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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含黛惹云烟】(番外1-3)作者:跨越悲伤之城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7-08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跨越悲伤之城               【番外1】   小酒馆之夜   多久没像现在这样畅畅快快地喝过了?   ——鬼知道,反正酒量变得有些差了。   谢淑云微醺,与自己推杯
作者:跨越悲伤之城
 
 
 
 
 
 
 
  【番外1】

  小酒馆之夜

  多久没像现在这样畅畅快快地喝过了?

  ——鬼知道,反正酒量变得有些差了。

  谢淑云微醺,与自己推杯换盏,自问自答,自得其乐。

  傍晚时分,生意火热的露天小酒馆依旧有些嘈杂,谢淑云心里凭白生出些愁绪来,又觉得这愁绪实在令人捉摸不透——生活还有什么不如意呢?不愁吃不愁穿,枯燥无味的寡居生活分明也是习惯了的。

  习惯了,也就好了。

  再怎么说,这酒确实清香四溢,实在是好喝得很。

  眼眸渐渐湿润,这酒的劲儿缘何如此奇怪?居然闹得她眼睛涨涨的。

  美眸微湿,视线虽还是清明的,一张张画面进了脑海里却晃荡起来。

  谢淑云趴着歇息了一会儿,又觉得好些了。

  只听见“哐当”一声,附近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淑云抬起头,瞧见旁桌那几个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汉子互相搀扶着起身,其中两人约莫是醉得狠了,嘴里嚷嚷的话听不清是何内容,总归是些酒后的胡言乱语。

  块头最高最大的那个却是一言不发,只见他把搭在肩膀上的醉醺醺的同伴交给了另一个尚且清醒的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吊钱去结账。那人大步走过去的时候在这院子里尤为显眼,背影瞧着威武雄壮不说,明明入了秋却穿着薄薄的短衫,衫子尺寸似乎还有些小,给那虎背紧紧绷着,几乎不难想象短衫炸裂开来的情景。肌肉虬结的古铜色臂膀也就那样露在外面,被白色布料衬得极其壮实有力。

  真不检点,看得她眼馋。

  淑云一瞬间没头没尾地想着,想完又暗自嘲笑自己,难不成真是缺男人缺太久了?

  她觉得这人气场实在有些与众不同。眼见着他在对面柜台结完账就要转过身来,淑云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那人走回来的时候,淑云没来由地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冷不丁往那边看过去,却只见那人全程在和同伴打着招呼,又对着赖回地上的其中一个醉汉连哄带骗,好容易给人弄了起来,四个人磨磨唧唧出了院子。

  方才为何会有被人盯上的错觉?

  谢淑云旁的不说,对自己感知环境的能力和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颇为自信的,这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更何况她还有曾经游历四方的经验在。

  就当是胡思乱想罢。

  又独自小酌了一会,淑云终于开始有些头晕脑胀了。这酒的劲起得慢,之前的那些愁绪又一次蔓延开来,这一回有了苗头,便愈发不可收拾。

  「等女儿再大个两三岁,便出趟远门散散心好了。」淑云心想,她分明乐得清闲,为何最近越发觉得压抑得很呢?

  清泪在挂在眼帘,又一滴一滴往下掉落,止不住,也没有想去止住的意思。

  片刻的任性,无人知晓。虽是年近三十,也让她谢淑云重新当回小女儿罢!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刚才那人又折回来了。是落了东西?还是一个人又跑回来喝闷酒,像她一样?算了,管他呢。

  老板恰巧开始赶人打烊,那人摸摸鼻子,又率先出了院子。

  天色渐晚 已是夜幕降临。

  谢淑云出了酒馆,想着这些日子女儿留宿在学堂,回家横竖无事可做,便慢悠悠地往回走。

  凉风习习,吹在尚且温热的红彤彤的脸颊,怪舒服的。

  不过酒劲非但没散,反而跟酝酿好了似的,直往脑门冲。那人不知何时和她并列而行,她居然也没发现。

  直到那人轻声问她,是否愿意陪他一晚,谢淑云这才猛的清醒了许多,差点没腾的一下跳开。

  视线从男人英俊大气的脸庞和厚实健壮的躯体上一扫而过,淑云有些口干舌燥。

  “登徒子,我要叫人了。”淑云清清嗓子,皱起黛眉,一本正经道。

  那男人却笑了,看了眼吊在后面的零零散散一些酒客,对她说道:“你方才孤零零搁那儿喝闷酒,又一个劲地偷看老子,只差给老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老子便想先送走了兄弟,再来询问你有无此意。放心吧,不是在强迫你。”

  这人背后长了眼睛不成?居然知道自己仔仔细细看了他。

  谢淑云心思复杂起来,直直和他对视,想分辨出他是何目的。

  见那人耐心等待着,淑云指了指自己的发髻,冷淡道:“瞧见了?”

  淑云此话一出,那人却是愣了一下:“瞧见什么?”

  “...”淑云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

  她倒是忘了!今日奔着这离家甚远的城郊酒馆而来,想着虽无人认识,也怕遭人闲言碎语,却是特意梳了个姑娘家的发髻。

  “我是个寡妇,孩子都在学堂念书了。”淑云无奈提醒。

  对面的男人一脸惊讶,脱口而出道:“就你这娇俏模样,当真瞧不出来。”

  淑云无语,觉得这人真是无理。

  男人仿佛看穿她所想,略带斟酌道:“如此岂不正好?一非待字闺中、二非有夫之妇,照我大祈律法,凡良籍女子寡居便是独身,你若是看得上老子就和老子处个长久,看不上那便是露水姻缘,权当爽快一晚,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能是过错不成。”

  此话一出,酒劲尚存的淑云当真有些被诱惑到了。本来她这个年纪还寡居,确是到了最想男人的时候,何况眼前这人还颇有几分姿色——是合她胃口的那类姿色。

  但她可不敢简简单单就从了他,毕竟男人的嘴乃是骗人的鬼。

  理智占了上风,又想起勤劳懂事的女儿,淑云忍住咽口水的冲动,仍是摇头拒绝。

  不检点的猛汉子啥的,想借着酒劲趁虚而入,她...她才不稀罕。

  “知道人家是寡妇,想着可以随意糟蹋轻贱,事后还能拍拍屁股走人、不用负责才是真吧?”淑云这样说道。

  “岂会?”那男人瞪大了眼睛,表情郑重:“老子的意思是,事后你若是中意老子,老子便对你负责到底;事后若想两不相干,那老子决计不会找上门来干涉你过日子。此番言语天地为鉴,以我城西祥安街许记铁匠铺许淮山的人格担保,懂否?”

