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什么,大侄,你说什么?”老姑甚为不解地问我道:“为什么不填了,大
侄,只有把这条沟填平了,这片土地才能更值钱啊!”
“不填了,老姑,我不要土地,我要小池塘!”
“嗨呀,”妈妈插言道:“儿子,你又耍小孩性子喽,小池塘有什么用哇,
能卖钱么!”
“不,不,我不用你管,我不要钱,我要小池塘!”
“力,你,”老姑面呈难色:“这,这,你怎么总也长不大哦,”
“哼,”妈妈一脸不悦地摆摆手:“老菊子,别理他,我儿子总爱感情用
事,走,走,走吧!”
“哥们,小池塘真的没用,”三裤子慢条斯理道:“这个破玩意,留着啥用
啊,必须填平她,前几天,就是这个破池塘,活活淹死一个小男孩,所以,这个
破池塘,必须填平,否则,不知还会淹死多少人呐!”
三裤子似乎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小池塘理应被填平:“哥们,一周多以前,也
他妈的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伙疯疯癫癫的家伙,吵吵嚷嚷地在小池塘边,起一个大
台子,台上摆满了摩托车、彩电、影碟机、自行车等商品。这群家伙敲锣打鼓地
叫卖彩票,然后兑奖,谁兑中奖了,就可以搬台上的东西,豁,这下子,可热闹
了,大家伙都怀着中奖的心理,跑来碰碰运气。
结果,池塘边挤满了人,一个小男孩跟着他的傻爹也来试试身手,他傻爹一
个劲地鼓捣着孩子:儿子,你手壮,一定能中大奖的!由于高兴得过了头,孩子
被挤到小池塘边,哥们你瞅瞅,小池塘边还能有什么啊,到处是滚动着的矿渣,
孩子不慎,一脚踩到矿渣上,矿渣乱滚,孩子站不稳啊,就跌了一跤,咕碌碌地
滚进小池塘里去了,哥们,你说小池塘里还能什么啊,除了烂泥,就是垃圾啊,
小孩子被许许多多的塑料袋缠住了脚,无法脱身,折腾来,折腾去,嘿嘿,越陷
越深,最后,……,哟,……,只好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喽。……”
“哼,”我气鼓鼓地嘟哝道:“如果不是大家乱填矿渣、乱扔垃圾,小池塘
会变成这样么,三裤子,你忘了,过去的小池塘,多干净啊,多清凉啊,那水,
清亮亮的,站在小池塘边,从水面上能看见池底的砂石啊!唉,”
“是呀,是呀,那都是过去的事啦,还提他干什么啊!”
“力哥,你看,”小铁蛋突然打断我的话,手指着小池塘西侧一栋鹤立鸡群
的楼房道:“力哥,看见没,那是三舅新盖的楼房!”
“哦,”我顺着铁蛋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小池塘西侧那条茂密的柳树林
带,已呈光秃秃的一片,再也寻觅不到一棵柳树,而著名的水泊凉亭,也消失得
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盛气凌人的、浮躁不堪的、贴着白森森瓷砖的楼
房。
“三叔,那是三叔的家啊!”望着崭新的楼房,我忘情地呼唤起来:“三
叔,新三婶!……,水泊凉亭,”
“力,”我一边轻声呼唤着,一边身不由已地往前驱动着汽车,身后的老姑
突然提醒我道:“大侄,别,别呀,先别忙着去你三叔家呀,明天再说吧,你多
少年也不回老家一趟,如今,终于回来了,应该先去看奶奶,才好啊!”
“是啊,”妈妈表示赞同:“对,老菊子说得对,儿子,回故乡,别人都是
次要的,你一定要去看奶奶啊,否则,奶奶会生气的!在故乡,奶奶的辈份可是
最高的呀!”
“力,把车往那条巷子里拐,”老姑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大侄,往那里
拐,就是二姑家了,对,拐,拐,往里拐,力,奶奶正在二姑家等你吃饭呐!”
汽车在羊肠般迂回弯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终于停靠在一栋古朴的,略显陈
旧的、灰砖灰瓦的平房前,这便是二姑当年起早摸黑、省吃俭用、倾尽心血营造
起来的家居,当提,新居落成时,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令故乡的人们赞叹不已。
而如今,却活像个年迈色衰的半老徐娘,羞愧难当地挤塞在新建成的、色彩纷呈
的宅居群中。
“哎哟,到家了!”二姑父扎着小围裙,热情扬溢地迎出屋门:“小力子,
哈,快请进屋!”我与二姑父正欲走进房门,突然,一个可爱的、面庞与我极为
相像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冲出屋门,直奔三裤子的轿车而去,手扒着车门,真
诚地央求着三裤子:“三哥,让我玩一会吧!”
“啥,”铁蛋以兄长的口吻训斥道:“呶,别瞎闹,这么好的车,好几十万
块的东西,是玩的么,去,去,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那,”男孩可怜巴巴地抚摸着方向盘:“让我摸摸,不让玩,让我摸摸还
不行么!”
“小石头!”老姑厉声喝道:“小石头,听话,过来!”
“啊——,”听到老姑的喝斥声,我的脑袋轰地一下嗡嗡乱叫起来,双眼直
勾勾地凝视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方向盘的男孩:怎么,他,就是我与老姑爱情的
结晶,我的儿子——小石头!
“哎,老姨,什么事呀!”小石头失望地松开方向盘,怏怏地走向老姑,看
得出来,我的儿子小石头,非常惧怕老姑,可是,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称
老姑谓:老姨!唉,亲生儿子不能唤自己的生母为:妈妈!世上,还能有什么事
情比这更折磨人呐?
“力哥,快进屋哇!瞅啥呐?”见我呆呆地盯视着小石头,不知其中缘由的
铁蛋催促我道:“怎么,你不认识他呀,他是我的弟弟,小石头,石头!”铁蛋
生硬地推了小石头一把:“力哥,他是力哥,快叫办哥,笨——蛋!”
“力——哥!”小石头胆怯地望着我,在铁蛋的推搡之下,怔怔地唤道:
“力——哥,”
“石——头,”望着我与老姑那不伦的爱情的结晶——小石头,我顿然心乱
如麻。
“力,……”老姑手拉着小石头,表情极为复杂地垂下头去:“不要激动,
他,他,”
我完全明白老姑的意思!唉,这,这是哪跟哪啊,自己的儿子却不能相认,
如今,眼瞅着他一天天地长大成人,却荒唐致极地唤我谓:力哥!
