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涨汝
第41章 陈潮把手机放回口袋，闻了下身上刚刚沾到烟味的外套，脱下来顺势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侧头看向楼道口，很快看到一个身影奔下来，喘着气左右望。 他盯了一会，看着她找不到人开始往楼后绕的时候，才抬步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在这。” 姜泉像被摸住命脉，赶紧甩开，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气急，“你来我家干什么！” 说着还眼睛瞄一眼他身上穿的的半袖，少年的肩膀挺拔宽阔，把薄薄的布料撑出很分明的形状，可是从侧面看还是薄薄的模样。 不冷吗？姜泉忍不住想。 陈潮把她拉到一个很高的缓阶旁，跟她对视两秒，扣住她的腰把她抱上去坐在边沿，姜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潮了。 她扭了下，感到十分紧张，“你，你干什么？” “跟你说清楚，”陈潮把她移开的视线转回来，两人四目相对，“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姜泉看着他漂亮的脸上温柔坦率的笑，心下给自己使劲敲警钟，发誓绝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更不要沉迷美色攻击。 “我没要跟你玩，我也没有女朋友，”陈潮把她的卫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网上那些言论我只是没有管过，你要是觉着在意我就让人找博主删。” 姜泉感觉自己像只被戳破野生酸蜜罐儿的熊，恼羞成怒又强迫自己冷声冷气，“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跟我也没关系，你随便。” 她是打心眼里想要蜜罐，也是真的害怕有蜂类给她刺痛一击。 “我欺负过你吗？”陈潮问她。 姜泉低着头，半晌摇一下，“没有。” 确实没有，她觉着憋屈，这人从最开始好像就压根儿没把自己放进眼里，最多是漠视和冷淡，可就是那种冷淡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长，永远不可能靠近。 但这种差距她说不出口，少女的倔强自尊像一根尖刺，牢牢的插在自傲中心，即使稍微一动就刺痛难忍，但姜泉也不愿意把她拔出来。 “嗯，”陈潮颔首，“你觉着之前在杂物间跟你说的话很过分，我跟你道歉，是我唐突，你可以去举报我。” 姜泉看她，咬唇，“你不就觉着举报是个流程，反正也没人信……” “我去承认，”陈潮恢复了一点淡漠，声音在昏暗中很清晰，“是我骚扰你。” 姜泉不由得回想那天的场景，忍不住心头躁动，手指开始纠缠，“你不上学了？” 她听到他声音里的情绪退散了些，又变得散漫冷漠，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变成一只提线木偶。 “那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把你的情绪整理好，”陈潮开口，“这不是很难，很多时候你没有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这会给你的社交带来巨大的负担。” 姜泉听着，心底摇晃，最后还是理智占上风，“用不着这样，因为后果我也负担不起，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继续跟你做那种事的，不需要耽误时间哄我。” 陈潮安静的垂眼注视她，突然问她，“还有多久成年？” 姜泉不明所以，搞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跳跃这么快，“还有七个月。” 陈潮把她抱下来，姜泉重新变成了被压制的那一方，离得太近她仰着头咬牙看他，结果下一秒陈潮眼尾煽动了下，松开她，双手插兜，“那就等九个月以后再做。” 姜泉差点咬到舌头，像是个热气球被猛的吹起来挣开安全绳飘摇而上，“什，什么？” “没成年不碰你，”陈潮不急不慢的重复，“所以还转学吗？” 姜泉愣了一会才发现这人处处设坑，从一开始说话就引自己迈向最终话端，她忍不住回嘴，“要转你会让我顺利转走吗？” “不会，”陈潮笑，坦率的低音，“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姜泉觉着这个人真讨厌，她从他身影的笼罩下跑出来几步，“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她扔下他往家里走，没几步又折回来，认真开口，“在学校真的不要跟我说话。” “行，”陈潮反问，“你不觉着你需要解决事情而不是逃避吗？” “这也是我的事，”姜泉少有的嘴快，“不需要你什么都管。” 说完大概觉着这话实在是令人遐想，于是拼命忍住喉间想捂嘴尖叫的冲动，转身小跑回家。 越跑越快。 我说一句： 好想把女鹅从书里拽出来拍抖音那个，念书？我才不信！我呀～逃课！ 第42章 第二天姜泉就恢复了平常五点半起床的上学时间，姜成林起了个大早，要给她做早饭，姜泉看着他往厨房走，沉默了片刻拦住他，“……爸爸，我早上下第一节早读才吃饭，现在吃会迟到。” 姜成林停住，转身去拿车钥匙，“那爸爸送你，等中午我去找你班主任聊一聊。” 姜泉没再拒绝他，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突然开口，“您聊完，还觉着不适合转学的话，就别耽误时间，回去工作吧，我没有别的事。” 姜成林没说话，直到姜泉开车门前，从钱夹里塞给她一叠钱，“在姑妈家别不自在，她很疼你的，要什么就自己买，爸爸虽然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姜泉没回头，怕拒绝声暴露喉间声音的异样，手紧紧攥着，关上车门朝学校走过去。 她眼前被晃动的水光笼盖住，半晌涌成大颗泪珠从脸颊上滚下去，姜泉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只字不提把自己带回去跟他一起生活，不是口口声声一家人吗，把亲生女儿放在别人家里养着，怎么能算上一家人。 可话语总会在最后一刻重新咽回肚子里，姜泉心底恐惧如果自己真的把这层纸戳透，那会不会就真的回不到以前了。 她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缝隙里露出一线天光渐白，暗沉的清晨学校里渐渐涌上人气，空气虽然冷但是风是暖的。 这样也能过下去。 等到位置上坐好没几秒，张佳慧回头扔给她一张纸条，姜泉咳了声，在手心展开，“昨天干嘛去了？班里都传你要转学了，真的假的？” 姜泉在上面写，“不一定。” 丢回去。 不一会又传回来了，“别走嘛，我刚跟你认识，你走了岂不是如她们的意，就不走，别怕那几个！” 姜泉笑，见班主任从前面进来，默默把纸条撕掉丢进垃圾袋。 一整个上午，姜泉都没把眼神投向教室后方，直到大课间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才顺势悄悄瞥了一眼，发现男生在座位上坐着，嘴角扯成一条直线，垂眼看书，蒋立峰都躲的远远的。 姜泉心底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是自己造成的错觉，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到了中午十一点左右，姜泉看到正在盯着他们做试卷的张胜年接了个电话，然后出去了，一直到放学都没回来。 她收拾好东西，跟凑过来的张佳慧一起往外走，果然在大门口远远的看见姜成林，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姜泉眯眼，下一秒警铃大作，几乎想掉头就走，她赶紧拉住要跟她一起拐弯的张佳慧，“那个，我还有事，你先走，赶紧回去吃饭休息，下午还要课堂小考。” “好吧，那我先走，拜拜。” 目送走张佳慧，姜泉磨蹭到周围人渐少，才朝着说话的两人奔过去，距离几步时停下，“爸爸。” 姜成林回头，脸上洋溢着笑容，招招手，“这刚你班主任介绍我认识的，你们班第一，还是你组长，昨晚还打电话特意跟你说作业，多实诚的小伙子，你要常跟人学习。” 陈潮看她，面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跟平时那种散漫又不太一样，他温和的仿佛下一秒要上台做年终致辞，让人如沐春风，可以安渡多日假期。 都是假的，姜泉恨不得撕掉他的面具。 “……你好。”姜泉干巴巴的挤出一句，恨不得赶紧推姜成林走，可后者不知道听张胜年说了什么，一心想帮她跟同学打好关系，热情的拍拍陈潮肩膀，“麻烦你平常帮我们姜泉学习，她性格内向，但是心眼好……” 两人听着男人不停的说，半晌陈潮点点头，语气突然带点遗憾，“我知道的，您放心，还有姜泉同学别忘了还有个答案没给我，我一直想着怎么解题，好给你讲详细步骤。” 姜成林果然转头，“赶紧给人家，别偷懒，有问题要当日事当日毕。” 姜泉被他的大胆震惊的无以复加，忍不住使劲瞪他一眼，然后继续装鹌鹑，“知道了。” 陈潮后退两步，笑的轻描淡写的，“那就先再见了。” 姜成林等人走远，跟姜泉上车，忍不住咋舌，“小伙子长得真好，得不少小姑娘喜欢吧，成绩也好，真不知道怎么教的。” 姜泉心跳渐快，悸动像水晶塔一样，在骤然拨开的深云下熠熠生辉，仿佛下一秒就要直达云端。 照的她眼底都闪着碎光。 第43章 姜成林发动车子，看了眼女儿的情绪，心下安稳了一寸，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斟酌着开口，“你们班主任跟我聊的时候，也觉着你除了同学关系这一块，别的方面都适应的还可以，特别是你英语老师，她反馈过很喜欢你，但是觉着你比较害羞，很少主动开口。” 姜泉惊讶了下，回想自己英语老师那张素来香气扑鼻的脸，精致但严肃，每次来上课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大家准备一下，三分钟后课堂提问，回答不出的同步上传到家长群。” 记忆里她从未对自己表示出明显的喜爱，姜泉都怀疑班主任是不是记错人了。 姜成林看着红灯，心绪翻涌，“姜泉，”他低下声，“你跟爸爸说，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去世的事，你心里一直过不去。” 姜泉目光随着路边不停穿行的人身上无边际的晃动，随后摇摇头，“不是。” 