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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8卷 9-12章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0-08-18 10:30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九章“小兄弟,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呀!”李岐山的轻功果然像江湖名人录上记载的那样出色,可他能利用地形左拐右拐地摆脱司空不群和曹晓的追击,却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我,跑了一阵子,他的内力便跟不上了,落在了一户
第九章

“小兄弟,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呀!”

李岐山的轻功果然像江湖名人录上记载的那样出色,可他能利用地形左拐右拐
地摆脱司空不群和曹晓的追击,却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我,跑了一阵子,他的内力
便跟不上了,落在了一户人家的后花园里,索性停下了脚步,转头打量了我一番,
见我气息如常,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调匀呼吸,一拱手缓缓道。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我嘲笑道,随即一瞪眼:“谁他妈的是你兄弟,我
是你老子!妈的,想杀老子,老子玩死你!”那二流子的模样倒蛮符合李佟的形像。

李岐山果然能屈能伸,陪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着实该死!
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人一次!”

说着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可身子却渐渐向我靠过来,我心中暗自好笑,却诈作
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破口骂道:“你他妈的就是该死……”

我正骂得痛快,李岐山眼中突然阴芒一闪,手中那根似棍非棍的兵器猛的向我
小腹扎来,只是我原本似乎毫无防备的小腹前突然多了一把宛如新月的短刀,然后
夜空中就爆出一溜火花,那刀带着一股大力一下子把他的兵器劈开,然后他就见到
了我满含着嘲弄目光的一双明亮眼睛。

“跟我玩阴的,李岐山你还得学几年呢!”我讥笑道,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兵器
上,出乎我的预料,他的兵器竟没有被斩断,上面只留下了一道划痕。

此时李岐山却沉默起来,半晌之后,他脸上的阴戾之气倏地隐去,又变成了一
个文雅的儒士。

“小兄弟,你还年轻,要知道困兽犹斗,不要逼人太甚!”

“我干嘛跟你拚命呀!”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嘿嘿,我只想玩死你!想
跟我打呀,没门!老子就是要吊着你,让你寝食难安!等老子玩够了,就把你卖给
大江盟,他们或许更愿意和你拚命吧!”

这只不过是我虚言恐吓他罢了。其实我正困惑,是现在就把李岐山抛出去坐实
十二连环坞宝藏的真实性,以便继续推进我的计划;还是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有关十
二连环坞的消息呢?他在十二连环坞的地位可比隋礼高多了,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
而十二连环坞的离奇覆灭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李岐山再度沉默了半晌,突然恭恭敬敬地再度施礼。

“不知者不怪,小哥你就原谅则个,何况我们之间大可以合作一回。”

“合作?我跟你合作什么!要不是你小子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早一刀劈了你了!”
可这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我心中却悚然一惊,不是该把他送官吗,怎么我
竟起了杀心,难道变成了李佟,法律对我都没有了束缚吗?看来慎独真的是很难做
到的一件事情呀!

不过我立刻就明白对于李佟来说,李岐山的话并不太离谱,就听他继续道:
“我在十二连环坞卧薪尝胆七年,就是为了那批珠宝,既然小哥也是为了珠宝的事
情,那干脆我们合伙吧!我毕竟对葫芦岔子熟悉的很!”

他的这番话让我下定了决心,司空不群不是听到了我和李岐山关于藏宝的对话
了吗?那就让司空不群去证实这个消息吧!虽然效果不如李岐山那么震撼,又很可
能局限在大江盟内部,可也比我原来计划的好得多了,李岐山就留着揭开十二连环
坞覆灭之谜吧!

不过想让他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不仅要从武功上压倒他,更要从他自以为得意
的智谋上胜过他,这样他才不敢跟我玩花样。

“不错,李岐山,我是正在找十二连环坞的漏网之鱼,可我不想找个白痴当合
伙人!”我冷笑道:“凭老子的武功,杨四他能灌醉我么?你那个三弟能制服我吗?”

“公子果然高明,用的竟是引蛇出洞之计,只可惜了我那两个结拜兄弟。”李
岐山不再藏拙,同时也换了称呼:“那么敢问公子又是何方高徒,竟然不惧在下的
焚心锁刺穴大法呢?”

“你脑筋怎么这么死板,难道贩湖珠的就不可以会武功吗!?焚心锁刺穴大法?
听起来倒像是蛮吓人的功夫,只是你真的认准我的穴道了吗?”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已被戳出了两个洞,便道:“妈的,你小子把我衣服撕破
了,这可是我老婆亲手缝制的,你他妈的赔我!”话刚说完又摆了一下手:“算了,
等分赃的时候我多分一成,你四我六,勉强就相抵了吧!”

李岐山实在是跟不上我思维的变化,不再言语,抬眼见月亮已经偏西,脸上隐
隐有些焦急之色,可我却慢条斯理地道:“李岐山,虽然你是个死脑筋,可我还是
挺佩服你的,十二连环坞那么多高手没几个人能逃出来,你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我
一放出风声,你就能立刻采取行动,显然你就躲在苏州。这儿可是鲁卫经营的地盘
呀,我真的很好奇,一没身份二没路引三被通缉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躲了这么
多天也没被鲁卫手底下的人发现呢?”

李岐山愣了半天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掌中平摊开来,竟是一副
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他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些液体涂在人皮面具上,然后把面具仔
细粘在了自己的脸上,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番之后,他已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是寻常模样,却是文雅中颇带着几分侠气!

“走吧!”

“慢,我可是跟司空不群着过面的。”我乘机敲诈道。李岐山竟藏有人皮面具
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种人皮面具需得从活人身上将整个脸皮剥下来立刻进行特
殊方式的硝制才能保持面具的肌肤纹理如同生人一般,制作法门极是恶毒,而且据
说已经失传了,就连解雨用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人皮,那还是唐门前几辈留下来
的宝贝呢!

江湖人若是机缘巧合得了一张人皮面具都视若珍宝,绝不轻易示人,李岐山显
然是被我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岐山犹豫了半天才从怀里又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连同那个小瓶一道无奈的
递给我。我照葫芦画瓢把面具戴上,对着镜子一看,镜子里现出一个和我年纪相仿
的文静汉子,容貌虽然不甚出众,可也比李岐山顺眼多了。

“你小子的牛黄狗宝还真不少,赶快都给我拿出来!”我喜出望外地道。

李岐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而发起火来:“妈的,你当老子是变戏法的吗!?这
他妈的可是人皮面具呀,你小子究竟识不识货!?”

