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夜落枫
第七十六章 素雪香魂照汗青(二)
长安城北门,戍守的士兵惊讶地发现,匈羯联军突然排开阵势,向城门靠近。士兵们紧张地举起了弩箭,往投石机上填装石弹。信使直奔城楼,向王琰和王玲冰报讯。 王琰和王玲冰赶到城头时,看见一队赵兵,押着一个红衣女子向城门走来。王玲冰眯起眼睛道:“那是我的手下凌雪,去向汉王陛下求援的。看起来是被赵兵俘虏了。” 王玲冰对身边的一个女下属道:“快去找一个神射手,如果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一定要及时射杀她。”部下领命而去。她转头对王琰道:“我猜胡人一定是想让她来打击我军士气。” 赵兵颇是狡猾,走到距离城墙两百余步处,就不再靠近。这样的距离,除非诸葛雅在,否则一般的射手是达不到的。城上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凌雪被两个赵兵武士押着跪倒在雪地里。 王玲冰走到城墙边,扶着城垛,对外喊道:“凌雪,你不要忘记,你是为什么要加入血衣卫!”城头的射手们,举起了手中的强弩,对准了雪地上的女子。 凌雪身后的两名羯族武士中,一人上前一步,把一面木盾竖在女人的身前,防止城头的射手狙杀,另一人拔刀架在女人的颈上。“站起来,告诉他们,燕公要你说的话!” 凌雪默默地爬起来,抬头看着城头上的将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虎牢关,在路上遇到了汉王陛下……”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城头。 “汉王陛下的援军……就要来啦!”凌雪忽然用撕裂般的声音大喊。这个满身伤痕的女子,不顾一切地喊出了这一句话,在下一个瞬间,毅然地将细嫩的项颈凑向了刀口。锋利的刀刃切开了她的血管,鲜红的血柱喷射而出,染红了素白的雪地。 凌雪纤细的身体,软倒在了雪地上,犹如一朵绽放的红梅。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容。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生的经历。幼时的幸福……家破人亡,胡虏对自己的折磨……长安光复,加入血衣卫时的誓言……“汉王陛下,一定会为我复仇的!”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这队羯族武士都愣住了。没想到凌雪,违背了燕公石斌的命令,可是她却这么快地自杀了!该如何向燕公回复?这些武士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有人战战兢兢地去禀告石斌。 “什么?”石斌闻言大怒,一脚踹翻了前来报讯的武士,吼道:“一群无能的家伙,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她的尸体呢,拿去喂狗!” “且慢!”刘务桓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踱步。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此刚烈的女人,算得上是一个勇士,怎么可以喂狗呢?她的尸体须得好生打理才对。” 长安城头上的汉军,惊讶地看到大队胡兵,簇拥着刘务桓和石斌来到了阵前。在刘务桓的指挥下,他们用冰雪筑起了一个高台,高台顶上立起了一个木架。他们剥光了凌雪的衣服,将她的尸体赤条条地挂在木架上,用冰水封冻起来。 “这女人也算是个勇士了,岂可孤零零地一人上路?去抓十个汉人女奴,一起冻起来!” 十个无辜的汉族女子,被匈奴兵剥得赤条条的,驱赶着爬上高台。她们被分开四肢,绑在了木架上。匈奴兵像是堆雪人一样,用冰雪将她们包裹起来。身体残余的热量让雪水融化,而后又很快结冰。等到铲去表层的冰雪之后,十个残忍的活人冰雕就这样制成了。 刘务桓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对城头喝骂道:“你们就和这些冰块一起苟延残喘吧!等到冰雪消融之日,你们一定会死得比她们还要惨!” 王琰恨恨地捶打着城垛,叹道:“是我无能,让胡人如此嚣张!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连给她们收尸都做不到!” 王玲冰望着刘务桓和石斌,目光冰冷,平静地道:“我们的生命和尊严,早就被胡人践踏摧毁完了。我们之所以有勇气重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都是因为遇到了汉王陛下啊。当我们加入血衣卫的一刻,已经有了随时去死的觉悟。” “你看,凌雪的嘴上,还有笑容啊。如果今天是我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快乐地去死。因为我们知道,汉王陛下,会替我们复仇的。” ============================================ 潼关 诸葛雅站在山道上,望着大军逶迤前行。天寒雪大,山道极是难行,士兵们都是相互扶持,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雪花飘飘扬扬洒下,落在诸葛雅的水晶铠甲上。她也不打伞,就这样赤裸双足,站在道旁。士兵们看到汉王陛下亲自在路边守望,心中热血沸腾,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 “雅姐姐,你不冷吗?”张佩手掌抚摸着诸葛雅裸露在外的光洁腰肢,有些担心地问着。诸葛雅双足踩在雪中,白腻如脂的身体上只有一层单薄的水晶甲。