“石——头,”我伸出手去,哆哆嗦嗦地抓挠着小石头油亮的黑发以及结
实、健康、红扑扑的脸蛋,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身后的妈妈,机灵地拽
扯着我:“儿子,快进屋吧!”
“是呀,”已经迈过门槛的二姑父,重新返回来,努力打破这令所有知情人
都倍觉难堪和无限感伤的局面:“小力子,快进屋吧,”
“进——屋——去!”老姑不让我激动,她自己却无法控制地涌出一滴泪水
来,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老姑悄悄地推搡着我:“大侄,进屋,快进屋!”
我刚刚迈进屋门,一个年龄与铁蛋相仿,中等身材,体态健壮、腰身圆浑、
皮色稍显微黄的女孩子,正操着沾满油渍的小手切菜,见我走出屋来,悄悄地抬
起头来,羞达达地瞅了瞅我。二姑父手指着女孩正欲开口介绍,二姑慢慢悠悠迎
候过来,亲切地拉住我的手:“力啊,想姑姑么?”
“想,二——姑,”我诚慌诚恐地站在二姑的面前,那份谦卑,那份恭敬,
活脱脱一个无比听话的孩子,绵羊般地站立在慈母的面前。
“长得有点黑了!”二姑轻抚着我的面庞:“是不是在南方晒的啊,听说南
方的太阳,可毒了!”
“小力子,”二姑父扯了扯我的衣襟,指着切菜的女孩,迫不急待地对我介
绍道:“她,是铁蛋的对象!”
“哦!”我转过脸去,冲着女孩淡然一笑:“你——好!”
“好,好!”女孩放下菜刀,大大方方地叫起我哥哥来:“力——哥!你也
好呗,嘻嘻!”
“哦,”二姑父骄傲地继续向我介绍道:“她是铁蛋在内蒙认识的,叫,
叫,”
“嘿嘿,”身后的儿子小石头突然打断二姑父的话:“力哥,她叫呼伦贝
尔!”
“啥?”我转过身去,惊讶地盯视着小石头:“呼伦贝尔?咋叫这么个名字
啊?”
“去,”女孩子闻言,姣好的面庞腾地绯红起来,抬起油渍渍的小手,佯装
着欲抽打小石头的样子:“滚,远点扇着!”
“嘿嘿,”二姑父爱怜地拽过小石头:“这个孩子啊,就这么顽皮,总是跟
他嫂子开玩笑!”二姑父尤如亲生父亲般地爱抚着小石头,同时,又乐颠颠地向
妈妈介绍着令他引为骄傲的女孩子:“嫂子,这是铁蛋的对象!”
“噢——,”妈妈拉着让我直起鸡皮疙瘩的长音:“噢——,咂咂,”妈妈
一边故作惊喜地、假惺惺地噢、噢着,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女孩子,近视眼镜后面
那对突现的眼球,很不友善地盯视着女孩红晕泛起的面庞,直盯得女孩子难为情
地低下头去:“舅母好!”
“噢——,”妈妈咂了咂腥红的珠唇:“哦,长得好漂亮哦,好棒哦!”
“嘻嘻,”小石头幸福地依在二姑父的怀里,同时,将脑袋瓜转向我,振振
有词地继续说道:“力哥,她是蒙古族的,来自大草原,并且,她打麻将最臭,
净乱打牌,牌抓到手里,也不看看这牌能不能点炮,啪地就抡出去,结果,咣,
点炮了,力哥,你说,这不胡抡,是什么啊,所以,哥哥就,就,给叫她胡抡贝
尔了!嘿嘿,”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冲着女孩问道:“哦,
你家是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么?”
“不,”女孩子摇摇头:“不,力哥,我家不是呼伦贝尔草原的,我家是科
尔沁草原的,”
“哦!”我点点头:“知道了,哲里木盟!”
“对,”女孩子扬起红灿灿的面庞,无比自豪地说道:“力哥,我家是哲里
木盟科右中旗的,我家住在莫莫格,我是蒙古族,我叫仁花!”
“嘿嘿,”我淡淡一笑:“莫莫格,呵呵,多么动听的名字啊,原来,是格
格住的地方啊,那,一定是美丽、富饶的地方啊!”
“那是当然喽,”听到我的话,仁花更加自豪起来:“对呀,力哥,你一点
也没说错,听我们那里的老人们讲,以前,我们的家乡,真的住过格格呐!”
“哟,什么格格哟,我咋没看见呐,有还珠格格漂亮么?”
“去,”仁花不耐烦地撇了小石头一眼:“一边凉快去,没你的事!力
哥,”仁花愈加兴奋起来,抓过一条毛巾,胡乱擦试一番小油手:“力哥,我们
中旗,我们莫莫格,别提有多美啦、有多富啦,有一望无边的大甸子,那草长得
才壮呐,才厚呐,到处都是成群成群的牛啊、羊啊,……”
“哼,”小石头不屑地嘟哝道:“还有成群成群的蚊子呐,能把人活吃
喽!”
“滚,”仁花又冲着小石头,示威般地挥起小拳头,小石头咧了咧嘴,顽皮
地吐着小舌头,仁花不再理睬他:“哟,哪里没有蚊子啊?嗯,”
“是啊,科尔沁草原的确很美,”我表示赞同地应承着,仁花得意地望着
我:“力哥,你去过科尔沁草原么?”
“嗯,”我点点头:“去过,并且,那里还住着一位漂亮的格格!”
“啊,”仁花惊讶不已地盯着我:“还有格格,在哪啊,我咋没看见呐?”
“没看见!”我冲着仁花神秘地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谁啊?”仁花茫然地盯视我道。
我嘿嘿一笑:“你啊,你啊,就是你啊,来自科尔沁大草原的,美丽的仁花
格格!”
……
(一百三十四)
“我妈呐!”老姑绕过我和妈妈,走到里间屋的房门处,手扶着门框,扫视
一眼房间,突然转身问二姑道:“二姐,我妈呐?”
“咱妈,”二姑急忙也转过身去,吱吱唔唔道:“咱妈,她,回家了!”
“什么,”老姑不解地追问二姑道:“二姐,今天早晨不是定好了么,妈妈
在你家,等小力子回来,一起吃饭么?”
