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涨汝
第31章 第二天早上，姜泉浑身酸疼中模糊睁眼，睡眼惺忪中她愣愣的看着床的另一边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收拾什么东西。 她的思绪开始被陌生的空间迅速拉回，汹涌而来的记忆仿佛要将她冲晕，姜泉羞涩难言，恨不得将自己永远埋进地缝里，忍不住伸手扯被子想挡住脸，可微微一动，她就疼的倒吸一口气，四肢简直是像被刀锯一样的痛感。 陈潮听见动静，转身她这边走过来，顺手在床头放了个计时器，上面带着时间，“要上学了。” 姜泉简直听不得他的声音，昨晚陈潮的每一刻喘息在他张嘴说话的一瞬间，就立刻又出现在她耳边，她艰难的爬起来，被子裹在胸口，背对着他，声音有点哑，“我身上疼……” “那就不去了，”陈潮的声音温和而清朗，他的眉眼间带着点湿气，仿佛刚刚洗漱出来，低垂着眼看她，“今天可以请假。” 姜泉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这个人跟昨天晚上回忆里的那个，分毫都对不上，她甚至快脱口而出想问他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她感觉自己心底渐渐积蓄酸涩，又什么仿佛快从眼睛里溢出来，姜泉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是情绪在片刻间就快要到达一个制高点。 “但是作业我会带回来，”她又听见陈潮的声音，他给她端了一杯温水放在一边，“昨晚答应了什么，没忘记吧？” 姜泉的情绪突然下落了一个小高峰，她仰着头，抽了两下鼻子，像只小动物，迷茫道，“什么？” 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她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想昨晚陈潮每一次顶到最里面，每次在她快高潮的前一刻，都恶劣的，不耐其烦的一次次询问她，“还转学吗？” 她别无他法，更无比后悔将这件事说出去，却只能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想让他停，唇间一次次溢出溃败的否认，“不…转，不转了……” 姜泉面红耳赤，抱着身上的被子蠕动到另一边，想找自己的衣服，身后的人声音片刻间变得像初秋骤冷时黄昏落日那一刻的寒温，他抬手系校服的扣子，叫她的名字，“姜泉。” 她身上分寸未挂，实在没有安全感，更受不了他这种语气，逃避的点点头，然后缩成一团坐在床沿，双肩像低矮山峦，纤薄的线条裹着她。 但是心底原本崩裂的情绪在这一刻又悄悄愈合了些， 姜泉抿起嘴，左右环顾看着什么。 “我要去上课。” 她实在是一步都不想走，但是万一今天姑妈电话打给班主任询问，她没法圆谎，更何况这个空间她怎的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就连目光触及到跟隔壁一样的床单，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双颊发热。 陈潮去隔壁给她拿衣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件一看就过于宽大的校服半袖和她自己的裤子，陈潮过来，弯下身去拽她手里的被子，姜泉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死死的攥着不让他动，警惕的后退，“你干什么？” 她见陈潮竟然要给她穿内衣，赶紧腾出一只手抢过来，可是她也确实不想穿隔夜没洗的衣服，有点迟疑的想往一边放，心里想着穿着外套的话应该也没关系。 陈潮看她一眼，掀起眼皮，语气没什么情绪，“穿上。” 姜泉跟他对视，半晌后慢吞吞的藏在被子里穿好，然后起身套上陈潮的明显比她大好几个号的校服上衣，穿上裤子整理好，然后逃似的往外跑。 姜泉觉着自己简直懦弱到令自己都发指，在陈潮面前她完全不敢跟他唱对调，恨不得直接装哑巴。 她跑去卫生间，忍着身体的不适很快收拾了一下，再出去的时候陈潮站在客厅看手机，身边放着面包牛奶，姜泉看一眼，暗暗皱眉不想吃，绕过去就往大门走。 陈潮跟在后面，她出门后没几秒，就听见密码锁关门的声音。 刚刚她收拾完顺道看了眼昨晚的那个房间，才发现自己那件新上衣被撕的跟破布一样，姜泉看着电梯，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 两人进电梯，姜泉靠在最左侧，看着陈潮插兜站着，侧脸漂亮干净。 她眼眸沉了些，低下头，每天上学前的恐惧感在这一刻重新将她紧紧的包裹了起来，让人喘不过去。 “你…你在学校，别跟我说话，”姜泉盯着一旁的广告牌，“就当不认识。” 第32章 陈潮看着她鸵鸟一样的后脑勺，并不接话，直等到她等了半天，电梯门都开了，还是没有回应，才边往外走，边匆匆回头嗔了他一眼。 “听到没有？”她闷闷的问，一双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步伐加快到几乎要跑起来，到物业那里对着前台姐姐乖巧的小了下，“姐姐，可以给我一个口罩吗？” 前台态度很好的给她拿出来两个，姜泉戴上，见陈潮还站在大厅不远处等她，过去把多的递给他，“戴上吧，防控疫情。” 她其实就是怕人认出来。 陈潮戴上，看着眼前的人故意跟他拉开些距离，一前一后的顺着大理石小路往外走。 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冷，姜泉感觉胃里空荡荡的，身上也发凉，酸痛感并没有随着走动这几步而消失。 她看向小区门口，发现陈潮住的地方就在学校对面，商业街后那片小巷的再后面，距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步行路程。 “姜泉，”身后少年叫她，她转身看见陈潮点点下巴示意自己过去，她紧张的看看四周生怕有人听到自己名字，然后慢吞吞的没走几步，就被陈潮捏着后颈拐过街角进了便利店。 她手忙脚乱的抬手扯他胳膊，低声吼他，“松手！松手！被看见就麻烦了！” 陈潮把人带到餐点区，收银台旁边还煮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吃什么？” 姜泉红着脸堪堪站好，没抗拒几秒就看见收银员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纸碗，“您自己挑吧。” …… 姜泉懊恼的接过来，随便拎了几个放进去，然后还没忘了说一句，“要清汤。” 她的包昨天都放在包厢里了，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是陈潮的，只能捧着冒热气的小纸碗看着陈潮扫码付钱，然后亦步亦趋的从便利店出来。 “我说什么你听到没有？”姜泉嘴里塞一颗丸子，嚼完咽下去又继续开口，“反正就……当这事没发生最好，同学们要是问你就说昨晚没见过我，虽然大概率也不会问……” 她絮絮叨叨的，兴致不高的样子，只有姜泉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她想说的话根本不是这些，她心口酸涩了下，侧头看一眼陈潮修长的轮廓，还有侧脸高挺的鼻梁以及即使带着口罩也很帅的脸。 姜泉不敢多问，她怕自己真的会栽进去，此刻心底那种站在悬崖边上明知前一步就是深渊，却依旧妄想万一底下是遍地金块的沙河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的谨慎击碎。 “为什么要装不认识？”陈潮突然勾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姜泉一时紧张的手足无措，呆住，看着陈潮的唇一张一合，“我就这么丢人吗？” 姜泉看着他眼底有些不耐烦的冷，赶紧挣开，咽下愈发浓重的委屈，忍不住口无遮拦，“你别倒打一耙，你跟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自己爽了还不算还想让我给你当长期炮友吗……” 她真的更想问一句，她到底算什么？ 可是姜泉不敢。 陈潮盯着她，唇角微微牵动了下，面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语气淡定，同时扣住她的手腕，“别去学校了。” “？” “回去做。” “你在说什么！” 陈潮不顾两边不少正在等绿灯的同校学生好奇的看过来，拉着人环着腰从路口转回去，姜泉大惊失色，最后被人按到刚刚买关东煮的便利店旁一个狭窄单人通道的墙上。 空间很挤，两人几乎是鼻尖碰到鼻尖。 “陈潮，”姜泉真的要哭了，她呜咽，“你别觉着我好欺负……” 陈潮冷淡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把隔在两人之间的关东煮碗移开，亲亲她的眼睛，“哭什么？” “太…太欺负人了……”姜泉委屈爆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眼睛还一直肿着，陈潮开口，“为什么要跟我装不认识？” “那些，女生，”姜泉抽泣了下，努力说话，“看到我跟你说话，不会去找你，但是都…都欺负我，我能…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害怕，“你…你还不让我转学，可我就是，就是必须得转……” “是你不让我帮你，”陈潮矫正她，他似乎对于她的抗拒很不满，压着姜泉的力气有点大，他慢条斯理，“我来帮你，你不需要担心。” 姜泉眼睛眨了下，睫毛也被泪水浸的根根分明，湿漉漉的，“帮我化学吗？还是数学？” 陈潮突然笑了，但姜泉感觉他更像是气笑的，有些不开心，“不想补两门那就一门吧，真小气……” 陈潮任由她从自己身前挤出去，在窄道前左右打量确保没有认识的人，像只探头探脑的小鹌鹑。 临走前她又转头说了一边，“在学校，绝对不能跟我说话，不然，不然……” “姜泉！”身后突然传来个女声，她被吓的一哆嗦，仔细捧着的碗又差点洒了，也顾不上陈潮了，回头看见正朝自己快速奔来的张佳惠，动作僵硬，“早上好啊……” “你跟谁说话呢？” 姜泉心惊胆战，赶紧拦住她，“猫，是猫，跑走了，我们快进学校吧。” 第33章 张佳慧有点奇怪的看着她手里捧着的关东煮，“你家不是从另一条街过来吗我记得？你还专门绕过来买吃的啊？” 姜泉如临大敌，嗯嗯啊啊的含混过去，只说觉着这家味道好，同时心里有些意外，“你知道我家在哪边？” “当然，”两人进入校门，张佳慧哼一声，“刚开学的时候，我公交车上遇见过你，你坐在最后面，冲你挥手也当看不见。” “啊？”姜泉诧异，然后赶紧解释，“我真的是没看到，不是故意的，真的，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道歉……” “行了行了，”张佳慧无所谓的跟她挽手，“我又不是怪你，昨天看你也挺可爱的嘛，还这么漂亮，干什么在班里不说话？” “你……”姜泉犹豫，“你不怕跟我一起走被她们排挤吗？” “这有什么？”张佳慧面上隐约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乐呵呵的笑，肉嘟嘟的脸把眼睛挤成弯月牙，“不理就行了，而且你不知道，”她压低声音，“昨天你估计没看到，周玉跟人得瑟，昨晚装模作样的说了好几个人搭配土，还口无遮拦说包是假的，结果她说的时候以为人家不在，刚巧陈潮进来找人，有同学拿手机拍他，全给录进去了，结束后发抖音上，然后被人给听出来了，她现在才是一脑门子官司呢……” 姜泉听到那个名字，掩饰的移开眼睛，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拉着张佳慧往教学楼一路小跑，“快迟到了快点快点！” 两人到教室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姜泉的同桌盯着两人，左右打量，张佳慧坐在她们斜前方，见状不客气的扔下书包，“看什么看！” 