  谢淑云瞧他连身份住址都报上了,分明是要干些情情色色的坏事,却一副义正辞严、诚意满满的模样,暗自好笑。

  她把眼前这人归纳成为一个“瞧着靠谱的色鬼”,又因他身强体壮,总归是个不错的一夜情对象。

  至于负责之类的好话,她倒是无甚所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两人既有自己的生活,互为过往云烟,又何必在意这种话的真假,当个耳旁风听听即可。

  素了太久的小寡妇内心已然有些松动,不过还是不能让他轻易得逞,面上还是不应他。

  “求你了,老子最近遇到些烦心事,实在憋闷得慌。”男人像是鼓足了最后一口气,把声音压得更低,往她这边挪了挪,接着道:“真不骗你,老子这烦心事可全然不比寻常人家那些鸡毛蒜皮的玩意儿,乃是大事受阻,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也急不得!因为一些原因,老子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举目无亲,无处寻求抒解和安慰,今天在这小小酒馆遇上了你这么个大美人儿,动了那样的心思,你若是不同意,老子回去弄墙上多狼狈...”

  谢淑云不是很想听对方的故事,倒是最后一句差点让她笑出声来。

  这么大个块头,语气可怜巴巴、说着奇奇怪怪的荤话还蛮可爱的。她倒是未曾质疑对方卖惨,在她看来,世人经历不尽相同,铁打的汉子也并非没有烦恼和痛处。

  谢淑云终究还是点了头。

  算逑!想她谢淑云从前行走江湖也算豪爽之人,相夫教女这些年可以说是尽职尽责、踏实本分,如今难得放纵一次,即便是露水情缘也不能怯了。

  “既要人家舍‘身’陪君子,便自掏腰包寻个上好的去处,回头再安安稳稳把人家送回去,懂否?”她尚含泪光的桃花美眸灵动轻眨,学着他之前的调调,略带俏皮。

  她仿佛不知道她那微醺泛红的容颜有多招人稀罕,谈笑间胜似出水芙蓉。

  鸦羽般的睫毛湿漉漉,一颤一颤,忽闪忽闪,眼角还残留着清澈的泪光。

  男人心头微热,轻而易举将她抱起。

  “美人之命,自当遵从。”

  谢淑云这才知道他笑起来是何模样——丰神俊朗,不外如是,那灿烂笑容更似天上星辰般璀璨夺目。他腾出一只手,避开指节的厚茧,轻轻擦拭着她的泪痕。

  “哪来的美丽伤心人儿,真叫老子一见钟情了!你若是跟了老子,老子怕是一辈子舍不得你掉眼泪。”

  浑厚的嗓音顿了下,突然压的很低很低,低的仿佛只能给她听见,他凑到她耳边说:“老子想肏你的小逼,急得现在就想。”

  谢淑云被这句话闹得血气上涌,浑身战栗了一瞬,羞红了脸。又已经决心把自己暂时交给他,故而半醉的娇颜埋进他怀里,再不言语。

  男人转而大笑,笑得张狂,在回城的大道上抱着个姑娘,引来许多羡煞的目光。

  夜还漫长,却因两人融入了彼此的温度,不再凝结成霜。

  【小酒馆之夜】完

  【番外2】

  苏越返乡

  湘地西北多山川丘陵,大河的支流繁杂交汇,放眼望去净是绿水青山。除开平原地带的小镇或县城,山与山之间多是四通八达的河流溪涧,山上的平处往往修了寨子,山底的河畔则是镶嵌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村落。

  寻常的寨子不大,少则几十、多则百把口人,粮食小菜尚能自给自足,烧火做饭盖房子的木材遍地都是,只要肯付出相应的劳动,在这里过个朴实的日子并不算难。若说有什么得天独厚之处,大概是这里五花八门的野味——溪涧里的鱼、虾、螃蟹,田里的蛙、田螺、黄鳝,林中的竹鼠、野兔、山笋、丛菌子等等,可谓嘴馋者的天然宝库。

  即使这里的山比较富有,人们大多依旧会选择出去看看。一来靠山吃山也少不了大量的劳作,二来日复一日傍着几亩梯田和一方山水过日子也属实枯燥乏味了些。

  常年居住在这些地方的人们期盼着子子孙孙能够走出大山,莫说建功立业,起码能在城里安家落户、做个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如此便算光耀门楣。

  而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几乎就是越走人越少了。

  也有少数一些人偏好世外高人般的清闲日子,刻意迁进山里居住的,这些便是贵人了,一般来说身份都不一般。

  这里的山并不很高,山腰之间却常常盘着一层雾气,在细雨蒙蒙天尤盛。

  恰逢空山新雨后,苏越沿着盘山而建的梯道一路上行,雾还未完全散开,他也不怕脚下踩了空,在这迷濛山路间健步如飞,显然是十分熟练。

  苏越行至半路,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这湿气腾腾的大山里干净利落地解开外衫,又三下五除二将其扎成一个牢实的布袋子状,走走停停,乐此不疲地采摘起来。

  露珠与汗水在赤黑肌肤之上交织混杂,又闷又热,久久不得疏散,汉子肌肉贲起的健壮上身很快大汗淋漓起来。

  苏越眼尖得很,加之对这片地带极其熟悉,利用赶路的空档竟也能摘出满满一袋丛菌子。

  那野菌乃是雨雾中新生,色泽乌亮,带了些许漂亮的墨绿色,沾染着灌木丛的气息,可以预见拿来炖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该有多么鲜美。

  苏越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低头看一眼袋子里满满当当的收获,美汁汁地往村子里走。

  村口的赵大娘刚刚浣洗完,正要端着一盆水往田埂里倒,冷不丁撞见高高大大的青年打着赤膊走过来。

  “啊喏,这不小越子忙!好久没看到咯,浪个有空闲转来滴?”

  苏越笑着和人打了招呼,打开袋子便要给人留两把菌子,却被那剽悍的大娘连推带攘送走了。

  “小瘪犊子没得个心眼,路上收着点儿,自家转去孝敬你屋娘去!”赵大娘笑骂道。

  苏家的院子近两年重新修缮过,原先不大不小的院落如今也是青砖白瓦,门前一大片空地种菜养鸡,还有几颗漂亮的李子树,围了篱笆,在这村子里算是上乘。

  苏家小子年年往家里寄银子,一年比一年寄得多,人们只道苏家出了个争气的小伙子,小小年纪得了城里大户人家赏识,做着看家护院的营生,又威风又有许多钱拿,好不快活。

  实则苏越出门在外鲜少归家,做的事比看家护院要危险得多,有时候逢年过节也不见人影,那多半是跑镖途中见了血,怕给家里带来祸患,在外暂避风头呢!