张佩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要打哆嗦了。 诸葛雅笑着用手掌抚摸着张佩的脸蛋,她的手掌温暖柔软,张佩被她这样一摸,舒服得差点叫出来。张佩在铠甲内套了一层棉衣棉裤,身上倒是暖了,但手和脸露在外面,都冻得冰凉。而诸葛雅只穿着轻薄的水晶铠甲,全身却都保持着正常的温度。 “蒙后土女神眷顾,我的体质异于常人。你莫要看我衣衫单薄、赤足履地,当我的脚掌接触地面时,大地就如同我的母亲一样,源源不断地为我传递着力量。女儿在母亲的怀抱中,又怎么会感到寒冷呢?” 张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看着自己身上臃肿的衣服,觉得自己的身材都走形了。更可气的是,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打量着诸葛雅:“雅姐姐,你的体质真是让人羡慕呢,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穿得这么漂亮,不怕冷不怕热......” 汉军沿着山道冒雪兼程而行,直到站在潼关城楼上时,诸葛雅庆幸地对张佩道:“幸亏刘务桓和石斌只顾着围攻长安,没有来进攻潼关啊。若是潼关被他们占了,我们真的就进退无路了。” 张佩也是将门虎女,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她拍着胸脯笑道:“我也是担心了许多天,生怕他们抢先占了潼关。由此看来,这刘务桓和石斌不过庸人而已,破之不难。” 进驻潼关之后,汉军将士们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晚。关内驻军杀猪宰羊,送上了丰盛的食物。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几天之后,能够在温暖的房屋里喝着滚烫的肉汤,将士们顿时觉得人生享受莫过于此。 晚上就寝的时候,张佩直接扑到床上,诸葛雅让她去洗澡,张佩却赖在床上打滚,始终不肯下地。算一算从虎牢关到潼关,已经将近十天兼程赶路,没有洗过澡了。而明天从潼关赶往长安,路上也不会再有洗澡的机会。 诸葛雅自己体质特异,皮肤上不沾尘垢。即便如此,作为女儿家,她爱洁的天性还是驱使她想要抓紧机会洗个澡。而张佩不像自己,再不洗澡的话,某些女儿家的部位有可能会生病的! 诸葛雅想到这里,一边吩咐几个羽林女卫帮自己准备浴桶,一边直接跳上床,亲手把张佩身上的铠甲衣物一件件地扒了下来。想一想马上就该过年了,两个人都大了一岁。这一年来,张佩的身子也成熟了不少,越来越有着女人的韵味了。 当羽林女卫们把浴桶搬进房间,往里面加好热水之后,诸葛雅解下自己的水晶铠甲,抱起张佩,和她一起钻进了浴桶里。张佩的身体浸入热水之后,顿时舒服地叫了出来。她眯着眼睛,坐在浴桶里,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诸葛雅只好亲自动手,洗完自己之后,帮张佩全身上下认真地清洗了一遍。张佩雪白的肌肤,泛出了一层桃红色。而张佩这时候突然变得精神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春意盎然。 张佩双臂环抱着诸葛雅的腰肢,将她压到浴桶的边上,顺着肚脐往一路向上,一直吻到她柔软香甜的唇上。诸葛雅倚在浴桶边上,下意识地抬起腿,盘住了张佩的腰。 张佩笑得像一只偷到了鱼吃的小猫,她一只手握住诸葛雅的脚掌,另一只手则滑到那最为娇嫩柔弱的位置,用甜腻的声音笑道:“雅姐姐,你明明很想要了呢……刚刚是你服侍佩儿,下面就让佩儿来服侍你……” 诸葛雅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张佩一声欢呼,将她从浴桶中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第七十七章 弓如霹雳净胡尘(一) 那天晚上,张佩获得了空前的满足。诸葛雅对她的撒娇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迷迷糊糊的就被张佩摆成了想要的姿势。诸葛雅平躺着,白生生的两条腿大张着,眼睁睁地看着张佩俯趴着,乖巧卖力地服侍着自己。 张佩脸颊泛红,在认真服侍着自己的同时,不时抬起下巴,目光迷离地望着自己。这副景象实在是太诱人了,诸葛雅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兴奋,这让她体内蕴含的柔情泛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她竟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可以这么快就攀上顶峰。 而张佩则对雅姐姐喷薄而出的热情十分满意。她的性格可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如果生在后世,她一定非常欣赏“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句诗。她的战斗热情,从来没有什么“再而衰、三而竭”,而是“一日横驰三百里,十荡十决无当前”。 诸葛雅躺在床上,肌肤失去了和地面的直接接触,也将没有了源源不绝的体力和恢复力。面对张佩发起的一轮又一轮进攻,诸葛雅毫无还手之力,大败亏输,溃不成军。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简直要被张佩弄死在床上。 诸葛雅不得不忍辱负重地屈膝求饶,才苟且脱身。要不是她体质特异,只怕第二天都没有力气再走路了。张佩笑得异常妩媚,眸光似水,心里牢牢记住了今天发掘出的成功经验。 第二天一早,汉军西出潼关,向长安赶去。连绵十余日的大雪终于停下,天气虽然放晴,大地依旧是一片雪白。