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 “静姐,我们……你……” 应届生小溪支支吾吾,嫩生的脸颊包不住心思,葡萄似的瞳仁仿佛沁着水。 陈静抬头朝她笑了笑,说了声“好好玩”,轻飘飘的,继续埋头做文件整理的收尾。 将文件袋一一码齐放到主任桌上时,陈静腕上的分针才指上3——五点十五。 这栋建造于90年代的机关大楼早已空荡,花岗岩石铺就的楼道只剩陈静一人。 “静姐。” 陈静走在回家的路上,舌尖学着小溪软糯的声腔打了个转,像是拾了什么趣,连着又学了几声。 喃喃的几声,细细弱弱的,全给林荫道两旁的知了声压了。 单位离家步行就十分钟,陈静学了没几声就走到小区门口了。 零几年的老房子,算不上小区。趁着前几年老城改造时,给重新修葺了外墙,建了个保安亭,后又拉了块大理石,刻上了“新安小区”几个字。 刷了绿漆的老黄瓜,都只装了表面功夫,里面除了多了几个垃圾桶,其他还是原样。 陈静的家就在这外墙还是水泥的六层高小楼里。 老房子的台阶有点高,比一般台阶爬楼累。好在家就在三楼,陈静一口气爬上去,没什么感觉。 老房子一层两户,陈静家是右边这户。 酱棕色的防盗门比左边的要新很多。 “今天单位耽误了会儿。” 陈静取下右肩上的包挂到门后,将钥匙扔进鞋柜上的收纳盘里。 动作早已成惯性,行云流水,自顾自的,自说自的,眼皮都没掀。 “嗯,劲扬身子我给擦了。” “行。” 陈静踩上拖鞋向客厅走去,一手抓起披着后肩的头发,随意绾了个髻,松松散散垂在后脑勺,剩余细碎拢不起的碎发,伴着汗渍继续黏在后颈处。 两人交换了位置,男人错身走到了门厅,将室内拖鞋换成外出鞋。 正欲开门,男人抬眼正巧看到陈静正仰头灌着水散热,加了句:“切了瓜,在冰箱里。” 话音刚落,紧接着的就是关门声。 “哐当”一声后,屋子里就剩空调电机和陈静喉腔里最后一口水吞咽的声音。 水杯放回原位,陈静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看向那扇酱棕色的大门。 男人应该已经走出了楼栋,陈静依旧看了半晌,眼底空空。 后颈上的汗渍已经干了,方才粘附着的碎发被空调吹得乱舞,搔得陈静发痒。 陈静抬手拢了拢,但没什么用。 实在搔得痒,她只好将发髻又松开,重获自由的发丝如瀑,又散到了脑后。 她拉下连衣裙侧边的拉链,将闷了一天的胸脯解放。 两团束缚了一天,沟壑间沁了些汗渍,陈静就着薄纱的胸衣擦了擦。 她手边动着,脚底也走着。 手上动作结束,脚底正好走到了南边的次卧。 老房子的格局通透,大扇的窗户照得此刻的房间依旧通亮,染着红霞的通亮。 陈静无暇欣赏,她脚步不停,走到那张一米五的床边,端详着床上的人。 面颊浮肿、唇部干燥泛白。 还是和往常一样。 陈静拉开床边柜抽屉,拿出凡士林和棉签,往他唇上抹上厚厚一层。 夏日傍晚里的他是最好看的,绯红的晚霞总算是给他的苍白添了点颜色,陈静想。 简单收拾给他收拾完,陈静坐到正对窗户的躺椅上,两脚交叉搭着,躺椅随着重力跟着慢悠悠摇晃。 陈静眯着眼望着窗外云彩,嘴边又开始学起小溪的那声“静姐”。 “劲扬,我也开始被唤姐了。” 摇椅慢慢找到了重心,不再继续晃动了。 陈静将搭着的脚放下,用力一踹,摇椅立马晃得剧烈。 “劲扬,我26了。” 陈静轻笑出声,气却叹得更长。 “劲扬……” 陈静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如昔。 不会有答复的。 不会有的。 两年了。 陈静阖上双目,倒到躺椅上,不再出声。 “叮——” “盐城中心气象台2022年07月16日温馨提示您:今日正式进入三伏天,预计未来四十天,我城大部地区最高气温将升至37摄氏度以上,局部可达39摄氏度以上,请注意防范。” 初伏-空 躺着的男人全名叫裴劲扬,是陈静老公,这样躺了两年。 不是瘫痪,瘫痪的人有意识,他没有,他是植物人。 陈静和他结婚不到两年半,他躺了两年。 算算日子,和他同处的时间还没他爸时间长。 想到这,便想到那人说的切了瓜。 今天燥热,陈静没胃口,晚饭没吃。现在散了热,倒是生了饿意。 陈静将切好的瓜端到次卧,持着水果叉坐在裴劲扬的床边吃。 虽然没意识,但却离不开人。 这两年,陈静和裴劲扬他爸每天像接力赛般活着。 白天他爸陪着,陈静下班就轮她。 从两年前裴劲扬被宣告为植物人时,陈静身边人便自发地不再打扰她下班时间。 譬如今天的单位聚餐团建,其他人都默契地在没有她的微信群里热聊,只有陈静带教的小溪没掩藏好她的怜悯。 男人做事细致,蜜瓜被切的方正、大小正好一口,和他人一样的板正。 陈静瞅着盒子里摆的跟站军姿一样的蜜瓜,眼底不禁染了些笑意。 陈静和裴劲扬都不是盐城人,所以没出那事前,陈静和裴劲扬他爸就定亲时和办婚礼时见过两面。 两人性子都冷,裴劲扬在时也说不了几句话。 和陌生人差不了太多的俩人突然就被捆绑生活在了一起。 陈静装不出亲近热络,好在裴劲扬他爸不在意。 陈静很少喊他“爸”,说话的开头一般都没有称呼,好在裴劲扬他爸不在意。 陈静其实想到他,心里叫的都是他的名字——“裴轸”或是“那个男人”,好在裴轸不知道。 裴轸切了一整颗玫珑,陈静吃相斯文,吃了近一个钟头。 肚子有点撑,陈静把餐具洗净后,跳了节健身操。 又发了身汗,陈静这会儿坐不下身了,嫌自个儿脏,站着等身体不再继续发热后便直接去了浴室。 东边那间大房原本是裴劲扬和陈静的婚房,现在陈静一个人住了近一年。 陈静受够了半夜惊醒,身边躺着个毫无知觉、毫无反应的活死人。 陈静也受够了半夜裴劲扬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味。 陈静提出分房的那天,裴轸没说话,就点了点头,等陈静下班回家时,裴劲扬就已经躺到南边的次卧去了。 裴轸住在主卧旁边的书房,书房很小,他支了张行军床,晚上才铺开,白天起床便归置好,不嫌麻烦。 裴轸的东西很少,当初来时就拎了个20寸行李箱。 这个将近130个平方的房子,几乎找不到裴轸生活的痕迹。 陈静的房间很大,大到有富裕的空间让裴劲扬帮她做了个衣帽间。当初两人定下这套房的初衷就是这个大大的主卧和宽阔的客厅。 拿到钥匙的那天,陈静窝在裴劲扬的怀里听他畅想两人每天在主卧那个阳台上看旭日东升、夕阳西沉。 “我们的女儿可以在这学走路,长大点儿就可以在这搭积木、拼乐高!” 裴劲扬在满是灰尘的客厅来回跑,扬起的粉尘害得陈静只打喷嚏,追着要打他。 裴劲扬想要女儿,经常给陈静发小女孩的表情包。 陈静说他俩的女儿不一定有这么好看,裴劲扬立马就会回嘴说:“我俩的绝对好看!我老婆这么好看,我女儿怎么可能会不好看。” 裴劲扬的确外貌出众,陈静也不遑多让。 俩人当初参加单位组织的联谊时,都是各家响当当的招牌。 后来金童玉女的结合,也是羡煞了众人。 房子在这,陈静在这,裴劲扬在这,却再也不可能了。 初伏-慰 睡不着。 陈静睁开眼睛,黑夜里依旧清明,毫无睡意。 几点了? 陈静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光亮逼迫她觑着眼。 00:28 两个钟头都没能入睡。 还是只能这样了。 陈静吁了口气,把地灯踩亮,拉开床底的抽屉,找出自慰器。 玩具是两头的,一头吮吸,另外一头是弯曲插入刺激g点的。 陈静用不上插入那端,虽然买的是mini版,但试了很多次,费了不少润滑油都插不进去。还好吮吸那端够给力,能让她上个阴蒂高潮。 陈静仔细用酒精擦拭完玩具的整体,满意地踩熄地灯。 房间再次进入黑暗。 陈静的失眠开始于裴劲扬出事,随着他躺在床上的时间的增长,愈演愈烈。 刚开始只是入睡困难,后来是直接瞪眼到天亮。 运动没用,身体是累,但大脑皮层还是疯狂地活跃。 一年前的一次排卵期夜里,空窗了一年的身子突然燥动,蚂蚁啃食的酸痒爬遍全身,陈静开始了第一次自慰。 高潮时的大脑放空,让她睡了第一个整觉。 夹腿、磨阴蒂、手淫,传统的原始方法被她连番上阵,但也赶不上她阈值的攀高。 几番比较,吮吸类的玩具最趁她手。 陈静自慰时需要多方刺激。 A片,她看不来。 她有点厌恶性器官。 和裴劲扬做爱时,她都避免看到他的阴茎,不然性致全无。 最适合她的是小黄文,她犹爱写得粗暴的小黄文。 人的性癖就是这么的吊诡。 机关里的冷美人,夜里却总被年代文里那种汗涔涔的粗野汉子撩得欲火难平。 合陈静口味的文并不多,避免耽误时间,她直接打开自己看过的一本。 