  村子里无人知晓苏家小子的亲爹是谁,母子二人数年前迁居这白水村之时便是相依为命,早些时候安家落户还得亏同村人的帮衬。

  苏越他爹是个俊俏的读书人,早些时候功不成名不就 ,一家子全靠他娘做工养活。有一回进州赶考得利,苏父从此有了一官半职,一家人还没来得及和和美美庆祝一番,男人先在外头和个小家碧玉好上了。后来便是一朝得意弃糟糠,苏父从此杳无音信,母子二人便辗转来到了这淳朴的小山村里。

  苏越的娘亲黄书月如今是村子里有名的大美人,人生得和男子一般高挑,面貌温柔,笑起来眼睛弯成个月牙儿,能给人心都化掉,村里的小孩都爱与她亲近。

  岁月在美人脸上留下了些许淡淡的眼纹和雀斑,常年劳作也让她多了几分不似女儿家的壮实,浅褐色的肌肤是大自然的馈赠,与吹弹可破无缘,色泽却非常健康,对于欣赏得来的人而言别有一番韵味。

  黄娘子总是那样笑容满面,为人洁身自好、真诚善良,待人又温柔和蔼,苏越平日里也是勤恳厚道,屁股又轻,经常帮着邻里邻外跑腿挑水干粗活。日久见人心,村里人多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他们。

  自然,这些年也就不乏有村里头的光棍打起了合两家为一家的想法,不过皆是美梦落了空。

  却说苏越三步作两步来到自家门口,换作是从前的他,或许会想着给他娘一个惊喜,不去大大方方走正门,而是悄咪咪翻个墙。但自打经历了上回的教训,为了避免惊喜变惊吓,他便只敢老老实实去敲门了。

  等了半晌还没动静,应当是没人,苏越舒了口气,正欲掏钥匙开门,却听见里边堂屋“吱呀呀”的开门声。

  早不开晚不开...

  苏越黑红的脸上表情复杂,心想怕是又着了。

  “哪个?”“娘哎,是俺。”隔着院门的两人几乎同时喊道。

  门轻轻从里面打开,苏越看见他娘面带微笑,杏眸含春,美人雀斑周围净是若有若无的酡红,心下了然。

  “越...越儿,你琅个有空转来滴?转来也不打个招呼,给娘吓(he)到咯!”黄书月此刻的笑容算是真挚了一半,另一半是强撑出来的。

  苏越心道还真是给你(们)吓到咯。他面上不显,一边寒暄一边递给她布袋子。

  当娘的这才后知后觉儿子打着赤膊,笑着数落了他几句,接过行头转身回堂屋里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那离开的背影款款婀娜,曼腰丰臀一扭一扭,高挑丰满的身姿、壮实健康的大腿,配以水亮光滑的浅褐色皮肤,似有道不尽的田园美妇之风情。

  想到这愈发诱人的风韵许是那位滋润出来的,青年一张憨厚大脸慢慢垮了下来。

  直到他娘从屋里给他丢了件现成的干衣裳,苏越才恢复如常。

  “丛菌子颜色好乖喔,晚上全部烙(炒)了哈?屋里头还有点腊肉炕了滴。”黄书月轻柔的声音又在屋子里响起。

  害!管那些有的没的作甚?他娘爱咋地咋地。

  苏越揉揉脑袋,听着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扯着嗓门中气十足道:“也没好多,一锅炖了呗!”

  语罢又撒娇道:“娘做菜浪个做都好次,俺脑壳都要饿晕咯!”

  “小屁股蛋子!乖乖呆到屋里头坐好去,等开饭。”他娘仍是笑。

  ...

  朴实无华却令人分外心安的晚饭简简单单进入尾声,四方桌上还在热腾腾往上直冒的水汽在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氤氲。黄书月坐在对面轻轻梳理着尚且有些凌乱的发丝,时而安安静静注视着自家儿子就着汤汁大口扒饭,时而双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越呢,只顾埋头干饭,时不时由衷地称赞一下娘亲的手艺。

  孩子在外头干了些啥,吃的穿的住的又如何如何,这当娘的是一点没多问,做儿子的自个也一句不提,倒是奇怪的默契。两人就这样平平常常坐着,一个看着对方、一个看着碗里,油灯下的画面却别样温馨。

  仿佛在外打拼的游子从来就没长久离开过这里,只是晨出夜归而已。

  “哦对咯娘,俺给你看个好东西。”苏越特意拿毛巾擦了擦手,从裤兜里小心翼翼取出那块衔着青玉的流苏。

  黄书月眨眨眼:“儿啊,你都晓得开窍咯?!”

  苏越只差翻白眼,被他娘轻轻敲了个脑瓜崩,又憋回去了。

  “不是滴,听俺给你讲咯,是俺到青州替人跑腿滴时候遇到个神仙姨姨...”

  饭后,苏越看着屋外渐晚的天色,说他出去吹吹风。

  “李叔,俺嫩不嫩打扰一哈?”苏越嘴上彬彬有礼,长长的木棍双掌同持,已经向那熊一般高大厚实的背影飞快探去。

  青年早就抽了条,如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体型却仍不及面前的大叔。

  那人单手反押接住他这一棍,死死卡住棍身,又使出巧劲一弹一抖,若非苏越早和他交手多次,事先有所准备,那木棍怕是已经从苏越手里被横夺了去。

  “臭小子好端端偷袭你爹作甚,我干嫩娘!”感觉到身后突然发难的青年抽身闪开,那壮大叔回过头来就是一句大骂。

  这一骂也不知是否骂者有意,总归苏越是听出了不同的味道来,当下是又羞又恼,再次冲了上去。

  那大叔这才意识到骂得有些不合适,一面回身抵挡苏越蛮牛一般的攻势,一面调整措辞找补:“额那个,我与书月两情相悦,断没有侮辱她的意思嘞...”

  苏越瞧他那不修边幅的糙脸上神色认真,愣了一下。

  两人僵持了片刻,青年终究是收起了棍子,向他抱拳行礼。

  那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摸摸不存在的长髯说道:“哎,对嘛小伙子,有事好商量...我操!”

  “兵不厌诈,你教俺滴!”

