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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轮舞曲】(24-26)作者:Storial Enigma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09-28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二十四章 狮子正太皇帝的后宫~我身为万兽之王,偶尔也需要找人撒娇一下,对吧?   ***   这是发生在我成为皇帝之前,那段短暂生活于边境领地日子发生的事情。   我是个统治边境的领主,狮皇陛下的第五王

第二十四章 狮子正太皇帝的后宫~我身为万兽之王,偶尔也需要找人撒娇一下,对吧?

  ***

  这是发生在我成为皇帝之前,那段短暂生活于边境领地日子发生的事情。

  我是个统治边境的领主,狮皇陛下的第五王子。

  打从我自〈白城〉迁都至〈布达〉之后,已经过了快半年了。

  当初被安排统治边境地区(称之为放逐可能更为恰当!),我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里到处都是又臭又野蛮的人类,而他们对兽族的敌意可想而知。

  儘管过程困难重重,如今我总算是以兽族帝国的王子在此地佔有一席之地。

  「你分心了,殿下。」

  「哇啊!」

  位于皇宫中的花园——如今被我当作训练场——奥丝雅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我挥出双手长剑,她的动作中「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但极具威胁性!不愧是人类王国中的女骑士团长。

  「看我的,嘿呀!」

  「砍击太用力了,殿下。」

  每当我认为可以压制对方之际,这名女骑士挥出的剑身总能以轻盈且俐落的弧度引开我的攻势。

  乍看下,奥丝雅始终以双手持剑挥砍,她却在我的防御露出破绽的一瞬间,突然对我使出单手刺击,迅速逼近的剑尖吓得让我心脏都快停止了。

  「你的左侧门户大开,注意一点。」

  「呜哇!」

  我被奥丝雅刺倒在地——当然,由于她手中的长剑是木製品,所以我毫髮无伤——才怪!

  我整个人当场跌个狗吃屎,痛得要命。

  「殿下,您最近太散漫了!」奥丝雅厉声说道。

  「哎,只不过是练习打输而已......」

  「就是因为您总是把精力花在其他事情上,所以才会打输我!这样子要怎么给其他人做榜样!」

  「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吧?」

  「那么直到您在练习中打倒我之前,晚上我再也不会陪您睡觉了!」

  「唉唉唉唉唉唉!不要啊!」

  无视我的哀鸣,奥丝雅自顾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花园中。

  「奥丝雅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兇暴了啊⋯⋯」

  我拍了拍身子站起来,完全无法理解奥丝雅愤怒的缘由。

  「⋯⋯嗯,难道奥丝雅正值发情期?不对呀,我在床上时都满足得了她,没听过她抱怨过什么。而且说到底,人类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啊?我总觉得每次和奥丝雅做的时候她都挺来劲的⋯⋯下次得找吉莎问一下。」

  「因为没有孩子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股冷冰冰的嗓音自我身后响起!

  「呜喵!妳到底在干什么啦,吉莎(Gytha)!」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人类女子,她的后脑杓上绑了一条高高的的马尾,银白色的髮丝刚好用于点缀那一张有点冷漠的鹅蛋脸上。猫咪似的大眼呈现翠绿色,沉着冷静又暗藏某种危险。

  她身穿一席蓝白相间长裙制服的银髮侍女;就是那种在晚宴场合中看见你用吃布丁的汤匙舀汤喝时,弯腰凑到你耳边大声提醒你用错餐具的讨厌鬼。

  吉莎是我的贴身侍女,也是我的人类宠物⋯⋯就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反而更像她的宠物。

  「妳别每次都忽然跑到我背后,吓死我了。」我对她训斥道:「还有,妳说孩子是什么意思?母狮的身分还不够吗?」

  「奥丝雅的确是殿下的母狮妻,但海伦娜修女同样是您的母狮妻,不是吗?」

  「海伦娜确实是我收入后宫的第二位妻子,但她原本就是奥丝雅的挚友⋯⋯她们之间的关係甚至称之为姊妹都不为过。这跟那没关係吧?」

  「难道奥丝雅阁下不会认为,自己在地位上变得没有什么特殊性吗?」

  「唉,人类雌性太难搞了吧!」

  「如果能怀有殿下的幼仔,应该就能安抚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可是我才12岁耶,要有狮子幼仔有点太早了!」

  「的确,您已经在奥丝雅阁下体内肆意奔放十几次,她却一点都没有怀上的迹象。更烂的是您每次都信誓旦旦说会射在外面结果却没有,真是头烂狮。」

  「妳是在拐弯抹角指我『前面的尾巴』很孱弱吗!而且妳刚刚骂我烂狮了对吧?还骂了两次对吧!」

  「殿下,有句谚语是这么讲的:「我们不能随便生气,因为生气的时候,人们会不自觉使出真本领——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的真本领很烂。」」

  「吼,妳和奥丝雅都联合起来欺负我!奥丝雅总是对我生气,而妳总是嘲笑我!」

  「那我们就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像是殿下的性癖之类。」

  「完全不妥当,而且这哪里无关痛痒了!」

  「您的性癖不就是人类雌性吗?」

  「呃⋯⋯」

  「开玩笑的。」

  吉莎始终一脸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在开玩笑!

  「您现在的表情呈现出充分的无奈,请问是否遇上什么令人无奈的事情。」

  「我要出门啦!」

  「您接下来要去找海伦娜阁下撒娇吗?」

  「她正在忙着其他工作,我不想打扰她。」

  「哎呀,看来殿下多多少少有所成长。真让人感动。」

  吉莎那副扑克脸一点都没有感动的样子!

  「因此我决定了,我要去下城区玩!」

  「您要去找谁吗?」

  「我才不告诉逆雷!」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殿下依旧是头长不大的妈宝狮。」

  「哼,我已经受够妳管东管西了!」

  「因为我是『聪明绝顶、可靠如山的超可爱女僕宠物』,除了负责照顾您起居之外,同时还必须考量于您领地内的经营和发展,更别说招募或购买各方人才了——」

  「呃、嗯,这样啊⋯⋯」

  每次听到吉莎给自己取的暱称,我的脸部肌肉都会抽蓄几下;不过认真来讲,她的确为我招揽到不少贵人。多亏有她的协助,我才能够将奥丝雅与海伦娜纳入我的狮群。

  「——还有考量殿下的性癖。」

  「妳很烦耶!我不理妳了,绝对不理!」

  丢下这句话,我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虽然某种程度上,我不得不同意吉莎所讲的话。

  ***

  哐啷!

  突如其来的金属重击声,让我抬起头来。

  哐啷!

  当第二下金属声响彻天际,让我确信自己来到了正确的地点。

  工匠街

  一如其名,这是条满是住满工匠的街道;不过,这仅仅是最简化的讲法而已。

  这条街道堪称是这座城市最为热闹的几处区域。一整排的商店与各式各样的匠职店舖,出产琳瑯满目的纯手工商品。从日常用的桌椅家具、小孩子的木头或金属玩具,或者是农工业用的器具、马蹄铁、螺丝、门、栅栏等等……几乎你想得到的东西,这里都看得到。

  至少,我听说以前是这样子。

  如今放眼望去,空蕩蕩的街上杳无人烟,每个店家几乎无一不大门深锁。没有商家的叫卖声、没有路人的寒喧声,空气中凝结了诡谲悄然气息。四周只充满刺骨寒风徐徐而过的风声。

  自从野兽人——也就是我——率军佔领这座原本隶属于人类王国的城市之后,几乎所有人类工匠都逃离此地,除了少部分的居民之外。

  喔对了,另外还有安排在这里工作的奴隶。

  此刻,我已经走到其中一间打铁店铺店家的大门前。

  「哈啰,茱莉亚!」

  锵、锵、锵、锵!

  我喊道,但仅有打铁声响回应我。

  「没听到吗?」我所幸推开门扇,悄声走进屋内。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叫人难以忍受的热气,耳边传来此起彼落的打铁声,火光飞溅的景象也映入眼帘。

  「茱莉亚果然在工作吗?」

  果不其然,我在工作室内找到一名金髮碧眼的女铁匠。

  她的双颊绯红且香汗淋漓,金色如稻穗的长髮绑马尾,高高地束在茱莉亚的脑后。这髮型似乎只是为了方便行动,但反而衬托出一份自然的美感。

  即使穿着样式朴素的红褐色羊毛裙装,但这简单衣着却难以掩盖一副熟骚诱人的丰腴身材。或许是太热的缘故,她稍稍鬆开领口处的位置,一对比蜜瓜还要丰硕的雪白肥乳就藏于其中。而当她身体稍有动作时,这对肥奶更是摇曳不已、乳肉在碰撞中不断紧贴着,要撑破这衣料从中迸弹而出似的。

  此刻,茱莉亚打铁的动作迅速却有不紊乱,充满着调理与秩序。随着刺耳的声响传遍四周,置于铁鉆上的长剑溅出一阵又一阵明亮的火花,弄得我眼睛一眨一眨的。长剑的剑身一开始被炉火烧得发白,之后由女铁匠敲得通红,接着在逐渐冷却后又变回漆黑色。然后茱莉亚把它放回炉子内烧烤至白色,然后开始重複同样的步骤。

  「好厉害……」我不禁呢喃道。

  我注意到茱莉亚使用一种非常特殊的挥槌技巧:每当她準备施力之前,她会使劲抬起身子,握着槌子的那只手也顺着力道高高举起。紧接着,她的重心瞬间往下沉去,双腿也弯着ㄑ字形;不是单纯以用手臂的力量挥动铁槌,而是靠着全身的力气挥下铁槌。

  我听说这种方式比单靠手臂力气要有效率,对于手臂的伤害也会降得更低,非常适合上了年纪的铁匠,又或者是臂力较弱的女铁匠。

  但每当茱莉亚抬起身子并挥下铁槌之际,丰满浑圆的胸部便激烈晃动起来,摆荡出无法忽视的弹跳伏度。

  锵、锵、锵、锵!

  随着茱莉亚挥动铁槌,胸前那对成熟的果实不停颤动。那对曼妙爆乳也将她这件羊毛衣撑的鼓鼓的,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炸裂开来。随着打铁的动作,茱莉亚丰满美乳和下面两团圆润肥硕的肉臀被都不断晃出了一阵阵颤动的肉浪。

  她的肉臀将衣服布料顶出了一个曼妙饱满的诱人曲线。仅仅是从这曲线看去就可想而知这肥臀是拥有着何等惊人的大小和弹性。而在两瓣肥润的臀块夹溢之下,一道臀沟也在布料之下是若隐若现,暗藏春色。让雄性们难以想像如果自己的男根与这弹软滑腻的肥臀来回狠狠撞击在一起时到底会发出何等下流的淫乱响声。

  「比起吉莎、奥丝雅以及海伦娜都还要大......」

  不论是那一晃一晃的马尾,又或是两颗ㄉㄨㄞㄉㄨㄞ跳的浑圆果实或大屁股,我都好想要去抓一把喔!

