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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海棠之保护】**纯爱**(1-3)作者:流金岁月

海棠书屋 2025-06-01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末世海棠之保护】 末世海棠系列(二) 作者:流金岁月 2025年6月1日首发禁忌书屋
【末世海棠之保护】 末世海棠系列(二) 作者:流金岁月 2025年6月1日首发禁忌书屋 授权代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首发地址 文案: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世界末日,没人会。我一无所有、形影相吊,唯一能在这个暴力且混乱的世界中保护我的人,是我已故男友的父亲苏恒钢。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苏恒钢是我最不想依靠的人,但现在他是我的一切。我们住在一起,除了彼此忍受,别无他法。每一天,我们都在为活下去而努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苏恒钢的感情改变了,我渴望的不只是他的保护,但又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保护。

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一切美好都会逐渐消亡,除了他。

作者注: 谢谢大家对上一篇《希望》(链接)的支持,你们的评论我都看过,你们的礼物我也一并在这里说感谢。我从小就喜欢宋词,非常高兴有一天用在了故事里,麦菱对宋词的喜好几乎就是在说我自己。现在看来,编故事真的是得有点儿真实的内容在里面,而积极的、正能量的,也更能和读者的感觉联系在一起。

再次谢谢大家。

正文:

第一章 苏恒钢是阿德的爸爸。

陨灾后的第一年,秋天。

天色刚蒙蒙亮,我被一连串的枪声和尖叫声惊醒。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到动静,阿德和我便躲到他家的厕所里。也许是另一场暴乱,那些凶狠的人、绝望的人,不择手段争夺镇上剩下的食物和物资。或者更有可能,是某个从外乡的蝗匪来到我们的镇子。他们集结在一起,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肆意杀戮和掠夺,直到所有资源被吞噬,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横尸遍野。

蝗匪还从来没袭击过朱桥镇,但不表示我们是例外。

自从陨石撞击地球以来,已经过去一年。巨大的陨石在大气层中四分五裂,然后坠落在地球的各个地方。这场灾难要是像灭绝恐龙一样摧毁人类,倒也一了百了。然而,人类非常幸运,亦或者不幸,整个世界只是陷入一连串自然灾害、饥荒和动乱的恶性循环中。

妈妈在镇卫生站工作,今年年初死于一场抢劫。一群穷凶极恶的人闯入卫生站,抢劫目力所及的所有药品。我在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亲人,妈妈死后,我立刻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幸好我还有阿德,他让我搬去他家,和他们母子住在一起。阿德全名叫周德兴,我们小学和中学都在一个班,两人关系一直非常好,开始恋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我们在卫生间里躲了一天,下午晚些时候,阿德和我必须做出选择。远处的枪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直没有停下来。这不可能是场普通的骚乱,通常那些骚乱总是在几个小时后逐渐平息。无论这些恶人在抢劫什么,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只有商店,也许已经在挨家挨户扫荡。很快,蝗匪会到达这所房子。我们在朱桥镇的边缘,距离镇中心不算太近,也许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我们躲到空调机后面吧,两个人挤一挤应该没问题。」阿德建议道。

「他们会找到我们,这所房子里没有安全的藏身之处。」

我们过去天真地以为援助终究会到来,像这样的袭击各个地方都发生过,也听说过被扫荡镇压的消息。朱桥镇的治安每况愈下,地方军队终究会派遣部署,调出一股力量来到朱桥镇维护治安,保护我们的安全。然而,我们什么援助都没有等来。而且,情况更糟的是,我们不仅需要躲避蝗匪强盗,还有那些只会掠夺弱者的老乡。

阿德点点头,一边咳嗽一边说:「我们得离开,去找我爸爸。」

我皱起眉头做了个痛苦的表情,虽然知道阿德最终会选择面对父亲,但也明白这对他很困难。他的父亲苏恒钢住在镇子旁边的杏湖林区,从我记事起那里就被封了山。苏恒钢是杏湖林区唯一的护林员,守着五千多亩的公益林和一条狗生活。

陨灾之前的四五年,护林工作已经大面积被无人机取代,护林员的收入少得可怜。条件也非常艰苦,高海拔不说,没有通公路,也没有通电通水。护林员每天必须定时巡山,检查是否有人盗伐树木,或者带着火种进山。守林员还得劈柴割草,不让植物侵占防火隔离带。没人愿意干这个又苦又累、与世隔绝的工作,更不用说挣的那点儿钱根本不足以维持生活。

