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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情人】(2-3)作者:舒格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05-01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作者:舒格   第二章   当初……当初……   裴安伦无法克制地想起初相遇时的光景。   那时季以肇才升总监,裴安伦刚回国。   刚开始上班,压抑忐忑心情,准备好在公司内部会议上亮相、与大家见面的她,

作者:舒格

  第二章

  当初……当初……

  裴安伦无法克制地想起初相遇时的光景。

  那时季以肇才升总监,裴安伦刚回国。

  刚开始上班,压抑忐忑心情,准备好在公司内部会议上亮相、与大家见面的她,在会议室门口,遇上闻名已久,行色匆匆的他。

  高大、英俊、锐利、意气风发的季以肇。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风也似地从她面前走过,眼神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钟。

  一秒钟。完全没有多看、多注意。

  本来想开口打招呼的裴安伦,傻在当地,手举在半空中,半天收不回来。天之骄女般的她,到哪里都是注意力的中心,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当下就牢牢记住了这张脸,这个人。

  这一记得,就再也没有忘记的一天……

  季以肇温和地拉过她,圈在怀中。“怎么又问这种傻话?这可不像精明能干的裴特助啦。”

  “我哪里精明能干?我要是精明能干,就不会被你这样吃得死死的。”裴安伦还是低着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喃喃说着。

  季以肇哪里看不出女友的情绪低落,他伸手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让她仰脸面对他。

  那张如花般娇美的脸蛋,此刻笼罩着一丝丝令人心疼的轻愁,他叹口气,低头捕捉住她的红唇。

  她有一刻的恍惚。不管两人关系已经乡亲密了,他的吻始终让她心荡神驰、神思迷乱。

  好不容易回神,从带电般的双唇中挣脱,裴安伦气息紊乱地娇嗔着,“怎么在这里就……”

  “不然,在哪儿?”季以肇失笑,忍不住逗她,“难道在包厢里,亲给那个眼睛老跟着你转的小伙子看?我是不介意,就怕他想拿刀砍我。”

  裴安伦打他一下,“不要乱说,人家凌彦东跟瑶瑶明明是一对好不好!”

  季以肇嘴角扯起懒洋洋的笑容。不用太聪明的人都感觉得出,凌彦东对他怀中佳人有着特殊的好感,对他也有着几乎快要掩盖不住的敌意。不过他决定不跟裴安伦争论这个问题。

  “真的不能跟我家人吃顿饭?只是一顿饭而已……”在他坚实温暖怀里,裴安伦低低呢喃着。

  他的浓眉又慢慢锁了起来。“安伦,你最近是怎么了?我们一定要继续讨论这件事吗?”

  “我只是在想……”包厢门一开,裴若瑶探出头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淘气地吐吐舌,一脸“我就知道”的可爱表情。“没关系,你们忙,你们忙!我只是要说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家啦!”

  “瑶瑶,你妈妈刚已经打过电话来催罗。”裴安伦脸一红,挣脱季以肇的拥抱,快步赶上。“我们送你回去吧。”

  季以肇依然是那副莫测高深的表情,他虽然根本没唱到歌,还是大方地接过服务生送上来的帐单付了帐,然后拎着外套与车钥匙,潇潇洒洒的先下楼去了。留下裴安伦在后面亲切招呼,“彦东,一起送你好了,你住哪里?”

  “没关系,反正下顺路,我去坐捷运,很方便的。”凌彦东无法解释自己一整个晚上的恶劣心情,他很快回绝。

  两个男人先后离开之后,裴若瑶腻着堂姊,甜甜的脸蛋凑在裴安伦的肩膀,贼兮兮的说:“姊,你跟以肇哥在外面讲什么呀?我偷看到他亲你喔,好甜蜜喔!”

  裴安伦心情再低落,都被这个可爱的小堂妹给逗笑,她伸手捏捏裴若瑶的鼻尖,“你还偷看!小鬼。”

  “你们自己在公共场所亲热……”

  裴若瑶一喊,就被她堂姊打了一下,乖乖降低音量,可还是不甘心的凑在堂姊耳边嘀咕,“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要公开啊?我妈偷问过我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何况是你?裴安伦在心里默默这样说。不过,她还是笑了笑,“说不知道就好了啊。”

  “以肇哥那么严肃的人……”裴若瑶板起甜蜜小脸,学季以肇的模样,故意扮个不苟言笑的样子,惹得裴安伦又是噗哧一笑。

  “你们亲热的时候,他是不是一样那张冷冰冰的脸啊?”