诸葛雅身着水晶铠甲,赤裸着双足,与汉军将士一起在雪地里步行。她的一双纤足踩在地上,其白腻无暇,尤胜于白雪。 诸葛雅在兼程赶路的时候,思绪却已经飘到了三百里外。在行军途中,她已经听说了王琰和王玲冰借助冰雪封冻,守住了长安城。大局总算还没崩坏,可是自己手中的这一万军队,该如何在平原上击败两万匈羯骑兵呢? “汉王陛下,有夏侯将军和郭太守的信!”羽林天军的女卫士引着一位信使上前传讯。那个信使面容憔悴,显然是日夜兼程赶路所致。诸葛雅慰问了几句,赐给银钱后,接过信件,阅读起来。 “原来昭姐姐和郭将军已经在扶风郡合兵。昭姐姐带来了五千虎豹骑,郭将军可以出战的精兵有一万人。新平郡守郝真,北地郡守李青,皆守住了城池,主力无损。”诸葛雅看着信件,心情大好。 “刘务桓和石斌绕过北地郡、新平郡、扶风郡,直接进攻长安,这是孤注一掷的行为啊。要是长安被攻破,关中大地自然望风而溃。可是一旦在长安城下受挫,退路被断,这两万骑兵,能逃走的不会超过一半。” “可是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战术,去击败敌人的两万骑兵呢?自己手中只有一万步兵,其中有丰富战斗经验、斩首三级以上的甲士只有一半。若遇铁骑冲击,恐怕不是对手。” 诸葛雅凝神苦思,无意之间,看到地上的大雪经过大军践踏之后,有些地方已经结冰,一个士兵在行军途中,在冰面上险些滑倒。诸葛雅灵光一闪,想到了克制敌军骑兵的办法。 “这还不够,就算敌军弃马步战,我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得胜,也是惨胜......” 诸葛雅转头看去。羽林天军的女兵们,还有络绎而行的汉军将士,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汉王陛下的目光。他们挺直了身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中充满了对汉王陛下的爱戴崇敬。 “这一战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血洒疆场。不知道要有多少父母,失去自己的儿女;多少夫妻,失去自己的爱侣;多少幼儿,失去自己的父母。国中的民众,是如此地信任我,将他们至亲的人交到我的手上,我又怎能轻易毁灭他们的幸福和希望?” “可是却又不能不战啊......”诸葛雅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令人不忍卒睹的景象。熊熊的大火,残缺的肢体,不甘的眼神,暗黑的血污......为了不让更多人经历更残酷的惨痛,只有用铁与火,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土地! 诸葛雅凝思片刻,作战的计划渐渐在脑海中成型。 ============================================ 数日之后,汉军抵达渭水东岸。在大军安营扎寨之前,诸葛雅准备单人独骑,去河岸周边策马巡视。在决战之前,诸葛雅需要再仔细踏勘一遍附近的地形,寻找到一处最适合执行计策的战场。 “佩儿,你在军中留守,姐姐出去踏勘一下附近的地形,晚上就回来。” 张佩抱住诸葛雅的腰,在她怀里撒娇道:“雅姐姐,我要陪你一起去。万一遇上敌军,也好帮你杀敌。” 诸葛雅捏了捏张佩的脸蛋,少女的脸庞触感柔滑温软,捏起来棒极了。她笑着说道:“我策马挽弓,且战且走,敌军纵有数万,能奈我何?若是小股敌军斥候,他们该向天神祈祷,不要撞上我才对。军中不可无大将主持,你和我一起出去,要是敌军来袭怎么办?” 张佩委委屈屈地应了,下定决心,回去加紧选拔贤能将校,以后和姐姐出征的时候,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 巴虎都是匈奴铁弗部的射雕者。射雕者,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射手。一千个优秀的射手中,也不过有一两个人能算得上射雕者。即便是匈奴的鼎盛时期,射雕者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三百人。而今天,刘务桓手下的射雕者,只有三十七个人。 巴虎都有一匹自己亲手从小养大的骏马、一张自己手制的弓。他的箭可以射下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在一百步内,他的箭可以轻易射入一个人的眼睛和喉咙。 巴虎都率领自己部落的三十个兄弟,在营地东方巡逻着。他的心中,牢记着大汗交托的使命。在这片汉人的土地上,不可以有一丝的疏忽。一定要及时捕捉到敌军的行踪。 猎手们在雪地中行走着。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要节省马力。尽管他们能不骑马就不骑,但是马匹在外面冻得久了,还是有些掉膘。茫茫雪原上,一个汉人都看不到,士兵们已经有些懈怠了。他们的心中,都惦记着自己掳掠来的美女和财宝。这种天气,本该在暖和的火堆旁,享受美酒和美女才对啊。 远方一个光点闪烁了一下。巴虎都目光一凛,身体立刻绷紧了。“是敌人的斥候!上马!”巴虎都一骑当先,向前方冲去。身后的骑兵们身手也算矫健,但却落后了几十米。 巴虎都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副令人停止思考的绝美画面。在冰封的渭水边,一个身穿水晶铠甲的绝色佳人,单薄的铠甲只是遮护住了要害部位,露出了肩头、上臂、腰肢和大腿等处的雪白肌肤。日光照耀在水晶铠甲上,闪耀着七彩的柔光,勾勒出少女完美的曲线。 这位绝色佳人手握长弓,赤裸着一双纤美白嫩的玉足,慢慢地行走在白色的雪地上。她的身后跟着一匹白马,马背上挂满了箭囊。她的美丽,简直令人窒息。 巴虎都的心跳在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她的美丽,大概只有歌谣中的仙女才能比得上吧?