说着,一扭头便往院外奔去,却没忘了提醒我:“你现在叫王谡,是我本家的
兄弟,来投奔我的,仔细别错了。”

投奔他?我一怔,李岐山究竟化身成谁了呢?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当
他曲里拐弯地领我回到南浩街附近的一座宅院偷偷从后院溜进去,轻车熟路地闪躲
过几批守夜的护卫,来到一间小屋前推门进去并且故意弄出点声响的时候,里面传
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那声音还有点耳熟:“……王……先生,您……去哪……
儿?”

“解手!”李岐山回了一句,示意我快进里间,在我一闪身进了里屋的当儿,
我已经认出躺在外屋榻上睡的五迷三道的汉子正是在杭州西湖见过的大刀门的罗师
兄。

咦?这儿竟是大江同盟会的秘密据点吗?我心中一阵剧烈的波动,这儿离我和
鲁卫的家仅仅只有两街之隔呀!

看李岐山在外屋燃起了安息香,确认罗已经睡熟了,我压抑住心中的惊讶,轻
声问李岐山道:“看不出你竟是神通广大,说,你在大江同盟会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江同盟会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竟然认识
罗毅?大刀门不过是个江湖小角色而已,你的来历很让我放心不下呀!”话虽这么
说,可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从十二连环坞逃出来之后的经历告诉了我。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王炯,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当然这名气都是这些年他利用
被十二连环坞派出湖外公干时偷偷摸摸用现在这个面目闯出来的,在太湖逃出牡丹
阁之后他立刻换上了这副面孔。

两个月前快马堂原来的管家因病去世,他毛遂自荐成为快马堂的新任管家。大
江盟牵头成立同盟会以后,江南武林各门派根据自己门派的地理位置被统合成东方
青龙、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三大集团,大江盟和排帮分别成了青龙、白虎两集团的
中坚,而快马堂总舵因为在浙南,自然被归到了南方朱雀集团中。

根据同盟协议,平时各派享有充分的自主权利,同盟会并不干涉各派的内部事
务,可特殊时期却要听从同盟会的统一调度。在同盟会拥有决策权的是同盟长老会,
不过五长老中除了同盟会盟主齐放兼任的首席长老之外,高君侯和齐小天也是被选
举出来的长老会成员之一,事实上同盟会已经被大江盟完全控制。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大江同盟会业已完成了战斗动员,朱雀集团根据同盟会的
指示抽调了各派的中坚力量组建了临时战斗群,集团总指挥就是五长老之一、鹰爪
门硕果仅存的人物“鹰刀”司马长空,而快马堂的门主赫伯权则是他的副手之一,
由于鹰爪门人丁稀少,而其它门派又缺乏像李岐山这种能写会算的理财之人,司马
长空便对他甚是倚重,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朱雀集团的总管,负责集团一切后勤的保
障。

“快马堂?它最近的情况可有些反常呀!”我边听边寻思道:“司马长空也是
大江盟的坚定支持者,他能坐上长老之位,看来大江盟事先做了不少工作……啊?
闽南话,老子走南闯北的什么话听不懂!”我随口回答着李岐山的提问。

“你能听懂闽南话?那太好了!就这样吧!你是我本家兄弟,从小跟闽南连家
练过几天刀法,后来和我一道回了浙南,这才躲过了连家那场灭门之祸,之后一直
在家读书准备武举考试,只是最近家乡出了场大祸,家里人都死绝了,我才把你招
来协助我。”

我听了一遍王谡的资料就大体记下了。这世上原本该有这么一个人吧!否则这
张浙省下发的路引就没了出处,只是现在他恐怕已经在天国了。

“这两天我再教你几招连家刀法,就什么破绽都没有了。”

“可我为什么要躲在大江同盟会呢?难道这儿也有宝藏不成?”

“是有宝藏的引子!”李岐山接下来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十二连环坞的
一个重要人物”碧落黄泉“严落碧落在了大江盟的手上,而严落碧正是两大仲裁人
之一的高光祖的情妇。”

我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栖身于快马堂,原来一切都
是为了接近大江盟,或许当初他就是这样接近十二连环坞的吧!

不过十二连环坞自尹观、高光祖以下不是只走脱了李岐山一个高手,剩下的都
被阵斩了吗?这可是六娘亲眼看到的呀!怎么又多了一个严落碧呢!?

转念一想,六娘的心思大多放在了尹观、高光祖身上,或许看差了一两个也不
奇怪,倒是大江盟为何也放出风声说严已经被斩于牡丹阁,实在耐人寻味。可等我
问李岐山他是如何知道严落碧被俘的消息、那天牡丹阁的战况又是什么样子的时候,
他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就再也不肯说了,只道了一声:“睡觉!”

我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的戒心会更重。李岐山很快就睡着了,我又点
了他的穴道让他睡得更沉,可我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我当然知道这座宅子意味着什么,在震惊的颤栗过去之后,我竟有种莫名的激
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只命运之手吧!就在踏入江湖几个月却始终游离在江湖边
缘的我正想介入两强争霸战的时候,我竟然就在这不经意间站在了江湖争霸的最前
线!

这也是介入江湖争霸的一种方式吧!亲自站在第一线的我也许更容易把握局势
的发展。一点点地发挥出我的实力,加上秦楼情报的支持,说不定还可以夺取大江
同盟会的一部分领导权,然后拿同盟会去对付隐湖,嘿嘿,想想还真有诱惑力呢!

只是隐湖会给我这么长时间吗?我的失踪会不会起引其它的变故?秦楼能不能
按照现在的步调继续走下去?

各种念头纷沓而至,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最后我索性不再去判断每个方案
的优劣,既然未知的条件那么多,那就暂时在大江同盟会待上几天,看情况的发展
再作定夺吧!

第二天早晨罗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我早打扮妥当正和李岐山闲谈,
听李岐山介绍了一番我的身世,说一早来投奔他的,罗毅便亲热地跟我打起了招呼。

李岐山又带我去见赫伯权,赫伯权似乎有些心事,只简单问了我两句,就让李
带我去找司马长空。或许是司马以为赫伯权已经查实了我的来历而他又着急出去,
连我的面都没见,便对李岐山说既然是投奔你的,就给你打个下手吧!于是才顿饭
功夫我就变成了李岐山的副手。

看李岐山如此卖力,我知道至少在查实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下落之前,我不必连
睡觉都要提防他下毒手了,毕竟他这个假身份实在来之不易,何况又爬到了一个能
接近大江盟的位置上,放弃了实在可惜。

而如此轻易地让我蒙混过关,也使我知道大江同盟会要真正统合江南武林还有
许多工作要做。

李岐山似乎也有所察觉,望着三五成群在园子里蹓跶蹓跶的江南好汉们,脸上
颇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大江盟早进行了战前动员,可从这些人身上丝毫看不到大战
前的影子,就像罗毅,他该是集团派来保护李岐山的卫士,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
己的职守上,倒是忙着和燕子门的大师姐李玉霞幽会偷情,在他看来,大江同盟会
的这次行动,不啻是给自己和情人创造了相聚的机会。若不是司马长空要求各门派
严厉约束自己的门下,或许他们早上街寻欢去了。

虽然李岐山没有告诉我这园子究竟藏了多少人马,可看过他的那张食品采购单,
我也估算得出来,若是此番青龙、白虎两个集团的规模和朱雀差不多的话,那么大
江同盟会藏匿在苏州的人马总数竟超过一百五十人!