  「喂,你,滚边去!」

  突然间,我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吶喊。

  「呜喵!妳到底在干什么啦,吉莎!哎不对,这不是吉莎的声音?」

  回过头,一双怒眼正狠狠地瞪着我。

  站在我身后的是名跟我同龄、甚至同身高的黑髮人类小女孩。她手上拿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或莱姆一类的水果,物品类型杂乱无章得让我看不出其用途。

  「你偷看什么、兽人?看妈妈?」

  而且她讲的兽族标準语口音非常生涩,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啊、那个,安雅(anya),对吗?妳叫做安雅!」

  我试着回想起眼前这名人类幼仔的名字;我记得她是茱莉亚的女儿,刚好跟我同年纪。

  「我绝对没有在偷看茱莉亚的胸部喔,我其实是来找她——咦,我来找她做什么?好像只是来随便晃晃的?」

  「你讲太快,听不懂。奇怪的词彙,听不懂。」

  安雅绕过我,朝她母亲的方向走去。

  「************!」

  她随即用我听不懂的人类语喊了几声,茱莉亚这才回过神来并对安雅摆出一个几乎要使人融化的笑容。

  「谢谢妳,小天使(*注)。」不过茱莉亚却用兽族标準话向安雅致谢。

  *安雅(Anya)为安洁拉(Angela)其中一种简写的暱称方式,安洁拉亦有天使的含意。

  「妈咪,为什么,兽人语跟我说话?」

  「因为我们要多多练习,才能尽快熟悉这语言。」茱莉亚的标準语讲得比较流利一点,但依旧带有浓厚的外国口音。

  「我⋯⋯我不喜欢,这样子、不自由。」

  「我们没得选择了呀。」茱莉亚脸上露出苦笑,说:「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在兽人领地内生活,更别说我们的身分是⋯⋯」

  安雅抿着嘴低着头,接着转头看向我狠狠瞪了一眼。

  「我看见一头大猫咪,偷看妈咪打铁。」她指着我说。

  「大猫咪?」

  茱莉亚见到我时随即露出笑意,并稍稍弯腰向我致意。

  「哎呀,沙拿,欢迎欢迎。你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我都没发现呢。」她说:「我手边刚好有工作,请让我先完成手边的工作,等会就来陪你。」

  「我可以等。」我低头踢了踢地板。

  「小天使,帮我準备淬火剂。」茱莉亚说。

  「用什么?」安雅正经八百问道。

  「今天我想用植物油和辣根酱(horseradish)作为淬火剂试试看。还有帮我準备公山羊角的灰烬——」

  「加上盐巴、碎玻璃渣,然后用蒸馏醋搅拌在一起。我记得配方啦!」

  我只能愣愣地待在一旁,看着茱莉亚对着剑身作最后几下敲打,然后安雅从刚才的篮子中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混在一起。接着,茱莉亚把剑身重新加热,安雅则将一个难以言喻的黏稠液体倒上剑身。

  说时迟那时快,茱莉亚马上将依旧红通通的长剑剑身插入一桶油中,随即冒出的浓烈烟雾和臭味呛得我猛咳起来。

  等到茱莉亚和安雅又忙了好一阵子后,她终于才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让你久等了,沙拿。」

  「啊,没什么啦。」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比起忙忙碌碌的的茱莉亚,我忽然觉得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自己满羞愧的。

  「一如往常吗?」茱莉亚笑瞇瞇地问我。

  「麻烦妳了,茱莉亚。」我有些害躁地低下头。

  「那我们上楼吧⋯⋯小天使,剩下的交给妳处理啰。」

  语毕,茱莉亚就朝着楼梯间走去,而我则紧跟在她身后。

  我们一同走上阁楼的卧房——而我们俩都清楚明白待会即将发生的事情。

  ***

  「沙拿,你先躺上床去。我马上就来。」

  「咦,还需要準备什么吗?」

  「傻孩子,我得先擦乾身子呀。我刚刚工作完,全身都是汗。」

  「我不介意喔。」

  「呵呵,说谎是不好的哟。」

  「我身边有一位女性,她常常因为锻鍊而弄得汗流浃背的。我都不介意喔!」

  「这样啊⋯⋯唉,总之你等一下,别那么心急。」

  茱莉亚的房间採光有些昏暗,甚至还有一个非常轻薄的遮掩布遮住窗户。当我坐在床头边的时候,布料摩擦时摩擦肌肤的声音相当清晰地传入我的一对狮耳中,令我心痒难耐起来。

  过了几分钟后,茱莉亚来到床边坐好,而我则是迫不及待地立刻——躺在床上,并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好柔软啊。

  而且,还非常舒服。

  软绵绵的触感枕在我的后脑下方,而且非常温暖——那是枕头所不可能拥有的——令人感到安祥的温度。

  「不过,这动作到底是谁发明的?」我问。

  茱莉亚思考了一阵子,接着反问道:「我也不清楚,但据说这么做不只能让人精神饱满,任何伤痛都可以加速复原喔。」

  「到底是谁说的……」

  茱莉亚微笑着倾首,接着像在安抚我似地的摸摸我的头。

  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也不坏啦。我瞇瞇眼享受这一刻时光,就像小动物般露出幸福的神情。

  过去三个月以来,每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时,就会偷偷来这里找茱莉亚放鬆一下。我是在某天路过工匠街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间打铁舖——进而认识茱莉亚和安雅这对人类母女。

  不论是奥丝雅或吉莎,她们都绝对不会这样任我撒娇;至于海伦娜因为有眼疾的问题,我实在不想麻烦她太多事情。结果到头来,我唯一能够找人诉苦和放鬆的对象就只剩下茱莉亚了!

  一名女铁匠!真是叫人感到意外。

  「来当我的专属铁匠吧,茱莉亚。」我正色道。

  「咦?」她惊讶地眨了眨眼。

  「这样子我就能随时都有枕膝......啊不是,妳的能力这么厉害,想必能为这座城市做更多事情!当然,安雅也可以一起来!」

  「但——」茱莉亚苦笑道:「我们母女已经是别人的奴隶了喔。」

  我差点忘了,茱莉亚母女并非自由人类,而是奴隶。

  更精确地说,不久前她们遭受人马族的劫掠者半路掳获。在那之后,她们被这座城的某个兽族大户人家买下,并安置于这间已人去楼空的打铁舖;对方显然是看上了茱莉亚的打铁技巧。

  不管买下茱莉亚的人是谁,我都非常佩服那人的眼光——因为任谁都无法想像,身为一只人类雌性的茱莉亚竟是个极为出色的铁匠,完全翻转我对人类铁匠的印象。

  「茱莉亚,妳知道妳的主人是谁吗?」我问她。

  茱莉亚以食指轻触嘴唇,思考着——如果是其他人类女性可能会显得很做作,但以她的气质来说却不会有这种问题。

  因为她是茱莉亚嘛。

  「嗯,我其实从未见过对方呢。」她回答。

  「咦?等一等,妳说妳没见过自己的主人?」我诧异地瞪大双眼。

  「是呀,当初在奴隶市场出手买下我和安雅的是他的女佣,所以我其实从未见过主人。」

  「这样啊⋯⋯」

  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我暗暗心想。

  「对了,沙拿。你今天给人的感觉特别疲惫,发生什么事了吗?」茱莉亚问我。

  我对茱莉亚大致讲述了前因后果——不过,我始终省略掉身为边境领主以及帝国第五王子的身分。

  打从一开始,她就当我是个普通的兽族移民,而我也没有多做说明;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複杂。另一方面,我深怕茱莉亚得知我的真实身分后,她会突然用恭敬过头的态度面对我,甚至再也不给我枕膝了!

  「沙拿,你也要多多体谅奥丝雅小姐喔。」

  「怎么又是叫我退让啊?我明明是头雄狮耶!」

  「正因为你是雄狮,顶天立地的雄狮不应该都是这样子吗?」

  「是、是没错啦......」

  「我想奥丝雅并不只是想要孩子那么直接的事情,而是依旧对于周边的环境......这个所谓的家感到不安全。你觉得目前能让奥丝雅感到安心吗?」

  「不,并没有......」

  一想到此地内忧外患的状况,我就感到头疼起来。

  「所以啰,女方会因为可能怀上孩子而露出害怕的反应,代表着她依旧对自身和这个家怀有芥蒂。因此,沙拿才有需要建立起个能让女孩子安稳养育孩子的家呀。」

  「我懂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只是因为怕麻烦而对孩子一事感到担忧,没想到奥丝雅却是另一种想法。

  「不过沙拿也才12岁,竟然就要背负这么沉重要压力,真是太辛苦了。」

  「茱莉亚妳和安雅也......非常辛苦吶。」我说:「妳们被兽族给奴役,还被送到这个异乡......妳不憎恨野兽人吗?」

  「谢谢你的关心,沙拿。」茱莉亚用骗不了人的口吻说:「但我只要和小天使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恨不恨兽族......我就问一句话:你觉得兽族会把我绑到柱子上活活烧死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就会立刻打包逃跑喔。」

  「把妳绑到柱子上烧死?!才才才才才才不会啦!我为什么要做——兽族干嘛做这种事情啊!」

  「我以前的人类同胞,正是想对我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很多很多原因喔,但那就留到下次谈吧。」茱莉亚轻声一笑。「既然兽族没有要烧死我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呼,真搞不懂妳在开玩笑还是当真耶。」

  「抱歉吓着你了,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了。」

  这时我感觉眼皮便得厚重起来,缓缓闭上眼。

  而茱莉亚则一边轻抚的我的头髮,一边以美妙的嗓音清起歌来。我听不懂她唱的歌,那可能是来自她家乡的音乐吧?她的歌声音量并不大,反倒为了不吵醒我而刻意小声低吟着;歌词也化为天籁之音迴荡于我的耳边......

  「你到底还要撒娇到什么时候啊!」

  忽然间门被打开,只见安雅冲了进来。

  「妈妈旁边是我的位子,你这头大猫咪不要每次都佔这么久啦!」

  「难得让我舒服一下有什么关係嘛!」

  当我和安雅在一旁拉扯的时候,茱莉亚则是露出啊拉啊拉的表情,并试着安抚着我们。

  ***

  「奥丝雅!」

  过了几天,当我再次见到奥丝雅的时候——啊,真巧,吉莎还有海伦娜都在场呢!——她们三人正在城堡门口谈话,似乎在商谈事情。

  「有什么事吗,殿下?」奥丝雅问我。

  「我就直言不讳地说了,奥丝雅想要孩子吗?」

  「噗!」

  明明没有喝水,她却好像差点吐出来一样。

  「哀额,奥丝雅好髒。那是口水吗?」我说。

  「你你你你你妳知道你在说啥吗?」奥丝雅面露凶光,但又满脸通红地望着我。

  「哎看来殿下终于下定决心,要来个一发入魂——」

  「妳先别讲话,吉莎!」

  我当场叫她闭嘴,使吉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时我分别握住奥丝雅和海伦娜的手,说:「奥丝雅、海伦娜,我知道目前的状态算不上稳定,还有许许多多问题待我们处理。可是我答应妳们......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妳们感到就算怀上孩子,也绝对能够无后顾之忧地生活下去!」

  「突然讲这什么话......」

  「哎呀哎呀......」

  奥丝雅与海伦娜都脸红了,我也感到有些害躁,但仍下定决心说下去。

  「所以在那之前,我会努力不让妳们对孩子或什么的有压力......虽然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在说什么啊......」

  「唉呦,这不是显得我前几晚的反应过大嘛。真是的......」

  「虽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但能听见殿下这样跟我讲,我很开心喔。」

  她们俩纷纷露出腼典的笑容。

  「啊,这种发臭的爱情酸味是什么?太令人羡慕忌妒了吧。」

  这时候吉莎忽然讲出不同于以往的话;不是冷嘲或热讽,而是真正的......羡慕?