“嗯,是呀,”二姑红着面庞搪塞着:“她,她,嗨,老菊子啊,咱妈的脾
气,你还不知道么,说来气,就来气,咱妈,跟我生气了,就气呼呼地回家了,
谁劝,也不听!”
“为什么,咱妈早晨还好好的,咋说生气就生气呐?”
“嗨,她啊,”二姑似乎有些不便说出的隐讳:“为什么,菊子,你,去问
咱妈好了!”
“怎么,奶奶生气了!”我不再与仁花谈笑,转身问二姑道:“二姑,为什
么,奶奶为什么生气呀?”
“她,她,她,”二姑面露难色,依然不肯说出实情,或者是,根本无法说
出实情,老姑叹了口气:“唉,这样吧,菜,不是做得差不多了么,咱们都端到
妈妈那去吧,小力子来了,第一顿饭,咋地也得跟奶奶在一起吃啊!不然,咱妈
就更生气喽!”
“是啊,小石头,”二姑父推开怀中的小石头:“快,都别闹了,快,小石
头,端菜去,把这些菜,都端到你姥姥家去!”
“哎——,爹,”小石头欢快地跑向餐桌。
我重新钻进汽车,艰难地绕回到奶奶家的院门前,一下汽车,我径直冲进奶
奶家的院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在宽阔的院落中央,非常显眼地停放着一辆解放
牌大卡车,从那高高搭起的围栏上便可以断定,这车,是贩运大牲畜的。
“奶——奶,”望着院落四周一排排的简易房屋,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
知奶奶此时此刻,应该在哪间屋子里:“奶——奶,”
“嗯,”听到我的呼喊声,位于院落最北侧的房屋,简陋的木板门吱呀一声
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蹒蹒跚跚地迈过木门槛:“嗯——呀,小力
子,小力子回来啦!”
“奶——奶,”望着苍老的奶奶,我心头一酸,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奶奶身
旁,双手扶住奶奶老迈的身体。
奶奶那昏花的老眼热切地凝视着我,衰老的脸颊上堆积着无数条深深的皱
纹,好似一道道刀割的年轮,默默无语地记载着奶奶八十多个春夏秋冬的沧桑历
程;奶奶激动不已地咧开干瘪的嘴唇,我立刻发现,奶奶满嘴的牙齿已经所剩无
几,仅存的几颗牙齿,也东倒西歪地镶嵌在干瘪萎缩地牙床上,那可笑的样子,
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滑落下来。
奶奶那双混浊的、昏花的,但却无比慈祥的眼睛充满爱怜地、久久地望着
我:“大——孙——子,长得好高呀,好壮啊,咂咂,就是,皮肤有些黑了!”
“奶奶,”兴奋之余,一股焦糊的油脂味从奶奶的身后呼呼袭来,毫不客气
地灌进我的鼻孔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啊,好呛人啊!”
“哦,”奶奶闻言,回过手去欲推上房门,我顺着奶奶的手臂往里一瞧,在
漆黑的屋子里,一口大铁锅正升腾着呛人的油脂味:“奶奶,你这是干么呐?”
“哦,”奶奶哆哆地拽住我的手臂:“大孙子,走,快跟奶奶进屋吧!嗳,
刚才,我从你二姑那里回来,顺道又去你三叔那转了转,嗨,这个三冤家啊,快
五十的人啦,还是不会过日子,杀猪场上割下来的猪尾巴头,好端端的一块肉,
就不要了,扔得满院子到处都是,我看着怪可惜的,就都拣了回来,炼成油,卖
给南方来的打工仔们!”
“哎呀,我的老奶奶啊,”听到奶奶的讲述,我顿时肃然起敬,多么可敬的
老人家啊,她,不是没有钱花,可是,却与生俱来地过着勤俭的生活,连块人人
都不放在眼里的猪尾巴头,也舍不得丢抛,并且居然能让其发挥作用:“奶奶,
你,这是何苦呐!”
“哼哼,”一提及三叔,奶奶便动了气,她边走边指着墙角处的瓷盆:“小
力子,嗯,你瞅瞅吧,你那个三婶啊,更不是过日子的人,哝,这好好的米饭,
白花花的,就倒掉了,正好,让我撞见了,气得我把她臭骂一顿,这个骚屄娘们
啊,娘们家家的,有点空,不知道收拾收拾屋子,就知道打麻将,家里新盖的房
子,弄得像个猪圈,唉,我咋摊上这些丧门陷哦!……”
“哎哟,我五奶,”三裤子紧随其后走了过来,一边帮我搀扶着年迈的奶
奶,一边认真地问奶奶道:“哟,这味啊,好呛人啊,我五奶,你的小油厂,又
开业了?”
“哟,远点煽着,混蛋小子,你,也不是块好饼,呶,”奶奶指着三裤子手
中的香烟,训斥道:“哝,我听说,这烟,得好几十块钱一盒啊,驴屄小子,你
一天到晚,咕嘟咕嘟地冒烟,一天下来,至少得两盒、三盒的啊!唉,驴屄小
子,就是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害啊?钱,容易挣么,钱,那是大风刮来的么?这
几年,日子好过了点,吃上几顿饱饭,就把早头那穷日子,都忘了啊!”
“五奶,嘿嘿,”三裤子冲我撇了撇嘴:“哥们,看到没,五奶,又开始给
我上政治课啦,五奶,只要一看见我,就训我,”
“训你,”奶奶吃力地抬起手臂,用干枯的手指点刮着三裤子油亮的脑门:
“驴屄小子,你还是这么造害钱,我,还要掐你呐!”
“哎哟,”三裤子仰起脸庞,尽力躲避着奶奶的手指,同时,调皮地笑道:
“五奶啊,别掐我啊,咱俩得搞好关系啊,不然,我可要去工商局,举报你!”
“哼,驴屄小子,你举报我老太太什么啊?”
“五奶,我举报你,没有营业执照,私开炼油厂,偷税漏税!五奶,工商局
的局长,是我二大爷,我让他,罚死你,嘿嘿!”
“哈哈哈,”
听到三裤子的话,所有人都禁不住地纵声大笑起来,宽阔而空旷的院落里,
充满了祥和的气氛,大家谁也不愿再去问及奶奶为何与二姑动气的缘由。
“嘻——嘻,”落院子的人,仁花笑得最为开怀,最为欢畅,那尖细的笑声
尤为刺人耳鼓,奶奶见状,花白的弯眉紧紧地拧锁起来:“哼——,咂咂,这个
疯丫头,”奶奶悄声冲我嘟哝着:“大孙子,你瞅瞅吧,瞅她那个张狂样,哪像
个姑娘家啊!嗯?”
