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杉原夜季
-P8- —理梦— 想要成为魔术师…… 为什么还没成为魔术师啊。 在招呼志茂先回家准备晚饭后,我留在这里——蹲在路旁,目视着盒中的这只小猫无言发呆。 原本以为是走失的猫咪之类的,和志茂商量了好久的要不要偷偷拿回公寓养,后来因为我们两个的开销没法再分出来准备猫粮和猫砂而放弃。临走时一看,这才察觉到小猫脖子上那毫无违和感的名牌,上头是已经被磨损的电话号码(自然也因此看不清了)与小猫的名字。 仔细一看,盒子简直比小猫本猫都要干净得多。看来只是走失的猫咪,无意间发现了被丢弃在路旁的纸箱,为了能安全地酣睡而跳了进来。 但她已经很饿了的样子。 “你的家到底会是在哪里呢,我该怎么联系你的主人……” 我就这么蹲着自言自语。没有任何能被我想到的途径去调查她主人的信息。因此……除了在这里干等,守候着这小猫咪,我倒是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我会魔法就好了呀,就可以比如说,占卜出你的家在什么位置,隔空与你的主人交流什么的——虽然会把对方给吓到的吧。”我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单手探向小猫,轻闭双眼,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接着……就是在片刻之后: ……自己能清楚地感受到,四周发光了。 但睁眼之后,意识到只是因为天色更晚,路灯在头顶亮了起来。 而我和小猫这里什么都没改变,除了我在低头望向纸盒时的视野变得清楚了许多。 “我果然还是不会魔法呢。”我特别沮丧地再次俯下身,“对不起啊,咪咪。”没有办法帮助到她。 如果是志茂的固有魔术,能不能改变这种结果呢? 将小猫成功送回家……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件会影响到社会的结果呢。 毕竟这只小猫对她的主人来说,可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绝对不能走失。 但我的话……死了还是活了,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我会让志茂露出微笑? 既然我能让志茂开心,那我又怎么可能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我完全想不通这一显着的矛盾点。志茂不能施展出对社会产生改变的魔术:由于他天赋过低,就连可能对周围环境产生些微波澜的愿望,命运都会朝向“曲解愿望”的那一方向流动。导致的是,这一魔术几乎无法用来帮助自己做什么真正重要的事,只能在生活中起到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 譬如说,把我复活什么的。 我再次紧闭双眼。耳畔传来小猫虚弱的叫声。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是重获生命后,我也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魔术之类的,也只是说着好玩罢了。 我十分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魔术师。 我甚至无法成为单纯的“普通人”。 我就是这样无用的废物。 抱歉……志茂。 果然,你的话虽然能够温暖我的灵魂,却终究无法使我信服。 我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我此刻存在的唯一意义…… 便是全心全意地喜欢着你。 如上截止。 “你蹲在这干什么……?” “啊、” 我认得这个声音。 我猛然从地上弹起,朝向一旁看去,见到那头缠绷带的姐姐正不解地打量着我……与地上的小猫。 “想要收养?” “啊、不……她已经有主人了,可是我没有办法联系到、” “已经有主人了?那为什么还会被抛弃在这个盒子里。”名为千鹤的大姐姐语气一头雾水,但仍旧面无表情地靠近过来,瞧向箱内,“是因为有名牌?” “是的,上面还有电话,可是已经看不清了——” 千鹤姐姐打断我道:“挂着名牌也并不一定代表是走失了吧。