  「吉莎,妳在说啥啊?」我问。

  这不可能吧?

  「殿下以前也常常跟我同床共枕,如果我不小心怀上了怎么办?」

  「不会吧?我们应该很久没做了!」

  「啊,所以我就是例外中的例外啰?就算有了孩子,也只好被赶出去。呜呜......」

  「我、我才不会对吉莎这样做啦!」

  「无妨。」

  正当我对吉莎的反应无所适从时,她似乎又回复正常了。

  「不过殿下说得一点也没错,未来如果狮群有孩子的话,最好是越多女性一起照顾彼此越好。更别说您目前的狮群中完全没有人有成家的经验,当然我也没有。」

  「糟糕,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因为如此,我最近从奴隶市场挑了一名绝对能够教育在场各位成为好母亲的人类。」

  「吉莎,妳说的人该不会是——」

  就在此时,熟悉如暖风般的嗓音自我身后响起。

  「沙拿?你怎么在这里。」

  「茱莉亚!」

  「请容我向各位介绍,这位是我最近从奴隶市场买来的女铁匠——茱莉亚。从今天开始,她就会正式成为我们皇家狮群内的专用铁匠。」

  「咦,奥丝雅小姐怎么也在这?」茱莉亚向奥丝雅点头致意。

  「妳们俩认识吗?!」

  「奥丝雅小姐曾找我修理过长剑.....海伦娜小姐?」

  「妳连海伦娜都认识吗!」我更惊愕了。

  「嗯,她也有向我委託过修道院的门把和饰物。」茱莉亚向我说。

  「顺带一提,我也认识茱莉亚喔。」吉莎冷冷道:「因为当初就是我把她买下来的。」

  「难不成我前阵子——」

  「——殿下前阵子闹小脾气,跑去找茱莉亚呼呼什么的羞耻事情,我全都清楚晓得。」

  「你竟然——!」

  「茱莉亚,打铁舖用得还顺利吗?」

  「谢谢妳,吉莎小姐。身为一名铁匠,我没办法再要求更好的待遇了。」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虽然很唐突,但这就是我认识茱莉亚的经历——至于她最后成为我的『第四母狮』,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二十五章 我身为伯爵夫人,竟然被蛮族少年求婚了!?~序章

  「好热......真的好热......」

  位于一条人来人往狭窄街道上,一名肩上挑着两桶水的年轻挑水夫呢喃着。

  太阳攀得越高,天气就越加炎热且乾燥。

  无论历尽了多少沧桑,洒下了多少鲜血,明天的阳光终将照耀这座位于海岸的的古城之上。

  午后艳阳高照,夏季的太阳就使温度爬升至快三十多度左右。即便是当地人也会受不了。炙热的黄色火球高挂天际,宛如巧取强夺般将每一滴水分自大地上蒸发,对生命的泉源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儘管当下热得让人汗流满面,街上许多行人仍把自己包得紧紧的。没了这层防护,毒辣的阳光不但将炙烤皮肤,甚至让眼球尝到灼烧般的痛。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从沿岸那头不时会吹来阵阵海风,鹹鹹的湿凉气息稍稍舒缓豔阳所带来的不适。

  「借过、借过一下!好心的先生,借过一下!」

  挑水夫必须不断大声吶喊,好警告周遭的旁人让路。

  放眼望去,眼下这座城市的房屋大多仅有一层或二层楼高,并且用稍加雕琢的纯白色石头依着山坡砌成,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整座城市盖得非常密集,房屋之间的距离也很近,就像是一个非常紧密的松果。

  城室内的街道非常狭窄,几个并排行走的人无法轻易通过。这里街道多半为台阶式,狭长的街道上拥挤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两旁的店铺更是连成一片,并且摆满了各种富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商品或食物。

  「来哟!来哟!新鲜水果喔,不嚐一下可惜嘞!」

  「这些是来自外国的陶器,既美观又实用,摆在家中绝对能增添奢华风情。」

  「刚补上来的鲜鱼,不论你要哪一种这里都有喔!」

  摊贩占满了街头巷尾,高亢的叫卖声,嘈杂的议价声,在人群的上空迴蕩,异常热闹。在这里,雪松油、檀香、肉豆蔻、亚麻子、甘松油和燻鱼,全都在开放的市场贩售。路边小吃店和茶馆散同时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再加上与行人的体味结合在一起——难以想像,没错。

  无庸置疑地说,这座沿海城市是个又热气味又浓厚的地方。

  它多采多姿,充满活力与机会的城镇;对于一座城市来说,此一气息又可以被称之为「繁荣」二字。

  挑水夫当然也注意到了,走在街上不只有人类——更精确地说,路上还有形形色色的野兽人。

  他们被人类称之为野兽人,也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无论是扛着巨大货物的牛头人,抑或是手里拿着怀錶,嘴里念念有词赶着去哪儿的兔子人,另外还有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好像在等待着麻烦发生而去凑一脚的鼠人们,手持大刀或利剑巡逻的各种肉食猫科兽人;仅仅是在旁伫足观察,便感觉自己成了这个城镇上人们共同营造出的日常风景里的其中一小块拼图。

  虽然他偶尔能瞥见一些人类男性或女性,但大多都是毛茸茸的身影(或至少,拥有野兽的耳朵和尾巴)。

  这些野兽人的穿着更加光鲜亮丽,即便不是盛装也算得上相当得体。另一方面,人类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大多数衣衫褴褛,衣服材质也都是最便宜的麻布或羊毛製品,充分展现出人类与野兽人双方之间的地位差异。

  挑水夫挑水夫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一名人类奴隶的事实。

  究竟自己为何会沦落于这般田地?他暗暗心想。几个月以前,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渔夫罢了。可是某一天当他在外捕鱼的时候,却遭到几艘不知从何而来的海盗船袭击。

  结果,他就发现自己身在野兽人的领土内,替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苦役。

  「你挡到我了,能让开吗?」

  正当挑水夫沉浸于困惑的思绪时,银铃般的女性嗓音忽然传入他耳中。

  挑水夫抬起头,眼前正好映入一抹高挑的身影。

  「好高的女人......」

  即便认为自认为不算矮小,但她将近有一米七之高吧?挑水夫猜想。

  她全身上下包在一件羊毛斗篷之中,就连大半张脸都盖在兜帽之下,只有几根少见的银色髮丝自透露出来,反射着天上刺眼的阳光。她的站姿有点特别,尤其是头部仰起的角度不大一样,略为高耸的颧骨在脸庞上构出深刻的线条。

  这名身材高挑的银色女子挡住了挑水夫的去路;抑或是相反?由于街道狭窄的缘故,扛着两桶水的他佔据了这一条通道的空间。

  「能让开吗?我正赶着回家。」她说,不只语气冰冷到了极点,就连那陌生的口音都是从未听过的。

  明明气温极为炎热,但她的眼神彷彿能让万物冻结。就连挑水夫都不禁浑身颤抖一下,嘴上也连说好几声抱歉。

  「啊,抱歉。我这就——呃啊!」

  挑水夫试着转过身来让出一点空间,但另一名走在他身后的水牛兽人却完全没意识到前方发生的事情,直接一头撞上了挑水夫。后者摇摇晃晃地跌在路上,而挂在扁担上的两桶水也全撒了出来,甚至还泼洒并沾湿水牛兽人身上的衣服。

  这头水牛兽人的身高至少有两百公分,深色的肉体拥有精壮结实的肌肉。此「人」的外观比起人类更接近野兽,精準地说宛如一只用两条腿站立的花水牛,头上还有弯钩型像鱼钩一样的巨大牛角。

  「完蛋......」

  「混帐东西,走路不看路的吗!」

  挑水夫还没反应过来,比他半边脸颊还大的拳头马上就朝着自己袭来。

  「没用的废物人类!这下我的衣服都被弄湿了,难不成还得回家去换吗?啊!」

  水牛兽人当场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拳头如狂风暴雨般降落在他的躯体上。他一边怒骂,一边毫不留情地痛扁挑水夫,顿时将他揍得遍体鳞伤。

  「对、对不......噗咳.....请原谅.....请大人原......」

  挑水夫试着向对方道歉,但水牛兽人完全不把眼下这名人类当成一回事。

  而周遭其他路过或开店的野兽人不是冷眼旁观,就是刻意改道而行,没有谁愿意伸出援手,冷漠的行径与方才热闹无比的氛围相差甚远。而那些与挑水夫同为人类的同胞,连目光都不敢停留在他身上。

  在这个当下,挑水夫感觉自己就像是掉入水中一般,所有事物彷彿都慢了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却被自己的血呛得连眼泪都掉了出来。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一股强烈又难闻的铁鏽味自嘴里窜出。

  我要死了吗?他心想着。

  「住手。」

  突然间,宛如冬季湖水般透明洁净的女性嗓音阻止水牛兽人的动作、也阻止他活活打死挑水夫。

  挑水夫勉强动了动眼皮,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拯救者。模糊的视野被汗水与鲜血给沾湿而模糊起来。

  「......是刚刚那个......叫我让路的女人。」

  银髮女子的身上带有某种魔力,周遭的群众瞬间就让出个宽敞的空间给她一人,而且她背后马上被一大堆兴致勃勃的围观群众所堵住。他们之中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交换赌金,连贩卖卖饮品点心的摊位从上一秒绝对不从存在的地方蹦了出来。

  人们总是喜欢看热闹,特别是在这座城市。

  「妳刚刚说啥来着?」水牛兽人怒瞪这名不速之客,眼神兇恶得可以杀人。

  银色女子冷冷说道:「再打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你还可能会失手杀死这名挑水夫。这只雄性人类终究是其他兽族的奴隶。你杀死他的话铁定得赔上对方一笔钱,弄不好还得被判处劳役。快点住手吧。」

  「区区一只雌性人类,竟胆敢命令我!」

  「我只是提出一个任何拥有理性脑袋的动物,都会得出的结论罢了。」

  「哼,我看妳是看不惯同胞被欺负吧?,想叫我住手并替他求情吧?妳这算求人的态度吗?」水牛兽人说:「假如妳跪在地上替我舔脚,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不,重点是你很碍事。」

  水牛兽人惊愕得瞪大双眼,就连嘴巴都张得开开的,似乎完全没料到竟有雌性人类胆敢以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我一整天在外头工作已经很累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结果你却偏偏要挡住我的去路。」

  一整天在外头?

  工作?

  她难不成是名妓女吗?