苏恒钢毛遂自荐,主动搬进山里从此常驻,一干就是七年。现在看来,无疑是一个英明的选择。土匪劫犯通常在人口更密集的地方穿梭袭击,因为那里有足够多的人和物资可以掠夺。没有人会费力费时往山里跑,蝗匪们可能永远找不到他。

阿德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点儿都不亲密,这也不能全怪他。在阿德生命的前八年里,他们父子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阿德从小到大一直随母姓,他母亲也从来不在儿子跟前提苏恒钢这个人。

苏恒钢对自己有个儿子更是一无所知,一是因为他在监狱服刑,二是阿德的妈妈根本没打算告诉苏恒钢她怀孕生子。直到苏恒钢出狱回到镇上,安分守己过了四年生活,他母亲才让苏恒钢知道自己有个儿子。阿德和苏恒钢从未建立真正的父子关系,不过阿德非常孝顺母亲,所以再勉为其难饿会把苏恒钢当家人。

「秀秀,我们得去找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阿德试图忍住另一波猛烈的咳嗽。

是啊,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镇上,当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到达这里时,我们会被杀死或遭遇更可怕的事情。自从陨灾之后,朱桥镇有过短暂的团结,镇领导将大家凝聚起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保护需要的保护的人。然而,这份凝聚力越来越脆弱。抛开我们缺乏足够的粮食,最关键的是镇子没有任何武器装备。不仅不能抵挡外乡人的入侵,而且老乡之间也不时为了有限的物资和食物发生内讧和争斗。

镇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有些为了自救而离开,有些为了自救而丢了性命。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也越来越被边缘化。自从阿德的母亲上个月去世,我们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镇子,现在只有阿德的父亲。

「好吧,」我握住阿德的手,下定决心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得离开,现在。」

阿德站起来,咳嗽得比以往更厉害。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和温柔的眼睛,念书时,阿德坐在我后面,时不时会要我帮他解释数学题。他其实学得很好,只是找理由和我亲近。阿德是我认识的所有同学中,最正直善良、最出类拔萃的男孩子。他本来有一片光明的未来和前程,都被这天杀的陨灾砸得烟消云散。

阿德把我们最后三瓶水和两包饼干塞进背包里,又挑了一本他最喜欢的《灌篮高手》。我拿起另外一个背包跑到卧室,拣了几件干净衣服裤子,还有些洗漱用具。我又找到手电筒和剩下的所有电池,再往口袋里塞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就这样,除了我们身上穿的衣服,两个背包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财产。

阿德整理了一下肩带,说道:「我没问题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们需要一直跑,估计得跑到陈爷爷的加油站。从那里拐进杨桦林上山,才能进入杏湖林区,然后再说如何找到你爸爸。」

「是的。」

「你能做到吗?」

阿德的母亲死于肺病,我们认识的一半人都患上这种病。陨灾掉下来的那些石头没有降落在朱桥镇或附近,但我们一样逃不掉空气中弥散的灰尘和碎屑。我很确定阿德的肺正在一点点被感染,他的咳嗽每天都在加剧。此时,阿德脸色苍白,脑门已经开始出汗了。

他又点了点头,故作坚强地说:「我们走吧。」

我们打开大门走出家,迎面一股浓重的污浊空气吹到脸上。两人赶紧带上口罩,静悄悄加快脚步,朝镇子边缘跑去。我们穿过一排排干枯的树木,落完叶子的大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横七竖八插向死气沉沉的天空。我的脑海里充满一年来经历的凄凉悲惨,不知道种方式活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

两人快到镇边的加油站时,三个长相狰狞丑陋的家伙骑着响亮而可怕的摩托车呼啸而来。我很快看出他们不是我们镇上的人,而是某个蝗匪帮的成员,他们一定在搜寻镇子里还没及时逃走的老弱病残或孤家寡人。

我气喘吁吁,几乎记不清细节,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包围我们时,脸上显露出的恶毒笑脸。我快十七岁了,没有什么比这些表情更让我恶心。阿德走到我面前,试图保护我,但他突然弯下腰,猛烈咳嗽起来。我不会打架,不会防身术。除了兜儿里的一把水果刀,没有任何武器。其实水果刀也不是武器,只是确保我在陷入绝望时,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可以自己掌控。