  壮汉险险躲过苏越突如其来的袭裆脚,差点是破口大骂。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两个人从前门一路打到院子后头的小山坡上。

  精疲力尽的二人并排躺着。

  “叔啊,今儿个又跑到俺屋翻墙去了是不?”苏越问他。

  “额,叔前些日子出了趟门,回来恰巧遇到你娘就叙了阵旧。”大叔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本正经地说。

  坐着聊天是叙旧,上床慰道就不是?他可没撒谎。

  “叔骗人咯,俺又么得意见,俺娘乐意就好。”

  “我靠!那你和叔打个鸡巴?”大叔扭头看着他,忿忿道。

  “...”

  “咋地?”

  “没咋,俺是想找叔比划比划,看看自家厉害了没。”

  “结果哩?”

  “厉害滴很!”

  苏越大大方方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大叔乐了:“那叔算不算你半个师父?”

  “不算!”

  “怎的不算?这两年你从叔这里偷学了不少东西哩!”

  苏越不理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享受起清凉湿润的山风来。

  “呵呵,刚说孺子可教,叔看你就是个憨头!”

  男人一个背挺跳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一年比一年高壮的青年。

  “之前给你讲过了哈,过阵子打仗,乖乖到屋里头陪你娘晓不晓得?”

  苏越听着大叔几年来逐渐被带得半歪不歪的口音,有些忍俊不禁。

  他咧着嘴反问他:“叔嘞?愣快就不管俺娘了嚯?”

  大叔愣住,一下答不上来。

  苏越清楚眼前男人的志向和责任,收起玩笑的心思,却是转而问道:“叔啊,那你jio得俺咋样?能上阵杀敌不?”

  番外3

  侯爷的休沐日

  精致的高盏烛灯点亮整个香室,暗金香炉里缓缓溢出的佳楠香弥散于室内,烛光透过袅袅香烟投射在不知名的古朴壁画上,描绘出飘忽摇曳的玄秘光影。冰肌玉骨的美少妇赤身裸体盘坐于蒲团之上,扬起雪白藕臂伸了个尽兴的懒腰,猫儿般地扭扭身子,登时曼妙曲线勾勒玲珑腰身,硕乳丰臀更是极尽招展。

  少妇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只瞧她不着片缕,细品那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乃是妙痣点香腋,玉肌拢脐缝,锁骨下面是深深的乳沟,雪臀上方是浅浅的腰窝,一方一寸皆成美景,无不令人血脉贲张。

  至于少妇光洁无毛、粉嫩多汁的玉蛤,则是因大长腿并拢跪坐而隐于幽处,引人浮想联翩。

  蒲团上的美妇人妖艳而不自知,一举一动皆是在勾人犯罪,破坏了香室里禅意绵绵的氛围。她不紧不慢,手法熟稔地在葱嫩纤巧的柔荑上涂抹着淡色珠光粉蔻丹,动作优雅美丽。男人冷不丁推开雕花精巧的隔扇,从外头见到绝美娇妻背对着自己跪坐,蒲团垫玉足、玉足垫丰臀的香艳美景,催促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家公主自打做了娘亲之后便愈发地风韵无限,如今有恰到好处的成熟丰腴,古灵精怪和娇纵任性亦是保留了几分,集清纯妩媚于一身,能与之夜夜同榻而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把门合上,人家马上就好啦!”女人依旧背对着门口,沐浴在香雾中舒展放松着。

  男人死死盯着那雪臀臀尖之上的两处淡淡酡红,咽了咽口水。

  这般丰熟诱人的蜜桃,就该被他的大掌狠狠掌掴蹂躏才是。

  “宝贝夫人,你真好。”柳啸渊夸赞道。

  “油嘴滑舌,那夫君倒是好生夸夸我,怎么个好法?”女子侧首:“你这木头。”

  男人作思考状,而后一本正经道:

  “好就好在夫人乃是人间极品,床帏宝器。”

  “?”李姮萱手臂拢在胸前,将将挡住傲人白兔上的粉润两点,转过身去瞪他。

  “你这流氓!”她探出一只手,羞恼地指着他。

  “沉鱼落雁,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你这呆子随便挑一个词不成?”

  尽欺负她。

  “傻公主,怎的尽臭美。”

  “呵,要说臭美,侯爷也不遑多让。”

  柳啸渊闻言挑眉道:“难道夸得不对么?臣一介粗人,不善花言巧语。”

  男人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臣还想夸殿下天资聪颖,学东西快,虽说少不了臣的悉心教导...”

  “色鬼!”

  李姮萱早不是当初纯洁无瑕的模样,哪里听不出他话中之意?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这些年他手把手教她做的那些荒唐事,李姮萱红着脸将那白兔捂得更紧,殊不知藕臂这般挤压让丰白美乳软软陷进去,从四周溢出更多香腻的乳肉来,愈发显得魅惑至极。

  “骚娘们儿,捂个什么劲?奶子大得跟俩蜜瓜似的,快别挤了。”

  男人又换了称呼,呼吸有些沉重,眼看就要原形毕露。

  “听话,把手拿开,爷啥也不干...”

  柳啸渊在外向来都是不言苟笑,对上这金尊玉贵的人儿却是正经不过三句话,现下轻佻的话语和胯下不加掩饰的高高耸起便是毫无恭敬可言。

  “去去去,别杵在这里碍眼。”李姮萱可不敢信了他的鬼话,转过身去认认真真绾起了发,不再搭理他。

  “又骚扰本公主,待会饶不了你。”

  偌大个男人倚在门边,闻言耸耸肩膀,颇有些无语。

  这傻娘们儿磨叽得很,还怪他打扰她。呵,他不得消磨消磨时间啊?

  洗个澡又是泡牛乳又是抹花露的,一次鼓捣个半天。女人的花样层出不穷,有时候撒一堆玫瑰花瓣一类的东西,在池子两头凫来凫去,说什么吸收天地精华,那画面看得他想笑。

  洗完澡惯例熏香,顺带梳个漂漂亮亮的妆,再往后还要挑衣裳,如此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偏她那衣裳又多得能开间成衣铺子——他能怎么办?继续等呗。

  柳啸渊这样想着,倒底没敢发牢骚,料想她待会梳妆打扮还要好一阵,默默合上隔扇,守在这娇气人儿专用的熏香房外闭目养神,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即便是婚后多年,山儿都预备子承父业,每每这时他还是觉得女人麻烦得很,约莫是上天专程派来磨砺他心性的。

  “哎...夫君可在外头?来都来了,进来替我描个眉呗。”李姮萱鼓鼓腮帮子,没好气道。

  “呵,恕难从命。”柳啸渊一边说着,脚步却很诚实地往屋里迈:“几日前有人分明还嫌弃她家男人手艺生疏呢!”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柳啸渊三两下脱掉上衣,在娇妻面前露出铜浇铁铸的魁伟半身,又从墙柜里取出眉笔和砚板,大跨步地凑到美人面前盘腿坐下,果然见得美人若有若无地向自己的两块硕大胸肌投来视线,又悄悄往下移动。即便其故作淡定矜持,刹那间的香颈起伏也没能逃过柳啸渊的双眼,似乎可以想象涎液滑过喉头的情景...

