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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雪-第二卷】(18-20)作者:听江潮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03-24 19:52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诗雪-第二卷】(18-20) 作者:听江潮 2023/03/21发表于:第一会所是否首发:是字数:16,492 字          第十八章:游子思母心切,慈母万里寻儿   翠兰今日心情不错,若是路上顺利,儿子再过几日便会
【诗雪-第二卷】(18-20)

作者:听江潮
2023/03/21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6,492 字

         第十八章:游子思母心切,慈母万里寻儿

  翠兰今日心情不错,若是路上顺利,儿子再过几日便会从州府回来和自己团
聚。她辛勤的拾掇着家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翠兰心中一喜,莫不是儿子回了?按照路程,她
儿子回家再快也是三天之后,只不过对儿子思念冲昏了她的头脑。

  翠兰带着哭腔打开了门栓:「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娘好想你!」

  映入帘中的确是身披大氅头戴帷帽的高挑身影,她下意识的当做了踹寡妇门
的歹人,二话不说就关上了门往屋里跑。可是为何那人却出现在自己眼前?翠兰
吓得当场就瘫软倒在地,眼泪巴巴的说着讨饶的话语。

  洛清诗见她被吓的这幅惨状,当下柔声解释道:「大嫂,我并非歹人,我只
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女人?难怪身上味道这么好闻。但是她看着对方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的身
影又有些不敢置信。长得这般高的女人还真是少见呢。

  她爬起来拍了拍灰,尴尬道:「妹子见笑了,未亡人第一次见你这般身高的
女子,误把你当成了歹汉子,真是对不住。」

  对此洛清诗早已见怪不怪,她打开爱儿画像问道:「大嫂见过这孩子吗?」

  看到画中人,翠兰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见过!见过!六月末的时候,这
小公子还在我这借宿过呢。敢问妹子是他何人?姐姐吗?」

  听闻爱儿曾在此借宿,洛清诗嗖的取下帷帽,露出绝世仙颜,然后说道:
「我是他的母亲!」

  摘下帷帽或许是出于礼貌,但话语中对于爱儿主权的宣誓意味却又很明显。
她总是那么敏感,即便俊美少年和一个寡居的未亡人不可能有任何故事,但她还
是心中有些许不快。

  眼前女子显露真容,和那小公子七分相似的绝世仙颜看得她目眩神迷。她人
生中第二次惊讶于人的长相,老天爷,这还是人吗?所谓仙女也不过如是吧!果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这母子俩绝了!

  对于眼前仙女,翠兰有着莫名好感,她调笑道:「敢问妹妹年岁?你模样这
般年轻,和令郎倒像是姐弟。」

  洛清诗淡笑道:「大嫂说笑了,小妹今年虚三十一。」

  翠兰看着眼前只小自己四岁却像隔着半辈人的女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妹子特地寻他作甚?初时我还以为他是独自游山玩水,如今娘都找到这了,
难道是他负气出走?妹子啊,男孩这个年岁都调皮的紧,你也莫要怄气,再过几年
便懂得事理了。我看他是个纯良孩子,你也别..。」

  翠兰一顿安慰,一时间噎得洛清诗也不知如何继续。耐着性子终于等她唠叨
完,洛清诗又问道:「那他后来又去了哪里?」

  翠兰略作思考后答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我只知他离开我家后应该接触过
蓝大侠,好像还有点过节呢。」

  洛清诗闻言美目圆睁,上前一步急切道:「过节?什么过节?蓝大侠又是谁?」

  翠兰被她瞬间的气势吓得一个激灵,也清醒了不少。之前侃侃而谈说着说着
便说漏了嘴,那蓝大侠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寡妇能够说道的?这下可糟了!

  本不欲多说,但看到洛清诗关切的眼神,同为母亲她感同身受,她做不到欺
瞒。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蓝大侠名为蓝桐,号称断湘江。是我们这九山
十六教的外门护法,那些江湖高手们都很尊敬他。也不知为什么,在令郎离开后
两日,九山十六教那些人就拿着他的画像四处盘问。问他们,就说是令郎得罪了
蓝大侠。」

  听着听着,洛清诗眼中渐渐泛起杀意,她寒声道:「好一个蓝桐!难怪方才
那些村人都支支吾吾,多谢大嫂不吝告知!」

  翠兰又小声道:「可不敢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那些武林高手我可惹不起。」

  洛清诗闻言安慰道:「大嫂放心,我自当没有见过你。」说罢转身欲走。

  翠兰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拦住洛清诗,让
她稍作等待,自己回去取那少年留下的一百两银票去了。当初她的确惊喜万分,
但过后一想更有可能是少年大意遗失的。如今见到人家母亲,无论如何都是要归
还的,昧良心的钱她不能要。

  翠兰是个好品行的妇人,若非是在她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儿子也不会有那勤
学苦做的朴实性子。

  她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就欲归还银票,却被洛清诗拒绝了。洛清诗太了解自
家孩儿,知晓他温厚善良,这银票必是他动了恻隐之心留下。再者他一向细心谨
慎,若说是不慎遗漏可能性太小了。

  「大嫂尽管拿着,我家孩儿我还能不知道?这孩子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
子,这银票就是他感恩你所赠,你无需任何介怀。」对于弱小又善良的人,洛清
诗总是更有耐性。她很圆滑的没有说「我儿可怜你」之类的话,一句涌泉相报既
夸了儿子的好,又给翠兰留了脸面。

  翠兰还是推脱:「那也不成,他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锅是铁打的,花着娘的
钱不心疼。哪能一百两说给就给的?」

  这个朴实善良的寡妇博得洛清诗好感,亦让她有些无奈。她笑着说道:「好,
便当他不懂事罢!这钱本就是我的,那我现在用这钱感谢大嫂总没错吧?我可知
道锅是铁打的。然后这里还有一百两,不是我掉的,还是我感谢大嫂的。」

  洛清诗这等身手,将银票塞入对方手中后,连拉扯的机会都不给她便消失了,
只留下震惊的翠兰。这下她再无知也晓得了洛清诗的不凡。凭空消失?这是神话
故事里的手段!合理吗?那等神仙风采的人物使些神仙手段也算合理吧。这蓝大
侠招惹了她儿子,这下要被寻晦气了。翠兰这么想着。

  洛清怒火炽烈,她如何不知蓝桐是何许人?万万想不到爱儿竟然被他惦记上
了。方才当着翠兰一个普通妇女她有意克制情绪,离开后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杀
意。虽然那蓝桐必是没有得手才会到处寻爱儿踪迹,但是敢打她宝贝儿子屁股的
主意,蓝桐必须死!