其中一个丑陋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就要死了,那一刻我清清楚楚。我会死,而且在死之前会遭受很多痛苦。我拿出兜里的水果刀,知道迟早会派上用场。

一声枪响忽然在耳边爆炸,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个丑陋的男人,还没收起笑容就倒在地上。他的半个脑袋被子弹打开花,可我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好一会儿,我才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蓬头垢面、满脸胡茬的男人半挂在一辆小货车的驾驶座上,手里端着一把看起来很吓人的猎枪。在我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又向另外两个人砰砰砰开了几枪。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是谁、他在做什么,蝗匪帮的另外两个人也倒到地上。

阿德还在咳嗽,他试图站直身子,气喘吁吁地叫道:「爸爸。」

我这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苏恒钢,阿德的父亲。也许是罪犯的印象先入为主,他看起来既凶狠又粗鲁,非常像蝗匪帮的一员。惹人生厌、更惹人生惧。

「上车,孩子,你必须离开这里。」这个男人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粗犷狂野。因为常年在户外工作,日晒雨淋,所以他的皮肤和五官黝黑粗糙,喘着粗重的气息。阿德和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阿德长得更像他妈妈,柔和谦逊。

他又问:「你妈妈在哪儿?」

「她死了。」如果这个消息对苏恒钢有任何影响,我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但阿德似乎没有注意到,接着问:「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听说镇子遭到袭击,我很担心。正要来接你和你妈妈,幸好你已经朝我这边赶,现在上车。」苏恒钢不习惯向他儿子解释,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除非秀秀也跟着我!」

「操啊!我他妈的才不管谁跟着呢!你们两个,赶紧滚到车后来。这里很危险,我们他妈的现在就得走!」苏恒钢铁青着脸,不客气地骂道。

阿德的母亲生前在镇里的一家幼儿园当老师助理,是我见过最温顺贤良的女人。她从不说'妈的',连'滚蛋'、'混账'之类的字眼都不会用。我无法想象她怎么会和这个粗鲁野蛮的男人在一起,但显然十八年前她确实为苏恒钢吸引,至少一次。

阿德爬进皮卡车后,刚才的剧烈咳嗽用掉他身上一半的力气,这会儿似乎站都站不稳。我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帮他稳稳坐上车。还没等我抬腿,两只大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穿过我的腋下,绕过小腹,两臂微一用力,就把我整个人贴身举了起来,放到阿德的旁边。虽然只有几秒钟,我还是感觉到那双大手火烧火燎的热度。这让我非常不自在,尤其是大手在腰上,密密麻麻的力量忽然变得很清晰。

我不喜欢被突然袭击,即使是在当下如此危险的时刻,尤其不喜欢被这个满嘴脏字的陌生人粗暴对待。我转头怒视着他,然后想起来一分钟前他刚刚救了我们的命。这个男人即使看到我生他的气,也完全无视,拿出一把手枪递给阿德:「拿好,如果你看到任何人,立刻开枪。」

「我不能一一」阿德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拒绝。

「我来,我知道怎么做,」我伸手去拿枪。

「好吧,你们都坚持住,这一路可要糟很多罪了。」苏恒钢没有坚持,甚至没有怀疑我从来没碰过这东西。

他说得没错,事实上,遭罪还是轻描淡写的说法。为了避开蝗匪的大部队,苏恒钢带我们走上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刚出镇子,一个骑摩托车的土匪就停在他前面,试图逼迫我们停下来。苏恒钢不管不顾,反而加速撞向他。那人和摩托车落地时,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和嘎吱声,我差点吐出胃里仅剩的食物。

我开了几次枪,但我没觉得打中什么。我确实学过开枪,当世界充满危险时,几乎每个人都学会开枪。可我没有真正摸过枪,我所谓的会只是理论,更谈不上擅长。好在苏恒钢和那些亡命狂徒区别不大,他横冲直撞,没有人能接近我们或阻止我们。五分钟后,我们出了镇子,沿着杨桦林小路上了山。

我在朱桥镇住了一辈子,但从来没有进过杏湖林区。朱桥镇很早就开发民宿经济,吸引周边的城里人来这里亲近自然,感受冬暖夏凉的原始生态环境。铺天盖地的宣传片里,一大半的镜头都会给杏湖林区。五千多亩的树木高耸入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充满生机与活力。杏湖位于山顶之上,被群山环抱,湖水清澈见底,映照着蓝天白云和四周的山峦,总之大得壮丽巍峨,美得让人心颤。

