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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回忆录】( 95 - 96 )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3-09-29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九十五章 本文于2023年9月26日首发于禁忌书屋 作者:疯鬼狐 有看官留言支持,疯狐狸唯有吐着血加更两张
第九十五章

本文于2023年9月26日首发于禁忌书屋 作者:疯鬼狐

有看官留言支持,疯狐狸唯有吐着血加更两张 每一段落疯狐狸可都是仔细看过的,绝对不是乱写的参差品,就是下班回家努力多写 留言和讚数再翻几倍的话大概可以试试看十一前再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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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伙计把几个女侍交给宅子的侍从,又带到了康诗涵面前。苗娘和小妮赫然在列,她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鲜少露面的东家突然唤自己进来所为何事,又见方才那几个女武士在场,心中更是困惑。

「贱妇好生无礼!平民见武士还敢站着!」

康大成还不知道康诗涵已是修士之身,不过无论武士抑或修士,对于康大成等人而言都是一样,生杀予夺皆由对方掌握,作为康诗涵的下人,见到自家下人这般冒犯,当即呵斥她们。

苗娘等人惊得连忙跪下,康诗涵仅仅因为出言冒犯就敢纵人杀掉一整支巡守军小队,自己无礼岂不是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她们这等民妇怎可能不畏惧万分。

这些来当女侍的都是身家清白、又没夫家娘家可以依靠的贫民,康大成背负着山匪的身份和白林寨与乌骨镇的来往,招人之前自然得派人查一查。

平头百姓做工,很难随便换东家,一来让人怀疑是否对方举止不良、疏懒懈怠,又恐得罪前东家;二来升斗小民身无长技,离了熟悉的活计又得重新学习,还不知道是否适合。

所以事实上很多伙计和女工等人、跟东家请回来的家僕、侍女根本没分别,于是康大成才会想道,若是她们之中有女儿或者熟人邻里是符合康诗涵的要求,索性从中挑人,不敢说有多忠诚,却比另外找人之后再查核来历来得方便。

平民百姓,尤其贫贱者,既不易修习武功、又难以进学堂读书,上流空间极其有限,除非一儿半女生得聪明伶俐、俊俏可人,得以跟武士人家搭上关係,否则都是为子者承父业、为女者嫁匹夫,世世相传、代代如是。

本是贱民出身的苗娘和流落到贫民街的小妮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她们都有女儿是少女年纪,长相亦不赖,至于是否知礼又聪颖,又不是她们说了算,起码得给女儿争取个这样的机会,假如能蒙康诗涵相中进府作婢,可谓是一步登天。

当她们正要对康诗涵举荐自家女儿时,又见一少女到来,少女朝康诗涵莲步走来,又向她行拜礼:「夕晨见过大小姐。」

康诗涵打量她的模样,豆寇年华、容貌丰美,长年在厨房干活养成红润脸色,鹅蛋脸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身子也长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因为干活多而显粗糙、又不会因为久居深闰而过于纤弱或圆润,就是不知道这肥头大耳的康大成是怎么生出这般可人的女儿。

旁人从康诗涵的神情看不出她满意与否,紧接着她就对夕晨问道:

「你爹方才说,平民见武士不跪乃是无礼之举,你怎么见了妾身却只行拜礼而不跪?」

夕晨沉吟片刻,即刻自信答道:

「父亲见了大老爷尚且只需行拜礼,夕晨与父亲同为白乌康氏族人、亦同为大小姐家僕,岂有拜见老爷而跪见小姐之理?

夕晨亦知大小姐召夕晨来是为招徕近侍,大小姐贵为武士、又是仙师侍妾,作为近身侍女若是随便就给吓得下跪,岂不是丢了大小姐的脸?」

康诗涵眼前一亮,她是有意考验夕晨,不过康诗涵本就没想要她答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她会否支吾以对。如今一看,半息之间就想好如何应对,又回答得头头是道,即便说得不是太理想,也算对得住康大成给她机灵的评价了。

康诗涵于是点了点头,不容拒绝道:「答得还算不错,你就留在我身边随侍吧。」

「夕晨谢过大小姐!自此以后定当为大小姐鞍前马后!」

康诗涵完全没有考虑过夕晨会拒绝,言语间亦是如此,夕晨的表现也不出意外,得到康诗涵的肯定后连忙应是,更对康诗涵感恩戴德一番,不过却让康诗涵哭笑不得,朝康大成问道:

「你这好女儿小小年纪,从哪里学回来这措辞?」

康大成听见康诗涵这一声好女儿,高兴得眼睛都瞇成缝了,马上自豪地回道:「小人有让夕晨去学堂上课,闲时都有学字。」

「这里还有学堂?」康诗涵狐疑道。

「镇东门的贫民街本来是没有的,大约十几年前,有位贫民街出身、在镇官府当差的老书吏退休,就在贫民街办了一所学堂,教授小孩子读书识字。」

康大成理解到她问的不是乌骨镇而是镇东门,毕竟贫民街附近有学堂实在是匪夷所思,瞧见康诗涵不解,又接着向她解释起来。

管理乌骨乡偌大地方的税收、田产、造房、贸易等事宜自然不会是那些目不识丁的镇卫军,整个镇卫军也就只有武士子弟有学过字,其他小户人家出身的兵卒大字不识一个,更枉论书文算帐。

镇官府就是镇长府外头的官署,民间又称官衙、衙门,里面的大小官吏基本上都是镇长亲族或者部属,事实上也算是镇长府的一部份,管理整个乌骨乡的公务无论大小全都是在镇官府进行。

镇官府的头头自然是镇长,不过一乡至少也有十数村镇,还没算各处产业、寨子和山庄等不属镇长直辖的聚落,镇长难以独自应付,是以早在数万年前,乡镇编制中,镇长之下就有镇丞、乡佐和镇尉三职属官,俱由镇长麾下武士担任,乡镇事务就是这些人去管理的。

镇丞负责乌骨镇里头所以事宜,仓库、田产、税收、典刑、户籍等等,无论大小俱由镇丞所理,说白了就是镇长任命来帮他管理镇子的心腹和副手,镇长府大管家康虔和祁阴子的两个儿子就是其中三位镇丞。

乡佐的职能与镇丞相同,不过负责的则是镇子外头的东西,就是乌骨乡里的庄园、田产、村落和小镇等,就算是武士世家的产业都要向乡佐报备,有甚么争执、甚至两个武士世家在镇子外打起来,双方都要向乡佐解释,当有些难以决断的罪案或是纷争,就是请乡佐定夺。

乌骨镇的乡佐另有四名祁阴康家武士担任,如今的乡佐都是康䨝的子孙后人、同时也是祁阴康家的长老。不过乡佐和镇丞其实可以是同一人,被康仲豫留在祁阴镇上的大儿子和子爵府大管家就同时兼任镇丞、乡佐和镇尉。

镇尉则是管理镇长的军队,和镇卫军统领不一样,镇尉掌管的是镇长家的卫队,像是镇长府外头那些护卫、镇长几个儿子的亲卫等,其实就是镇长家族的私兵将领,乌骨镇尉都是祁阴康家子弟,镇卫军却不一定,像那个被慕辛在宴席上斩首的保泽校尉就是保家子弟了,如今的镇尉就是祁阴子的两个镇丞儿子兼任、以及两个庶子担任。

在县城的城主府中有备案,这三种属官各有四人,全都有明文规定俸禄,俸禄可以由镇长自行增加,不过一般他们都不太在意那几枚金币的俸禄,毕竟都是武士、还要是镇长心腹,甚至大部份都是镇长本人的子侄,就算不刻意敛财,就别人送的礼都不止十倍百倍了。

镇作为乡的首府,就算是白林镇那种人口稀少的地方也是以数十万计,下面所需要的官吏人数就是成百上千,所以每名镇丞、乡佐、镇尉手下又有数名到十数名主簿和吏目,主簿管帐目、粮饷、晋升等公文,吏目则是管人手和杂务等实务,下面又有着大大小小如书吏、帐房、茶房、杂役、差役、挑夫、马伕等各式各样的吏员,支撑乌骨乡的运作。