  一路询问,来到九山之一的梅麓山。她直接闯了进去,亮明身份,表明来意,
很快便有了蓝桐的行踪。

  .....。

  蓝桐自上次被摘了阳具之后便郁郁寡欢,自此深居简出。由于再也做不成男
人,他脾气异常暴躁,家中二十多英俊男宠短短几个月便被他折磨死亡过半。剩
下的那些本就惧怕他的男宠更是战战兢兢。

  本来在自家豪宅之中享受着男宠捏腰捶腿的服务,房门「砰」的一声便化作
齑粉,窸窸窣窣落了满地。

  怒掌一拍躺椅扶手,蓝桐腾飞落地喝道:「谁这么大胆?」

  半个人影不曾见到,正疑惑间右手腕处传来剧痛。往下一看,手在地上淌着
血。

  「洛清诗,他是我儿子。」

  循声侧首望去,绝世仙子手持一幅画卷,画上是和她同样绝世的俊美少年,
模样七分从她。

  八个字让蓝桐明了一切也心如死灰。这等姿容,这等实力舍清诗仙子再不做
第二人选。对比画上少年和她的容貌,他们的母子关系也无需质疑。

  没有任何侥幸,他只希望仙子能够通情达理。他说道:「小人不知他是仙子
爱子,若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动心思啊!况且我并未对令郎如何,反而
还成了太监..。」

  蓝桐一五一十说着,原来爱儿是被玉书状元搭救,向来目空一切的洛清诗在
心里给江听涛打上了一个「还不错」的标签。

  一顿盘问之下,原来爱儿后面去了九江郡。洛清诗得知爱儿行踪之后便消失
在原地。

  蓝桐目送洛清诗离开,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刚出完,便看见了自己无头的
尸体,接着便是天花和地板来回在视线中切换,然后一片漆黑。

  离开蓝桐府邸后,洛清诗直奔九江郡而去。一路问询之下最终确定爱儿的行
踪指向庐山。

  到了庐山之后她四下打听,没有打探到爱儿行踪,却得知了一则消息,虎魄
刀门掌门林海和森罗宫三凶之一的贲虎数月前双双死于碧龙潭边。江湖中人通过
二者伤势得知始作俑者乃是江听涛,只有他的铁扇才能造成那样的伤口,而且他
也有杀二人的理由。

  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贲虎的尸体致命伤虽是咽喉处的割伤,但他后心有两
道深深的掌印,也正是这两掌打得贲虎全身筋断骨折。未曾听闻状元郎有这等凌
厉的掌上功夫啊!况且以他的实力要同时杀那两人应该不大可能。武林中好事者
推论,状元郎必是有神秘高手相助。

  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洛清诗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所谓神秘高手极有可能是
自家孩儿。虽然有些牵强,但现在爱儿行踪已断,唯有追寻江听涛的行迹才有可
能找到他。

  又是一番打探,江听涛最后的活动痕迹是在豫州州府,他杀了和虎魄刀门狼
狈为奸的大药商王福文。

  王福文的尸体缺了头颅、双手和右脚。右脚是江听涛的独门铁扇所断,颈部
是和双手确是刀伤,行凶者尚有另一人。

  这下洛清诗心里把握又大了一分,江听涛身边之人很大可能就是自家孩儿。
她闯入王家,杀了几个直系立威,挨个盘问之下得知王福文是因为看中了某个美
若天仙的小娘子才有此死劫。那小娘子的「丈夫」正是江听涛!

  她拿出爱儿画像,让王家众人辨认,最后有三两个家仆认了出来,正是见过
风胜雪却未参与绑架行动的幸运儿。只不过他们疑惑为何画中少年和那日的小娘
子能如此相像?莫非是姐弟?等王家众人再回过神来之时,洛清诗已经消失。

  又经过千里追寻,明察暗访,问遍了各类人,去过各种场所,任何蛛丝马迹
都不肯放过。洛清诗终于确定了爱儿现在大概的方位,他现在正往苏州而去。

  .....。

  随着终点将至,宁馨月的情绪越发低落,回到了家她就再没有任何理由陪在他
身边了。

  整整一个月时间,任她如何殷勤,俊美的弟弟却总是礼貌相待,礼貌得很生
疏,生疏得透露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是他完全不懂事?还是说他当真对自己没感
觉?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现如今这光景确是反过来的。

  任她说着诸如「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
知」、「梅似雪,雪如人。都无一点尘。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雪
至盛,飞漫天,万物潜藏,思念正当时」、「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之类的情话。换来的确是风胜雪傻呵呵的笑以及对她文采的恭维。

  听到他说她文采好,宁馨月几欲抓狂,当场掐死自己的心思都生出来了。天
知道为了说这些文绉绉的话,她背地做了多少功课,却换来他的褒奖。

  就当是他不通诗词歌赋罢了,可自己说了那么多个雪字,他当真一点也感受
不到我的心意吗?诗中之雪亦是你啊!胜雪..。

  任凭少女情思哀愁,归途终是将尽。宁馨月苦于深情得不到回应,风胜雪苦
于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得不到宣泄。

  若非护送身边少女,他此时已经和母亲团聚了。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了,母亲
一定等的很心焦,她会责怪自己吗?怀着这样的情绪,风胜雪多少对少女有些埋
怨,再加上年少城府不深,将心中不快都表现在了言行上。宁馨月心中委屈,却
从不发作,看出少年情绪低落,她总是换着法子取悦。这或许便是爱与被爱的区
别了。

  是夜,月暗云霄,星沉烟水。荒野中,少年少女相伴而行。少年驭马在前,
还时不时回头似乎意在催促。少女不情愿的坠在后面,少年每次回头都让她的心
抽痛一次,他就那么着急离开离开?他是厌恶我吗?