那只是导火索，姜泉想说，真正令她不停的自省反思自我怀疑的，是她的父亲在母亲去世短短几个月后就抛下了她，在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将她孤身一人扔在亲戚家，用仅剩的一点金钱维系着虚弱的血缘关系。 姜泉一次次的想问他，我真的这么差劲吗？就连一点努力都不愿意为她做吗？ 在家庭的抛弃和学校的排挤中，幼年时候那个明亮的姜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习惯性把错误归结于自己的少女，她自信又自卑，在无比矛盾里迎来了她彻底分崩离析的分班后生活。 “要不，就再试试？”姜成林打方向盘，驶向一家欧包店，“你老师说班里并不是一边倒的小团体，有不少同学是友善的，再适应两个月，实在不行，咱们再换地方。” “当然七中肯定是不行，这个另说。” 车停下，姜泉看着他解开安全带，想了半晌后点头，“可以的，您不用担心我。” 姜成林面上有些高兴，让姜泉一起下车进去买点吃的，进店后她环视四周，一个个胖鼓鼓的软欧包挤在透亮光滑的玻璃柜里，姜成林在给荀莉拿要吃的几款，还不忘回头让她自己挑爱吃的。 她夹了一个椭圆状带叶子花型，夹心是饱胀的开心果奶酪酱的，递给收银员，看着扫码是52.1，收银员小姐姐笑的异常洋溢，大概看她是个学生，换了嘴里要说的话，“收获一天开心好心情哦！” 她仰起头，看着店里上方清晰的宣传动像，骑在开心果奶酪欧包上的一行宣语是：青色的果子也可以摘！去触碰不可思议的爱～ 姜泉拿起那个被装进纸盒里软乎乎的面包，像看着自己的心脏，里面填满了大朵大朵绿色的花。 姜成林果然在得到解决答案后就要回去工作了，他在车上连接了三个电话，最后一个是荀莉打来的，他声音温和，感叹了两句这家欧包这么贵，但是没有埋怨的意思，只任劳任怨的给妻子买想吃的甜品。 姜泉听着，手指不自觉地磨蹭两下放在膝上的自己那一个。 回到姑妈家后，姜泉当作没看到摆在次卧里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一大一小两个在虚掩的缝隙里跳跃，她赶在姜成林开口之前提议让他们尽快回去，后者隐隐舒一口气，姜泉却感觉自己也从紧绷的状态里松缓下来，此时心里才有了一种见到亲人的喜悦感，她甚至没有推拒荀莉塞过来的礼物，笑着收下了。 下午第一节是课堂考试，整个班憋了一口气在考试前使劲背，然后又在收卷的那瞬间小声欢呼，然后兴奋的开始收拾东西，脱换外套，一窝蜂的朝操场跑，姜泉才反应过来下节是体育。 张佳慧蹭过来，拉着她的手摇，“一起吧一起吧一起吧……” 姜泉被她磨的忍不住勾唇角，她最抵挡不了这种热烈又诚挚的感情，直白白的躺展于阳光下邀你同行，“好的呀。” 春天的操场上已经超过了这个季节应有的温度，体育生在各种场地上训练，篮球场上一阵阵呼喊，女生们挤在栏杆处一堆一堆。 姜泉其实很少感受到体育课的美好，她向来发怵，因为跑两圈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里，她永远只能自己独占一片栏杆，状似无意的远眺。 两人挽着手走，身后突然有人喊，“姜泉！” 她回头，看见一个笑容洋溢的脸，寸头上肉眼可见的汗水，冲姜泉挥手，“你上体育吗？” 姜泉有些尴尬这样的热情，只好远远的点头，拽着张佳慧就走，结果段霄时小跑着跟了上来，跟她隔开一个人的距离并排着走，“要不要打羽毛球，我们训练器材室来了新拍子。” “诶！公共财产啊兄弟！”不远处有人听到了，笑骂，“我跟你教练说信不信！” 看文加管理Q1242227085 姜泉赶紧拒绝，“我怕晒，等会，等会我就看看他们打球好了。” 段霄时晒得有些黑的脸更开心了，“好！我要是赢了你考不考虑跟我作朋友？” 姜泉愕然，男生看她惊讶，笑眯眯的跑了。 张佳慧扯扯她的手，“你怎么认识他的？” “你知道他？” “知道啊，很有名，高一的时候他跟一个学姐告白，在操场升旗试图当着左右人的面念情书，上了好几个学校表白墙，好多女生被这份勇敢戳到，他可是小有名气了。” 姜泉没接话。 - 另一旁蒋立峰正撞撞陈潮肩膀，笑的挤眉弄眼，“诶，打不打球？” 我有话说： 呜呜呜半个小时都登不上来，真担心我哪天就没了 第44章 陈潮看一眼操场另一边，班里几个女生拥簇着搬来两提水的席立和体委，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过来，他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扫了下，很快敛唇，面上突然荡起个相当温柔随和的笑，“不打。” “不打就不打……”蒋立峰恨不得立刻拿着球滚出八百米远，“你笑成这样干什么？你最近太不对劲了，我跟你说情绪起伏过大，老了容易老年痴呆。” “是吗？”陈潮漫不经心的反问，目光在操场上某个点停了一下，然后突然扬身脱下外套，捡起一边的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 “你不是不打球，脱什么衣服？”蒋立峰盯着他的小臂线条，直哼哼，“不是我说，过分招摇真的不讲兄弟义气。” “那真不好意思，跟你道歉？”陈潮很有耐心的回话，蒋立峰向来只敢嘴上嗨，真当警示雷达滴滴滴作响的时候，他直接一溜烟抱着球跑了，飞快。 然后没两分钟就被陈潮一条消息又叫回来了，“跟我打网球。” 他哀嚎，“什么玩意儿先说好不能朝死里虐啊，我又没上过你那些劳什子专业课……”蒋立峰说着，看着陈潮目光停在篮球场旁边的矿泉水，顺势接口，“喝吗？拉几个过来一起打，我们也拎一提。” 陈潮不置可否，蒋立峰窥见得令，又跑去叫人了。 几个女生远远的听完后发出一阵惊呼，快乐的打闹着悄悄瞥眼往这边看，陈潮低下头，帽沿压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刀刻般的下颌，唇角好似微不可见的上扬。 帽沿下的他垂着眼，眼底淡漠安静。 体育老师正在隔壁场地帮一个抽筋的男生踩大腿，看班里兴致勃勃的一群学生，干脆手一挥说直接这节课想干啥干啥，下课前三分钟集合点名。 姜泉晒得慌，拉着张佳慧站在树下面，听着小圆脸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第一次有了个中学生上副科的偷闲喜悦，她被迫看着篮球场。 “体育课怎么能不看篮球场，”张佳慧狡辩，“这种无异于孔雀开屏的雄竞行为，乃是人生一大乐趣，我姐姐今年26了，每天下班还跑到附近体委篮球场上进行观瞻。” “我八十了也会让孩子把轮椅推到篮球场上！”张佳慧斩钉截铁，惹的姜泉笑的肩膀直抖，接着两人就看见班里几个女生抱着水往另一个方向跑。 还没等姜泉转头跟着看，段霄时在不远处又跟她打招呼，一身红色球衣，“姜泉！我要开始了！” 她头皮发麻，勉强笑着回应了下，张佳慧问她，“你喜欢他吗？” 姜泉感觉自己最近天天被问喜不喜欢，她少有的认真想了想，“不喜欢，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她试图找出几个词来形容，但都觉着不太妥当，“就是不关注后果，热情莽撞，激情冲撞后一地狼藉的好感。” 她几乎可以脑补到，段霄时跟那个学姐公开告白后，女生会遇到的各种后续，家长约谈，老师约谈，严重一点的沦为谈资被消遣好久。 姜泉想想就觉着那种摇摇欲坠的悬空感即将捕捉到自己。 自从妈妈去世后，她尤其讨厌这种感觉，姜泉打心底拒绝一切容易出现变故的人和事情。 想到这里，为了避免尴尬，姜泉拉着张佳慧转过身体看另一侧，发现自己班男生占了几个网球场地，已经准备开始了。 有个背对着她们的高马尾女生站在陈潮身前，好像在说话，看不太清楚。 “啧啧，我看又有人准备冲了，”张佳慧悄悄摸出手机，“大家的押注名单上又要多一位了，看看最后谁能拿下咱们高岭之花。” “那是李秀洁吧，她好多天没来上课，说是跟她妈出去拍什么东西了，你没来的半天正好她回来了。” 张佳慧一边说一边打字，详细的给姜泉科普，“她妈妈是气象台主持人，蛮漂亮的。” 姜泉看着那个女生歪头笑的很明媚，递过去一瓶运动饮料，仰脸说了几句话。 陈潮看过去，点点头，接了过来，然后手指拨了下小臂上的运动腕带，准备上场。 姜泉突然拉住张佳慧的胳膊，“我们也过去看看。” 第45章 两人决定换个栏杆靠着，张佳慧才不管那些人，径直扯着她跑到最前面的位置，姜泉没想到她这么不加遮掩，尴尬的要命。 头上戴着个嫩绿色网球帽的李秀洁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两眼，脸上的笑意没变，她的眉眼有些恬淡，微笑的时候有种亲和力，目光停了没几秒，又转了回去。 姜泉越过她的背影，视线落在网球场上。 陈潮穿着件白t，长度刚刚好，每次扬手挥拍，伴随着清晰又闷响的击球声，会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明显的腹肌，匀薄的贴在身体上，助长着少年磅礴的力量下那种勾引力。 身边的女生一直轻呼，张佳慧拿着手机偷偷给自己的姐妹拍，没几分钟突然扯姜泉，“你看他后腰，看到没，看清了吧？诶诶你等他挥手，看到没，有划痕，还红一块，是不是？！” 张佳慧犹如发现了第九大奇迹，使劲盯，“看到没！我就说我没说错，那是什么玩意？？？” 姜泉模糊间突然搞明白那是什么的瞬间，感觉整个操场的阳光在此刻全部聚在自己上空，她简直要晕过去，眼睛却忍不住往他的身上滑，同时心中一次次的反问，这是她弄的？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捡球空隙陈潮扫过来一眼，恰好看到姜泉正使劲揪自己手里的一根草茎，目光直愣愣的看过来，他敛下眼皮，把球在手心掂了两下，突然扬手，小腿跃起重重挥下，快到对面的蒋立峰根本没来得及动作，后者不干了，“陈潮你跟我打用这样吗！” 陈潮抬手，“抱歉。” 蒋立峰简直跟见了鬼一样，这人这两天道的歉比得上一年多的次数了，简直是耸人听闻，他咬牙故作恶狠狠的跟他换场地，擦肩的时候跟了他两步忍不住哼哼，“你就是故意让我看起来像个莽汉的吧！” “还有你刚才接那女的的水是什么情况？你故意的？” 陈潮仿佛没听到，弓腰双手搭膝，阳光打在他身上，姜泉看见他扬眉，意气风发，“再来。” 她脑海简直开始播放网球王子的bgm，他像极了自己年少时自己连做几晚梦的不二周助，永远气定神闲的笑，永远不动声色的控场。 姜泉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他除了复杂的情愫外，还充盈着她曾经殷殷垂盼的少女梦，美好的像一个气泡，在光下面引人戳碰。 周玉正好侧头，看见姜泉的神情，拽拽身边的人一起低笑，几个人小声说着什么，又口接言传的扩散，姜泉很快绷紧了唇，把自己张扬的情绪迅速收紧成心脏大小的泡泡，牢牢关好。 李秀洁听到她们谈话，并不加入，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饮料，高高的马尾在身后流畅滑下，直到有人大概试图拉她一起，她才下意识的回头用目光找了下故事的主人公，有些惊讶的一顿，然后笑笑摇头。 “怎么会有这样的长舌妇！”张佳慧忍不住想吵架，有意提高声音，“贬低别的女生对有些人有什么好处？多说两句就能比别人好看了？” 