自己帐篷里的两个女奴,连给她做侍女的资格都不够啊。 巴虎都胯下的骏马不知道主人的念头,继续向前奔跑,直到距离那位绝色美女还剩三十步的时候,被缰绳勒紧,停下了脚步。巴虎都麾下的士兵们也都赶来过来,他们全都被女子的容光所慑,不敢冒犯。 注意到了女子手中的长弓和身后白马背上的箭囊,巴虎都灵光一闪,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大金块砸晕的感觉,他愣了半晌,大叫道:“她就是汉王诸葛雅!抓住她!” 巴虎都的部下翻身下马,拔出腰刀,一起扑了上去。他们都存了生擒的心思,不光是因为诸葛雅的身份,更因为诸葛雅的美貌。如果能够享受到这样的美人,这一辈子也没白活啊! 巴虎都的目光盯紧了诸葛雅,对方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紧张,只有凛洌的杀气。巴虎都心中一悸,他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对那个娇弱美丽的女人那样恐惧。虽然军中传言,汉王诸葛雅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可是她只有一个人。己方的三十个兄弟,都是能和野狼搏杀的勇士。 巴虎都在下一瞬间,立刻被惊呆了。诸葛雅弯弓搭箭的速度,竟然被自己还要娴熟得多。更可怕的是,自己甚至无法看清她射箭的动作! 下一个刹那,巴虎都听见了箭枝破空的声音、皮甲和人体被贯穿的声音和部落兄弟惨呼的声音。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对方射出的三支长箭,便夺去了九个兄弟的性命。长箭在贯穿三个人体之后,余力还射伤了两个人,另一支箭射在了一个人腰间的刀柄上,那个幸运儿吓得后退了一步,滑倒在地上。 第七十八章 弓如霹雳净胡尘(二) 同伴的倒下,让这些恶狼般的匈奴兵也愣了一息。这时候巴虎都的吼声震醒了他们。“一起上,不要给她发箭的机会!”话音未落,第二轮长箭已经射到,又是九死三伤。这时候,冲得最靠前的匈奴兵离诸葛雅只有十步。 剩下的六个匈奴兵一声大吼,一起挥刀扑上。诸葛雅举起凤翼弓,闲庭信步般迎着他们走去。她的动作极是优雅,就像翩翩起舞的绝代舞姬一般。弓背上的水晶片,划出玄奥的轨迹,轻巧地割断了匈奴兵的咽喉。她的铠甲上,甚至没有一点血污。 巴虎都感觉到自己心脏像是被捏住了,无以复加的恐惧像是半空里扑下的魔鬼,把他整个地环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僵住了,手指捏着长箭,却无法拉开弓弦。 诸葛雅在转瞬之间,干掉了三十个悍勇的匈奴斥候。她转过身来,望着仅剩的这个射雕者。绝美的面庞上,带着天神俯视蝼蚁的威严。她弯弓搭箭,对准了敌人。 巴虎都整个人都僵住了。对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优雅华丽,给人带来无法言说的视觉冲击。但是只有被长弓锁定的猎物本身,才能体会到那种被死神注视的绝望。 当尖锐的箭啸声迎面扑来的时候,巴虎都只觉脑袋中有什么地方炸开了。下一个瞬间,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在陷入永恒的黑暗前,只听到了一个柔美的声音:“这袋箭不错。” ============================================ 长安城内,有步兵校尉邓羌向王琰献策。 “汉王陛下援军旦日且至,然而城外胡骑甚众。陛下虽然神勇无敌,但平原野战,以步敌骑,以寡敌众,纵然得胜,伤亡必重。末将有一策,可小胜一场,挫敌锐气……” 城外,匈奴与羯胡联军顿兵日久,士兵难免有些懈怠。而两万骑兵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的粮草辎重甚多,沿途抄掠而来的物资快要用尽了。 长安城周边的百姓都已经撤入城内,临走前还坚壁清野,没有给胡人留下任何粮食。而听闻诸葛雅将率汉军主力回援,刘务桓不得不集中兵力,不敢再放士兵去远处抄掠物资。 单于金帐内,刘务桓听着部下汇报剩余的粮草数量,心情十分烦躁:“这雪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化,再这样耗下去,粮食就不够了……” 燕公石斌沉吟道:“要不,我们攻城吧?” 刘务桓摇头:“这长安城高池深,又被冰水封住,滑得站不住人,实在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我们的战士都极为宝贵,岂可将性命白白送在攻城战里?” 燕公石斌笑道:“汗兄,你所说的道理,我自是知道。但是攻城,不一定要消耗我们的勇士啊……我们何不去抓几万汉人百姓,驱赶着他们去攻城?长安城里的滚木、擂石、金汁、弓箭,总归是有数的。这些汉人百姓,总能把它们消耗干净。” “至于缺粮这件事,我们驱赶着汉人白天攻城,晚上便可饱食两脚羊肉,何忧于饥?” 刘务桓闻言,鼓掌赞叹道:“还是燕公有办法!可惜呀,那诸葛雅已经率兵前来增援长安了,估计这几天就要到了。眼下实在不宜分兵,我们须得先打垮了诸葛雅,才好实施燕公的妙计。” 就在这时,突然有部下来报:“大汗,长安城内有密使求见!” 刘务桓目光一亮:“带上来!” 一个魁梧的勇士在一队匈奴兵的看押下走进了王帐,刘务桓见此人高大魁梧,心里有些欣赏,问道:“汝主何人,来此何事?” 那人站在原地,回禀道:“末将徐成,是长安城内步兵校尉邓羌部下。邓将军知道汉王诸葛雅在野战中必定不是大汗对手,长安迟早必破,故遣末将向大汗投诚……” “竟有此事?”刘务桓闻言大喜,可转念一想,心里有生出一些怀疑。他声色俱厉地质问着:“既然如此,汝主为何不早一些派人投诚?莫非是来诈降?” 