  或许是上天垂怜,正当少女伤感之时,机会来了。官道左侧一座高不足三十
丈小山出现在人眼前,山顶上有间瓦房。少女心想,今夜无论何如也要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她身上还有半袋酒,一会扯个御寒的由头囫囵喝上几大口,来一出酒
后吐真言,说不定还能发生点什么..。

  幻想着一会将要发生的旖旎场面,朵朵红霞攀上了少女娇颜。心中念头把定,
她轻夹马腹上前,与风胜雪并排拽住他的衣袖。

  「胜雪,你看现在月隐星疏,我们目难视物,走得也慢,不如去那边将就一
晚如何?」说着葱白嫩指点向山顶瓦房。

  风胜雪尽量压下不悦,心平气和说道:「还有不到百里了,再怎么天亮时也
能到家了。伯父伯母想必对姐姐记挂的紧,我们便不要再耽搁了。」

  还是这样的结局,宁馨月心中凄凉,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了?千般讨好就换来
一声姐姐,还是她「逼」他的。

  还是放弃吧,总是用他年少无知来自我安慰,其实根本就是人家看不上罢了。
想自己无论是在苏州还是在师门,都是众星捧月的角色,现如今这样「下贱」的
讨好他,依旧还是爱而不得。

  想到这里她几乎就要放弃,但转念一想,若这最后一搏不去尝试便真的再无
机会了。宁馨月心一横,抢过风胜雪的缰绳,「吁!」的一声同时勒停两匹马。

  风胜雪正欲询问,右手就被少女捧起按在她的额前。

  宁馨月有气无力的说道:「胜雪,姐姐好难受,你摸摸我的头..。」

  肌肤相触之下,微烫的感觉传来。风胜雪心道坏了,这最后一哆嗦,她却病
倒了。他终究是心善之人,逼着身体抱恙的少女在寒冬腊月赶路的事情还是做不
出来,即便他的心已经飞到了母亲身边。

  风胜雪语气柔和了许多:「那我们便先休整一夜吧,寒夜赶路是胜雪思虑欠
周,累得姐姐染了风寒,真是罪过。」

  宁馨月身体健康,又是习武之人,那这么容易染上风寒?不过是方才想到旖
旎之时潮红的余韵罢了。

  她现在心情舒畅,终于名正言顺的摸到了他的手,还让他摸了自己的额头。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宁馨月啊,宁馨月,这第一步都迈出了,接下来一定要勇敢
起来啊!

  并不高的山,而且还有专门的山道,二人策马很快便上去了。拴好缰绳后走
进瓦房,原来是一间庙宇,牌匾上写着「清诗仙子」。

  风胜雪并没有很意外,这半年他也见过不少,初时还很惊讶,为何自家母亲
会有庙宇?后来才知这许多庙宇是百姓感念她守护边城的恩德所立。他招呼宁馨
月先入内休息,自己则是去薅些杂草准备铺床。

  趁着风胜雪不在,宁馨月虔诚的跪在蒲团前叩拜:「剑仙娘娘,求您保佑胜
雪能够接受我的心意,弟子宁馨月永干恩德!」

  「姐姐你在说什么?」

  没有想到他动作这般快,回返的风胜雪突兀一问着实惊到了宁馨月,她心虚
道:「没...没什么,清诗仙子对中原有天大的恩德,在她的庙里借宿,自然是要
拜拜的。」

  母亲如此受民众爱戴,做儿子的理应欣慰自豪,但是他却生不出这等情绪。
皆因此处是母亲的庙,供奉的是她的长生牌坊,即便那仙子雕像和母亲仙姿风马
牛不相及,但还是让他睹物思人,心里难受。

  敷衍的「哦」了一生,风胜雪便开始铺床的活计。他很贴心的将大部分杂草
都铺到了宁馨月那边,在他看来男人礼让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在宁馨月看来
就大大不同了。少女心里现在跟吃了蜜糖一样,他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常言道
哪有孩子天天哭,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现在该她了。

  替宁馨月整理好床铺后,风胜雪便搂着剩下那点草寻了个角落躺下了。舟车
劳顿疲惫不堪的他却心中烦躁,难以入眠。

  须臾,宁馨月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风胜雪躺着的角落。她本想挨着意中人就那
么躺着在他耳边轻语,也学着话本中的骚浪女人在男人耳边吐吐热气儿。但还是
胆怯了,一来怕他看轻自己,二来着实太过羞人。任凭此前如何幻想,真要迈出
这步时,却未战先怯。

  于是她就那么蹲在他边上,犹豫了好久才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胜雪你
睡了吗?」

  「嗯?」风胜雪有些意外,她蹲在背后自己居然丝毫未觉?

  并非少女轻功高绝,盖因少年思母已近魔怔,情绪焦躁不安。脑中心内都是
她的仙影,焉能察觉外界动静?

  他有些不耐:「何事?」

  此情此景,一个抱恙少女蹲在身侧,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应该说的是:
姐姐哪里不舒服?但快要魔怔的他哪里顾得上什么风度谦和?

  宁馨月也因为过度紧张没有察觉他的心情,转而继续说道:「胜雪,其实我
对你..。」

  「砰」的一生,庙门大开,寒风灌入,将宁馨月要说的话噎了回去。被寒风
这么一激,烦躁的少年和深情的少女都清醒了不少。风胜雪有些后悔方才对于少
女的冷淡,宁馨月则是忍不住想要当场骂娘。究竟是那个杀千刀的坏她大事?

  她看向门口方向,一人身披大氅,头戴帷帽不疾不徐坐在了庙宇中央。然后
随手一挥,被寒风吹得摇摆的木门就此合拢。接着又丢出一棍状物飞向了大门。

  那棍状物似是有生命力一般,灵巧的挤掉了断裂的门栓,代替它将门牢牢关
死。

  风声被隔在庙外,庙中回荡着三人的吐息声。

          第十九章:情思隔山海,母子亦连心

  洛清诗循着苏州方向一路追寻,日前听人说有看见画中少年和一貌美姑娘结
伴而行在官道之上。之后她便一路追到此处,还憋着一肚子醋意。早知道就不该
心软依他,这才多久就和姑娘家混到一起,还结伴而行?难怪臭小子不回家!

