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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五集 饮马中原 第十五章 淮泗涛涛 恩怨离别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5-01-26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十五章 淮泗涛涛 恩怨离别   鼓点催促着军阵前进,不多时两军前阵已绞杀在一处。   大盾与大盾的碰撞,举盾的力士们使出浑身力道。长枪从缝隙里不管不顾地捅出,箭雨飞蝗般高高射起,划着弧线越过盾墙,
  第十五章 淮泗涛涛 恩怨离别

  鼓点催促着军阵前进,不多时两军前阵已绞杀在一处。

  大盾与大盾的碰撞,举盾的力士们使出浑身力道。长枪从缝隙里不管不顾地捅出,箭雨飞蝗般高高射起,划着弧线越过盾墙,扎入后方军阵里……

  交战之后吴征顶在前军,祝雅瞳与陆菲嫣则悄悄地消失不见,似是隐入了军阵中。相比从前吴征的勇猛无比,一人就敢跃入敌军中砍杀,这一回他谨慎非常。

  仗着轻功卓绝,吴征只在边缘游走。燕军各个方阵之间空隙巨大,足可容得下五辆马车并排通过,正给了吴征闪转腾挪的空间。他在侧面攻击燕军军阵,所向披靡,但无论如何绝不肯深入,只在两军交战的前沿附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栾楚廷既然御驾亲征,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必然在此。何况步军的交战不是吴征的职责,他与韩铁衣,韩归雁等人一样,始终在关注那两万铁骑的动向。

  韩归雁统领轻骑,在盛军大阵左侧游弋。盛国获取军马不如燕国,军马普遍更加矮小,组建不起那样威力无穷的重骑军。上一回徐州之战,以她的统兵能力,轻骑对重骑依然吃了大亏。轻骑有轻骑的优势,这一回吸取教训,绝不会再与重骑正面交锋。

  蒯博延面色阴郁,目光落在盛军中数十架投石车上。远远望去投石车高耸林立,却始终不发一石。他心里明白,这些投石车的目标只有一个——重骑军。交战至今刚过两三炷香时分,盛军的勇武就已压过燕军一头,前军的交战占了上风,正步步为营地挺进。

  战争是国力的体现。燕国连年损耗之下,战场上兵丁的素质能力均已不及盛军。燕国自丘元焕死后,上下一团混乱,蒯博延心里原本的盘算是稳守徐州,待盛军退却之后,腾出手来理顺燕国内部,再有两三年恢复元气,才是决战之机。

  栾楚廷武断的御驾亲征将这条道路彻底堵死,皇帝亲临,燕国这一战非打不可。可是今时今日,面对兵威赫赫的盛军,又何来胜算?蒯博延死死掐着掌心,尖锐的指甲深入肉中,用刺痛保持着脑门的清醒。他知道燕国所剩的唯一倚仗只有那支重骑,此战能不能胜,只看重骑能否逆转乾坤。

  激战近半个时辰,燕军渐渐不支,整个大阵的阵型都被压迫着后退。韩铁衣见状将令再下,韩归雁引轻骑出击。

  这支轻骑以陷阵营为骨干,和吴征一样,他们同样不急于冲击敌阵,而是在战阵边缘游斗。这些高手或施暗器,或展弓箭,一点点地蚕食燕军。

  燕军本就交战不利,被轻骑在侧翼射击顷刻间又损伤过百,渐露败势。韩铁衣随即又下军令,数十台投石车发动,巨石在空中飞舞落入燕军大阵,一石便是一大片的兵丁被砸成肉泥。

  蒯博延见战事大大不利,靠近中军与栾楚廷商议之后,铁青着脸连打令旗。

  燕军中后两军劈波斩浪般左右分开,前军不变。两万重骑嘶吼一声,马蹄震地如雷朝盛军扑来。这是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一旦重骑狂奔,就像一道巨浪碾压而来。

  韩铁衣与蒯博延几乎同时打下旗号,盛军亦向左右分开暂避锋芒。操控投石机的军士没命地发射巨石,意图阻挠重骑的推进。但这支镇国武力从不畏惧死亡,冒着矢石斩浪而前,盛军不及避开的转眼被踏成肉泥。