说不定主人根本懒得摘掉名牌了?都已经遗弃了,还要搞得这么有仪式感干什么?有仪式感的话也该送到宠物收容所去吧。” “主要是、……” “哼。”千鹤姐姐冷冷地说道,那眼神不知道像是在嘲讽着什么距离我们很远的事物,“而且亲手摘下名牌的话,不就会产生留恋了吗?不就会依依不舍了吗?那样还怎么把自己的宠物丢到外头来?” “小原姐姐……” “你知道我的姓氏啊。” “奖状上面……写着。对不起,我偷看了……” 千鹤姐姐刚想抱怨,又将话语咽了回去,摇了摇头挤出一句:“没办法的事。” “嗯……” 我们两个岔开目光,相继无言。 “电话号码看不清的是哪一部分?” “前面的数字,就……” “总共也没多少种可能性吧。”千鹤姐姐瞟了一眼小猫脖子上项圈的款式,“打020看看。” “哎?小原姐姐那么确定吗?” “当然不确定。那你不试试,你难道就一直在这干等着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啊、嗯……好。” “不需要我陪你吧?” “没、没事的,小原姐姐请回去休息吧……” “那太好了,我可不想陪你。打不到电话就送到宠物收容所,别愣在这浪费宝贵的生命。” 千鹤姐姐头都不扭一下地走远了。 宝贵的……生命啊。 说来,我的生命应该是志茂的财产才对吧。 忽然想到这种事,不禁幸福得想要立刻微笑起来。 我的生命……居然与志茂的生命如此紧密相连啊。 只要作为志茂的一部分活着——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 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更是巩固了这样的信念。 —志茂— 油煎小香肠已经转凉,酱萝卜倒是幸免于难。至于速食炒面则被送进微波炉已经两回,再加热怕是要糊成一团了。早知道就该晚点再将面泡上,是我缺乏生活经验。 理梦这家伙的电话还偏偏在我拨过去的时候占线。我等了三分钟再打过去,她居然跟我说去别人家送小猫去了。 我按捺不住担忧,万一被人利用同情心给骗了要怎么办?万一路上又遇到危险,这次我不在她身边,出事了又要怎么办?我知道自己只是太闲了胡思乱想,但比起在家里心安理得地静静等着她回家,我肯定忍不住想要立刻出门接应。 胃液分泌得有些疼了。我简单扒了两口自己的面,然后拿上一个盛小菜尺寸的保温盒(也是买得起的最大的保温盒了),倒进去四根香肠,盖了盖子塞进衣袋。真方便,方便过头。 先回到之前理梦发现小猫的地方,然后路途上跟她打个电话,关照她自己已经出来接她了,让她不要自己傻乎乎先回来——这样计划着。 然后便是,拿上钥匙,出门,锁门,离开出租公寓。 天气较阴,今晚也是瞧不见月光的一天。虽说如此,还是闷热过头,不论如何都没法下雨。查了天气预报,至少要到两天后才会进入一段短短的雨季……或者说,持续两三天的小雨。 或许是因为心急导致脚步加快,也可能是每天和理梦一起去上班的时候适应了慢慢前行,我心里还没跨几步,与理梦分别时的那条只有右侧有路灯(现在是我的左边了)的窄马路就显现在眼前。以如今我的视角出发,右边是除锅碗瓢盆声以外没什么响动的入夜不久的住宅区,而左边则是那立着路灯的一排比我高一点的树丛,树叶后面遮住的是一堵有着三米多高的石墙,强硬地过渡了一个坡度。 而那个纸板箱就躺在树丛旁其中一根电线杆的正下方。四下未见初中女生或猫类的身形。 我自然不会傻愣愣站在这里,只是举起手机解屏,对着已经展开三两句有来有回对话的Line又发送了一条:我到咱们分别的地方了。 “马上就来哟,找到她主人的家了。” 我短暂一笑,又发送到:小心,先确认不是坏人。 “我又不是八岁小孩,缺父爱但不缺这种父爱。”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立足于电线杆正下方。就是无意间抬头的时候,发现附近有个人正在朝此处走近。 ……并不是从对面人行道,而是我左眼余光瞥见的身影。我也没多想地随意抬首瞧了一眼,发现也是个差不多初中年纪的女生。 但肯定不是理梦,我的大脑在半帧内就处理出这一结果。理梦不会戴布帽,更不会戴歪。 那女生已与我只有十步多远。我为了给她留一点安全感(身而为男,我很抱歉),自觉地装作聚精会神地玩手机,朝着马路路面迈出两步,一边注视着屏幕散射到我面庞上的荧光,一边留意她有没有经过我的背后。 