  “瑶瑶!”裴安伦被问得又好气又好笑,耳根子跟着热辣辣的。“你年纪小小的,干嘛讲这些?女孩子家的!”

  裴若瑶嘟起小嘴,“我才不小呢,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才不信你们都没有……”

  “裴、若、瑶!”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裴若瑶放开堂姊的手臂,在KTV门口,她下了台阶往人行道跑,突然回头,又朝她做个鬼脸,“不要下次老爸有急事找以肇哥,半夜还是你帮他接床边的手机就好!”

  裴安伦的脸蛋已经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她咬着唇,忍住笑,尽量端超堂姊的架式,“你再胡说,小心我叫他修理你,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裴若瑶是真不怕这个美丽堂姊,但对于准堂姊夫却有几分忌惮,听到这样的恐吓,才不甘下愿的真正闭嘴。

  这时,季以肇把他的宾士车开到KTV门口,裴若瑶拉开车门就跳上去,“谢谢以肇哥!”

  裴安伦突然有一丝却步,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她并不想像以前每个周末一样,过去季以肇住处,或是让季以肇陪她回家。她想一个人静一下。

  “怎么了?”季以肇缓缓降下车窗,探身过来,英挺的眉目间有着困惑。“上车呀,你怎么回事?”

  “你送瑶瑶回去吧,我自己去搭捷运就可以,你们顺路。”她轻声地说。

  季以肇没有多问,他只是略眯眼仔细审视着裴安伦。

  半晌,他耸耸肩。不勉强、不多问,合则来不合则去,是他一向遵行的法则。“OK,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凌彦东站在捷运月台上,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广告。不过,像有什么感应似的,他一偏头,就发现从楼梯走下来,那个一头栗色长发的裴安伦。

  她有点倦了,用手按揉着额角,远远看过去,在接近午夜等着车的人群中,她还是那么出色、抢眼。雪白的脸蛋,如云的秀发,姣好的身材,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妩媚与优雅。

  凌彦东好像着了魔似的,双脚自动自发地往她定过去,心中七上八下的。

  季总监呢?怎么没有送她,让她一个人来坐捷运?

  不不,不能怪季总监。要不是这样,他哪有机会跟裴特助一起坐车?

  “你也搭这个方向?真巧。”裴安伦看到凌彦东走过来,只是温和地笑笑。

  这个小男生长得真是好看,唇红齿白,俊眉秀目,难怪公司几个年轻女生都对他很有好感。就连瑶瑶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娇娇女,都爱缠着他不放!

  从第一次在公司看到暑假来打工的凌彦东,裴若瑶就兴奋得要死,过去缠着他问东问西,还怎样都不相信凌彦东从来没有被星探发掘过。

  每每看着他和瑶瑶,那种遮都遮不住的青春气息迎面而来,就让裴安伦忍不住感叹,二十八岁的自己,心境居然如此苍老,一比就比出来了,清清楚楚。

  “我跟你只差两站。”讲完发现裴安伦有点讶异的表情,凌彦东赶快解释,“有一次下班回家,刚好看到你下车。不过,你不常坐捷运,对吧?”

  裴安伦诧异地望着他,凌彦东心里暗暗祈祷她不要多问。

  幸好车子进站了,他们一起走进车厢,人不多,他就在裴安伦旁边坐下。

  鼻端似乎有着裴安伦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凌彦东觉得心跳有点不太规律。

  他清清喉咙,随便找个话题,“总监没有送你?”

  “他送瑶瑶回去了,他们顺路。”裴安伦端静地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叠放在膝上。“瑶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美国?她应该快开学了。”

  凌彦东讨厌起裴安伦口气中的理所当然,好像跟他讨论裴若瑶的事情是天经地义似的。

  裴若瑶关他什么事?他对那个黏人的大小姐,从来就没有任何感觉啊!

  “我不知道。”凌彦东有点赌气地偏过头。

  一偏头,他便发现车窗外是一片黑暗,窗上倒影很清楚。他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那张雪白娇嫩的脸蛋,红唇轻抿,眉梢眼角带着一点点说不出的轻愁,更有种无奈的美艳。

  裴安伦不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沉默,她也不喜欢这样,所以顺口找着话题,而最安全的就是谈裴若瑶。

  “瑶瑶虽然有点任性,不过她是个很可爱、很贴心的女孩子。她待在国外久了,台湾没什么朋友,才会这样常常来公司找你。”

  “她可不可爱,贴不贴心,关我什么事?”