  重骑边缘的骑士横架马刀割草般收割生命,中央的架起弓弩左右乱射。大军团作战部队调动艰难,这支部队从投入的第一刻起,就起到扭转局面的作用。

  盛军一时死伤无数,韩铁衣的布阵似乎出了巨大的问题,对重骑疏于防范,又束手无策。正当盛军人心惶惶时,天空中鹰吠阵阵,数十只大鸟穿破云端从天而降。

  “征儿。”吴征原本施展轻功向后疾奔,祝雅瞳降下皇夜枭伸手一拉,吴征借势翻上一只扑天雕。雕群尖鸣着再度飞高,抛下一连串大石。

  大石从天而降,呼啸的风声如死神的怒号。砸中骑士的,登时将骑士砸得口吐鲜血倒地而亡。砸中身披甲胄骏马的,骏马哀鸣着筋断骨折到底嘶号。旋即都被滚滚而来的洪流践踏成泥。

  “杀!”杨宜知意气风发,不停从雕背上抛下巨石。昆仑弟子们操练多时,抛石准确无误。从高空看去,原本阵型密实的重骑军在一轮抛石下百孔千疮。倒地的人与马又似绊脚石,时而有笨重的重甲骏马被绊倒,互相践踏。

  重骑出现混乱,冲锋之势远不如初始。他们已杀入盛军中军处,退无可退,只得继续冲锋,一往无前。盛军中又神出鬼没般冒出些刀牌手阻隔箭矢,藏在他们身后的军士手持钩镰枪,只钩骏马膝盖之下无重甲防护的马腿。

  重骑军更乱,韩归雁麾下轻骑立刻回转,远远朝着重骑军骑射,更像只钩子一样死死咬住,绝不正面冲突,也绝不放他们轻易离开。

  扑天雕一轮投石之后,石块用尽,转身入后营补充石块。此时燕军阵中也飞出数十只大鸟,吴征远远一看,道:“娘,你护着阵型!师娘,你带着师弟妹们压制重骑军。妙筠,玦儿,惜儿,我们去对付那些扁毛畜牲。”

  燕皇在此,皇家饲养的大鸟也一同带来。栾楚廷见势不对,若被扑天雕再掷石数轮,重骑军将元气大伤,虽将刁面鹫派了出来。大鸟在空中相遇,定睛一瞧,正是简天禄与严自珍带领着一众大内高手。

  吴征哈哈大笑,道:“又是你们!正好,璃山的旧怨该算一算了!”

  简天禄与严自珍见祝雅瞳与吴征都在,自知不敌,然而皇命在身,只得硬着头皮。但看祝雅瞳驭驶皇夜枭在空中逡巡,并无出手之意,胆气又壮,也不答话,领着大内高手便向吴征扑来。

  吴征让过点穴撅,挽个剑花便去削严自珍的铁掌。寒光烁烁,严自珍一双肉掌纵然练得坚如精铁也不敢硬接,急忙闪过。

  “怎么?在璃山上你不是横得很么?不敢接?”昔日璃山之战,吴征背负栾采晴,兵刃又失,在山崖上可被欺负得狠了。心中怒意勃发,扑天雕一个侧飞避开简天禄,长剑招招不离严自珍。

  空中激战,惊险之处尤胜悬崖峭壁处的九死一生。倪妙筠,柔惜雪,冷月玦师徒连心,也与二十余名大内高手混战在一起。

  轻骑军中陆菲嫣远远看见,放心不下,道:“雁儿,我们去帮忙。”

  吴征曾吩咐过谁也不许落单,此时栾采晴与玉笼烟在中军,有费老爷子坐镇,陆菲嫣与韩归雁主阵轻骑,余人都在空中。韩归雁略一思忖,觉得空中一战事关胜败,即刻决断道:“于右峥,你来领轻骑!”

  陆菲嫣撅唇做哨,召唤来两只扑天雕,与韩归雁齐齐跃上向空中电射而去。

  吴征与两大高手激战,暂落下风,但天高云阔任意翱翔,足可自保。天阴门三女也是游刃有余。祝雅瞳在一旁掠阵,简天禄与严自珍单打独斗算不得什么,终究是十二品高手,留着终是麻烦。她正盘算着怎生叫栾楚廷再折一阵,就见两只原本驮着大石的扑天雕离群而去。

  心念一动,祝雅瞳掉头飞落,正接着陆菲嫣与韩归雁,悄声密语一阵。韩归雁继续高飞而起,汇入昆仑弟子阵中,指挥他们攻击重骑,陆菲嫣掉头隐入盛军中军。

  “陆仙子?”韩铁衣不明所以问道。

  “简天禄与严自珍来了,祝夫人的意思是至少拿下其中一人!”陆菲嫣抬头看着天空,见祝雅瞳依然在旁掠阵,并无出手之意,她也耐心等待良机:“我现在现身,他们要跑。”

  “这两人武功比你们如何?”