这么多人是怎么混进苏州的?我很是好奇,这几天每一个进入苏州城的外乡人
都是要登记路引,巡检司还要和各家客栈上报的旅客名单核对这个人究竟住在了什
么地方,这些人难道是插翅飞过来的不成?

“嘿嘿,入城登记,出城也登记吗?鲁卫哪有那么多的人手!路引上又没有画
影图形,找个人把几十张路引带出城去再分头进来,几个来回就把人全接进来了。
不错,登记簿上是有三四十个大江同盟会的人,可那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秦楼,
你说鲁卫能看出什么毛病来!”

李岐山边说边把从一家菜铺买的五斤肉、十斤菜扔到车厢里,随后驾车跑到了
相距很远的另外一家铺子买了同样的东西,就这样凑齐了五十来号人一天的伙食,
怪不得从市场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妈妈的你老小子还真是老奸巨猾呀,这样的鬼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我还没机会接近大江同盟会的核心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秦楼说起了十二连环坞藏宝的事情呢?”

“大江盟得到弟子的报告之后,立刻通报了三大集团的首脑,而我恰巧在司马
长空身边,又恰巧有机会出来安排,轮值的罗毅也恰巧刚在床上辛苦了一番,而你
又恰巧救了我一命,事情就是这么巧!”

我默然。不过我还是找到了机会在南浩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春水剑派的
独门暗记,让无瑕她们知道我目前还很安全。

第二天我就在南浩街上发现了无瑕,她虽然易了容,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认
出了她。这或许就是易容术的最大破绽,无论怎么易容,熟悉你的人还是会从你的
眼神里发现你的影子。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唐门的易容术配合着精巧的易容工具就让我的眼神发生了
变化。不过即便这样,当我和无瑕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依旧凭着感觉认出了我。

一张写着我眼下身份和需要六娘配合去做的几件事情的小纸条落在了无瑕的手
里,而我手里也同样多了一张纸条。

解雨已经按计划北上,只是目的地已经更换为扬州,因为老马车行捎来宝亭的
书信,说准备出售宝大祥扬州分号的时候,遇上了意外的买家——唐门。

宝亭并不知道解雨的真实身份,她的售卖目标该是积古斋这样的珠宝业同行,
唐门的江湖背景让她无法判断这桩买卖会不会对同样身在江湖的我产生不利的影响。

或许就在几天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建议宝亭把霁月斋卖给唐门,只要它出的价
钱合理。可现在事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弄不清唐门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卖还是
不卖呢?而且不管卖还是不卖,日后宝亭和解雨见面恐怕都会有些尴尬。

我真是陷入了两难,好在无瑕误打误撞让解雨去了扬州,她唐大小姐的身份总
该可以弄清楚唐门购买宝大祥的真实目的吧!我总算稍微安了安心。

之后两天,就是陪李岐山四处采购吃吃喝喝的东西,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似乎都
没有因为各自属下的死而再发生冲突,我也不清楚鲁卫究竟知不知道这桩命案,只
是在路上碰见巡检司弟兄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十二连环坞的宝藏也被朱雀集团的人偷偷提起过,只是语焉不详,引起的骚动
也不强烈,显然大江盟只对同盟会各集团的首脑传达了消息,对下却把消息封锁了。

李岐山也很讲信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连家拔刀诀中的几招精妙刀法传给了
我,说是从尹观那儿偷学来的,我和尹观交过手,两下相互印证了一番,那刀法便
似模似样了,反过来倒要我指点他,弄得他一个劲儿地苦笑之后便羡慕起我的武学
天才来。

只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朱雀集团突然召集了所属十一家门派的代表开会,会
后园子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一袋烟的功夫,十一家门派的五十多名弟子已经齐聚
在了小花园里,唧唧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老弟,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江湖械斗不比单打独斗,千万别逞能,谁逞能谁
先死,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活着回来,要不那些宝藏对我们来说可就毫无意义了!
当然遇到立功的机会也别放过,毕竟咱们在大江同盟会的职位越高,越能得到有用
的消息。来来来,老哥给你讲讲江湖械斗的保命绝招,就是……”

或许是李岐山觉得自己着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伙,于是不耐其烦地教导起我
来,直到罗毅进来喊人,他才打住了话头,三人一同出去,却见司马长空端着一大
碗酒已经站在了队伍的面前。

“……诸位,我司马长空和大家一样,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我何尝不想
安安稳稳地坐着热炕头老婆疼儿子爱的。可咱练武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侠义
“二字么!那慕容狗贼为一己之私,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残害江北武林同道,坏
事做绝,又觊觎我江南花花世界,妄想奴役我江南武林,我辈岂能坐视!今日与慕
容狗贼一战,就是为我江南武林而战,为子孙不受奴役而战!大家且饮此酒,携手
杀敌!”说着,把酒一饮而尽!

众人皆学着他的模样把酒干了,碗一摔,队伍顿时多了些盎然战意。司马长空
目光扫过队伍,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一挥手,喝道:“弟兄们,换装出发!”
第十章

毕竟是练武之人,到了节骨眼上,一打起精神来,这五十几个人还真像军队一
般守纪律听指挥,十一家门派领头之人各带自己门派的弟子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苦力
服装,分批溜出了宅子向运河码头方向奔去。李岐山因为是朱雀集团的总管,并没
有和快马堂走在一处,反倒是跟在了司马长空身后,而我和罗毅作为他的助手和卫
士,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虽然已是二更天,可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少,卸船装船的苦力也有五六
百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三三两两赶过来的苦力在扛了一大袋子粮食分上了
两艘船之后就再没下来。人齐了之后,司马长空吩咐一声“开船。”大货船便向北
驶去。

在码头我就发现周围再没有与我们样式相同的货船了,在过苏州运河渡口的时
候,也是李岐山亲自去办的手续,当然是靠银子免去了查验。船开了一段时间后,
我偷眼向舱外望去,后面只有快马堂等几派坐的那艘船紧紧地跟着我们,在确认并
没有人跟踪的同时,我心中也狐疑起来,按照船前行的方向和我以往的分析来看,
这船的目的地该是镇江,可就凭这区区五十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局面呢?就算是偷袭
力量也有所不逮,大江盟到底弄得什么玄虚呢?