这位老书吏则是镇官府里头的一名书吏,专司户籍、镇门出入、任命状等记录,是官府里头最底层的吏员,跟峥二爷的手下军卒地位相当。

可峥二爷那是谁?武士家子弟、父兄俱是大队长,靠着家世才捞到个小队长当。连这种最低级的军官,都是唯有军功显赫、或是武士家子弟才能担任。老书吏的上司主簿大人同样是康家子弟,据说祖父是初阶武士,负责着某处祁阴康家的产业,这才安排了他进镇官府当吏目。

武士家子弟要修习功法,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字,若有不通晓,又怎么理解上面的文句。而大户人家如武士后人、富贾或是有军功的军卒等,都是花大价钱请些退了休或是闲置的武士子弟来教儿女学问。

反观平民百姓,挣得了两餐温饱已经是极限,还要让他们存钱供孩子上学堂去,根本没几户人家能办到,更别提他们自己本就是目不识丁,即便不是贱如贫民街出身者,亦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辈,除了手上那点活计,又有几人学得那文言算术?

据说老书吏当年就是他小姑侥倖得了某个当官武士的儿子看中,当了人家的侍妾,这才存了笔钱回娘家供他这个嫡长孙到镇上的学堂读书,又举蔫了他到镇长府当底层小书吏。

像老书吏有幸能读书识字、然后进官府当底层小吏的、或是像他小姑那般蒙世家大族的武士宠幸,就已经是平民的顶点了,除此之外根本没多少更好的结局。

世人往往只叹武士人家风光,却不见底层平民代代贫贱,殊不知在底层挣扎的平民百姓才是佔了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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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街只是一种统称,其实是大片贫民生活的小街小巷组成的区域,这些贫民街通常都是在镇上一些比较偏僻、阴暗的角落里,每片贫民街住着数百到数千户不等的贫民,在人口众多的乡镇里面挣扎求存。

不过出乎康诗涵的意料,她刚踏入东门大街正北面不远处的贫民街时,虽然残破和狭窄了些许,可是想像中的混乱却不存在,四周都是赤砖搭建成的小屋,错乱地穿插在这处贫民街中。

康诗涵和何千雁虽然因为优良的士族教养和性格使然,而练就了那处变不惊的习惯,甫踏入贫民街到现在都是面色不改、步姿端正,但是眼珠子不断滚动、四下打量着周围的行为并瞒不过长年在阴暗角落和不法之徒间打滚的康大成。

「几位小姐,贫民街也有分三六九等,在最外围的地方并没有那么杂乱,住民比较贫困一点而已,现在大小姐还不能算是走进了外围地带,像这条小巷的人家,有砖瓦容身,算不得贫民了。」

康大成才刚对康诗涵等人说完,几人就走到一处和此地格格不入的崭新建筑,四周有打磨得光滑的青砖围墙,众人走到正前方,那上了黑漆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门匾,上书「明理书塾」四字。

此处当是康大成所说的贫民街学堂了,学堂规模不大,内里装潢只有那青砖墙和几套木质长桌椅,充其量能坐上二十人,却是这片贫民街上最高尚的地方,没有贫民敢对其不敬,亦不会有地痞无赖敢来闹事,贫民们自会守护这处唯一能让他们子女翻身的地方。

康诗涵等人走进学堂,这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学童们早已放学,或是回家劳动、或是出外做工,唯独一男一女尚在学堂之中对坐研读着。

男子正面向着学堂正门,察觉到有人进来,随即抬头看向来人,这才给康诗涵等人看个清楚,男子年纪看着二十多岁,比康诗涵还年少些许,长相清秀,带着一副书卷气息,放在平民之中称得上好皮相了。

不过当男子看清康诗涵等人的相貌之后,并不仅止于讚许的目光,那视线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从眼眸底下的欲望清晰可见,就让康诗涵等人对他的好感大减。

男子站起身来,朝康诗涵等人问道:「诸位来书塾有何事?」

被惊艳到的年轻男子连说话声和呼吸声都粗重了些许,虽然不甚明显,但在他面前的都是女修和女武士,又如何发现不了其中有异,年纪最小、不懂掩饰的水纪真这会更是眉头轻皱,显然是厌恶此人打量的目光。