徐成面色如恒,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末将的将主知道大汗必有此问,他说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只有让大汗知道长安城难以攻下,他的投诚才有分量,所以……” 刘务桓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才问着:“汝主想要什么,又准备如何献城?” “末将的将主夜里负责守卫南门,若是大汗和燕公许诺,城破之后,保留将主的职位和麾下军队,末将的将主愿率军献城,来日愿为大汗和燕公前驱,扫荡其他郡府。” 燕公石斌突然大笑道:“好,我便是大赵燕公石斌,你去回报你家将主,明晚子时,准备献城。事成之后,我不但可以保留你家将主的职位和军队,还会抬举他做个郡守!” 徐成拜谢而退。 等到徐成走远之后,想到这几日着急上火,刘务桓眼眸里不禁闪过愤恨之色:“这些汉人,若是早早献城,我军早就取了长安,横扫雍州。只是可恨这厮,待价而沽,竟然到此时方来投诚。真是可杀!” 燕公石斌笑着劝道:“汗兄,乱世之中,人人为己,也是常事。这邓羌倒是好算计,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到这时才说出此事。他是诸葛雅手下第一个投诚的大将,在平定雍州之前,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不但不能动他,还要给他加官进爵,树为榜样。” “等到平定雍州之后,要让这厮家破人亡,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我随便找个罪名,抓他下狱,到时候当着他的面,和汗兄一起玩他的妻女,杀光他的族人,给汗兄出气,如何?” 次夜,刘务桓派出一千精兵作为前锋夜袭,这些士兵都没有骑马,小心翼翼地接近城墙。营地里剩下的军队随时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到了子时,城头出现了约定的灯火信号。负责夜袭的千夫长见了火光,顿时大喜。他毫不犹豫的率领麾下士兵,冲到了城门口。来到南门城下时,果见城门大开,立刻便在将军率领下,冲杀进去。 等到这个千夫长率部入城之后,却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就算这个城门的守兵全都被这个步兵校尉控制,可是这么多赵兵入城,动静这么大,城里总该有巡夜的军士发觉,总该有所反应。而周围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没过多久,前面的士兵突然喧闹起来。这个千夫长到前面一看,发现进城之后的道路上都有墙阻拦着。虽然看上去是临时建造的墙壁,高不过数米,但是都泼上了冰水,冻得结结实实,滑不溜手。 “不好,中计了,汉人是诈降!快撤出去!” 看到这些封锁道路的冰墙之后,那个千夫长终于醒悟过来,一边大叫着,一边指挥部众,后队变前队,准备掉转方向,撤出城去。 就在这时,长安南城门上的千斤闸猛地落下,将这上千胡人前锋锁死在城内。周围墙上杀声四起,步兵校尉邓羌指挥着千余伏兵,各持弓弩,瞄准着下面的胡兵。而负责约定献城的徐成,就站在冰墙上面,手持长弓,冷笑着望着这个千夫长。 “放箭!”与此同时,步兵校尉邓羌大声号令着。 夜空之下,弓弦震动声、羽箭破空声、胡兵惨叫声同时响起,在短短数息之内,伏兵分批放箭,连射十轮,每一轮都是数百支利箭齐射。 那个胡兵千夫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徐成一箭射穿了咽喉。在城门口附近的道路上,瞬间就倒下了数百胡兵,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羽箭,就像刺猬一样。 “跟他们拼了!” 也有不少匈奴勇士,呐喊着以同袍的尸体为盾,冲到了冰墙下方。只是这冰墙滑不溜手,根本爬不上去。他们在墙下想要放箭,墙上的汉军将士有巨盾遮蔽,视野又好,在对射中几乎毫无伤亡。 冰墙上箭如雨下,这千余胡兵竟然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在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下不断受死。几刻钟后,千余胡兵尽数被射死,尸体布满了入城的道路。 刘务桓在城外听到杀声四起,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又派了一个千人队上前增援,务必要守住南城门。增援的士兵快到城门口时,发现千斤闸已经落下,城墙上汉军伏兵尽起,利箭和投石如雨落下,只得退出射程。 刘务桓这才确定自己中了诈降计,白白损失了一千族中勇士。他牢牢记住了步兵校尉邓羌的名字,咬牙切齿地发誓,破城之后一定要将他全家处死。 当夜,见匈奴兵回营之后,邓羌求见王琰,献策道:“胡兵新败,士兵空守半夜,必定疲惫不堪。我愿率麾下勇士一百,夜袭胡营,必有斩获。” 王琰劝道:“将军今夜大胜,已建殊勋。将军乃是国之干城,来日汉王陛下归来,必定委以重用。何必再冒危险夜袭?纵然斩杀千余胡兵,又哪能与将军的安危相比?” 邓羌甚是感动,但固执请战:“为将者若是惜死贪生,又有何用?且此战末将有必胜把握,大人不必担忧。” 王琰遂亲自取来温酒,为邓羌斟满一杯,双手奉上:“祝将军马到功成,平安归来。”邓羌拜谢接过,一饮而尽。 第七十九章 血染冰河沥枪锋(一) 是夜,邓羌率勇士百人,衔枚裹蹄,拔鹿角,逾垒入营,四处纵火。其中以邓羌、徐成为最勇,跨马运矛,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所杀伤数百。胡骑惊骇鼓噪,举火如星,自相践踏,伤亡过千。邓羌已还入长安,检点人数,未损一人。 邓羌的诈降和夜袭,让刘务桓怒发欲狂。而潼关方向的变化,则让他有些不安。