但这名女生,在距离我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看似是想与我产生互动,却恰好是我无法做出任何威胁性行为的距离,令我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刻意。 是我不好,我这外貌肯定长得太凶神恶煞了——我陪着又尴尬又不好意思的面部表情,挠了挠头,又朝着马路上挪了步子,还好这附近没有行车。我应该也没那么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才对啊。 那女生并未迟疑,以与我平行的方向同我一起跨到了马路上面。 “那个……”我率先开口,“请问?” “盐月志茂,是吗?” 我的整个大脑首先是“嗡”的一声巨响。 想起要推断现在究竟在发生什么后,第一反应是:警察。 “你、等一下,我和理梦其实是男女朋友关系,我……” 那女生以某种缓慢到诡异的方式抬起头来,直视入我的双眼。那目光好似带着高温,灼得我赶忙想要撇开视线,尽可能避免与她四目相对。 “理梦?我此程前来并不是为了违星理梦。” “请问您、……是警察吗?警察小姐……” “我不是警察。” 我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又心头极度困惑。 ……不是警察?那又为何在知晓我与理梦全名的同时,能一眼认出我便是盐月志茂,甚至似乎还清楚理梦同我在一起?理梦现在可是根本不在我身边。 话说,看她的容貌,确实不太像是日本人甚至亚洲人。金发碧眼(由于光线昏暗,其实看不清她双眼的色泽),是……欧洲人?吧。我没有去过欧洲。 就在我这么短暂地陷入思绪之时…… Future Downloader by.Kobaryo 我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那股在流动间瞬间升温的血液。 不,这不是我血液的温度。 这不是物理层面上的状态变化。 是我的神经、我的身体最根源处——全身的魔力,都在猛然间开始爆裂轰响般地预警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这算是发生了什么,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我体内的魔力与某种事物产生了排异反应(我一生中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如此剧烈的不安与恐惧感)。但好在似乎是暂且长年累月修习过魔术的因素,我的身体成功赶在我表层意识之前转过身去,跨出大步预备狂奔。 就在我转过身体的那一刹那,一道纯白色的细线击打在我因旋转身躯而扭到准确遮挡位置的,裤袋中的那装了四根小香肠的保温盒上。仅仅是如此,尽管仅仅是如此,我却能感受到左腿一热(甚至能说是滚烫),原本因撑满而隆起的裤袋瞬间瘪了下去。细线因为保温盒的折射弹向我身旁最近的路灯杆身之中,最上方的灯泡闪出火花,瞬间炸灭。 对方不是警察。 对方是魔术师。 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是靠着潜意识驱动着身体机能的情形下,紧张过头的我甚至韧带都绷紧,还没跑几步就左脚绊右腿一个踉跄,所幸扶住了一根电线杆才不至于跌向水泥质的硬地板。可还没等我喘上半口气,对方就横拉一道白线,这回大范围的攻势看似是完全不打算留我活口。 “不可以——” 危机意识下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以最大程度集中精神,脑中思想完全聚焦于“我不会被这次攻击命中”这一条话语之上。 细线违和地停滞半空,瞬间化作一道水平延长无数倍的高热光刃。青光闪过,我面前快有我腰那么粗的电线杆上显现出一道赤红色的融痕,必定是已被完全斩断,整个杆身却仍旧停止在原处,未向一旁倒去。 而我察觉到对方并未准备下一次攻击,便颤颤巍巍地从电线杆后面探出点身子。这时,我才想得起来要回头瞧一瞧。 就在我即将目睹自己背后发生的一切时……首先是某种重物砸在水泥路面上的巨响,噼里啪啦的火花声;身后的街道,至少是三十米内陷入了一整片漆黑。 而我……正站立于电线杆与后方那排路灯中间,光刃的必经之路上。 