松懈，还有好几处热点随时存在过载危险，各位务必集中注意这几个区段的防守——”李维靖一边继续投射火力，一边紧盯着防线的动态电子地图。 “所有航空单位注意，立刻集中攻击以下几个标记位置的虫群，尽可能阻断虫潮对危险区段的连续冲击——”徐总在天上指挥着穿梭机们向虫群发起了攻击，大片的对地导弹和火箭弹令虫潮中升起了一团团爆炸火球，紧跟着便是各种口径型号的高斯机炮的密集扫射，但这轮饱和攻击也只为地面防线拖延了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 不过，就在数个危险区段快要被突破前一瞬间，一个军用频段的通讯信号接入了农场守卫者们的战术数据链：“这里是碧洋星空天民兵团第六十五攻击中队，我们还有数分钟抵达战场区域并对屏障外目标进行大范围打击，请防守人员确认己方IFF信号开启且运行正常，航空单位注意避让——” 不一会儿，整整十二架攻击机出现在了天边，全都是碧洋星空天民兵最常用的“翡翠鸟”型中型对地攻击机。十二架翡翠鸟迅速掠过交战区上空，朝着虫潮投下雨点般的温压炸弹、空对地质子导弹，乃至等离子炸弹。 轰炸掀起的火柱与光球让农场防卫者们的视野都在一瞬间内变得只剩下刺眼的白茫茫一片，待到爆炸余波散去后，李维靖总算在运动探测仪上看到代表虫群的红点有了一次显着的密集度下降。 “快！抓紧这个机会！护盾发生器上前，把这几个缺口都填上！”李维靖趁着又一次更换弹药箱的空档，在频道内大声指示着。 “——轰炸打击已完成，我方将继续前往原定目标区域执行任务，装甲民兵团的空运增援已经出发，请各位公民保持坚守并耐心等待，祝各位好运，狩猎愉快——” 留下这样一段通讯后，攻击机中队转而朝西北方向飞去，离开了望崖农场附近空域。 随着多个备用护盾升起，农场守卫者们重新回到各自的攻击位置上向虫群投射起了火力。然而，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轰炸的余波过后，一小股边缘区域虫群中的幸存者似乎稍稍改变了一下行进方向，几只镰壳虫一路爬到了大裂谷的悬崖边上，它们试探性地转向下方，用节肢攀上了岩壁…… 李维靖守在一台备用护盾发生器的正前方，他射出机体左肩的最后一轮火箭弹，然后用高斯转管炮下方的火焰喷射器来回扫荡着前方的扇面。一只巨型刃虫被他烧了个半糊，但仍旧拼尽全力重重地撞在屏障护盾上，连续撞击了好几下之后才贴着护盾倒下。李维靖骂了句该死，再次开启高斯转管炮把面前的一波波虫子打成肉酱，直到炮管过热警报响起才改用右肩的粒子束脉冲炮攻击。 他看了一眼通过战术数据链分享过来的备用护盾的各项读数，感觉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妙，暗道装甲民兵团的增援最好能再快点。这时，一个独特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格蕾丝太太惊慌的喊声：“见鬼！边缘巡逻无人机发现有一小股虫群从断崖岩壁上爬过来了！距离近的航空器赶紧过去支援一下，从北面爬上来没多远可就是我家院子，家里女人小孩全在里边！” “这里是精卫号，我们距离北面断崖最近，立刻前往指定位置增援——”智子立刻冷静地回应了格蕾丝的请求。 “维靖，你之前不是说这些虫子基本上不会去攀爬断崖吗——”冷星妍皱了皱眉头，给狙击步枪换了个弹匣。 “我说了只是‘基本’又不是‘绝对’——”李维靖翻了个白眼，用肩装粒子炮炸碎了一只多足撕裂者，“偶尔有时候还是会有少数虫子会莫名发现可以从岩壁攀爬进入望崖农场的，要不然格蕾丝他们家为什么还要在裂谷一侧布置一些警戒无人机呢。” “那就飞低一点吧，这样我应该打得更准。”冷星妍叹了口气，给狙击步枪上了膛。 “了解。”智子随即便立刻降低了悬浮高度。 穿梭机迅速贴着低空掠过农场东侧的几块田野和牧场，直扑裂谷上方。 几乎就在穿梭机抵达的一刻，一排镰壳虫顶着警戒无人机的火力爬上了地面，扬着前肢冲向了面前的院子和谷仓。 “砰”地一声，排头最靠前的一只虫子突然整个头部炸开，却是被冷星妍给一枪打烂。智子随即也打开机炮用低射速挨个点射虫子，以避免误伤周边设施。 “精卫号，这里是简·玛尔沃森！我这里有一些——紧急情况，需要一点支援！我在谷仓旁边的农用载具车库里！”就在智子和两位姑娘刚刚扫荡完断崖上的虫子的时候，一个紧急呼叫忽然接入了频道，是格蕾丝太太的二儿媳，简。 智子驾驶着精卫号调头转向谷仓一侧，只见十几只镰壳虫扒开了车库的外墙，正在围攻一台翻倒的大型农用车辆。