  呵,色女人。

  柳啸渊勾起嘴角,却是先将笔砚弃置一旁,就着美人跪坐的姿势卧倒在她柔软的膝枕上,像个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来回蹭动,炽热起伏的腱子肉反反复复剐蹭触碰着冰凉爽滑、吹弹可破的肌肤,将美人撩拨得掩嘴娇呼,眉目含春。

  男人心头微热,抬头盯着美人粉红的桃腮,小腹一阵邪火涌上,急急撑起上身抱住这香腻的小妇人一阵胡乱啃咬,粗壮手臂环住娇躯上下其手。

  “嗯...啊...不,不可以...”

  “轻点❤️...嗯嗯...”

  朦胧香雾环绕周身,小两口耳鬓厮磨好一阵,男人粗厚有力的大掌带着暖流覆在珠宫玉脐处轻轻按揉,李姮萱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男人顿觉魔音贯耳,胯下粗长硕大的肉具早已憋得硬如坚铁,大手顺着香艳无比的曲线往女人并拢夹紧的丰满腿缝中探去。

  李姮萱这才从满室旖旎中惊醒过来,理理碎发毫不留情推开赖在怀里的男人。

  瞬间被冷落的柳啸渊面色复杂,一时间又是难耐又是恼怒,还隐隐有些委屈的意味。

  房间里又是一阵拉拉扯扯。

  “警告你啊!仔细点描,不许再动手动脚...”

  “那有白干活的道理?过来让爷捏捏奶子...他娘的,奶头硬成这样了还装?”

  “老实交代,把爷叫进来到底是描眉还是想要了?”

  “呀!说了不许乱动!...谁...谁想要,明明是你方才...”

  “哎哎?!你抢我坐垫干嘛...”

  “瞧瞧湿了没,湿了现下就办你。”

  “...”

  “嘻嘻,瞧清楚了吗?还真没湿呢,气死你!”

  “彳亍,你就嘚瑟。”

  “略略略~”

  “别急,晚上有你发大水的时候...”

  “我呸!”

  ...

  冬日休沐,前日雍州大雪,银砂琼屑漫天飞舞,现下天刚放晴,暖阳高照,京城的街角巷坊到处都在滴滴答答淌着雪水。

  古都的雪景美不胜收,正是冬宜密雪,黛瓦红墙、梅枝招展,有碎玉声。

  这时节和军中同僚外出纵马狩猎,落脚乡野小店,寻来上好的烧刀子,就地点亮火把、小板凳围成一圈,简简单单架起野味烤来吃,壮年汉子们口吐热气、豪饮烈酒,酒肉下肚暖进胃里,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如此美事,柳啸渊常常是积极张罗,最后却无福消受。

  今日柳侯爷依旧拗不过自家夫人,毫无意外地放了同僚鸽子。众人对上司的爽约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只调侃他艳福不浅,又同夫人花前月下去了。

  精心打扮过的李姮萱一席沧浪青的贴身裘袍,裘袍以雪白绒朵染边,波纹般的深墨绿天鹅绒点缀袍身,腰侧坠一支小巧的白玉葫芦,做工质地皆是上乘;裹覆全身的云白蚕丝内衬自领口探出,边缘的淡青勾纹恰巧至锁骨齐平,长条状的雪狐围脖披于香肩,尽显雍容华贵。

  美人生得高挑丰满,圆润的鹅蛋脸精巧细腻、线条柔和,再看那凤目开扇、鼻梁高挺,则是另一番大气风华。此番打扮下的绝代佳人,任谁都要叹一句上天眷顾。

  柳啸渊则是一身朴实无华的天青色常服。

  他也无法,美人虽不喜珠光宝气,整整三面墙的衣裳饰品却是五花八门、浮翠流丹,他能挑出件颜色合适的配这败家娘们儿已是颇为不易。

  好在衣裳宽松合身,将柳啸渊宽肩长臂、高大威武的身型衬得更加阳刚硬朗。瞧了瞧铜镜里意气风发的自己,柳啸渊心念一动,索性用护腕捆紧袖口,脚踩厚底革靴,又取佩剑系于腰间,凌乱张扬的墨发用绷带随意扎起,蓬松的马尾高高束于身后,在融雪暖阳中随风飘逸。乍一看去,整个人潇洒干练,却不似平日那般成熟稳重,反而多了几分大侠的气派。

  “嘶...好冷,刚出门就想念屋里的地暖了。”李姮萱轻轻呼着热气,望着消散的水雾喃喃道。

  “冷就多喝热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姮萱闻言,回头看向“大侠”柳啸渊。

  “夫君这是甚么打扮,要去闯荡江湖?可能捎带上我?”李姮萱挤眉弄眼:“夫君就没一丁点觉得,咱俩这打扮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

  “怎地,难道不俊?”柳啸渊伸手轻捏娇妻粉润可爱的耳垂,自信满满道。

  开玩笑,他堂堂柳家家主的风采。

  李姮萱吐吐舌头:“确是俊得很!其实夫君最初留给我的印象便是这般威风凛凛、狂放不羁,又有些随性散漫,完全看不出是大世家的贵公子呢。”

  后来还发现这人低俗下流,和那些糙军汉一个臭脾气,不过这话她才不说。

  “哦?那夫人喜欢么?”柳啸渊笑问。

  “喜欢呀!”李姮萱大大方方侧过身望着他,意味深长道:“若非你后来故意冷着个脸,对人家爱答不理,说不定咱俩早成了呢。”

  柳啸渊闻言一阵心虚,默默揽过女人香肩,两人靠得更近了。

  出了内院还有外院,两人婚后的御赐府邸着实是极尽奢华。

  “老爷夫人万福金安。”

  端方清丽的侍女早早两列排开候在外头,声音整齐悦耳。

  柳啸渊目不斜视,语气威严道:

  “都退下吧!今日不必留人侍候。”话音刚落又指了指牵着缰绳整装待发的汉子。

  “那谁,车夫也走,都走。”

  “是。”

  侍女们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对老爷赶人见怪不怪,齐齐福身,又齐齐离开。若是细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侍女步伐轻盈稳健,皆是训练有素之人。

  作为当今圣上赠与妹妹的陪嫁之一,其充当侯府之门面,清一色的相貌端正,整齐划一的高矮胖瘦,且无一不是生怀技艺,堪称仅此一家。

  “行了!上车。”四下空旷无人,柳啸渊照着那裙袍裹覆的丰臀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院落,打完还手法色情地在圆润臀瓣上用力捏了两把,柳啸渊觉得手指几乎要隔着布料陷进他爱不释手的骚浪软肉里。

  “坏人!”李姮萱身子一软,睨他一眼,眉宇间风情无限。

  柳啸渊下意识去搀扶,却被她轻巧地避开。

  只见李姮萱素手负于身后,足碾薄雪,轻蹬车辕一跃而上,而后颇为得意地俯视着方才轻薄她的男人。

  “好功夫!”柳啸渊看乐了,赶忙颔首称赞。

  之前被她纠缠着教了些功夫,小女人在武学方面虽是毫无天赋可言,甚至称得上愚笨,这么多年总归还是学到了些皮毛,比如...咳,不用手就可以上马车。

  不过她的仪态确是万里挑一,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在她这里仿佛都有些仙子般的韵味。

  李姮萱站在马车上得意忘形:“那是!可惜本公主自小深养宫中,未能打好根基,否则以此等天姿,当朝第一女将哪轮得到她萧雯青来当?”

  “...”柳啸渊嘴角略微抽动,转移话题道:“记得下回莫要穿长裙这般跳,仔细扯着裙摆!”

  英姿勃发的男人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马车徐徐前行,里头载着衣装华丽的女人,只见她时不时掀开帘子向外张望,又时不时眼睛一亮,向车外吆喝一声,马车便稳稳停下。

  珠宝店、成衣店、胭脂铺,糕点铺,柳啸渊扛着大袋小袋一股脑丢进车里,雪地的车辙一路朝皇宫的方向延伸而去。

  临近皇城道路愈发宽阔,楼宇也愈发富丽堂皇。与雍京着名的十二街不同,这里的店面门槛较高,往来多是达官贵人;又因属重要地段,街道上也不许摆摊吆喝,反倒是少了几分烟火气。

  美人在自家夫君的搀扶下款款下车,两人面前的酒楼庄严屹立,其上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可谓气势磅礴,碧瓦朱甍间夹杂些许尚未消融殆尽的皑皑白雪,在暖阳下闪烁着琉璃微光。

  “是这里吧。”柳啸渊抬头望着金光灿灿的巨大牌匾,若有所思,“临渊楼,这般大的酒楼以前怎没印象?一个酒楼起这名儿...”

  进出的顾客还不少,瞧着是生意红火。

  “嘻嘻,酒楼近日落成,名字嘛...之前兴许有些不搭。”姮萱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现在不一样了,确是临了‘渊’了。”

  柳啸渊:“小娘皮,调戏你家夫君?”

  李姮萱仍是笑眯眯的模样,俏皮的小酒窝仿佛要荡漾进人心里。她带着香风往男人身上靠,柳啸渊很自觉地伸出胳膊让她挽住,两人一道往里走。

  “东家!”门口迎出来一个穿着棉袄的俏生生姑娘家,约莫碧玉年华。

  东家唤谁?柳啸渊一脸莫名。

  “东家好久不见。”姑娘微笑施礼:“今日宾客众多,请东家与客人随奴家上二楼小憩片刻。”

  只见这姑娘一张瓜子脸上带着些许雀斑,小麦色皮肤,端的是神采奕奕,李姮萱笑吟吟道:“甚好,冉妹如今也有些派头了呢!”

  “承蒙东家关照。”姑娘俏脸微红。

  「临渊楼原是这小财婆新开的酒楼,这就不奇怪了。」

  柳啸渊心想。自家媳妇在这方面倒是颇善经营,仗着资产雄厚,又是响当当的关系户,如今名下产业众多,这么些年过来竟也稳赚不赔。和京城长月公主的金山银山相比,柳家那点资产着实不够看,他也逐渐习惯了吃媳妇软饭。

  “东家,大人,您二位这边请。”那姑娘双手交叠身前,领着夫妻二人往里走。

  这酒楼的大厅称得上富丽堂皇,因着方才门口的动静,已有不少视线投射过来。店里不乏雍京当地的达官贵族,熟悉二人的亦不在少数,立马有人起身相迎:“殿...”

  话音未落,李姮萱挥手打断。

  “诸位——”美人拉长了尾音,声音响亮悦耳:“诸位客官且吃好喝好,妾身今日做东,打烊前全场菜品半价❥(^_-)”

  她笑呵呵地福身,再不理会众人,莲步轻移带过一路香风,经过柜台时和一位打扮同样贵气、擦拭着酒杯的年轻女子对了个眼神。

  那掌柜女子妆容精致,报夫妻俩以微笑:“小冉,招待好贵客。”

  眼见佳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宽敞明亮的大厅这才重新变得热闹,有外地人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

  “好靓的美人儿...”

  “穿得也忒好看了吧!”

  “艹了,原是觉着这‘临渊楼’的酒水茶点略贵了些,现下瞧见这么标致的老板娘也算值当...”

  “这是酒楼的东家?风韵十足啊...旁边那小子应当是侍卫?”

  “不好说,瞧着挺亲昵,啧啧。”

  “你懂什么,此处乃是京城最贵的地段,你再瞧瞧这酒楼盖得多霸气?那老板娘少说得是个家缠万贯的豪门贵妇...听闻京城的大人们玩儿得开,瞧那男的打扮倒不像个当家老爷,还又高又壮的,许是老板娘养在外头败火用的小情人!”

  “哈哈哈...哎!来个伙计,这桌加菜——”

  旁桌认识柳啸渊的官员已经暗自为几人捏了把冷汗。

  这位乃是攘外安内,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谁人得罪得起?饶是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他也默默挪远了些。

  却说小冉领着夫妻俩落座二楼最里的雅室,这厢有条不紊的张罗一番,又呈上冬季特供的菜单,便安安静静候在一旁,水灵灵的大眼睛若有若无地向姮萱投去视线。

  柳啸渊用余光瞧得一清二楚,动作大喇喇地将媳妇揽入怀中,伸手翻起了这“临渊楼”的菜单——只见上面除了酒楼主打的奢侈菜品外,竟不乏一些平价家常菜,价格也与寻常小店无异,对于这一地段来说颇为难得。

  「还挺会弄。」柳啸渊心想,不知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大人自个儿吃没吃过这些菜。

  “这个涮肉瞧着好吃,夫人意下如何?”