  “单打独斗都不是我们对手,有机会以三对二,我要他们死!”璃山一战吴征险过剃头,陆菲嫣一样对这二人恨得入骨。

  “甚好。”韩铁衣看了看战场,道:“蒯博延回天乏术……”

  吴征以一敌二,如璃山一般左支右拙,但今日他可进可退,长剑挥舞稳稳守住,仗着宝剑锐利无比,攻势还占了三成之多。简严两人的武功他越发心中有数,虽是生死之争,犹有余力思量战局。

  这两人如同栾楚廷的左膀右臂,栾楚廷可不像吴征,从来在血与火中历练,在刀山剑锋中打滚。璃山一战栾楚廷不敢孤注一掷,今日这两人竟然被派了出来,可见燕国捉襟见肘到了什么程度。若在这里将他们拿下……

  正思量中,眼角余光里祝雅瞳徐徐升空,皇夜枭悬于简严二人头顶。他心中一动,知道祝雅瞳动了一样心思,手中宝剑一松,卖了个破绽。

  点穴撅鬼影重重,瞬息而至。吴征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让过,这一错身,简严二人前后将吴征包围,一攻前心,一攻后背,吴征更加险象环生。几番想脱离战团,简严二人好容易有此良机,哪肯错失,死咬着不放。

  正酣战间,头顶一黑,皇夜枭双翅如一团黑云展开从天而落。陆菲嫣也不知何时现身,再度电射而至。简严二人大骇间,又见一道黄光急掠,死死挡住陆菲嫣,向己方冲来。

  “菲菲让开!”吴征兜转扑天雕,向黄光扑去,正是蒯博延。他虽对这人恨极,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人身为主将,调兵遣将的同时居然还能注意到空中的变化,及时赶来支援。但看燕军这强弩之末,不由爽朗一笑道:“蒯将军,怎么?大军都不要了?”

  来都来了,岂容轻易退走?吴征替下陆菲嫣与蒯博延缠斗在一处。

  蒯博延万般无奈,地面上的战局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散糜烂。压箱底的重骑军除了第一回突击给盛军以重创之外,再无战果。反在空中的扑天雕与地面的钩镰枪多番奇袭下,损伤惨重。蒯博延心如刀绞,心知不能解决天上的威胁,这支重骑将彻底被埋葬在这里。

  看蒯博延绷着脸不说话,吴征胸有成竹,使开【正法五雷诀】,剑光闪闪,如雷动天,大喝道:“哑巴了?你那张贱嘴呢?丢在寿昌城了?还是学你师傅练什么金刚不坏,又练得不到家,一运气就说不出话来?”

  蒯博延的武功与丘元焕不同,走的路子如他性子一般阴恶狠毒。吴征修习【道理诀】,最不惧的就是这种路数。蒯博延毒辣的招式俱被他化解,交手数招,吴征发觉自己的内力也隐隐压过蒯博延一头,信心大增!

  接过蒯博延不单为了心中恼恨,也因祝雅瞳与陆菲嫣的武功依然胜他半筹,对上简严二人胜算更大。既然这二人来了这里,吴征一样没打算放他们回去!

  六名高手捉对厮杀,以祝雅瞳最占上风。她原本武功最高,轻功更是举世无双,空战中大占便宜。乘坐的皇夜枭身上旧创累累,与豹羽鵟一战重创痊愈之后更加凶悍。美妇不仅武功高出一筹,驭驶大鸟之术更远胜余人。但见她足尖轻点,皇夜枭如臂使指,忽然一个侧飞冲至严自珍身后。