接连数日,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斥候的回报。最初的四个射雕者,后来的八个射雕者,还有他们麾下共计三百六十个优秀射手,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营地中流传着不利的谣言,士兵们只有结成大队,才敢走出营寨。 刘务桓暴怒之下,派出了所有的射雕者。二十五个射雕者,带着一千五百个骑兵,聚集在一起,巡视着营寨的附近。出营向东不到三里的地方,他们看到了一座诡异的冰山。这个冰山里面,封冻着失踪的匈奴兵。而冰上的顶上,整齐地摆放着那十二个射雕者的头颅。上面有七个鲜血写成的大字:“向东三十里者死!” 那几个射雕者的头颅断口,切割得极是整齐,简直跟铜镜的表面一样平整光滑。暗红色的血字带着不详的气息。士兵们心中生出了寒意。 “这一定是汉人的诡计!我们向东去,抓住那些装神弄鬼的汉人,把他们全部杀死,也冻在冰块里!”一番讨论之后,射雕者们还是决定出击。浩荡的队伍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赶去。 三十里的距离,是一匹好马跑上一身汗的距离。二十五个射雕者,一千五百个精锐,他们胯下的都是从小养大的好马。三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马匹出了一身汗之后,筋骨都活动开了,正是冲阵的最好时候。 三十里外,是渭河的一处浅滩。大雪和严寒,让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河水并不深,只到成人的胸口处。河对面七百米的地方有一处缓坡。今天,这座缓坡上,却出现了一座坚冰铸成的营寨。 营寨边上筑起了一人高的冰墙,厚约两尺,上面还竖着不少锋锐的冰锥。顺着山坡向上,是星罗密布的环形冰墙。冰墙之间相距三米,垛口上布满了长枪和弓弩。在冰墙的通道内部又有许多隔断工事,即便一处被攻破,也可以节节抵抗。 山顶上竖起了高台,以旗语指挥调动军队。张佩站在指挥台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虎牙枪。她的目光,都聚焦在营寨大门处——诸葛雅的身上。 在营寨的大门处,用冰筑起了一座高台。诸葛雅一个人站在那里。在她身侧,是汉王的王旗——朱雀逐日旗。高台的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筐筐的羽箭。 张佩多么希望,这时候自己可以陪在雅姐姐身边。但是诸葛雅的理由却让她无法拒绝。“一万大军,总要有人指挥吧?放心吧,我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没有人伤得到我。除非是营地沦陷……所以我的安危,终究还是取决于战役的胜负。好好指挥,姐姐的性命就在佩儿手里了。” 匈奴射雕者们循迹而来,看到前方的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汉王诸葛雅和她的大军,就在河对面啊!要不要渡河进攻呢?射雕者之间发生了争执。 “这是陷阱!这么冷的天,从这么冷的河里趟过去,马和人都受不住!敌人乘机出击,想回都回不来!” “河水才三十步宽!连胸都没不过!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先派人渡河,大队人马在这边留守!对方全都缩在冰堆里,真敢都出来,先要吃我们几轮箭!就算打不过,我们骑马沿着河边跑,对方就凭两条腿,还能追得上?” 吵嚷了一番,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射雕者们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回报大汗。他们先留在这里,监视汉军的动向。 ============================================ 刘务桓骑在马上,冷冷地注视着对岸。冰城上的那抹倩影,让他体内的热血和欲望不住地翻腾着。拿下她,自己就可以拥有关中的土地,匈奴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石斌侧眼望着刘务桓,眼底闪过了一层阴翳。前方的这个女子,占据了大赵的关中,还生擒了自己的哥哥石苞。多亏了她,自己才有入主关中的机会。今天这一战,最好让她和刘务桓两败俱伤,自己才能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燕公,你怎么看?” 没想到刘务桓会向自己问计,石斌愣了一愣,才回答道:“汗兄,我觉得敌人也弄不出什么诡计。这里一片旷野,那些汉人还能有什么伏兵不成?对方不过是凭着地利坚守而已。就看大汗的勇士们,有没有一举攻破敌军,擒下那个诸葛雅给兄长做女奴的勇气了。” 刘务桓仰天大笑,大声道:“铁弗部的勇士们,你们都听到了吗?去为本汗擒下诸葛雅!首先破寨的勇士,赏千户!擒下诸葛雅的,赏万户!” 匈奴的将领们听到之后,欢呼呐喊,争先恐后地渡河。在渡河的过程中,汉军果然龟缩在城寨里。渡河之后,各部开始整勒士卒,饮酒驱寒,做好冲阵的最后准备。 刘务桓笑着对石斌说:“看来汉人是打算坚守了。不过打仗的时候,多留些心思总归是好的。请燕公派出骑兵,巡视战场附近,以防万一。”这话正合了石斌保留实力的心思,他连忙应了。 刘务桓的心底泛起了冷笑。石斌的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自己。这一仗之后,石斌和他身后的大赵,对自己也没有用了。想要坐收渔利?先看看自己有多大实力! 刘务桓在接到通报的时候,就想好了兼并石斌的计策。他留下五千士兵看守大营,自己带了一万骑兵,加上石斌的五千人,一起来这边攻打诸葛雅的营寨。 石斌没有注意到的是,刘务桓手中的二十五个射雕者,都混在了他的亲卫中。