“奶奶,”我不以为然地回答奶奶道:“奶奶,仁花姑娘,挺好的啊,开
朗,爽快,心直口快!”
“唉,大孙子,谁家的好姑娘,是这个样啊,人家好姑娘,哪有这么傻笑
的,露着个大牙,让不让人家笑话啊!”
“呶,”看见奶奶一脸不悦地盯着欢笑不止的仁花,二姑悄悄地推了推仁
花:“仁花,别傻笑了,快进屋,把桌子放好,呶,快去!”
“喂,喂,我说,我说,”二姑父则冲着三裤子摆着手:“三裤子,别跟你
五奶瞎闹了,别开玩笑了,大家快进屋吧,菜都要凉喽,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吃
饭吧!”
“力哥,你坐这里吧!”儿子小石头热情地、但却是比较胆怯地拍拍他身旁
的椅子,我冲他充满慈地笑笑,然后,欣然坐到他的身旁,手臂轻拍着小石头的
肩膀,小石头禁不住地轻声嚷嚷起来:“力哥,你,好有劲啊,力哥,你长得真
膀啊,哇,这肌肉,可真硬啊!敲得我肩膀头,好疼啊!”
“呵呵,”听到儿子的话,我停下手来,满含深情地望着儿子:“小石头,
你长得也很结实啊!”
“力哥,”小石头握住我的手掌:“咱们比比,看谁有劲啊!”
“好哟,”
于是,我侧转过身来,握住儿子小石头的手掌,爷俩屏住了气息,互不相让
地较起劲来,结果,小石头很快便败下阵来:“哎哟,哎哟,力哥,你好有劲
啊,我的胳臂,都让你瓣酸喽!”
“怎么,不行吧,”我挥舞着大手掌,得意洋洋地望着儿子,身旁的铁蛋见
状,则不服气地伸过手掌来:“力哥,你别欺侮小孩啊,来,咱们比划比划!”
铁蛋正是血气方刚的金色年华,平日里,勤于劳作,浑身上下,有用不尽的
气力,而我这个终日无所事事之人,哪里是劳动健将——小铁蛋的对手,几番较
量,我频频败北:“不玩了,不玩了,瓣不过你,唉,完喽,”我的目光又不自
觉地转向了小石头,深有感触地叹息起来:“唉,力哥不喽,力哥老喽!”
“哎哟,”看到我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小石头,老姑急忙插言过来:“力,看
你说得,你才多大岁数啊,力,你还很年轻,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哼,”小铁蛋的脸上,依然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哼,力哥瞅着又高又
壮的,可是,瓣腕子,较劲,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手下败将一个!”
“呵呵,来,”瓣腕子输给了小铁蛋,我心有不甘,永远不服输的我,决定
用酒精挽回失败者的窘态,我将一满杯白酒,推到铁蛋面前:“来,练练这个,
敢不敢干一杯啊!”
“不,不,”铁蛋推开酒杯,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力哥,这个,我可不行
啊!不敢练!”
“哈哈,完了吧,”我轻薄地撇了铁蛋一眼:“不行吧,哥们,这个,你还
得练几年!”
“我,”铁蛋继续晃着脑袋:“力哥,我这辈子,也不想练这个!”
“笨蛋,”我似乎找回了失败的面子:“哪有大老爷们,不会喝酒的啊,铁
蛋,来啊,练啊,……”
“不,不,不练这玩意!”
“嗨,铁蛋,怕啥啊!”餐桌对面开朗爽快的仁花呼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过
盛满白酒的玻璃杯:“不就是一杯白酒么,稀溜溜的,算个啥啊,铁蛋,跟他
干,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怕这个啊!”
“呵呵,”我挑衅般地冲仁花道:“怎么,不服啊,不服,你来啊!”
“哼,来就来,力哥,你看好!”说着,仁花红灿灿的脸蛋往上一扬,鼓溜
溜的小嘴一张,咕噜一声,便将满满一杯白酒轻而易举地倾倒进肚子里,然后,
欢畅淋漓地抹了抹嘴唇上的酒珠,将空酒倒置过来,炫耀般地说道:“怎么样,
力哥,该你啦!”
“哇——,”我惊讶万状地望着眼前这位酒量超人的蒙古族姑娘——仁花,
握着酒杯的手掌,突突乱抖:“我的天啊,好大的酒量!厉害,厉害啊!女将,
女将啊!”
“嘻嘻,力哥,”仁花笑吟吟地催促着我:“瞅啥呐,你傻啦,快喝啊!”
“喝,喝,”我举起酒杯:“喝,当然得喝了!”
咕噜,在仁花笑嘻嘻的目光注视之下,我痛快淋漓地饮尽一杯白酒,然后,
甫习学着仁花的样子,将酒杯倒置过来,正欲说点什么,仁花却夺过我的空酒
杯:“力哥,刚才,我都忘了,力哥远道而来,兄弟媳妇,应该敬力哥一杯,才
对劲啊!”说完,仁花小手一抬,瓶嘴冲着玻璃杯,咕噜噜地斟满一杯白酒,然
后,很有礼节地捧送到我的面前:“力哥,这是兄弟媳妇的一点心意,请干了
吧!”
“哇,这,还干啊!”我茫然地望着酒杯,仁花嘿嘿一笑,将酒杯放在我的
面前,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白酒:“力哥,兄弟媳妇先干喽!”
咕——噜,仁花玉颈一挺,又将一杯白酒倾进肚子里,我终于被彻底震慑住
了,呆呆地瞅着仁花,仁花又将空酒杯倒置过来:“力哥,该——你——啦!”
“嗯,嗯,”在仁花咄咄目光逼视之下,我不得不端起酒杯:“是的,是该
我啦,我——喝!我喝,我就这喝!”
“小力子,”年迈的奶奶见状,抬起哆哆嗦嗦的手臂,不容分说地挡住我的
白酒杯:“大孙子,别拧胜,你,喝不过人家蒙古人啊!”