同桌哼了一声，把书立里的书拿出来甩在桌子上，姜泉习以为常，仰头看黑板上课代表提前抄好的早读内容，下一秒余光看见陈潮从门口进来，顿时心一跳，低头把脸埋在书本上方一动不动。 同桌瞥一眼她突然的动作，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抬头看，然后视线落在陈潮的口罩上，然后又低头看看姜泉刚刚摘下来放在一边的。 她来回看了几眼，越看越像。 姜泉闻到空气中有和自己身上味道一样的气息从走道里飘过，很快又消散于嘈杂的早读课堂里，她手托着腮，感觉心里有雀在骄矜的吟唱春日。 学校周六周日早上是不需要上第一个早读的，大家可以吃饭后再来，而且一整天都是自习课，早读结束后，不少人开始搬着凳子朝自己的学习小组过去，换位置，有两节课的交流时间。 姜泉有些无措，原本想的是很快转学走，但现在她又不得不重新去应对这件事，愁的眉眼都耷拉着，更不舒服了。 周玉一个早读没来，此时才姗姗来迟，昨晚被人挂到校园表白墙上的愤怒，在看到姜泉收拾好课本准备起身的那瞬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你不是还要厚着脸皮去吧？”这次周玉连装都懒得装，语气苛薄尖利，面上笑的却无辜，“张媛媛她们都这么不欢迎你了，你还装不知情？怎么，不会对班长也有意思所以故意的？” 席立刚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可身为班长总不能和同学吵架，只能皱着眉，“同学之间……” 话未落音，张媛媛跟另一个女生一块站起来，“同学之间也允许关系不好吧？班长要是非要让她一起，你就去跟老师说把我们两个踢出去，我们也能理解。” 席立顿了下，还想说什么，就在姜泉感觉难堪又一次快将自己击晕的时候，陈潮从后面站起来，随手把要交的作业扔到她桌上，然后转身看过来。 姜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此刻清明冷淡，可却让她有一种比昨晚两人交吻时更悸动的攀援欲望。 “你过来，跟我一组。” 姜泉听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像幼鹿用细嫩的角撞击她每一寸最柔敏的心尖。 我说一句： 就是个校园又酸又甜的小po文，很多事情大家可能都经历过，想知道的后面也会写，大家愉快的看哈嘿嘿嘿 第34章 “那个……班主任跟我说给我调到陈潮组里了，”姜泉勉强把解释抛向诧异围观的同学们，然后逃似的搬着凳子往教室后方去，对着已经坐下的一群人弯了下腰，“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又觉着后悔，觉着自己跟个服务生一样，幸好蒋立峰大大咧咧，跟她乐呵呵的打招呼，“泉……姜泉同学，早上好。” 姜泉脸红，不理解他怎么这么严肃，但还是莫名感觉自在了点，“早上好。” 蒋立峰托着腮，使劲盯陈潮，心里翻江倒海的翻腾这位爷从昨晚到现在干的事，越想越入神，直到别的组员叫他好几声都听不见，陈潮看他一眼，把手里的书扔他脸上。 “我操！”蒋立峰回神，刚要咬牙切齿，下一秒又老实了，但还是忍不住念叨，“打我干什么……” 陈潮皮笑肉不笑，双手支在胸前，胳膊肘搭在后桌上，“看你欠抽。” 姜泉咬着笔看试卷，估计是有看不懂的题，隐隐能看出来下巴壳在用力，锁着眉头去翻答案，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眼神带点还没从题里挣扎出来的迷茫。 蒋立峰立马对她咧开自己招牌的阳光微笑，热情的像谁养的金毛，姜泉被他弄的怪不好意思，赶紧重新埋头看题。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蒋立峰压低声音，“昨晚你又让我撤照片，又让我给你撒谎，还他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登老子的号卖我铭文操啊西八……” 他越说越生气，一把拽住陈潮的袖子，“到底怎么惹你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三点。” “嗯？哪三点？” “凌晨三点登的号，”陈潮不耐烦的看他一眼示意他松开袖子，蒋立峰有苦说不出，重新蜷缩到一边垂头丧气当金毛。 没几秒又凑过来，脸伸到陈潮卷子上，大惊小怪，“你步骤别写这么细啊！你这一会我抄的时候怎么知道哪步该抄哪步能删，我干脆给你磕个头成不……” 他说着说着突然语气渐渐销匿，最后诡异的停住，然后盯着姜泉看了好大一会，又转头看看陈潮，又看看姜泉，面上逐渐浮上一层不可思议的震惊。 “略的详细步骤。”陈潮写完后面两道大题，把卷子往堆一起的桌子中间一推，另一只手把手忙脚乱从桌洞里翻手机打开微信的蒋立峰的脸按到桌子上，还不紧不慢的耐心解释，“先对答案捋，不懂的话再看。” 蒋立峰被他压在桌子上动都动不了，勉强挤出来一丝缝隙，开始翻聊天记录，然后心里哐哐扔大锤，疯狂打字。 陈潮从口袋里摸出来震动的手机，看一眼。 “你昨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我可都看出来了，你让我跟老师说住你家了，我可没住，那你带谁回去住了？？牛逼啊牛逼，你说怎么小群里我一发照片你就让我撤，就因为那超时的撤不回来你才卖我东西的吧？” “操操操陈潮你大爷你早说不能发，我刚被我爸搞废了一个号我这个打成这样我容易吗？亏我还给你打掩护你真的混账我今天就触柱而死活不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所以话说我就发现你就爱这一挂是吧？我怎么记得去年隐约有这么个类型的，就你奶奶家二楼窗口那位置的，是你拍的图吧？我跟你表弟我俩对比了好几个窗户才确定那张屏保就是你站你二楼房间偷拍的，后来蹲了好久没蹲到那女的，就一个背影。” “你这是早恋吧？是吧？” 陈潮扫了一遍，然后把手机扔进桌子里，无视的彻彻底底。 蒋立峰兴奋不止，眼神亮亮的转到姜泉身上，姜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自然的咽口水然后被呛到，喉间的干涩让她眼泪快咳出来，下意识的找水杯。 然后余光瞥到陈潮放下笔有站起来的意思，紧张的一激灵，生怕他干出来出去打水这种事，“呲啦”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后推的巨大一声倒在地上。 姜泉手忙脚乱的扶，然后冲到自己位置上拿杯子，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 跑出来的一瞬间，姜泉有点想哭，她感觉自己此时仿佛深陷于陈潮给自己编织的童话网，漂亮炫目到仿佛连取她性命的绳结都是瑰丽的粉，她压根不奢望这片刻的眷顾能持续多久，心里有清明的钟在一遍遍提醒自己。 “别高估自己了，不过是因为你跟他上床而已，没听别人说吗？他来者不拒，不是你在被爱，是你廉价。” 姜泉脚步渐渐加快，想把心底饱胀的酸意抛在身后。 第35章 在茶水间打完水，姜泉扣好盖子转身，撞入视线的是席立手里拿着拖布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过来。 姜泉缓过神，冲着他点点头微笑，“班长。” 席立大概是有些懊恼，神色尴尬的咬咬牙，“你…要不我去跟老师说你再回来吧，刚才不是我不想说话，主要是……” 姜泉一瞬间突然就感到很厌烦，她甚至不想听下去，又或者是迁怒，语气跟带着刺一样，勉强维持体面，“班长，我真的不觉着你有什么维护我的义务，大家都只是同学而已。” “但是我也不是物件，总不能看起来顺眼的时候就想办法弄过来，稍微有点麻烦立马扔出去，然后再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就一笔勾销吗？” 姜泉顿了顿，看着席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语气平静了点，“身为班长，您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她绕过他朝班级里过去，中途在楼梯间里冷静了一下，然后进教室朝后面走过去。 蒋立峰正跟陈潮惟妙惟肖的复述刚刚他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见她进来，顿时有点心虚，清清嗓子埋头一副做试卷的样子。 姜泉过来把资料整理了一下，垂着头不看别人，然后拿起凳子，“我自己回位置上坐了，你们继续。” 她身上的校服过于宽大，裹着她更小一个，背影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的难过，蒋立峰盯着她，有点不忍心，“她不会是喜欢那谁吧？看起来好可怜……” 陈潮温和的笑着睨他一眼，蒋立峰瞬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忙摆摆手，“当我放屁。” 姜泉坐在自己位置上漫无目的神游，一道题都写不下去，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下课铃响起没几分钟，她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名字，“姜泉！” 她循声望去，发现高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姜泉惊喜的站起来，朝门口跑去，“你怎么来了！文科班这么远等会要迟到的。” 高静不停的往教室里面看，闻言挽住她的胳膊，满不在乎的捏捏她的胳膊肉，“周末老师特批，我们班今天上午放电影看呢，就说去卫生间了也没人查，今天中午我就跟着你了！” 姜泉胸口漂浮的小鹿一下子就找到了攀爬口，她默不作声的把脑袋埋在高静肩膀上，拱了拱，“我好想你……” 高静拉着她靠在栏杆上，继续时不时的往班里看，听见她闷声闷气的话，低头看她，“这么粘人？昨天刚见完啊你怎么了？” 姜泉实在是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怎么跟好朋友全盘托出，毕竟有些事情有些猜想她自己都不信，只能任由酸水把自己泡成一只胖柠檬。 下一秒高静扯了扯柠檬皮，“这不是你衣服吧？怎么这么大？” 姜泉脸又开始烧了，她赶紧扯回自己领口，生怕她把上面几颗纽扣扯开了，今晚收拾的时候她原本还不知道，穿衣服都在被子里藏着套上去的，结果洗完脸她擦干净的时候，一打眼发现自己领口下方一整片被啃咬到暗红的痕迹，人呆住了好几分钟。 姜泉死死的护着领口，心虚的不接话，结果发现高静根本没把心思放自己身上，还是在朝自己教室张望，不由得疑惑，“你在看什么？” 高静兴致勃勃，“你们班陈潮呢？我今天背负着看到他真人的任务来的。” 姜泉感觉柠檬皮也要挡不住自己冒酸水了，但是眼睛又忍不住跟着高静一起朝教室里看，然后不自觉地朝后方滑动，最后落到陈潮的脸上。 男生正跟身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偶尔扯扯嘴角，像是注意到什么，突然往教室外面一瞥，两人视线相撞。 姜泉慌乱的移开。 高静眼睛瞬间亮了，激动的攥她的手，“就是他吧！我日！好极品啊这个！” 姜泉想拉她赶紧下楼，结果里面几个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一齐起身朝外走，高静更兴奋了，“出来了！能拍吗我拍回去给同学看看渣男的样子！” 姜泉直接不理她了，翻过身脸对着外面，一副休息远眺的模样。 几秒后高静拽她，语气疑惑，“不对劲啊，他出来一直看你干什么？” “不会是要欺负你吧！” 第36章 姜泉赶紧捂住她的嘴，拉着她从另一边下楼，“你可别乱说！” 高静正避开监控拿着手机跟同学发消息，敲了一会字后两人携手去操场旁边的卫生间，“昨天你几点回去的呀？” 姜泉语塞，手指又纠成一团，装作不在意，“也没几点，吃完饭就回去了。” “我还以为昨天你这么漂亮会跟他们继续玩一波呢，”高静语气遗憾，同时恨铁不成钢，“你要自信！