  出人意料的暴躁语气,打断了裴安伦的话。裴安伦抬起脸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带着疑惑。

  凌彦东自己也吓了一跳,被她这样一看,突然又结巴起来。“我、我是说,她……”

  裴安伦嫣然一笑,甜美得令凌彦东又是一窒。

  “不想说就别说,没关系。”

  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所以很体贴地帮他下台。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过一站又一站,凌彦东不断偷看着车窗上的倒影。

  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好美。眉间的一抹愁思,让他好想大声问她,到底不开心什么呢?是为了季以肇吗?他不值得啊!

  “我该下车了,礼拜一公司见罗。”裴安伦轻巧起身,在门开之际转头轻轻对他说:“今天晚上玩得很愉快,谢谢你跟瑶瑶。”

  凌彦东还来不及多想,双脚就好像有自己意识般站了起来,中邪似的,在车门关上前一刹那,闪身出来。

  两人在月台上面面相觑。凌彦东涨红了脸,而裴安伦只是睁大一双明亮水眸,不说话。

  “这么晚了,我、我想陪你走回家。”半晌,凌彦东才好不容易讲出这句话。

  这个男孩子,怎么动不动就结巴呢?

  她是董事长特助,对公司里的员工们当然有深入了解。凌彦东有着好学历、好相貌,平日带点傲气,不太搭理那些老缠着他的小女生,怎么到她面前,就……

  那个眼睛老跟着你转的小伙子……

  季以肇晚上才讲过的话,蓦然浮现心头。裴安伦莫名其妙的觉得耳根子有些热热的。

  工作所需,她跟意气风发的总字辈人物、长者们周旋久了,早已忘记像这样年轻单纯的羞涩,是什么滋味。而此刻……

  深吸一口气,裴安伦叫自己冷静下来。她刻意用着大姊姊的口吻,亲切的道谢,“谢谢你。年纪轻轻的就想得这么周到,很不错喔。”

  凌彦东只是低头陪在她旁边走着,闷闷的咕哝,“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还是很年轻呀,瑶瑶也已经二十了,可是我老觉得她是好小好小的小女孩。”裴安伦笑说。

  并肩从捷运站出来,已经夜深,街上人车都稀少。一路上,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着。

  裴安伦的高跟鞋,在人行道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本来就不矮,穿上高跟鞋之后跟凌彦东快要一般高,凌彦东胡思乱想着,如果两人正面相对,她的唇就在他的……

  “彦东?”令他遐想的丰润红唇,此刻抿着笑,“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平常看你工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啊,我……”凌彦东尴尬着,又想看她,又有点胆怯。

  看着那样漂亮的男孩子如此羞涩,让裴安伦心底也泛起了一丝古怪的慌乱。

  她无法抑遏地想起季以肇那薄薄的、似笑非笑的唇。有时那么霸道、强取豪夺地,吻过她全身每一寸肌肤,勒索她的回应。可是有时,却能轻描淡写,佣懒无所谓地说出别的男人似乎喜欢她这样的话语。

  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以肇几乎是一踏进家门,就后悔了。

  冲了个澡,他裸着线条优美的上身,倒了杯威士忌。累是很累,明天虽是周日也还是得加班,可是……

  他抿了一口美酒,却没有什么睡意。

  在床沿坐下,季以肇看着自己黝黑的手滑过雪白的床单。

  寻常周末晚上,这床上有时还会有另一个人,雪白的娇躯让他的手这样滑过,总会泛起轻轻的战栗……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想念一小时前才分开的裴安伦。

  放下酒杯,关掉床头灯,季以肇决定上床睡觉,不再多想。却是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安稳。

  辗转到后来,季以肇在一片黑暗之中睁开眼睛,有点自嘲的苦笑起来。

  颓然放弃挣扎,伸手到床头,他摸过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着浓浓的睡意,带着鼻音的回答,好像在撒娇。

  “睡了?抱歉。”季以肇低沉的嗓音有点沙哑,更添魅力。“不是要你到家打个电话给我吗?”

  “我有打啊,没人接,你又绕到哪里去了吗?”

  裴安伦伸了个懒腰,发出好像猫咪撒娇时的轻吟,让季以肇又叹了口气。

  “我送完若瑶就直接回来了,还能上哪去?”