  沿着官道飞奔了快两日,直到方才余光瞥见山顶的房子她才停下脚步。她想
着自家孩儿温柔体贴,不会让姑娘家寒夜赶路,若她再追恐怕超了他们。于是也
上了山欲进入休息。

  上来了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庙,她有些哭笑不得,活得好好的却被人这么供
奉,这感觉着实怪异。

  早在门外十丈她就感受到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正当她欲敲门而入时,一
种异样的她也说不出的感觉涌入心头,接着左眼皮狂跳不止。

  到了她这种境界,很少有这样情绪不受控的时候,当然涉及爱儿除外。自他
出生后,自己眼皮跳过三次。头两次是父母亡故和爱儿被掳之前,跳的都是右眼,
事后都证明确是右眼跳灾。这一次跳的是左眼,莫非..。

  想到那种可能,哪里顾得上敲门,玉手轻推,门便开了。

  意外的是庙中并未传来惊呼声,她压抑上前着一探究竟的荒谬想法盘膝坐落,
还顺手关了门。

  宁馨月本来震惊于来人这一手隔空御物的手段,但好事被搅黄的少女气在头
上。顾不上来人盖世神通,她冷喝道:「阁下家里没大人教吗?见门是关的也不
懂敲?就这么闯入,若内中是衣不蔽体之人当如何?」

  几时敢有人这么跟清诗仙子说话?甚至还带编排她的父母。若是从前,就算
是不知者不罪,就算是她失礼在前,也少不了两个大耳光替少女的爹娘教育她。
但是自从为人母,她的性子改了太多,更加懂得易地而处的感受。

  若她是少女,居所无端被人闯入,恐怕反应不会比她小,甚至过之。况且自
己掩头盖面,现在又是月黑风高,这姑娘定时把身材高挑的自己当成了男子。想
通此节,她放下教训的念头,转而淡漠道:「是我失礼不假,可姑娘家家的说话
也该积些口德。迎面便编排人家爹娘又是你家大人教的了?」

  「你..。」

  被人当做晚辈教育,少女心里不悦,但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对方的玉
手被气得有些颤抖。

  羞怒的少女还在惊讶来人是个女子,而风胜雪此刻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涛。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万里山川路远,人海茫茫之中,娘亲居然出现在此!他
不敢出口相认,他好怕只是有人声音和母亲一样,好怕只是一场幻梦。

  他情绪的激烈波动躲不过洛清诗的敏锐。就在她开口说话那时起,她便刻意
关注着黑暗中的另一人。万幸或者是果然,她察觉到自己一开口后,他瞬间变化
的情绪。

  无需质疑,再无犹豫,洛清诗忍住眼眶中的酸涩,柔声道:「胜雪,你怎么
不回家?」

  「胜雪你怎么不回家!」八个字如万里晴空中降下的惊雷,劈在风胜雪的心
尖上。一点都不痛,只是很酸,眼眶很酸。

  风胜雪几乎是从草铺上飞到母亲身边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触到房梁,又
借力一荡便站在了母亲身前。

  洛清诗看着泫然欲泣的爱儿,顾不得少女在侧,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为的是
那份思念,以及不想让他看见的泪水。

  风胜雪对于曾经日以为常拥抱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本能地把双手也圈
在母亲的后背。他没她高,只能把脸挨在母亲的脖子上。眼皮底下,借着屋顶孔
洞渗入的微光能看到母亲那雪白的颈弯。

  一丝似檀似麝的味道钻进他的嗅觉,这是他闻了十数年的母亲所特有的体香。
然而就是这股再熟悉不过的体香,今天却令他在这个时候有些躁动不安。已经明
了男女之事的他轻轻地把身体向后靠了靠。

  洛清诗似乎也感觉到了爱儿的不安,但她却没往深处想,还当他是害怕一切
只是梦境,以为他有些患得患失呢。

  风胜雪沉溺在母亲春水般的温柔中,无言无语。不愿离开,也不敢离开。哪
怕依偎着的柔软和嗅着的清香无比真实,他还是怕这只是一场幻梦,松开就会梦
醒。

  洛清诗心中所惧亦不弱于爱儿,她越箍越紧,似要将怀中人儿揉进自己骨血
中一般。但那里随着母亲蟒蛇般的缠绕越来越靠近她,几乎就要碰到她的玉腿。

  在外游历半年,已不是当初懵懂少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内心恼
怒于对母亲的大不敬,恨不得给自己两刀,但阳具却硬得很诚实。无奈只得轻拍
母亲玉臂,示意她松开。

  「胜雪,娘亲是不是弄痛你了?」

  不舍的松开双臂,玉手捧住爱儿羞红的小脸,洛清诗既关切,又自责。她以
为是自己将他抱得太紧,害他喘不上气。

  「没...没有,一点都不痛。只是旁边有人看着呢。」

  细弱蚊蝇的声音闯入洛清诗的耳朵,被她捧住的那颗小脑袋此刻倔强的不愿
抬起,像是较劲一般往下使力。

  任她如何聪慧,也想不到爱儿因何这般扭捏作态。只当真是因为有外人在场,
他不好意思和母亲太过亲密。

  对此她有些不忿,莫非和自己亲昵见不得人吗?转念一想又觉得并非是母子间
的温情见不得人,而是独属于彼此之间的美好不该被外人掺和。于是她便释怀了,
心中点点委屈烟消云散。

  「别躲着娘,让我看看你的脸。」

  洛清诗温柔又霸道将爱儿拉扯到窗边,借着月光,母子二人四目相对。风胜
雪眼中是母亲依旧绝世的仙颜,但萎靡的神色和清丽面颊上来不及擦拭的风尘则
是美玉上的瑕疵。

  母亲素来爱结,怎惹得一身尘埃?功力浩瀚如海的她为何萎靡不振?脸上的
憔悴又是为何?这一路到底..。

  风胜雪知道任他如何想象,也揣度不出母亲这一路所经历的十分之一。他抽
噎道:「娘...娘亲,人海茫茫,您是如何寻来?这...这...这..。」

  玉手轻拍爱儿后背,一如他尚在襁褓时哄睡那般:「因为娘亲和胜雪母子连
心啊!你走了,娘亲的心自然也跟着你一起离开了。我的心跟过去了,我自然也
是要跟过来的。」

  母子连心,最温情的告白却如最锋锐的尖刀插在风胜雪的心口。强烈歉疚之
下,不再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只有做错事情的孩子。他猛地跪下以头抢地,
大有不碎头颅不罢休的气势。

  但慈母在侧,怎容他伤害自己?洛清诗一只玉手搭上爱儿肩头,他便动弹不
得。

  母子连心,爱儿的情绪亦反馈给洛清诗,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安慰,最终化作
一句:「痴儿..。」