找到浴室对镜后入章节,陈静看了没两页,身体就开始热了起来。 她掀开搭在小腹处的薄毯,左手从衣角探了上去,在丘峰处停下。 她缓缓地用掌心拖住绵软,来回抚摸,慢慢热意渐浓,轻张小口,呼吸渐喘。 她想要更多,涌起的酥痒在汇聚至了丘峰的顶端,她的心口也泛起了灼热。 她指腹的力量愈强,胸乳不复原本的半球状,像个水球被她粗暴揉捏。 捏捏乳尖儿,快捏乳头! 陈静身体叫嚣着,酸痒让她拧着腿不停贴蹭着床垫,鼻尖开始沁出汗。 但另一边她的理智也控制着她,想要能放空她大脑的高潮,现在就要憋着,憋得她的欲望更甚。 陈静像分离出了一部分的灵魂,站在第三视角,玩弄着她的身体。 看着她蜷着身体,双腿交叉拧着,肥臀前后耸动,碾磨着她的阴蒂,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来回抓握不断溢出指间的胸乳。 乳头还未碰,它自个儿已经硬挺挺的站立了起来,红艳的色泽,仿佛只消一碰就能引发全身的颤栗。 是时候了。 陈静摸了摸早已湿润的阴户,将花蕊处的蜜液抹到蜜豆处。 情动的蜜豆只是指尖跃过的刮蹭都难耐。 陈静握着自慰器的吮吸端对准阴蒂处,放了上去。 “嗯……” 熟透的果子敏感异常,吮吸震动的刺激让陈静立马手骨酸软,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噤。 握不住,太刺激了。 陈静开始疯狂的兴奋,仿佛数以万计的多巴胺正在她的大脑皮层跳舞。 陈静调整出绝佳的位置用大腿根部将自慰器夹住,解放双手服务于胸前的那两团。 陈静的胸乳生得不似她人般清冷,十分妖艳迷人,她一手根本没办法握住。 她难耐的来回玩弄着左右的乳尖,照顾的左边便冷落了右边,宠幸了右边又让左边欲火焚烧。 终于、终于、终于要到了! 揉捻着乳头的指尖一下子被抽了力气,蜷着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绷直抽搐。 “啊……啊啊……” 陈静整个人达到极致,失控的感觉让人着迷。 初伏-闷 怎么还是没睡着? 抽搐颤栗后的身体会全身脱力,往常陈静会在高潮后的一两分钟之内昏昏睡去。 今天是怎么回事? 越思考越清醒。 渐渐,陈静完全睡不着了。 高潮后的大脑,此刻愈发清醒。 漫无边际的空虚在黑夜里缠绕着她。 她抓了抓胸,想着要不要再来一次。 几番挑弄,乳尖依旧恹恹,没了兴致。 陈静丧气地锤了锤床,软绵的床垫只有小小的凹陷,闷闷的声响让她愈发烦躁。 空调风口的声音,持续不断,不到20分贝的声响敲击着她的鼓膜。 她坐起了身,膝头抵着下巴,双目放空,愣了半晌。 胸口的空虚开始变得烦躁,她挠了挠后脑勺,顺贴的头发乱成一团,她没去管,直接下了床,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陈静家没有封阳台,只因裴劲扬觉得装上铁丝网或者玻璃窗像鸽子笼。 他说:“小静,我在阳台上给你养上一排的栀子花,夏天香香的多好!” 阳台上的栀子花就开了一季,再也没人去费心思的花枝烂在了盆里。 陈静从一盆破败的绿植里找到掩藏的烟盒。 “咔嚓——” 陈静熟练地点好一支,嘬上一口,吐出一缕长长的烟雾。 楼栋出口正在陈静主卧的下方。 此刻已经凌晨两点,破旧的小区只有几盏零星的路灯恪尽职守着。 陈静和裴劲扬谈了一年就谈婚论嫁了,裴劲扬迫不及待要将陈静娶回家。 他说他想每天都能和陈静腻歪在一起。 两小口都刚出社会不久,手上余钱都不丰。 好在两人都是公职人员,公积金缴纳比例高。 新楼盘都是期房,不仅首付高,还要等。 两人兜兜转转,经人介绍看了这套房子。 虽然是老小区,但格局通亮,户型方正,离陈静单位近,还是个学区房。 两人算了算房贷,三成首付,两人公积金正好覆盖月供,两人很满意,很快就定了这套房子。 没人知道陈静吸烟,裴劲扬也不知道。 陈静其实是个老烟民,只是和裴劲扬在一起后就没抽过了。 再捡起来是一年多前,临时被叫去当书记的助手。 书记的烟让她帮忙拿着,应酬结束,书记直接走了,忘了放在陈静这的烟。 陈静也没放心上,回家整理包袋,看到那半包软中华,才反应过来。 陈静烟瘾不大,每次就抽一支,不会超过两支,避免身上沾上味道。 天真热。 陈静倚着栏杆,将垂到胸前的头发全拨到后颈去。 “咔嚓——” 陈静又点了一支。 这是今天的第三支,但她没有继续吸,她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就看着。 猩红闪烁,时明时暗。 精心捏造的美女,连指甲盖都是好看的,圆润、泛着莹莹光泽。 “三、二、一。” 陈静望着小区入口,小声数着。 “呵呵,果然。” 陈静轻笑出声,倚靠栏杆的身体向外俯了俯。 香烟燃了三分之一,前端的烟灰颤巍巍地挂着,要掉不掉。 陈静指尖轻搭了下,烟灰便飘了去,乍露的火光在漆黑一团里格外扎眼。 老小区一共就五栋楼,陈静家正好在小区居中的位势,从大门口走到楼栋口不过两分钟。 陈静盯着的人已经走到了楼底。 02:25 陈静扭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一分不差。 凌晨两点收摊,走两个路口,等一个红绿灯。 每日如此,分毫不差。 接着上楼,五分钟的战斗澡,手脚很轻,微不可闻。 铺好床铺,三点入眠。 次日八点起,完美错过陈静晨起出勤。 同居的两人,也就陈静下班时打个照面。 烟又燃了一截,陈静食指点了点,烟灰掉落。 猩红已燎到尾端,陈静将烟蒂捏到指腹,正欲碾灭。 呵。 裴轸没上楼。 楼下就一盏灯,昏黄照着蚊虫的盛会。 他半边身子在灯圈里,半边身子昏暗。 笔直精壮的身体,在黑夜里瞧不出年纪。 陈静收回手,将烟蒂送至唇边。 肥厚的唇瓣轻张,将烟蒂含住,舌尖轻勾,蒂尖濡湿。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就够一口。 她知道他在看她,他知道她在看他。 陈静轻笑出声,摘下烟蒂摁灭在花盆里,转身进了卧室。 初伏-倔 裴轸包了家里百分之八十的家务。 洗衣、做饭、拖地、修缮全是他。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陈静自个儿的事。 裴轸不进陈静房,陈静的衣物如果扔进了洗衣机,他就捎带手一起洗。 陈静的东西,非必要他都不会碰。 缜密如此,让旁人说不出半句闲话。 生活上全是他在照料,但他没找陈静要过一次钱。 陈静只知道他是军人退役,职级不清楚,据裴劲扬说挺高的。 这些年在湾区那边做了点生意,裴劲扬当时凑首付时,他给了不少。 裴劲扬说他妈当初到临盆都是自己一个人,裴轸在部队,不知在参加什么保密任务。最后他妈生他时大出血走了,裴轸很愧疚,所以待他很宽容,不像大院里其他家大人对孩子又打又骂。 只要裴俊扬想要的,裴轸基本上都会满足他。犯原则性问题时就关他禁闭,多生气都不会上脸。 裴劲扬很崇拜他爸,所以也没给裴轸惹多少事儿。 裴劲扬说起他爸就不停,陈静听得漫不经心,也没记住多少。 她想着裴轸支的那个烧烤摊,估计之前做的也是差不离的小生意,当初给的首付钱肯定也是年年月月的节省,是裴劲扬对他爸滤镜太重了。 陈静昨晚将近四点才睡,七点多生物钟醒了会儿,上个厕所又接着继续睡,直到12点才醒。 裴轸在裴劲扬的房里,他在家基本都在那小屋里陪着。 坐在那躺椅上,不知翻着什么书在看,陈静只看到书皮发皱发黄。 “睡好了?” 裴轸听到声响,合上书页,站起了身。 陈静点了点头,没说话,斜着脑袋看他手上的那本书。 是《资治通鉴》。 陈静拧了拧眉,不记得家里有这本书。 “看吗?” 裴轸看她直盯着,随手就将书递了过去。 陈静没客气,接过书就开始翻。 “我去做饭。” 裴轸又从餐厅端了杯牛奶递了过来,说完就侧身走了出去。 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晾得正好,不会太冰,陈静脾胃虚,冰牛奶喝了拉肚子。 陈静端着牛奶喝了几口,坐到裴珍刚刚坐的椅子上,继续翻阅手上的书。 裴轸看得仔细,上面有不少批注,条理分明,不显杂乱,尤其字迹,苍劲有力。 陈静大学时看过《资治通鉴》,考公时又翻过几次,没仔细看文体内容,主要在看裴珍批注的段落。 