“兄弟,你是第一次打仗吧!”罗毅见我东张西望的便有些误会,而我也确实
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斗,便点头承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心道:“我头
一回打仗也是兴奋得睡不着,可真动起手来才发现睡不够,内力下降得就飞快,打
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兄弟,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说着便眯起了眼睛。

我是兴奋吗?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罢了。不过,对罗毅的热心,我还是生出
一丝感激。

对面司马长空此刻却把目光投了过来:“你就是王先生的那个本家兄弟?”他
一向神出鬼没,今天晚上倒是头一回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我“嗯”了一声,司马长空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在闽
南连家习武一段时间?”

我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凛,看来司马长空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般粗豪,反是
细心的很,我可要仔细应对了,而眼角余光中司马长空侧后的李岐山分明也竖起了
耳朵。

“连家十四年前被尹观屠门,你那时已经回家乡了吧!小伙子你真的很幸运啊!
连家的几个娃子连海、连山、连水、连天的岁数都和你差不多,却都遇难了。”言
语之中甚是哀恸。

我却心知肚明,他是藉题发挥探起我的底来了,好在当初为了弄清十二连环坞
的底细,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尹观的卷宗,对连家自然不陌生。那边李岐山似乎也明
白了司马长空的用意,知道他话里定是有些毛病,可就算是与尹观相识多年也不清
楚究竟司马长空的话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机,右手悄悄朝腰
间摸去。

“连海、连山、连天弟子认得,可连水是谁,弟子怎么没听说过,是不是司马
师伯把连湖师姐记成连水啦?”

司马长空表情真的放松下来,说还真是记错了,那望着我的目光便有些见到故
人晚辈那种和蔼可亲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或许他又在猜测我
的来历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死去十几年的连家你都知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小
声道。

“别为这事儿费心了,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对手吧!”我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

此时我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大江同盟会的这批人马确实就只是朱雀集团这五十
三人。我不禁开始为自己在大江同盟会的前途和那个八字没一撇的计划担忧,如此
以卵击石,为了逃生我很可能要使出全力,早晚会暴露出我的身份。

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船又行了一日一夜,离镇江已经越来越近,却突然向
西折去。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应天呀,守卫之森
严比苏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四周驻守的京军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又都是精
锐之师,尤其是神机营更是军中第一营,动作极为迅捷,我们的行动一旦被他们发
现,剿灭我们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我们此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此时我不仅是担忧我的计划,更担心我自己的小命。看绝大多数年轻弟子依旧
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暗自悲哀,倒是几个门派的代表和李
岐山见多识广,脸上都不禁有了忧色。

众人推举赫伯权找到了司马长空,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应天,司马长
空却笑着安慰他,说目标虽然就在应天,不过大家不必担忧,齐盟主早有万全的准
备,又言此时正值京军秋校,大军屯于百里之外,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始安,士气
复振。

等到了应天,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依苏州之法分批进入城中后,在一家名叫
“大道”的客栈租了一座别院安顿下来休息。

二更时分,众人再度集合,司马长空终于揭开了谜底:此行的攻击目标竟是福
临镖局的应天分号。

“原来大江盟早就知道福临的底细了,可笑慕容犹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
我不得不佩服大江盟的情报收集十分得力,就算慕容想维持现状恐怕都很困难了。

“福临镖局是慕容世家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慕容世家的四大经
济支柱之一,铲除它就斩断了慕容世家伸进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会今天将向
它在江南的所有分号发起攻击。应天分号是福临的江南指挥中心,总镖头是七煞手
洪发,局里共有二十二个镖师,实力在江南诸分号中最为强劲,同盟会把这个艰巨
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朱雀最大的信任。”

虽然司马长空说得很认真,可当大家听说对手只是福临镖局的一个分号时,神
情明显都松懈下来,一个镖局能有多大的实力呢?就算是面对它的总舵,凭朱雀集
团眼下的实力都可以轻松拿下,遑论一个小小分号了!

洪发?他的名气更是无法跟司马长空和赫伯权相比。于是就有人发牢骚说这纯
粹是拿着牛刀宰鸡,更有人问出了“应天分号实力最强,是不是窖藏也最为丰厚”
这类的问题。

只有我见识过福临镖局的真正实力,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而大江
盟首先破坏慕容世家的情报网和经济来源,显然深明争霸之道。

司马长空肃容道:“诸位切不可存轻敌之心,据大江盟得到的消息,福临镖局
镖师的武功相当强劲,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在座各门派的弟子差,而且精通箭术,
大家还没忘记西湖孤山的那七个箭术高超的黑衣人吧!我们可要特别小心!这场战
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来,我带了五十三个弟兄来,走,我也要带着五十三
个弟兄走!”

在座的多数参加过西湖上齐小天指挥的那一场战斗,司马长空这么一提醒,大
家才把轻视之心去掉。大江盟果然安排周密,接应的人除了画出了福临的详尽地形
图之外,还给众人准备了十几把轻便又结实的藤盾,用来破对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擞起精神,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福临镖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来到
巷子口,司马长空一挥手,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他和赫伯权各带一队,分头从前巷
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大江同盟会,天阴沉着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
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见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
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我、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司马长空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看
到它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司马长空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
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
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我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
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
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司马先上去窥视了一番,才招呼我们一道上去,我的目力超凡,就在爬上
院墙的同时,便看到福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
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
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
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
什么。

司马长空却没有我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
位置了,才“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
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我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司马长空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我的
来历之后,便对我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更胜于武人的形
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妈的,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入大江盟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
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
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大江同盟会的人马无处遁形,
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大江同盟会有藤盾
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

这该是每个大江同盟会的弟兄此刻闪过的念头,不过来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
又到了,虽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还是射死了两人,而此刻司马长空才醒悟过来,
知道再待在这个空旷之地,早晚全军覆没,睚眦欲裂地吼了一声:“抢占厢房!”
说罢,抱着厚背鹰刀如箭一般射向我这面的一间厢房。

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福临的院墙高达丈许,反身向外逃的话,
或许只有司马长空、赫伯权等寥寥几人能凭借上乘的轻功逃出生天,其它的人定会
在翻越院墙的时候被射成糖葫芦。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而大江同盟会组成复杂的弊端
在这生死关头也一下子显露出来,只有罗毅、李玉霞等八九个人紧随着司马长空;
另外七八个人则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想要逃出福临这修罗之地,不约而
同地往院墙方向奔去。

我和李岐山面面相觑,一切来得太快,纵然我俩都是多谋之人,也只能眼见着
同伴在一阵箭雨中倒在血泊里,而慕容家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暴露,在此主持大局的
不该是那个无名小卒洪发吧!可到底是谁呢?没准儿是像慕容万代这样的高手亲自
坐镇呢?一时间我俩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跑?”