  母亲的眼帘就好似暴雨天堤坝下愈来愈高的水线,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风
胜雪看在眼里,心中压抑不住的情感如山洪爆发宣泄出来。他跪行到母亲身下,
搂住她的玉腿嚎啕大哭。泪水划出绵长的水线,倾吐着半年来的思念。

  洛清诗不忍爱儿久跪,将他扶起拉扯到墙边,而后两人一起倚着墙壁,一如
过去无数个夜晚母子床前夜话那般。不同的是,这次只有风胜雪抽噎着的倾诉。

  看着泪人一样的爱儿洛清诗有些自责,都怪她执意要找他,还将自己弄得一
身狼狈,他心伤皆由她起。随之而来的是身为母亲的自豪,他的依恋和思念是对
她最大的肯定,亦是她为人母之后生存的意义。

  惊喜、感动、自责、心痛,各种情绪交织之下,洛清诗也好想如爱儿一起大
哭宣泄。但她只是静默的包容着爱儿的情绪,她知道若再哭只会更加刺激他敏感
柔软的内心。

  心意相通母子二人都爱对方胜过自己,但终究还是洛清诗爱得更多些,连表
达情绪都要小心翼翼考虑他的感受。母亲的爱总是润物细无声,无知无觉中滋养
着她的孩子。

  良久之后,少年情绪在母亲的安抚下终于平复。仍旧不由自主的抽噎诉说着
方才宣泄情绪的激烈。

  宁馨月的心情有点复杂,怎料得到这无礼的破门贼竟是心上人的母亲?方才
还问人家有没有大人教,她家大人不正是神仙弟弟的外公外婆吗?想通此节,她
瞬间心如死灰。

  失落之下连母子二人说些什么都没听清,只是看到他们抱了好半天,然后就
看见风胜雪跪着嚎啕大哭。本来很奇怪的事情她却没有心思探究缘由了,就凭方
才对人家母亲和母亲的长辈无礼,心中好事断无可能成真,她只得倒头装睡去了。

  「姐姐,家母略通医术,让她替你看看吧。」风胜雪带着些许歉疚说道。

  发泄情绪后的风胜雪恍然想起边上还有个宁馨月,方才把人家当空气似的实
在有些无理。跟母亲说明情况后,她便说要替她诊治。

  宁馨月自知她本就不敬洛清诗在先,又没痛没病,这一诊断岂不露馅?更让
人家母亲生厌。她心虚道:「刚才我出言不逊,哪里还有脸面劳令堂大驾?」

  风胜雪还想劝慰,洛清诗已经走到身前说道:「无妨,不知者不罪。何况姑
娘是我家胜雪的朋友,我这个当娘的为他友人尽点绵薄之力也是该然。一会诊治
多有不便,胜雪你且回避,待为娘喊你再进来。」

  仙音袅袅悦耳,但却不留商量余地,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一切。风胜雪闻言
没有任何犹豫就出了庙。只剩下惴惴不安的宁馨月独自面对「未来婆婆」。

  宁馨月对着洛清诗行了个大礼:「伯母,方才馨月失礼,当真抱歉。」

  洛清诗不带少女拜倒便伸出一只玉手牢牢把住她的胳膊,然后将她扶起:
「都说了,不知者不罪,况且是我破门,坏了你的好事,对吗?」虽是宽慰的话
语,但却飘着浓浓的醋味。

  因为方才她进门正好看见少女蹲在爱儿身侧,一个女人蹲在已经就寝的少年
身侧,她真的很难不多想。甚至有些后怕,若是自己再来晚些,恐少女就要投怀
送抱了。

  事实也如她猜想一般,女人,应该是母亲的直觉恐怖得不讲道理。任何关于
爱儿的事情她都能以点窥面,除了后来少年深藏的心思,她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
自己身上的心思..。

  女人心思敏感,少女听出了洛清诗话中的敌意,还当她介怀方才之事,只得
硬着头皮含糊其辞:「坏什么好事,伯母言重了,您进来时馨月还未就寝呢,算
不得打扰的。」

  「还未就寝」这四个字听在洛清诗耳中不逊于惊雷炸裂。感情她真的要爬儿
子的床,洛清诗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一种宝贝失而复得的劫后余生感。心里早就
问候了少女无数声「小贱人」。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洛清诗还是面不改色道:「姑娘气息均匀,面色也不
错,不像身体抱恙啊?」

  少女本就因刚才出言不逊而心虚,当下更是不敢欺瞒,她低着头像是犯错的
孩子一般:「不敢欺瞒伯母,我...我其实没病..。」

  洛清诗绣眉轻挑,问道:「哦?那姑娘何故装病呢?」虽然嘴上问着,但她
心里清楚得很,这「小贱人」就是看爱儿良善,想假病博取他的关心。同时她也
下定决心,以后得把宝贝儿子盯紧了。他那样单纯良善,现在的小姑娘又一个个
精滑得跟狐狸似的,稍有不慎自家宝贝儿子就会被骗走。她心中此时生出了强烈
的不安,对于面前少女更加警惕三份。

  在同为女人的洛清诗面前,少女终于鼓足勇气说道:「那个...其实...我喜
欢胜雪!」然后将二人如何相识,以及自己如何拖延他的事情全盘托出,还不忘
炫耀风胜雪多次夜间守护在她门前。

  少女的叙述是典型的春秋笔法,她抛开风胜雪的冷淡和不耐,专捡好的说,
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二人之间的甜蜜。至于风胜雪不懂怜香惜玉寒夜赶路的决定,
少女则是扯了个二人闹别扭的由头。

  洛清诗何等人也?本身聪慧且识人无数,少女的小九九根本瞒不过她。但是
听闻二人相伴月余的点点滴滴,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儿,一对粉拳紧了松,松了紧。
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哦?是吗?我家胜雪还挺懂得体贴人的,呵呵!」

  宁馨月从「未来婆婆」身上察觉到了淡淡的敌意,但也没多想。只当方才说
了太多风胜雪如何照顾自己的话,让她觉得儿子吃了亏。伯母还真是疼爱胜雪呢,
少女如是想着。

  「胜雪温和良善,武功高强,而且还...还生的这般俊俏...馨月能遇良人当
真三生有幸。」宁馨月一副思春的小女儿模样,将心中爱慕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此情此景若换做别家母亲指定会老怀宽慰,为人父母最操心的不就是儿女的
终生大事吗?再看到少女死心塌地的样子,说不定还会笑出声。