知道吗，自信！网上那些普信男普信女一抓一大把，都说没有美而不自知，我看就是你，你要知道自己真的很招人喜欢！” 姜泉被她夸的不自在，心里又感激高静一次次的帮自己找回一点自信，两人走到卫生间前面，姜泉在外面等着，她踩在石台阶上前后摇晃，一下下跷脚，然后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同学！” 她转头，看到叫她的是个眼熟的高个子男生，姜泉迟疑了下，极力回想他的名字，“段……” “段霄时。”他只穿着短袖，脸上看起来湿漉漉的，解释道，“我刚打球，太热了洗了把脸。” 姜泉还记得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段霄时就直接塞她手里一瓶可乐，“请你喝，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真的觉着你很可爱，也很漂亮，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顿时起哄的好大声，看起来是他同学，一直往这边瞥。 姜泉被他的直球搞的不知所措，周围不少人都朝这边看，她又不好直接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听起来太自作多情了，正当尴尬氛围越来越浓的时候，高静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小泉儿！” 她蹦过来拦姜泉肩膀，然后才发现前面还杵这个人，不禁两边看看，“这你同学吗？” 段霄时一看就是个自来熟的热情性子，很快转移攻略对象，“不是，我想问问这位同学的名字，交个朋友。” 高静一下子乐了，她本来就觉着姜泉太寡，而且这男的一看就是个体育生，她眯眼，“可以啊，你留我手机号，我给你推她QQ。” 姜泉想起自己那天还说自己没有QQ微信，忍不住叹气，“那个，我QQ是刚刚申请的，还没有加人，上次……上次不是故意骗你的。” 段霄时不往心里去，看了下时间快上课了，冲两人摆摆手转身朝等着自己同学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冲姜泉喊，“别忘了同意啊！我不是坏人！” 高静用胳膊肘怼一下正快步疾行逃离这里的姜泉，赞叹，“桃花不错啊近期，这一看就是个忠犬，多热情啊……” 姜泉不理解，“什么叫忠犬？” “就是粘人大狗勾和内向大小姐，听起来就合适，别直接拒绝了，老师都说题就算不会也不要空着，”高静挠她痒痒肉，“听到没！” 姜泉边笑边躲，仰起的脸蛋像漂亮的小白花，在风中摇曳，高静挠的更狠了，“你这副清纯白莲花的长相怎么就被你活生生浪费，真是气得我！” 玩闹了一会，高静想起来转学的事，“定好什么时候了吗？” 姜泉眼底复杂，感觉心头一团乱，拨拨自己头发，没给确定答案，“……再说吧，我爸估计快回来了。” 两人拉着手往前跑，身后蒋立峰故意跟一起的男生落开几步，在陈潮耳边重复，“听到没，忠犬系哦……” 陈潮神情淡定，拿出手机敲了一行数字，递到蒋立峰眼前，后者只看了一眼，突然大吼。 “我操！我刚改的二级密码！怎么知道的！你开挂啊！” 陈潮笑，转身与众人分开，从最左边的楼梯快步往上走。 姜泉跟高静踩着铃声从走廊最那边分开，说好这节课结束一起去超市买点零食囤粮，结果还没走两步，姜泉突然听到高静低声叫她，“诶诶诶，那谁！” 姜泉一转眼就看着陈潮站在半层楼梯下，胸口起伏，正看过来，她突然紧张，总感觉不对劲，抬脚就跑。 下一秒高静瞠目结舌的看着底下那帅哥几步冲上来，手捏住自己好姐妹的后颈，几乎是半抱在怀里，把人拎走了，另一只手还不忘把那瓶可乐从姜泉手里拽出来。 临走时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 “我操？！” 第37章 姜泉被他拎着进了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平时没什么人进来，空气里有一股密闭空间的灰尘味，她紧张的不行，一直想往外看有没有老师，陈潮把她脸颊掰过来，低头要亲她。 姜泉捂他的嘴，使劲往后推，把他推的后仰，陈潮气的笑，“刚才去哪了？” “与你无关，”姜泉不看他，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她不自在的攥紧自己领口，“衣服等我回家洗干净还你，我那件……反正就扔了，我就当从来没穿过。” 她声音越说越小，心里还是忍不住肉痛，那件衣服是她自己花钱买的，小二百块呢，平时她的零花钱基本都是从生活费里省，索性姑妈经常有事，中午的时候多给她些钱让她在外面吃，姜泉胃口小，基本就在校门口一两块就凑合了，慢慢的也攒了一点。 姜泉说完想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往外跑，结果陈潮手往下一拦，没等姜泉反抗，就又被抱他怀里去了，她动无可动，这人力气大，气的她想张嘴咬。 高静还在外面呢，姜泉倒是不担心别的，主要是后续的盘问她想想就头大，她鼻尖环绕着陈潮身上的味道，此刻比早上时的冷杉气又多了一点被阳光晒过的暖意，她感受着有点硬的肌肉触感，心头像裂开了一小道口子。 下一秒安静的空间里，陈潮的手机传来几声清脆的消息推送。 姜泉睁开眼，虽然被挡住一点都看不见，但她还是眨了眨，稍微侧头，用粗粝的布料吸走自己眼尾那点潮湿的不甘，然后安静的低声，“你放开我。” 陈潮顿了片刻，松手，垂眼看她。 姜泉往一边退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忍不住深呼吸两下，垂着头斟词酌句，“陈潮，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自己觉着挺难堪的。” 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讲明白，急的眼圈发红，开始一股脑儿的往外倒，“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相处的，我没交过朋友，也不能理解你们交往的方式，但是我很尊重你们，可我不行，我妈妈在世的时候，虽然她很开明，但是她也跟我说过，以后谈恋爱要谨慎再谨慎，要认真对待自己对待别人，而不是成为被多巴胺操控的那种人，太廉价了。” “昨天晚上的事不怪你，因为我就没有彻底醉过去，虽然后来我确实脑子不清醒，但是还是跟你走了，我想了很久，大概是有虚荣心作祟。我是很差劲的一个人，胆小又懦弱，妈妈去世了很久我都走不出来，我不能这么放纵自己，我玩不起，我怕我撑不住。” 姜泉说到这里，用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憋着气看他一眼，“你要是觉着有需要，你去找别人，很多人愿意跟你，真的，就当我求你，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当陌生人，”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想到了什么，嘴里的话更干脆了，“陌生人不当也行，姜泉感觉自己心头的那道口子，原本像是种子萌芽的瘙痒，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黑漆漆的洞，呼呼的灌着冷风，“别人怎么糟践我都行，但是我就是不能自己糟践自己。” “陈潮，我真的不贱，不能太欺负人了。” 她总可以挺过去的，她不要出卖自己去得到些什么。 姜泉一口气说完，又觉着自己完全没有逻辑，可是心口有种割舍的爽感，她强迫自己不要在狼狈的流泪，用力掐住自己胳膊，“就这样，转学的事我决定不了，因为我爸爸会请假回来处理，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跟你没关系。” 陈潮安静的看着她，眼底沉寂的像深海积蓄风浪前的安静，他少见的沉默，却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心底有种无力缓慢的钝痛在蔓延，他想拉住她的手，还没碰到就被甩开。 两人的指尖一触及离 ，姜泉此刻眼底充满了防备。 她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陈潮试着探过去一根枝桠，“那我们谈恋爱……” “不行！”姜泉步步后退，声音有哭腔，但是斩钉截铁，“不行，陈潮，你骗不了我。” 她清楚的很，这都是假的。 见他怔住片刻，姜泉飞快的绕过他，朝门外跑出去，然后直直的扑到一直等在门口的高静身上，她不停的流泪，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好朋友，“走，走。” 第38章 高静被她吓了一跳，顺势接住她然后瞥了一眼实验室里面，却只看见个暗沉沉的空间里高挑的背影，一动不动。 “怎么了到底？”高静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局面，所幸这节课还是自习，姜泉抽抽鼻子，压抑着哽咽声，“不去教室，我们去……去小花园。” 一直到两个人在石椅上坐下，高静塞给姜泉一包纸巾，又给她擦擦泪，叹了一口气，“我说你怎么今天心不在焉。” 姜泉胳膊叠放在石台上，然后下巴支在胳膊上，呆呆地坐着，眼睛红肿，看起来一点神采都没有。 “小可怜，”高静过去跟她挤在一起，揽住她的上臂，“去找老师吧？不许做那种受了欺负打落牙往肚子里吞的傻事。” “没有，”姜泉摇摇头，闷闷的，“我自己也有原因，但是现在说好了，以后没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高静不解，“你不会是在替他遮掩吧？” 姜泉仔细想了想，还是觉着两人压根没有什么交集点，“就是，有点误会吧，他这种人……被人一直捧着，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也不能谈恋爱，被拒绝对于他来说，估计不是件很愉悦的事情。” 姜泉模糊的说着，更多的是觉着难以宣之于口，只含混着说个原因出来，不愿意让高静担心。 “他要跟你谈恋爱？！” 姜泉想点头，但接着用力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她潜意识里很清晰的明白，这估计就是给所谓的约炮换了个礼貌的外套，姜泉知道自己的性格，更看清陈潮的行事方式，如果真在一起，她会被吃的死死的，最终只会以狼藉收场。 “真的没事吗？”高静看看她，给她捋捋头发，“你不要什么事都憋着不说，会把人憋坏的，我看你这样子，不如直接转学呢，跟你爸干脆点说清楚，继续在这里呆着，你这朵花眼看着要衰垂了……” 姜泉嗯一声，胳膊肘被桌子杵的有点疼，她收回来搭在腿上，“我知道，我回去再跟姑妈她们说说。” “可是转去你说的那个中学也不是办法啊，愁死人了，我听说他们老师都不太管学生，你这么个乖乖女去了，还不让人给生吞了，”高静托着腮，愁眉苦脸，“要不你干脆来找我学文吧！也就才分班一个学期，我们背的内容多，你稍微努努力也能跟上，怎么样！” 高静越说越觉着这是个好主意，忍不住拍大腿，“这是个好办法啊！你也知道我们班其实氛围挺好的，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同学关系，好好学就行，怎么样？” 姜泉心里感动，但还是摇摇头，“我对文科……就是有点抵触，我爸爸他当年……反正就是我怕我自己厌学。” 姜成林跟姜泉妈妈初恋在一起就是因为当年他是文科才子，在年级里很有名，后来谈的这一个隐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事实证明文人确实多风流，姜泉心里抗拒的厉害。 “你不想的话就算了，要不你就跟你爸爸去他那里，总归你还是他女儿吧。”高静不舍得抱抱她，“可我好舍不得你啊……” 姜泉怔怔的，仰头看着头上的柳枝抽芽已经绿的厉害。 -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就再没有去过陈潮那边的小组，蒋立峰过来叫她，她也只礼貌的摆摆手，说自己的进度比较慢，更适合一个人，就不打扰大家了。 蒋立峰不解，回去问陈潮，结果只得到一个清瘦绷直的背影，身上的气压低到了极点，低着眼睛一言不发。 “啥情况啊这是……” 蒋立峰不解，又不敢说话，只努力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中午放学，姜泉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踩着下课铃出了教室，急匆匆的，连张佳慧喊她好几声都装作没听见。 等出了校门，她才缓一口气，慢下脚步，心里酸楚又清朗，头靠在公交车窗上晃了一路，快到家时有点犯恶心，姜泉拿出钥匙开门，还没插进锁孔，门突然被打开，映入眼帘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她呆住。 “小泉回来啦！你爸爸刚到……”里面传来姜芸惠热情的声音。 第39章 姜泉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姜成林，发觉他这段日子大概是过的很顺心，之前妈妈生病时满脸疲惫的模样早就消失不见，两鬓隐约泛白的发现在也变得黝黑，穿着一件黑夹克，神色高兴的站在门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泉有点不认识他，她呆望了半天，才任由他把自己拉进门，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爸爸……” 姜成林帮她拿下来书包，顺势看了她几眼，叹了口气，“怎么了？爸爸回来不开心吗？” 姜泉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开心。” 但是小姑娘的脸上茫然和惊讶占大多数，姜成林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有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近， 此时身后突然传过来一个笑着的女声，“姜泉回来啦？” 姜泉循声望去，目光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撞在一起，那人笑眯眯的，眉眼有股飒气的美，声音也很爽朗，穿着件浅绿色风衣，胸前垂着朵山茶花胸针，看上去时尚又漂亮。 “这是你荀阿姨，”姜成林给她介绍，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跳，更多的是在打量姜泉的神色，气氛隐隐有些紧张。 姜泉如梦初醒般，突然展颜笑了下，少见的愉悦神色，“您好，我是姜泉。” 姜成林一愣，心中弥漫出些触动，她这个女儿，跟她妈妈是真的很像，想到这里他笑意也没这么浓了，揽着姜泉的肩膀往餐厅走，“去洗个手，我们吃饭。” 氛围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了，姜泉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手，仔细的冲洗每一个缝隙，直冲到姑妈忍不住叫她，“小泉！快点，饭要凉了。” 她应一声，擦干净手看一眼镜子，凝视自己脸上的笑，然后转身出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姜泉喝了两小杯姜成林给她倒的可乐，舌尖被辣的麻麻的，喝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时不时笑一下附和大人们的打趣，最后绕了一圈，话题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我跟你阿姨想着，既然你觉着现在的学校不适合学习，那就尊重你的意见，下午你跟老师请个假，我们先去七中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去跟你老师聊。” 姜泉看着玻璃杯壁上褐色饮料的气泡，每隔几秒就飘飘浮浮的上来一粒，在冰冷的空气里炸开，她点点头，没有什么意见，“好，那我等会给老师打电话。” 荀莉看着自己丈夫的女儿，也跟着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没事，上学的时候很容易有矛盾，不要有太大压力，考上大学就好了。” 姜泉在这一刻隐忍的情绪仿佛杯壁上的气泡，被触碰到的那一秒飘摇挣扎着拼命往上方的纯澈空气里钻，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考上大学就好了。 可是她熬不到考上大学了怎么办？ 她胸口起伏了两下，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勉强勾勾唇角，“时间不早了，我换件衣服。” 姜成林才意识到姜泉身上穿的衣服大的不合身，看了眼荀莉，后者了然，“正好，看完学校就一起吃个饭，逛街买点衣服，我跟你爸爸就两天的假，你们父女俩这么就没见肯定舍不得分开，姜泉也借机放松放松心情。” 姜泉关上门，从行李箱里翻出件长袖卫衣换上，想了想把那件校服塞进空荡荡的衣橱里，叠好。 她还是不习惯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仿佛一直放在行李箱里的衣服，在哪一天就可以跟着她很快离开，不再寄人篱下。 姜成林找人借了车，三个人上车后，姜成林一边导航七中位置，一边递给姜泉手机，“给你老师打个电话请假。” 姜泉翻了翻通讯录，“爸爸，你没存我老师手机号。” “啊？我记得有啊，哦你分班之后我没见过你老师，你找同学要一下。” 姜泉没接话，找到QQ登陆自己的号码，想了想给张佳慧发消息，“你有班主任的手机号吗？” 对面很快回复，“有老师的班级群里班主任昵称后面就是，你看看。” 姜泉翻出来，然后把号码复制到聊天框里，结果手一哆嗦，发出去了。 她赶紧撤回来，好在下面没人说什么，姜泉打通电话后跟班主任说了情况，那边好像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待上课了，姜泉听到有点耳熟的同学声音传过来，话音落下后，张胜年答应的很痛快，还不忘嘱咐一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儿戏，转学手续不难，难的是后续的学习生活。” 姜泉道谢，挂断后看着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 - 蒋立峰手里拿着篮球一身热气的冲进自己位置，把球扔给坐最后面的男生，然后转身拎校服下摆擦一擦汗，戳戳陈潮，对方瞥他一眼，眼底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他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 “……” “群里刚刚她撤回了老张手机号，肯定是手滑发错了，我刚进来听到班主任接电话说什么请假转学的事，肯定就是她啊！行动迅速啊这姑娘……” 陈潮微微眯起眼，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去找老张要刚刚那个手机号。” 蒋立峰以为自己听岔了，满脸匪夷所思，“什么玩意儿？” “我去啊？”他指着自己，气得冒烟，“我是班主任爹吗他什么都听我的？” 陈潮合上书起身，一言不发的往教室外面走。 第40章 姜成林把车停到七中门口后，拿出手机说给他以前的同学打了个微信电话，三个人安静的等了一会，从学校大门处出来一个中年男性，姜成林下车，跟来人寒暄了两声，然后绕开身体给那人看看姜泉，“这是我女儿，今天就是带她来看看环境。” “姜泉，这是程老师。” 她乖巧的点点头，“老师好。” 姜成林跟程老师两人在前面先走几步，姜泉听着他们低声交谈，同时跟着进了教学区，学生正在上课，走廊里操场上都空荡荡的，姜泉站在一楼大厅，刚好能看见一间教室的最后面角落，她侧头，撞入眼帘的是一对情侣藏在书立后面接吻。 姜泉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眼睛，没一会脸却渐渐热了，红扑扑的，荀莉贴心的递过来一瓶水，“是不是晒到了？” “谢谢阿姨。”她接过来攥在手心，抬头看到姜成林朝这边走过来，隔远一点看，她发觉爸爸好像没有以前这么高了，肩膀虽然依旧清瘦但是肉眼可见的垮下去些。 “我们路上说。” 三个人从学校大门出来，保安也没拦住，姜成林皱皱眉，上车后才叹了口气，“我跟程老师说了你的情况，然后给他看了你上次考试的成绩单，说实话，他也不建议你转。” 姜泉没说话，姜成林发动车子，“他的意思就是七中比你们学校的人际关系还要复杂，时不时有同学互殴的情况发生，不仅限于男生，女生也有。” “姜泉，爸爸实在是不放心你来这里。” 姜泉嗯了声，大概是心中原本就早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一时间只觉着颓然。 姜成林从后视镜看一眼她，“明天爸爸再跟你去学校，问问你班主任的意见。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了，”荀莉扯开话题，“别让孩子压力太大，我们去附近的广场逛逛吧，给姜泉买点衣服还有学习用的东西，就当散心了。” “不用，我在学校有校服，别浪费了，”姜泉推拒，还没等说完，荀莉安抚的看着她，“没关系的，你爸爸一直不在身边照顾你，这是应该的，你别有心理压力。” 姜泉看着她的笑，眼前不知为什么恍惚重叠了另一个人的身影，然后片刻后又消散不见，她绷紧唇，僵硬的笑笑，“谢谢阿姨。” 三个人在商场逛了一下午，然后又去了一家杭州私房菜吃了饭，地方是荀莉找朋友定的，姜成林看着姜泉安静的吃饭，面上有一丝不忍。 回到家后已经六点多了，姜成林在外面跟姜泉姑父又喝了一小杯，姜泉在房间里拿出来书，对着封面发了好一阵呆。 外面姜成林突然叫她，“姜泉！有同学找你，说是学习小组的，你出来接下电话。” 姜泉愕然，还没来得及细想学习小组的谁会给她打电话，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打开门出去，看着姜成林递过来的手机上的陌生号码。 “他说跟你说今晚的自习作业，你去记一下，别耽误课。” 姜泉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电话那端传来轻描淡写的温柔声音，“姜泉，能听到吗？” 她眼角跳了跳，反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戴上耳机，感觉在这一刻心脏被刀刃挑着，“有什么事？” “今天去哪了？” 姜泉不接话，隔了几秒钟后呼一口气，“没有别的事就挂掉吧，不要再打过来……” “姜泉，”她听到那边的声音隐约在笑，听不出情绪，“今天去新学校了？” 她不想说自己可能没法转，仿佛说了就会让她此刻稍微占据上风的主场感瞬间溃败，姜泉嗯了声，又把耳机取下来，打开免提，想让那个在耳边低沉的声音远一些。 “我有话跟你说，现在就在你家楼下。”陈潮语气淡淡的，仿佛问她吃了吗，“你下来一趟。” 姜泉腾的一下站起来，踮起脚尖往窗外望，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路灯很昏暗，几乎看不到东西。 “你要是不想下来，我就上去拜访。”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陈潮看着熄灭的屏幕，身后的巷子里出来个老人拿着马扎慢吞吞的出来，看见他估计以为是哪个邻居，还打招呼，“学生，放学了啊。” 陈潮弯唇，“是啊，阿伯。” 说完心里数秒结束，瞥了眼屏幕，果然看见ID是潺潺的QQ发过来消息，“你别上来，我下去。”