裴轸做事利索,两荤一素一汤,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了。 “下次我起晚了,你就先吃。” 陈静刚醒没多久,还没什么胃口,盛了碗丝瓜蛋汤在喝。 “让你吃剩下的,不太好。” 裴轸知道她嫌吃虾麻烦,特意炒的虾仁,见她只喝汤不吃菜,将装虾仁的餐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陈静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说了也没用,无论陈静怎么说,裴轸也就默不作声,然后下次依旧。 裴轸就是这样,交浅时会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冷面闷葫芦,相处得愈久愈会发现其实自己无形之中就在被他牵着走,也只能被他牵着走,去配合他的原则。 裴轸和裴劲扬一样,用餐安静且迅速,永远的作战准备。 陈静才刚吃到一半,裴轸已经用好了,但他没下桌,就陪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裴劲扬说他家不准用餐时说话,但裴轸几次重要的事情都是饭桌上跟陈静说的。 俩人在法律上是亲人,但实际上陌生得很。 在饭桌上,借着箸筷交错,反倒削弱尴尬。 初伏-洁 “你还年轻。” 这话两年前裴轸就跟陈静说过。 医生叫来家属宣告裴劲扬确认为植物人状态后,裴轸就跟她说过。 “医生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在六个月里重新恢复意识。” 当时新婚还不到半年,两人感情正浓。对于这种好言相劝,陈静戾气十足。 她一心相信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相信只要她更努力点、再努力点照料,裴俊扬一定会在这六个月的某一天醒来,然后他们继续恩爱。 她一直相信,她必须相信。 “半年以后只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病人可以恢复意识。” “预后照料得好的病人生命大概可以维持6……7年,长的可以达到10年以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医生的话术也进行了更迭。 大家都默认了,裴俊扬不会再醒来了。 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十都没有选中陈静。 两年了,再听到这话,陈静就盛汤的手僵了下,没了之前的尖锐,继续盛汤,语调漫不经心:“所以呢?” “你可以有你的新生活,俊扬有我。” 陈静轻笑出声,将刚盛好的汤向前推了推,放下了汤勺,上身俯前,盯着裴轸的眼睛,说:“我该怎样能有新生活?” 不等裴轸回,她继续说:“我单位每年的先进个人必是我,像贞节牌坊一样准时送来。只要裴俊扬一天在喘气,我就得继续做好这个英雄家属,我要怎样能有新生活?” 裴俊扬和陈静是同一年来的盐城。 裴俊扬当年是凭着各项第一考进的盐城公安局刑警队,陈静相比较资质就普通了许多,但借着好皮相也是在盐城市政府赫赫有名。 裴俊扬专业能力强、为人做事圆滑讨喜、工作刻苦认真,被人戏称天之骄子,大家都推测他会打破盐城最年轻支队长的记录。 天之骄子却在两年前的重大要案里陨落,被罪犯用车来回撞击五次,直到大部队到达才倒下。 然后,一睡不醒。 陈静也从当初女同事艳羡的对象,成了众人眼里的可怜虫。 人身处微势,旁人自然慷慨,社会与道德都约束着他乐善好施。 倘若那人不再令人同情,曾经切割自己资源帮助他的人又会怎么样? 当陈静不再每天五点下班必须看护一个植物人丈夫时,当陈静与这个“英雄家属”的头衔完全脱离时,那些人又会怎样点评? 陈静自己都知道自己这两年连升三级,和这个“英雄家属”的头衔脱不开关系,那他们背地里又是如何编排? 唾沫星子淹死你。 陈静本可以做选择的,但置身事外的人永远爱站在道德至高点评判。 有些事情也就没法选择,这件事情也就只能有单一答案。 那些颁给她的荣誉有多大就有多重。 陈静只能做好献祭的圣女,甘愿付出、永远高洁。 这就是他们要的故事结尾,英雄家属永远不离不弃。 “今天休息,出去转转,放松放松。” 裴轸转了话头,不再说那事。 陈静夹了筷虾仁,瞥了眼室外,说:“今儿日头这么晒,您真心想让我放松?” 裴轸听她话里还有气,不再多言,起身将自己用完的碗筷放进了水池,打算离开这烟火之地。 “日子不一定只有一种过法。” 路过陈静时,裴轸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陈静没再搭话,夹着餐盘里的毛豆粒,一粒一粒,终没送进口中。 初伏-戏 陈静没出去。 天太热,闷得厉害。 气象表上显示的39度,但体感达到了51度。 柏油路被烤得晃眼,她出门拿个快递,热了一身汗。 陈静贪凉,不喜欢皮肤被晒时刺痒的感觉,拉着半拉儿窗帘,在房里窝了一下午。 裴轸洗完碗,继续在裴俊扬房里呆着,手里翻的还是那本黄皮《资治通鉴》。 陈静就饭前大致扫了扫,没打算再正经看一遍。 照顾植物人很麻烦,但裴轸做的很好。 裴轸每天早晚两次给裴俊扬擦洗身子,每隔一个小时帮他翻身一次,每天给他全身按摩半小时,衣物每日更换,床具两日更换。 日复一日,两年皆是如此。 裴俊扬躺着的这两年,没生过一个褥疮。 有他在,陈静需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少。 时间推移,渐渐,陈静连在他旁边说那些两人的回忆这件事都省了。 周末陈静在家,裴轸摆摊的时间会提早一会儿。 裴轸走前敲了敲陈静房门,没等她应,交代了句就走了。 陈静正百无聊赖,看着投影里表情浮夸的韩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听见声音便出了房门。 灶台上留着裴轸熬的蟹肉粥,陈静看着砂锅里的粥咕嘟冒泡,就觉得热,盛了碗,晾着,等晚点再吃。 又去看了眼裴劲扬,没什么异样,陈静便打算去摇椅上躺着,正好瞥眼瞧见椅子上搁着的那本《资治通鉴》,她随手又拾起继续看了起来。 裴轸应该看了不少次,同一页上面批注的笔记或粗或细、有深有浅,一看就不是同一支笔在同一时间落下的。 陈静看得不认真,目光总被正文旁的批注吸引过去,摩挲着笔锋留下的浅浅凹陷,他在想什么? 史鉴晦涩,陈静阅读过几次,依然不能如白话文般一目十行,才浅浅读了数十页,夜色便沉了。 陈静正揉着眼,缓解眼眶的酸涩,手机响出了声。 是条短信,裴轸发来的,说出门着急,忘了钥匙,让她把大门钥匙压在门口地垫下,他今天会早点回。 陈静看完便熄了屏幕,没回,继续看着书。 半晌书页也没动,但陈静倒像是看得有趣,嘴角直勾着。 又过了会儿,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止响了一声,是连续的。 陈静眼皮一抬,瞧了眼又收了回来,没动作,继续读着手里的书,唇边的笑意更甚。 手机响了好一阵才停,屏幕熄了没多久又亮了起来。 陈静这次眼都没抬,任它响着,耗到对方快没耐心,才不疾不徐滑开接通。 “短信看到了吗?” 裴轸声音低沉,像特意压着嗓子,陈静仿佛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喷在收音筒上的热气。 “什么短信?怎么了?” 陈静佯装不知,放松刚刚正坐的身体,躺倒到了摇椅上,小腿交织,摇椅随之摆动。 “你先看短信。” 裴轸闭口不谈短信内容,促使着她。 陈静不作答,一只手维持原样,持着手机,弯起另一只的胳膊,像是在打量指甲。 裴轸没听到回答,皱着眉等了会儿,开口问:“看了吗?” 陈静一双眼仍落在自己那手上,指腹来回碰着,若有似无,拇指揉搓了个来回才答道:“看了啊。” 音调柔腻,像把勾子。 裴轸滚了下喉结,待喉头润湿后才开口:“麻烦了。” “麻烦谁?” 陈静这句倒是接的快,裴轸话音刚落就回了过去。 裴轸抿了抿唇,顿挫有力:“麻烦你。” 陈静又不接话了,放平弯着的那只胳膊,手掌正落在扶手上,指尖轻点,整个人窝在摇椅里,更显懒散了些。 裴轸没等到回答,神情不耐,绷紧了嘴角,生硬的说:“我挂了。” 如他所言,语毕就挂。 