  但洛清诗不同,她对风胜雪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在儿子依恋她的同时也深深
的依恋着对方。少女方才言行,一副半只脚踏入她家门的样子,在她看来就抢儿
子的敌人。

  她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姑娘情深意切,只是我家傻小子尚且懵懂无
知,他做的一切都是源自本性善良。若你当这是所谓的情爱,只怕落花有意流水
无情。」

  「本性也好,情爱也罢,都不重要,馨月只知今生认准了他。只要伯母不嫌
弃,我可以等他长大。」话毕,少女双手置于身前,垂首不语,似是在等候发落。
方才所言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此刻只想着伯母能够成全。

  洛清诗料不到少女脸皮如此之厚,一时也不好推诿。沉默须臾后,她开口道:
「我家胜雪终究太过年幼,不若我和他先去你家认个门,待过得几年他长大后也
好去寻你。」

  宁馨月信以为真,当下和盘托出,不料刚说完自家府邸坐落何处便莫名昏了
过去。

  洛清诗及时扶住少女,对着门外喊道:「胜雪,进来吧。」

  「娘亲?她这是?」风胜雪有些摸不着头脑,母亲说要给她看病,怎地看个
风寒还能把人看昏迷?

  看着爱儿一脸关切的模样,洛清诗心中有些酸涩。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便让
他这番上心,等到娶了媳妇他还会如此时一样依恋自己吗?恐怕心里面原本属于
自己的位置会渐渐被妻子所取代。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横不能让他打一辈光棍
吧?既然不愿面对那就迟点再说吧,他才十三岁,等十年也无妨,便是十五年也
等得的。洛清诗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态,她怎么可能容许现在就有女人企图染指她的宝贝儿子?
正因为不可能,宁馨月此时才会得到婴儿般的睡眠。

  「宁姑娘舟车劳顿又染风寒,终于身体难支。她昏迷前让我送她回家,胜雪
你乖乖在此等候,为娘去去便回。」话毕不待爱儿发表意见便将少女横抱,消失
在他的视野中。

  母亲走后风胜雪本意是假寐休息等她回来。然见到母亲后半年的相思终于有
了归宿,心中烦闷一扫而空,本就疲惫的他此时心无杂念,眼皮一合上便沉沉睡
去。

  半个时辰后洛清诗回返庙中,看见爱儿已经蜷缩着身子睡着了。这种睡姿让
她回忆起了风胜雪三岁之前,当初狼军袭扰边城频繁,她经常不得不抛下孩儿前
去应敌,无论她是在喂奶、哄睡或者替他洗浴。

  她永远不会忘记每次当她回家时,他的心肝宝贝在床上就像只小狗儿一样蜷
缩着身子,让她怜爱又自责。想到这半年他可能都是这样,洛清诗心头一紧,眼
眶渐酸。她将爱儿横抱,朱唇如蜻蜓点水吻了下他的面颊,轻声说到:「胜雪,
娘亲带你回家。」

  .....。

  翌日上午,窗外的阳光照耀在风胜雪的脸上,本就雪白的肌肤被映照得有些
透明,看起来和羊脂美玉的质地无差。

  他伸了一个懒腰,肘部却被一柔软事物所阻碍,故未竟全功。侧首一看,身
侧母亲正睡得深沉,檀口还梦呓着他的名字。

  想来是母亲昨夜趁自己睡着,抱着自己星夜赶回,长时间的奔走强如母亲也
有些吃不消,竟破天荒的睡起了懒觉。想通此节,本想起床洗漱的风胜雪再度钻
入了母亲的怀抱。

  爱儿入怀,充实的感觉让睡梦中的洛清诗朱唇微勾,也不在梦呓了。

             第二十章:母子之间

  母子二人就这么拥着睡到了快午时,若不是怀中小人腹中传来的咕噜声,她
还不知要睡到几时呢。长达一个多月高强度的跋涉,她太累了。

  她先一步下床收拾好自己,然后习以为常的端着水盆茶盏准备服侍爱儿洗漱,
不料却被他拒绝了。

  风胜雪揉着惺忪的睡眼,对母亲摆了个鬼脸:「这种事情还是让孩儿自己来
吧,孩儿知道您永远放心不下,但也不能把我养成废物不是?」

  「就算我的胜雪变成了废物,娘亲养你一辈子也养得。」洛清诗不由分说的
将润湿的棉巾探向爱儿脸庞,哪知这这小子竟然向后躲闪。她一时也愣住了,心
想半年不见就如此生分了吗?仙颜上的灿烂也收敛了少许。

  风胜雪倚着窗边,一把夺过母亲手中棉巾自顾擦拭起来,而后又端起茶盏洁
净口腔。做完一切后他将水盆茶盏搁在床尾凳上,而后搂住母亲将她按坐到窗边。

  他揉捏着母亲的香肩讨好道:「娘亲可是觉得孩儿生疏了您?」

  洛清诗没好气道:「哪有什么生疏,只不过是风少侠如今名震武林,再被老
娘照料起居确实不合适哦!传将出去恐折了少侠的威风。」

  听得母亲编排自己,风胜雪一阵头大。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恶风恶雨也
都见过,唯独奈何不得母亲这番委屈模样。每当母亲这样他都觉得自己该遭天雷
劈。

  解铃还须系铃人,风胜雪有他专属的优势。他停止手上活计,跪在母亲身后,
用双手环住她白嫩的脖颈,将身体紧贴母亲娇躯。

  半年前尚且不以为然的平常举动此时却让少年一阵悸动,心血潮涌。已非懵
懂少年的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不是出自本意,但他的身体还是对身前的仙
子美母有了反应。

  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声畜生,又暗呼几声「阿弥陀佛」,风胜雪才堪堪压下
心中躁动。他装作如无其事的用自己的小脸蹭着母亲的仙颜:「孩儿知晓您对我
永远爱不够的心思,但孩儿也一样啊!您想,畜生尚知思恩反哺,何况人呼?孩
儿也是人,且不说反哺,我想最起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您少些操劳。这样子
可以吗?」话毕重重的一口吻在母亲脸上,小嘴离开时故意吸着她脸上的嫩肉,
发出「啵」的脆响。

  爱儿的言行将洛清诗本就不多的一丝丝顾虑吹到了瓜哇国去,仙颜上也重新
绽放出灿烂:「我儿言之有理,是为娘多想,差点误会你咯!这就给你赔个不是!」

  只见洛清诗解开爱儿双臂,将他压在床上,恶狠狠的在他白嫩的小脸上猛啄
几口。感情赔不是这么个赔法!