第31章 第二天早上，姜泉浑身酸疼中模糊睁眼，睡眼惺忪中她愣愣的看着床的另一边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收拾什么东西。 她的思绪开始被陌生的空间迅速拉回，汹涌而来的记忆仿佛要将她冲晕，姜泉羞涩难言，恨不得将自己永远埋进地缝里，忍不住伸手扯被子想挡住脸，可微微一动，她就疼的倒吸一口气，四肢简直是像被刀锯一样的痛感。 陈潮听见动静，转身她这边走过来，顺手在床头放了个计时器，上面带着时间，“要上学了。” 姜泉简直听不得他的声音，昨晚陈潮的每一刻喘息在他张嘴说话的一瞬间，就立刻又出现在她耳边，她艰难的爬起来，被子裹在胸口，背对着他，声音有点哑，“我身上疼……” “那就不去了，”陈潮的声音温和而清朗，他的眉眼间带着点湿气，仿佛刚刚洗漱出来，低垂着眼看她，“今天可以请假。” 姜泉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这个人跟昨天晚上回忆里的那个，分毫都对不上，她甚至快脱口而出想问他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她感觉自己心底渐渐积蓄酸涩，又什么仿佛快从眼睛里溢出来，姜泉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是情绪在片刻间就快要到达一个制高点。 “但是作业我会带回来，”她又听见陈潮的声音，他给她端了一杯温水放在一边，“昨晚答应了什么，没忘记吧？” 姜泉的情绪突然下落了一个小高峰，她仰着头，抽了两下鼻子，像只小动物，迷茫道，“什么？” 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她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想昨晚陈潮每一次顶到最里面，每次在她快高潮的前一刻，都恶劣的，不耐其烦的一次次询问她，“还转学吗？” 她别无他法，更无比后悔将这件事说出去，却只能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想让他停，唇间一次次溢出溃败的否认，“不…转，不转了……” 姜泉面红耳赤，抱着身上的被子蠕动到另一边，想找自己的衣服，身后的人声音片刻间变得像初秋骤冷时黄昏落日那一刻的寒温，他抬手系校服的扣子，叫她的名字，“姜泉。” 她身上分寸未挂，实在没有安全感，更受不了他这种语气，逃避的点点头，然后缩成一团坐在床沿，双肩像低矮山峦，纤薄的线条裹着她。 但是心底原本崩裂的情绪在这一刻又悄悄愈合了些， 姜泉抿起嘴，左右环顾看着什么。 “我要去上课。” 她实在是一步都不想走，但是万一今天姑妈电话打给班主任询问，她没法圆谎，更何况这个空间她怎的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就连目光触及到跟隔壁一样的床单，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双颊发热。 陈潮去隔壁给她拿衣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件一看就过于宽大的校服半袖和她自己的裤子，陈潮过来，弯下身去拽她手里的被子，姜泉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死死的攥着不让他动，警惕的后退，“你干什么？” 她见陈潮竟然要给她穿内衣，赶紧腾出一只手抢过来，可是她也确实不想穿隔夜没洗的衣服，有点迟疑的想往一边放，心里想着穿着外套的话应该也没关系。 陈潮看她一眼，掀起眼皮，语气没什么情绪，“穿上。” 姜泉跟他对视，半晌后慢吞吞的藏在被子里穿好，然后起身套上陈潮的明显比她大好几个号的校服上衣，穿上裤子整理好，然后逃似的往外跑。 姜泉觉着自己简直懦弱到令自己都发指，在陈潮面前她完全不敢跟他唱对调，恨不得直接装哑巴。 她跑去卫生间，忍着身体的不适很快收拾了一下，再出去的时候陈潮站在客厅看手机，身边放着面包牛奶，姜泉看一眼，暗暗皱眉不想吃，绕过去就往大门走。 陈潮跟在后面，她出门后没几秒，就听见密码锁关门的声音。 刚刚她收拾完顺道看了眼昨晚的那个房间，才发现自己那件新上衣被撕的跟破布一样，姜泉看着电梯，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 两人进电梯，姜泉靠在最左侧，看着陈潮插兜站着，侧脸漂亮干净。 她眼眸沉了些，低下头，每天上学前的恐惧感在这一刻重新将她紧紧的包裹了起来，让人喘不过去。 “你…你在学校，别跟我说话，”姜泉盯着一旁的广告牌，“就当不认识。” 第32章 陈潮看着她鸵鸟一样的后脑勺，并不接话，直等到她等了半天，电梯门都开了，还是没有回应，才边往外走，边匆匆回头嗔了他一眼。 “听到没有？”她闷闷的问，一双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步伐加快到几乎要跑起来，到物业那里对着前台姐姐乖巧的小了下，“姐姐，可以给我一个口罩吗？” 前台态度很好的给她拿出来两个，姜泉戴上，见陈潮还站在大厅不远处等她，过去把多的递给他，“戴上吧，防控疫情。” 她其实就是怕人认出来。 陈潮戴上，看着眼前的人故意跟他拉开些距离，一前一后的顺着大理石小路往外走。 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冷，姜泉感觉胃里空荡荡的，身上也发凉，酸痛感并没有随着走动这几步而消失。 她看向小区门口，发现陈潮住的地方就在学校对面，商业街后那片小巷的再后面，距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步行路程。 “姜泉，”身后少年叫她，她转身看见陈潮点点下巴示意自己过去，她紧张的看看四周生怕有人听到自己名字，然后慢吞吞的没走几步，就被陈潮捏着后颈拐过街角进了便利店。 她手忙脚乱的抬手扯他胳膊，低声吼他，“松手！松手！被看见就麻烦了！” 陈潮把人带到餐点区，收银台旁边还煮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吃什么？” 姜泉红着脸堪堪站好，没抗拒几秒就看见收银员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纸碗，“您自己挑吧。” …… 姜泉懊恼的接过来，随便拎了几个放进去，然后还没忘了说一句，“要清汤。” 她的包昨天都放在包厢里了，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是陈潮的，只能捧着冒热气的小纸碗看着陈潮扫码付钱，然后亦步亦趋的从便利店出来。 “我说什么你听到没有？”姜泉嘴里塞一颗丸子，嚼完咽下去又继续开口，“反正就……当这事没发生最好，同学们要是问你就说昨晚没见过我，虽然大概率也不会问……” 她絮絮叨叨的，兴致不高的样子，只有姜泉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她想说的话根本不是这些，她心口酸涩了下，侧头看一眼陈潮修长的轮廓，还有侧脸高挺的鼻梁以及即使带着口罩也很帅的脸。 姜泉不敢多问，她怕自己真的会栽进去，此刻心底那种站在悬崖边上明知前一步就是深渊，却依旧妄想万一底下是遍地金块的沙河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的谨慎击碎。 “为什么要装不认识？”陈潮突然勾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姜泉一时紧张的手足无措，呆住，看着陈潮的唇一张一合，“我就这么丢人吗？” 姜泉看着他眼底有些不耐烦的冷，赶紧挣开，咽下愈发浓重的委屈，忍不住口无遮拦，“你别倒打一耙，你跟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自己爽了还不算还想让我给你当长期炮友吗……” 她真的更想问一句，她到底算什么？ 可是姜泉不敢。 陈潮盯着她，唇角微微牵动了下，面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语气淡定，同时扣住她的手腕，“别去学校了。” “？” “回去做。” “你在说什么！” 陈潮不顾两边不少正在等绿灯的同校学生好奇的看过来，拉着人环着腰从路口转回去，姜泉大惊失色，最后被人按到刚刚买关东煮的便利店旁一个狭窄单人通道的墙上。 空间很挤，两人几乎是鼻尖碰到鼻尖。 “陈潮，”姜泉真的要哭了，她呜咽，“你别觉着我好欺负……” 陈潮冷淡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把隔在两人之间的关东煮碗移开，亲亲她的眼睛，“哭什么？” “太…太欺负人了……”姜泉委屈爆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眼睛还一直肿着，陈潮开口，“为什么要跟我装不认识？” “那些，女生，”姜泉抽泣了下，努力说话，“看到我跟你说话，不会去找你，但是都…都欺负我，我能…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害怕，“你…你还不让我转学，可我就是，就是必须得转……” “是你不让我帮你，”陈潮矫正她，他似乎对于她的抗拒很不满，压着姜泉的力气有点大，他慢条斯理，“我来帮你，你不需要担心。” 姜泉眼睛眨了下，睫毛也被泪水浸的根根分明，湿漉漉的，“帮我化学吗？还是数学？” 陈潮突然笑了，但姜泉感觉他更像是气笑的，有些不开心，“不想补两门那就一门吧，真小气……” 陈潮任由她从自己身前挤出去，在窄道前左右打量确保没有认识的人，像只探头探脑的小鹌鹑。 临走前她又转头说了一边，“在学校，绝对不能跟我说话，不然，不然……” “姜泉！”身后突然传来个女声，她被吓的一哆嗦，仔细捧着的碗又差点洒了，也顾不上陈潮了，回头看见正朝自己快速奔来的张佳惠，动作僵硬，“早上好啊……” “你跟谁说话呢？” 姜泉心惊胆战，赶紧拦住她，“猫，是猫，跑走了，我们快进学校吧。” 第33章 张佳慧有点奇怪的看着她手里捧着的关东煮，“你家不是从另一条街过来吗我记得？你还专门绕过来买吃的啊？” 姜泉如临大敌，嗯嗯啊啊的含混过去，只说觉着这家味道好，同时心里有些意外，“你知道我家在哪边？” “当然，”两人进入校门，张佳慧哼一声，“刚开学的时候，我公交车上遇见过你，你坐在最后面，冲你挥手也当看不见。” “啊？”姜泉诧异，然后赶紧解释，“我真的是没看到，不是故意的，真的，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道歉……” “行了行了，”张佳慧无所谓的跟她挽手，“我又不是怪你，昨天看你也挺可爱的嘛，还这么漂亮，干什么在班里不说话？” “你……”姜泉犹豫，“你不怕跟我一起走被她们排挤吗？” “这有什么？”张佳慧面上隐约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乐呵呵的笑，肉嘟嘟的脸把眼睛挤成弯月牙，“不理就行了，而且你不知道，”她压低声音，“昨天你估计没看到，周玉跟人得瑟，昨晚装模作样的说了好几个人搭配土，还口无遮拦说包是假的，结果她说的时候以为人家不在，刚巧陈潮进来找人，有同学拿手机拍他，全给录进去了，结束后发抖音上，然后被人给听出来了，她现在才是一脑门子官司呢……” 姜泉听到那个名字，掩饰的移开眼睛，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拉着张佳慧往教学楼一路小跑，“快迟到了快点快点！” 两人到教室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姜泉的同桌盯着两人，左右打量，张佳慧坐在她们斜前方，见状不客气的扔下书包，“看什么看！” 同桌哼了一声，把书立里的书拿出来甩在桌子上，姜泉习以为常，仰头看黑板上课代表提前抄好的早读内容，下一秒余光看见陈潮从门口进来，顿时心一跳，低头把脸埋在书本上方一动不动。 