陈静支着手机,听了几声忙音才落了下来,指腹摩挲,若有所思,乍的笑出了声。 初伏-逗 裴轸的烧烤摊离家就十几分钟的脚程,但陈静没去过,之前只听了一耳朵大致位置。 这是陈静第一次来。 摊子挺好找的,就在街口处,门脸儿很小,没正经招牌,就一块刷了白漆的木板上写着“烧烤”两字,裴轸毛笔写的,比他硬笔的笔触更豪迈,“烤”字的竖折弯勾写得气势汹汹。 店面估计不到十个平方,屋内就将将能放三张桌子。最近盐城为了促进居民消费,开放了夜市,所以裴轸在路边还支了几张方桌。 摊子旁边连着开了几家网咖,来吃的都是些打游戏打到一半的年轻人,一二十岁的年纪,客流不错。 这会儿没来新客,裴轸坐在门口正握着铁签串肉,灯光昏暗,照得他影影重重。 陈静站在马路对面,榕树繁茂,遮了她大边身子。 裴轸没发现她,埋着头串的仔细。 陈静数着数,第十串时,走了过去。 脚步轻悄,却还是没躲过裴轸的机敏。 他以为来了新客,起身正欲迎接,抬眼却是一截白莹。 陈静一袭长裙,嫩芽翠绿衬得胸前一片白嫩,夏风徐徐,裙摆荡漾,俜俜伶伶。 裴轸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陈静挑了挑眉,揪他字眼做文章:“怪我来?” 裴轸嗫嚅着唇,直答:“没有、没这意思。” 陈静抬起胳膊,食指轻勾着串钥匙,戏谑的看着他,说:“电话里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怕旁人听了去,还敢让我帮你藏那儿?” 裴轸这才明白来意,点了点头,手上还串着串,两手油腻,左右看了看,说:“先放桌子上。” 陈静没理他,向前几步,距两人只有半步远时停下,脚尖相对。 裴轸不似其他摊儿老板,夹着双人字拖,穿的是双德训鞋,鞋头防水处拼接着的麂皮,正对着陈静一字带的高跟。 陈静没理他,串着钥匙的指尖抵到了裴轸的左胸口处,一勾一松,钥匙成功入袋。 “别弄掉了。” 陈静神色自然,眼波无痕,看着裴轸。说完便转了身,拖了把椅子坐到了旁边,正对着他的侧身。 钥匙握了一路,沾满了陈静的体温,落进裴轸身上那件竹节棉衬衣口袋里,金属的剐蹭正好隔着薄软的布料划过他的乳头。 裴轸不觉地挺直腰背,为之一震。 愣了几秒,裴轸才转过头,疑惑陈静的没离开。 新买的鞋子,尚未磨合好,一路走来,磨得脚后跟有些发红。 陈静正偏头打量着脚后跟,恼着该如何回家。这样走回去,估计发红的地方肯定要磨破。 裴轸看见,皱了皱眉,没说话,把手上的塑料手套摘了,进了店里。 等他再走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排创可贴,递了过去。 陈静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接过便撕开一张,弯下腰正欲贴上。 陈静的裙子是一片式的法式v领,此刻被包裹隐藏的白腻挤成沟壑,一览无余。 裴轸瞳仁微动,侧过脸轻咳出声,弯下腰托住陈静的肩膀,让她回了原位。自己撤了右脚后退半步,前脚掌着地,臀部坐在右脚跟上,膝盖不着地,上身笔直,标准的军人蹲。 裴轸握着陈静的脚踝放到自己的左膝上,接过创可贴快速贴好,指触轻柔。处理完左脚,又托起了陈静的右脚,接着处理。 裴轸刚洗刷过的手微凉,在这三伏天里意外的沁人心脾。 宽厚粗粝的手掌衬得陈静的那双足更显娇嫩。 柔光里,如珠玉般。 初伏-激 陈静闲来无事,将打量的目光又移到裴轸的脸上。 裴轸相貌要比他实际年纪年轻,当初在陈静和裴俊扬的婚宴上,众人都打趣他俩比起父子俩更像俩兄弟。 可能和他退役多年,但依旧每日坚持训练脱不开关系。 负重跑、重训,日日没落。 如果裴俊扬活到这个年纪,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陈静思索。 两人其实只有三四成的相似,裴俊扬应该更像他妈妈。 同样硬朗的长相,性格原因,小太阳裴俊扬会和煦很多,裴轸就更显冷冽。 刀锋似的棱角,沉默寡言的性格,让人捉摸不定,却更想一探究竟。 裴轸动作利索,还没等陈静多看几眼就处理结束了,团了团创可贴的包装纸,轻轻一掷,正好落进陈静身后的垃圾桶内。 随即就站起了身,没吭声,又进了店内,出来时手上多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陈静,说:“歇会儿。” 矿泉水是冰镇过的,从冰箱拿出来,瓶身积了不少水珠,陈静的手被沾湿,给这夏夜里,解了不少暑气。 烧烤摊没请帮工,一应事都靠裴轸。图简单,他这烧烤摊就卖牛羊肉串,没其他花样,菜单也省了。胜在食材好,光顾的顾客口口相传,生意仍不错。 盐城这块儿还没严管,裴轸烤串儿还是用的炭火,串在铁签上的牛羊肉在他手上来回翻转,烤出的油脂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陈静观察他的背影,烟火熏绕,利落干净,毫无疲态。 裴轸比裴俊扬还有高上几分,估计近一米九了。肩也更宽一些,穿起衣服,无论T恤还是衬衫,如衣架子一般。 陈静坐了会儿,起身正欲走,一个结账的小伙儿向裴珍打听起了她。 “大叔,这你相好儿?这漂亮!” 裴轸蹙起眉,抬眼看向他,目露凶意。 这小伙儿是个二世子,没把裴轸这小小烧烤摊老板放眼里,咬着牙签,色眯眯的一双眼继续在陈静身上打转。 “你觉着像吗?” 陈静本不欲理这登徒子,见裴轸默不作声,她倒又提了些兴趣。 “不像,我觉得不像!” 二世子在一旁盯了陈静好久,好不容易搭上话,兴奋地往陈静身前拱。 “哪儿不像?” 陈静退了步,两手环在胸前,防御状。 “这脏摊儿老板哪有这福气。” 二世子满脸不屑,歪着身子嘚瑟,故意拂开短袖下摆,露出那串车钥匙,特意拨弄了几下钥匙上的车牌。 陈静被恶心得不行,打趣的心思消失殆尽,冷着脸朝一旁闷不作声的裴珍说:“我走了。” 听到这话,二世子赶紧跟上,拽下车钥匙就在陈静眼前晃,说:“美女,我送你啊!” 站在一旁的裴轸将手上手套一摔,震得铁皮制成的操作台一晃,扣住二世子的手,一脸警告:“用不着你送。” 二世子平日天天酒囊饭袋,软脚虾一个,身边此刻没有能帮着出头的同伙,被裴轸手上三分力捏着,气势瞬间不在。 “不送、不送!大哥,你快放了、快松开!疼!疼!疼!” 二世子跳着脚,龇牙咧嘴,一脸苦相。 裴轸没第一时间松手,腕上又加了几分力,疼得那二世子快飙出泪才松手。 二世子一获自由,就拔地而跑,没跑多远嘴里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再坐会儿,收摊儿一起回。” 裴轸冲陈静说,抬着手继续吓唬还在街角的那丫。 陈静隔着裴轸身子瞟了眼那人,拧着眉点点头,听话回去坐着了。 裴轸没再接待新客,将剩余的肉串放进了冰柜,炭火也灭了,又去还在吃的桌前打着商量,人也没多为难,相继买单。 “为什么不直接说?” 裴轸压着半步走在陈静的后面,突然的发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俩关系?” 没听到回复,陈静转过了身子,与裴轸面对面,直视着他双眼又问。 两人脚步未停,一进一退。 裴轸回避着她眼神,闪烁飘离,答:“不想耽误你。” “呵。” 听到这回答,陈静笑偏了头,退着的脚步停了下来,逆着方向走了去。 陈静的脚步又疾又快,裴轸一脸糊涂,忙地跟上去:“怎么了?” 陈静头都不回,脚步加快,裙摆飞扬,冷嘲着说:“去钓男人啊!不是说不耽误我吗?刚刚那个就不错,我还没坐过保时捷呢!” “别闹。” 裴轸一把抓住陈静的胳膊,拽了回来。 陈静被拽的转过身,猛的一下,惯性作用,脚步踉跄,脚底飘忽。裴轸连忙双手握住她双肩,稳住她重心。 两人离得太近,鼻息可闻。 初伏-抑 裴轸没睡着,他睡不着。 和生物钟无关,他知道。 睡了多年的行军床,此刻如芒刺背。 他睁眼闭眼,反复多次,最后妥协。 瞳仁在这同是漆黑的夜里闪动、挣扎。 阖上眼,是她,睁着眼,是她。 鬼魅般,甩不掉。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裴轸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70、80年代,大家都过着差不离的日子,基层里的老百姓日子都苦,就也不觉得苦,男男女女胸口都鼓着劲。 