完好无损地站在,光刃的必经之路上。 ……这就是我的,固有魔术。 我咽了口口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开口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却像卡了一口痰,没能发出原有的话语声。 “你果然是魔术师。” “咳、我……咳咳,是魔术师。可我、我不想跟你打啊,你为什么要突然来要杀了我?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那女人沉默四五秒,又以同样阴森而冷漠的语调开口:“你的固有魔术,自你生来便将你置于诛杀名单之上。” 我的……固有能力? “拜托、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固有能力,你刚才那……”我不知为何开始无比恼火,大挥手臂甩向我身后方向,“那一下,不就已经把我给杀了吗?!你这傻逼是先杀人再说明缘由的吗,我完全理解不了啊,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这三脚猫魔术功底家里遗传给我什么固有魔术轮得到你来管吗?!” 那女人面露些许难色,打断我的谩骂道:“别喊那么大声,容易引人耳目。” “你、你说什么?!”我直接怒火中烧,“是谁先把这电线杆子都给砍断的,我喊几句有你拆马路的声音响吗混蛋货色!” “理由自然是:对普通魔术师而言,刚才那招足以取了性命。届时我便可立刻离去,不会使魔术的存在暴露给任何无关者。” “你……”再用力一点,恐怕我上排牙齿与下排牙齿总得先被咬碎一排。 最令我绝望的是,就算我还能有愤怒的机会——就算我还能有将自己的愤怒愤怒地传达给对方的机会,对方也必然是专程来杀了我的,而我不可能有任何还手之力。 刚才那下只是侥幸。如果她再来三次甚至十次同样的招数,我不可能次次都能成功发动固有魔术全数躲过。 只要中了十下中的一下,我就活不到下一个清晨了。 那女人左手探向前方,张开手掌,霎时握紧——其掌中,一柄足足一米半长的十字架刹那间显形。使我心脏猛跳的是,十字架四个顶端的每一端,都有一根与架身完美衔接过渡的锋利的尖刺。 这样,要是被直接刺中或者挥中的话,根本不需要这家伙施放什么魔力攻击了,光是这些尖刺可以毫无阻碍地取了我的命。 我浑身一阵恶寒。 面对这么危险的敌人,我绝对不存在半点胜算。——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那女生虽半睁着眼,我仍感到那股凌厉的视线重重地穿透我的眼球。 “魔术师,报上你的名号,这是你最后开口的机会。”她显然是在非常克制着什么,低声言道。 我虽然知道就算再使劲喊出自己的名字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带上祖宗十八代的姓名说不定还能让我死得不那么惨,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自我介绍般告知:“土与月的魔术师,盐月志茂。” 直到怒气被恐惧再次压过,我才察觉到喉咙中发出声音颤抖到无比丢脸的地步。 面前,她闭起双眼,四周寂静无声。 但就是转瞬一刻,一片六芒星纹路且写有极其复杂咒文的魔术咏唱阵于她脚底闪烁而现,伴随着大风与耳旁呼啸般的沉吼,她的周遭正由足以将街道再次照得明如昼间的炽烈白火飞舞缠绕。 “凡人,听令!我为我主耶和华所深爱之光辉的尘埃,我为世间犯尽罪恶而无从宽恕的羔羊,在此我以济病救世之名,斩断一切妄图以邪念比肩创世主的魔鬼附身之肉体凡胎!!信仰耶稣获取救赎吧!” 一道圣光由高空直射她手中十字架之上,发出重低音激光般的“嗡”声巨响。四周的树丛被吹散得落叶横飞,风声凛冽,烈焰相缠。 “福音循道会,受‘异日光辉’洗礼者,火与日之魔术师:伊芙琳·米楷尔,即位!” 我虽然胆怯无比,却拿出了男人压箱底的勇气与根性,坚决不移地立直于此烈火风暴的最中心,准备好招架她的一切攻势。 ……嗯, 是这么想的对吧?是吗?是吧,是个阳具,就我这种本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种展开吧?! 说到底,谁他奶奶的会给反派讲完话的时间啊,我又不是他妈逼的弱智。