同桌瞥一眼她突然的动作，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抬头看，然后视线落在陈潮的口罩上，然后又低头看看姜泉刚刚摘下来放在一边的。 她来回看了几眼，越看越像。 姜泉闻到空气中有和自己身上味道一样的气息从走道里飘过，很快又消散于嘈杂的早读课堂里，她手托着腮，感觉心里有雀在骄矜的吟唱春日。 学校周六周日早上是不需要上第一个早读的，大家可以吃饭后再来，而且一整天都是自习课，早读结束后，不少人开始搬着凳子朝自己的学习小组过去，换位置，有两节课的交流时间。 姜泉有些无措，原本想的是很快转学走，但现在她又不得不重新去应对这件事，愁的眉眼都耷拉着，更不舒服了。 周玉一个早读没来，此时才姗姗来迟，昨晚被人挂到校园表白墙上的愤怒，在看到姜泉收拾好课本准备起身的那瞬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你不是还要厚着脸皮去吧？”这次周玉连装都懒得装，语气苛薄尖利，面上笑的却无辜，“张媛媛她们都这么不欢迎你了，你还装不知情？怎么，不会对班长也有意思所以故意的？” 席立刚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可身为班长总不能和同学吵架，只能皱着眉，“同学之间……” 话未落音，张媛媛跟另一个女生一块站起来，“同学之间也允许关系不好吧？班长要是非要让她一起，你就去跟老师说把我们两个踢出去，我们也能理解。” 席立顿了下，还想说什么，就在姜泉感觉难堪又一次快将自己击晕的时候，陈潮从后面站起来，随手把要交的作业扔到她桌上，然后转身看过来。 姜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此刻清明冷淡，可却让她有一种比昨晚两人交吻时更悸动的攀援欲望。 “你过来，跟我一组。” 姜泉听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像幼鹿用细嫩的角撞击她每一寸最柔敏的心尖。 我说一句： 就是个校园又酸又甜的小po文，很多事情大家可能都经历过，想知道的后面也会写，大家愉快的看哈嘿嘿嘿 第34章 “那个……班主任跟我说给我调到陈潮组里了，”姜泉勉强把解释抛向诧异围观的同学们，然后逃似的搬着凳子往教室后方去，对着已经坐下的一群人弯了下腰，“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又觉着后悔，觉着自己跟个服务生一样，幸好蒋立峰大大咧咧，跟她乐呵呵的打招呼，“泉……姜泉同学，早上好。” 姜泉脸红，不理解他怎么这么严肃，但还是莫名感觉自在了点，“早上好。” 蒋立峰托着腮，使劲盯陈潮，心里翻江倒海的翻腾这位爷从昨晚到现在干的事，越想越入神，直到别的组员叫他好几声都听不见，陈潮看他一眼，把手里的书扔他脸上。 “我操！”蒋立峰回神，刚要咬牙切齿，下一秒又老实了，但还是忍不住念叨，“打我干什么……” 陈潮皮笑肉不笑，双手支在胸前，胳膊肘搭在后桌上，“看你欠抽。” 姜泉咬着笔看试卷，估计是有看不懂的题，隐隐能看出来下巴壳在用力，锁着眉头去翻答案，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眼神带点还没从题里挣扎出来的迷茫。 蒋立峰立马对她咧开自己招牌的阳光微笑，热情的像谁养的金毛，姜泉被他弄的怪不好意思，赶紧重新埋头看题。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蒋立峰压低声音，“昨晚你又让我撤照片，又让我给你撒谎，还他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登老子的号卖我铭文操啊西八……” 他越说越生气，一把拽住陈潮的袖子，“到底怎么惹你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三点。” “嗯？哪三点？” “凌晨三点登的号，”陈潮不耐烦的看他一眼示意他松开袖子，蒋立峰有苦说不出，重新蜷缩到一边垂头丧气当金毛。 没几秒又凑过来，脸伸到陈潮卷子上，大惊小怪，“你步骤别写这么细啊！你这一会我抄的时候怎么知道哪步该抄哪步能删，我干脆给你磕个头成不……” 他说着说着突然语气渐渐销匿，最后诡异的停住，然后盯着姜泉看了好大一会，又转头看看陈潮，又看看姜泉，面上逐渐浮上一层不可思议的震惊。 “略的详细步骤。”陈潮写完后面两道大题，把卷子往堆一起的桌子中间一推，另一只手把手忙脚乱从桌洞里翻手机打开微信的蒋立峰的脸按到桌子上，还不紧不慢的耐心解释，“先对答案捋，不懂的话再看。” 蒋立峰被他压在桌子上动都动不了，勉强挤出来一丝缝隙，开始翻聊天记录，然后心里哐哐扔大锤，疯狂打字。 陈潮从口袋里摸出来震动的手机，看一眼。 “你昨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我可都看出来了，你让我跟老师说住你家了，我可没住，那你带谁回去住了？？牛逼啊牛逼，你说怎么小群里我一发照片你就让我撤，就因为那超时的撤不回来你才卖我东西的吧？” “操操操陈潮你大爷你早说不能发，我刚被我爸搞废了一个号我这个打成这样我容易吗？亏我还给你打掩护你真的混账我今天就触柱而死活不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所以话说我就发现你就爱这一挂是吧？我怎么记得去年隐约有这么个类型的，就你奶奶家二楼窗口那位置的，是你拍的图吧？我跟你表弟我俩对比了好几个窗户才确定那张屏保就是你站你二楼房间偷拍的，后来蹲了好久没蹲到那女的，就一个背影。” “你这是早恋吧？是吧？” 陈潮扫了一遍，然后把手机扔进桌子里，无视的彻彻底底。 蒋立峰兴奋不止，眼神亮亮的转到姜泉身上，姜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自然的咽口水然后被呛到，喉间的干涩让她眼泪快咳出来，下意识的找水杯。 然后余光瞥到陈潮放下笔有站起来的意思，紧张的一激灵，生怕他干出来出去打水这种事，“呲啦”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后推的巨大一声倒在地上。 姜泉手忙脚乱的扶，然后冲到自己位置上拿杯子，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 跑出来的一瞬间，姜泉有点想哭，她感觉自己此时仿佛深陷于陈潮给自己编织的童话网，漂亮炫目到仿佛连取她性命的绳结都是瑰丽的粉，她压根不奢望这片刻的眷顾能持续多久，心里有清明的钟在一遍遍提醒自己。 “别高估自己了，不过是因为你跟他上床而已，没听别人说吗？他来者不拒，不是你在被爱，是你廉价。” 姜泉脚步渐渐加快，想把心底饱胀的酸意抛在身后。 第35章 在茶水间打完水，姜泉扣好盖子转身，撞入视线的是席立手里拿着拖布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过来。 姜泉缓过神，冲着他点点头微笑，“班长。” 席立大概是有些懊恼，神色尴尬的咬咬牙，“你…要不我去跟老师说你再回来吧，刚才不是我不想说话，主要是……” 姜泉一瞬间突然就感到很厌烦，她甚至不想听下去，又或者是迁怒，语气跟带着刺一样，勉强维持体面，“班长，我真的不觉着你有什么维护我的义务，大家都只是同学而已。” “但是我也不是物件，总不能看起来顺眼的时候就想办法弄过来，稍微有点麻烦立马扔出去，然后再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就一笔勾销吗？” 姜泉顿了顿，看着席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语气平静了点，“身为班长，您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她绕过他朝班级里过去，中途在楼梯间里冷静了一下，然后进教室朝后面走过去。 蒋立峰正跟陈潮惟妙惟肖的复述刚刚他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见她进来，顿时有点心虚，清清嗓子埋头一副做试卷的样子。 姜泉过来把资料整理了一下，垂着头不看别人，然后拿起凳子，“我自己回位置上坐了，你们继续。” 她身上的校服过于宽大，裹着她更小一个，背影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的难过，蒋立峰盯着她，有点不忍心，“她不会是喜欢那谁吧？看起来好可怜……” 陈潮温和的笑着睨他一眼，蒋立峰瞬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忙摆摆手，“当我放屁。” 姜泉坐在自己位置上漫无目的神游，一道题都写不下去，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下课铃响起没几分钟，她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名字，“姜泉！” 她循声望去，发现高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姜泉惊喜的站起来，朝门口跑去，“你怎么来了！文科班这么远等会要迟到的。” 高静不停的往教室里面看，闻言挽住她的胳膊，满不在乎的捏捏她的胳膊肉，“周末老师特批，我们班今天上午放电影看呢，就说去卫生间了也没人查，今天中午我就跟着你了！” 姜泉胸口漂浮的小鹿一下子就找到了攀爬口，她默不作声的把脑袋埋在高静肩膀上，拱了拱，“我好想你……” 高静拉着她靠在栏杆上，继续时不时的往班里看，听见她闷声闷气的话，低头看她，“这么粘人？昨天刚见完啊你怎么了？” 姜泉实在是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怎么跟好朋友全盘托出，毕竟有些事情有些猜想她自己都不信，只能任由酸水把自己泡成一只胖柠檬。 下一秒高静扯了扯柠檬皮，“这不是你衣服吧？怎么这么大？” 姜泉脸又开始烧了，她赶紧扯回自己领口，生怕她把上面几颗纽扣扯开了，今晚收拾的时候她原本还不知道，穿衣服都在被子里藏着套上去的，结果洗完脸她擦干净的时候，一打眼发现自己领口下方一整片被啃咬到暗红的痕迹，人呆住了好几分钟。 姜泉死死的护着领口，心虚的不接话，结果发现高静根本没把心思放自己身上，还是在朝自己教室张望，不由得疑惑，“你在看什么？” 高静兴致勃勃，“你们班陈潮呢？我今天背负着看到他真人的任务来的。” 姜泉感觉柠檬皮也要挡不住自己冒酸水了，但是眼睛又忍不住跟着高静一起朝教室里看，然后不自觉地朝后方滑动，最后落到陈潮的脸上。 男生正跟身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偶尔扯扯嘴角，像是注意到什么，突然往教室外面一瞥，两人视线相撞。 姜泉慌乱的移开。 高静眼睛瞬间亮了，激动的攥她的手，“就是他吧！我日！好极品啊这个！” 姜泉想拉她赶紧下楼，结果里面几个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一齐起身朝外走，高静更兴奋了，“出来了！能拍吗我拍回去给同学看看渣男的样子！” 姜泉直接不理她了，翻过身脸对着外面，一副休息远眺的模样。 几秒后高静拽她，语气疑惑，“不对劲啊，他出来一直看你干什么？” “不会是要欺负你吧！” 第36章 姜泉赶紧捂住她的嘴，拉着她从另一边下楼，“你可别乱说！” 高静正避开监控拿着手机跟同学发消息，敲了一会字后两人携手去操场旁边的卫生间，“昨天你几点回去的呀？” 姜泉语塞，手指又纠成一团，装作不在意，“也没几点，吃完饭就回去了。” “我还以为昨天你这么漂亮会跟他们继续玩一波呢，”高静语气遗憾，同时恨铁不成钢，“你要自信！知道吗，自信！网上那些普信男普信女一抓一大把，都说没有美而不自知，我看就是你，你要知道自己真的很招人喜欢！” 