  “夫君随便点,我请客。”

  “...好。”

  又过了一阵。

  “蒜蓉粉丝虾可好?”

  “哎呀随便!说了你点...”

  “小东西,每回这么说,真上了菜你又不满意。”

  “那不一样!今天本老板打包票,咱的菜呀,贵的便宜的样样好吃。”

  “呵,别是自卖自夸就好。”

  两人你来我往,李姮萱靠在夫君怀里饶有兴致看着他大手在菜单上圈圈点点。

  “跟着若曦姐姐在酒楼帮工,冉妹可还习惯?”李姮萱转向被她唤作冉妹的姑娘,温柔道。

  姑娘愣了一瞬,连忙回道:“回东家,自然是习惯的。”

  李姮萱表情愈发和蔼,姑娘不自觉地羞红了脸,把头埋得低了些。

  “咳,就这些吧,劳烦姑娘交予后厨。”柳啸渊冷不丁出声道。

  “是,大人。”冉妹屈身接过菜单,感受到对方生人勿近的气场,小心翼翼道:“奴家这就去后厨知会一声,茶点稍后奉上。那奴,奴家告退... ”

  柳啸渊一副贯有的架势,不怒自威,斜睨她一眼,而后略微颔首:“嗯。”

  “这位是柳大人,姐姐的相公。”李姮萱笑道,“甭管他,你且去罢!”

  冉妹这才唯唯诺诺退出雅室,又轻手轻脚合上了门帘。

  “榆木疙瘩,这是前些时候人家途经凉州收留的妹子,又能干又乖巧。”李姮萱赖在男人怀里,轻轻掐着他腰间软肉:“说是妹子,实则小了我十余岁,孤苦伶仃谋生计,如今帮忙打理酒楼,你怎上来就唬她。”

  “没唬,只是这姑娘看人的眼神不对味。”柳啸渊正儿八经道:“爷方才瞧见了。”

  李姮萱黛眉微皱:“不能吧...小姑娘家家的,人生地不熟,上来就对你有意思?侯爷莫不是太自恋。”

  柳啸渊神色古怪地瞧着自家媳妇。

  “咋地?你不同意?”姮萱又掐了他一下。

  柳啸渊将她作乱的小手攥在掌心,幽幽道:“傻宝贝儿,想哪里去了?我是说那姑娘对你...”

  “害!人家没那么小气。”李姮萱“善解人意”地打断他:“青春年少嘛,乍一见着侯爷这般人中龙凤,情窦初开人之常情,大不了你避着点儿呗?”

  柳啸渊瞧她那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又仍是没理解他的意思,索性闭口不提了。

  “旁的不说,夫人这店还真是开得五花八门,咱俩逛了一路,有的钱兜兜转转怕是回了自家腰包。”柳啸渊玩笑道。

  “纠正一下,是我的腰包。”姮萱在男人硬邦邦的胸口画着圈。

  柳啸渊:“夫人!小的俸禄少,要不你返我点儿吧!”

  见女人不接招,堂堂柳侯爷又可怜兮兮道:“夫人好狠的心!给小的分两个子儿,小的祝您一本万利,哈哈!”

  李姮萱从男人怀里挣开,拧了拧男人高挺的鼻梁,陪着他嬉皮笑脸:“得,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包养你吧,许你卖艺不卖身!”

  “又嘚瑟了,夫人不会还开着染坊吧!”

  李姮萱躲过他的上下其手,歪头作思考状:“夫君有所不知,这些年南地水乡的纺织、染色技术发展太快,咱们这地儿算是亦步亦趋跟着人家走,染坊迭代频繁,器具权靠引进,竞争力却仍是欠缺,可谓事儿多来钱慢,不好投钱进去的!”

  “小不点儿,说到钱你就正经了,爷说玩笑话呢。”柳啸渊宠溺地点点她额头:“小财婆,那依你之见,怎地来钱快?”

  “黑的来钱快呗!”姮萱直言不讳道:“皇兄查抄过的富商里头,偷贩铁器、私盐的还少?这些行当在哪儿都是个赚字...其次便要因地制宜了,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说法——就拿京城来说,民风开放、人闲钱多,宜白日勾栏瓦舍、夜里花楼赌坊了...”

  李姮萱耸耸肩,露出意味不明的狡黠笑容。

  柳啸渊双眼微眯:“你没开过什么歪店吧?”

  “没...没呢。”姮萱赔笑道:“从前跟皇兄提起过,想用我在十二街不夜城的几处地产试试水,被皇兄一口回绝了,嘻嘻...”

  “严肃点!”柳啸渊掰过媳妇肩膀,盯着那双剪水凤眸正色道:“青楼花楼什么的不准碰,知道不?”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李姮萱在男人面前熟练地卖弄乖巧。

  “等等,你方才是不是凶我了?”

  “...”柳啸渊摸摸鼻子,有些招架不住她这回马枪:“当然没有。”

  “哼!这顿不请了,等下你去结账。”

  “啊?哪有这样的?”

  东宫外围,演武场。

  白衫黑肤的少年动作巧捷万端,与成年汉子相比稍显单薄的身躯在场上如流星赶月般四处游移,游刃有余躲避着众人接踵而至的进攻。与灵动如轻舞的身法风格迥异,其出招却是干脆利落、势大力沉,一招一式没有丝毫花里胡哨,逮准对手破绽的一瞬便是摧枯拉朽的一击。

  太子亲侍逐个倒地,余下一人满头大汗,灰头土脸,浑身也是裹满了雪渍。

  “虽说是雪融天,也不至于冷成这怂样吧?”兴头上的少年在落日余温下负手踱步,细看身上亦有不少脏污,却姿态轻狂:“还是说...诸位的水准只是如此?”

  无人应答,少年朝唯一站着的对手勾勾手指:“就剩你一人了,尽管来!”