  严自珍骇然转身,祝雅瞳已飘然跃起,手中剑光如网罩定了他。严自珍的功力全在一双铁掌上,赶忙后退半步避开锋芒,双掌如钳般一合要夹祝雅瞳的兵刃。

  美妇施展【魔劫昙步】,左踢右踏,在空中翩然转折,如履平地。顺势还呼哨一声,皇夜枭飞扑而上,锐利的尖喙啄在刁面鹫翅上。这一啄并未咬实,只咬中羽毛。皇夜枭凶性大发,合嘴撕扯,硬生生扯落一丛羽毛来。刁面鹫嘶声痛呼,更是身躯一偏,险些将严自珍从空中甩下。

  祝雅瞳剑光闪烁,【金凤振翅】,【渔翁撒网】,【洪钟灌顶】等妙招接连使出。严自珍全神应对尚且艰难,美妇还不停地唿哨,皇夜枭连连扑击,与刁面鹫扭打作一团。刁面鹫难敌皇夜枭之神勇,片刻间又多了几道抓痕,在空中摇摇欲坠。

  严自珍怒吼连连,又对祝雅瞳仿佛在空中飞舞的身姿毫无办法。美妇的嫣嫣巧笑如魔女索魂之音,让他觉得正在绝路上赶赴黄泉。

  十余名大内高手围攻天阴门三女,柔惜雪从容自若,同门之间的剑阵早练得精熟,带着倪妙筠与冷月玦在围攻中稳如泰山。一阵交手下来,燕国大内高手反倒折损了六人。这些人见严自珍遇险形势危急,忙呼唤失了主人的刁面鹫赶往支援。

  严自珍胯下大鸟伤重,见状忙接连劈出几掌逼得祝雅瞳暂退,翻身跳上新一只刁面鹫,稍得喘息之机。身边还有五只刁面鹫来回环旋,严自珍心下稍定,如此还可与祝雅瞳周旋。

  祝雅瞳俯身看了看皇夜枭身上几处伤口,皆是破了层油皮的轻伤,于是驭驶大鸟再度逼近。严自珍全神贯注,一身肌肉盘根错节,块块鼓起。虎目射出凶光,似在生死关头,欲决死一搏。

  祝雅瞳何尝不知?她好整以暇地再度跃起,长剑圈转,剑尖只在严自珍双臂各处大穴上弄影。严自珍闪避剑锋,窥准时机拍击剑身。祝雅瞳这一轮攻势却就此戛然而止,借着拍击之力猝然斜飞,将一只正盘旋着的刁面鹫翅膀削断。那大鸟挣扎着狂扇独翅,发出凄厉的呼声朝地上坠去。

  皇夜枭似与主人心意相通,早早斜飞,稳稳将祝雅瞳接在背上。美妇左掌五指摇摇,意即还有五只刁面鹫。严自珍毫无解法,目光一扫,简天禄也被陆菲嫣的快剑逼得左支右拙,艰难无比。蒯博延与吴征暂时旗鼓相当,斗得甚急。他心有退意,但没有陛下的旨意,此地蒯博延做主,没有他的首肯,自己退不得。

  蒯博延何尝不知简严二人心意,可空中再不能拖住,地上的重骑将被这些大鸟掷下的巨石活活断送。重骑军虽似重重荆棘,依然奋勇左冲右突,无人敢正面掠其锋。燕军多年来屡战屡败,伤亡惨重,补充的新兵战力已不足以抵挡盛军,唯一的希望,全在这支重骑上。

  可脚下不远,骏马的哀鸣声不断响起,这支重骑正在被消灭……

  “杀!”蒯博延爆喝一声,剑尖嗡嗡颤抖着刺向吴征胸口。这一声全然堵死燕国在空中所有人的退路!

  吴征露出笑意,长剑横削架开又立刻还了一剑。两剑相交,登时将蒯博延的宝剑切开个豁口。他看这长枝派的掌门人双目赤红,几近疯癫。

  林锦儿恰巧驾扑天雕飞过左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蒯博延屡受打击,今日这一战他所不愿,又不得不为,至此终感穷途末路,正是绝望之下的自暴自弃。林锦儿暗道这世间几多英雄豪杰,天资出众之辈,但又哪一人像吴征?饱受苦楚始终以坚强如钢的意志力,死守本心,从不言弃。

  与吴征比起来,蒯博延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

  蒯博延不管不顾,失了理智般只使进手招数。吴征展开【听风观雨】,耳聪目明牢牢守住,间或还上一剑,等待蒯博延力竭露出破绽,这一场空战更显险象环生。

  燕军空中受阻,重骑被一点点地蚕食。除了两成的战损,更有三成重骑被分割离开战阵,陷落重重包围。身披重甲的骏马气力大减,无力冲锋的重骑就像个靶子,被分割包围之后,两千余陷阵营高手施展轻功,仗着兵刃锋利,一个个重骑兵被杀身亡。这支镇国武力已呈溃散之势。