段霄时这时候在栏杆另一边小跑着过来了，手一撑轻松翻过来，无视其他人，“姜泉你怎么走了呢？要不要吃冰糕？一起去超市吧？” 姜泉正想跟他说明白，也想干脆趁机离开这个剑拔弩张的竞争场，她刚要点点头，身后传来扔下球拍的声音。 她眼皮忍不住跳了下，下一秒听到陈潮淡淡的含笑询问声，“姜泉，我的答案呢？” 她站在中间，看见李秀洁往前走了两步，笑的明媚狡黠，“答案回教室再拿好了，又不着急，陈潮你赶紧放人家去约会……” 陈潮看她一眼。 姜泉感受到各色目光投射过来，诧异，轻视，重审或不屑，她刚刚小心保存好的泡泡被扎破，劈头盖脸的涌了她满心，坚藏内心的那点傲气瞬间被灌溉的充盈膨胀。 “下课拿给你，”她听到自己说。 第46章 旁人不疑有他，姜泉心如擂鼓，陈潮回的一声‘好’，仿佛驱冬踏春的第一声雷震，在此刻炸的她脑袋发晕。 蒋立峰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吊儿郎当的搭上段霄时的脖子，“兄弟，球还没打完，跟我们班玩两把呗？” 后者更自来熟，姜泉趁机摆手说不想吃东西，段霄时虽遗憾，但很快跟着蒋立峰走了，围观一群人看的云里雾里，本以为有什么事，结果最后烟消云散毫无痕迹。 张佳慧看的迷迷瞪瞪，不肯罢休的问姜泉，“我怎么觉着你们打哑谜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姜泉你可不能不够意思啊，我知道的八卦可都跟你说了！” 姜泉毫不领情，勉强从脸颊的红雾中挣脱出来，毅然拒绝，“我可不想知道什么八卦，你以后不许讲给我听，知道太多会被杀头的！” 张佳慧登时失望了，“你这人活得真没意思，你就没什么人生理想吗？” 姜泉往随着阳光移动的树影下躲了躲，眯着眼想，“有啊，我的梦想就是自己买一栋房子，不用担心月月还贷款那种，然后当米虫，永远不用围绕在领导和上级，工作和生活的鸡毛蒜皮里。” “？”张佳慧的疑惑要溢出胖乎乎的肉脸怼到姜泉身上了，大惊小怪，“你真的十七岁吗？你七十岁吧？” 姜泉瞥一眼操场，又平稳的移回来，“其实就是乞求我的人生不要发生变故，最好……波澜不惊。” 她仰起脑袋，看着树叶摇晃间日光一缕缕的挤下来，不远处体育老师绕了一圈突然吹哨，“集合！” 同学们如乳燕投林，从四散的角落跑跳着奔过去，最后在体育老师面前集合成一个小方块，听着名字一个个答到，最后踩着铃声跟老师喊“老师再见！” 姜泉四下寻找被冲撞开的张佳慧，视线却不小心切入进个挺拔身影，两人视线相撞，姜泉转过身，顺着人流往教室走。 一路上张佳慧叽叽喳喳，姜泉躁动的内心却因此感觉到一丝被需要的安抚感，时不时笑的眼睛弯起。 胖脸蛋揶揄她，“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嘛，感觉跟你站在一起，回头率好高哦～” 姜泉愣了下，想把嘴角上扬的弧线扯回来，可努力了几次都是徒劳，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放任脸颊的愉悦，跟朋友手拉手的回到了教室。 等回到教室，老师已经等着预备上课了，姜泉赶紧回到位置，余光看见后排有一桌在收拾东西，动静有些大，她没理会，拿出课本翻开。 一节课上的认真又走神，她时不时忍不住把手悄悄放进桌洞，摸两下胖鼓鼓欧包的包装，如同抚摸自己快要溢出蜜液的心脏，又很快醒神，懊恼的强迫自己跟上进度，迅速的抄写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笔记。 很快又下课，她呆坐在教室几分钟，然后突然站起来，把同桌吓了一跳，嘟囔着不满，姜泉把桌子里的绿色盒子拿出来，慢吞吞的绕过几个匆忙来回出入的同学，后背挺的绷直，顺着走廊一路往前走，最后在那间生物实验室前停下，又停了一分钟，然后推开。 没有人。 她轻微的惊愕了下，往前走了两步，探头探脑，然后懊丧的垂手。 什么嘛…… 姜泉微微黯然，准备转身回去，结果一回头，发现陈潮双手环在胸前，靠在门上，安静的看着她。 “上节课听懂了吗？”她听见对面这样问。 姜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差不多吧。” 什么差不多，她简直差太多了，姜泉苦恼的想回去找谁借笔记，她几乎是认真努力的放纵自己神游一节课。 “是吗？”陈潮往前走一步，姜泉看着他身后没有关上的门，心头微晃后迅速镇定，但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是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吗？” 姜泉被他温柔垂下的眼睛看着，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个恶人，渣女一样钓着别人这许多天，她感觉自己心口有火车在突突突的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可以谈恋爱吗？” 姜泉面色骤红，一整个下午一直在她身上每个肢节缠绕生长的绿色心花，在这一瞬间尽数嘭嘭绽开，挤满她整个人。 “可，可以……偷偷谈。”她听见自己说。 她开启了自己这些年最大的一涌波澜，劈头盖脸的涌向她的青春。 第47章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姜泉突然忐忑，她被片刻勇敢后加倍反噬的小心包裹着，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奔驰的思绪很快将巍巍耸立的勇猛击溃，她甚至想说点什么挽回刚才的失控。 下一秒她被人反抵到墙上，一双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唇舌相继狠狠的噙住她即将说出退却的字音，将其逼回到姜泉心底，继而更大的被捕获感将姜泉劈头盖脸的拥住，她感觉到陈潮贪恋又克制的亲吻，从长久的深入缠绵，再到一下下的啄吻，湿热的触感流连在她每一处仿佛愉悦到溢出蜜汁的肌肤。 姜泉夺回自己呼吸的瞬间，断断续续的开口，羞涩难当，“不是说……不那个吗？” 陈潮把脸埋在她的侧耳处，半晌低嗯了声，“不做。” 她想着一直大开的实验室门，细微的担心伴随着莫名的酥麻一下子从尾椎骨涌上天灵盖，姜泉感觉自己的上颚被舔舐到仿佛不是自己的，一直在细微的颤。 姜泉不知道怎么质问那刚才是在干什么，但又觉着貌似恋爱男女之间的亲吻也并不会出格，她瑟缩又脱力的被抱在陈潮怀里，感受着两者怦然相撞的心跳声，陈潮突然微微抬了下头，姜泉敏感的很，下意识就要挣开，“……有人？” 陈潮拍拍她的背，垂下眼睛，“没有。” 蒋立峰背靠在一墙之外，瞪大眼睛无声的张合嘴巴宣示自己此刻恨不得连喊五百句我操，但是刚才即将脱口而出时，陈潮抬头看的那一眼又把他吓回去了。 他平复半天心情，蹑手蹑脚的回去了。 姜泉丝毫不知，感觉快到上课时间了才忍不住推他，“陈潮……” 他松手，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弯唇，“回去吧。” 姜泉忙不迭的朝门口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把一直捏在手心的开心果奶酪欧包塞给他，“给你吃。” “嗯？”陈潮大概没想到投喂来的这么快，蕴着些笑意的声音在略暗的实验室里回荡，姜泉听到这声嗯简直要颧骨升天，她干脆不抬头，眼神聚焦在男生修长的腿上，匆匆解释一句，“就……多买的。” 说完迅速离开了这个空间，她走在路上，感觉脚尖都忍不住跳跃，走廊外是太阳逐渐西移打过来的亮橙红的光，昭示着她此刻雀跃的心境。 她摘下了青色的果子，也亲手松闸了自己的浪潮。 回到教室的前一刻她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正常情况，努力平静着走进教室，却看见张佳慧正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冲她笑眯眯。 “你怎么坐这？”姜泉好奇，打开水杯仰头使劲灌了几口水，平缓下来。 “你看你就是很喜欢我吧？”张佳慧得意洋洋，“看见我过来就高兴的不得了，瞧瞧瞧瞧，这粉面含春的……” 姜泉被说中心事，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赶紧把桌上摆的半包饼干拿一个塞她嘴里，“就你自信。” 张佳慧哼哼两声，凑近低声开口，“我同桌换座位了，我刚跟老师申请以后坐这里，你不知道，刚刚周玉家里来人了，她因为被拍的那事造成恶劣影响被劝退了，你看，东西都收拾走了……”张佳慧扬扬下巴，示意她回头看。 姜泉诧异的转身才发现周玉的桌子上已经空荡荡了，“就被拍到说几句坏话就被劝退？不至于吧？” 张佳慧戳她脑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原本就还没平息，结果她跟一个不算年轻的男的在商场卫生间里那样……反正就蛮不堪，被人举着手机在隔间上面偷拍了，她还穿着校服，男生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反正学校领导巨生气，周玉家里也勒令传播者删视频，可是这东西传播速度多快啊，然后就这样了。” 姜泉沉默了一会，推她回身，“要上自习了。” 第48章 最后这节自习课里，班主任在走廊上不时的找人出去谈话，班里的人交头接耳，嗡嗡吵吵的，最后快放学时张胜年从外面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语气很严厉，“还有不到五个月，大家就要进入高三了，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不希望，大家的家长也都不希望，再有什么打扰我们学习的事情出现，有些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讨论，更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在网络上传播一些没有意义的花边新闻。” 姜泉咬着根笔在想题，听到这里不由得抬了下头，张胜年的脸色不好看，开始强调班干部的带头作用，她心里忍不住闪过周玉的脸，隐隐感慨，怎么就这么突然就辍学了。 因为晚上前两节自习课都是语文老师盯，姜泉的数学作业写的素来又慢，她干脆决定今晚不回去了，去学校对面随便吃一点，然后继续回来攻克她的数学大题。 铃声响起后她起身，状似无意的转头瞥了一眼后排的陈潮，看着他正垂头，漠不关心周围正热闹商讨着什么的男生们。 她心跳骤然加快，不敢再停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着出入校牌，按捺住雀跃的步伐，强迫自己稳重的从教室前门走了出去。 学校门口的商业街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时下各类一二线城市的连锁快餐店，k家和m家这种，再就是次一等的本地快餐品牌，在耳熟能详的品牌里改一个别的字，冠名后只在本地推行，但价格低廉，在学校门口很受欢迎。 