裴轸就是从那样的年代成长的,艰苦朴素但极具生命力。 十八岁时,裴轸面临一个选择题,高考和入伍。 带了他多年的马老师连着一个月去他家拜访,让他一定要参加高考,说他肯定能去北京,去最好的大学。 裴轸选了入伍,入伍每个月有补贴,没多少但比家里供他去北京强。 家里的父亲老早就走了,孤儿寡母的一家属实艰难,但还好家里有他和弟弟两个男丁,没太被外人欺负。 得知裴轸应征入伍,家里一片阴霾,觉得对不起他,却也没办法。 裴轸走的那天安慰家里人,说义务兵可以考军校,他想当军人。 义务兵入伍满一年便可以考士官学院,但只能考初级指挥院校,相当于大专院校。 裴轸没考,他在部队表现突出,满两年时成功转了士官,士官可以考中、高级指挥院校,他去了国家最高军校。 裴轸考上军校,意味着他从小兵变成了军官。 消息散得很快,想着来掐尖儿的人挤满了裴家。裴母也望长子早点成家,趁着裴轸休假时让他相了不少姑娘。 母亲愈渐年迈,自己常年在外,裴轸遂了裴母心愿,最后和同一个街道的张家姑娘定了下来。 事情办的很快,年底两人就成了事,来年便有了裴俊扬。 也就是这年,还未满21岁的裴轸抱着襁褓里啼哭不停的裴俊扬,成了鳏夫。 从相亲到妻薨,裴轸和张家姑娘——张君华一共相处了不到数十日。 让裴轸回忆张君华的相貌,隔了这么多年,属实想不起来。 稍稍有点印象的是初次见面时,张君华刚将及腰的一把长发剪成时兴的短发,想让这位军官觉着自己没那么土气。但藏在身后的一双手还是让裴轸瞧见了,手指绞来绞去,生嫩不安。 裴轸觉着张君华性情良善,待自己母亲和弟弟妹妹也好,和自己很合适。 张君华比裴轸小一岁,走的时候才十九。裴轸觉着自己对不起她,害了人家,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娶。 裴轸也就此在最炙热的年纪,画地为牢,不谈情爱。 陈静是好看的,裴轸见她第一面就觉得,但也只是从裴俊扬父亲的角度去看。 陈静是好看的。 暗夜里倚着栏杆掐着烟,好看;躺着摇椅上翻着书,好看;树荫打在她脸上,好看…… 她一双眼直直盯着自己,好看…… 裴轸双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意图搅乱那些不该有的影子,却顾此失彼,管不住耳朵。 老房子隔音效果一般,陈静和裴轸就隔着一堵墙。 陈静今晚手冲了两次。 高潮了,但不够。 她颓气地将沾满湿液的自慰器扔开,硅胶制的玩具掉落在地,一声闷响。 她抓耳挠腮,将身上的薄毯掀开,赤着脚走去阳台。 陈静按压着打火机,动作不耐。 很快,一支烟被点燃。 陈静猛嘬一口,大大烟圈没吐出她胸口处的浊气,连着又吸几口,还是原样。 烦闷的手握成拳在栏杆上来回敲打,铛铛作响。 像是击鼓传花,铛铛的响声引来了天边的轰隆,雨来了。 暴雨如注,打在陈静身上,单薄的睡裙顷刻间黏在身上,勾画着她胴体起伏。 陈静仰着头去接雨,雨水劈里啪啦打在她脸上,溅起水花。 远处墨黑色的天空被闪电打出酱紫色,此起彼伏,声嚣巨大。 陈静就在这电闪雷鸣里,转圈舞蹈,仰头大笑。 初伏-破 夏季的雨,来的急,去的快。 不到一个钟头,豆大的雨珠就变得淅淅沥沥的,刚刚的滂沱转瞬即逝。 天际也不再风驰电掣,重复寂静浓黑。陈静抹了把脸,拭走糊在眼睑的水珠,自嘲的苦笑。 终是没有一道闪电劈向这儿。 身上的雨水积连成串,顺着她的曲线向下坠落。 裙角、指尖,滴滴答答。 陈静将黏在脸上的头发向后拨去、甩了甩,回归现实。 老房子只有一个下水道口,家里就一个公卫,裴轸和陈静需要共用。 陈静湿着身子、赤着脚,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半夜三点,屋内应该是一片黑暗。陈静推开房门下意识准备按开廊灯,却发现餐厅处正燃着一盏。 柔和昏黄,只够打亮那一处,引着人走过去。 桌上摆着一个玻璃杯,里面盛着淡黄色液体。陈静端起送至鼻尖嗅嗅,是感冒灵冲剂。 杯身滚烫,是不久前冲好的。 陈静指尖轻敲着杯壁,又放了回去,脚步移动,走去东边那间小屋。 木质的地板吸音,陈静赤着脚的步子几不可闻。 “咔——” 裴轸没有锁门的习惯,新换的门锁没什么声响就被打开。 陈静一手将整扇门完整推开,睡在行军床上的裴轸就在这逼仄的小屋里,离她不到四步。 陈静没有继续向前走,站定在门框处,小屋涌来的冷气打在她湿透的身上,汗毛耸立。 她微微动了下被吹得僵紧的胳膊,继续瞧着床上的人,不动声色。 睡着的裴轸胸口有规律的起伏上下,均匀呼吐着气息,熟睡状,并无异样。 “呵。” 陈静突然哼笑,鼻腔出声,满是不屑。舌尖在上颚、齿间轻碰,轻飘飘的继续一句:“胆、小、鬼。” 话音未落便转身离了去,没方才的步履缓慢,一脚一步,蹬蹬作响。 不消几刻,浴室便响起花洒“漱漱——”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裴轸这时才深吐一口气,紧绷的肌群霎时间松了力,交替更上的乳酸霸占着四肢,比当初作战训练还累。 裴轸睁开眼看向门去,陈静方才驻立的地方。 房门没被关上,大剌剌的开着,门框处积的水渍继续嘲讽着他这个胆小鬼。 陈静在盐城市政府基层工作,负责的是些文书工作,是些说简单但需慎重,说重要却不至于的琐碎汇报文件编写。很适合陈静,她事情做的并不出挑,但事事无纰漏,很符合政府用人准则。 今天周末,陈静本应休息,但办公室杨主任上周一跟她说,书记要借用她陪同周末的“双招双引”,让她做好准备。 杨主任说这话时的眼神讳莫如深,到底是一把带上来的徒弟,让陈静离开时还是没忍住加了句:“书记身边的小王听说要调去丰安了。” 小王是书记的行政秘书,丰安是盐城管辖区的一个县城。 陈静愣了几秒,攥着门手的手又松开,向着杨主任方向倾了倾身,弯腰答谢说:“谢谢杨主任。” 连着两日没睡好,陈静眼底两片青乌看着吓人,她多加了层遮瑕才给盖住。因缘当过几次书记助手,陈静浅浅摸了些书记的脾气。整理的差不多,拿起包就飞奔出了门。 裴轸听到关门声才起身,他每日早上要给裴俊扬擦身、换衣、按摩还有鼻饲。事情多且杂,但不能遗漏一件。 繁复的事情日日做,做了两年,便也就觉得简单了。 裴轸很快收拾好,将裴俊扬换下的衣物拿去清洗。 洗衣机快洗很快,十五分钟就开始嘀嗒作响。 裴轸一直使用的是卫生间旁的阳台,而陈静则一般都是将自己的衣物晾晒在主卧阳台。 拎着衣篓的裴轸一动不动,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着。 两片白色的蕾丝,松垮的飘荡在衣架上。 轻减的材质随风,正打在裴轸昨日换下的衬衫上,一下又一下。 初伏-肆 工作结束的比陈静预料的要晚,还好她中间抽空给裴轸发短信说明了情况。 裴轸没似她拿乔,当下就给她回了个“好”。 陈静今天工作服务的是市里的郭书记,主要负责市里的招商引资,难免需要酒桌上觥筹交错一下。 陈静拉开后车门让郭书记坐下后自己再去了副驾,轻声跟司机说:“先送书记回市委大院吧。” 今天的工作不单是为了“双招双引”,还在为下半年重点的秋季经贸交流暨招商引资项目做预热。郭书记难免多喝了些,陈静看了眼后视镜郭书记的状态,和司机说完便不再出声,视线开始飘向窗外。 “小陈,听说你是R大毕业的?” “书记,是的。”陈静立马斜身侧坐,转过头看着郭书记继续说:“我是R大13级金融学专业。” “金融学是R大王牌专业啊,在全国都排的上号。” 听到郭书记盛赞,陈静微微低头,浅浅笑了笑,没直接作答。 “我记得你档案上写的你不是盐城人?” 陈静微颔首,答:“是。” “大学在北京读的,又不是盐城人,”郭书记擦着眼镜,聊家常似的笑着问:“怎么会想到来盐城呢?” 陈静不急不慢,继续答:“父母不在,我也就更自由些。小时候来过几次盐城,印象很深。盐城近几十年发展的都挺好,就试试考来了。” 郭书记边听着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头又跟司机说:“回东滨那边,太晚了就不吵闹到老人家了。” 陈静顿了几秒,见他没有继续问话,才转了身子,回正坐着。 两人的谈话,就好似真的是一场闲聊,不知所起、无言而终。 东滨是位落于高新大道那边的新式住宅楼盘,今天的“双招双引”就开展在高新区。离的不远,车程不到二十分钟。 “就在这停,小陈下车再陪我聊聊、走一走,散散酒。” 车才开至路口,距离小区入口还有些距离。郭书记却突然开口这样说。 