  儘管对救了自己的恩人而言实在不怎么礼貌,但挑水夫在听见这句话以后也不禁怀疑她的工作究竟是多么「见不得光」。毕竟在他这辈子所受文化薰陶下,都认为女人的天职便是在家照顾与教育孩子,并且尽心尽力侍奉丈夫。

  然而在这座野兽人统治的城市中,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总之赶快让开,真令人感到不悦。」银髮女子说。

  「哈,我看妳只有这张嘴巴厉害罢了!你们最终只能在强大的兽族下摇尾乞怜讨生活,作为取悦我们的玩物活下去。人类这个种族究竟还有什么价值,我想我这一辈子事都无法理解啦!」

  含有嘲讽与辱骂的话音一落,原本吵闹的四周顿时陷入寂静。

  ――她是会哭着跑开?羞辱得满脸通红无法反驳?抑或是气得转身离去?

  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与水牛兽人眼前闪过。

  然而,银色女子却再度做出超乎众人的反应。

  「太愚蠢了。」

  「咦?」

  面对水牛兽人一连串的嘲讽,银色女子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俗话说,思考是活着的证明――假如真是如此,那我实在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一具尸体。唉,我不想再争论了。你当然无法理解人类,因为你实在太傻了,也许你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赶快让路,别在这里传染你的失智。」

  「臭......妳这臭婆娘!」

  水牛兽人的理智线彻底断掉。

  「看来不给妳一点教训可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嗖!

  伴随着响亮的怒吼,银髮女子察觉一道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逼近。

  同一时间,她抓起位于身边的一张木椅就往自己面前一甩,在场的众人(以及兽人)只听见碰一声闷响,那张椅子顿时应声而碎!

  看似结实的椅子正好被水牛兽人挥出的拳头给击碎,无数木片连同旁观者惊呼声在空中飞散开来。水牛兽人捏了捏拳头,露出一副极为凶狠的神情;要知道,这种猛兽的拳头打在脸上,就算没死也会丢掉半条命,再不济,可能牙齿都保不住。

  光凭声势就能想象出被打中一拳以后,身体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给敌人带来强大的心理压力,让敌人忍不住想要远远逃开。

  但人类女子却始终淡然应对。

  「竟然毫无理由就挥拳过来,你知道你比自己口中的低等人类还要更野蛮吗?」银髮女子边说边伸手拨了拨自己前额的银色髮丝,当她陷入沉思时总会有这种习惯。

  「我会把妳压在地上,让妳尖叫着求饶!」水牛兽人咬牙道。

  「我只是叫你闪边去。」

  「看招!」

  「唉、所以我才讨厌粗暴的家伙。」

  没有人听见女子的轻叹。

  紧接着,水牛兽人开始对人类女子发动攻击,一连串拳头和巴掌立刻袭向后者,前者还试图用牛角攻击后者。

  只见银髮女子当场闪过一记正拳,不过对方拳头所带的摄人风压,竟正好将她头上的兜帽掀了开来。

  「好、好美的人......」挑水夫不禁呢喃道。

  这名人类女子有一头长度及腰,极为稀有的白银色秀髮。

  她是个五官深邃的绝美人,气质犹如女王般威风凛凛。一双翠绿色双瞳闪烁锐利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一只猎鹰般致命,沉着冷静又暗藏某种危险。儘管身上披着羊毛斗篷,依旧掩盖不住那身凹凸有至的姣好身材。年约三十岁的她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风韵典雅。

  她始终露出阴郁冷酷的神情。眉间紧皱不放、樱唇嘴角下垂;即便说浪费了自己生丽质的美貌都不为过。

  儘管在这个当下,花容月貌一点用处也没有。

  「怎么?刚刚不是嘴巴很呛吗?怎么现在只会闪躲啊!」

  一拳就足以把人类打飞出去。

  一掌就足以把人类打倒在地。

  兽人与人类的差距,在此刻似乎特别明显;而银髮女子也充分理解到这一点,所以她绝不随意与对手正面对决。

  当掠食者在準备捕猎时,总会专注地盯着猎物,时刻準备着发起攻击。不论猎物体型大小,一旦被这双眼睛盯上,估计很快就会成为猎食者的美食。

  正因如此,银髮女子的目光自始自终没有从水牛兽人身上移开过。她眼神中暗藏的锐利目光,就像是一头锁定了猎物的游隼。那张精緻的鹅蛋脸上透露着是全然冷酷的神情。

  一时间,就连群众的噪音远去,耳边只剩下脚步掠过石板地面发出叩叩声响。

  银髮女子不断地向后移动,变换自己的步伐。有时前进、有时后退、左侧移步、右侧移步与单脚原地踏步,随时寻找彼此架式中的弱点或破绽,在狭窄拥挤的街道上,身姿轻盈得像在跳舞。

  另一方面,水牛兽人强壮巨大且强壮的身躯反倒成为阻碍,总是在最关键的进攻时机受到旁人、货物或墙壁的阻碍。

  「看妳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喝啊!」

  忽然间,水牛兽人的身影有如飞行般迅捷,剎时间便缩短双方的距离;他打算藉由瞬间的爆发力,一次就将对手给击败。

  「就是现在。」

  银髮女子的低喃,并没有人听见。

  然而在这一刻,众旁观者惊愕地发现她没有尝试躲开或怯步后退,反而勇敢迎上前——

  冷冽如利刃的嗓音划破空气。

  只见银髮女子从羊毛斗篷内抽出一把单手剑,并且在空气中画出八的形状旋转。她刻意以剑面弹开了水牛兽人的手掌,顺势再往前滑动,同样以侧面平滑的部分狠狠拍打对手的鼻子。

  「呜!」水牛兽人摀住脆弱的鼻尖往后退了几步。

  银髮女子没有恋战,她往后退一步稳住身子,摆出战斗的架式。

  她握紧一把单手剑,让剑身与手臂呈现笔直一条线,剑尖直指水牛兽人的脸庞,威胁意味十足——这是长剑式(Posta longa),藉由武器的长度保持安全距离、测试敌人,并且能够在敌人攻击后挡下然后瞬间反击。

  一剑击杀

  「看妳能撑到什么时候!」水牛兽人再度发动攻势。

  紧接着,双方展开二度交锋。

  前刺、交会、扭转、弹起——每当人形大猫试图逼近她,银髮女子便一边往后跳开,并且趁着空档往旁边猛力挥舞。水牛兽人感觉到单手剑从视野之外逼近,每每都迫使他放弃攻击。

  水牛兽人攻击、银髮女子抵挡,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

  水牛兽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他感到心里热血澎派 并且涌起难以压抑且沸腾无比的情绪。而银髮女子的眼珠迅速打量水牛兽人动作的同时,分析周遭环境的地形。

  纵使感受到强烈的杀意,银髮女子脸上却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彷彿那扁平的嘴角从没上扬过。哪怕只是一次,假如她曾感受过某种人类的情感的话……

  「区区一只雌性人类!」水牛兽人发出怒吼,显然失去耐性。

  他毫无顾忌地扑上前,气势惊人无比,任谁看见恐怕都会当场腿软,但银髮女子只是瞇起美目,抓住水牛兽人挥空的空档发动攻势。

  众人原以为银髮女子会挥砍长剑,可她却做出出乎预料的举动——她反转手中的武器,毫不犹豫地徒手握住锋利的剑身,把双手剑当成了槌子。下一秒,她便挥出单手剑,剑柄尾端宛如一枚重鎚,朝着水牛兽人的牛角大力敲了过去。

  随着一声札实的重击声响,水牛兽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的时同时扬起一阵沙尘。

  他没死,只是被敲昏过去——来自剑柄的结实敲击,使得牛角的震动直接传达至自身主人的头骨,当场将他震晕了过去。

  但或许当这名水牛兽人清醒之后,他会被同类们嘲弄的无地自容;这样的下场可能会更让他想死吧?

  「终于......结束了......」

  另一方面,即便银髮女子打倒了对手,她却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头顶上那颗炙热的太阳依旧热得令人吃不消,对于刚才还在与强壮兽人激烈厮杀中的她而言,空气闷热得连喘口气都极为费劲。

  喘息...

  汗水...

  口中的喘息沉重又杂乱,有如是濒死前的挣扎。胸口的心脏就像是喝了好几罐浓烈的白兰地一样,不断的激烈鼓动!也许再拖延个几秒,倒下的就会是她自己——不是因为兽人的攻击,而是酷热难耐的天气所造成。

  「呼、呼呜......」

  银髮女子深深吐息着,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丰满的上围也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

  「吼喔!」一声震天的野兽咆啸突然响起!

  就在这瞬间,世界似乎又开始重新转动,高亢的欢呼声以及各种噪音如爆炸般一股脑闯入她耳中!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这大块头竟败给一只雌性人类嘞。」

  「竟然输给一只雌性人类,你这头废物别想在这混啦!」

  「让我来!让我跟她好好地打一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雌性人类,老子要和她战一场!」

  亲眼见识到银髮女子打倒水牛兽人,其他站在一旁的虎人、狼人等兽人全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恨不得立刻跟银髮女子打一架。

  在这些鼓譟与叫嚣之中,同时参杂着一些难以置信的低喃。

  「那头从未有人见过的白银秀髮,洁白如瑞雪的肤色.....」

  「咦,她就是传闻中来自从天上永远飘着白雪,放眼望去尽是冻土的极北之地的雌性人类吗?我根本无法想像世界上有那种地方!」

  「我还听说过她的暱称是雪狐或银狐什么的......」

  有些兽人抱着双臂,像在思考什么地闭着眼睛。一些兽人皱着眉头。有些兽人用说不上友善的目光瞪着银髮女子。另外有些人则是露出好奇的神情看着她——

  儘管如此,银髮女子却完全无视周遭吵得火热的议论;此时的她正沉重地喘息着,汗水如同下雨似的直往下掉。

  「可恨的太阳,晒得皮肤好烫......」即使穿戴包覆着斗篷,银髮女子彷彿依旧感受到无情的阳光。

  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挂满汗水,全身香汗淋漓。她伸手擦掉了额头上的汗,只能有些吃力地收起长剑。事实上,她很想把长剑丢向围观的兽人或人类然后怒吼——这样你们开心了吧!

  可是向人大吼大叫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她过去所受的教育和培养出的性格。

  过去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来自何方?

  有那么这一刻,银髮女子几乎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甚至遗忘了自己的身分。

  她低下头,双脚下踩的并非记忆中洁白又鬆软的雪地,而是乾涩骯髒的沙土。

  她抬起头,高高地挂在天空上的都不是记忆中难得一见的温暖太阳,而是一颗炙热无比的黄色火球。

  即便是在过去最狂野想像中,银髮女子都无法预料到的自己会承受着这酷热到超乎想像的天气、拿起武器对付从未见过的半人半兽种族。强烈的困惑感与豔阳直射的双重打击下,逐渐让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就快当场晕了过去......