除了两者外，就是奶茶店和小吃店，姜泉看着，不由得感叹真是把全国各地浓缩成了一条街。 她绕了两圈，最后又回到了最东头的便利店，进去对着收银员笑笑，“麻烦给我个关东煮纸杯。” 其实是感觉这家味道还可以，姜泉默默在心里强调。 等付钱后拿着纸杯出来，刚走两步，身后衣领被拎住，她吓一跳，寒颤般的手一抖，一侧头就看见陈潮的下巴，姜泉感觉自己简直想摇旗呐喊的抗争了，压低声音，“不要拽我！” 陈潮拉她进了旁边一家清吧，姜泉坚持要落后一步隔开点距离，两人上二楼，她才发现这里有用雕花木隔开的小卡座，空气中没有酒精的味道，只有馥浓的饭香。 陈潮把她的关东煮拿到一边，推过去一杯水，神色温和，“不要经常吃。” 姜泉窘迫，“我不是很想吃，主要是没有别的想吃的，所以顺便买了点，方便拿回教室，我还有题没做完。” 服务员这时候端上来了食物，姜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的，她扬眼，看见两个套盒，里面是一样的食物，很简单的一个翠绿的炒青菜，一份西红柿牛腩，一份米饭。 “以后放学就来这里吃，”陈潮递给她筷子，“不要吃垃圾食品。” 姜泉鼓鼓脸颊，很不赞同他的话，鼻尖拱出个不满的哼音，“那你也给我买了。” 陈潮不置可否，“那是你在闹脾气，不吃正常食物。” 姜泉不愿意再谈那天的事情，撂下声含糊的回应，逃避似的开始认真的吃饭。 吃了一会才发现对面的人没有动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姜泉咬着筷尖，感觉自己的心腔开始拱小花，“你看什么？” “题很多不会吗？”陈潮唇微微上扬，语气放缓，“你应该想想日后的学习生活。” 姜泉的目光却被吸引到他侧颈处的青筋上，随着他的话音上下滚，薄白的皮肤裹着那根微蓝绿，她咽口水，忍不住想，使劲咬下去的话会不会破掉？ “姜泉，”陈潮面无表情，少女回神，扔掉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上他刚刚的话，“啊，就是很多题我搞不明白为什么答案这一步能想到这里，看答案可以捋情逻辑，但是自己看就想不到。” 她微微丧气，烦恼不已，“生活没什么好想的。” 光学习她都顾及不过来呢。 陈潮神色从冷淡中又破开道温柔的口子，语气略带商议，“班里有人离开，你恐惧的绝大源泉都不再是威胁，而且有同学像你表达善意，在这种基础上，你可以尝试稍微放松，扩大交际范围，从而充荣你的话语权，冲击任何困扰你的不利因素。” 姜泉停下筷子，“那我不想用心交际怎么办？” 她的精力有限，怕是做不到那种每天玩乐在一起的人。 “学生社交耗费精力很少，你抓住辐射最大的方向，挑几位就可以，”陈潮示意她继续吃饭，他清隽漂亮的面容在这一刻给人感觉无比安心。 “不要被困缚在痛苦里，”他说。 第49章 姜泉消化了下突然被灌溉进来的信息，半晌又有些不确定的寻求意见，“可是很多人我都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话，那种很讨厌我的，再怎么争取破冰也没用吧？” “没有几个人是‘很讨厌你’，大家都是随众者，习惯性的站在主流旁边，而你的不争取导致一直以来的弱势，”陈潮后靠在软座上，给她一点点捋清思路，“不需要刻意的靠近，简单的在需要回应表态的时候给予别人意料之外的果断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大概不愿再废话，总结一句，“慢慢来。” 姜泉却目光骤暗，眼睛盯着盘子里快被她吃光的最后一团米饭，突然开口，“你知道最开始我是怎么被人排挤的吗？” 陈潮询问的目光掀过来，她突然有些口干，言不由衷的慌忙随口扯了句，“我就是问问，我都忘记最开始的样子了。” 怎么会忘记，青春期乍然的惶恐如影随形的贯穿在她那些日子所有的梦里，只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而已，姜泉隐下不适，低头把最后几口塞进嘴里。 服务生送上来叠削好的果盘，一个人的分量，陈潮顺便让人把自己那份没有动过的食物打包。 姜泉叉起粉色桃块，闷闷的表示真的吃不下了，少女微垂的睫毛在光下载着光蝶动，两人不经意视线相撞，她捕捉到陈潮眼底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却还在没等她看清前销声匿迹，淡成了熟悉的那双眼。 姜泉见时间差不多，站起身往外走，停在陈潮身边刚要低声说自己先走一步，让他等会再出去，结果眼睛往前瞄了一下，然后兔子般反射性的一屁股坐在陈潮旁边，极速的妄图寻找藏身兔窝，“有同学！” 陈潮稍微直下身体，侧头瞥一眼，低头看她求救的眼神，扯扯嘴角，眼底的不悦明显，姜泉赶紧把他往下拽拽，气音道，“我家里不许谈恋爱。” 陈潮伏下些身体，脸凑近些，意味明显，姜泉耳尖红的像刚刚吞进肚中的殷红草莓，凑过去轻“啵”了一下，然后迅速后撤。 陈潮截住她后退的腰，在她唇上浅尝即止的吮亲了下，手环过她的背把她抱到里侧，身体侧着将她完全遮挡，姜泉一动都不敢动，脑袋搭在卡座冰凉的皮质外层和陈潮温热的脊背间，半晌细微的问一句，“走了嘛……” 陈潮失笑，抬了下她发烫的脸，“以前下午都不回家吃吗？” 姜泉不敢动弹，继续气音，“哦，姑妈家稍微有点远，坐公交车来回就要迟到了，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公交车人很多，挤不上去。” “怎么不住校？” “……不想住。”怕有些过分的人得到机会变本加厉。 两个吃完东西的同学此刻聊着天从两人身边过去，其中一个不经意的往这边扫了眼，杵了杵身边的人，“谈恋爱的……” “帅吗？” “看不到脸诶……” 姜泉屏息凝声，听着声音走远，如同被雨淋湿的小雀使劲甩甩身上的水，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还不忘端上自己没吃的关东煮，“我走了！” 她脚步如同跋涉深林找到蜜果的精灵，踉跄又积蕴愉悦暗喜，从二楼上奔下来，然后迎着风一口气跑到教室。 一进去体委正在拿着张统计表到处跑，蒋立峰站在一边拎着把扫帚凑热闹帮忙，见她进来，眼神上下一扫，瞬间亮了，“泉妹！有没有兴趣报个项目？” 姜泉正气喘吁吁的抚自己额间碎发，闻言迟疑的看过去，“我吗？” “对啊，偏理班女生少吗，到现在都凑不齐人数，你要不要来跑个长跑？”蒋立峰怂恿，“很多人都报项目了的，给个面子呗，看看咱体委，愁瞎眼了。” 后者男生原本有些惊奇的看着两人对话，听到这里赶紧点头，“对对对，咱们班一向名次无所谓，同学之间都不用有压力，怎么样？试一下，锻炼身体！还可以借机在课外活动跑出去训练，班主任特批哦。” 姜泉心底仿佛被什么充盈到饱满，她看着那张记满名字的纸，弯了下眼睛，“好呀。” 第50章 姜泉接过来报名表在上面写名字，有同学凑过来看上面已经报名的人，挤在旁边笑出声，拽自己朋友，“你看哈哈哈，咱们英语课代表自己要报四个项目诶，我记得他在之前那个班最后一个名次都拿到，还到处炫耀半天自己能跑，哈哈哈哈哈我准备空间使劲嘲笑他一波……” 姜泉久违的感觉到自己被一种青春的温热感情包裹着，没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和审视观察，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包容，犹如被打碎的体温计尾端水银碎滴，被丢弃在一边的一小粒突然感知到其余的吸引，两者开始靠近。 她放下笔往里走，陈潮从教室前面进来，蒋立峰跟他身后念叨，“哥，跑不跑？跑不跑？跑吧，我给你定制五十个应援牌，老拉风了找美女同学给你举一排，怎么样？哦哦哦不要女的，那咱班男的举，绝对保证你是整个操场上最亮眼的帅哥，一把火上热榜，话说我那天看虎扑都有你的帖子，一群老爷们在那问长成你这样什么水平，最热评论说跟他差不多哈哈哈哈。” 陈潮似笑非笑的看他，最后好脾气的颔首，“跑。” 蒋立峰喜笑颜开，跟他勾肩搭背的，“靠谱哦兄弟，”说着还神秘的压低声音，“可以跟我们泉妹一起训练，使劲增进感情。” 陈潮扫一眼名单，抬手把姜泉的名单从不知道怎么忽悠成三千米长跑这一项里划掉，改写在了接力里面，然后往下看男生的项目。 蒋立峰看在眼里，嘿嘿笑，“疼媳妇哦我们潮哥，就是不跟人商量下吗？” 陈潮瞥他，蒋立峰迅速给嘴巴上锁，两根手指捏着拉上的动作，“我闭嘴。” 体委看见周围明显开始热情的同学们，开始大力推销目前还没排出去的项目，都是又苦又累的，他看一眼名单，“长跑还有两个人哦，两个…诶不对，还有三个，不对啊刚刚不是那谁报了，我记错了吗？还是填错了。” 蒋立峰给他肩膀一拳，“你什么脑子，我们泉妹那小身板跑完三千不得累晕？肯定是记错了，刚刚姜泉没看明白写错位置而已，赶紧继续推销你的，报不满小心班主任给你两排头。” 体委忙不迭瞅瞅别的，继续四处吆喝。 看文加群594332442 姜泉伏在桌子上写卷子，写了一会感觉精神兴奋，干脆拿出来英语背课文，一直到张佳慧跑过来坐在前面，“隔壁班说以后增加第四节晚自习诶，她们老师已经在家长群里公布了，听说上一届的时候，高二生可以自己选择留不留第四节晚自习，咱们刚换的新校长风格不一样，我们这届倒霉催的都得参加。” 姜泉的好心情瞬间打折，她眼风往四周扫了下，发现别人没有讨论这件事的，“确定吗？那最后一班公交车都没了，怎么办啊……” 两人说着，姜泉把没吃到的关东煮递给她，张佳慧嗷嗷叫，蹭过来撒娇，“你真好哦。” 张佳慧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边吃边安慰她，“叫家长来接你，别自己来回跑了，太晚了很危险，这下好了，我平时自己走就是为了放学能搞一点夜宵吃吃，满足我日益缩小的胃，这么一延迟放学我妈肯定要来接送我，彻底没戏了，苍天呐！” 姜泉也不多说，点点头表示自己再想想，实在不行就住校，她撑着下巴，像蔫掉的小白花。 果然今晚放学前，张胜年站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件事，告知大家有住校需求的今晚跟家里商量好，明天统计名单，因为名额可能不够，大家越快越好。 放学后姜泉故意慢了两步躲开嘈杂的人流，站在校门口后顿了几秒，转身朝着另一边走，果然在便利店旁边看见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戴着个白色口罩，黑色帽沿压的比较低，这地方人比较少，但来往间还是有人打量。 她忍不住想，好招人惦记啊这人。 姜泉蹭过去，咳一声，陈潮拉住她的手，也没挣开，走了两步突然冒出一句，“你这样，”她比量下他冷酷的打扮，“好像下一秒要变装哦，氛围感帅哥那种。” 她眼睛被光映出碎亮，仰头看过来说话的样子带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娇憨。