陨灾之后,再也没有青山绿水。大气中厚厚的灰尘遮住太多的阳光。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有浓重肮脏的空气,灰暗无光的天空。杏林湖区抵抗这场天灾的能力比人类强大,至少我们进入林区后,阿德和我都可以将脏兮兮的口罩摘下来,正常呼吸。然而,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都在渐渐枯萎。这和以往的秋天落叶完全不同,过去放眼望去层林尽染、五彩斑斓,现在则是大片大片的苍白和闷灰,和其他地方一样满目疮痍,无处不透着艰难和绝望。

我们开了很久,一直在上坡,还经过一辆斜停在树边的废弃货车。终于,车子停在一条砾石路上。路边围着破旧的院子,空地种了些葱和豆角。院子中间是间用青砖和混凝土搭起的老房子,厚重的外墙有一层夯土做保护,屋顶覆盖着传统的灰瓦。土屋的外围全部用铁丝网保护起来,院子旁边歪歪斜斜搭着好多棚子,里面堆满木头。主屋背后是一大片已经翻耕过的坡地,长着一排排小小的油菜。

我颤悠悠爬出车子,膝盖发抖,肠胃翻搅,不得不弯腰手放在肚子上。苏恒钢从驾驶座下来,一只身形壮硕的黄白花大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摇着尾巴来到苏恒钢跟前。他挠了挠大狗的脖子和耳朵,连着叫了几声'福宝',这只狗才退到一边,好奇地看着新来的客人。

苏恒钢朝我走了几步,上下打量我的身体,眼神里充满'我是麻烦'的不耐烦。我的头发很长,为了不碍事,一直都扎成两条粗辫子,两三天才拆开梳理一次。不是我不想剪短,而是剪短后打理头发更麻烦。我的脸很圆,眼睛很大,大多数人似乎都认为我长得挺漂亮。从十三岁起,我就听到很多男人对我的长相和身材评头论足,那些话既讨厌又恶心。陨灾后,男人对我的态度更是肆无忌惮,用身体换取食物的建议和威胁从未停止。

「你叫什么名字?」苏恒钢干巴巴问道。

「全秀,我是阿德的女朋友。」从辈分上说我该叫他叔叔,但他似乎对礼仪礼貌一点儿不讲究,所以我也省了称呼。

苏恒钢的目光短暂地转向阿德,他正靠在卡车上喘息休息。十六七岁就谈恋爱,也许早了些,但在朱桥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当然,我相信等到苏恒钢听到我所有的故事后,很可能不会这么想。

他清清嗓子,然后问我:「你的家人在哪儿?」

果然,该来的总是回来,我必须解释:「只有我妈妈,她已经去世半年了。」

「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我压抑着内心的忐忑不安,说道:「我要和阿德在一起。」

苏恒钢十有八九以为我当阿德的女朋友只是权宜之计,这个女孩儿在走投无路时,将他的儿子当生存倚靠。苏恒钢不知道当阿德母亲和他因为肺部感染病倒后,我才是他们的生存倚靠。我不会和苏恒钢说这些,他也不需要知道。我对生活已经没有多少指望,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阿德在哪里,我也会在哪里。我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阿德在我身边,我对他也会一样。除非苏恒钢现在就赶走我,否则我哪里也不会去。

苏恒钢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接受我的做法,然后把目光转向他儿子。看到阿德已经平静下来,这才问道:「你妈妈怎么了,孩子?」

「她上个月去世,因为肺不行了。」阿德回答完,又开始新一轮的咳嗽。

我们都没有说出显而易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阿德平静下来,苏恒钢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我本可以帮忙的。」

「她不想让你知道。我十八岁了,我们过得很好。」阿德固执地回答。

阿德十七岁出头而已,我们也过得不好。过去一个月,只能称得上勉强度日,但我永远不会反驳阿德。这是他的父亲,他有权做出选择。

「你应该告诉我的。」苏恒钢转身指着房子,说道:「你现在必须待在这里。屋里只有一个房间,但我们会设法解决。」

阿德说:「谢谢。」

我也应该感谢苏恒钢,但却有些抗拒。我不喜欢这个人,他像个野蛮人,而且还被关了几年监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关,光看这个人的样貌就让人害怕。是的,苏恒钢救了我们的命,我应该感激,但他没必要这么冷酷无情。苏恒钢下山去朱桥镇只需要一个来小时,如果他对自己的儿子和孩子的母亲有一点点关心,早就去看他们母子了。