“你他妈的太没赌性!”我瞪了李岐山一眼,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若是李岐山
不在身边的话,我倒是可以用羿王弓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可现在……我狠狠地一
掐院墙,竟把一块墙砖掐断,心中一动,顺手把半块砖头使劲掷进了厢房。

李岐山愣了一下之后,一猫腰跳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掷了出去,却砸在一盏
铜油灯上,灯顿时灭了。

这老小子的秀才之名还真不是白叫的,竟能举一反三,弓箭手需要瞄准目标才
能发挥威力的,一旦陷入黑暗,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于是我蹿上正房的屋顶,与李岐山两下夹攻,不一会儿就将前院的铜油灯一一
砸灭,前院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那些想翻墙而逃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当他们手足
并用地往屋顶爬去的时候,他们也成了最好的弓箭靶子。

而司马长空一队却利用重新降临的黑暗和弓箭分散的机会顺利地攻进了李岐山
脚下的那间厢房,几声哀嚎之后,厢房里便安静下来,显然他的运气还好,并没有
遇到慕容世家在此主持大局的高手。

“屋顶有人!”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借着后院的光亮,就见到七个汉子嘴里
衔着刀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只是谁也没想到屋顶上是两个真正的一流高手,李岐山
一剑就刺死一个,我一刀就砍翻一个,眨眼工夫七个人全见了阎王,只是敌我双方
谁也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去后院看看!”说着,我重新回到了正房屋顶,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赫伯权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
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个七星门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

赫伯权知道完了,带着自己门下的三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东
厢房与正房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东厢房与正房弓箭手的死角,西厢房弓箭手的
射角也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埋伏弓箭手,不似前院四面八
方都是箭雨根本没个死角,这里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赫伯权一翻身上了院墙,又
将自己的弟子拉上来,竟只有一个弟子胳膊上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它人发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十几个
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四人分割开来,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白道总归是白道,赫伯权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房上的我之
后,迅速奔到了我身边,急切地问道:“司马长老呢?”

我刚要回答,就见李岐山在福临旁边官宅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
“掌门、掌门,快来帮我一下!”赫伯权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
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抛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
泥土也松动起来。

等赫伯权重回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
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我、李岐山和快马堂的那三个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
方攀登和前进的速度,而赫伯权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抛起,只听“轰”
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李玉霞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最后才是司马
长空,他左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和赫伯权对视一眼,他黯然下
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十一章

“司马长老,大道客栈回不得!”李岐山提醒司马长空道:“慕容世家布置得
这么周密,定是得了准确的情报,大江盟在应天的接应人嫌疑最大,大道实在回不
得!”

就算是加上那个临阵脱逃的七星门弟子,五十三个兄弟也只有十四人生还,六
个门派的精英丧失殆尽,也难怪司马长空乱了方寸,摆脱福临镖局的追击几乎是李
岐山一人指挥的。

“王先生,那我们去哪儿?城门早关了出不了城,这样一身是血的在街上游荡,
早晚被人发现。”

“……那,我们就做回恶人吧!”

毕竟是白道中人,就算是打劫都扭扭捏捏的,到后来李岐山拿出十两银票“威
胁”一家之主说若是他报官就杀了他女儿,否则银票就归他所有的时候,我就弄不
清楚到底谁是被打劫的一方了。

罗毅等几个年轻弟子实在心力交瘁,很快就睡过去了,而我也偎在墙角假装睡
着了。司马长空包扎好伤口之后,问了赫伯权当时的情况,便很郑重地向李岐山道
了谢,道:“赫兄,你真是有个好总管呀!”

快马堂是十一个门派中损失最小的,只有一个年轻弟子阵亡,此时俨然成了朱
雀集团的中坚力量,司马长空不得不更加倚重赫伯权,而李岐山表现出来的机智更
让他看中,于是虚心求教起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其实原先的计划中并不是没有攻击失败后的预案,不过叫李岐山一说,司马长
空也怕大江盟的接应人被敌人收买了,便不敢按照原来的方案行动。况且李岐山的
另一番话,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长老,今晚福临埋伏了不下百八十人,而福临在江南共有五个分号,若每个
分号都这么设下埋伏的话,岂不是要动用慕容世家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因此属下大
胆设想,慕容世家定是将主力集中在了一两家分号,而将其它分号放弃,我们朱雀
集团碰到的就是其中的一支主力!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应天是福临最强的分
号,照理应是大江盟亲自动手,或者是排帮也说得过去,可为何任务落在了我们朱
雀集团头上,是不是大江盟和排帮另有任务?”

司马长空叹了口气:“王先生说得不错,同盟会得到了线报,漕帮已经决定倒
向慕容世家了,故而大江盟和排帮的目标是镇江。”

我吃了一惊,漕帮此时做出的决定让我实在看不懂,它做的是运河生意,跨越
江南江北,理应保持中立才是呀,即便需要表态,拖到胜负分明的时候再表也不迟,
它这么急匆匆的倒向慕容世家,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这消息却也解开了我心中一个谜团,怪不得慕容仲达进驻苏州,原来镇江
已是慕容世家的囊中之物!

赫伯权、李岐山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久在江湖的他们都心知肚明,漕帮人手众
多,它的倒戈让大江盟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

李岐山怔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慕容敢在应天集结人手,原来
是后顾无忧!不过……”

他沉吟道:“既然镇江已经成了主战场,慕容在应天得手后多半要把这里的人
手抽调一部分支持镇江。司马长老,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定不会把咱这些残兵败
将放在眼里,咱们就照葫芦画瓢,在半道上也打这些兔崽子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长空眼睛一亮:“王先生请讲仔细!”