第41章 陈潮把手机放回口袋，闻了下身上刚刚沾到烟味的外套，脱下来顺势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侧头看向楼道口，很快看到一个身影奔下来，喘着气左右望。 他盯了一会，看着她找不到人开始往楼后绕的时候，才抬步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在这。” 姜泉像被摸住命脉，赶紧甩开，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气急，“你来我家干什么！” 说着还眼睛瞄一眼他身上穿的的半袖，少年的肩膀挺拔宽阔，把薄薄的布料撑出很分明的形状，可是从侧面看还是薄薄的模样。 不冷吗？姜泉忍不住想。 陈潮把她拉到一个很高的缓阶旁，跟她对视两秒，扣住她的腰把她抱上去坐在边沿，姜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潮了。 她扭了下，感到十分紧张，“你，你干什么？” “跟你说清楚，”陈潮把她移开的视线转回来，两人四目相对，“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姜泉看着他漂亮的脸上温柔坦率的笑，心下给自己使劲敲警钟，发誓绝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更不要沉迷美色攻击。 “我没要跟你玩，我也没有女朋友，”陈潮把她的卫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网上那些言论我只是没有管过，你要是觉着在意我就让人找博主删。” 姜泉感觉自己像只被戳破野生酸蜜罐儿的熊，恼羞成怒又强迫自己冷声冷气，“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跟我也没关系，你随便。” 她是打心眼里想要蜜罐，也是真的害怕有蜂类给她刺痛一击。 “我欺负过你吗？”陈潮问她。 姜泉低着头，半晌摇一下，“没有。” 确实没有，她觉着憋屈，这人从最开始好像就压根儿没把自己放进眼里，最多是漠视和冷淡，可就是那种冷淡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长，永远不可能靠近。 但这种差距她说不出口，少女的倔强自尊像一根尖刺，牢牢的插在自傲中心，即使稍微一动就刺痛难忍，但姜泉也不愿意把她拔出来。 “嗯，”陈潮颔首，“你觉着之前在杂物间跟你说的话很过分，我跟你道歉，是我唐突，你可以去举报我。” 姜泉看她，咬唇，“你不就觉着举报是个流程，反正也没人信……” “我去承认，”陈潮恢复了一点淡漠，声音在昏暗中很清晰，“是我骚扰你。” 姜泉不由得回想那天的场景，忍不住心头躁动，手指开始纠缠，“你不上学了？” 她听到他声音里的情绪退散了些，又变得散漫冷漠，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变成一只提线木偶。 “那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把你的情绪整理好，”陈潮开口，“这不是很难，很多时候你没有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这会给你的社交带来巨大的负担。” 姜泉听着，心底摇晃，最后还是理智占上风，“用不着这样，因为后果我也负担不起，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继续跟你做那种事的，不需要耽误时间哄我。” 陈潮安静的垂眼注视她，突然问她，“还有多久成年？” 姜泉不明所以，搞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跳跃这么快，“还有七个月。” 陈潮把她抱下来，姜泉重新变成了被压制的那一方，离得太近她仰着头咬牙看他，结果下一秒陈潮眼尾煽动了下，松开她，双手插兜，“那就等九个月以后再做。” 姜泉差点咬到舌头，像是个热气球被猛的吹起来挣开安全绳飘摇而上，“什，什么？” “没成年不碰你，”陈潮不急不慢的重复，“所以还转学吗？” 姜泉愣了一会才发现这人处处设坑，从一开始说话就引自己迈向最终话端，她忍不住回嘴，“要转你会让我顺利转走吗？” “不会，”陈潮笑，坦率的低音，“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姜泉觉着这个人真讨厌，她从他身影的笼罩下跑出来几步，“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她扔下他往家里走，没几步又折回来，认真开口，“在学校真的不要跟我说话。” “行，”陈潮反问，“你不觉着你需要解决事情而不是逃避吗？” “这也是我的事，”姜泉少有的嘴快，“不需要你什么都管。” 说完大概觉着这话实在是令人遐想，于是拼命忍住喉间想捂嘴尖叫的冲动，转身小跑回家。 越跑越快。 我说一句： 好想把女鹅从书里拽出来拍抖音那个，念书？我才不信！我呀～逃课！ 第42章 第二天姜泉就恢复了平常五点半起床的上学时间，姜成林起了个大早，要给她做早饭，姜泉看着他往厨房走，沉默了片刻拦住他，“……爸爸，我早上下第一节早读才吃饭，现在吃会迟到。” 姜成林停住，转身去拿车钥匙，“那爸爸送你，等中午我去找你班主任聊一聊。” 姜泉没再拒绝他，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突然开口，“您聊完，还觉着不适合转学的话，就别耽误时间，回去工作吧，我没有别的事。” 姜成林没说话，直到姜泉开车门前，从钱夹里塞给她一叠钱，“在姑妈家别不自在，她很疼你的，要什么就自己买，爸爸虽然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姜泉没回头，怕拒绝声暴露喉间声音的异样，手紧紧攥着，关上车门朝学校走过去。 她眼前被晃动的水光笼盖住，半晌涌成大颗泪珠从脸颊上滚下去，姜泉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只字不提把自己带回去跟他一起生活，不是口口声声一家人吗，把亲生女儿放在别人家里养着，怎么能算上一家人。 可话语总会在最后一刻重新咽回肚子里，姜泉心底恐惧如果自己真的把这层纸戳透，那会不会就真的回不到以前了。 她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缝隙里露出一线天光渐白，暗沉的清晨学校里渐渐涌上人气，空气虽然冷但是风是暖的。 这样也能过下去。 等到位置上坐好没几秒，张佳慧回头扔给她一张纸条，姜泉咳了声，在手心展开，“昨天干嘛去了？班里都传你要转学了，真的假的？” 姜泉在上面写，“不一定。” 丢回去。 不一会又传回来了，“别走嘛，我刚跟你认识，你走了岂不是如她们的意，就不走，别怕那几个！” 姜泉笑，见班主任从前面进来，默默把纸条撕掉丢进垃圾袋。 一整个上午，姜泉都没把眼神投向教室后方，直到大课间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才顺势悄悄瞥了一眼，发现男生在座位上坐着，嘴角扯成一条直线，垂眼看书，蒋立峰都躲的远远的。 姜泉心底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是自己造成的错觉，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到了中午十一点左右，姜泉看到正在盯着他们做试卷的张胜年接了个电话，然后出去了，一直到放学都没回来。 她收拾好东西，跟凑过来的张佳慧一起往外走，果然在大门口远远的看见姜成林，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姜泉眯眼，下一秒警铃大作，几乎想掉头就走，她赶紧拉住要跟她一起拐弯的张佳慧，“那个，我还有事，你先走，赶紧回去吃饭休息，下午还要课堂小考。” “好吧，那我先走，拜拜。” 目送走张佳慧，姜泉磨蹭到周围人渐少，才朝着说话的两人奔过去，距离几步时停下，“爸爸。” 姜成林回头，脸上洋溢着笑容，招招手，“这刚你班主任介绍我认识的，你们班第一，还是你组长，昨晚还打电话特意跟你说作业，多实诚的小伙子，你要常跟人学习。” 陈潮看她，面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跟平时那种散漫又不太一样，他温和的仿佛下一秒要上台做年终致辞，让人如沐春风，可以安渡多日假期。 都是假的，姜泉恨不得撕掉他的面具。 “……你好。”姜泉干巴巴的挤出一句，恨不得赶紧推姜成林走，可后者不知道听张胜年说了什么，一心想帮她跟同学打好关系，热情的拍拍陈潮肩膀，“麻烦你平常帮我们姜泉学习，她性格内向，但是心眼好……” 两人听着男人不停的说，半晌陈潮点点头，语气突然带点遗憾，“我知道的，您放心，还有姜泉同学别忘了还有个答案没给我，我一直想着怎么解题，好给你讲详细步骤。” 姜成林果然转头，“赶紧给人家，别偷懒，有问题要当日事当日毕。” 姜泉被他的大胆震惊的无以复加，忍不住使劲瞪他一眼，然后继续装鹌鹑，“知道了。” 陈潮后退两步，笑的轻描淡写的，“那就先再见了。” 姜成林等人走远，跟姜泉上车，忍不住咋舌，“小伙子长得真好，得不少小姑娘喜欢吧，成绩也好，真不知道怎么教的。” 姜泉心跳渐快，悸动像水晶塔一样，在骤然拨开的深云下熠熠生辉，仿佛下一秒就要直达云端。 照的她眼底都闪着碎光。 第43章 姜成林发动车子，看了眼女儿的情绪，心下安稳了一寸，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斟酌着开口，“你们班主任跟我聊的时候，也觉着你除了同学关系这一块，别的方面都适应的还可以，特别是你英语老师，她反馈过很喜欢你，但是觉着你比较害羞，很少主动开口。” 姜泉惊讶了下，回想自己英语老师那张素来香气扑鼻的脸，精致但严肃，每次来上课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大家准备一下，三分钟后课堂提问，回答不出的同步上传到家长群。” 记忆里她从未对自己表示出明显的喜爱，姜泉都怀疑班主任是不是记错人了。 姜成林看着红灯，心绪翻涌，“姜泉，”他低下声，“你跟爸爸说，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去世的事，你心里一直过不去。” 姜泉目光随着路边不停穿行的人身上无边际的晃动，随后摇摇头，“不是。” 那只是导火索，姜泉想说，真正令她不停的自省反思自我怀疑的，是她的父亲在母亲去世短短几个月后就抛下了她，在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将她孤身一人扔在亲戚家，用仅剩的一点金钱维系着虚弱的血缘关系。 