没过多久,我对三个人挤在土屋的现实就充满无奈和绝望。苏恒钢的土屋确实只有一个房间,甚至连个厕所都没有,只在屋后有一个令人恶心的旱厕。旁边养着几只鸡,还有几间破旧简陋的储藏间。到处停着废弃的车辆,有几辆车的玻璃上明显还有弹孔。我想都不敢想这些车是怎么来到苏恒钢的地盘的。

也许是为了保暖,屋子层高很低,窗户又小,所以进去后第一感觉就是昏暗压抑。室内装修其实不差,墙面被粉刷过,地面铺着木质地板。然而陈旧简单的家具凌乱摆放着,到处脏兮兮、黑乎乎的,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我们过去一年住的地方也许简陋寒暄,但至少是干净整齐的。当然,我不会说什么。我可能很肤浅,看不上苏恒钢的居住条件,但我不会不知感恩,更不会向一个养活阿德和我的人抱怨发牢骚。

土屋里没有电或上下水,镇上也没有,陨灾一年后就全都不能用了。朱桥镇是个毫不起眼的偏远小地方,远离繁华的城市中心,缺少交通的便捷。因为非常接近大自然,成为城里人短暂逃离现实压力的世外桃源。远远近近的有钱人到朱桥镇度假休息,已经成为镇子的一大经济来源。但那都是太平岁月,陨灾发生后,因为缺少保护,最先垮掉的也是朱桥镇。

土屋最值得庆幸的是有一口井。当我发现小屋需要更多的水时,主动提出去打水。我以前从来没有在井里取过水,但我在电视里经常看到这种井。通常还有一个穿着长裙戴着头巾的漂亮女孩,轻松熟练地操作压杆,往水桶里一遍遍灌水。

应该不难。

五分钟后,我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水井旁边是两个金属水箱,我必须使劲儿上下压水,才能勉强将水箱装满,然后再花同样多的力气,从水箱里抽出水装满水桶。桶不大,但水很重。我个子矮小瘦弱,而且已经很久没吃过健康的食物。提着桶回土屋时,我的步伐免不了有些摇晃。不可避免的,一些水从桶里溅出来。

我有些狼狈,但我可以做到。我绝对不想苏恒钢突然出现,满脸不耐烦地从我手里抢走水桶。

「你不需要帮我!」我抗议道,但立刻就后悔了。我该识时务些,阿德和我都在他的屋檐下,这时候应该对苏恒钢客气礼貌才对。

「你需要,几乎半桶水都洒出来了!」

已经入秋,苏恒钢却只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背心,裸露的左臂上布满丑陋的伤疤。他的头发和胡须估计四五个月都没修剪过,而且乱糟糟的没有梳理。我受不了这个人,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苏恒钢,我会绕道,远远地避开他。现在,我真的想把他身上的背心换掉,脸上脏兮兮的胡子刮掉,再找把梳子给他的头发稍微梳整齐些。

「没有一半,我做得不错。」我为自己争辩。

「如果你想在这里生存,就必须做得更好。你太柔弱,轻松日子过惯了就会这样。」苏恒钢劈头盖脸说道。

我差点被他的话呛到,不可置信反问:「轻松?你从哪里看出我的生活很轻松?」

他张嘴想回答,但估计意识到自己的蠢话激怒了我,所以没有出声。

我的父亲在我很小时就抛弃我们娘儿俩,妈妈在镇上的卫生站当护士,用微薄的工资勉强维持生活。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有问题都必须自己解决。妈妈每周工作六十个小时,我从五岁起就必须学会做饭、打扫卫生、做家里的所有事情。后来她死了,我搬到阿德母子家,生活依然非常艰难。阿德的母亲生病后,我们俩四处寻找足够的食物和药物,忍受的屈辱和折磨哪里是苏恒钢可以理解的……他正躲在山里睡大觉呢!