……
(一百三十五)
“力,别喝了,走,老姑领你进屋休息、休息去!”那天停晚,我朦朦胧胧
地记得,我不顾奶奶的极力阻挠,大概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跟豪放的蒙古族姑娘—
仁花痛饮了数杯白酒,最后,被老姑连扯带拽地推进一间温馨的,却是无比熟悉
的房间里。
我晕晕懵懵地站在洁净的地板上,充血的醉眼无神地凝视着那似乎在哪里看
到过的组合衣柜、电视、音响,以及叫不出名字来的各色花草,还有那色彩纷呈
的大鱼缸,哦,对了,当然还有一张更为熟识的席梦思床铺。
“力,过来呀,坐到这里来,呶,”老姑情深意绵地挽着我的手臂,我则迈
着尤如灌铅的脚掌,东摇西晃地走向让我心驰神往、想入非非的床铺:“老姑,
这是哪啊,是二姑家么,这是怎么搞的,我,怎么又回到二姑家了!”
“不,力,”老姑将她那柔软的胸脯,紧紧地贴靠在我火焰狂喷的身体上,
我深深地喘息起来,透过高度酒精浓烈异常的气味,我又无比幸福地嗅闻到老姑
那清醇的、甘甜如蜜的体味,啊——,我深喘一下,拉住老姑的小手。
老姑则抓过一条洁白的毛巾,轻轻地擦试着我热汗淋淋的面庞:“大侄,你
喝醉了,啥也不知道了,这是老姑的家!力,你现在是在老姑家里啊!不,大
侄,老姑的家,也是你的家啊,所以,你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啊!”
“老姑的家?自己的家?”我依然不肯相信,红肿的醉眼充满迷惑地环顾着
房间:“可是,这里,怎么跟二姑家一模一样啊,老姑,你看,这家俱,这陈
设,都跟二姑家一模一样,甚至这枕巾的颜色,”我大大咧咧地抓起床铺上的枕
巾,放到醉眼之下,仔细地分辩着:“这枕巾,也与二姑家的枕巾,毫无二致
啊,这是怎么回事?嗯?”
“力,”老姑拽过枕巾,重新铺在枕头上:“大侄啊,你咋忘了,老姑有一
个习惯,那就是,什么都摩仿二姐,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只要二
姐做什么,我也做什么,二姐有什么,我也要有什么,你看,”老姑指指自己的
衬衣:“这衣服,不是也跟二姐的,一样么,这是我们前几天逛商场时,二姐相
中了,买了一件,我也就跟着也买了一件!嘻嘻,”
“哦,可是,”望着床头上并排摆放着的一对香气喷喷的枕头,我若有所思
地嘀咕道:“可是,老姑,你只有一个人睡觉,床上却为什么摆着两只枕头
啊?”
“力,咦——,”此话一出,老姑不听而已,一听此话,老姑清秀的面颊顿
然红胀起来,同时,娇巧可爱的小鼻子可笑地一扭,突然让我无比伤心地呜咽起
来,继尔,一头扑到我的肩膀上:“力,那个枕头,是姑姑特意为你准备的,
唉,多少年了,它,你的枕头,一直都是摆在床头上的,咦——,咦——,
咦——,”
“老姑,”我昏头胀脑地轻抚着老姑突突起伏的背脊:“老姑,别哭,别
哭,我,不是回来了,这枕头,终于有人枕喽!”
“咦——,咦——,咦——,”老姑却哭得愈加伤心起来:“力,你知道
么,每天晚上,老姑上床睡觉的时候,一看见这只永远都是空闲着的枕头,老姑
的心里,是啥滋味啊,咦——,咦——,咦——,”
“老姑,唉——,”我痴呆呆地望着枕头,不禁百感交集,想想与老姑那漫
长的分别,想想老姑夜夜独守空屋,我怅然叹息一声,一串酸涩的泪水,吧嗒一
声,滚落在老姑那为我准备多年,但却永远都是闲置着的枕头上:“老姑,我也
想你啊!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思念姑姑的,姑姑,我,”
“力,咦——,咦——,咦——,”老姑突然泪流满面地推开我,一把抱起
那浸渗着我泪水的枕头:“咦——,咦——,咦——,力,大侄,每当夜深人静
的时候,老姑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凉冰冰的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两只眼睛直
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翻过来,调过去地想啊,想啊,想我大侄,现在干什么呐,
跟媳妇在一起呐。”
“老姑知道,你的媳妇,对你不好,姑姑就想啊,我大侄,是不是又受媳妇
的气啦,唉,一想到这些,姑姑就搂过这只枕头,把它想像为是你。姑姑紧紧地
搂着枕头,亲啊、摸啊,傻痴痴地跟它说话,可是,这个该死的枕头,无论我怎
样亲它、摸它,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纵使我磨破了嘴皮子,它也不肯跟我说一
句话,咦——,咦——,咦——,该死的枕头,你,到是说句话啊!”
说着,老姑像抱小孩似地将枕头搂在怀里,充满母爱地呼唤着:“力,大
侄,说话啊,跟姑姑说句话啊,呶,力,姑姑亲你呐,大侄,你知道么,姑姑是
多么的爱你啊!”
“姑姑,”我再也不能自己,一把拽住老姑怀中的枕头,无情地抛向一边:
“姑姑,大侄,在这呐!”
我一头扑进老姑温暖的胸怀里,面庞紧紧地贴靠在老姑软绵绵的酥乳上,尽
情地嗅闻着老姑那无比熟悉的体味:“姑姑,大侄,回来了,大侄,又回到姑姑
的怀抱里啦!大侄好幸福啊!”
“哦,”老姑低下头来,捧住我的面庞,忘情地吻啃着,串串粘稠的口液,
滴淌在我灼热的腮帮上:“唔,好热啊,好扎啊!”
“姑姑,”我青筋横泛的手掌,激动不已地伸进老姑嫩白的胸脯上,纵情抓
摸着老姑那对迷人的酥乳,老姑唔唔地沉吟着,胸脯娇嗔地往前挺送着:“呶,
呶,摸吧,摸吧,大侄啊,姑姑的咂咂,好么?”
“好,”
“想么?”
“想!”
“菊——子,”我正淫迷地把玩着老姑热滚滚的酥乳,门外突然传来奶奶尖
厉的叫喊声:“菊子,菊子!”
“啊,奶奶,”我慌忙缩回手掌,惊恐万状地盯视着黑漆漆的房门,奶奶继
续尖声厉气地嚷嚷着:“菊子,菊子,你出来啊,快帮妈妈干活啊!”
“嗳,”我正欲离开老姑的胸怀,老姑却死死地按住我,同时,假惺惺地应
承着:“嗳,妈妈,等一会,我就去!”老姑一边搪塞着奶奶,一边死死地按压
着我,同时,将小嘴附在我的耳畔:“别动,没事,不管她!”