她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视觉缩放，迅速拉近画面并加上了一层热成像滤镜边框，发现一个手持高斯霰弹枪的女人正怀抱着一男一女两个拿着玩具枪的小孩子躲在翻倒的农用车辆下方。 “紧急情况，简女士跟她的两个孩子躲在谷仓附近的一台农用车辆下面，多只镰壳虫正在试图攻击。这种距离下机炮很可能会误伤，无法保证安全，”智子有条不紊地迅速汇报着状况，“冷小姐，我们需要你用高斯粒子狙击枪逐个点杀目标。我会再次降低高度，尽可能保持穿梭机悬浮稳定。” “——好吧，我试试——”冷星妍微微抖了一下，但随即便继续伏下身子，调整好射击姿势，瞄向下方的镰壳虫。 “请您尽快解决掉这几只镰壳虫，那辆翻倒的农用机车并不能保护简女士和她的孩子太长时间——” “我知道，但是我还——没有那么熟练，”冷星妍咬着牙一枪干掉了一只爬上翻倒车辆的朝天履带上的虫子，“——我只能说，尽量——” “我去吧，这个高度应该没问题了——”安素芸突然放开了高斯转管机枪，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高斯霰弹枪和动能脉冲腰刀，然后站了起来，在机舱侧门口调节了一下姿势后，就这么直接跳了下去。 “卧槽！安素芸你要干什么——”冷星妍回头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大惊失色。 “——怎么了星妍，小安她干了啥？”冷星妍惊呼出声的时候打开着自己这边的公共通讯频道，所以边界上的李维靖也听到了她的这句惊呼。此时他正和好几台步行机一起死守一个刚刚出现的超大屏障缺口，虫子正源源不断地试图涌入。 “她刚刚从穿梭机上自己跳下去了！”冷星妍回过头来架好狙击枪瞄向目标区域。 “什么——？！哦对，她的话应该没事——” 李维靖听到后也吓得愣了一瞬间，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一只躯体极其庞大，但动作却无比敏捷的巨型多足撕裂虫忽然从火力死角中窜了出来，它一头撞在了李维靖的机体上，将整台步行机撞倒，坚硬而锋利的刃肢刺进了步行机的多处连接位置，零件中迸出了大量电火花。 在驾驶舱中的李维靖被这突如其来地翻倒猛地一震，脑袋在舱壁内撞了好几下，不过碎星者的强悍体质使他没有受到这点碰撞的影响，他迅速反应过来，卸掉了一支机械臂上的高斯转管炮，然后弹出腕部下方的步行机用粒子振动刀，一把刺进了这只撕裂虫的要害部，来回切割扭动了数轮之后，终于将这只丑八怪给杀死。 “咋样，没挂吧？”吴疯子跳到了机体身上，对着驾驶舱内的李维靖问道。 “你说呢？”李维靖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去旁边用你的外骨骼机械臂帮下忙，帮忙把我的上半身推起来——我的传动系统好像给这畜生干出了点毛病，机体不能正常活动了——” “OK，没问题——”吴疯子打了个手势，又跳了下去。 而在农场的另一边，安素芸从穿梭机上跳下之后，以一个非常奇特的姿势落了地，在地上连续翻滚数轮后一下子跳了起来，从背后抽出高斯霰弹枪对着面前最近的一只镰壳虫就是一枪。 枪声立刻引起了虫子们的注意，差不多一半的镰壳虫随即便朝着安素芸扑来。而安素芸泰然自若，宛如晨跑一般，边跑动到边射击，出枪的反应速度极快，每两到三枪便能击毙一只镰壳虫，枪枪命中，弹无虚发。 打空所有高斯霰弹后她拔出两把动能脉冲腰刀，一个跟斗便跳到了一只镰壳虫背上，双手一搅这只虫子的半边身子就多了两道焦糊的狰狞切口。 她跳到了农用机车的履带顶上，像跳舞一样地转动双刀收割起了镰壳虫的生命。她在一道道空翻和弹跳中，以各种刁钻诡奇的姿势切断扑向自己的镰壳虫的节肢，然后再把刀刃刺进它们的头壳与要害部位。 一只镰壳虫从她的后面扑了过来，然而在她转身挥刀之前，这只虫子的头部却随着一声枪响原地在半空炸成了一团浆糊。她转头看向穿梭机，冷星妍正刚刚松开狙击枪的扳机。 枪声再次响起，又一只爬上车顶的镰壳虫被一枪打得翻倒在地。安素芸再度从车顶跳下，随着降落的同时把两把动能刀刺进了最后一只虫子的头壳。 安素芸走到农用机车旁边蹲下，她一只手上抬撑住车顶，用力一举便把翻倒车辆抬起了一两尺高。她伸手拉住简·玛尔沃森，把她和两个孩子从机车下方拉了出来。 “非常感谢……这位——？”简迟疑了一下，她还不知道安素芸的名字。 “叫我安素芸，我是李维靖的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前不久刚从云氦三来这边探亲。”