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很早就学会保持警惕、小心谨慎,把真实想法藏在心里。这样总是比较安全,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愤怒地等着苏恒钢,眼里满是指责。

苏恒钢微微扬起浓眉,稍微有些惊讶。他改口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这年月没有人过得轻松。我没有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事实上,我每个月都会问阿德的妈妈是否需要帮忙,但她总是拒绝。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而你似乎不明白情况会变得多糟。」

「还能有多糟?」想到刚才拦住我们的几个恶人,我又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这个世界已经丑陋不堪,我的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可这个男人还觉得小儿科。

「才过了一年,孩子,情况会比现在更糟。」苏恒钢又用那种满是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然后摇头道:「你太柔弱了,想活下去,必须坚强起来。」

我再次愤愤不平地吸了一口气,但这次他没再搭理我,而是转身朝土屋走去,又停下来回头问:「阿德咳嗽多久了?」

我的心沉下来,说道:「四个月,情况没有好转。」

苏恒钢急促地点点头,大步走开。

这就是我对苏恒钢的初次印象:他的腿很长,肩膀很宽,手是我的两倍大,在屋子时似乎占满周围的所有空间,甚至在外面都感觉很拥挤。他一开口就骂人,我从没见他笑过。昨天,苏恒钢应该只是我男友的父亲,毫无存在感。现在,他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仰仗。

第二章 苏恒钢有一颗心,一颗受伤也会痛的心。

陨灾后的第二年,初春。

六个月后,我可以轻轻松松从井里抽水。这项任务几乎被我包揽,我不仅需要保持忙碌,而且也成为出门透气的最佳借口。

阿德病情越来越严重,而且几个月来一直没有出现任何短暂的改善或好转。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狭小黑暗的屋子里照顾他,也越来越清楚,夺走他母亲生命的肺病也将夺走他的生命。阿德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家人,也是我唯一亲吻过的男孩。可是,我们的未来还没有开始,他就会离我而去。

我过去天天都会为此哭泣,现在不再哭了。不是因为已经接受现实,或者麻木神经什么的,那些高大上的理由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哭是一项体力活儿,而每一天需要做那么多事情,每一件都需要花力气。这是我不再哭泣的唯一原因,浪费体力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儿,尤其是不能改善现状,甚至还会影响干活质量。

我每天按部就班,只专注于那些能让阿德稍微舒服点儿的事,并尽量不去害怕甚至想象他死后我会发生什么。这不是生活,但我别无选择。

我才装了一半的水,苏恒钢突然出现。他推开我,开始一下下抽水,手臂上的肌肉上下起伏。我现在比以前强壮多了,不仅是因为有很多体力劳动,而且饮食也更健康。当然,苏恒钢的体型仍然是我的两倍,所以和他比力气是一场必败之战。

「你知道我做得来。」

「我路过。」苏恒钢今天一大早出去,肯定刚回来。我没有听到他的卡车引擎声,但他并不总是开车。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外出时做了什么,但他总会带着食物或补给回来。今天早上临离开前,他说会带福宝徒步进山打猎。除了猎物,苏恒钢还认识山里的时令野菜和可以吃的蘑菇。不多,但足够我们三个人填饱肚子。

苏恒钢穿着一条旧牛仔裤,一件沾满污渍的上衣,袖子被撕掉了,露出左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他满头大汗,脸颊上有一滩污渍,就像他用没洗过的脏手擦脸一样。现在是春天,温度远没有热到穿单衣、光胳膊的地步。不过,苏恒钢从来不修边幅,对他的着装没什么好指望的。

我呆呆地盯着他,希望生活没有强迫我和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朝夕相处。我们一起住了大半年,苏恒钢一直维持我们的生活,我应该自然而然地更了解他,甚至喜欢他、感激他,但我没有。

苏恒钢对我来说仍然像个陌生人,他总是和我们保持距离。十之八九的时间情绪低落阴沉,不愿意和外界交流。我一度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有抑郁症,不然不可能那么喜欢独处。然而,他生活非常自律,早睡早起,睡得好、吃得好,一丝不苟做每件事情,和抑郁边儿都不沾,就是性格冷酷淡漠。我很高兴他经常离开小屋,尽管这让我不得不做很多家务。可我宁愿独自一人照顾阿德,也不愿和苏恒钢待在一起。

「他怎么样了?」苏恒钢没有看我,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还是一样,他不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

我盯着苏恒钢,看不出这个悲伤的消息对他有丝毫影响。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孩子,鲜活的生命一点点在苏恒钢面前流逝,马上就要死了。最近一段时间,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压抑,以至于几乎无法产生任何强烈的情感。但不知为何,看着苏恒钢毫无悲悯之心的面庞,我失望至极,气得无法抑制,几乎就要怒火冲天了。