  两军开始绞杀在一起。空中的昆仑弟子再掷大石易误伤同侪,眼看重骑军大势已去,遂转身围攻燕国大内高手。有天阴门三女掠阵,昆仑弟子势如猛虎,分进合击,燕国大内高手们从空中次第掉落……

  陆菲嫣与简天禄交手数百回合,对手的武功已深明于胸。美妇一往无前的剑光如雪,简天禄左支右拙,只剩下艰难支撑。他肝胆俱裂,内力已然难以接济,几番想逃都被陆菲嫣如影随形的剑光缠住,脱身不得。

  又是数十回合,陆菲嫣俯身挺剑直取简天禄下盘。这唰唰唰地三剑连环,一人独使袭杀丘元焕时的【太岳三青峰】。简天禄哪里支撑得住,驭刁面鹫疾退,陆菲嫣凌空跃起,魔眼迎着阳光化出金蛇万道。简天禄骇然大叫,点穴撅泼风般狂舞。但在陆菲嫣眼里,处处皆是破绽,剑光到处,点点血滴飞洒。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血光骤现,一条手臂凌空飞起。简天禄疼痛欲死,咬牙借着陆菲嫣下落唿哨扑天雕的唯一时机,不管不顾地拨转刁面鹫没命地逃去。待陆菲嫣落上扑天雕时,追之不及。

  见陆菲嫣回身不追,简天禄如蒙大赦,欲抬手点穴止血,才觉独臂绵软无力,原来这只手臂的筋脉已被陆菲嫣削断……

  简天禄的惨呼将蒯博延从癫狂之状中唤醒,燕军大将忽然抽身疾退。吴征正欲追赶,忽然心念一动,径自放他离去,回身与陆菲嫣一道加入昆仑弟子的战团,赶杀大内高手。陆菲嫣看他嘴角神秘的笑意,顿时明了放过蒯博延之意,也是露齿一笑。

  夫妻俩的加入如虎入羊群,不多时将一干大内高手斩杀殆尽。燕军在空中仅剩严自珍一人还在支撑。只是用与周旋的刁面鹫已全数被祝雅瞳杀死,更陷落重重包围。

  “这个杀不杀?”

  祝雅瞳传音问道,吴征摇摇头,与陆菲嫣一同飞在祝雅瞳身边,道:“这个不留。”

  祝雅瞳轻点螓首,剑交左手,道:“丘元焕曾挡下这一招不死,看看你有没这等能耐。”

  严自珍能活到现在,全因祝雅瞳见吴征刻意放走蒯博延,不知爱子是否还有盘算,未起杀心。可怜严自珍支撑多时,又哪里像祝雅瞳驭驶大鸟如臂使指,差距更大,早已被耗得油尽灯枯。

  吴府三大高手齐肩并进,【鎏虹】,【魔眼】,【昆吾】三柄新铸的神兵锋锐之处远胜从前,剑尖合于一处!嗤嗤的剑鸣之声大起,又骤然分开。

  比起袭杀丘元焕时,三人武功又更精深了些,配合更是入了心意相通,同体一心之境。勉力支撑得严自珍哪里挡得住,顿时被【太岳三青峰】刺了三个透明窟窿。

  三人并无半点自傲,一击得手立刻分三面散开,提防严自珍临死搏命一击。严自珍撑了片刻,只觉仅存的气力随着鲜血疯狂离体而去,一头从大鸟背上高高栽下……

  决战自此,大局已定。空中已获全胜,盛军由此士气大振。待吴征等人带着陷阵营将士返身杀入,更是洪流般破开燕军大阵,燕军溃败。

  燕军被盛军在平原上驱赶着,想退回徐州城,城门一时怎可容纳?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之下,燕军开始投降。韩铁衣趁势一面继续赶杀重骑,一面调兵将徐州城重重围困。

  经此大败,燕国元气大伤,镇国武力重骑军仅存不到一半。皇帝被围在徐州城,从城楼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盛军。