李岐山便说马上派出两个弟兄去监视福临镖局的一举一动,若是福临分兵而动,
则尾随而去,或狙击,或埋伏,削弱敌人的力量,减缓敌人前进的速度;若是它倾
巢出动,则乘机打下应天分号,如此,朱雀集团对同盟会也算有个交待了。

李岐山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司马长空最想听到的,他立刻下了决心,派出两人
监视福临。

我一面暗骂李岐山狡猾一面暗自奇怪,十二连环坞有隋礼和他这样的人材,为
什么败得那么快呢?不过,眼下倒也怨不得李岐山,他想在大江同盟会里爬上更高
的位子,以便得到宝藏的消息,总要表现出点过人的才华吧!只是苦了慕容千秋这
个倒霉蛋儿了。

果不出李岐山所料,福临一支六十多人的队伍一清早便离开了镖局,出城后在
几处茶寮取了马匹,分四批沿着官道急匆匆向东驰去。

看到敌人飞驰而去,同盟会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傻了眼,大江盟虽然给
各集团下拨了银两,可为了行动都放在苏州,就算是管帐的李岐山身上也只剩下不
到一百两银子,大伙凑了一下,就只够买七匹马的钱,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众人
都一脸的失望。

我身上倒是有好几千两的银票,可我乐得看着司马长空干着急,慕容世家的实
力原本就弱,真要按李岐山的方法实施下去,没准儿真坏了慕容世家在镇江的大局。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司马长空长叹一声,牙一咬,狠狠道:“七匹就
七匹!现在重要的是咬住他们!”他点了赫伯权、李岐山、罗毅和三个快马堂弟子
的名字,然后吩咐燕子门的李玉霞道:“我和赫掌门领人先行一步,李姑娘你带着
其它人在后跟随,一定要按我们的暗记行事,万一没有了暗记,你们就直接返回杭
州,就说……我和赫掌门已经尽力了!”

听司马长空话语甚是悲壮,李玉霞眼圈顿时红了,她目光缠绵地望着罗毅,竟
不顾大家吃惊的目光扑进罗毅怀里狠狠亲了他一口。李岐山也望了我一眼,目光中
竟隐隐有一丝关切。

“马王”赫伯权极是懂马,挑出的七匹马上了官道一亮蹄,就觉得速度不凡,
眨眼间就绝尘而去了。

“李师姐、李师姐——”李玉霞犹自望着远方出神,不得已我只好喊了喊她。

留下的六人中除了我和李玉霞之外,还有奇门的赵朴、赵实兄弟,百花帮的张
楠和李玉霞的小师妹许诩,许诩并不是我在西湖见过的那一个王锦,王锦原本也和
我们在一起,只是在昨晚和她的情人一道战死了。

其实李玉霞不是六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可赵家兄弟实在是“朴实”的很,根本
没有他们师父“神算子”赵清扬的半点风采,而我在司马长空眼中更是个初出江湖
的雏儿,千斤重担就落在了李玉霞的身上。

走吧!她收拾起离别情绪,领头向东而去。

“走?”我忙拦住她:“师姐,等咱走到镇江,黄瓜菜都凉了,咱们还是租辆
车吧!”

租车?咱们哪儿来的银子?

我拉过许诩,来到一座茶寮前冲里面的客人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师兄妹初
到贵宝地,缺少盘缠……”便把打把势卖艺的那套词说了一遍,许诩正惊讶间,我
已经拔刀砍了过来,她便慌忙接招。燕子门的武功本就轻盈可观,加上许诩佼好的
模样身材,一场下来,竟赚了三两有余。

租个马车是够了,虽然比不了老马车行的舒适豪华,可总比两条腿走路快多了,
赵家兄弟坐在了车厢外车夫的旁边,而我这个有功之臣则被优待和三个姑娘坐在了
车厢里。

“王兄不仅机灵,武功也不弱呀!”经这么一闹,大家的悲凄之情稍减。李玉
霞见我能和许诩打上十个回合不分高下,便问起我的出身来历,因为这几天我一直
和李岐山在一起,很少接触到朱雀集团的各派弟子,她们都不了解我。

听我说是在连家学得刀法,三女都露出羡慕的表情,连家拔刀诀闻名江湖,比
起燕子门、百花帮的武功高明多了,可听我说只学了七招之后,又都颇为惋惜。

我心中暗笑,连家拔刀诀最重气势,真要练到极致,一刀就足够了,七招我都
嫌多。可这种上乘的武学道理即便讲给她们,她们也听不懂,便傻笑两声,不再言
语。

按着司马长空留下的暗记一路向东,出城不过二十里,在穿过一片桦树林时,
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马蹄印杂乱无比,还有不少新被砍断的树枝,就连路边
的杂草都被践踏得东倒西歪。

众人各出刀剑,那车夫以为遇到打劫的了,吓得面无人色,抱头趴在了草丛中。
李玉霞没理会他,扯下挂在树梢上的一块碎布,便示意大家在四周仔细搜索起来,
很快就听张楠一声惊叫“在这儿!”众人纷纷聚了过去。

在树丛中横着两具无头尸体,看衣着该是福临的镖师,那刀口甚是平整,应是
司马长空含愤出手,力毙了两人。众人沿着这个方向朝树林深处小心翼翼地搜索着,
不时地发现福临镖师的尸体,当我数到第十三具尸体的时候,前面现出了一条小河。

“没有了。”

我心中暗叹,福临镖局原本是怕六十多个人骑马在官道上引起旁人的注意,才
分批前行,却不想给了司马长空可乘之机,这最后一批镖师该是被大江同盟会全歼
了吧!

摸了摸尸体的温度又看了看血液的凝固程度,我知道这也就是两袋烟工夫之前
发生的事情,这么算来司马长空的速度足足比我们快了近一倍。

我望了望四周,却不见镖师坐骑的踪迹,想到赫伯权人称马王,或许那些马落
在他手上会有一些奇妙的功用。

而李玉霞几人则都兴奋起来,脸上的颓色也去了大半,只是转头望见我的时候,
都叫了起来:“王谡,你在干什么!?”

“师姐,我在攒银子买马呀!”我边说边从一具死尸的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心
中却暗道这慕容世家也不比大江盟富裕多少。

“王谡,你又在干什么!?”

“师姐,这弓箭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卖钱呢!”我又从另外一具尸体的手中
掰下一张弓,又将他腰间的箭壶解下,随手递给了赵家兄弟。

这些侠义道的小姐少爷虽然鄙夷我的举动,却不似名门正派弟子那么迂腐,知
道我说的是要紧之事,都学着我的样子做了起来,赵家兄弟更是连敌人的兵器都不
放过,通通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等回到官道上发现那车夫早驾着马车跑没影儿了,
众人更是佩服我的先见之明。

“还好,五十七两银子、七把刀、六把剑、七张弓、一百三十枝箭,好好地卖
上一卖,该够买马的了。”

听懂了我话里的弦外之音,李玉霞不由噗哧笑出了声,而许诩却犹自奇怪:
“这,能卖那么多银子吗?”

无可奈何之下,六人只好走着上路了。可昨晚一场鏖战的后遗症很快地显露出
来,只走不到十里地,三个女孩就累得走不动了,许诩向前张望了片刻,泄气道:
“师姐,怎么还没个歇脚的地方啊!”

“许师妹,这条道我走过。”我四下查看了一下地形,确认了眼前所处的方位
:“到卧牛岗才有吃饭歇脚的地儿。要不,就先在这儿找个阴凉处歇歇吧!”