  “那你大概在洗澡吧。”裴安伦费力地撑起身体,看了一下床头闹钟,又躺回去,揉揉睁不太开的眼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要去台中工地吗?”

  “睡不着。”他索性坐起来,一手撑住头。

  握着话筒,裴安伦想像着他那张性格的俊脸,此刻一定是又无奈又懊恼的样子。

  她噗哧一笑。“怎么会睡不着?今天加了一天班,晚上还陪小公主去唱歌,还不够累?我都累死了,一回家洗过澡就马上睡着。”

  “你倒挺累啊?”季以肇哼了一声,“就说要送你,干嘛自己胞去坐车?你们社区附近晚上挺暗的不是吗?你又怕黑。”

  “喔,还好,反正有凌彦东陪我走回来。”

  裴安伦已经很困了,不经意地说了出来,让另一头的季以肇闻言一怔。

  他略蹙起两道好看的浓眉,“你说什么?”

  “凌彦东陪我走回来呀。他刚好跟我坐同一班捷运。”裴安伦娇娇的鼻音模糊埋怨着,“都是你乱讲话,害我看到他都觉得怪怪的……你真的不困啊?我好累喔。”

  季以肇只是又叹口气,“那你睡吧,不吵你了。”

  第三章

  北台湾的夏日,正如火如茶展开时,“名城建设”交出了漂亮的成绩单。

  景气虽然低迷,不过,从中台湾的科学园区规画,到北部连续两栋摩天大楼专案的得标,甚至是东南亚的大型投资兴建案……都让名城建设以及背后的裴氏财团,赢得了同行的注目与眼红。

  “大家都说台湾景气不好,不过,看不出来嘛!”又窝在堂姊办公室里鬼混的裴若瑶,很不淑女的瘫在沙发上,跷着脚,手拿遥控器,一面看电视新闻,一面评论。新闻画面出现她们都很熟悉的人。

  “……此外,名城建设的总经理裴胜,以及总监季以肇,日前与负责台湾高铁的开发团队私下见面会谈。消息指出,两方合作的可能性已经大大提高……”

  年轻貌美的主播字正腔圆播报着,裴若瑶指着电视萤幕大叫起来:“啊!我爸!还有以肇哥!你看!姊,你看!”

  裴安伦忙着看堆积如山的公文,连头都没抬。“我每天都在看他们啊。”

  “你一定没看过这个,快点看!”萤幕上打出“独家消息”几个字,出现的是台北市一家颇负盛名的高级招待所。高大潇洒的季以肇下车走进招待所的大门,身旁还有几位西装笔挺,看似相当重要的人物,他们一起消失在门后。

  “我们可以看到,名城建设的季总监,在昨天晚上会同高铁开发团队的几位重要干部,到招待所晤谈。相信是针对沿线车站的设计与施工,双方交换意见……”

  “胡说。”裴安伦嘴角勾起略带嘲意的笑,低声评论。

  “以肇哥又被拍到了,他们是不是又去喝酒啊?”裴若瑶好奇地问。“这很像上次他被拍到的地方,听说有小姐陪的那种。我每次问我爸,他都叫我闭嘴。”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问的。”裴安伦淡淡说,“而且刚才播的画面根本就是上次的带子,昨天晚上他没有去招待所。”

  “你怎么知道?”

  只是不经意的反问,裴安伦却静了下来。她有些尴尬,耳根不由自主的发烫。

  她怎么知道?因为昨天晚上,季以肇跟她在一起。整夜火热的纠缠,让裴安伦纳闷,这个男人究竟哪里来的充沛精力,可以在繁重忙碌到极点的工作之际,还有着如此无度的需索欲望。每一次都像是最初,他以最狂野的热情,燃起两人之间熊熊的烈火,烧得她毫无招架能力,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贪恋他的体温,他的拥抱,即使知道两人之间困难重重,还不能公开承认;知道众人对这段感情有多少猜测和批评,甚至知道季以肇根本还不愿意稳定下来……裴安伦还是如飞蛾扑火似的,被迷惑,被焚烧。

  从一开始,就是她爱得比较多、爱得比较苦。只是她掩饰得很好,所以,没有人知道。甚至是季以肇。

  “脸红了。”裴若瑶不知何时已经丢下遥控器,凑过来观察着。年轻稚嫩的脸上,满满的贼笑。“你一定在想很火辣的事情吧?昨天以肇哥在你那边过夜,对不对?”