  韩铁衣不急于攻城,就地休整,反正有栾楚廷在城内,就像扼住整个燕国的咽喉。

  秋去冬来,燕国诸郡几番调兵救援,但主力大军都在徐州,原本兵力就所剩无多。韩铁衣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将燕军救援化解。徐州的天空中更是日夜都有扑天雕哨探,以防栾楚廷借刁面鹫潜逃。

  不知是栾楚廷碍于颜面不肯逃,还是害怕离了城墙的守护,万一在空中被吴征截击,十死无生。燕皇困守徐州,苦苦不得脱。吴征放回蒯博延,君臣之间的嫌隙更不消说,眼看着城头驻防的燕军日复一日地没精打采,士气低迷。

  韩铁衣依然只围不攻,再熬两月,徐州城内粮草将尽,军心大乱,不时有兵丁翻出城墙来降。有了开头,便有饿得眼睛发绿的燕军再受不得煎熬,亡命来降。短短十余日,盛军接收的降兵竟一万有余。据降军来报,徐州城里混乱不堪,饿殍遍野,战马早成了口中食,更有食人肉之事发生。

  韩铁衣为将之道,慈不掌兵,只想再围困一两月,徐州自然崩溃。但张圣杰却御驾亲至,盛国皇帝道:“朕知爱卿军略正确,然徐州摇摇欲坠,百姓何辜?朕不忍,还望爱卿早日攻城,救徐州百姓于水火。”

  仁德之君,人人皆服,于是韩铁衣率军攻城。不到半日,徐州城防崩溃,吊桥落下,盛军涌入城中,包围徐州牧府邸。张圣杰旋即出榜安民,急运粮食与御寒衣物分发百姓。

  栾楚廷手持两柄宝剑,孤身立于官邸高高的屋顶,剩余的稀稀落落三十余名大臣,将军盘膝坐于官邸屋檐下。到了这一刻,栾楚廷似在俯瞰众生,又似绝境穷途。

  盛军将士簇拥着张圣杰进入官邸,与栾楚廷举头相望。两人一在上,一在下,犹似当年在长安时的云泥之别,张圣杰心中不胜唏嘘。

  “栾楚廷,你还不降么?时至今时今日,何苦来由?”

  “呵呵,姓张的小子今日作威作福……朕之栾家有功于社稷百姓,若不是抵御草马黑胡,焉能容你偏安江南?可惜苍天弄人,叫你小人得志!”栾楚廷仰天长叹一声,向仅剩的大臣道:“你们降了吧。朕贵为天子,岂可降!”

  大臣们不敢擅动。废了双臂的简天禄起身,山呼万岁一头撞死在石阶上。蒯博延默然无语,起身朝着屋顶上的栾楚廷三跪九叩,举剑自尽……诸臣见状,有些死节,有些垂头请降。

  吴征心中一动,又与栾采晴对视一眼,跪拜张圣杰道:“陛下,臣有奏。”

  “吴兄快请起。”张圣杰拉着吴征,道:“有话但说无妨。”

  吴征不肯起,道:“陛下,大燕自立国起,始终坚守北疆,不叫我华夏百姓受异族侵扰凌虐之苦。这一件功在当代,亦为万世之表。栾家待我吴征有千般不是,此一件值得千古传扬。请陛下恩准。”

  “准。吴兄快请起。”张圣杰终于扶起吴征,道:“来人,传朕旨意,即刻着书立说,表栾家守卫边疆功绩,凡稚童自上学堂,亦需习此书,与圣贤书同列!”

  栾楚廷闻言面上一松,目视吴征道:“谢了。吴征,余人皆不配取朕性命,你可敢与朕决一死战,做个了断?”

  吴征从未当自己是栾家的一份子,但在此刻也觉凄凉,道:“你先把佩剑换我。”

  栾楚廷掷下【昆吾】,吴征双手捧着接过,抽剑出鞘,见剑光澄黄,还是当年的模样。即便他新打造的兵刃锋锐强韧远胜,这柄师门铸造赠与的【昆吾剑】仍是他最为珍惜之物。

  吴征将剑鞘递给林锦儿,深吸一口气,正是了断这一场冤仇。

  “孙女婿,不要着急。”费鸿曦终究没等到一展身手的机会,又恐栾楚廷拼死,忍不住出声提醒。

  “外公放心。”

  看吴征缓缓走向府邸,费鸿曦道:“祝丫头,你待儿子不是宝贝得很吗?真的放心?”