等到战局底定之后,二十五个神射手,将在一瞬间除去石斌和他的亲卫。石斌的五千骑兵赶回来的时候,主帅已死,辎重都在刘务桓手中,除了投降,还有别的选择吗? ============================================ 诸葛雅站在冰台上,眺望着前方。隔着七百米,她可以看见匈奴骑兵饮了烈酒,拿起长刀,骑上骏马,准备整队出击。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匈奴兵脸上的兴奋。 诸葛雅默默地数着。“五百...一千...一千五...三千...”三千铁骑排成了黑压压的阵势,汉军的士兵们站在冰墙后,队列中依旧弥漫起了不安的气氛。他们中间有一半人没有经历过以步对骑的血战,面对敌人的骑阵,不可避免地有了畏惧之心。然而看到站在最前方的汉王陛下,他们没有退缩的理由。 匈奴兵终于发起了冲锋。七百米的距离,本该是让战马跑出速度,冲进敌人的战阵,用铁蹄和马刀摧毁一切的。然而今天,这些骑士们跑出一半路程之后,却遇到了一层不算厚的冰。 马蹄踩在冰上不住地打滑,冲在前面的骑兵们摔倒了一地,被后面的骑士踩得骨断筋折。一番慌乱之后,他们不得不勒紧马缰,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这场变乱影响了双方的士气。汉军士兵们看到对方在冰面上小心翼翼挪动的样子,心中的畏惧消失了大半。匈奴兵积蓄起来的杀气热血,也都衰竭了。 刘务桓站在对岸,捏紧手中的马鞭,骂道:“卑鄙的汉人!”他虽然有信心,自己的士兵最终一定可以获得胜利,但是看这样子,难免会陷入消耗战。部落的每一个士兵,都是自己争霸天下的基础啊。 匈奴兵们慢慢向前,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双方的士兵们都可以看见对方的面孔,双方的弓手们都瞄准了目标。当诸葛雅的羽箭贯穿了一个百夫长后,战场上立刻被羽箭和杀声填满。 双方隔着百米互相对射。匈奴兵们有着更为娴熟的技巧。但他们骑在马上,目标过于明显。而汉军躲在冰墙之后,只需要向前方抛射就可以了。匈奴兵的队列太密集,羽箭自然会射中目标。 “这样不行!下马!下马!”匈奴兵里面有聪明的将领,意识到了己方的恶劣处境。士兵们不得不躲到自己的马后,用陪伴着自己长大的骏马,替自己遮挡汉军的羽箭。对骑兵来说,战马就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看着自己的伙伴伤重倒下,匈奴兵的心中都在滴血。 匈奴兵顶着箭雨,以自己的战马做肉盾,一步步地挨到了冰墙前。然而一人高的厚重冰墙几乎无处下嘴。从冰墙的空隙里,汉军的长矛如毒蛇吐信,一批批地夺走匈奴兵的生命。而匈奴兵站在有坡度的光滑冰面上,立足都不稳,使不上力气,手中的长刀也砍不断冰墙。 第八十章 血染冰河沥枪锋(二) 诸葛雅所处的冰台,最为引人注目。最开始,有数以百计的匈奴勇士,都将她列为了自己的目标。然后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个在阳光下美丽如女神的女子,绝对是死神的使者。 凡是被她注目者,下一瞬间必然会被羽箭夺去性命。她手中的凤翼弓不断开合,羽箭连珠疾射。高台两百步内,冰面上高高堆积着数百个匈奴勇士的尸体。 刘务桓满腔激愤,牙齿咬破了嘴唇,犹自未知。他一向以自己的骑兵为傲。当自己的铁骑冲锋起来时,那股可怕的速度和力量,绝不是人的血肉之躯能阻挡的。敢于阻挡战马冲锋的人,会看见数万翻飞的铁蹄以潮涌之势把他践踏成泥。 然而今天,自己的骑士们,就这样笨拙地在冰面上挥舞着武器,被对方肆意地屠杀着!对方以身为饵,将地利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论用兵,自己确实不如她! 而那些汉人的士兵,刘务桓从他们的眼睛里,明明看到了他们对草原勇士的畏惧。但是在诸葛雅的战旗下,却没有一个人往后退缩。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得人心! “诸葛雅,今日我一定要擒下你!让你日后做我的奴隶,为我所用!”刘务桓心中恨恨地叫着。今天这一战,一定要将诸葛雅扼杀。对方这样年轻,用兵却如此厉害,又如此得人心。对方刚得雍州不久,根基还不牢固。若是让她成长起来,草原上的勇士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草原的勇士,你们难道要在一个女人面前退缩吗!冲上去,用你们的弯刀和利箭,证明你们的尊严!”刘务桓大声说着,一个个匈奴悍将在战阵后方大声重复着这番话。无数骑士愤怒地呐喊着,冲锋的骑阵如怒潮般拍向了汉军的阵地。 张佩令旗挥舞,汉军大阵上吹起了号角。弓箭手们居高临下,快速射出了蓄势待发的利箭。数以千计的羽箭划破天空,落向冰墙前方。而那些匈奴骑士也在马上弯弓回射,霎那间天色一暗,如雨落下的利箭在双方的队伍中激起无数血花。 汉军的人数虽少,但是占据着地利优势,加上步弓射程比骑弓要远,在这场对射中将三千胡骑牢牢压制在冰墙前方。但是这些弓箭手体力毕竟有限,连射二十轮后,便已经手臂酸软,拉不开弓了。后续的匈奴和羯胡骑阵,立刻渡河扑上。 刘务桓嘴边露出微笑,战局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进行着。虽然诸葛雅那从不停歇的夺命利箭让他十分惊讶,但是一个人对战局的影响毕竟有限,她的部队质量和数量都远远不如匈奴和羯胡联军。只要坚持战斗下去,胜利一定属于自己。 冰墙前面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刚从人体内流出的热血,融化了地上的冰层。淡红色的水流,渐渐变得浓艳起来。红色的冰水,沿着山坡流下,冻结,融化,再冻结,留下蜿蜒的鲜红。 刘务桓除了身边的卫兵,其他所有的军队都压到了河对岸。