  不过,正当银髮女子快热昏之际,她听见了远方有个男孩正在叫唤她。

  「我的女王!妳还好吗?我的女王!」

  那男孩的声音宛如从无尽黑暗中射出的一点微光;即使是那么微弱,却使她能够站稳脚步并回过神来。

  银髮女子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一名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跑向她。

  他拥有一身漂亮的小麦色肌肤,浓密的黑色捲髮看起来相当蓬鬆。灿烂的阳光正好照亮了那张五官端正的鹅蛋脸。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又捉摸不透的黑色眼珠,有着长长的睫毛,几乎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然而真正引起艾格妮丝注意的,却是少年身上拥有一些人类所没有的其他特徵!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野兽人。」

  明明乍看下就和人类一样,少年却同时具有兽耳与兽尾特徵。他的头顶上长了一对毛茸茸的深色耳朵,而他屁股上方也探出一条短短且簇绒的的兽尾摇来晃去,透露出对方身为兽人的事实。

  「我的女王!您还好吗?哇啊!躺在地上的是谁呀?」兽人少年忧心忡忡地问道。

  「只是在收拾些闹事的家伙......」银髮女子呢喃道。

  「您连身子都快站不稳了。来,请喝口水休息一下。」

  兽人少年为对方递上一只鼓鼓的牛皮水袋,当银髮女子灌了一口甘甜的清水,她顿时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似的。

  「我们回家吧,女王。」兽人少年恭敬地向银髮女子伸起一只手。

  「我说过了,别在公开场合叫我女王。」银髮女子摆出一副冷冷的表情。

  「可是基于我们两个的关係,『女王』是极为适当的尊称耶?还是说您比较希望我用挚爱的——」

  「等等!停!你就不能用普通一点的称呼吗。像是直呼我的名字?」银髮女子乱了阵脚,露出头痛般的模样;其中倒是没有参杂一丝厌恶的情绪。

  「我以为,那样并不足以表达我对您的真心......」

  「不......不好好意思打断两位......」就在此时,年轻的挑水夫正一脸尴尬说道:「非常感谢您的搭救,女士。」

  「你没事吧?」银髮女子尽可能用冷冰冰的嗓音问道,彷彿正刻意压下刚才不经意洩漏出的情绪动。

  「只是些皮肉伤,骨头应该没断......谢谢妳的搭救,要不然我刚才就死定了。」

  「你来这里多久了?」

  挑水夫愣了一下,接着回答:「大概刚满一个月......」

  「我待的时间也不算久,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要尽量避开那些野兽人。下次小心点。」

  儘管语调称不上关心,银髮女子还是向提出建议。

  「谢、谢谢......」

  「对了,你的水我全买下了。」银髮女子边说边从口袋拿出两枚银币递给对方。

  「咦?但我的水都撒光了——」

  「这不是施捨。」她打断挑水夫,说:「要不是我叫住你的关係,你也不会被那种家伙给撞倒。如果你今天没把水卖光的话,回去很难跟主人交代吧。」

  虽然银髮女子的嗓音稍嫌缺乏抑扬顿挫,口吻中却没有丝毫厌恶之意,反倒展现出一份坦蕩蕩的形象、一种严以责己的人格特质。

  「谢谢妳。」因此,挑水夫只能愣愣地道谢。

  这时银髮女子像是想起什么事,回过头望向站在一旁的兽人少年。

  「可以吧?」她问。

  「当然没问题,您真是位善良的女王。」

  如果是出于普通人之口,这话可能听来十足做作。但兽人少年的口吻不仅真诚,甚至迎着银髮女子散发清澈又直率的目光。

  「就说别再女王这、女王那......」她乾咳一声,转头避开对方投来的视线。

  付完钱后,银髮女子和兽耳少年準备迈开步伐离去。

  「对了,小姐。请告诉我妳的名字吧!」挑水夫向银髮女子喊道。

  「......乌尔莉卡。」

  银髮女子驻足,并且用清澈坚定的嗓音回答他。

  「我叫做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Ulrika Símonardóttir)。」

  「谢谢妳,西蒙纳多蒂尔小姐。」挑水夫由衷地说道。

  「不......」

  ——银髮女子,自称为乌尔莉卡的她缓缓开口更正对方。

  「请称我为『夫人』,我已经是养育一位女儿的母亲了。」

  「咦咿唉唉唉!」

  一听见这句话,不只挑水夫当场愣住,就连路人都纷纷发出惊叹,显然对于这名美丽又致命的女子已为人母这件事感到吃惊无比。

  然而——

  「而我是她的丈夫喔!」兽人少年兴奋的手舞足蹈,就像是在自我介绍一样。

  「「「咦咿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但就是这句彷彿玩笑般的话语,却意外带出一波更加冲击性的事实、立刻在周围製造出更加洪亮的惊呼与吶喊。

  「艾—塔—奇!你给我过来——!」

  「等、等一下!女王大人,不要捏我的耳朵......唔嗷嗷嗷嗷嗷耳朵要被扯掉了啦!」

  至于银髮女子捏起兽人少年的耳朵,并飞也似地消失在众人眼前,又是另一个当地人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了。

  对于来自不同国度的人来说,当他们抵达其他国家的时候,大概会有一股置身于异国奇幻故事之中的感觉吧?

  既然如此,对于乌尔莉卡而言,这或许算得上属于于她的奇幻故事。

  来自于堪称北欧『冰岛』般极北寒地的她,身处于炙热得恍如北非『阿尔及尔』的奇幻故事。


第二十六章 我身为伯爵夫人,竟然被蛮族少年求婚了!?~鬣狗正太丈夫&人类熟女妻子(上)

  ***回忆开始***

  一开始,仅仅只有阵阵沉闷的痛楚。

  但是没过多久,疼痛感却是不断不断地加剧,直到变成了一种彷彿要将腹中的内脏全都活生生拉扯出来般的剧烈。

  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紧咬的牙齿更是在不停打颤,握紧的指甲,痛得深陷自己的掌心。

  儘管耳边不断传来「请用力,伯爵夫人」「还差一点!」「夫人加油!」的吶喊,但我其实根本听不清楚身旁这群的侍女和产婆在说什么。

  因为我发出的哀号把她们所说的话给掩盖了过去。

  直到那一瞬间,周遭吵杂的声响顿时远去。

  下一刻——

  哇啊啊啊!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稚嫩的哭声传入耳中

  「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一阵晕眩感向我袭来。我疲惫的无法集中精神﹑只能放开意识,让自己沉沉睡去。

  那一天,我的身体承受极大的痛楚,也许比曾经在战场或决斗中受过的伤都还要来得严重。但是历经漫长时间的等待以及重重磨难与试炼后,她终于降生在这个世上。

  我最亲爱的小天使......

  「夫人,请用热汤。」

  「啊,谢谢。」

  此时此刻,我在柔软的床铺上坐起身子,并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碗热汤,小心翼翼地啜饮着。顿时,一股暖流立刻以胃为中心的向全身蔓延开来,尤其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喝上一碗热汤的感受再好不过了。

  位于不远处还有一处壁炉,木柴在高热下劈啪作响船来一股舒适温暖的感觉,耳朵甚至还可以听见火焰跳动的哔剥声。外头正刮着寒冷的风雪,但身处于室内的我感到十分温暖舒适,还有鹅绒製的被子保暖。

  即便如此,产后的日子真的很难熬,一整天只能躺着给人侍奉,只要稍微走下床就会被一群侍女们给压回床上。美其名为休养,但我感觉用监禁来形容似乎更恰当。我多么希望像之前那样在外骑马奔驰,就算挥个剑也不错......

  「咦,我的私人装备呢?」我环顾四周,发现完全找不着那一身常用的盔甲与武器。

  「伯爵大人已经将您的盔甲和长剑给收入仓库之中了,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夫人您会想这样做,因此交代我们严禁让您产后再去摸那些东西。呵呵呵。」

  面对侍女打趣般地说道,我却感到有一丝忿忿不平,微微咬紧下唇。但是碍于身为高贵的『伯爵夫人』这个身分,我也只能把这份不满往肚里吞。

  「那么你口中的伯爵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酸溜溜地询问侍女。

  「咳嗯,也......也许是在书房中办公也说不定吧?」突然被我这么一问,支支吾吾地回答。

  「自从他看了一眼自己女儿以后,就不曾进来过了。」

  「您就别想太多啦,夫人。假使是像我这种普通百姓的女子生产后,还得给宝宝哺乳、擦洗、安抚、摇睡、餵饭、穿衣,留意安全等等......如今这些事情交由我们这些侍女来做就行了。」

  「话虽如此......」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此时,年轻男子的嗓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转过头,正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入房间内。

  「啊——」

  「伯爵阁下!」侍女行了个礼,并且準备退下去。

  「不用刻意迴避,我不会久留。」

  我抬起头盯着丈夫,因为背对着火光,无法看清他容貌。

  「不好意思,最近的政局有些......不稳定。我们王国和其他几个邻国的关係也非常紧张,我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

  「不只最近吧?你好像无时无刻都非常忙碌,像天上云彩一样的来去匆匆,我好像都已经习惯这种整天见不到你的日子了。」

  「别胡思乱想,妳是我重要的妻子。」他用一种语重心长,又像是老师嘱咐学生的语气说到:「妳现在该做的就是专心休养身体,知道吗?这样才能够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单薄。」我说:「我以前做过的锻鍊都很札实。」

  「我建议妳别再做那种事了,妳的盔甲和剑我都收起来了。」

  「什么意思?」

  只见丈夫摇了摇头,说:「妳现在已经是一名伯爵夫人,在公开场合下穿着武装棉衣(Arming Garments)跟其他男人对打,还让自己汗流浃背,不时露出小腿或手臂的肌肤什么的,这副模样实在太不得体了。更何况妳有了女儿,也该变得稳重些。今后就别再去试着当什么『女骑士』了。这都是为了妳好。」

  他弯下身拨开我的侧边的头髮,轻轻在我脸颊边亲了一吻。

  「等到下个春天来临时,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到湖畔的城堡去悠闲的放鬆一回,也算是让孩子出城开开眼界。到那个时候,我们夫妻俩可以做好準备,迎接另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即便我再怎么迟钝,都听得懂这句话意思:他已经想要另一个孩子了。

  接着,他转向侍女命令道:「要细心照顾夫人的身子,不得任何怠慢。知道吗?」

  「遵、遵命!」

  等到丈夫离开房间后,我感到极度疲倦。

  他一直希望我转变成众人口中的『典範母亲』,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要不是过去我拼命『做自己』来凸显自身的能力,他和他的家族大概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会,更不用说考虑和我结婚。

  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得出丈夫想要个儿子多过于女儿。

  他大概是希望我再生一个、两个、甚至三个,有何不可?我还年轻,今年才刚满十七岁。如果几个月后再怀一个婴儿,他或她会在收成季节前后出生,那会是我给孩子哺乳期间粮食最富足的时刻。

  我闭上双眼躺回床上,脑内的思绪却越加奔腾。我默默接受自己身为女人的事实,并只能在婚后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尽可能生更多的孩子;对农家的女人而言,这是为了增加劳动人口。对贵族女性来讲,这是为了增加血亲继承者存活的机率。

  无论是贵族或平民,结果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紧接着,这份消沉忽然转为恐惧。

  我害怕长时间的分娩,害怕在产后没多久,产妇就发烧接着死亡。这经常发生。如果真的发生,没有哺乳的新生儿就会死亡,除非身旁刚好有乳母。但那样我的女儿又怎么办?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丧母。虽然我的丈夫是个伯爵,但一个伯爵能真的做什么养大个女儿?当然只能藉由其他女人之手......

  不,我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即使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我也知道下次丈夫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是身为妻子......身为女人的职责。我从未想过自己该毫不怀疑地接受命运,但也从未想过自己对任何可能遭逢的事拥有自主权或选择。

  也许正如侍女所说的,我应当抛下无谓的烦恼,好好享受奢华的生活、温暖的被窝、精緻的餐点和饮品、甚至还有专门照顾我和小宝宝的奶妈......这不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物吗?