姜泉一次次的想问他，我真的这么差劲吗？就连一点努力都不愿意为她做吗？ 在家庭的抛弃和学校的排挤中，幼年时候那个明亮的姜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习惯性把错误归结于自己的少女，她自信又自卑，在无比矛盾里迎来了她彻底分崩离析的分班后生活。 “要不，就再试试？”姜成林打方向盘，驶向一家欧包店，“你老师说班里并不是一边倒的小团体，有不少同学是友善的，再适应两个月，实在不行，咱们再换地方。” “当然七中肯定是不行，这个另说。” 车停下，姜泉看着他解开安全带，想了半晌后点头，“可以的，您不用担心我。” 姜成林面上有些高兴，让姜泉一起下车进去买点吃的，进店后她环视四周，一个个胖鼓鼓的软欧包挤在透亮光滑的玻璃柜里，姜成林在给荀莉拿要吃的几款，还不忘回头让她自己挑爱吃的。 她夹了一个椭圆状带叶子花型，夹心是饱胀的开心果奶酪酱的，递给收银员，看着扫码是52.1，收银员小姐姐笑的异常洋溢，大概看她是个学生，换了嘴里要说的话，“收获一天开心好心情哦！” 她仰起头，看着店里上方清晰的宣传动像，骑在开心果奶酪欧包上的一行宣语是：青色的果子也可以摘！去触碰不可思议的爱～ 姜泉拿起那个被装进纸盒里软乎乎的面包，像看着自己的心脏，里面填满了大朵大朵绿色的花。 姜成林果然在得到解决答案后就要回去工作了，他在车上连接了三个电话，最后一个是荀莉打来的，他声音温和，感叹了两句这家欧包这么贵，但是没有埋怨的意思，只任劳任怨的给妻子买想吃的甜品。 姜泉听着，手指不自觉地磨蹭两下放在膝上的自己那一个。 回到姑妈家后，姜泉当作没看到摆在次卧里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一大一小两个在虚掩的缝隙里跳跃，她赶在姜成林开口之前提议让他们尽快回去，后者隐隐舒一口气，姜泉却感觉自己也从紧绷的状态里松缓下来，此时心里才有了一种见到亲人的喜悦感，她甚至没有推拒荀莉塞过来的礼物，笑着收下了。 下午第一节是课堂考试，整个班憋了一口气在考试前使劲背，然后又在收卷的那瞬间小声欢呼，然后兴奋的开始收拾东西，脱换外套，一窝蜂的朝操场跑，姜泉才反应过来下节是体育。 张佳慧蹭过来，拉着她的手摇，“一起吧一起吧一起吧……” 姜泉被她磨的忍不住勾唇角，她最抵挡不了这种热烈又诚挚的感情，直白白的躺展于阳光下邀你同行，“好的呀。” 春天的操场上已经超过了这个季节应有的温度，体育生在各种场地上训练，篮球场上一阵阵呼喊，女生们挤在栏杆处一堆一堆。 姜泉其实很少感受到体育课的美好，她向来发怵，因为跑两圈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里，她永远只能自己独占一片栏杆，状似无意的远眺。 两人挽着手走，身后突然有人喊，“姜泉！” 她回头，看见一个笑容洋溢的脸，寸头上肉眼可见的汗水，冲姜泉挥手，“你上体育吗？” 姜泉有些尴尬这样的热情，只好远远的点头，拽着张佳慧就走，结果段霄时小跑着跟了上来，跟她隔开一个人的距离并排着走，“要不要打羽毛球，我们训练器材室来了新拍子。” “诶！公共财产啊兄弟！”不远处有人听到了，笑骂，“我跟你教练说信不信！” 看文加管理Q1242227085 姜泉赶紧拒绝，“我怕晒，等会，等会我就看看他们打球好了。” 段霄时晒得有些黑的脸更开心了，“好！我要是赢了你考不考虑跟我作朋友？” 姜泉愕然，男生看她惊讶，笑眯眯的跑了。 张佳慧扯扯她的手，“你怎么认识他的？” “你知道他？” “知道啊，很有名，高一的时候他跟一个学姐告白，在操场升旗试图当着左右人的面念情书，上了好几个学校表白墙，好多女生被这份勇敢戳到，他可是小有名气了。” 姜泉没接话。 - 另一旁蒋立峰正撞撞陈潮肩膀，笑的挤眉弄眼，“诶，打不打球？” 我有话说： 呜呜呜半个小时都登不上来，真担心我哪天就没了 第44章 陈潮看一眼操场另一边，班里几个女生拥簇着搬来两提水的席立和体委，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过来，他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扫了下，很快敛唇，面上突然荡起个相当温柔随和的笑，“不打。” “不打就不打……”蒋立峰恨不得立刻拿着球滚出八百米远，“你笑成这样干什么？你最近太不对劲了，我跟你说情绪起伏过大，老了容易老年痴呆。” “是吗？”陈潮漫不经心的反问，目光在操场上某个点停了一下，然后突然扬身脱下外套，捡起一边的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 “你不是不打球，脱什么衣服？”蒋立峰盯着他的小臂线条，直哼哼，“不是我说，过分招摇真的不讲兄弟义气。” “那真不好意思，跟你道歉？”陈潮很有耐心的回话，蒋立峰向来只敢嘴上嗨，真当警示雷达滴滴滴作响的时候，他直接一溜烟抱着球跑了，飞快。 然后没两分钟就被陈潮一条消息又叫回来了，“跟我打网球。” 他哀嚎，“什么玩意儿先说好不能朝死里虐啊，我又没上过你那些劳什子专业课……”蒋立峰说着，看着陈潮目光停在篮球场旁边的矿泉水，顺势接口，“喝吗？拉几个过来一起打，我们也拎一提。” 陈潮不置可否，蒋立峰窥见得令，又跑去叫人了。 几个女生远远的听完后发出一阵惊呼，快乐的打闹着悄悄瞥眼往这边看，陈潮低下头，帽沿压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刀刻般的下颌，唇角好似微不可见的上扬。 帽沿下的他垂着眼，眼底淡漠安静。 体育老师正在隔壁场地帮一个抽筋的男生踩大腿，看班里兴致勃勃的一群学生，干脆手一挥说直接这节课想干啥干啥，下课前三分钟集合点名。 姜泉晒得慌，拉着张佳慧站在树下面，听着小圆脸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第一次有了个中学生上副科的偷闲喜悦，她被迫看着篮球场。 “体育课怎么能不看篮球场，”张佳慧狡辩，“这种无异于孔雀开屏的雄竞行为，乃是人生一大乐趣，我姐姐今年26了，每天下班还跑到附近体委篮球场上进行观瞻。” “我八十了也会让孩子把轮椅推到篮球场上！”张佳慧斩钉截铁，惹的姜泉笑的肩膀直抖，接着两人就看见班里几个女生抱着水往另一个方向跑。 还没等姜泉转头跟着看，段霄时在不远处又跟她打招呼，一身红色球衣，“姜泉！我要开始了！” 她头皮发麻，勉强笑着回应了下，张佳慧问她，“你喜欢他吗？” 姜泉感觉自己最近天天被问喜不喜欢，她少有的认真想了想，“不喜欢，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她试图找出几个词来形容，但都觉着不太妥当，“就是不关注后果，热情莽撞，激情冲撞后一地狼藉的好感。” 她几乎可以脑补到，段霄时跟那个学姐公开告白后，女生会遇到的各种后续，家长约谈，老师约谈，严重一点的沦为谈资被消遣好久。 姜泉想想就觉着那种摇摇欲坠的悬空感即将捕捉到自己。 自从妈妈去世后，她尤其讨厌这种感觉，姜泉打心底拒绝一切容易出现变故的人和事情。 想到这里，为了避免尴尬，姜泉拉着张佳慧转过身体看另一侧，发现自己班男生占了几个网球场地，已经准备开始了。 有个背对着她们的高马尾女生站在陈潮身前，好像在说话，看不太清楚。 “啧啧，我看又有人准备冲了，”张佳慧悄悄摸出手机，“大家的押注名单上又要多一位了，看看最后谁能拿下咱们高岭之花。” “那是李秀洁吧，她好多天没来上课，说是跟她妈出去拍什么东西了，你没来的半天正好她回来了。” 张佳慧一边说一边打字，详细的给姜泉科普，“她妈妈是气象台主持人，蛮漂亮的。” 姜泉看着那个女生歪头笑的很明媚，递过去一瓶运动饮料，仰脸说了几句话。 陈潮看过去，点点头，接了过来，然后手指拨了下小臂上的运动腕带，准备上场。 姜泉突然拉住张佳慧的胳膊，“我们也过去看看。” 第45章 两人决定换个栏杆靠着，张佳慧才不管那些人，径直扯着她跑到最前面的位置，姜泉没想到她这么不加遮掩，尴尬的要命。 头上戴着个嫩绿色网球帽的李秀洁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两眼，脸上的笑意没变，她的眉眼有些恬淡，微笑的时候有种亲和力，目光停了没几秒，又转了回去。 姜泉越过她的背影，视线落在网球场上。 陈潮穿着件白t，长度刚刚好，每次扬手挥拍，伴随着清晰又闷响的击球声，会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明显的腹肌，匀薄的贴在身体上，助长着少年磅礴的力量下那种勾引力。 身边的女生一直轻呼，张佳慧拿着手机偷偷给自己的姐妹拍，没几分钟突然扯姜泉，“你看他后腰，看到没，看清了吧？诶诶你等他挥手，看到没，有划痕，还红一块，是不是？！” 张佳慧犹如发现了第九大奇迹，使劲盯，“看到没！我就说我没说错，那是什么玩意？？？” 姜泉模糊间突然搞明白那是什么的瞬间，感觉整个操场的阳光在此刻全部聚在自己上空，她简直要晕过去，眼睛却忍不住往他的身上滑，同时心中一次次的反问，这是她弄的？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捡球空隙陈潮扫过来一眼，恰好看到姜泉正使劲揪自己手里的一根草茎，目光直愣愣的看过来，他敛下眼皮，把球在手心掂了两下，突然扬手，小腿跃起重重挥下，快到对面的蒋立峰根本没来得及动作，后者不干了，“陈潮你跟我打用这样吗！” 陈潮抬手，“抱歉。” 蒋立峰简直跟见了鬼一样，这人这两天道的歉比得上一年多的次数了，简直是耸人听闻，他咬牙故作恶狠狠的跟他换场地，擦肩的时候跟了他两步忍不住哼哼，“你就是故意让我看起来像个莽汉的吧！” “还有你刚才接那女的的水是什么情况？你故意的？” 陈潮仿佛没听到，弓腰双手搭膝，阳光打在他身上，姜泉看见他扬眉，意气风发，“再来。” 她脑海简直开始播放网球王子的bgm，他像极了自己年少时自己连做几晚梦的不二周助，永远气定神闲的笑，永远不动声色的控场。 姜泉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他除了复杂的情愫外，还充盈着她曾经殷殷垂盼的少女梦，美好的像一个气泡，在光下面引人戳碰。 周玉正好侧头，看见姜泉的神情，拽拽身边的人一起低笑，几个人小声说着什么，又口接言传的扩散，姜泉很快绷紧了唇，把自己张扬的情绪迅速收紧成心脏大小的泡泡，牢牢关好。 李秀洁听到她们谈话，并不加入，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饮料，高高的马尾在身后流畅滑下，直到有人大概试图拉她一起，她才下意识的回头用目光找了下故事的主人公，有些惊讶的一顿，然后笑笑摇头。 “怎么会有这样的长舌妇！”张佳慧忍不住想吵架，有意提高声音，“贬低别的女生对有些人有什么好处？多说两句就能比别人好看了？” 段霄时这时候在栏杆另一边小跑着过来了，手一撑轻松翻过来，无视其他人，“姜泉你怎么走了呢？要不要吃冰糕？一起去超市吧？” 