「你真的没感觉吗?」我忍不住厉声问道。

苏恒钢眨了眨眼,转过头,显然对这个愤怒的问题感到惊讶。我们过去会说话,问一些必须明确的问题,或者回答对方的请求。但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交谈过,更不用说讨论或争执了。

「你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快死了吗?」我替阿德不值,虽然也知道这股愤怒轮不到我发泄,但我就是想发火。

「关心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苏恒钢眸光暗沉,粗鲁地回道:「我救不了他,我已经找遍方圆百里的地方,但还是找不到适合他的抗生素,现在没有人有抗生素了。」

「抱歉,我不知道。」听到他说一直在给阿德找药,我感觉好多了,我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乎阿德的人,可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但关心可能会改变你,改变他心目中的你。阿德是你的儿子,他没多少时间了。」

苏恒钢停止抽水,低头看着桶里的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颤抖地呼吸了几次。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有一颗心,一颗受伤也会痛的心。压抑已久的怒火消退了些,与此同时,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也在我的胸腔里升腾而起。

我的声音更柔和,说道:「你明明关心他的。」

「我什么也做不了。」苏恒钢一脸严肃,语气冷得要死。

「不,你可以进屋,坐在阿德的床边和他聊天,天南海北聊什么都可以,只要让阿德知道你会陪在他身边。你是阿德的父亲,这对阿德来说很重要,这是我们仅剩的一切。」我的眼睛有点灼痛,尽管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哭泣。

苏恒钢又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走开了。水桶还在水泵下,我装满水拿进屋。当我进去的时候,我看到苏恒钢听了我的话。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无视我的存在,但这次他坐在一张小椅子里陪着阿德。苏恒钢什么也没说,我走近时,看到他握着儿子的手。

第三章 苏恒钢答应儿子保护我。

我没有日期概念,早不记得和苏恒钢在井边发过脾气后,究竟过了多少日子。可能很长,可能很短,但苏恒刚很肯定今天是春分。他说只用留心白天和晚上持续的时间,就可以分辨年月日。想想也有些讽刺,陨灾将人类世界翻搅个天翻地覆,但也没强大到破坏太阳和地球的位置。

我很感激苏恒钢,因为这让我很容易就记住阿德离开我们的日子。他昨天陷入不安的昏迷状态,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今天早上停止了呼吸。

在一次外出时,苏恒钢不知在哪里找到一口棺材。漂亮的深色抛光木材里,内衬包裹着一层丝绸。我们尽可能把阿德清洗干净,然后轻轻放进棺材里。他很平静,看起来像个熟睡的男孩。苏恒钢用绳子把棺材放到他之前挖的一个坑里。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哭,精力和体力都可以见鬼去了,我不需要继续压抑自己,终于可以在这一天倾尽所有悲伤和难过。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苏恒钢和我站在阿德的坟前,他沉默不语,也许和我的感觉一样。我相信他对儿子的爱,已经达到这个男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过去这段时间,他确实表现得更亲近自己的儿子。他会坐在阿德身边,和他聊聊天,让他知道父亲在身边。

这很重要。

我们俩在埋葬他之前必须说点儿什么,而苏恒钢肯定不会这么做。我打开阿德的《灌篮高手》,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本漫画。阿德在病得无法阅读之前,一直捧着这本书。我不知道悼词该怎么说,但我知道阿德很爱打篮球,也很喜欢《灌篮高手》里的三井寿、宫城和仙道彰。我决定念一段《直到世界尽头》,这是阿德最喜欢的一首歌,不仅会日文演唱,而且唱得特别激动人心。我没有他那么好的嗓子,甚至调都找不准,但念出来相信他也会喜欢。

我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苏恒钢,说道:「我要为他读这个。」

苏恒钢点点头,一如既往的严肃沉默,但现在几乎痛苦不已。

我清了清嗓子,读道:「在冰冷森林中,我已孤独穿行太久。像被扔的空罐头,谁在意我心里的锈。那条泥泞的山坡,可以终结这寂寞。那就远走吧,奔向遥远的天际邀游。陪你昂首,直到世界尽头。」

我的声音哽咽,有一瞬间,我觉得无法继续读下去。我深吸了几口气,强忍泪水,接着念道:「渴望的心不要理由,闪亮的青春岁月,紧握住温暖的双手。那些错过了风景的眼泪,为了珍惜今天所有。阳光下的旅途,艰难写满崭新的未知。是属于我的星球,让我不能停留。我们在追求,为了理想踯躅奔走。那童年的自由啊,已变成奢望的梦。来去匆匆的脚步,如同时光的沙漏。擦亮那星空,光芒会照亮我的方舟。陪你昂首,直到世界尽头。」