  我带着这份不知是无奈或感慨的情绪沉沉地睡去。

  ***回忆结束***

  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入侵了沉沉的梦境。

  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彷彿置身于浴场的蒸气室一样闷热。

  没过多久,一层黏腻的汗意逐渐包裹住身子。这层汗就像是个不透风的罩子似的,使得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直到让人受不了为止。

  「呜嗯......好热......!」

  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Ulrika Símonardóttir)正是在如此不适的情况下被热醒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惊觉周遭的景色和物品全变了样!

  装潢奢华的宽敞卧房——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个坪数不大的幽暗小空间。

  高级丝绸所製成的床铺——也不见了,反而变成一张触感陌生的羊毛地毯。

  窗外大雪纷飞的银白色世界——更是消逝得无影无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炽热的黄色火球挂在天上,滚烫的正午阳光直接透过窗口撒在她身上。

  天翻地覆的改变,让乌尔莉卡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甚么?」

  乌尔莉卡感到口乾舌燥、呼吸急促,有点换不过气来。她的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服,想减轻痛苦,但酷暑般的天气令她感到浑身都不对劲,更别说穿在身上的羊毛衣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我......这里是......在哪里?」她低声呢喃着。

  乌尔莉卡一只手抚着额头,一只手撑起身子,并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羊毛地毯舒适柔软的触感。这张毛毯的颜色又红又花,不论样式或织法皆是她所没见过的。

  「呜嗯,身子怎么会酸成这样!」

  不过还没来得及佩服编织者精緻的技艺,乌尔莉卡随即感觉到背和腰传来阵阵痠痛,这大概是因为她还未适应睡地板上的缘故。

  为了减缓身体上的疼痛,她环顾四周观察环境来分散注意力。

  乌尔莉卡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只有几坪大的矮房内,房子本身是由光滑的石头和泥土所打造。房间内没有椅子,只有几颗枕头和一张圆形的木製矮桌。而且这栋矮房的窗户没有窗扇或窗帘,基本上没有任何遮蔽功能。这和乌尔莉卡家乡为了保暖和阻挡寒气,而将几乎都窗户的设计封死相差甚远;显然是跟此地炎热的天气有关。

  也因为如此,阳光毫无阻碍地透入这一间低矮的土房,照在乌尔莉卡身上。

  身处于遥远的异地,无论气温或气味都极为陌生。唯独从窗外飘来的海风带来一点鹹味为乌尔莉卡带来一丝慰藉,因为那是和她家乡唯一的相似之物。

  然而,乌尔莉卡人生中最重要的联繫——她的女儿——竟在当下完全不知去向。

  「莎薇?莎薇怎么不见了!」

  乌尔莉卡的女儿——名叫莎薇的十岁女儿——她本来应该睡在她身边。可是醒来后,她竟然却完全不知去向,房间内也不见她的身影。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莎薇!」

  乌尔莉卡立刻冲到房外,来不及穿鞋的她仍打着赤脚,身上也仅仅穿着一件极为贴身的室内用羊毛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落于山脚下的巨大海湾,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于海湾之中,它们或驶入、或离港,看起来好不忙碌。紧接着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在眼前展开,一直延伸至连结着广裘无际蓝天的视野尽头。

  这座城市本身位于一个海湾的西岸,城市内所有的建筑物沿着山坡上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地分布着各个房屋和街区。

  至于乌尔莉卡所居住的这栋低矮民房,就跟其他数百栋房屋一样比邻而居地盖在山坡上头。它们皆通通皆是由纯白色的石块建造而成,耀眼的白色石块推砌于山坡上,错落层叠的幢幢白屋、片片白墙、块块白屋顶,白墙镶嵌雕花铁窗,白屋装饰雕花大铁门,呈现出迴异于乌尔莉卡家乡的异国风情。

  只不过在这个当下,乌尔莉卡完全没将这幅独特的美景放在眼里——心急如焚的她心中只有女儿,那也是她人生中唯一在乎的事情。

  「莎薇?莎薇!」

  她环顾四周,只差没出声高喊出女儿的名字。

  「啊,您已经睡醒了吗?」

  正当乌尔莉卡心乱如麻之际,清脆的男孩嗓音自她背后传来。

  转过身,她看见一名少年;甚至称之为男孩都不为过。他双手各提着一桶水,望着乌尔莉卡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少年的年纪绝对不超过十二岁,肌肤色呈小麦色,搭配瘦小却精壮的身子,散发出一丝野性氛围。带有亮泽乌黑的自然捲头髮下,点缀着端正清秀的五官。双乌黑明亮的双目,像是从夜空坠落凡间的两颗星星。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他头顶上一对椭圆状的大兽耳、一根臀部上方探出来如扫帚般的长尾巴,默默诉说初他身为一只『斑点鬣狗兽人』的事实;乌尔莉卡这辈子没见过斑点鬣狗这种动物,但她猜想这种『狗』的耳朵和尾巴大概就长得一个样吧?

  「嗯,怎么了吗?」鬣狗少年问。

  「你是......」

  「我是艾塔奇(Aytaç),您是不是睡昏头了?」自称为艾塔奇的鬣狗少年边说边露出腼腆的微笑,他道:「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烧水做午饭。」

  「......不对,莎薇呢?」

  「咦?」

  「你把我女儿藏到哪去了!」

  「等、等一下,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这时乌尔莉卡冲上前,双手掐住艾塔奇的衣领,以用压倒性的气势将对方扯了过来。他手中的桶子随之翻倒,水桶内的水也全撒了出来。

  「莎薇人呢?快点告诉我!」

  乌尔莉卡并没有对着少年大声嘶吼或咆哮——不管是出于她天生稳重的个性所致,抑或是后天贵族教育的成果——但这名年轻的母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清晰发声充分表达出内心的怒意。

  与此同时,被乌尔莉卡抓住的少年憋红了脸,他的双脚些微离地,无处使力。

  「咳喝......好痛苦,不能呼吸.....」

  「莎薇在哪里!」

  「她......莎薇就在后面跟......」

  「你对莎薇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偷偷把她卖掉了!」

  「没有、绝对......我不会......」

  正当艾塔奇的脸色逐由红转白之际,一声稚嫩的嗓音拯救了他。

  「母......母亲,妳在做什么?」

  乌尔莉卡的视线越过鬣狗少年的肩膀,看见另一名更娇小......甚至称得上消瘦的娇小身影站在不远处。

  这名女孩才刚满十岁左右,如银雪般色泽的髮丝与跟乌尔莉卡几乎一模一样,可与母亲冷冽且坚定的目光不一样的是,她的双眸则透漏一份出于担心受怕、逆来顺从的神情。即使周遭的天气潮湿炎热,而且羊毛服装将她从头顶到脚裸包裹得紧紧的,她瘦小的身子却仍在微微哆嗦,宛如寒风中的落叶,一吹就会飞走。

  乌尔莉卡当场丢下鬣狗少年,快步奔向小女孩身边。

  「莎薇.西蒙纳多蒂尔(Solveig Símonardóttir),妳刚才究竟跑去哪里了?」

  只见银髮小女孩的肩膀一震;每当母亲说出自己全名时,就代表她自己惹上麻烦了。

  「你害妈妈担心极了你知道吗?妳怎么没告诉我就自己跑出去?」

  乌尔莉卡的双眸乍一看泛着几乎可称之为冰冷的色泽,但面对女儿时却实实在在充盈着、并释放着无法忽视的温暖热度。只不过当她在询问女儿时,着急的口气中带了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我提了水过来.......」莎薇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直到此刻,乌尔莉卡才注意到女儿手上提着一只装满清水的木製水桶。

  「是他叫你去提水来的?」乌尔莉卡狠狠瞪向一旁瘫坐在地上,乾咳着的鬣狗少年。

  「不是的......不是狗哥哥叫我做的......」莎薇解释。

  「那是哪个坏家伙命令妳做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要帮上一点忙而已......」她说。

  「帮忙?」

  「因为我们已经再也回不了家乡了......我想帮妳分担些工作......」

  女儿这句话顿时触动了乌尔莉卡的心弦,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与哀愁涌向她的心头。

  「傻孩子,挑水这种事交给我去做就行了。」乌尔莉卡说:「我们也可以向挑水夫买水呀。更何况水井又这么遥远,一路上可能会发生许多危险。」

  「可、可是......」

  「下次别再这样擅作主张的乱跑了,知道吗?」

  「啊......喔......」

  莎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发一语,踢了踢地面。

  这孩子太安静了,乌尔莉卡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时候她还真希望女儿能对她大声嚷嚷想要什么,而不是把所有心事一股脑的全往肚里吞。这孩子内敛性格多半是从她那继承下来的,但莎薇却严重缺乏在必要时挺起胸膛、坚定信念的勇气与决心。

  乌尔莉卡轻叹一口气;毕竟莎薇自出生后就不断遭遇各种变动——而且还都是负面的那一种!

  每况愈下的生活环境,让莎薇连一个舒服的夏日午后都得引颈期盼,最终导致她对于未来缺乏期许。更别她的未来简直能称之为一片迷茫。乌尔莉卡常常见到莎薇脸上露出茫然无神的表情,就连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都显得目光涣散。

  乌尔莉卡突然惊觉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行!

  她摇了摇头。

  我必须保护她,保护我最后的亲生骨肉,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痛痛痛痛......为什么我会这么惨啊?」

  就在此时,乌尔莉卡的思绪被艾塔奇的喃喃自语给拉了回来。

  她转过头去,看见刚才被自己抓起来的鬣狗少年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身子,他的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

  「下一次您又要找莎薇小姐的话,请别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艾塔奇边说边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脖子。「刚才是莎薇小姐主动找我去挑水,我一路上我都有看顾好她的安全。」

  「这是真的吗,莎薇?」乌尔莉卡问。

  莎薇轻轻点了点头。

  「就......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放心将她交给其他人带,更别说是头野兽人了。莎薇是我人生的一切。假如她发生什么万一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任何人......或鬣狗。」

  乌尔莉卡本以为自己凌厉的目光会使对方胆怯,但艾塔奇反而直率地迎向她的目光。

  「这是当然的!」艾塔奇拍胸保证,一字一句都诚挚无比。「我清楚晓得莎薇小姐对您有多么的重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保护她!」

  「呃、咳哼,你知道就好!」

  乌尔莉卡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对眼前这名少年坦率的言行有点招架不住。

  只不过,艾塔奇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当场愣住。

  「您是我的女王。而我,出身于鬣狗兽族的艾塔奇,也曾发誓过女王的愿望是我的愿望!」

  「女王什么的......你到底对这个称呼有多执着?」乌尔莉卡问。

  这时艾塔奇挺起胸膛,兽耳与兽尾都翘得老高。他说:

  「俗话说,男性斑点鬣狗的一生当中有三位『女王』:

  一位是他的母亲,这是理所当然的。

  一位是他全心侍奉氏族族长,这是因为统治鬣狗氏族的皆是女子。

  一位则是他亲爱的妻子。

  乌尔莉卡夫人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称呼您为女王完全没有问题!」

  「妻子什么的,别随便说出口。」乌尔莉卡撇过头去。

  「可是我们俩已经在尼卡罕(nikah)——婚姻婚契上签了名,从此我们俩就是夫.....夫妻了......」

  乌尔莉卡忽然注意到艾塔奇双颊泛起红潮,只见他乾咳了几声,目光左右飘动,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直到此时,乌尔莉卡这才发觉自己头髮凌乱,几缕银色髮丝贴在脖颈上,脖子至锁骨及双峰处香汗淋漓。身上的白色羊毛上衣更是全被汗水浸溼,显露出她曼妙姣好的身材。

  「莎薇,我们进房里去。」

  乌尔莉卡牵起莎薇,头也不回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我的女王,我拿一件新的衣服给您。」

  「不需要!」

  「我的女王,请稍等一下。」

  「又怎么了?」

  「您住在这也有一个多星期了,」艾塔奇红着脸缓缓的低下头,一脸羞涩地说:「是时候该尽一下妳的.....职责吧?」

  「职责......」

  乌尔莉卡愣了一下,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撇过头去。

  「现在还是大白天......」她尽可能以冷静的态度推辞。

  「我已经耐着性子忍很久了!」

  可是当乌尔莉卡重新面向对方,她正巧一眼对上艾塔奇那双诚恳温暖、闪闪发光的眼眸。

  「......我懂了。」乌尔莉卡叹口气。

  「那我去準备一下,请先去房间等我!」

  「嗯。」

  乌尔莉卡冷漠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但是在那张冰冷面孔之下,却是一个正在吶喊的灵魂。

  我明明是个三十岁的妇人,为什么这个十二岁的男孩会成为我的丈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被这份难以言喻的困惑所冲击,使得乌尔莉卡不禁回忆起自己过往的人生,以及不久前发生的那齣重大事件。

  ***回忆开始***

  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出生、成长于一个极北地区的王国。在那里、极长的白昼与极长的黑夜共治整片银白色的大地。

  儘管身为一名主教私生女的身分相当敏感,但乌尔莉卡的父亲是个极具影响力的人物。她得以接受贵族式的教育,从小就懂得书写超过四、五种语言,并且在马术或剑术上的表现上都出类拔萃……或许太过头了。

  乌尔莉卡年轻时就以高超的技巧打赢众多男性骑士,也在外族入侵时指挥领地内的民众奋力抵抗,直到国王派军驰援;因此她还被称为『极光,带给人民的白昼之光』传为佳话。

  假如乌尔莉卡是个颜值平平的女子,这顶多就是个短暂的热门议题。但乌尔莉卡偏偏明媚动人,身材婀挪多姿,一头亮丽的银色髮丝更添韵味。曾有个见过她的公爵说过:『此女未满二十,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女人。她有白皙的肌肤、诱人背弃天堂的想一亲芳泽的双唇,以及令圣人也不禁心动的蓝眼珠。』

  无论这句话否夸张过头,她身边那群贵族男性肯定没有谁立志成为圣人。

  所以当乌尔莉卡成年后,她就在父亲的牵线下嫁给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伯爵,也是王国的摄政王;就跟当代所有女性的命运一样,嫁做人妇生子是女人最好的归宿。而且贵族女子有幸与一名年纪相仿的男性结婚,理当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然而,她有点像是受困笼中的老鹰。

  之所以受困笼中,大抵是行事作风不够圆融——她的座右铭是『只求荣誉,不求虚名』;因为她的身分,使她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做得几乎都是对的事,方法却不符合身边贵族文化对女性的要求。更甚者,她为丈夫带来一位女儿后,就再也没有生出孩子了。

  这件事,彷彿也对乌尔莉卡的未来敲响一记警钟。

  婚后第十年,乌尔莉卡捲入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最终她不只被丈夫解除婚约,还和她的女儿一同遭流放至更加北边的荒凉边境小岛上。在这之后她根本不奢望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只求能与女儿平安度过余生。

  没想到运命女神似乎不肯善罢干休,更险恶的命运不知不觉悄然骤降。

  「咳咳......咳咳咳......」

  「莎薇、莎薇......」

  一听见女儿的乾咳声,乌尔莉卡立刻上前关心她的状况。

  此刻莎薇正绻曲着身子躺在她身边,脸色极为苍白。自从这艘船启程出航后,莎薇的身体变得更差了,偶尔痰中带有血丝。这让乌尔莉卡感到极为心疼,却又完全束手无策。

  「莎薇,妳还好吗?」乌尔莉卡弯下腰轻声问道。

  「妈妈......我们还要多久......会上岸......」莎薇闭着眼,虚弱地询问母亲。

  「快了,就快了。再睡一觉就会到了。」

  乌尔莉卡对女儿说了谎,她根本不晓得这艘船正航向何处。

  此时此刻,两盏挂在头顶上的油灯散发出昏暗的橘黄色光芒,照亮了船舱内几十张苍白的面孔。他们身穿羊毛或粗布织成的外衣和裤子。这些人浑身骯髒、髮丝纠结再一起,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至于舱内则瀰漫着一股微妙而难以言喻的臭味。

  啊,我人在船上......

  这幅悲惨的景象加强乌尔莉卡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啊,我和女儿都被海盗俘虏了!

  第二个想法则使她感到更加绝望。

  一支由南方野兽蛮族组成的海盗船,竟突然袭击这片天寒地冻的边陲岛屿。这群海盗闯入并俘虏佔了岛上居民三分之二人口,将近两百多人!

  乌尔莉卡原以为遭流放后人生不会变得更糟。她不仅连一点点平静的生活都无法享有,甚至还沦落成蛮族海盗的俘虏,一路随着他们航向异乡。

  如今,她现在是以商品的身分困在一艘海盗船上。

  乌尔莉卡感觉周遭的世界些微微微颠簸晃动,不是往左就是往右,不是往上就是往下。她顿时产生一股强烈的噁心感,彷彿连五脏六腑都在剧烈起伏着。

  「呜呕......」她摀住嘴巴好不让自己吐出来,再次意识到自己非常讨厌搭船。

  她这辈子只搭过三次船:一次是离开家人、一次是被放逐、第三次则是这个当下;现在想起来,每当她上船就代表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更别说前两次航程仅有短短几天,但这一次她已经在被困在船上十几天了!

  不过对于乌尔莉卡来讲,真正让她感到宛如永恆的并非时间长短,而是内心的煎熬。她感觉似乎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一想到这,她便没出息地哽咽起来,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场恶梦。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就在此刻,稍嫌不合时宜的男孩嗓音忽然响起。

  「你是......」

  这时候,一名鬣狗少年端着食物走上前。上头摆有一块白净的麵包、一碗米粥,还有一杯酒水。

  「我带来了麵包和蜂蜜酒。这都是妳们岛上的食物,我从粮仓那拿来一点。我本来就是管理食物的人手。」

  「蜂蜜酒?」莎薇的眼睛顿时一亮:「是蜂蜜酒耶!我们好久没有喝蜂蜜酒了。」

  一看见莎薇期待不已的神情,乌尔莉卡咬了咬下唇,又像是陷入一股天人交战般地紧紧皱起眉头。

  最终,乌尔莉卡从兽耳男孩手中接过陶杯。

  她将杯缘凑到了嘴边啜饮起来,冰凉的液体中夹带着蜂蜜的芬芳甘甜,接着淡淡的酒香一下子便从舌尖窜升到了鼻腔。乌尔莉卡感觉自己被一股清新舒畅的暖意给包围。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很爱喝这种饮料,如今就连这份令人怀念的味道都得来不易。

  乌尔莉卡只喝了杯中三分之一的量来润喉,剩余的蜂蜜酒则全都给莎薇喝光。只要看见女儿满足的表情,乌尔莉卡觉得这比任何美酒佳餚都要值得。

  莎薇津津有味吃着白麵包的同时,乌尔莉卡将注意力转向身旁这名兽耳男孩身上。

  「呃,你是......?」她问。

  「我......我的名字是艾塔奇,我是鬣狗族兽人。」艾塔奇吞吞吐吐说:「我负责照顾你们的起居生活。」

  「艾达......不对,艾塔奇吗?」

  自称为艾塔奇的鬣狗少年点了点头,耳朵还抖动几下。

  「艾塔奇,你怎么会讲我们的语言」紧接着,乌尔莉卡微瞇的眼睛之中,射出了一股冷峻且怀疑的目光。她问:「你是一名野兽人,你是从什么地方学会人类的语言的?」

  「夫人有所不知,我居住的城市叫做阿尔及尔,那里有很多来自不同地区的兽人和人类。所以平时不管是做生意,或是日常买东西都要懂很多不同的语言才行喔!」

  乌尔莉卡摇了摇头,依旧不敢置信:「人类的语言有非常多种,你却能够如此流畅地与我交谈.....你到底是谁?」

  「因为我母亲很细心的教过我嘛。」

  「母亲?教你这种北方语言?」

  艾塔奇凝视着乌尔莉卡的脸好一会,微微开阖着嘴,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总之就是这样啦!我倒想请问夫人贵姓呢?」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艾塔奇赶紧问道。

  「我叫乌尔莉卡.西蒙纳多蒂尔,这位是我女儿莎薇。」

  「假如夫人您需要任何东西,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哼,你能帮我们做什么?放我们自由吗?」乌尔莉卡冷冷道。

  「除了那个之外都行......」

  「那你就没任何用处了。我们人类之中有一句老话,狼不会无缘无故给鸡带礼物。」

  「可是在这段航行期间,我们兽人并没有虐待您吧?」

  「这......」

  这是事实,乌尔莉卡不得不承认。

  野兽人海盗对待俘虏的态度恭敬有礼,俘虏身上不仅没有锁鍊,甚至还被允许在船上移动。乌尔莉卡还注意到兽人海盗从他们自己的私人藏匿处给孩子们额外的食物。一名在船上分娩的妇女受到了有尊严的对待,海盗为她提供了隐私和衣服。

  更令乌尔莉卡感到惊讶的是,兽人海盗之中有男有女,她甚至发觉女性兽人海盗的数量要比男性还多!

  「所以,我希望夫人能多信任我一点。」艾塔奇微笑道。

  「信任?这是野兽人才懂的笑话吗?」乌尔莉卡冷冷斜睨他一眼,说:「当初是你们这群海盗突击我所居住的岛屿,把岛上的男女全抓起来,还要当作奴隶商品贩卖出去。你却说要我信任你们?」

  「误会啊,夫人!这是误会!这艘船本来是以经商目的出航,我当初也是以杂工的身份签约上船工作。谁知道船长竟中途违反契约转而劫掠人类王国,还俘虏了这么多人类......」

  「俘虏?什么俘虏?你不知道你的同伴如何称呼我们这些人类吗?奴隶!我们已经是準备要被抓去贩卖的奴隶了!」

  「其实只要付得出赎金,俘虏都会被好好对待而不会被贩卖为奴......」兽人少年试着解释,但好像越描越黑。

  「你们所劫掠的地方,只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小岛罢了。要上哪去生出你所谓的赎金?而我只是个没人要的贵族妇女......」

  「我......我心里面也非常不好受啊......其实我的母亲也......」

  「够了,我不想跟海盗多说什么!你们当中根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就像雪崩发生时一样,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你走吧。」

  「等一下,乌尔莉卡夫人。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我叫你走开。你当真想帮忙的话,那就想办法帮助这里的俘虏......帮助我女儿别让她成为奴隶!」

  「夫人——」

  乌尔莉卡不再搭话,而是将莎薇搂入怀中。艾塔奇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

  她望着这名少年继续向其他俘虏分发食物,就算被咒骂或吐口水却一点都不介意,只是眼神有点哀伤。他似乎真的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没有好感。

  纵使如此,乌尔莉卡也看得出艾塔奇只是个孩子,他根本不可能改变她和女儿的遭遇。

  身为一名『前』贵族,乌尔莉卡深知自己会是个十分珍稀的商品。

  首先,海盗会向她出身的王国要胁一笔经额庞大的赎金,但乌尔莉卡是名早已流放外岛的带罪之人,王国内不会有人支付赎金。因此奴隶贩子会把她和女儿作为奴隶卖掉;这还是她和莎薇没被拆散为前提的情况!