姜泉正想跟他说明白，也想干脆趁机离开这个剑拔弩张的竞争场，她刚要点点头，身后传来扔下球拍的声音。 她眼皮忍不住跳了下，下一秒听到陈潮淡淡的含笑询问声，“姜泉，我的答案呢？” 她站在中间，看见李秀洁往前走了两步，笑的明媚狡黠，“答案回教室再拿好了，又不着急，陈潮你赶紧放人家去约会……” 陈潮看她一眼。 姜泉感受到各色目光投射过来，诧异，轻视，重审或不屑，她刚刚小心保存好的泡泡被扎破，劈头盖脸的涌了她满心，坚藏内心的那点傲气瞬间被灌溉的充盈膨胀。 “下课拿给你，”她听到自己说。 第46章 旁人不疑有他，姜泉心如擂鼓，陈潮回的一声‘好’，仿佛驱冬踏春的第一声雷震，在此刻炸的她脑袋发晕。 蒋立峰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吊儿郎当的搭上段霄时的脖子，“兄弟，球还没打完，跟我们班玩两把呗？” 后者更自来熟，姜泉趁机摆手说不想吃东西，段霄时虽遗憾，但很快跟着蒋立峰走了，围观一群人看的云里雾里，本以为有什么事，结果最后烟消云散毫无痕迹。 张佳慧看的迷迷瞪瞪，不肯罢休的问姜泉，“我怎么觉着你们打哑谜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姜泉你可不能不够意思啊，我知道的八卦可都跟你说了！” 姜泉毫不领情，勉强从脸颊的红雾中挣脱出来，毅然拒绝，“我可不想知道什么八卦，你以后不许讲给我听，知道太多会被杀头的！” 张佳慧登时失望了，“你这人活得真没意思，你就没什么人生理想吗？” 姜泉往随着阳光移动的树影下躲了躲，眯着眼想，“有啊，我的梦想就是自己买一栋房子，不用担心月月还贷款那种，然后当米虫，永远不用围绕在领导和上级，工作和生活的鸡毛蒜皮里。” “？”张佳慧的疑惑要溢出胖乎乎的肉脸怼到姜泉身上了，大惊小怪，“你真的十七岁吗？你七十岁吧？” 姜泉瞥一眼操场，又平稳的移回来，“其实就是乞求我的人生不要发生变故，最好……波澜不惊。” 她仰起脑袋，看着树叶摇晃间日光一缕缕的挤下来，不远处体育老师绕了一圈突然吹哨，“集合！” 同学们如乳燕投林，从四散的角落跑跳着奔过去，最后在体育老师面前集合成一个小方块，听着名字一个个答到，最后踩着铃声跟老师喊“老师再见！” 姜泉四下寻找被冲撞开的张佳慧，视线却不小心切入进个挺拔身影，两人视线相撞，姜泉转过身，顺着人流往教室走。 一路上张佳慧叽叽喳喳，姜泉躁动的内心却因此感觉到一丝被需要的安抚感，时不时笑的眼睛弯起。 胖脸蛋揶揄她，“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嘛，感觉跟你站在一起，回头率好高哦～” 姜泉愣了下，想把嘴角上扬的弧线扯回来，可努力了几次都是徒劳，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放任脸颊的愉悦，跟朋友手拉手的回到了教室。 等回到教室，老师已经等着预备上课了，姜泉赶紧回到位置，余光看见后排有一桌在收拾东西，动静有些大，她没理会，拿出课本翻开。 一节课上的认真又走神，她时不时忍不住把手悄悄放进桌洞，摸两下胖鼓鼓欧包的包装，如同抚摸自己快要溢出蜜液的心脏，又很快醒神，懊恼的强迫自己跟上进度，迅速的抄写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笔记。 很快又下课，她呆坐在教室几分钟，然后突然站起来，把同桌吓了一跳，嘟囔着不满，姜泉把桌子里的绿色盒子拿出来，慢吞吞的绕过几个匆忙来回出入的同学，后背挺的绷直，顺着走廊一路往前走，最后在那间生物实验室前停下，又停了一分钟，然后推开。 没有人。 她轻微的惊愕了下，往前走了两步，探头探脑，然后懊丧的垂手。 什么嘛…… 姜泉微微黯然，准备转身回去，结果一回头，发现陈潮双手环在胸前，靠在门上，安静的看着她。 “上节课听懂了吗？”她听见对面这样问。 姜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差不多吧。” 什么差不多，她简直差太多了，姜泉苦恼的想回去找谁借笔记，她几乎是认真努力的放纵自己神游一节课。 “是吗？”陈潮往前走一步，姜泉看着他身后没有关上的门，心头微晃后迅速镇定，但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是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吗？” 姜泉被他温柔垂下的眼睛看着，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个恶人，渣女一样钓着别人这许多天，她感觉自己心口有火车在突突突的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可以谈恋爱吗？” 姜泉面色骤红，一整个下午一直在她身上每个肢节缠绕生长的绿色心花，在这一瞬间尽数嘭嘭绽开，挤满她整个人。 “可，可以……偷偷谈。”她听见自己说。 她开启了自己这些年最大的一涌波澜，劈头盖脸的涌向她的青春。 第47章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姜泉突然忐忑，她被片刻勇敢后加倍反噬的小心包裹着，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奔驰的思绪很快将巍巍耸立的勇猛击溃，她甚至想说点什么挽回刚才的失控。 下一秒她被人反抵到墙上，一双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唇舌相继狠狠的噙住她即将说出退却的字音，将其逼回到姜泉心底，继而更大的被捕获感将姜泉劈头盖脸的拥住，她感觉到陈潮贪恋又克制的亲吻，从长久的深入缠绵，再到一下下的啄吻，湿热的触感流连在她每一处仿佛愉悦到溢出蜜汁的肌肤。 姜泉夺回自己呼吸的瞬间，断断续续的开口，羞涩难当，“不是说……不那个吗？” 陈潮把脸埋在她的侧耳处，半晌低嗯了声，“不做。” 她想着一直大开的实验室门，细微的担心伴随着莫名的酥麻一下子从尾椎骨涌上天灵盖，姜泉感觉自己的上颚被舔舐到仿佛不是自己的，一直在细微的颤。 姜泉不知道怎么质问那刚才是在干什么，但又觉着貌似恋爱男女之间的亲吻也并不会出格，她瑟缩又脱力的被抱在陈潮怀里，感受着两者怦然相撞的心跳声，陈潮突然微微抬了下头，姜泉敏感的很，下意识就要挣开，“……有人？” 陈潮拍拍她的背，垂下眼睛，“没有。” 蒋立峰背靠在一墙之外，瞪大眼睛无声的张合嘴巴宣示自己此刻恨不得连喊五百句我操，但是刚才即将脱口而出时，陈潮抬头看的那一眼又把他吓回去了。 他平复半天心情，蹑手蹑脚的回去了。 姜泉丝毫不知，感觉快到上课时间了才忍不住推他，“陈潮……” 他松手，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弯唇，“回去吧。” 姜泉忙不迭的朝门口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把一直捏在手心的开心果奶酪欧包塞给他，“给你吃。” “嗯？”陈潮大概没想到投喂来的这么快，蕴着些笑意的声音在略暗的实验室里回荡，姜泉听到这声嗯简直要颧骨升天，她干脆不抬头，眼神聚焦在男生修长的腿上，匆匆解释一句，“就……多买的。” 说完迅速离开了这个空间，她走在路上，感觉脚尖都忍不住跳跃，走廊外是太阳逐渐西移打过来的亮橙红的光，昭示着她此刻雀跃的心境。 她摘下了青色的果子，也亲手松闸了自己的浪潮。 回到教室的前一刻她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正常情况，努力平静着走进教室，却看见张佳慧正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冲她笑眯眯。 “你怎么坐这？”姜泉好奇，打开水杯仰头使劲灌了几口水，平缓下来。 “你看你就是很喜欢我吧？”张佳慧得意洋洋，“看见我过来就高兴的不得了，瞧瞧瞧瞧，这粉面含春的……” 姜泉被说中心事，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赶紧把桌上摆的半包饼干拿一个塞她嘴里，“就你自信。” 张佳慧哼哼两声，凑近低声开口，“我同桌换座位了，我刚跟老师申请以后坐这里，你不知道，刚刚周玉家里来人了，她因为被拍的那事造成恶劣影响被劝退了，你看，东西都收拾走了……”张佳慧扬扬下巴，示意她回头看。 姜泉诧异的转身才发现周玉的桌子上已经空荡荡了，“就被拍到说几句坏话就被劝退？不至于吧？” 张佳慧戳她脑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原本就还没平息，结果她跟一个不算年轻的男的在商场卫生间里那样……反正就蛮不堪，被人举着手机在隔间上面偷拍了，她还穿着校服，男生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反正学校领导巨生气，周玉家里也勒令传播者删视频，可是这东西传播速度多快啊，然后就这样了。” 姜泉沉默了一会，推她回身，“要上自习了。” 第48章 最后这节自习课里，班主任在走廊上不时的找人出去谈话，班里的人交头接耳，嗡嗡吵吵的，最后快放学时张胜年从外面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语气很严厉，“还有不到五个月，大家就要进入高三了，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不希望，大家的家长也都不希望，再有什么打扰我们学习的事情出现，有些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讨论，更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在网络上传播一些没有意义的花边新闻。” 姜泉咬着根笔在想题，听到这里不由得抬了下头，张胜年的脸色不好看，开始强调班干部的带头作用，她心里忍不住闪过周玉的脸，隐隐感慨，怎么就这么突然就辍学了。 因为晚上前两节自习课都是语文老师盯，姜泉的数学作业写的素来又慢，她干脆决定今晚不回去了，去学校对面随便吃一点，然后继续回来攻克她的数学大题。 铃声响起后她起身，状似无意的转头瞥了一眼后排的陈潮，看着他正垂头，漠不关心周围正热闹商讨着什么的男生们。 她心跳骤然加快，不敢再停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着出入校牌，按捺住雀跃的步伐，强迫自己稳重的从教室前门走了出去。 学校门口的商业街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时下各类一二线城市的连锁快餐店，k家和m家这种，再就是次一等的本地快餐品牌，在耳熟能详的品牌里改一个别的字，冠名后只在本地推行，但价格低廉，在学校门口很受欢迎。 