姜泉被她夸的不自在，心里又感激高静一次次的帮自己找回一点自信，两人走到卫生间前面，姜泉在外面等着，她踩在石台阶上前后摇晃，一下下跷脚，然后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同学！” 她转头，看到叫她的是个眼熟的高个子男生，姜泉迟疑了下，极力回想他的名字，“段……” “段霄时。”他只穿着短袖，脸上看起来湿漉漉的，解释道，“我刚打球，太热了洗了把脸。” 姜泉还记得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段霄时就直接塞她手里一瓶可乐，“请你喝，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真的觉着你很可爱，也很漂亮，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顿时起哄的好大声，看起来是他同学，一直往这边瞥。 姜泉被他的直球搞的不知所措，周围不少人都朝这边看，她又不好直接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听起来太自作多情了，正当尴尬氛围越来越浓的时候，高静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小泉儿！” 她蹦过来拦姜泉肩膀，然后才发现前面还杵这个人，不禁两边看看，“这你同学吗？” 段霄时一看就是个自来熟的热情性子，很快转移攻略对象，“不是，我想问问这位同学的名字，交个朋友。” 高静一下子乐了，她本来就觉着姜泉太寡，而且这男的一看就是个体育生，她眯眼，“可以啊，你留我手机号，我给你推她QQ。” 姜泉想起自己那天还说自己没有QQ微信，忍不住叹气，“那个，我QQ是刚刚申请的，还没有加人，上次……上次不是故意骗你的。” 段霄时不往心里去，看了下时间快上课了，冲两人摆摆手转身朝等着自己同学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冲姜泉喊，“别忘了同意啊！我不是坏人！” 高静用胳膊肘怼一下正快步疾行逃离这里的姜泉，赞叹，“桃花不错啊近期，这一看就是个忠犬，多热情啊……” 姜泉不理解，“什么叫忠犬？” “就是粘人大狗勾和内向大小姐，听起来就合适，别直接拒绝了，老师都说题就算不会也不要空着，”高静挠她痒痒肉，“听到没！” 姜泉边笑边躲，仰起的脸蛋像漂亮的小白花，在风中摇曳，高静挠的更狠了，“你这副清纯白莲花的长相怎么就被你活生生浪费，真是气得我！” 玩闹了一会，高静想起来转学的事，“定好什么时候了吗？” 姜泉眼底复杂，感觉心头一团乱，拨拨自己头发，没给确定答案，“……再说吧，我爸估计快回来了。” 两人拉着手往前跑，身后蒋立峰故意跟一起的男生落开几步，在陈潮耳边重复，“听到没，忠犬系哦……” 陈潮神情淡定，拿出手机敲了一行数字，递到蒋立峰眼前，后者只看了一眼，突然大吼。 “我操！我刚改的二级密码！怎么知道的！你开挂啊！” 陈潮笑，转身与众人分开，从最左边的楼梯快步往上走。 姜泉跟高静踩着铃声从走廊最那边分开，说好这节课结束一起去超市买点零食囤粮，结果还没走两步，姜泉突然听到高静低声叫她，“诶诶诶，那谁！” 姜泉一转眼就看着陈潮站在半层楼梯下，胸口起伏，正看过来，她突然紧张，总感觉不对劲，抬脚就跑。 下一秒高静瞠目结舌的看着底下那帅哥几步冲上来，手捏住自己好姐妹的后颈，几乎是半抱在怀里，把人拎走了，另一只手还不忘把那瓶可乐从姜泉手里拽出来。 临走时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 “我操？！” 第37章 姜泉被他拎着进了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平时没什么人进来，空气里有一股密闭空间的灰尘味，她紧张的不行，一直想往外看有没有老师，陈潮把她脸颊掰过来，低头要亲她。 姜泉捂他的嘴，使劲往后推，把他推的后仰，陈潮气的笑，“刚才去哪了？” “与你无关，”姜泉不看他，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她不自在的攥紧自己领口，“衣服等我回家洗干净还你，我那件……反正就扔了，我就当从来没穿过。” 她声音越说越小，心里还是忍不住肉痛，那件衣服是她自己花钱买的，小二百块呢，平时她的零花钱基本都是从生活费里省，索性姑妈经常有事，中午的时候多给她些钱让她在外面吃，姜泉胃口小，基本就在校门口一两块就凑合了，慢慢的也攒了一点。 姜泉说完想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往外跑，结果陈潮手往下一拦，没等姜泉反抗，就又被抱他怀里去了，她动无可动，这人力气大，气的她想张嘴咬。 高静还在外面呢，姜泉倒是不担心别的，主要是后续的盘问她想想就头大，她鼻尖环绕着陈潮身上的味道，此刻比早上时的冷杉气又多了一点被阳光晒过的暖意，她感受着有点硬的肌肉触感，心头像裂开了一小道口子。 下一秒安静的空间里，陈潮的手机传来几声清脆的消息推送。 姜泉睁开眼，虽然被挡住一点都看不见，但她还是眨了眨，稍微侧头，用粗粝的布料吸走自己眼尾那点潮湿的不甘，然后安静的低声，“你放开我。” 陈潮顿了片刻，松手，垂眼看她。 姜泉往一边退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忍不住深呼吸两下，垂着头斟词酌句，“陈潮，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自己觉着挺难堪的。” 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讲明白，急的眼圈发红，开始一股脑儿的往外倒，“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相处的，我没交过朋友，也不能理解你们交往的方式，但是我很尊重你们，可我不行，我妈妈在世的时候，虽然她很开明，但是她也跟我说过，以后谈恋爱要谨慎再谨慎，要认真对待自己对待别人，而不是成为被多巴胺操控的那种人，太廉价了。” “昨天晚上的事不怪你，因为我就没有彻底醉过去，虽然后来我确实脑子不清醒，但是还是跟你走了，我想了很久，大概是有虚荣心作祟。我是很差劲的一个人，胆小又懦弱，妈妈去世了很久我都走不出来，我不能这么放纵自己，我玩不起，我怕我撑不住。” 姜泉说到这里，用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憋着气看他一眼，“你要是觉着有需要，你去找别人，很多人愿意跟你，真的，就当我求你，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当陌生人，”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想到了什么，嘴里的话更干脆了，“陌生人不当也行，姜泉感觉自己心头的那道口子，原本像是种子萌芽的瘙痒，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黑漆漆的洞，呼呼的灌着冷风，“别人怎么糟践我都行，但是我就是不能自己糟践自己。” “陈潮，我真的不贱，不能太欺负人了。” 她总可以挺过去的，她不要出卖自己去得到些什么。 姜泉一口气说完，又觉着自己完全没有逻辑，可是心口有种割舍的爽感，她强迫自己不要在狼狈的流泪，用力掐住自己胳膊，“就这样，转学的事我决定不了，因为我爸爸会请假回来处理，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跟你没关系。” 陈潮安静的看着她，眼底沉寂的像深海积蓄风浪前的安静，他少见的沉默，却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心底有种无力缓慢的钝痛在蔓延，他想拉住她的手，还没碰到就被甩开。 两人的指尖一触及离 ，姜泉此刻眼底充满了防备。 她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陈潮试着探过去一根枝桠，“那我们谈恋爱……” “不行！”姜泉步步后退，声音有哭腔，但是斩钉截铁，“不行，陈潮，你骗不了我。” 她清楚的很，这都是假的。 见他怔住片刻，姜泉飞快的绕过他，朝门外跑出去，然后直直的扑到一直等在门口的高静身上，她不停的流泪，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好朋友，“走，走。” 第38章 高静被她吓了一跳，顺势接住她然后瞥了一眼实验室里面，却只看见个暗沉沉的空间里高挑的背影，一动不动。 “怎么了到底？”高静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局面，所幸这节课还是自习，姜泉抽抽鼻子，压抑着哽咽声，“不去教室，我们去……去小花园。” 一直到两个人在石椅上坐下，高静塞给姜泉一包纸巾，又给她擦擦泪，叹了一口气，“我说你怎么今天心不在焉。” 姜泉胳膊叠放在石台上，然后下巴支在胳膊上，呆呆地坐着，眼睛红肿，看起来一点神采都没有。 “小可怜，”高静过去跟她挤在一起，揽住她的上臂，“去找老师吧？不许做那种受了欺负打落牙往肚子里吞的傻事。” “没有，”姜泉摇摇头，闷闷的，“我自己也有原因，但是现在说好了，以后没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高静不解，“你不会是在替他遮掩吧？” 姜泉仔细想了想，还是觉着两人压根没有什么交集点，“就是，有点误会吧，他这种人……被人一直捧着，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也不能谈恋爱，被拒绝对于他来说，估计不是件很愉悦的事情。” 姜泉模糊的说着，更多的是觉着难以宣之于口，只含混着说个原因出来，不愿意让高静担心。 “他要跟你谈恋爱？！” 姜泉想点头，但接着用力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她潜意识里很清晰的明白，这估计就是给所谓的约炮换了个礼貌的外套，姜泉知道自己的性格，更看清陈潮的行事方式，如果真在一起，她会被吃的死死的，最终只会以狼藉收场。 “真的没事吗？”高静看看她，给她捋捋头发，“你不要什么事都憋着不说，会把人憋坏的，我看你这样子，不如直接转学呢，跟你爸干脆点说清楚，继续在这里呆着，你这朵花眼看着要衰垂了……” 姜泉嗯一声，胳膊肘被桌子杵的有点疼，她收回来搭在腿上，“我知道，我回去再跟姑妈她们说说。” “可是转去你说的那个中学也不是办法啊，愁死人了，我听说他们老师都不太管学生，你这么个乖乖女去了，还不让人给生吞了，”高静托着腮，愁眉苦脸，“要不你干脆来找我学文吧！也就才分班一个学期，我们背的内容多，你稍微努努力也能跟上，怎么样！” 高静越说越觉着这是个好主意，忍不住拍大腿，“这是个好办法啊！你也知道我们班其实氛围挺好的，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同学关系，好好学就行，怎么样？” 姜泉心里感动，但还是摇摇头，“我对文科……就是有点抵触，我爸爸他当年……反正就是我怕我自己厌学。” 姜成林跟姜泉妈妈初恋在一起就是因为当年他是文科才子，在年级里很有名，后来谈的这一个隐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事实证明文人确实多风流，姜泉心里抗拒的厉害。 “你不想的话就算了，要不你就跟你爸爸去他那里，总归你还是他女儿吧。”高静不舍得抱抱她，“可我好舍不得你啊……” 姜泉怔怔的，仰头看着头上的柳枝抽芽已经绿的厉害。 -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就再没有去过陈潮那边的小组，蒋立峰过来叫她，她也只礼貌的摆摆手，说自己的进度比较慢，更适合一个人，就不打扰大家了。 