  但却苦了风胜雪,年少血气方刚的他在母亲将自己压倒的那一刻便很该死的
一柱擎天了。为了不被母亲发现他只得用手从腿后伸入,将阳具向下拨弄,再并
拢双腿不让老二探头。好在母亲这一次的爱抚相对短暂,否则当真是一场折磨。

  煎熬终于结束,洛清诗起身将爱儿拉到大厅:「乖乖坐一会,娘亲先去做饭」

  风胜雪懂事问道:「孩儿帮忙打个下手吧?」

  洛清诗内心涌出浓浓暖意,笑着瞟了爱儿一眼,道:「待会儿帮娘亲吃多点
就好。」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饭间,风胜雪看着殷勤为自己夹菜的母亲不由得联想到以后自己成家的光景,
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洛清诗放下碗筷,不解的看向爱儿:「你无端笑些什么?娘亲脸上有饭粒吗?」
说罢玉手探上仙颜一顿摩挲。

  「没有,没有。娘亲脸上干净着呢,孩儿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

  洛清诗白了一眼满脸促狭的爱儿:「还买起关子了,说呗!」

  「孩儿想着娘亲这样的好手艺,平日对我又无微不至。待孩儿成了家,恐怕
妻子刚进门就得吓跑咯,这男人也太难伺候了!届时可都怪您将我养刁咯!」风
胜雪自顾有说有笑,浑然没有注意母亲一闪而过的异样。

  成家,又是成家,每当闪过这个念头洛清诗心中就一阵郁结。自己怀胎十月
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从此他们睡在一张床。这种事情她实在
难以轻言接受,但是男婚女嫁乃世俗人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的。

  她故作调笑道:「屁大点孩子尽想着媳妇,要娶妻得先问过为娘!」

  风胜雪故作姿态行了一礼:「孩儿领命!」

  「还有,你说得也夸张了些,娘亲能做到的,你的妻子为何做不到?只要她
足够爱你,自然愿意为你做这一切,还是我的胜雪对自己没有信心?」洛清诗边
说边示意爱儿坐下吃饭。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可不认为会有人比她更爱自家孩儿。仿
佛是为了映照她心中所想一般,风胜雪很适宜的说道:「非是孩儿不够自信,实
在是我想破头也想不到世上还有那个人能比娘亲更爱我。」

  「行了行了,吃饭吧!小嘴儿抹了蜜似的。」

  连连摆手示意爱儿打住,心里确乐开了花,爱儿嘴上的蜜一滴不漏的全部流
到了她的心尖儿。

  洛诗是特别喜净之人,饭毕急急忙忙的收拾完残局就拉着胜雪去洗浴。

  风胜雪内心忐忑,他如今还怎能若无其事的和母亲一起沐浴?况且这半年历
经不少厮杀,他原本无暇的白嫩躯体也留下了大小数道疤痕,若是让她看见,这
..。

  「娘亲不是说好了让孩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吗?怎么又?」

  洛清诗这将水热好,刚刚运气将玉手上的水渍蒸干便听得爱儿这么一说。本
欲发作,但想到此前对爱儿的许诺,便不再坚持。

  她叹道:「习惯正是因为难改才是习惯啊!你乖乖洗干净,娘亲一会要检查
的哦。」然后便回居室去了。

  经过半个时辰,风胜雪确信将自己洗的一尘不染才擦拭穿衣回房。刚坐上床
沿,母亲那对玉手便毫无预兆的袭击过来,幸而风胜雪五感敏锐,第一时间紧紧
捂住衣襟。身上疤痕可不敢给她看到。

  「怎么?娘亲说过验检查的,你忘了?赶紧撒开,你身上那点肉有什么好宝
贝的?」

  风胜雪支支吾吾的说道:「已经洗干..。」

  话未说完,洛清诗已扑到床上,笑骂道:「小东西,你别藏头露尾的...出来!」

  风胜雪就是母亲佛祖手心的猴儿,哪能跟她作对?这不,随着玉手动作他白
嫩的胸膛便袒露在她的眼前。

  「嘶~」爱儿原本雪白无暇的身体上充斥着大小五六道伤疤,此景于洛清诗来
说无异于人间最惨烈,激得她吸了好大一口凉气。

  回过神来,娇躯已是不禁微颤:「胜雪!这...这...这是?」

  「娘亲没事的,都是皮外伤。再说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您也是过
来人了,何必讶异?」风胜雪希望满不在乎的态度可以舒缓母亲拧紧的心。

  洛清诗一把揪住爱儿耳朵微微使劲拧动,娇嗔道:「就算是皮外伤,这伤疤不
难看吗?好好溜光白净的身子,非搞成这样!还有为娘可没不像你那么不小心,
你看看这身上有半点疤吗?」说着便褪去了上身衣物,将完美的娇躯展露出来。

  两大团挺拔白嫩的乳肉因为母亲方才的肢体动作尚未停止颤抖,再向下瞟去
是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和纤细的柳腰。一片白茫将桌案上灯火反射,刺得风胜雪目
眩神迷。早已看惯的母亲的娇躯,此时如有魔力一般,似幽灵的耳语引得他忍不
住想要沉沦。

  他着急忙慌的替母亲合上衣襟,然后拍起了马屁:「娘亲盖世无敌,向来只
有您刀别人的份儿,自然不会受伤的。这大冬天的您可得把衣服穿好。」

  洛清诗看着替自己穿衣的爱儿,心中甜蜜非常,偶尔被他伺候一次还是蛮不
错的嘛!同时打定主意,找遍名医也得去了他身上的疤痕。她可不愿自己完美无
瑕的宝贝儿子身上留有瑕疵。

  眼见母亲不在生气,风胜雪钻进被窝还不忘把母亲扯进来:「娘亲我们休息
吧,便是聊些家常捂在被子里也舒服不是?」

  被拉扯的洛清诗被来顺势躺下一半,突然脑中闪过一件事。这事可比那几道
伤疤严重千百倍!