当我念完最后一句时,早已泣不成声。苏恒钢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重压抑的喘息,他扭头转向一边,不让我看到。

「再见,阿德。」我低声说:「我们爱你,陪你昂首,直到世界尽头。希望你现在……已经在那遥远的天际邀游。」

我等着,但苏恒钢什么都没说。没关系,我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感受。苏恒钢蹲下来握起一把泥土,扔到棺材上。然后两个人拿起铲子,一下下将棺材掩埋。

那天晚上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晚。

自从妈妈去世,我的生活越来越支离破碎,对我来说几乎没有好事。当我们最终住进山上的这座土屋时,情况变得更糟,但今晚比过去经历的一切都糟糕。

屋子里只有苏恒钢和我两个人,我照常打水喂鸡。他在菜园里干活,试图在糟糕的空气、多变的气温、以及阳光不足的情况下,从可怜的植物中找出几株能吃的蔬菜。

我早早闲下来无事可做,所以重新布置了房子里的家具。住到一起后,苏恒钢把自己的床给了阿德,他在旁边搭了另一张床。苏恒钢给我找了个旧床垫放在靠近灶台的位置,没有电和气,任何厨房用具都是摆设。很久以前,某个大公司为护林屋捐赠过一套太阳能发电设备,但因为山里多雷电,发电设备常遭雷击,所以很快就被废弃了。

除了我的床,我将屋子里大部分的家具搬回原来的位置。我喜欢屋里的大炉子,不光为我们取暖煮食,而且还能作为我和苏恒钢之间的一个屏障。当然,他不会碰我,这点我不用担心。

几天前,当阿德还能说话时,我偷听到他和苏恒钢的对话。

「爸爸,我死后一一」

「别那么说。」苏恒钢坐在他儿子的床边。前门开着,他们以为我在打水,但我其实就站在外面,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爸爸,求求你。我们都知道……」阿德一边咳嗽一边说:「我们都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我很担心秀秀。她孤身一人,没有人照顾。」

「她会没事的。」

「除非你保护秀秀,否则她不会安全。」

苏恒钢听起来几乎快哭了,说道:「我当然会保护她。」

「你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秀秀会没事的,我会保护她。」

「谢一一谢谢。」阿德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我很高兴……很高兴……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时光。我从来不知道你关心……直到现在……我很高兴,很感激。」

「我一直都关心你。」苏恒钢的喃喃自语声很低,我几乎听不到他的话,也被他的真情流露惊呆了。「我应该早点儿让你知道……早点儿让你妈知道……之前……」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阿德无助地剧烈咳嗽。苏恒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屋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自从我无意中听到这段对话后,心里一直像压着块石头。我相信苏恒钢答应儿子保护我是认真的,但除了我们都爱阿德,这个男人和我没有一点儿共同之处。我不想留在土屋,不想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想与其他人隔绝。山下某个地方,肯定有更好的环境适合我。除了和一个粗鲁冷漠的男人日复一日地生活,我一定还有某种未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甚至无法为自己制定一个计划。

到了晚餐时间,我在炉子里生起一小堆火,用三个鸡蛋和一些猪肉干煎蛋卷,加热一罐豆子,再把食物分成两盘。饭菜准备好后,苏恒钢带着清水回到屋里。我们俩坐在小桌子旁吃饭,苏恒钢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还一口气喝下三杯水。

我们俩都没说话。

等我们吃完饭,屋外还有些太阳落山后的余光。小屋里却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线来自前门。过去几个月,阳光一直刺痛阿德的眼睛,所以苏恒钢把所有的窗户都钉上纸板,连柴炉的玻璃门都被遮掩。房子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到处都是浓重的阴影,还有对阿德的回忆。我讨厌这里,讨厌一切。我想回家,但我再也没有家了。

苏恒钢拿起我们的盘子,把它们拿到水槽里,简单快速地清洗。然后他打开橱柜,看着里面已经快要吃光的存货。

「罐头食品快用完了。」由于阿德的时间所剩无几,苏恒钢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补充食物。「我明天再出去看看,附近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碰碰运气。」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呢?苏恒钢表现得好像我肯定会留在这里。

我不会这么做,外面一定有更合适我的地方等着我,至少是对我没有敌意的地方吧!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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