蒋立峰不解，回去问陈潮，结果只得到一个清瘦绷直的背影，身上的气压低到了极点，低着眼睛一言不发。 “啥情况啊这是……” 蒋立峰不解，又不敢说话，只努力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中午放学，姜泉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踩着下课铃出了教室，急匆匆的，连张佳慧喊她好几声都装作没听见。 等出了校门，她才缓一口气，慢下脚步，心里酸楚又清朗，头靠在公交车窗上晃了一路，快到家时有点犯恶心，姜泉拿出钥匙开门，还没插进锁孔，门突然被打开，映入眼帘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她呆住。 “小泉回来啦！你爸爸刚到……”里面传来姜芸惠热情的声音。 第39章 姜泉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姜成林，发觉他这段日子大概是过的很顺心，之前妈妈生病时满脸疲惫的模样早就消失不见，两鬓隐约泛白的发现在也变得黝黑，穿着一件黑夹克，神色高兴的站在门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泉有点不认识他，她呆望了半天，才任由他把自己拉进门，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爸爸……” 姜成林帮她拿下来书包，顺势看了她几眼，叹了口气，“怎么了？爸爸回来不开心吗？” 姜泉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开心。” 但是小姑娘的脸上茫然和惊讶占大多数，姜成林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有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近， 此时身后突然传过来一个笑着的女声，“姜泉回来啦？” 姜泉循声望去，目光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撞在一起，那人笑眯眯的，眉眼有股飒气的美，声音也很爽朗，穿着件浅绿色风衣，胸前垂着朵山茶花胸针，看上去时尚又漂亮。 “这是你荀阿姨，”姜成林给她介绍，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跳，更多的是在打量姜泉的神色，气氛隐隐有些紧张。 姜泉如梦初醒般，突然展颜笑了下，少见的愉悦神色，“您好，我是姜泉。” 姜成林一愣，心中弥漫出些触动，她这个女儿，跟她妈妈是真的很像，想到这里他笑意也没这么浓了，揽着姜泉的肩膀往餐厅走，“去洗个手，我们吃饭。” 氛围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了，姜泉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手，仔细的冲洗每一个缝隙，直冲到姑妈忍不住叫她，“小泉！快点，饭要凉了。” 她应一声，擦干净手看一眼镜子，凝视自己脸上的笑，然后转身出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姜泉喝了两小杯姜成林给她倒的可乐，舌尖被辣的麻麻的，喝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时不时笑一下附和大人们的打趣，最后绕了一圈，话题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我跟你阿姨想着，既然你觉着现在的学校不适合学习，那就尊重你的意见，下午你跟老师请个假，我们先去七中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去跟你老师聊。” 姜泉看着玻璃杯壁上褐色饮料的气泡，每隔几秒就飘飘浮浮的上来一粒，在冰冷的空气里炸开，她点点头，没有什么意见，“好，那我等会给老师打电话。” 荀莉看着自己丈夫的女儿，也跟着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没事，上学的时候很容易有矛盾，不要有太大压力，考上大学就好了。” 姜泉在这一刻隐忍的情绪仿佛杯壁上的气泡，被触碰到的那一秒飘摇挣扎着拼命往上方的纯澈空气里钻，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考上大学就好了。 可是她熬不到考上大学了怎么办？ 她胸口起伏了两下，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勉强勾勾唇角，“时间不早了，我换件衣服。” 姜成林才意识到姜泉身上穿的衣服大的不合身，看了眼荀莉，后者了然，“正好，看完学校就一起吃个饭，逛街买点衣服，我跟你爸爸就两天的假，你们父女俩这么就没见肯定舍不得分开，姜泉也借机放松放松心情。” 姜泉关上门，从行李箱里翻出件长袖卫衣换上，想了想把那件校服塞进空荡荡的衣橱里，叠好。 她还是不习惯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仿佛一直放在行李箱里的衣服，在哪一天就可以跟着她很快离开，不再寄人篱下。 姜成林找人借了车，三个人上车后，姜成林一边导航七中位置，一边递给姜泉手机，“给你老师打个电话请假。” 姜泉翻了翻通讯录，“爸爸，你没存我老师手机号。” “啊？我记得有啊，哦你分班之后我没见过你老师，你找同学要一下。” 姜泉没接话，找到QQ登陆自己的号码，想了想给张佳慧发消息，“你有班主任的手机号吗？” 对面很快回复，“有老师的班级群里班主任昵称后面就是，你看看。” 姜泉翻出来，然后把号码复制到聊天框里，结果手一哆嗦，发出去了。 她赶紧撤回来，好在下面没人说什么，姜泉打通电话后跟班主任说了情况，那边好像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待上课了，姜泉听到有点耳熟的同学声音传过来，话音落下后，张胜年答应的很痛快，还不忘嘱咐一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儿戏，转学手续不难，难的是后续的学习生活。” 姜泉道谢，挂断后看着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 - 蒋立峰手里拿着篮球一身热气的冲进自己位置，把球扔给坐最后面的男生，然后转身拎校服下摆擦一擦汗，戳戳陈潮，对方瞥他一眼，眼底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他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 “……” “群里刚刚她撤回了老张手机号，肯定是手滑发错了，我刚进来听到班主任接电话说什么请假转学的事，肯定就是她啊！行动迅速啊这姑娘……” 陈潮微微眯起眼，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去找老张要刚刚那个手机号。” 蒋立峰以为自己听岔了，满脸匪夷所思，“什么玩意儿？” “我去啊？”他指着自己，气得冒烟，“我是班主任爹吗他什么都听我的？” 陈潮合上书起身，一言不发的往教室外面走。 第40章 姜成林把车停到七中门口后，拿出手机说给他以前的同学打了个微信电话，三个人安静的等了一会，从学校大门处出来一个中年男性，姜成林下车，跟来人寒暄了两声，然后绕开身体给那人看看姜泉，“这是我女儿，今天就是带她来看看环境。” “姜泉，这是程老师。” 她乖巧的点点头，“老师好。” 姜成林跟程老师两人在前面先走几步，姜泉听着他们低声交谈，同时跟着进了教学区，学生正在上课，走廊里操场上都空荡荡的，姜泉站在一楼大厅，刚好能看见一间教室的最后面角落，她侧头，撞入眼帘的是一对情侣藏在书立后面接吻。 姜泉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眼睛，没一会脸却渐渐热了，红扑扑的，荀莉贴心的递过来一瓶水，“是不是晒到了？” “谢谢阿姨。”她接过来攥在手心，抬头看到姜成林朝这边走过来，隔远一点看，她发觉爸爸好像没有以前这么高了，肩膀虽然依旧清瘦但是肉眼可见的垮下去些。 “我们路上说。” 三个人从学校大门出来，保安也没拦住，姜成林皱皱眉，上车后才叹了口气，“我跟程老师说了你的情况，然后给他看了你上次考试的成绩单，说实话，他也不建议你转。” 姜泉没说话，姜成林发动车子，“他的意思就是七中比你们学校的人际关系还要复杂，时不时有同学互殴的情况发生，不仅限于男生，女生也有。” “姜泉，爸爸实在是不放心你来这里。” 姜泉嗯了声，大概是心中原本就早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一时间只觉着颓然。 姜成林从后视镜看一眼她，“明天爸爸再跟你去学校，问问你班主任的意见。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了，”荀莉扯开话题，“别让孩子压力太大，我们去附近的广场逛逛吧，给姜泉买点衣服还有学习用的东西，就当散心了。” “不用，我在学校有校服，别浪费了，”姜泉推拒，还没等说完，荀莉安抚的看着她，“没关系的，你爸爸一直不在身边照顾你，这是应该的，你别有心理压力。” 姜泉看着她的笑，眼前不知为什么恍惚重叠了另一个人的身影，然后片刻后又消散不见，她绷紧唇，僵硬的笑笑，“谢谢阿姨。” 三个人在商场逛了一下午，然后又去了一家杭州私房菜吃了饭，地方是荀莉找朋友定的，姜成林看着姜泉安静的吃饭，面上有一丝不忍。 回到家后已经六点多了，姜成林在外面跟姜泉姑父又喝了一小杯，姜泉在房间里拿出来书，对着封面发了好一阵呆。 外面姜成林突然叫她，“姜泉！有同学找你，说是学习小组的，你出来接下电话。” 姜泉愕然，还没来得及细想学习小组的谁会给她打电话，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打开门出去，看着姜成林递过来的手机上的陌生号码。 “他说跟你说今晚的自习作业，你去记一下，别耽误课。” 姜泉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电话那端传来轻描淡写的温柔声音，“姜泉，能听到吗？” 她眼角跳了跳，反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戴上耳机，感觉在这一刻心脏被刀刃挑着，“有什么事？” “今天去哪了？” 姜泉不接话，隔了几秒钟后呼一口气，“没有别的事就挂掉吧，不要再打过来……” “姜泉，”她听到那边的声音隐约在笑，听不出情绪，“今天去新学校了？” 她不想说自己可能没法转，仿佛说了就会让她此刻稍微占据上风的主场感瞬间溃败，姜泉嗯了声，又把耳机取下来，打开免提，想让那个在耳边低沉的声音远一些。 “我有话跟你说，现在就在你家楼下。”陈潮语气淡淡的，仿佛问她吃了吗，“你下来一趟。” 姜泉腾的一下站起来，踮起脚尖往窗外望，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路灯很昏暗，几乎看不到东西。 “你要是不想下来，我就上去拜访。”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陈潮看着熄灭的屏幕，身后的巷子里出来个老人拿着马扎慢吞吞的出来，看见他估计以为是哪个邻居，还打招呼，“学生，放学了啊。” 陈潮弯唇，“是啊，阿伯。” 说完心里数秒结束，瞥了眼屏幕，果然看见ID是潺潺的QQ发过来消息，“你别上来，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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