自知根本打不赢,一看到那魔术咏唱阵亮出来,我自然是一个转身怎么快怎么跑。等她叽叽喳喳废话了半天报完一个全名而已,我早就跑出一百米了。 我可不跟这种他妈的外国极品中二病多纠缠,她要怎么怎么是她的事,老子使出压箱底的脚力苟咯! “太慢了。” 电闪之瞬,我的眼睛在捕捉到亮光之际率先于思维刹住了我的双足。一道由光芒组成的与她先前手中那武器型态如出一辙的十字架毫不留情地插在我面前的水泥地里,扩散出龟裂痕迹,砂石溅起,打在我的小腿上,划出道道血痕。 在这桩十字架黯淡并消散无形之后,我终于领会了单纯的光线究竟能强大到何种地步。 她的武器……能复制出由光芒组成的火属性十字架分身,用于远程定位攻击。 所幸是直线下落,不然方才这下我早被从后方打穿了。背后突袭这种根本没有途径预料到的攻击,显然我也无法使用固有魔术提前防御。 得快逃……! 我反应过来,赶忙绕过地上那深孔,一面拔腿就继续逃一面回头张望,所幸那女生离我还有十几米远——瞬间便冲到了我的身后?! “我操……”我张开双臂猛地下蹲,意图躲过一记全力挥击,结果这女的根本就没打算留我活口,整个就是垂直下砸的。我的身子被拍在地上,正好卡在两根尖刺中间,吓得我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接受审判吧。” “接受你妈啊!”我朝着一旁滚去,顺便张手一甩嘴中喝到,“我也是会……魔术的!!” 方才被她十字架分身刺入水泥而因此散裂的砂石尘土被我这么手势一带,朝着她的面部飞去。她紧闭双眼合上嘴,无言地被我的小石子儿拍了一脸,不免用鼻子发出一声嗤笑,右手挥动十字架原体,左手指尖一舞,两道白线空中闪光朝我面门与腰部切来。 这我拿石头也拦不住啊?!保命要紧,我朝着地面扑倒,躲过那又切断了一整排路灯的光刃。我预料到她会立刻用十字架将我钉死在地,立刻接着一个翻滚,借着路灯落下时的闪烁与嘈杂巨响而跳起身,朝着另一边的巷弄跑去。 我已经看透她的技能缺陷:必须要有宽广的横向空间。 如果白线无法顺利展开,十字架也不能畅通无阻地从顶上一路落下,而是会卡在房顶——至少就算能够将沿途墙壁全都一并削下来的话,我也可以获得充足的预警时间。 踏进巷弄的刹那,我还在目测横向宽度呢,就被她一十字架从腋窝下面捅了过去,接着膝窝又是一记飞踢,整个人被迫用力跪倒在地上,膝盖不用说,现今肯定是一片血迹。 “跪拜在主的荣光前,接受主的审判吧。” “妈逼,神棍啊、”我扭过身去,知晓自己已经无力再躲,便双手一握,拼了老命地止住了正向我捅来的十字架。 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中默念着似乎是英文的圣经经文,接着十字架的架身就变得滚烫无比。 “呃呃呃啊啊啊……!!”烧得我的虎口剧痛,手掌怕是都要被烧伤一片了。可我知道,贸然松手的结果会是丢掉小命。 她一贯冷淡地劝我道:“放弃抵抗吧,我本想快速了结你,何必再承受本无需经历的刑罚?自觉你的罪恶已经无法被神明所宽恕吗?” 没有办法……再逃跑了。 而如今这么紧急的关头,我也无法再汇聚百分之百的专注力去依赖什么我自己都不信任的固有魔术。 “以教条为誓,在你接受审判之际,待我看破你的罪孽。” 看来,我今天就是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就像当初不明不白被车撞死在街道上的理梦一样。 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 我……要死了啊。 …… 我死了之后,理梦会怎么样? 她……能自己活下去吗? 她……在没有了我之后,能顺利找到另一条理由,活下去吗? 她不能。 她是绝对不可能活下去的。 但凡、我死在这里…… 我紧闭双眼,感受着十字架炙烤般的高温,就好像抓着金属的导热棍一般。 我没法临阵爆发,也没有主角光环。面对这样的敌人,我死路一条。 我在脑中发疯一样地四处搜寻着能够捡回一条命的手段、捷径……什么都好。我什么都找不到,但我却无法放弃。 我不能放弃,为了能够再次活着见到理梦,我绝对不能放弃。 就算知道,放不放手并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改变…… 但……为了理梦。 我没有办法松手。 不会让你……杀死我。 十字架的温度徒然褪去。 