“姑姑,奶奶来了,奶奶,看见咱们,会,会,生气的,……”想起当年的
可怕景像,想起奶奶怒不可遏的严厉神色,我不寒而栗地嘟哝起来:“姑姑,奶
奶会打你的!”
“唉,大侄,已经这样了,姑姑什么也不怕了,大侄,姑姑都豁出去了,你
还怕什么啊,呶,”说着,老姑一手按着我的面庞,另一只手掐住她那娇巧的小
乳头,像奶孩子似地塞进我的嘴巴里:“哦,大侄好,哦,大侄乖,大侄吃姑姑
的咂咂喽!”
“唔——,唔——,唔——”老姑情绪激昂的话语,给我带了巨大的勇气,
我不再理睬奶奶的嚷嚷声,一口叼住老姑的乳头,俨然孩子般地吮吸起来:
“唔——,唔——,唔——,”
“哦——哟,哦——哟,哦——哟,”
老姑放浪地呻吟着,细白的手掌无限爱怜地抚摸着我的面庞和油黑的头发:
“哦——哟,哦——哟,哦——哟,好大侄,好小力,你把姑姑啯得好舒服哟,
哦——哟,哦——哟,哦——哟,姑姑又想起过去的幸福日子喽!”
在我卖力的吮吸之下,老姑完全沉缅在性爱的享乐中,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嫩白细滑的乳房柔情蜜意地摩娑着我的面庞,而枕在头下的大腿,更是哆哆乱颤
不止,同时,从那薄薄的裤子里,散发着让我痴迷的燥热,以及欲仙似醉的软
麻。
我吐出老姑的乳头,用后脑放肆地揉搓着老姑性感缭人的大腿,老姑则极为
配合地拱动着热哄哄的大腿,我一边继续不停地揉磨着老姑的大腿,一边将手掌
伸进老姑的腋下,像当年那样,调皮地拽扯着老姑并不稠密的腋毛。
“哦——唷,大侄,轻点哦!”
我的后脑重重地研磨老姑大腿一番,然后,又哼哼叽叽地侧过身去,张开大
嘴,得意忘形地啃吻着老姑嫩白的肌肤,手掌在老姑早已赤裸上身继续恣意横行
地乱抓、乱摸、乱扯、乱拽,搞得老姑淫声浪气地呻吟着,同时,微闭着双眼,
面庞向后仰去:“哦——哟,哦——哟,哦——哟,好大侄,哦——哟,哦——
哟,哦——哟,姑姑好舒服啊!”
我正贪得无厌地享受着老姑香嫩可餐的肌肤,枕着老姑大腿的后脑,突然感
觉到一股微热的潮湿,我将嘴巴移向老姑的小腹,手掌悄悄地轻触着老姑狂抖不
已的胯间,哇,老姑的外裤,尤如尿失禁一般,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我收回手掌
放到鼻孔下,顿然嗅闻到一股股呛人的骚腥味:哇,老姑发情了!
“菊子,菊子,”门外再次传来奶奶不耐烦的嚷嚷声:“菊子,菊子,你还
磨蹭个啥呐,快来帮妈妈干活啊,这盆水,好沉啊,妈妈年岁大了,端不动喽!
菊子,菊子哟,你咋又不听妈妈的话喽,唉!这些丧门陷啊,没一个听话的!”
“喔,”我手掌的触碰,深深地剌激了老姑,只见老姑推开我的脑袋,哧溜
一声,褪下裤子,放肆无比地叉开大腿:“大侄,来啊,姑姑受不了喽!大侄,
快上来啊!”
“姑姑,”我又心有余悸地瞅了瞅房门:“奶奶,在门外呐,姑姑,奶奶,
会,进来的!”
“不怕,”老姑面色绯红,气吁喘喘地催促着我:“不怕,大侄,快来啊,
快给姑姑,姑姑等你这么多年,就盼着这一天呐,大侄,上来啊,上到姑姑的身
上来啊,唔,唔,姑姑受不了喽!”
望着老姑那迫不急耐、不顾一切的淫态,望着老姑那春情激荡的胴体;望着
老姑那突突狂抖的美乳;望着老姑那绒毛稀疏的小便;望着老姑那雪白如脂的大
腿,我周身的色血,腾地汹涌起来,原本充血的醉眼,愈加红肿起来,串串欲
火,呼呼地喷射着:“姑姑,我,来了,”
我置奶奶喋喋不休的嚷嚷声与不顾,瞪着一双色眼,痴呆呆地爬到老姑的胯
间,脑袋瓜刚刚埋入老姑的双腿之间,便立刻嗅闻到股股让我心醉欲仙的骚浪气
味。啊——,我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美滋滋地伸出手去,激动不已地触碰着老
姑的小便:哇,好湿啊!而嘴上,却佯装无知地故意挑逗道:“姑姑,你的小
便,咋这么湿啊,好像尿尿了吧!”
“不,哦,不,”老姑抬起双腿,热切地夹住我的脑袋瓜:“不,不是尿
尿,是想你想的啊,大侄,你知道么,从机场见到你第一面起,姑姑的下边,
就,就,哗哗哗地淌个不停喽,直到现在,呶,”说着,说着,老姑拽过她那湿
淋淋的内裤:“呶,你看,把裤衩都湿透了,唉,大侄,不要笑话姑姑哦,姑姑
太没出息了!”
“不,姑姑,我更想你啊!”我扒开老姑的肉洞,伸出舌尖:“姑姑,大侄
又可以享用辽河水喽!”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房门被人生硬地踢踹开,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怒
气冲天地破门而入,原本蹒跚的步履,让我不敢相信地麻利起来,一个健步便冲
到床铺上,原本干枯、衰弱的手臂,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拽住精赤条条的老
姑。与当年一样,奶奶抬起虽然干瘪,但却是极为有力的手掌:“这个不要脸
的,这个臭养汉的,这个生大疔的,我,我,我打死你!”
“奶奶,”我呼地从老姑的胯间,坐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挡住奶奶行将
击打在老姑面颊上的干手掌:“奶奶,别,别打姑姑,是我,不好!”
“没你的事,大孙子,是她不正经,勾引我大孙子,教我大孙子学坏,大孙
子,别拦奶奶,奶奶今天非得抽死这个臭养汉的!”