两万五千名士兵隔着冰墙相互厮杀,每一秒钟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倒下。匈奴兵以马匹,以战友的尸体为盾牌,挤在了冰墙下。 这些草原上的骑手,已经被鲜血激活了体内的狼性。他们咆哮着,以马匹和战友的尸体做垫脚石,跳入了冰墙中,和里面的汉军士兵殊死相搏。马刀在贴身肉搏的巷战中比长矛更加好用。 这时候,层层递进的冰墙就发挥了作用。下一堵冰墙后的士兵,可以及时地为前面的友军提供支持。 张佩站在战场的最高点,全局的动态尽在掌握。那一处的士兵伤损过重,她立即调兵前去替换。当匈奴兵的尸体填出可以跨越冰墙的道路前,她便及时收拢军力,让出那一层冰墙,开始新一轮的搏杀。 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双方士兵的体力几乎都耗尽了。汉军的士兵们可以轮换休息,体力还算得到了回复。匈奴兵渡河时就被冷水冻过,激战后全身出汗,再被冷风一吹,体质较差的,已经开始头晕脑热。但在这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哪有休息的机会?只有咬紧牙关,拼死搏杀而已。 战场上最为耀眼的,便是高台上的诸葛雅。匈奴兵已经突破了十几道冰墙,她所在的高台,已经处于匈奴兵阵列的中部。然而在她身边两百步内,已经积累了上千具的尸体。 然而诸葛雅却丝毫不觉得疲累。赤足站在大地上,她的身体里有着源源不绝地力量。弯弓搭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优雅得令人望而欲醉,但却如死神的召唤,充满凛冽的杀机。凡是距离她在两百步内的胡骑,都是夺命之箭下一刹那光顾的目标。 刚才有一队匈奴勇士蜂拥而上,企图冲上高台。在前进的路上,就被诸葛雅几乎射杀殆尽。最后剩下两个勇士好不容易冲到台下,在辛苦爬上高台的一瞬间,就被利箭射穿了头颅。在目睹了那场一边倒的屠杀之后,匈奴兵现在已经躲着她的高台走了。 而她不屈战斗的美丽英姿,还有那猎猎飞扬的朱雀王旗,为汉军将士的心中注入了勇气和力量。每当他们抬头看到高台上的汉王陛下,就会咬着牙继续战斗下去。 匈奴兵已经死了四千多人,剩下的六千多人有一半身上都有伤。石斌的五千多人也都投入了战场,死伤比例也差不多。刘务桓和石斌已经明白,诸葛雅就是想在这里,用这样的一场防御战耗尽他们手中的力量。 汉军的死亡率远低于匈羯联军,只有不到一千人,但受伤的也有三四千人,而且体力也已经快要耗尽了。一层层冰墙,被攻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战斗到现在,已经是双方的意志之战了。在这片冰原上,坚韧者将获得最终的胜利。刘务桓和石斌相信,体内有着狼血的草原人,绝不会输给这些拿着锄头种地的汉人! ============================================ 三十里外,匈羯联军大营外 夏侯昭率领五千虎豹骑,蓄势待发。在她身边,两只银狼撕咬着胡兵的尸体。一路行来,这些胡兵斥候都死在了狼吻下。 在夏侯昭身后,五千虎豹骑沉默着待命。士兵和马匹身上都穿着精铁甲,士兵们手握厚背马刀。胯下的马匹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铁蹄缓慢有力地刨着地面,克制着对冲锋的渴望。 “汉王陛下,正在三十里外,和胡兵的主力交战!这座营寨里,只有残余的五千胡兵!进击!砍下胡兵的头颅,摧毁他们的大营,夺下匈奴的王帐!” 夏侯昭忽地举刀指向天空,身边的传令者将战旗指向了前方。五千虎豹骑同声举起重刀,指天咆哮,五千匹战马同时昂首嘶鸣,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把城墙震碎。滚滚洪流,直向胡兵的营寨扑去。 胡兵简陋的营寨,一瞬间就被冲破了。绘画着虎与豹的旗帜,迎风飘扬。五千名虎豹骑,排成了整齐的阵型。一排排的骑兵平整如线,每两匹马之间,左右只有一步的距离,前后不过差半个马身。锋利的刀光,如同一根巨大的铁梳子,梳过了胡兵的营寨。刀光之下,片甲不留。 匈奴和羯族的士兵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还击。或许单体的马术刀法,他们都在汉军之上。但是在配备了精良的铁甲和马镫,经过长期阵列训练的虎豹骑前,零落的胡兵就像撞在钢铁的潮水前,一瞬间就被粉碎。 虎豹骑从战阵中扫过之后,队形几乎没有变化。他们在战场的边缘拉住战马,重新整队,填补铁梳中的空隙,让新的生力军占据前方的位置,然后循环发起新一轮的屠杀。 营地里的胡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抛下了自己劫掠来的财富和女子,骑在马狼狈地向外面逃去。来不及逃走的,纷纷跪地求饶,却被虎豹骑割去了头颅。 数万两的金银珠宝,数千名工匠女奴,还有刘务桓的金帐......夏侯昭顾不上详细清点战利品。她派出了信使,让长安城内派兵出来清理场地。她只让士兵把虎豹骑的战旗插满了营地,紧接着便是整顿队伍,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 河岸边,刘务桓和石斌紧紧盯着对面的战场。绝大多数的冰墙已经被突破了。匈奴和羯族的勇士们用马匹和自己的尸体,填平了前往山顶的道路。汉军正在苦苦坚守最后两道防线。不过,胜利很快就要降临了。当突破所有的冰墙之后,这些汉人只会像羊羔一样,被肆意屠杀。 汉王诸葛雅那娇美迷人的胴体,此刻在两人眼中却是特别刺目。战斗到现在,她依旧活跃在高台上,用羽箭点杀着接近高台的联军勇士。“且让你再放肆一阵!就算你有霸王之勇,等到全军覆灭时,也难逃败亡下场!看本汗到时候怎么炮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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