李玉霞心里虽急,可她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显然和许诩一样,都有些坚持不
住了,见路边坡上正是一片果园,便道:“也好,干脆去果园买些果子解解渴。”

赵家兄弟背着那些缴获来的刀剑和弓箭也累坏,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里不肯起
来。我便跟着三女朝山坡走去,倒不是因为口里有些渴了,而是觉得与其和那两个
木头待在一起,还不如和这三个姑娘亲近亲近来得有趣,虽然她们其中面目最娇美
的许诩比起我身边的女人来也颇为不如。

“射!”

我拿着弓箭“唰唰唰”射下了十几枚果子,李玉霞眼中就有些好奇了:“怪不
得你要弓箭,跟谁学的?”

我趁机把李岐山告诉我的资料说了一遍,真正的王谡曾经参加过武举的考试,
可惜没有中试,可弓马还算娴熟。

“你识字呀!”许诩眼里就多了些敬佩,这些投身燕子门这样的江湖小门派习
武的人多是家境贫穷,能认得字的几乎是凤毛麟角,而这些江湖小门派也不会花钱
替他们延请教书先生,门派的武学精要几乎是口口相授的,不像少林武当那种大门
派的弟子,讲究文武双全。

见我点头,她神情一黯:“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又抬眼望着我热切地道:
“王师兄,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竟和玲珑有两分相似,让我心头微微一动。旁
边李玉霞却叽咕笑了一声,许诩的脸顿时红了。

“好。”我随口应道,却想起了西湖边罗毅和李玉霞从草丛中钻出来的那一幕,
看来燕子门虽是侠义道,风气却很开放,像罗李二人并无婚约,却已经打得火热,
倒是我这个淫贼却轻易放过了宝亭、解雨两个与我有着山盟海誓的大美人。转头细
看许诩,这丫头年纪尚小,倒十有八九还是个处子之身。

正寻思间,却见山坡下赵家兄弟猛的跳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着来路,我也朝
西望去,却见远处蜿蜒在林中的官道上空扬起了一阵尘土,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
马蹄声,那轰然的蹄声飞快地由远而近,很快几匹骏马从官道拐弯处闪了出来。

“不好!”

当我看清楚树丛掩映中的马上骑士穿着福临镖局制服的时候,那马队中冲在最
前面的一匹已经到了举刀迎上前去的赵家兄弟近前,我刚搭弓上箭,却见慕容万代
那张充满了愤怒的胖脸正从马脖子后抬起。

我一手一个把想冲下山坡的李玉霞和许诩按在了地上,却再无法阻挡张楠拔刀
往坡下冲去。就见半空中闪过两道寒光,慕容万代已纵马从赵家兄弟中间穿过,而
兄弟二人的人头早滚落在地,接着轰然倒下的身躯就被无数铁蹄踏过,眨眼间尸体
就被踏成肉泥。

张楠被这场面吓得呆住了,兀自举着雁翎刀傻立在坡上,慕容万代冷峻的目光
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几乎就在他举剑的同时,他身后响
起了数十道弓弦声,张楠顿时被射成了血刺猬。

“前进!”慕容万代并没稍做停留,他胯下的黄鬃马如狂风般掠过山冈,而他
身后五六十个骑士汇成的铁流也跟随着自己的头领向东疾进,只有那霸气十足的断
喝犹自在山坡上回荡。
第十二章

“他、他是谁!?”

李玉霞面无血色,直到飞扬的尘土已经落地,她才战战兢兢地问道,而那边许
诩已经吐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青天白日下血淋淋的屠杀给人带来的感观刺激和冲击不知要比昨天晚上那场
黑暗中的厮杀大多少倍,望着赵家兄弟肉泥般的尸体,连我胃里都忍不住翻腾起来。

而慕容世家铁骑的威力,更是让我脊梁骨发凉,五十余张弓的一次齐射,若是
没有盾牌之类的护具防护的话,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孙不二也得被射成血葫芦吧!

“他就是慕容万代!”我明白李玉霞对慕容万代生出的那种恐惧究竟是怎么一
回事,慕容那两剑在我眼中并不算什么,可在李玉霞这种出身小门派的江湖人眼中
恐怕就是魔鬼般的武功吧!她们若不是机缘巧合,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些
江湖一流高手的绝世武功,即便见到,恐怕也不是这种杀人的手法,那种武林茶话
会上点到为止的比武实在不能与生死立决的战场搏杀相提并论。

“啊?是、是、是他!好险呀!”李玉霞捂着嘴惊叫道。

我并没有说破方才慕容万代轻轻放过搜索山坡的机会,只是为了快速追赶司马
长空而已。他这么快地追踪而来,看来司马长空的前次攻击中定是有漏网之鱼,而
走在头里的福临人马恐怕也没人能阻挡司马和赫的联手攻击,特别是在兵力已经分
散的情况下。慕容万代对轻重缓急把捏得十分准确,已颇有大将之风。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总不能说现在福临镖局的防卫已经空虚,咱们杀个回马枪,就可以
把福临给端了,虽然赵家兄弟和张楠的惨死让我心中平添了几分怒气,可还不致于
乱了方寸。

不过,跟着慕容万代往镇江走也着实危险,立刻折返苏州或杭州才是最安全的
选择吧!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轻言放弃并不是我的性格,想当初只是为了
追求一个女人,我就下了多少软磨硬泡的功夫!如今总算找到了一条完成师父遗愿
的道路,就算再崎岖再坎坷我也要……

“……为了江湖道义,就算镇江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王师兄,你、你好伟大哟!”

在两女惊讶与敬佩的目光里,我拾了些干柴放在了赵家兄弟和张楠的尸体上把
火点燃,人死如灯灭,还管他什么安葬不安葬的!转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我招呼二
女继续前进,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卧牛岗。

卧牛岗旁的卧牛镇是应天镇江中间的一个大镇,我见已是晌午,便先在一家兵
器铺子把死者的兵器卖掉,凑够了买马的银两,又逼着李玉霞和许诩换了装束,然
后找了个酒楼打尖稍做歇息。

“……这家酒楼是不是太奢侈了?”

“没准儿这就是咱们最后一顿了!”