她压住疑惑拿包,瞟了眼车内中控台显示的时间,淡笑着说:“好的。” 一路都是郭书记提着问,陈静来回答。问来问去,都是些工作、生活上的细末。陈静走在郭书记一步远的身侧,答的仔细,并不轻松。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小区的入口。郭书记一手打开了门禁,嘴里还继续着交谈。 陈静没再继续,停驻了脚步,站在门禁之外,简单回答完上一句的提问后继续说:“郭书记,您早点休息。” 隔在门禁门里的郭书记转过身,没继续说话,打量的目光在陈静脸上停顿了几秒后笑着说:“辛苦了,小陈。” 陈静摇摇头,笑着说:“忧心的是书记您。” 郭书记轻摆了下头、摆摆手便转身走了进去。 陈静维持原样,双腿并立、两手交握垂于腹下,眼含笑意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正如她所料,走到中途的人又回头看了看,见她仍站在原地,摆了摆手催她走,甚是平易近人。 陈静摇着胳膊,告完最后的别后转身离开。 温和谦卑的笑容,霎时不见。 果然如此。 路口空荡,那辆乘坐而来的“盐A0001A”早已开走。 陈静站在路边,眸色深沉。不过几秒,一声冷笑。 笑声渐停,陈静面色更僵,拦路招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新安小区离市政府近,而市政府在老城区,距离高新这块20公里,陈静到家时已接近十一点。 裴轸今天没开摊,在家。 憋了一肚子气的陈静,进门换上拖鞋就回了自己房,连裴俊扬都没去看一眼。 就留着“咣当——”的一声,告知她回来了。 初伏-疏 暴雨过后,气温稍降了些。但终归是夏日,气温还是摇摆在34度,不肯继续降温。 陈静贪凉,白天穿的衬衫是轻薄款的雪纺材质,配着人鱼裙摆包裙。本是绝佳的轻正装穿搭,只是没想到宴会厅照料着那群西装革履,将冷气设置的那么低。 室内室外跑了一整天,才淋过大雨的身体在凌晨宣布宕机。 “陈静、陈静、陈静。” 持续不断的咳嗽声警醒了一墙之隔的裴轸,未收到回应的他继续敲打着房门。 屋内的陈静早已难受到四肢无力,听到敲门声后脑仁欲裂,抓起枕边的硬物,一把砸向那不断砰砰作响的房门。 敲门声瞬间停下。 可没清净多久,接替而上的敲门声又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愈发头痛的陈静没力气理会,拉起薄被就往头上盖,试图隔开这恼人的敲门声。 “我进来了。” 许久得不到回应的裴轸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黑暗,裴轸摸着墙壁找到开关,点亮全屋。 突来的光亮让陈静愈发不适,藏在薄被下的身子拧来拧去。 裴轸弯下腰,控住她乱动的肩,慢慢掀开遮着她脑袋的薄被,轻声说:“我看看。” 陈静肤白,此刻露出的小脸因病态更是白的晃眼,咳了半晌的脸颊晕着浅浅淡淡的绯红,像是胭脂。 陈静微睁着眼,没气力的瞟了眼又阖上,偏过头,眉头皱的更紧。 拂开黏在她额上被汗渍沾湿的碎发,裴轸手背贴上去,温度烫人。 裴轸立刻说:“去医院。” 陈静将掀开的被子又盖到脸上,转过身子,不理他。 裴轸没吭声,隔着被子直接找到她的双肩,直接托起她上半身坐了起来,“听话,穿衣服。” 陈静耷拉着眼皮,半靠在他身上,气若游丝:“没力气。” 裴轸扶着她的身子向后坐,让她靠着床背坐好。自己走去衣帽间,给找了件大T恤和条家居裤,放在她面前,示意她穿好。 陈静身子软绵,没有力气,勾着衣服的指尖还未举起就掉了下来。来回几次,她愈加不耐,整个人又歪躺了下去,闷声说:“不去了。” 站着一旁的裴轸没说话,直接走了上去,将她人摆正,拿着T恤就往她头上套,再将她的两个胳膊拽出来。 穿好上身,裴轸掀开被子,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放置床边半坐着,双腿垂于床外。 T恤宽大,能遮住半边屁股。只是来回折腾,陈静身上及膝的睡裙已卷至大腿根部,隐约露出了三角地一角。 白嫩的双腿,更是展露无疑。 裴轸转过头,躲避着那处,拿着卫衣裤直往她身上套。 终于穿好,裴轸长舒了口气,架着陈静的肩膀欲将她抱起。 “内衣……” 窝在裴轸怀里的陈静突然动作,握住他手不让他动。见他痴愣,闭着眼说的更加仔细:“胸罩……没穿。” 裴轸下意识地看向陈静胸前。 夏季T恤虽宽大,但也薄透。 两颗茱萸正翘挺挺的立着,顶着素色的衣料。 裴轸急转过头,呛着嗓子似的咳嗽不停。 陈静握住他的胳膊,滚烫的温度指引着他打开床边的抽屉。 一件绛紫色的文胸,端正的摆放在内。 还未看清衣物上的蕾丝交错,裴轸像捡着烫手山芋般塞进陈静手里,声色慌张说:“这个……你自己穿。” 说完就偏过头,压抑着胸内波涛。 陈静没再为难,拿着内衣塞进T恤里。 裴轸等了半天,陈静依旧俯在他胸前,窸窸窣窣,没有结束。 陈静重复几次,还是没将内衣扣好,手腕这时早没了力。 全身脱了力的陈静,整个人压到裴轸身上,下巴抵着他肩,呼出的热气搔着他颈项,说:“帮我扣一下。” 偏着头的裴轸全身僵硬,呼吸暂停,怀疑自己幻听。 陈静见他没动作,撇着眉抓住他的手,直接探进自己衣服下摆,说:“扣一下。” 裴轸冒着冷汗,抓着那陌生的四排扣,翘着指尖,避免更多的肌肤接触。 到底是生手,来回多次,还是没有扣好。 陈静感受着胸前情况愈演愈乱,事先整理好的胸乳早已跑杯,抓住他的手直往前面探去,不耐的说:“前面。” 掌心突来的绵软,将裴轸致命一击。 宽大的手掌,动作僵硬却轻柔。 这份温柔在此刻,如干柴点火。 盲眼行走的双手找不到方向,小心翼翼却百密一疏。 “嗯……” 陈静嘤咛的声音来不及遮掩就叹出了声。 裴轸慌乱的撤出手,但那颗刚刚误碰到的樱果却离他更近。绵软的身子紧贴着他胸膛,磨得他汗毛乍立。 初伏-屏 “还去医院吗?” 两人僵持。 陈静先开了口,游离的声腔如丝线缠绕着裴轸,靡靡的尾音又响起:“还去吗?” 裴轸绷紧下颚,喉头紧缩,背脊集汗。 抵在他肩窝的陈静气游太虚,没这份旖旎。失水涸裂的唇瓣磨着裴轸的锁骨,一张一闭继续说:“好累……不去就放我躺着。” 裴轸感受到颈窝处的湿意,低头一看,陈静惨白的脸开始暗沉,额头鼻尖渗满了汗珠。 裴轸没有吭声,唇线紧抿,壮士扼腕般强定心跳,手上动作不再慌张,三下五除二就扣好了绊扣。 欲拦腰横抱前轻拍了两下陈静肩,低声说:“别睡,我们去医院。” 窝在他胸前的陈静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在裴轸一把抱起时,只听一声嗤笑。 音量不大,但在凌晨黑夜里,足矣。 裴轸皱了皱眉,不为这,为的是臂弯里和自己平日举重沙袋差不多的份量。 出门很快,陈静在他怀里像个等高的布娃娃,没有丝毫影响裴轸的速度。倒是凭着心底那份急促,跑的更快。 “坚持一下。” 裴轸放下陈静,让她倚着车门。自己一手撑着她,一手打开车门。 车是裴俊扬的,二手的山地吉普车,比一般的越野车型要大一圈。 陈静身量不低,但依旧不好驾驭。这两年是给裴轸在用,但使用的次数依旧少少。 陈静连着两夜失眠,外加今日被病毒席卷,此刻骨头缝都是酸软的。路途平缓,但坐在副驾的她摇摇欲坠,全凭那根安全带束着。 裴轸在陈静额头就要撞上时出了手,厚实的大掌托住她的前额,引领她回正坐好。 陈静像没安骨架的布娃娃,没有支撑力点。裴轸一手托住她的颈项,一手控着方向盘,直到盐城市医院。 新安小区虽老旧,但仗着好地势,周边配套并不输那些新楼盘。市重点小学、中学以及市医均距离不过五公里。 凌晨路况好,裴轸陈静双人抵达时,仅耗了十分钟。 和凌晨空荡的街道相反的是灯火通明、人如过江之鲫的医院急诊。 连日的高温又逢学生的暑假,急诊值班的医护人员恓恓惶惶、仆仆风尘。 横抱着陈静的裴轸找不到一个空闲的医护咨询,只有个夜间巡逻的保安停了下来,对他说:“你先去挂个夜间急诊号。” 裴轸这才理出头绪,向他点头答谢,朝着电子挂号机跑去。 夜间急诊都是急症,病患就诊不如普通门诊快速,陈静还需等待。 等待就诊的门口就两排椅子,均被各类病患及家属占用。裴轸只好继续横抱着陈静,站在门口等待叫号。 “低烧,去抽个血。” 急诊大夫看完温度计甩了甩,一边打着检查单一边说。 “会有其他问题吗?” 问诊才不过两分钟,裴轸忙不迭询问。 “所以要抽血了看啊。” 