  裴安伦还是不答,只是微微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有鹅蛋脸上的淡淡红晕,出卖了她。

  “啧啧啧,你这种爱理不理的样子,一定是以肇哥教的对不对?超像的!”裴若瑶直逼到堂姊面前,鼻尖都快相碰了。

  说到像,她们堂姊妹有着极为相似的轮廓,尤其是一管挺秀的鼻子,弯眉大眼,怎么看怎么像。只是,裴若瑶眉宇间充满跳荡活泼的青春气息,而裴安伦却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气质。

  但大家闺秀也会调皮,她伸出双手,捏住堂妹圆润的脸蛋,故意龇牙咧嘴的恐吓,“你再胡说,我叫他教训你!”

  裴若瑶哇哇大叫:“你就会拿以肇哥恐吓我!有人撑腰了不起喔!我要跟他说你欺负我!”

  “他才不会相信你。”

  “他一定会!”两颊被捏得红通通的,好像苹果一样可爱的裴若瑶继续大叫:“你不要以为以肇哥都听你的!”

  “我不听她的,还听谁的?”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打断了她们俩的嬉闹。

  “以肇哥!”裴若瑶挣脱堂姊的魔掌,捂着脸,跑到刚走进来的季以肇面前,忙不迭的告状起来,“我姊欺负我!你看她啦!”

  季以肇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然后,大拇指往门外帅气一比,“我们已经开完会了,你要找的人刚下楼,请吧。”

  根本不用多问,在场三人都很清楚,裴若瑶如果在公司出现,百分之一百是为了来找凌彦东的。

  果然,他这么一说,裴若瑶立刻把姊妹斗嘴丢到脑后,一溜烟的跑了。

  季以肇关上门之后,把自己抛进沙发,长长吐出口气。

  “累了?”一手撑着腮,裴安伦坐在办公桌后,望着那张英俊而沉冷的脸庞,轻声问。

  他没回答,长指揉着太阳穴,好像在试图舒缓头痛。

  裴安伦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等着。这个男人简直像是铁打的一样,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累了,不管再忙、再倦,就算是生病发烧,甚至受伤……

  几年前,季以肇就真的出过车祸。受伤之后,却是完全不听医师嘱咐,手还上了石膏,隔没几天就到公司上班,工地、会议都照去,也不管旁人胆战心惊的眼光。他不把自己累到垮,是不会停的,就像一阵无法歇止的风,永无定所。只有那次车祸,让他稍停过脚步。也是因为那次车祸,把他和她拉在一起,直到今天……

  “过来。”季以肇望着她如花娇颜,和那双因为回忆而迷蒙的美丽眼眸,忍不住伸手向她,唤醒沉浸在过去的人儿。

  裴安伦温顺地起身走过去,被强悍的手臂一扯,跌坐在他腿上。窈窕娇躯挪了挪,找到更舒适、更契合的位置,她埋首在他颈侧,好像猫咪一样磨蹭着,呼吸着清爽的男性气息,任由他的双臂把自己紧紧锁在怀中。

  在他面前――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不是精明能干的特助,不是位高权重的女强人,而是一个单纯的,渴望得到疼爱的小女人。

  “我看是你累了吧?”季以肇在她耳边低低说,“昨晚……没让你睡好,抱歉。”

  他的道歉换来她羞赧的红晕,从雪嫩的颈一路漫上脸蛋。

  “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她轻声说。

  情人间的私密低语、亲昵依偎,却被陡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扰,季以肇的秘书清脆的嗓音传来。“特助,季总监有没有在这边?帮我提醒他,该去开下一个会议啦!”

  季以肇不肯放开,他拥紧开始挣扎想起身的人儿,“不要理她,再陪我一下。”

  裴安伦的粉嫩脸儿又是一红,“你怎么了?该开会了呀。”

  虽然比较亲近的幕僚或同仁都高度怀疑他们是一对,两人却都不曾公开承认过情侣关系,也一直都很谨言慎行。尤其是季以肇,更是非常排斥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亲密的举动,分际守得很紧。只有在私底下,两人独处、甚至到了床上,他的狂野热情才会爆发。除此之外,他是个最犀利,最冷静的总监。