  祝雅瞳微微一笑,道:“我儿经历的风吹雨打还远胜于我,哪有什么不放心?他是我的宝贝,更是我的骄傲,当然应付得来。”

  吴征在府邸下轻飘飘跃上檐角,又一步步地踏上斜斜的屋瓦,像在觐见皇帝的臣子正踏上长长的阶梯。但今日的皇帝已成亡国之君,只等他的胞弟亲手送他最后一程。

  “看你的样子,难道有些后悔?”吴征面目沉重,栾楚廷自知必死,恨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没有后悔,从幼时从你手下逃过一劫,我对你就没有什么怜悯。只是这一切要结束,我有些感慨而已。”吴征已于栾楚廷同站瓦顶平齐,平视着他淡然道:“该后悔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在璃山你没有勇气,否则,我恐怕逃不脱。”

  栾楚廷默然,虚劈天子剑,道:“朕,不想死在旁人手上。”

  “如你所愿。”

  两人第二次交手,武功尽熟于心,还出于同门。交手数招内力相碰,皆如泥牛入海。内功无用,两人气凝丹田,只拼招式取胜。

  栾楚廷运剑成风,连进数招。栾楚廷手中天子剑胜过昆吾,吴征复得昆吾,舍不得受损,以剑面相隔,一一拆开。作为天子的最后一战,栾楚廷再无顾虑全力相搏,【九转玄阳功】使开刚猛无比。吴征心有顾虑,一上手就落了下风,又舍不得昆吾剑,一路被栾楚廷逼迫至檐角。

  栾楚廷精神大振,高手决战,半点容让不得,见状得理不饶人,每一剑必使全力。吴征难以挡隔,左右避让,剑风呼呼,几次险险擦身而过。但就在小小的檐角之地,吴征如铜浇铁铸牢牢站定,栾楚廷连使绝招,不能再将他迫退半步。

  又斗片刻,吴征连出数剑,均准确地隔在天子剑身,昆吾分毫无损。栾楚廷一呆之间,吴征纵声长啸,一招【紫府惊雷】,剑光如虹拨开天子剑,反刺栾楚廷咽喉。栾楚廷大惊之下匆忙后退半步,天子剑斜劈,既斩昆吾剑刃,亦斩吴征肩膀。

  吴征翻转昆吾搭在天子剑身上一压,飞起一脚,不待栾楚廷格挡,双足鸳鸯连环,急攻中下两路,迫得栾楚廷连连后退。

  “普渡腿法?”费鸿曦眼前一亮,见吴征转危为安,捋须笑道:“祝丫头,你教的?”

  “掌门师姐教的吧?”祝雅瞳暗自松了口气,见吴征正施展神功威风八面,笑意妍妍道:“这门腿法我练得不好。”

  “啊……柔掌门的神技。”

  吴征将昆仑与天阴两派绝技交替使出,对栾楚廷的招式了然于心后,他饱经风霜,几度死里求生锤炼下的武功展现得淋漓尽致,辅以【青云纵】,当真矫若游龙。两百招一过,尽占上风。

  “国师,你看吴兄如何?”张圣杰看得心惊肉跳,唯恐吴征有闪失,忍不住问道。

  “陛下宽心,两人武功虽是同一境界。吴大人争斗经验丰富,出手老辣,栾楚廷不是他的对手。”

  正言谈间,吴征扭身避过一剑,挺剑斜刺栾楚廷咽喉。这一招【电母照镜】吴征短短二十招内已第二次使出,栾楚廷自然轻易避过。又拆十余招,吴征再度使出【电母照镜】。

  绝顶高手相争,招式层出不穷,吴征连使这一招罕见之极。栾楚廷却在吴征第三次使出时福至心灵,闪开后微微点头。吴征深吸一口气,踏上两步,使开【正法五雷诀】,三十六招用完,又是一招【电母照镜】。

  栾楚廷双目一闭,合身一扑而上,昆吾穿透咽喉,登时气绝……燕国天子力战而死,吴征终究心中略有不忍,算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天子身亡,燕国上下大乱。剩余诸郡有些请降,也有些或自立,或推某个王爷为燕国新主,意图火中取栗。韩铁衣麾军四出,一一扫平。自徐州一役后两年,燕国诸郡平定,尽归盛国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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