大夫撕下打印好的检查单递过去,神色疲倦。 裴轸接过,点点头,不再叨扰。 “家属,你控制一下病人。” 陈静怕针,从小就怕,针刚碰上去就扭个不停。 抽血的护士没办法,只好请求外援。 裴轸没照顾过陈静这般的女子,家里的母亲和妹妹都是撸开袖子就上的性格。 陈静就如荷尖上的露珠,要坠不坠,让人屏着鼻息,不敢分毫的轻举妄动。 护士催促。裴轸只好僵硬着脊梁,揽过陈静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一把控制住她的胳膊,语调生涩地安抚:“别、怕,别怕。” 有了裴轸帮忙,护士十分顺利就抽好需要检测的血量。拔出针口,紧接着两根棉签压上去。 “保持按压五分钟,你妻子的检查结果等十五分钟后来拿。” “不是……我……不是……” 护士动作迅速,说完便拿着检测试管走了。裴轸的解释,只能磕吧的留在空中。 急诊检查结果出的很快,不到十分钟裴轸手机就收到了提示。 “没其他问题,就低烧,挂个水。” 医生看完检查单,双手紧接不停在电脑上打处方。 周周转转半小时,陈静终于躺到了病床上。 裴轸也终于找到喘息的气口,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呵……” 发现一贯挺直的背板终于松懈,躺在病床的陈静似幼童笑出了声。 裴轸不明所以,方才松懈的背脊又开始新一轮的紧绷。 半耷拉眼皮的陈静撑着力气,牵着嘴角继续逗弄:“别睡?” 声音怪腔怪调,裴轸犹疑的看了去。 陈静唇瓣干涩,吐舌舔舐润湿,又说:“是在战场上吗?还别睡,睡了就会死?” 嘲的是出门前裴轸那番话。 裴轸耳尖炙热,张口欲说些什么。 陈静说完继续嗔笑了几声就闭上眼,才不理他。 初伏-欲(1) 陈静在医院睡了一夜,裴轸就靠着椅背陪床了一夜。 医院嘈杂,来往人流多。陈静药里有安定,迷迷蒙蒙倒是睡了个整觉。裴轸则相反,常年锻炼出的警觉,几乎让他彻夜未眠。 早上七点,医院开放窗口挂号,不熟悉电子操作的老年人开始蜂拥而至,问询的声音此消彼长。陈静就是这会儿被吵醒的。 裴轸让她请假回家再休息一天,陈静不依。输完吊瓶睡了一夜的陈静,虽还不及生龙活虎,但脚底不再虚飘,好了病就忘了痛,坐在副驾里软硬不吃,木着脸到家就换衫上班。 例会、新一周的工作安排以及周末“双招双引”的简要报告都积在周一,陈静不可能不去。 市政府是90年代的老办公楼,十年前外墙整体修缮过一次,恢弘大气了不少。平日上班都不错,就是一到夏日,空调供冷的时强时弱让大家怨声载道。而这难处恰逢去年年底财政富裕,将办公楼的供冷系统全全更替焕新,也就给解决了。 陈静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悲愤。她就坐在冷气出风口的正底下。 抱着热水裹着披肩的她还是连着在市医报道了三天。 裴轸继续陪着。 但倒有一点好,药物作用,陈静久违的连着睡了几个整觉。 第四天,陈静身体已恢复了八九成,不需要挂水,吃点药就行了。 医生开的是感冒冲剂——中成药,没有安眠成份。 陈静瞪着双眼,被打回原形。 她已经懒得去拿自慰器。 没用。 她撕了片蒸汽眼罩戴好,试图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蒸汽扑在眼皮很舒服,她慢慢放松身体,试着让意识逐渐涣散。 没用。 蒸汽已散尽,留在眼皮上的只有湿哒哒的水雾。 陈静烦闷地将眼罩摘下,在床上翻来覆去。 “嗯……” 陈静在床上左右来回翻身,衣料与床具摩擦着乳头,不小心轻喘出声。 是几天没玩,阈值降低了? 陈静没多想。 她兴奋于此刻的敏感,放缓身子,轻拢慢捻,继续玩弄,期待高潮。 满怀期望,败兴而归。 继续挑弄几下,连最初的意动都消失殆尽。 陈静愤懑地用力掐了下乳尖儿,气它不争气。 猛然的刺痛让乳尖儿有了不一样的体验,继续抚上去的手指像是他人在触碰。 发现变化的陈静重整旗鼓,跃跃再欲试。 依旧颓败。 她需要个活物了,陈静想。 陈静的意识渐渐旖旎,慢慢放平绞缩着的身子。 她想象着、想象着那双手,粗糙带着剐蹭的触感,似有若无地描着她的颈项、肩胛再到小臂。 他这时会俯下身去,将她的手轻搭在掌心,送至唇边,细细地一个指尖、一个指尖吻去。 他说别怕。 音量太轻,听的不仔细,只觉着她的身子更热了些。 他瞧见她气喘着偏过头去,轻笑了一声,声音并不轻慢,是夹着蜜的宠溺。 他俯到了她的胸前,双肘撑着他的上半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两颗心脏怦怦。 他手指来到了她胸前,指尖在纽扣上打着转,一下又一下,低笑着说:“让我看看,好吗?” 明明是询问,却没等她答,指尖就先动了起来。 动作没有急促,他轻柔地捻动着,指间的红豆犹如稀世的珍品,他正在启封这场盛筵。 “咳咳咳——” 面染酡色的陈静突然急咳,神色慌张。 初伏-欲(2) “陈静、陈静、陈静!” 洗簌完正欲回房的裴轸正巧听见这声咳嗽,迟疑地敲起她的房门。 屋内的陈静愈发慌张,一个吞咽让唾液呛到了气管,咳嗽声愈演愈烈。 站在屋外的裴轸眉头紧皱,想着这伤风感冒怎么到今天还咳得这般厉害,继续敲打着房门。 陈静呛着嗓子说不出话,拉着被子直往头上盖,试图盖住声音。 “陈静,我进来了。” 裴轸得不到回应,担心她低烧反复,握住门把打开了门。 听到裴轸进屋的声音,陈静慌不择路,裹着被子拧成一团,犹如草履虫一般。 裴轸看她这样愈加担心,抓住被子的一角就要掀开。 “别……咳……咳咳……” 陈静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听不仔细。 裴轸力大,一把就将绞在陈静身上的被子松开。 被掀开的陈静发丝凌乱,眉头微红,瞥着眼看他的眼眶氲着点点湿意,比平时要明亮几分。 陈静侧着头,胸口起伏不断。仍在咳嗽着,气管呛到的瘙痒不肯停歇。 不明其因的裴轸眉头愈深,手背探她的额前。 温度并不高,裴轸愈发疑惑。 “是哪里不舒服?” 裴轸手背又探了陈静的颈项、肩胛,接着是小臂。最后他又握住她的手,没有握住整只手,只有手指到指尖小小的三分之一。 动作轻柔且快速,未做多停留就去了下个地方,却如火种布火。 见她不回答,裴轸疑惑的又问了声:“嗯?” 声调温腻,好似都没有滚动咽喉,直接从鼻腔滑出来一样。 陈静紧缩着喉头,费力着吞咽,转过头看向他。 裴轸刚洗浴完,额前还有几缕湿着的碎发,不受管束的簇立着。 裴轸还在说话,陈静听不进去,只见他的唇瓣一张一合。 陈静目光向下移,他的喉结随着他的声音来回滚动。 又看向他的肩胛、臂膀以及粗粝的手指。 “嗯?” 陈静许久不答,裴轸疑惑。 还是同样的声调,勾着她。 陈静又想到那天,他指尖滑过的那一瞬。顿时心热厉害,咳嗽声剧烈。 裴轸急忙托住她的脖颈儿,避免她呛着。 温热的大掌紧贴着,不再是一瞬而过。 陈静看向他,目光深沉。 “到底怎么了?” 与之相反的裴轸两眼清明,指尖抚到她额上,将碎发捋到一旁。 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陈静眼神突变,猎豹盯食般。 “嗓子不舒服…….” 陈静的手攀住他的肩,一个借力坐了起来。 “那去医院再看看?” “不用。” “那吃点润喉片。” 裴轸起身欲走。 陈静按住他手腕,靠到他怀里,下巴压着他肩说:“就呛着了……” 声音柔腻得如小女撒娇。 裴轸未曾见过这番架势,僵着身子不敢动。 陈静抵着胸口如石块的身子暗笑,她又抓过裴轸的手探向自己的后背,说:“帮帮我……” 裴轸不解其意,疑惑地问:“嗯?” 陈静佯装不耐:“拍拍啊……笨!” 陈静语气娇纵。于裴轸听来,娇压于纵。 裴轸僵着身子,任她拿捏。右手抚在她后背,一下又一下。 举止有度的动作,对陈静如同纵着团团烈火。她紧抿着唇瓣,不欲出声。但身子却不受控制,自发地贴的离他愈靠愈近。 裴轸也感受到了胸口越来越近的热意。安抚的手骤停,双手托住陈静的肩,拉开距离。 面色尴尬:“不早了,你休息。” 说完就急欲离开。 陈静抓住他手,侧着脸又咳嗽了两声。 “别走,我睡不着。” 初伏-欲(3) 陈静这次咳的剧烈,面颊绯红,眼角还挂上了泪。 她的话语含糊,裴轸并不能领其意,但直觉让他不安。 他应该走出去,就现在,离开这儿! 陈静侧仰着头望着他,鼻头都染了几分绯意,纤弱不能举的模样。 陈静指尖勾着他的掌心,来回摩挲。 