  而此刻,一向犀利冷静的季以肇,却一反常态地不让她走,依然埋首在她如云的秀发中,甚至开始轻吻她的玉颈。他的吻慢慢游移,从她精致的下巴,一路往上移,最后,印上她的红唇。

  夜里分享的火热激情,似乎在办公室又要重燃,他吻得又深又热,大胆探索的舌强悍地侵入她甜蜜的唇间。

  “唔……”她一向无法招架他的攻势,很快地,整个人就像奶油一样,融化在他火热的怀里。

  还是季以肇先煞车,他硬生生地打住,放开她甜软的唇,也克制住自己想扯开她衣襟、埋首在她雪嫩胸前的狂猛欲望。粗重喘息和绷紧的全身,说明了他这样的决定有多困难。

  “你到底怎么了?”裴安伦也轻喘着,迷蒙的大眼睛困惑地望着他。

  她总是这样,在他怀中,完全不保留地交出她的热情与迷恋,从来不跟他耍心机、使手段,只是单纯地、柔顺地承迎、付出。柔情如丝,细细缠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绑死了他。一向自由自在,极端厌恶束缚的他,从来不曾动过安定下来念头的他,居然,已经在一个女子身旁,栖息了这么久。三年多了……

  而且不是普通女子,是一个很棘手的,他根本不该接近的人儿。

  就像刚刚的会议。季以肇带着苦涩与愠怒回想着。

  董事会的众人对他提出的草案,报以不信任的态度,这也就算了,那些饶有深意的眼光,又是为了什么?

  他在工作上证明了自己,爬到总监的位置,靠的是工作狂般的态度、大胆的头脑,以及绝对专业的能力。在以前,当他的提议或做法不被接受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在辩论与互相质疑的过程中,激发出火花,赢取更多的信任与赞赏。

  然而现在,正面质疑他的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总含着一丝丝嘲讽的眼光――谁不知道他的亲密女友是裴董事长的女儿?公司里的驸马爷呢,有谁敢不听他的?

  不是没想过要悍然结束这一段感情,可是每当那双明媚的眼眸望着他时,季以肇犀利清楚的脑袋,就会像蒙上一层氤氲的雾一样,懒洋洋、醉醺醺,只想沉醉在她的甜蜜温柔中,什么都不去想……

  就像此刻……

  该死!季以肇猛然起身,用力甩了甩头,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霾笼罩了他的俊脸,什么都没多说地,他决然离去。留下在沙发上的裴安伦,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和猛然被甩上的房门。

  她其实清楚感觉到,最近季以肇有些不对劲。他像只懒洋洋的老虎,骄傲,佣懒,在看似漫不经心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令人胆怯的气势。除了很亲近的人――如他的秘书或助理,否则,季以肇绝少让人轻易捕捉到,在他霸气外表下,刻意掩藏的情绪起伏。

  不过,身为他的亲密伴侣,裴安伦其实比谁都清楚。有时候,她也痛恨自己的软弱,一看到他浓眉微锁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去安抚他。双手像有自己意识一般,想游移在他脸庞,让刚硬的表情,在她温柔的手心软化。

  可是,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呢?谁来安抚她?期盼一只老虎低声下气、耐心伺候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清晨,她抱着双膝,坐在大床的床沿,一面看着浴室中那精壮的背影,一面略带落寞地想着。

  只套了一件长裤,裸着上身的季以肇,正在刮胡子。细微的动作带动伸展着由背到腰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偶尔从镜中瞥她几眼。

  刚醒来的人儿,如云秀发披散,烘托她毫无粉饰的脸蛋,身上只穿着一件他的衬衫,蜷缩着,下巴搁在膝上。她看起来比平常小了好几岁,一向端庄沉静的表情,被一丝迷茫取代。那样的脆弱与娇柔,也是平常外人绝对看不到的。

  季以肇的胸口,突然被一阵莫名的酸涩给占据。

  “我今天晚班飞机去马来西亚,你知道吧?”他不善于处理这样的情绪,只轻描淡写,用公事话题带过。“有什么急事就电话联络,饭店的号码在邱秘书那里。”

  “嗯。”没精打彩的回答,表示她听见了。

  “怎么了?”季以肇洗过脸,开始着装。刮得乾乾净净的下巴,显露出果决的线条。他一面扣着衬衫的扣子,一面问。

  没有回应。

  “闹小姐脾气?”他半开玩笑地说,顺手把领带交给她。“来吧,帮我打领带。你怕晚上无聊的话,找若瑶那个小鬼过来住两天嘛,保证吵得你头昏眼花。”