“奶奶,奶奶,”我死死地拽住奶奶的手臂:“奶奶,奶奶!”
……
(一百三十六)
“力,怎么了,醒醒,醒醒,”老姑柔声蜜语地摇晃着我的手臂:“大侄,
醒醒,做恶梦了吧!”
“啊——,”我终于惊赅不已地睁开了腥红的醉眼,黑暗之中,发觉自己果
然和衣仰躺在一张温暖的席梦思床铺上,借着从窗帘里透过来的微弱光亮,眼前
模模糊糊的景像,完全与梦境中的毫无二致,而奶奶,却已然没有了踪影。
我挪动一下燥热难当的身体,想起梦中的情景,手掌悄然地触碰一下老姑的
胯间:哇,难道这是巧合,老姑的胯间,的确如梦中所见,内裤湿漉漉的一片,
泛着诱人的骚气。
“哦,干么,大侄,”老姑早已感觉到我的触碰,身体激动地颤抖一下,继
尔,柔顺地移开一条美腿,火辣辣的目光,热切地凝视着我,胯间的肉包包,激
昂地起伏着,高耸的酥胸,咚咚地狂搏着,一只细白的小手,主动扯下内裤:
“力,想要姑姑么?”
“嗯,”听到老姑极具挑逗性的问话,我的鸡鸡扑楞一下,抬起头来,醉薰
薰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同时,本能地应了一声。
老姑轻拍一下我的脸蛋,快速地侧过身去,双腿一抬,哧溜一声,将整个内
裤褪下去,顺手抛到床角,然后,又笑眯眯地剥光我衣裤,小手认真地套弄一番
我的鸡鸡,又亲切地吮吸数下,然后,平展下身子,将我拽到她那软绵绵的胴体
上:“行喽,硬起来了,来吧,力,上来吧,嘻嘻,坏蛋,混球!”老姑细白的
小手,握住我被她吮吸得硬梆梆的鸡鸡,小腹往前一挺,水汪汪的肉洞便紧紧地
夹住我的鸡鸡。
一挨插进老姑的小便,我燥热得火星直冒的鸡鸡,顿然感受到一阵空前的软
嫩和清凉的麻滑,大醉初醒后倦怠的躯体,也轻飘起来,我深深地呼吸一下,腰
身一挺,欢畅淋漓地扭动起来,红通通的鸡鸡幸福地插捅着老姑水泽般的肉洞,
仔细地品着这久违的享受。老姑则曲起双腿,深情地夹裹着我的屁股,水汪汪的
肉洞卖力地收缩着:“嘻嘻,大侄,夹死你,姑姑夹死你!”
“姑姑,”插着、插着,我突然想起什么,双眼茫然地环顾着静寂的房间:
“姑姑,奶奶呐?”
“妈妈,”老姑一边轻声呻吟着,一边柔声答道:“妈妈,早就休息了!”
“奶奶,不会来了吧,”
“嘻嘻,”老姑抬起白手,一脸淫笑地轻拍着我臊热的腮帮:“力,放心
吧,咱们姑侄俩的事情,奶奶,早就不管了,你奶奶,已经默许了,嘻嘻,大
侄,你就放心地玩吧!没有事情的!奶奶已经言明,小力子回来,她再也不干涉
咱们俩的事情喽!”
“真的?”我兴奋地大作起来,鸡鸡欢快地插捅着老姑水泽般的肉洞,在静
悄悄地房间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噼叭声:“真的么,姑姑,奶奶真的不管了?”
“嗯,”老姑极为配合地收缩着肉洞,同时,认真地问我道:“力,土地的
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卖掉哇,”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卖掉呗,姑姑,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姑姑,把土地卖掉,带上小石头,咱们远走深圳!”
“什么,”老姑闻言,皱起了眉头,一边机械地迎合着我的撞击,一边以建
议的口吻道:“力,位置这么好的土地,卖掉了,你不觉得可惜么?”
“姑姑,位置再好,在这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前途啊,
姑姑,你就听我的吧,把土地卖掉,咱们到深圳,求发展!”
“可是,”老姑面露难色:“力,姑姑哪也不愿意去,大侄,哪也没有咱们
家乡好哇,力,姑姑就是喜欢呆在家里,力,姑姑舍不得这个地方啊,姑姑这辈
子,生在此,死在此!”
“嗨呀!”我咧了咧嘴,发觉姑姑的话,与三裤子,不,与故乡诸多的亲人
们,是何等的相似:“姑姑,你的脑子,太旧了,当年,如果你听我的,咱们跑
得远远的,奶奶和叔叔,能逮住咱们么?咱们能分别的这么多年吗,姑姑,这都
怨你啊,这回,姑姑,你可得听我的啦,咱们走吧,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姑
姑,带着小石头,跟我走吧!”
“不,力,深圳太远了,并且,也太热了,姑姑不习惯!”
“那,”我不甘心地继续坚持道:“那,如果姑姑嫌深圳太远、太热,咱们
就去省城,在那里,我还有一套别墅呐,姑姑,咱们在省城也可以得到发展的!
姑姑,无论到哪里,都比守在这个小地方强啊!”
“啥,”老姑惊讶地望着我:“你说什么,省城还有别墅,力,你是怎么弄
来的?”
“姑姑,”我感到自己说走了嘴,后悔不迭,红着脸支唔着:“是,是,一
个同学的!”
“力,”机敏的老姑知道其中另有缘由,交欢带来的情绪突然冷却下来,轻
声叹息一下,缓缓地放下大腿:“大侄啊,你的事情,姑姑不想过问,可是,家
乡的土地,姑姑坚决不同意你卖掉,并且,奶奶,也是不会同意的,奶奶说了,
这是祖业,……”
“呵呵,”我一脸不解地问道:“祖业,这片土地,到咱们手,才几年啊,
咋能称得上祖业呐!”
“力,”老姑捧住我的面庞,骄傲地说道:“力,奶奶说了,你给咱们张家
立了一件大功啊,你不愧是张家的长孙,以后,张家的家谱,就得记住这件事
喽:小力,给张家置下了一片非常值钱的土地。所以,奶奶,不能同意你把土地
卖掉,要留着,盖上楼房,从此以后,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吃地租子!力,你的
功劳,可大去了!力,为这事,奶奶就欣然默许了咱们姑侄俩的事情。
并且,你的几个叔叔,也明确表态,不管了。还有,力,你还在飞机上的时
候,哥哥,对,就是你爹,打来了长途电话,让我和奶奶,还有你的叔叔们,说
服你,不要把土地卖掉,要给张家,留一份永远可以享用的祖业!啊,哥哥的想
法,跟我们一样啊!都是为了张家以后着想啊!”