  她没由来的一喝:「你先爬起来!」

  风胜雪感到有些没头脑,但还是乖乖钻出被窝:「娘亲,怎么了?」

  「跪着!」

  「啊?娘亲?怎么..。」

  「让你跪着!」

  「哦..。」

  洛清诗胸膛不住起伏,表达着她内心的愤怒,真正的愤怒。她寒声道:「你
和江听涛怎么认识的?」

  风胜雪惊讶母亲居然连自己结识义兄的事情都知道,但转念一想也不稀奇了。
她能在万里人海之中能够找到他,必然是寻遍了和他相关之人的讯息。只是母亲
因何而怒?和义兄有旧怨吗?不应该啊?母亲嫁人前走动江湖时义兄才几岁的小
孩?他们可能结怨吗?再往后母亲便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也没有机会被义兄得罪
啊!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母亲对他半年的作为了解到了何种程度,自然也不理解她
因何动怒,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和义兄结识的过程。

  ..。

  「后来孩儿去了洞庭湖,遇到一个名唤蓝桐的怪人..。」

  洛清诗不耐烦的打断爱儿:「那个老屁眼不用提,为娘知道是江听涛救了你,
你们后来去庐山干了什么?」

  风胜雪满脸惊讶:「啊?娘亲知道蓝桐?那他?」

  「想伤害你的人,为娘岂能容他活命?不用纠结他,继续说你和江听涛在庐
山干了什么?」

  「没...没有干什么啊?后来我和他一起去了庐山游玩,还结为兄弟呢!」风
胜雪心虚的将视线从母亲的脸上转移到膝下床铺,心里已是不住打鼓。自家母亲
太可怕了,烈阳掌的事恐怕被她察觉了几分。他心念把定无论如何这次也要赖过
去。

  洛清诗语气更冷几分:「游玩?带着你杀了森罗宫贲虎和虎魄刀掌门林海,
是这么游玩吗?贲虎后背的掌印是怎么回事?」

  「贲虎?林海?娘亲您在说什么啊?」风胜雪只得硬着头皮装糊涂。

  眼见爱儿还在隐瞒,洛清诗威胁道:「你再不说,为娘明日便去找到江小儿!
敢带着我的胜雪涉险,纵他对你救命在先,我也要敲断他两条腿!」

  「哎呀,娘亲误会我大哥了,是这样的..。」

  听到爱儿亲口承认又使了那要命的烈阳掌,洛清诗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一
对粉拳没头没脑地照着他身上上就擂去,还没两下,又搂着他泣不成声。

  明明他现在平安无事,但他叙述中的转危为安亦让她经历大悲大喜,竟让她
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怀里的这个宝贝儿,再也不能让他伤到分毫。

  风胜雪扶了母亲的肩膀与她对视着,眼前这个把他视为最珍贵的财富的人,
正是他最不可失去的人。

  看着母亲犹如带雨梨花的娇容似多了几分憔悴,一股歉意油然而升,风胜雪
情不自禁地附唇吻去那腮边的泪滴,轻搂着她在耳鬓不住地厮磨:「娘亲..。

  对不起,是胜雪不好,让您受惊了,对不起...娘亲..。」

  方才爱儿说得轻描淡写,洛清诗却听得惊心动魄,抓起他的双手按在自己起
伏不定的胸口上:「不许说了,娘亲不敢听,以后不许再这么鲁莽了知道吗?都
是娘亲的错,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出去..。」合眼念得一声佛号,又是淆然泪下。

  此时她依然合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下泪珠莹动,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丰
满的胸脯间轻起缓伏,似能将他的手掌埋没其间。

  过错完全在于他的一件事,却导致母亲的强烈自责。对于母亲的无条件付出,
他曾给予过她收获么?念及至此,风胜雪不禁由敬生痴,由痴生情,轻轻地向母
亲略带苍白的朱唇吻去。

  唇边突如其来的温暖,将洛清诗从惊怕中唤醒,待感觉是爱儿的小嘴贴上时,
她心中心中的涟漪才被完全抚平。

  虽然欢喜爱儿的温柔,想和他嬉闹一番,但时辰已晚,明日还要早起进城采
买。今日是他的生辰,却因时间仓促并未操办,明儿个可得好好补给他。

  轻柔的将他按到枕上,跟着也侧躺在他身边。玉手轻轻一挥将烛火熄灭,而
后环住他的身体掖好被子。最后贪婪的在他脖颈间深深一嗅。

  「睡觉。」

  「嗯。」

  ..。

  「娘亲?」

  「嗯?」

  「有件事儿孩儿忘了跟您讲。」

  「说呗。」

  「孩儿杀过人了..。」

  「那是他们该死。」

  「谢谢娘亲。」

  「废话...睡了。」

  归家一日,母子间的亲情已经和之前再无区别。如果说有的话,也只能是更
深一层。

  (卷2完)

           ***  ***  ***

  目前两卷三十章十四万字,第二卷楞写了十万字,笔者自己也有些没想到。
正如卷名「岁月度年华」,这一卷讲述的是男主步入少年的过程,写着写着就有
些没收住。

  起初拟定了十卷完结,后将三四卷合一,目前九卷,最终可能还会变化。挺
搞笑的,明明完结遥遥无期,还在想要不要增加篇幅..。

  笔者现在挺矛盾的,第三卷开始就不简单是母子贴贴的日常了,剧情要正式
出来了。但是我写的李文,并不太想在江湖斗争、阴谋阳谋这种东西上花很大篇
幅,可若草草带过又觉得心有不甘。

  讽刺的是即便不甘好了,真要去写,该如何把握母子和主线之间的比例?把
握住了比例,主线又要如何丰满?头疼!

  再就是母子之间的情感,现在读者们应该也看得出来,胜雪进入了性冲动期,
但孝心还没变质。二人的感情后面怎么变化,笔者迟疑了。我不太想写母子谈恋
爱的故事,私以为撑起李文的核心就是母爱,我想表达的是母子之间情感的极致,
而非是所谓儿子把母亲当女人、母亲把儿子当男人这种。怎么写能把母爱写升华
又不与或许变质的感情冲突?头疼!

  一切的一切皆是能力不足,盖因笔者的修为太浅薄。

  最后,因工作步入不同阶段,写作环境和时间受到不小影响,后面想办法调整
吧。

  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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