  “瑶瑶已经回美国去了。”裴安伦柔顺地起身,跪在床上,开始进行情侣间亲密的例行公事。

  她熟练地帮他打着领带。两人靠得很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男性气息。多想埋首在他颈侧,赖上一整天――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难怪你这么闷,原来若瑶回去了。”季以肇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的眼光在她那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游移,带点不解的开口,“你为什么对若瑶这么特别?每次她回台湾度假,就黏着你跟前跟后的。她一走,你就得情绪低落好几天。”

  裴安伦也无法解释,自己在面对瑶瑶时,那无法抑遏的母性,而且近几年来越发严重。就像此刻,她强烈的思念堂妹。想到今天中午不会有个俏丽人儿跑来缠她一起吃午饭,办公室里不会被强迫要播放那些奇奇怪怪新偶像的CD……再想到昨天瑶瑶出发去机场前,大眼睛里强忍着的泪,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却让她看得心疼万分。

  “别看她调皮捣蛋的样子,其实瑶瑶是很寂寞的。”她低低地说着,“年纪小小就被送出国,之前还有我作伴,现在她一个人在那边……加上我叔叔、婶婶和她,也不是那么亲……”

  季以肇皱眉,故作轻松地说:“别这么说,总经理他们对女儿还不够好吗?锦衣玉食的,你别担心太多了。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还有这么多烦恼,那我们平民老百姓还要活吗?”

  裴安伦抬起眼,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开始酝酿怒意。“别人说这种话还有道理,你居然……”她只觉得一股委屈堵在喉头,梗得她几乎说不出话。“难道,连你也是只看到表面,就任意评断的人吗?”那这些年来的亲密相处,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姐,你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他的语调也沉冷下来,“我只是在设法安慰你,不要想太多。若瑶聪明活泼,背后又有强大财力后盾支持,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

  “可能因为我的母性开始抬头,想当妈妈了吧。”她尖锐反驳,“我的年纪也到了,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担忧,就去担心别人的。”

  裴安伦承认自己气不过,才会冲口而出,但看着季以肇的脸色突然一沉,她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这是个禁忌。无论多么隐讳,无论是怎样细微的暗示,季以肇一直都非常排斥类似的话题或压力,因为他痛恨束缚。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他注视着面前清丽娇颜,自己的眉头开始紧锁,大掌也握住帮他整理着衣领的素手,紧紧一捏。

  “怎么会呢?暗示你什么?”裴安伦隐藏不住自己的失落与淡淡幽怨,“你从头到尾都表达得很清楚,我怎么可能误解?还妄想暗示、要求什么?”

  “伦,你明知道……”

  “我知道,一切都很困难,我们不要谈这话题,你该出门了,对不对?”她疲倦地帮他把话说完。

  坐回床上,裴安伦低着头,不肯继续与他对视,不愿意在他有神的眼眸中,读出犹豫和不耐。只是青春有限,她没有那么多岁月可以蹉跎啊!像这样继续下去,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会不会有结果?

  “我真的该走了。”季以肇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废然放弃和她继续沟通的念头。她最近情绪下稳定,加上若瑶刚离开,心情低落一点是应该的。

  看着心上人带点落寞,却依然娇柔得令他心动的模样,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俯下身,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摩挲着丝缎般滑腻的肌肤。性感薄唇印上她抿着的小嘴,温柔而霸道地吻去她的幽怨。

  “唔……”

  本来是浅尝而已,却轻易被她的甜美给夺去神智。季以肇恣意探索着,强势地勒索她的回应。

  毫无意外地,裴安伦一面痛恨着自己的软弱,一面在他的攻势中软化,让他攻城掠地,深深占领她的唇、她的舌,厮磨交缠,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才肯罢休。

  “开心一点,别太想我。”他满足地放开那被肆虐得娇红迷人的唇,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乖乖的等我回来,思?”

  “我还能去哪里呢?”她没有看他,只是很轻很轻地说。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季以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了,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早晨的会议等着他去主持,他必须立刻出门。

  情绪人人都有,对他们这些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来说,情绪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一门课题;裴安伦一向聪慧理智、极识大体,他相信一时的情绪低落,不会影响什么。也是基于这样的信心与了解,他才能一路和她在一起,直到今天。

  所以他放心地离去,因为知道几天后,他会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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