“这,这,”听到姑姑得意洋洋的讲述,我却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还
抱着这种陈腐的观念?如果那样,我只能作个守财奴,意外的暴发户,小富即安
地守着这片的确价值不菲的土地上,过着与世无争、碌碌无为的生活。不,我不
愿意过这种生活,我要卖掉土地,以此为资本,开创更为灿烂的明天。而故乡的
小镇,只能是暂时休憩的温馨港湾,我岂能永远躺在这里?我要杀出去,投身于
外面世界那沸腾的、充满机遇和挑战的生活中去!
“姑姑,你们的思想,都太陈旧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姑姑,咱们不能满
足于现状啊!姑姑,走吧,跟我走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
“呵呵,”老姑接茬道:“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啊!”老姑笑嘻嘻地用指
尖,刮划着我的小乳头:“力,姑姑是这样想的,故乡虽小,也没有什么名气,
可是,咱们家的亲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个地方,生老病死,彼此间都有个照
应啊。如果到了南方,或者是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办点什么事情,连个抓手都
没有啊!”
“嗨呀,姑姑,你想得太多了,姑姑,人挪活,树挪死,走吧,姑姑,”
“力,你还想挣多少钱啊,有了这片土地,你这辈子,什么不干,也够生活
喽,力,听姑姑的话,咱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消消停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吧,姑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图有个温暖的小家,过舒坦的日子,就行了,再
说啦,力,在外地,平日里,走个人情来往什么的,都没人来啊,力,过几天,
你三叔家新房子上梁,到时候,你瞅瞅,那,才叫热闹呐,嘻嘻,……”
“我的姑姑啊,”听到老姑的话,我简直哭笑不得:“姑姑,大操大办,
这,有什么用哇,完全是陋习!”
“可是,”老姑却更加可笑地固执起来:“啥叫没用呐,这些年来,姑姑随
出去的钱,简直不计其数啊,现在,咱们有地了,姑姑想好了,咱们也盖栋楼
房,姑姑也要操办操办,把这些年随出去的钱,一下子全收回来!嘻嘻,”
“我的天哟!”听到老姑这过于市井的话,我全然没有了性致,鸡鸡越插越
疲软,最后,索性软绵的再也插不进老姑的肉洞里去,我只好垂头丧气地从老姑
的身上,翻滚下来:“姑姑,你,让我说什么好哟!”
“力,姑姑说得都是实话呀,你回家的时候,没看到么,老人死了,可热闹
了,吹吹打打,至少得三天三宿啊!力,如果咱们去了深圳,或者是省城,等咱
们老了,办个大寿,都没有人来啊!等咱们死了,发送的时候,更没人来了,
力,人活一辈子,别的不图,可是,死的时候,也得隆隆重重的啊,总不能像死
个小猫小狗似地,连个声都没有,往外一扔,就算拉倒了,力,……”
“唉,”我木然地仰躺在老姑的身旁,听到老姑那激动不已的说词,望着老
姑那市俗的神色,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再也没有心情倾听老姑的絮叨,我呆
呆地盯视着老姑,望着她那疾速翻动着的双唇,我的目光渐渐地迷茫起来,脑袋
里一片眩晕,双眼愈加醉涩,神志愈加混沌,而趴在身上的老姑,那姣好的面
庞,似乎不可抑制地向后缓缓地退去、退去、退去!
老姑的面庞,越退越远,眼瞅着就要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掉!嗯,这是怎么回
事,我急忙揉了揉双眼,老姑的芳容这才没有离我而去,可是,却失去了那原有
的咄咄光芒,淡然失色起来:“姑姑,”我手抚着老姑的面庞,想确认一下,老
姑是否还在我的身旁!是的,还在,老姑还在,可是,随着老姑嘴唇的不停翻动,
我慢慢地产生一种异样的怪念:我和老姑,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此念一出,我立刻开始否认自己:不,不,老姑是可爱的,我永远爱老
姑!
“力,”老姑充满爱怜地轻抚着我的面庞,继续讲述着小镇上那些鸡毛蒜皮
的琐碎之事:老刘家是怎样、怎样给老人办八十大寿的;老李家新居落成典礼如
何、如何的空前隆重;老王家、老唐家、老祝家、老宋家、老×家、……
“嗨,”我再也没有耐心聆听下去,手掌一抬:“姑姑,你烦不烦啊,这都
是些什么玩意啊,简直俗不可耐啊!”
“力,”老姑嘎然止住了话语,一脸困惑地望着我,半晌,冷下面孔:“大
侄,既然你不爱听,姑姑,就不讲了,……,力,”老姑抓住我的手腕,沉默了
片许:“如果你不想留在家乡,守祖业,你就把土地卖掉吧,姑姑不拦你!……
力,姑姑,”话没说完,老姑已是热泪盈眶,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在我的胸脯
上。
我急忙伸出手去,一边帮着老姑擦抹着泪珠,一边忏悔道:“姑姑,刚才,
我错了,姑姑,土地,不卖了,姑姑,我,留在家乡,看守祖业,姑姑,……”
“力,咦——,咦——,咦——,”老姑一头附在我的胸膊上:“力,姑姑
看得出来,你这话,不是从内心里说出来的,这些年来,你在外面飘荡,心,已
经野了,家乡的小镇,再也装不下你了。这一点,从你一下飞机的时候,姑姑就
看出来了!力,即使你勉勉强强地留下来,也是心辕意马。身在家乡,心在外
面。咦——,咦——,力,姑姑老了,也没有什么文化,姑姑配不上你!”
“姑姑,你可别这样说!”我呼地坐起身来,紧紧地搂住老姑:“姑姑,我
想通了,我,不走了!”
“真的?”姑姑扬起伤心的面颊,流露出一丝可怜的希望,哪怕这份希望,
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经不起哪怕是轻微的风吹和雨打,而老姑则是信心十足:
“大侄,好大侄!”老姑的脸上终于绽开可爱的笑容,满怀着对未来平淡生活的
无限憧憬,热切地狂吻着我的面颊:“力,别走,别离开家乡,跟老姑,带着小
石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说完,老姑将我平展在床铺上,笑吟吟地骑跨到我的腰身上。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