酒楼的人并不多,毕竟已经快十月了,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南来北往做生意的
就少了许多。这也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为什么急于现在开战来争夺镇江的原因之一,
一入冬,生意人大多要歇冬,运河长江也几乎停运,来往的客商人数骤减,少了水
陆两路的客商与行人掩护,两家想要大规模调动人手的话都会被对方轻易侦知,从
而陷入被动。

只要入了冬,无论是谁控制镇江,都赢得了一冬天的充裕时间来巩固这个前方
基地而不必太担心对方的攻击。

“……世道真是乱了,青天白日的就杀人,哪里有王法……”

对面桌子几个行商议论的正是司马长空击杀福临镖师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就发
生在前面二十里的宋官屯,我知道司马已经成功的消灭了另一批镖师,只是他知道
后面慕容万代已经快马加鞭越追越近了吗?再看李玉霞和许诩脸上是又喜又惧。

“……这些盗匪都是小儿科!”其中一人不屑道:“去年我在山东被响马王堂
裹胁,那家伙手下有一万多人,队伍拉出来连天蔽日的,那才叫可怕呢!也多亏了
俞大人……”

我当然知道王堂流寇山东河南的故事,心中一哂,王堂他也是从几十匹马几百
号人发展起来的,或许在朝廷眼中,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潜在威胁不会比王堂小吧!

想起唐三藏的话,心中蓦地一动,或许朝廷也乐于看到两强杀个你死我活,倒
省得朝廷费心了。

“可惜俞大人已经故去了!”一人叹息道:“刚上任的这位新漕督,能像俞大
人那样治漕吗?”

“听说这位李大人是带兵的能手、治盐的行家,没准儿比俞大人治理的还出色
呢!”说话的人倒是对前景充满了希望。

我顿时记起前些日子经历司给我上报的来往公文秘要中确实见过这么一份上谕,
说:“调总制陕西三边军务李钺总督漕运,巡抚凤阳诸府,入掌都察院事。”

当时我并没在意,这样的官员任免调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可此刻心中却蓦地
一动,漕帮正是漕运的主力之一,此时投入慕容世家的阵营会不会与李钺上任有关
呢?联想到本朝的第一任漕督俞谏也是军中名将,我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火药味。

可眼下我也只能是心存疑惑罢了,要紧的是先扮演好王谡这个角色,说起来我
已经深刻理会了“分身乏术”之后的那种无奈,只是对六娘有着极强的信心,我的
大后方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郭兄你们可以安心做几年生意了,不管怎么说,俞谏和李钺都不是胡涂蛋,
可两广……”见这老兄要发牢骚,旁边一人忙制止了他。

李玉霞姐妹却根本没有兴趣听这些官场时事,两人心事重重,饭都只吃了几口
就放下了筷子,可却也不催促正慢条斯理啃着鸡爪子的我,显然师门灌输的侠义思
想让她们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选择的道路,可毕竟对慕容万代产生了惧怕之心,下意
识地想离他越远越好。

“咱们三个的马再快也快不过慕容万代,还是多吃点吧!再说就算能赶上他,
也要有力气和他拚命,怎么也不能做个饿死鬼!”我挥舞着手中的鸡爪子道,心中
计算了一下时间,司马长空虽然每次都是突袭,可毕竟人手少,为了歼灭这后两拨
福临的人马多少要用些功夫,而两仗下来人和马也都需要歇息,算算慕容万代真快
追上他们了。

我只能祈求李岐山能够想到福临镖局的人马或许会在这段官道中间最大的镇子
龙潭镇会合,因而变更攻击方式,从而幸运地躲过慕容万代从背后的雷霆一击。

正说话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我探头一看,楼下十余个穿着福临镖局
镖师衣服的汉子围住了三人,其中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很是清秀,正是唐门
鹰堂堂主唐天行,而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看模样似乎是他的子侄。

这条官道还真够热闹的,我忙缩回头来,心中暗忖唐门真是无处不在!不过更
让我奇怪的是福临的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算算加上这十几人,福临
在应天已有一百二三十人,远比昨天晚上它表露出来的人数多,难道竟隐瞒了自己
的实力不成?

李玉霞吓得脸色发白,手一下子搭在了剑把上,目光投向我,似乎在询问对策。

我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听了一下下面的对话,才猜出了个大概,这批
福临人马是被慕容万代安排来搜索漏网之鱼的,正碰上唐天行三人看着像江湖人,
便追问唐的来历,只是态度差了些,而那唐天行也是孤傲冷僻之人,一言不合,顿
起争执!

“这些人正好让唐天行去打发,咱们快溜!”说是溜,却是大摇大摆地出了大
门,李玉霞两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逼着她们打扮成了小媳妇模样。

“王师兄,你办法真多!”许诩赞道。

李玉霞却比师妹细心,出了卧牛镇,她突然拔剑从背后向我刺来:“奸细!”

我反手就是一刀,虽然隐藏了八成功力,可拔刀诀中的这招“鹿回头”还是把
她震开好几步去。

“你疯了!?”

“慕容万代、唐天行,这些江湖名家我们都不识得,你怎么会认的!?”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身份只是一个一心想考武举的半吊子江湖人,按照我的履历,
能接触到江湖高手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唐天行倒还好说,他毕竟还参加过齐放
的五十大寿,虽然听李玉霞的口气似乎唐天行并没有在江园公开露面;可慕容万代
极少过江,“王谡”认得他真是异数了。

好在这漏洞被发现的早,若是司马长空在背后给我一刀试探试探,我可真就露
馅了。

“连家当初可是江湖有头有脸的门派,慕容千秋、慕容万代都拜访过我师祖连
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一脸怒容道,就算司马长空和连家有旧,也没办法知道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
而慕容也没功夫来解释他究竟去没去过连家吧!

李玉霞顿时扭捏起来,讪讪道:“……都是小妹多心了!”

不知不觉间,两女开始以我为马首是瞻。向东又疾驰了三十里,又发现了一处
打斗现场,尸体依旧没被掩埋。我估摸离龙潭镇不过十里了,把马贱卖给路上的行
商,又搭上另一路行商的马车向龙潭镇驶去。

“……小哥,你很本事,竟然娶了两房媳妇哩!”

那边两女一副害羞的模样,李玉霞毕竟是经过男人的,眉目之间隐有风情,扮
起少妇来还真似模似样的,而许诩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是行商都只顾着饱餐秀
色,并没有人注意。

“哪里哪里,做点小本生意而已,哪像大叔您,这么多马车,要很多银子吧!”

“嘿嘿,这些车可都是雇来的,小哥你还不知道吧!城里的廪实行昨晚被人洗
劫一空,这两天粮价肯定要飞涨,老哥我这是去龙潭镇拉粮食呀!”

父亲的竞争对手廪实行?那不是大江盟控制的江南有数的大粮行吗?我心下顿
时恍悟,原来在大江盟试图削弱慕容世家经济实力的同时,慕容世家也打着同样的
主意,只是看来大江盟失败了,而它的对手却成功了。

“怪不得今天福临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手来,原来昨晚一部分人分兵去打劫廪
实行了!慕容能把兵力运用的这么合理,这出戏可真是好看了。”

(第八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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