正沉浸于走马灯中的我还正想得起意思意思纳闷一下,反而是手中十字架被猛地一抽,险些将我整个人都拉飞出去。正是这股蛮力,才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刚才的这女生根本就没有对我发挥全力。 只不过,现在的这发力,却没有伤我分毫。 “我……你……” 我近乎是手无足措地一屁股坐倒在地,见她手中十字架已然无影无踪,人也正背过身去。 “现在杀死你会牵连到一条罪不至死的人命。”她依然冷漠地阐述道,“本着我主耶和华的名字行道,不可犯下如此程度的差错。” “……”我小心翼翼地喘着气,一句话都没敢说。 “我会在三天后如约而至,取走你的性命。在那之前,你知道要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让、让理梦她……” “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自杀。此刻,我还没法杀死你。”她一耸肩,“别想着逃跑,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循道会的监视之下。但也敬请放心,毕竟说好三日,便是三日。” 她走出几步,消失在街道转角之后。 我大气没出,摸了摸起皮流血的膝盖,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我胆怯却好奇地探出了头往街道上打量,一切正常,已不见她的身影。四周,所有的电线杆与路灯似乎都完好无损。 “都是……幻觉吗,还是?” 思绪纠结间,那根被拦腰截断还矗立原处的大电线杆子终于向着一边歪去,随后拖着难听的破风声重重砸在了路面上。四周瞬间灭了一大片房屋住宅的灯,随即便听见有个醉汉拉开窗就破口大骂起来。 看来,不是幻觉。 刚才那些……理应是真实发生的。 那么那个女生,为什么……要来杀我?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无数个瞬间与死神擦肩而过,险些命丧黄泉。 这么仔细想了一下,全身终于瘫软下来,趴倒在地上。 短时间,怕是没力气动弹了。 “咦?志茂,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先别过来!” 是理梦的声音。 “你……你受伤了?肩膀底下破洞了。”她将我使劲扶起,“喂,为什么膝盖还流血了啊!你去干什么了,和人打架了吗?!” 现在遮住腿上的伤也太晚了,我支支吾吾地搪塞道:“刚刚……踩在没喝完的牛奶盒子上,摔了一跤,躺这儿休息。” “那你衣服上这些破洞是怎么回事?你裤子、哎哎,你……” 我忽然想起了某件有关裤子的事情,赶忙探手一摸口袋,已经融化的保温盒都再次凝固。我从中抽出一根小香肠,举在理梦眼前,问道:“吃吗?” 理梦抓住我的手臂,着急地斥责:“都这种时候了你脑子正常一点,你到底和谁打架了打成这样?还有那边电线杆怎么断了,这总不会是你干的吧?!” “安心啦,就我这种蹩脚魔术……怎么可能切得动水泥电线杆。” “也是呢……不对、你说清楚,你不会是被电线杆砸伤的吧?嗯、那到头也不应该是膝盖和腋窝这里受伤啊。啊啊真是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 “先、先回家再说吧。” “是得先把你送回家啊,可你这样子你先休息——” …… 就是在刹那间的事。 我感到理梦原本用来拖着我的身躯,使着劲的手臂忽然脱力。 不、 不是理梦的手臂脱力。 而是出自某种别的原因。 直到我再度跌坐在地,才意识到理梦的姿势根本没有产生变化。 这是……绝对不会使我跌回地面的挽姿。至少在我没把她一同拉到地上的前提下,就是如此。我对这一点还是有着足够清晰的认知。 那这便是意味着…… 除非是我的身体直接无视并穿过了理梦的手臂,不然就是我产生幻觉了。 不会是后者。 “志茂……?” “好痛。” “我知道你好痛,但……” 仔细地看。 理梦的眼中,布满惊惧。 我与她都知晓这种情感从何而来。 因为……以我的魔术天赋,从来都无法穿透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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