  “柳家小子莫要嚣张,我等不过是碍于身份,迟迟不敢下重手罢了。你既屡屡出言挑衅,休怪哥哥们不客气!”那青年暴喝一声,带着众人的期望一往无前冲锋而至,照着少年面门迅猛出拳,那少年步若游云,鬼魅般侧过身形,迎拳风出掌,手掌与铁拳飞速擦过。青年也是有些路数,拳路歪掉的瞬间屈爪向下,试图倚仗臂长力大先行制住少年肩膀,惊觉手臂收制,一时间竟下沉不得。

  原来少年自知手短,哪里会去以掌换拳,却是一样的屈掌成爪,锁住对方手肘,吐纳间丹田收缩,内劲寸放,爆发出惊人气力,借青年冲势将人往前猛地一拉,两人背向错开。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目视前方,身形交错之时屈膝踹向对方腿窝,竟分毫不差。那青年本就失了重心,又返身不及,立时惨叫一声被踹得半跪在地。

  少年下一式携劲风而至,凌空旋身一记横扫飞踢将人踢进扫好的雪堆里去了。

  “呼...东宫新任侍卫就这,还好让兄弟试了一番。”少年拍拍手,眼风扫向太师椅上翘个二郎腿观战的锦袍少年:“喏,回头多挑几个像样的,手下护主不力,出了闪失怎办?”

  “是是是。”太子放下茶杯附和道:“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连柳兄一人都拿不下,回头好好差人训一训他们。”

  “‘连’我都拿不下?”少年撇撇嘴:“小爷打他们轻轻松松。”

  太子:“...”

  面前的少年分明累得气喘吁吁,却要故作轻描淡写,他也懒得拆他台。

  太子是有些羡慕的。两人幼时一道启蒙,后来少年有幸拜入剑宗李长真门下,短短数年练就一身精湛武艺,而他只能深居宫中,跟着父皇派来的先生们日复一日学些繁复冗杂的学问。

  耳畔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眼见太子收起二郎腿起身相迎,雪风中孤傲屹立的少年骤然回头,薄衫下初显轮廓的壮实胸膛起起伏伏,浑身冒着热气,眸子里残留着激战后的锐意猩红。

  “呀!山...山儿。”李姮萱下意识捧住胸口,仙姿亭亭的高挑美人与矮上自己几分的少年对视,竟是有些腿软。

  她家山儿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最是可爱,如今怎跟个煞神下凡似的?少年十二岁的年纪,个头渐渐要越过她,目光所至更仿若山林猛兽锁住猎物,直教人心惊担颤。

  “敢吓唬你娘,胆肥了臭小子。”柳啸渊打媳妇后头走上来,双臂环胸,对少年扬了扬下巴:“棉袄套上,过来!”

  “哎!这就来了。”少年咧嘴,那模样说不好是阳光开朗还是嬉皮笑脸。

  少年实则生得端正大气,细看甚至有些憨厚柔和。其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长相与凶恶二字沾不上边,又唇红齿白的,虽常年风吹日晒,笑起来依旧可爱讨喜。

  “皇姑母,侯爷。”太子自少年身后款款施礼。

  “太子殿下。”柳啸渊上前一步:“小儿多有叨扰,还请殿下见谅。”

  “侯爷哪里话。”太子笑道:“子岳下山不易,得空前来与孤小聚,东宫应蓬荜生辉才是。”

  柳琮山这边笑眯眯地凑到自家爹娘跟前请了安,又活宝似的一挪一挪往娘亲身边靠,被他爹一掌隔开。

  “寒气太重,莫要渡给你娘。”柳啸渊一本正经道。

  柳琮山一脸不服,他爹这是作甚!

  状态火热的少年拳头硬了。

  “皮痒了?让你一只手。”柳啸渊睨着他。

  父子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我看你俩都皮痒了。”

  女人轻柔的声音拂过,大小两个男人顿时气势全无。

  瞧着自家儿子握紧拳头,委屈巴巴杵在那处,李姮萱不着痕迹地瞥了夫君一眼,将小的拉到身边揉揉脸蛋捏捏肩,当着众人的面一阵哄。

  柳琮山:“...”

  好受用,但好没面子。

  他爹疑似非亲生,宁不得早点把他赶回山里去,他娘又把他当个三岁小宝。

  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太子便撑起折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暮色降临,残余的薄雪几近完全消融。

  鹅卵石铺就的湖畔小道上人来人往,俊男靓女当街挽着胳膊,言行举止亲密无间,恩爱非常。吊在两人后头的少年哼着小曲儿,随手摘起一支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叼在嘴里,又时不时地抬脚将路边石子踢向湖面,荡漾起阵阵涟漪。

  三人行至开阔处,一条数丈宽的水上长廊自岸边搭至湖正中央,那边的圆形广场已是华灯初上,从桥头过来的人们手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小萱可想去湖心台逛逛灯会?”柳啸渊将媳妇好奇的神情尽收眼底。

  “好呀!你俩一个比一个忙,今日难得整整齐齐出来游玩,自然是...等等,夫君唤我什么?”

  “小萱,怎么了?”柳啸渊有些莫名。

  虽是随口叫的,但也不难听吧?

  “不错,显得人家乖巧可爱。”李姮萱眨眨眼,似是陷入回忆:“小时候父皇唤我萱萱,母后唤我萱儿,皇兄...应是唤我萱妹。小萱小萱,倒还真是第一次从夫君这里听见!”

  “既如此,从今往后‘小萱’便是爷独享的称谓,知道了吗?”柳啸渊勾起美人下巴,霸气道:“小萱?”

  少年在后面悄悄翻了个白眼。

  “哎!”李姮萱笑靥如花,大大方方回应着他:“渊哥哥!”

  柳啸渊一个激灵。

  “唤我什么?嗯?”

  “渊哥哥!”

  柳啸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揽住。

  “爷爱听,多唤几声!”

  “渊哥哥!”

  “哎!小萱。”

  “渊哥哥!”

  “小萱!”

  柳琮山:“...”

  难道他真是多余的?

  “渊哥哥!”爽朗的声线夹杂了进去,少年模仿着爹娘,一脸坏笑:“小萱~~”

  这两声起得突兀,画面静止了一息,前面两人皆是老脸一红。

  李姮萱转过去瞪着少年,扮作羞恼跺跺脚,指着少年鼻子斥道:“没大没小!夫君,快教训他!”

  “好嘞!”柳啸渊扎紧墨发大步袭去:“臭小子,上房揭瓦了你!”

  少年扭头就跑。

  “渊哥哥怎滴如此不讲道理,上来便要与人动手~~噗哈哈哈!!”少年还在嬉皮笑脸,不怕死地边跑边喊,眼看就要被他爹逮住。

  “给你松松皮!”

  “啊!小萱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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