安素芸浅浅地笑了笑。 “……那你可还真是，跟他一样不一般啊……”简女士看了看满地的镰壳虫尸体，眼睛还有些发直：“詹姆斯和莎朗刚刚偷偷拿着玩具跑出来玩，大概是想去边界那边看大人和虫子作战。我在谷仓附近刚把他们俩找到截下，就碰上这群虫子从断崖那边钻进来，只好赶紧躲进车库这里面。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没事，赶紧带着你家孩子回屋里吧，我陪你回去。”安素芸蹲下摸了摸两个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孩子的头顶。 “这里是精卫号，从断崖进入农场的害虫都已被消灭，格蕾丝太太您的儿媳和孙子孙女都平安无事，我们现在正在陪同他们返回住宅地堡，通话完毕——”安素芸打开频道作了个简短的汇报，然后便带着简女士和两个孩子向住宅大院走去。 冷星妍久违地松开高斯粒子狙击枪，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欸~~这几个小时里的经历，可比我之前在云氦的三年加起来都有意思多了！”安素芸俏皮地伸了个懒腰。 “你们这对非人类兄妹可真是够了！我刚才差点没给你吓死！”冷星妍咬牙切齿地按住了自己的战术耳机。 就在这时，军用频段的通讯信号再次接入了农场防卫者们的通讯网：“这里是碧洋星自治民兵第七装甲民兵团第三装甲战斗营，我们正在接近增援目标区域，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战场，请望崖农场防卫者们注意敌我识别信号，避免误击——” 两艘军用近地悬浮驳船和六架大型运输穿梭机出现在了南方上空，很快边界上的防卫者们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悬挂在悬浮驳船两侧和穿梭机下方的一台台军用步行机。 由于碧洋星人口稀少，再加之主要敌人一直都是本地的大型类节肢虫群这一独特存在，碧洋星自治民兵几乎完全没有大规模的常规步兵部队，除去少数由精锐机动步兵构成的特种部队以外，碧洋星自治民兵的地面部队主力基本完全是由装甲部队组成，常规步兵的作战任务完全交给配属给各装甲部队的人形仿生战斗机器人来完成，由少量装备扩充外骨骼的步兵士官指挥。 碧洋星民兵最常见的基础部署单位即是“装甲民兵团”，通常由上校指挥。以联合军的标准来看，一个碧洋星装甲民兵团近似于一个比较特殊的装甲旅级战斗队；一个碧洋星装甲民兵团除去相应的工程营、炮兵营和后勤支援营以外，会含有数个装甲战斗营。碧洋星民兵最常用的装甲单位便是各式战术装甲步行机，其数量远超各类轮履和多足车辆，是碧洋星民兵作战的核心。 悬浮驳船和穿梭机在虫群的后方不远处将运载的装甲单位们有序降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六十多台4~5米高的轻型装甲步行机，既有斥候型也有突击型，这也是大多数农场业主们私人持有步行机的所属规格；而更加重量级的选手，便是驳船上卸下的十八台十三米高的“猎兵”式重型突击装甲步行机。它们在性能上要稍逊于联合军最常用的“约顿”式重型突击装甲步行机，但在碧洋星上，这些高大的钢铁巨人已是足以给虫群降下天灾的使者。最后卸下的是十五辆步兵战车和相同数量穿戴着三米高扩充外骨骼的步兵士官，他们驱赶着数百台DB-6型战斗机器人和车载无人机猎杀步行机火力下的漏网之鱼。 装甲民兵团的轻重步行机们从后方投射出的密集火力网很快在虫群中掀起了一道道火柱和烟尘，自后方而来的高强度攻击也让相当一部分的虫群终于随之转向，调头朝着装甲民兵团的阵线冲去。这让农场的防卫压力随之大减，作业机器人们也终于有机会上前，修复部分区段的屏障护栏。 随着屏障护盾的修复，虫潮的冲击也变得稀疏了起来。李维靖终于完全停下了自己那台已经有好几处冒着青烟和火花的步行机，让步行机跪在原地，踹开驾驶舱舱门跳了出来。 也有几台其他的步行机受损，山姆的机体少了一支胳膊，他的驾驶舱舱门也变形了，老麦克此时正跟吴疯子合力把舱门扳开，尝试把山姆从里面拉出来。 李维靖看了看远处打得火热朝天的后方民兵团阵线，又看了看一旁自己那刚刚迸出几缕火花，弹出了一个零件的机体，终于忍不住捂着额头骂出了声。 “我操他奶奶的死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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