这般动作裴轸若再不领其意就是个傻子。他眼眶薄红,撇过头不再瞧她娇娇之态,强定着身心,意拔手而去。 陈静机敏,攥住他手不放。手起刀落,借着一个巧力,翻身将他压倒到自己身下。 回旋反转,两人一上一下,鼻尖相抵。 “陈静!” 裴轸下颚紧绷,眼底薄怒。 陈静鼻尖轻刮,蹭着他后脊发软。眼眶发红得厉害,唇瓣张合之时,两滴泪珠接连落下,正打到裴轸的眼睫上,缓缓从他的眼角落下。 “帮帮我……”陈静低喃着声腔,欲泣着说:“我真的睡不着。” 裴轸看的怔怔,忘了反抗。 可怜人儿陈静见此,眼底一抹得意。趁他痴愣,摸着枕边的绳索飞快地在他腕上打了个结,另一头锁住床头。 从小的手艺,过程不过三秒。 “陈静!” 裴轸拉动着手腕,意图挣脱,看向陈静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陈静并不放在眼里,坐直了身子,臀瓣置于他腰腹处,指尖轻勾着绳索,语调不复可怜状:“这个结扣越拉越紧。” 她顺着绳结指尖游走到他的手腕,眉眼轻挑,言语轻慢:“别伤着自己了。” “陈静!你清醒一点!” 裴轸晃动着手腕,拉着床头震动,砰砰作响。 “清醒一点?”陈静皱着眉学着他说话,摇摇头不接受。指尖扯起裴轸的衣角,探了进去,勾画着那腹上一块一块的轮廓。 她俯下了身子,耳朵贴着他的胸口,指尖游走不停,轻叹了句:“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裴轸四肢酥软,屏着呼息。 陈静稍抬头,呼出的热气直搔着他的脖颈。看着他喉结滚动,觉着好玩,又冲着“呵”上了几口。 “硬了。” 陈静轻勾着腿蹭着他的裆下,炫耀似的抬头望向他,表情稚嫩无邪接着说:“我帮你!” 她扯下他的睡裤,小手隔着棉质的内裤,又是一阵抚摸。 藏在内里的肉茎更愈粗大,囊囊鼓鼓的好大一包。 “又变大了!” 陈静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劈刃着裴轸面对现实。他紧闭着双眼不愿去看,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滚淌出,他紧咬着后槽牙,声色撕裂:“陈静,停下!” 陈静行已至此,恍若未闻,一手直接拉下他的裤头。 “嗯……” 离得太近,失去包覆的肉茎弹跳而出,直接打到了陈静的鼻尖上,惹得她一声惊呼。 陈静还是不愿直视性器官,她撇着眉两指轻扶着那根粗硬,细细检查。 没有不洁。 她满意地松开手,将自己的内裤褪到腿弯,压了上去。 “嗯……” “嗯……” 两声叹息同时发出。 两片肥厚的蚌肉紧贴着肉茎,上下求索。 陈静比往常湿得厉害,还未真正的进入,仅是阴蒂肉贴肉的磨蹭就已让人难耐。 很快,陈静就迎来了第一次小高潮。 身子未到抽搐,但已瘫软无力。 陈静强支起上半身,摸了把穴口,湿的厉害。 “陈静,真的不要、不要!” 没法动作的裴轸祈求着她,眼角濡湿。 陈静没说话,附身鼻尖轻擦,两眼温柔,拭着他的眼角,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下身,一往无前。 初伏-欲(终) 陈静穴口太小,裴轸不相匹配。 旷的太久,愈发紧小,她左右扭身都不得其领将其纳入。 “呼……” 陈静长吐了口气,将胸前的头发全部拨到身后,继续努力。 还是不行。 小穴只能堪堪吃进龟头。 陈静扣着蜜液向肉茎摸去,做好润滑。 “嗯……” 陈静一声闷哼,终于又进去了些,小穴顿时酸胀不已。她浅浅上下浮动,让小穴适应这般粗硬。 “嗯……” 裴轸一声闷哼,全身一哆嗦,紧咬的下颚松了开,喘着粗气。 “射了?” 陈静不敢相信,望了眼身下,刚刚还遒劲有力的东西变得软绵。积压多年的白灼四处喷溅,还有几点飞到了她的下巴。 如落冰窖的陈静瘫坐在一旁,痴愣了几秒后开始笑骂:“阳痿?你早说啊!” 陈静拿着他的睡裤擦身上飞溅的精液,嘴里念叨着:“秒射还喷这么多。” 擦了个大概,陈静松开绑着他的绳结,一脸晦气的说:“走吧。” 说完就欲起身。 重获自由的裴轸转动着手腕,神色阴翳。 “嗯……”正欲起身去洗澡的陈静突然被放倒在了床上,眼前的裴轸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她嗫嚅着唇瓣:“干嘛!” 裴轸一手继续扣着她的脚踝,一手挑走她额前的乱发,手背沿着她面颊抚摸,说:“再试试。” 裴轸离她很近,如方才一样。 只是这时他在上,她在下。 被压在身下的陈静欲说些什么来嗔他。还未张口,裴轸的眸子就扫了过来,震慑着她讪讪哑口。 裴轸没有掀开她的衣裙,而是手掌探了进去,摸着她的腰腹。 就摸了几下,陈静就感受到小腹难耐,一阵筋挛。她咬着唇瓣,压抑着喘息。 裴轸没过多留恋,手掌直接去了她的会阴。扣着她脚踝的手向上抬起,将她左腿折于胸前,阴户暴露无疑。 裴轸没过多的表情,阴晴难辨。陈静觉着后脊发凉,瑟缩着后退。 裴轸拖住她的左脚,又被拉回到了原位。 他眼皮都没掀,继续观察着她的穴肉,说话的情绪不明:“听话。” 他观察片刻,终于覆了两根手指上去,来回翻弄、拍打着她的大小阴唇。 陈静从未被这样玩弄过,她汗毛直立,夹紧双腿。 “放松。” 裴轸语调依旧,不知喜忧。 他蛮横地分开陈静紧闭的双腿,手掌在她的大腿内侧轻抚。 陈静难耐地蹙眉,鼻翼微动,胸脯喘息不止。 裴轸却将她的腿又托高了些,让整个小穴完全暴露。 小穴被陈静自己玩的本就湿润,裴轸的食指很容易就插了进去。 太紧,裴轸刚试着插进中指,小穴里的媚肉缩着他两个指头动不了。 “再放松点。” 裴轸被夹得眉头紧皱,拍了拍她的臀,指尖抠挖。 “不要!”陈静惊呼,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陈静眼角已经飙出了泪,咬着下唇摆头,乞求着他。 裴轸吻住她眼角的泪,手上动作并没停,继续抠挖着那处软肉。 陈静呼吸不过来,僵直的脖颈无处逃脱。双手紧拽着床单,指尖泛白。 裴轸指尖突然用力,正对着那块粗糙进攻。 “嗯……啊……” 陈静如惊弓之鸟,眼冒白光,脚趾蜷缩,呻吟不止。 裴轸抽出手指,拖着被子垫到她的身下,隔住喷出的水渍。 刚刚G点高潮了的陈静全身软绵,没有力气,任他折腾。 裴轸握着她的脚腕,两腿弯折直胸前。刚刚喷过水的小穴红艳,他摸了把陈静泌出的蜜液,润湿肉棒,直接插了进去。 “嗯……” 小穴被塞得酸胀,还有些许的刺痛,陈静紧皱着眉,指尖掐陷进裴轸的后背。 裴轸才刚入了一半,见她痛苦便停了下来。左手托住她的背,顺着她的脊骨一节节抚去。 缓了好久,裴轸见她开始放松,用力一顶,尽根埋入。 “嗯……” “嗯……” 两人同时轻叹。 裴轸为的是这噬心的紧致,陈静则是为了这前所未有的充盈。 “缓一下。” 陈静抱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天可怜见的模样:“太胀了。” 裴轸手指在她酡红的脸上流连,趁她神情渐松就开始挺腰抽插。 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淫靡地响彻在这屋内。 陈静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犹如波涛里的孤舟,只能任由海浪翻卷。 而裴轸是难难得一见的兴奋,眼底猩红,架着她两腿持续不断。 “啊啊啊……!” 阴道高潮来的愈加猛烈,陈静吐出口的不再是呻吟,是不受控制的尖叫。 裴轸还不停歇,撞得愈裂,要将她撞碎了一般。 失控的陈静手指乱抓,掐着他身上到处划痕。 “停……停下……停下来!!“ 将攀至顶峰的陈静双手握拳锤打着他的胸口。 裴轸一手就将她的两只手腕擒住,腰腹继续抽动。 陈静突然脖颈后仰,下颚绷出一条直线,胸口不受控制地腾空,翻着白眼,昏睡了过去。
【三伏天】 (公媳)(初伏)作者:岁安
入伏“静姐,我们……你……”应届生小溪支支吾吾,嫩生的脸颊包不住心思,葡萄似的瞳仁仿佛沁着水。陈静抬头朝她笑了笑,说了声“好好玩”,轻飘飘的,继续埋头做文件整理的收尾。将文件袋一一码齐放到主任桌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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