  我会成为某个野兽人家庭的僕人吗?还是被老鸨买回去当作妓院红牌?抑或以小妾身分献给野兽人的酋长、领袖一类的人物?

  乌尔莉卡只知道在接下来的奴隶生涯中,她愿意做任何事来保护莎薇的安全。就算是最低劣的宠物也会对主人摇尾乞怜。乌尔莉卡未来只能藉由伺候、讨好她的买家来换取自身与女儿的生活。

  「呵,反正我不也曾对丈夫言听计从吗......」

  儘管嘴里发出苦笑一声,乌尔莉卡的眼角却流淌出了一丝晶莹剔透的泪水。

  ***回忆结束***

  「我要开始啰,我的女王。」

  「等等,我还没做好心理準备——」

  「嘿咻!」

  「哼嗯!」

  「好紧......请您放鬆点啦,这样我没办继续下去。」

  「但这种微妙的感受,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

  「咦,我以为您的前夫一定跟您做过很多次了。」

  「那种引人遐想的说法是怎么回事?他才不会这么随便——咿咕!」

  「我的女王,您发出好有趣的声音呢,呵呵。」

  「别冷不防的使劲!感觉...感觉好奇怪......哼嗯!」

  「接下来我会尽全力让您欲仙欲死的,请放心将身体交给我吧!」

  「不必尽全力,普普通通的就好......咿唔!不!不呦!齁呜!嗯!呼!咕......杀了我吧!这实在羞死人了。」

  「怎么会羞耻呢?我只是在您洗脚和搓脚。啊,请别乱动。我现在要沖洗您的双脚。」

  「啊......呃喔,好......好的。」

  房间内,乌尔莉卡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她以带着明显犹豫的动作抬起脚,让那对赤裸美足腾空于地面上一面宽口陶製大盆之上。

  与此同时,艾塔奇跪在乌尔莉卡的双脚面前。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装满水的陶碗,并对着眼前的裸足缓缓倒下清水。只见一条清亮的水流在阳光里折射着光芒,纤细而均匀的流淌而下,熠熠生辉的水中还能见到白皙的肌肤。

  「哼嗯!」

  清凉的水沖刷双足的感觉,不禁令乌尔莉卡微微打颤几下。

  「不知羞耻......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她自言自语道。

  从小到大,乌尔莉卡都被教导一名女性绝对不能露出身体上大片肌肤,别说手臂或肩膀等部位了,就连暴露出一截小腿视为一种禁忌。已婚妇女(像是乌尔莉卡本人)还会用头巾盖住自己的头髮,因为露出头髮被视为一种对男人的诱惑。

  这世上应该只有父亲或丈夫才能看见自己的大腿或裸足,更别说是让他人碰触了。

  但是在这个当下,乌尔莉卡却被迫拉起自己的裙摆至膝盖上方,整条白皙如脂的丰满长腿和双足上的每一根脚指头,全部都被眼前这名兽人少年一览无遗!

  儘管内心羞耻到极点,但乌尔莉卡却完全无法拒绝对方。

  奇怪了,照理讲应该是我侍奉他才对吧?残酷的对待呢?苟且偷生呢?怎么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乌尔莉卡一边胡思乱想着,视线一边朝下偷偷这名鬣狗少年。

  艾塔奇身材娇小,一头髮色乌黑,深褐的肤色,眉毛显露精明。他的脸型轮廓分明,搭配端正的五官看起来十分俊俏。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又捉摸不透的黑色眼珠,有着长长的睫毛,几乎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的笑容稚嫩得像个男孩,又如同英俊挺拔的成熟少年。特别是他身上泰然自若、豪放不羁的野性气质,完全不像乌尔莉卡过去所遇过的任何异性......

  「怎么啦?乌尔莉卡夫人,您怎么一直盯我看呢?」

  不知不觉中,乌尔莉卡的目光正巧被艾塔奇抓个正着。

  「别开玩笑,我才没有一直盯着你看。」乌尔莉卡心神一敛,刻意以冰冷的口吻压下内心的情绪波动。

  「是吗?那我继续按摩您的脚底啰!」艾塔奇耸了耸肩。

  兽人少年温热的掌心才一触碰上年轻少妇的裸足,轻微的疼痛夹带着酥麻的感觉立刻从按压的部位传来,彷彿是艾塔奇的手劲具有穿透皮肉,直达某些深层敏感点的魔力,让她的身子顿时变得软绵绵的。

  「哼嗯!」乌尔莉卡差点就叫了出来,她赶忙紧咬住下唇,以免陷入更加尴尬的场面。

  一听见乌尔莉卡的轻呼,艾塔奇竖起头顶上的兽耳,如扫帚般的尾巴也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好像感到非常有意思。他开始努力搓揉对方湿润的小腿、脚掌,连指头间的细缝都不马虎,似乎非要对方发出声音才甘心。

  「现在换左脚。」艾塔奇接着说。

  「随你便。」

  为了转移脚掌间传来的酥麻感,乌尔莉卡随便找了个话题。

  「接受洗脚什么的,这就是你说的妻子的职责吗?」乌尔莉卡问。

  「在鬣狗族当中,接受侍奉便是妻子的职责呀!」艾塔奇笑脸盈盈回答:「俗话说男鬣狗一生中有三个女王——」

  「停停停,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说,每天用餐前给妻子洗手、洗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艾塔奇道:「我记得您刚来这里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外面人面前脱下鞋子,连穿上凉鞋都不愿意。」

  「这不是当然的吗?」乌尔莉卡正色道:「女人家本来就不该随意暴露出自己的肌肤。」

  「对于兽族来讲,能够展现自身漂亮的毛髮可说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一点不管男性或女性都通用!所以我们衣物的露出度比较大。当然啦,兽族的毛皮多多少少也有保暖作用,穿太多的话会感到很不舒服。」

  「我不是兽族女性,我是人类。」她重申道。

  「就算退一万步,您在这么热的地方穿那些厚重的北方衣服,很容易中暑喔。」

  「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您在这住了快三个星期,也该入境随俗了。」艾塔奇皱眉叹道:「这里毕竟是兽族帝国统治的领地,人类王国的风土民情完全不适用嘛。」

  「兽族帝国,是吗......」

  当初她先是被自己的祖国流放到一座偏远的北方岛屿,然后又遭入侵岛屿劫掠的蛮族海盗带到位于遥远南方的兽族领地。

  周遭的环境从奢华城堡变成荒芜的岛屿,再转为酷热难耐的海港;而她的身分也从伯爵夫人变成带罪之人,最后又变成这名兽人少年的妻子!

  一想到这,乌尔莉卡就觉得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好了,这样子夫人的双脚都洗乾净了。接着换莎薇小姐吧!」

  「啊!这、这个......」

  当艾塔奇笑瞇瞇地转向莎薇时,后者的身子变得略显僵硬。

  她很紧张,紧张到把裙子下摆握出一个个细小的褶痕。莎薇盯着艾塔奇瞧,又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只见乌尔莉卡点了点头,莎薇这才抿着唇伸出小脚。

  照理讲,乌尔莉卡绝对不容入任何人碰触莎薇,更别说对方是野兽人了。乌尔莉卡早就做好牺牲自己来满足这个少年,藉此保护女儿的贞洁和安危;就算叫乌尔莉卡跪下来给一名野兽人洗脚,她也愿意这么做。

  喔不,以当下的情况来看是允许野兽人洗她的脚!

  「丈夫弯下腰帮妻子洗脚,这种行为怎么想都很诡异。」她感到莫名奇妙。

  「不单单只有洗脚!其他像是煮饭、打扫、缝纫等事我都很擅长哟。」

  「......那些不都是奴僕的工作吗?」

  「咳呃!」

  「哇喔,狗哥哥的尾巴和耳朵......都垂下来了......」莎薇小声对母亲说道。

  不过很快地,艾塔奇马上就回复成精神奕奕的模样。他说:「夫人,您称为奴僕的工作也太难听了!我在家政方面上可说是个专家喔!」

  「明明是男性却擅长做家务?野兽人还真奇怪。」乌尔莉卡听闻后不禁皱眉道:「我以为野兽人都是一群野蛮的家伙。像是那个什么......狮子野兽人是一夫多妻的种族。」

  「夫人吶,兽族也有分很多很多种。每一种兽族都具有自己独特的文化。狮子兽族表面上由男性主导一切,但他们之中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雄狮统治草原,而他们的妻子们统治他们。』他们其实时时刻刻都得听自家母狮老婆的话呢!」

  「那你又是哪一种野兽人?」

  「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是鬣狗兽人哟,而我们的氏族族长皆是女性。事实上,统治这座城市的就是其中一支最强大鬣狗氏族的女性首领喔。结束,洗好莎薇的脚啰!那么,我就去準备烧水做饭菜......啊,请两位放心,在这之前我也会洗乾净自己的手脚。」

  望着一脸愉快的艾塔奇,乌尔莉卡感到有点错愕。

  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不过正当她打算单刀直入询问的时候——

  「对了,我的女王。」他说:「我把昨天在市场上赚的薪水袋放在那边的桌上,虽然不多就是了。全都交给您保管吧。」

  「啊?」

  「您应该想要买点什么自己享用的日用品吧?从这条路走下去就是市集了。」

  「咦,就这样把钱交给我没问题嘛?」乌尔莉卡狐疑道。

  「把薪水全权交给妻子管理,在鬣狗氏族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呀。」

  「你不怕我拿了这些钱就跑了吗?」

  「唉!」

  艾塔奇愣了一下,好像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女王,您是我的妻子......我们签约了......那个......您不能跑掉......」他明显慌了起来。

  「没事,我说笑的。」乌尔莉刻意板着脸孔道,但就连本人也不晓得这句话是否包含安慰对方的含意在里面。所以她很快地说下去:「再说我能去哪?我甚至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我们鬣狗氏族族长安排的工作之外,其余的时间女王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喔!」

  「什么都可以?」

  「嗯!」艾塔奇猛点头,他说:「毕竟鬣狗族中丈夫完全管不了妻子,妻子爱干啥就干啥。妳是完全自由的。」

  「自由......」

  「那我先失陪啰。」

  艾塔奇就这么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乌尔莉卡。

  「我究竟......该做什么好呢?」

  她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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