除了两者外，就是奶茶店和小吃店，姜泉看着，不由得感叹真是把全国各地浓缩成了一条街。 她绕了两圈，最后又回到了最东头的便利店，进去对着收银员笑笑，“麻烦给我个关东煮纸杯。” 其实是感觉这家味道还可以，姜泉默默在心里强调。 等付钱后拿着纸杯出来，刚走两步，身后衣领被拎住，她吓一跳，寒颤般的手一抖，一侧头就看见陈潮的下巴，姜泉感觉自己简直想摇旗呐喊的抗争了，压低声音，“不要拽我！” 陈潮拉她进了旁边一家清吧，姜泉坚持要落后一步隔开点距离，两人上二楼，她才发现这里有用雕花木隔开的小卡座，空气中没有酒精的味道，只有馥浓的饭香。 陈潮把她的关东煮拿到一边，推过去一杯水，神色温和，“不要经常吃。” 姜泉窘迫，“我不是很想吃，主要是没有别的想吃的，所以顺便买了点，方便拿回教室，我还有题没做完。” 服务员这时候端上来了食物，姜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的，她扬眼，看见两个套盒，里面是一样的食物，很简单的一个翠绿的炒青菜，一份西红柿牛腩，一份米饭。 “以后放学就来这里吃，”陈潮递给她筷子，“不要吃垃圾食品。” 姜泉鼓鼓脸颊，很不赞同他的话，鼻尖拱出个不满的哼音，“那你也给我买了。” 陈潮不置可否，“那是你在闹脾气，不吃正常食物。” 姜泉不愿意再谈那天的事情，撂下声含糊的回应，逃避似的开始认真的吃饭。 吃了一会才发现对面的人没有动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姜泉咬着筷尖，感觉自己的心腔开始拱小花，“你看什么？” “题很多不会吗？”陈潮唇微微上扬，语气放缓，“你应该想想日后的学习生活。” 姜泉的目光却被吸引到他侧颈处的青筋上，随着他的话音上下滚，薄白的皮肤裹着那根微蓝绿，她咽口水，忍不住想，使劲咬下去的话会不会破掉？ “姜泉，”陈潮面无表情，少女回神，扔掉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上他刚刚的话，“啊，就是很多题我搞不明白为什么答案这一步能想到这里，看答案可以捋情逻辑，但是自己看就想不到。” 她微微丧气，烦恼不已，“生活没什么好想的。” 光学习她都顾及不过来呢。 陈潮神色从冷淡中又破开道温柔的口子，语气略带商议，“班里有人离开，你恐惧的绝大源泉都不再是威胁，而且有同学像你表达善意，在这种基础上，你可以尝试稍微放松，扩大交际范围，从而充荣你的话语权，冲击任何困扰你的不利因素。” 姜泉停下筷子，“那我不想用心交际怎么办？” 她的精力有限，怕是做不到那种每天玩乐在一起的人。 “学生社交耗费精力很少，你抓住辐射最大的方向，挑几位就可以，”陈潮示意她继续吃饭，他清隽漂亮的面容在这一刻给人感觉无比安心。 “不要被困缚在痛苦里，”他说。 第49章 姜泉消化了下突然被灌溉进来的信息，半晌又有些不确定的寻求意见，“可是很多人我都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话，那种很讨厌我的，再怎么争取破冰也没用吧？” “没有几个人是‘很讨厌你’，大家都是随众者，习惯性的站在主流旁边，而你的不争取导致一直以来的弱势，”陈潮后靠在软座上，给她一点点捋清思路，“不需要刻意的靠近，简单的在需要回应表态的时候给予别人意料之外的果断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大概不愿再废话，总结一句，“慢慢来。” 姜泉却目光骤暗，眼睛盯着盘子里快被她吃光的最后一团米饭，突然开口，“你知道最开始我是怎么被人排挤的吗？” 陈潮询问的目光掀过来，她突然有些口干，言不由衷的慌忙随口扯了句，“我就是问问，我都忘记最开始的样子了。” 怎么会忘记，青春期乍然的惶恐如影随形的贯穿在她那些日子所有的梦里，只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而已，姜泉隐下不适，低头把最后几口塞进嘴里。 服务生送上来叠削好的果盘，一个人的分量，陈潮顺便让人把自己那份没有动过的食物打包。 姜泉叉起粉色桃块，闷闷的表示真的吃不下了，少女微垂的睫毛在光下载着光蝶动，两人不经意视线相撞，她捕捉到陈潮眼底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却还在没等她看清前销声匿迹，淡成了熟悉的那双眼。 姜泉见时间差不多，站起身往外走，停在陈潮身边刚要低声说自己先走一步，让他等会再出去，结果眼睛往前瞄了一下，然后兔子般反射性的一屁股坐在陈潮旁边，极速的妄图寻找藏身兔窝，“有同学！” 陈潮稍微直下身体，侧头瞥一眼，低头看她求救的眼神，扯扯嘴角，眼底的不悦明显，姜泉赶紧把他往下拽拽，气音道，“我家里不许谈恋爱。” 陈潮伏下些身体，脸凑近些，意味明显，姜泉耳尖红的像刚刚吞进肚中的殷红草莓，凑过去轻“啵”了一下，然后迅速后撤。 陈潮截住她后退的腰，在她唇上浅尝即止的吮亲了下，手环过她的背把她抱到里侧，身体侧着将她完全遮挡，姜泉一动都不敢动，脑袋搭在卡座冰凉的皮质外层和陈潮温热的脊背间，半晌细微的问一句，“走了嘛……” 陈潮失笑，抬了下她发烫的脸，“以前下午都不回家吃吗？” 姜泉不敢动弹，继续气音，“哦，姑妈家稍微有点远，坐公交车来回就要迟到了，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公交车人很多，挤不上去。” “怎么不住校？” “……不想住。”怕有些过分的人得到机会变本加厉。 两个吃完东西的同学此刻聊着天从两人身边过去，其中一个不经意的往这边扫了眼，杵了杵身边的人，“谈恋爱的……” “帅吗？” “看不到脸诶……” 姜泉屏息凝声，听着声音走远，如同被雨淋湿的小雀使劲甩甩身上的水，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还不忘端上自己没吃的关东煮，“我走了！” 她脚步如同跋涉深林找到蜜果的精灵，踉跄又积蕴愉悦暗喜，从二楼上奔下来，然后迎着风一口气跑到教室。 一进去体委正在拿着张统计表到处跑，蒋立峰站在一边拎着把扫帚凑热闹帮忙，见她进来，眼神上下一扫，瞬间亮了，“泉妹！有没有兴趣报个项目？” 姜泉正气喘吁吁的抚自己额间碎发，闻言迟疑的看过去，“我吗？” “对啊，偏理班女生少吗，到现在都凑不齐人数，你要不要来跑个长跑？”蒋立峰怂恿，“很多人都报项目了的，给个面子呗，看看咱体委，愁瞎眼了。” 后者男生原本有些惊奇的看着两人对话，听到这里赶紧点头，“对对对，咱们班一向名次无所谓，同学之间都不用有压力，怎么样？试一下，锻炼身体！还可以借机在课外活动跑出去训练，班主任特批哦。” 姜泉心底仿佛被什么充盈到饱满，她看着那张记满名字的纸，弯了下眼睛，“好呀。” 第50章 姜泉接过来报名表在上面写名字，有同学凑过来看上面已经报名的人，挤在旁边笑出声，拽自己朋友，“你看哈哈哈，咱们英语课代表自己要报四个项目诶，我记得他在之前那个班最后一个名次都拿到，还到处炫耀半天自己能跑，哈哈哈哈哈我准备空间使劲嘲笑他一波……” 姜泉久违的感觉到自己被一种青春的温热感情包裹着，没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和审视观察，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包容，犹如被打碎的体温计尾端水银碎滴，被丢弃在一边的一小粒突然感知到其余的吸引，两者开始靠近。 她放下笔往里走，陈潮从教室前面进来，蒋立峰跟他身后念叨，“哥，跑不跑？跑不跑？跑吧，我给你定制五十个应援牌，老拉风了找美女同学给你举一排，怎么样？哦哦哦不要女的，那咱班男的举，绝对保证你是整个操场上最亮眼的帅哥，一把火上热榜，话说我那天看虎扑都有你的帖子，一群老爷们在那问长成你这样什么水平，最热评论说跟他差不多哈哈哈哈。” 陈潮似笑非笑的看他，最后好脾气的颔首，“跑。” 蒋立峰喜笑颜开，跟他勾肩搭背的，“靠谱哦兄弟，”说着还神秘的压低声音，“可以跟我们泉妹一起训练，使劲增进感情。” 陈潮扫一眼名单，抬手把姜泉的名单从不知道怎么忽悠成三千米长跑这一项里划掉，改写在了接力里面，然后往下看男生的项目。 蒋立峰看在眼里，嘿嘿笑，“疼媳妇哦我们潮哥，就是不跟人商量下吗？” 陈潮瞥他，蒋立峰迅速给嘴巴上锁，两根手指捏着拉上的动作，“我闭嘴。” 体委看见周围明显开始热情的同学们，开始大力推销目前还没排出去的项目，都是又苦又累的，他看一眼名单，“长跑还有两个人哦，两个…诶不对，还有三个，不对啊刚刚不是那谁报了，我记错了吗？还是填错了。” 蒋立峰给他肩膀一拳，“你什么脑子，我们泉妹那小身板跑完三千不得累晕？肯定是记错了，刚刚姜泉没看明白写错位置而已，赶紧继续推销你的，报不满小心班主任给你两排头。” 体委忙不迭瞅瞅别的，继续四处吆喝。 看文加群594332442 姜泉伏在桌子上写卷子，写了一会感觉精神兴奋，干脆拿出来英语背课文，一直到张佳慧跑过来坐在前面，“隔壁班说以后增加第四节晚自习诶，她们老师已经在家长群里公布了，听说上一届的时候，高二生可以自己选择留不留第四节晚自习，咱们刚换的新校长风格不一样，我们这届倒霉催的都得参加。” 姜泉的好心情瞬间打折，她眼风往四周扫了下，发现别人没有讨论这件事的，“确定吗？那最后一班公交车都没了，怎么办啊……” 两人说着，姜泉把没吃到的关东煮递给她，张佳慧嗷嗷叫，蹭过来撒娇，“你真好哦。” 张佳慧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边吃边安慰她，“叫家长来接你，别自己来回跑了，太晚了很危险，这下好了，我平时自己走就是为了放学能搞一点夜宵吃吃，满足我日益缩小的胃，这么一延迟放学我妈肯定要来接送我，彻底没戏了，苍天呐！” 姜泉也不多说，点点头表示自己再想想，实在不行就住校，她撑着下巴，像蔫掉的小白花。 果然今晚放学前，张胜年站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件事，告知大家有住校需求的今晚跟家里商量好，明天统计名单，因为名额可能不够，大家越快越好。 放学后姜泉故意慢了两步躲开嘈杂的人流，站在校门口后顿了几秒，转身朝着另一边走，果然在便利店旁边看见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戴着个白色口罩，黑色帽沿压的比较低，这地方人比较少，但来往间还是有人打量。 她忍不住想，好招人惦记啊这人。 姜泉蹭过去，咳一声，陈潮拉住她的手，也没挣开，走了两步突然冒出一句，“你这样，”她比量下他冷酷的打扮，“好像下一秒要变装哦，氛围感帅哥那种。” 她眼睛被光映出碎亮，仰头看过来说话的样子带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娇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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