不过康诗涵虽心中不喜,却仍是神态自若,温婉地向男子回话:「妾身此来是为了拜访老先生的,不知书塾的召老先生可在?」

「老师今日不在,都是在下代师授课,想来老师现在正待在家中,若是夫人有事相商,在下可代为应答一二。」

男子大概是欲在美人面前表现自己,可惜适得其反,美人们只道他不知好歹,人家分明是敬服那召姓老书吏,发达了却不忘本,斥资建学堂教授贫民。

康诗涵对此人越发不耐烦,谁要跟他这小子商量,这时候少女突然走上前来,朝人群之中惊疑道:「欸?姑姑?......」

「阿嫖?你怎么还在这?」

苗娘本来站在人群后面,被前面的侍女们挡住,又不敢贸然走上前看个究竟,待得阿嫖走近了才从间隙中瞧见。

「嗯,今天老师有约,河师兄代为讲解,讲义完了之后我有事情不明白,就央师兄留下来教我,聊着聊着就这么晚了。」

阿嫖见姑姑问道,就对她述说着。

不过她的话却让康诗涵和何千雁觉得好笑,两人五感敏锐,一进来就注意到两人在说话,聊的内容虽然只是隐约听见只言片语,却肯定不是甚么请教课业。

苗娘刚在人群之后没看见,曾经与青梅竹马相恋的何千雁却是一目了然,阿嫖和河师兄两人的神态根本就是情意绵绵,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最好是一对正经师兄妹聊课业能这样子聊上两个时辰。

苗娘见康诗涵面带疑惑、蹙眉起眼,她不知道是阿嫖撒谎的缘故,只以为是对自己和吕嫖表现感疑惑,随即向她介绍道:「大小姐,这是我弟媳的女儿吕嫖,熟习女学多年,还上了大半年书垫,知书识礼,不知道大小姐意下如何?......」

康诗涵正眼审视少女,娇小的少女长着一张瓜子脸,生得调皮可爱、清纯稚嫩,一双大眼灵动之极,仅仅靠着这双美目就足以迷倒旁人,朝下看去,也许是家贫所致,身形略显消瘦,让她姿色略减,却仍然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对事情毫不知情的吕嫖疑惑道:「姑姑?甚么意下如何?......」

「阿嫖!这位是我东家的东家大小姐!大小姐是女武士大人、还是仙师侍妾,你怎可如此放肆!」

刚刚才跟康诗涵说完吕嫖知书识礼,吕嫖马上就来齣长辈说话小辈插嘴,苗娘气恼侄女如此不懂事,扭着她耳朵教训道,又向康诗涵告罪:

「大小姐......」

瞧见吕嫖被苗娘一番教训吓得不轻,连忙摆手道:「无妨,反正总要让她知情,妾身这来是準备招几个侍女近身侍候,你可有兴趣不?」

康诗涵看着苗娘教训吕嫖,被逗得嘴角含笑,冷漠的面容变得温柔,连话风都随和得多,紧张的姑侄二女这才安下心来。然而贵人笑面叫人鬆一口气,一旁的河师兄看来却是美人笑靥,直叫他看得气血涌动、如痴如醉。

苗娘听见这话喜出望外,自家侄女算是谋了个好差事,至于吕嫖却回应道:「我......我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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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本文于2023年9月26日首发于禁忌书屋 作者:疯鬼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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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想去......」

吕嫖的话一出,正要向康诗涵谢恩的苗娘面色顿时僵住,康诗涵的脸色也略带惊讶,显然她从没想过吕嫖会拒绝。

「你!......」

怒极反笑的苗娘正要责骂吕嫖,却被康诗涵出言制止了,又闻康诗涵问道:

「你能说说何故拒绝?」

吕嫖含羞答答,扭拧着娇躯低声道:

「奴习女学,为女者当知书达理、洁身自好,为妇者当相夫教子、持家有道,所以奴想......想嫁个好人家,可要是进了贵人府当侍女,婚嫁之事岂不得待到人老珠黄才有此机会?......」

康诗涵了然,对吕嫖的解释思考了片刻,才在苗娘和吕嫖的忐忑之下开口道:

「你放心,就算进了府上,不碍你出嫁,只要嫁了人之后还来做工,守好嘴别乱说话,妾身亦不会阻止,若是我家公子允许,说不定你还能让仙师担保赐婚。」

「真的?」

吕嫖听完之后喜形于色,一双灵动的美目更是宛如在闪闪发亮一般。对于这份差事,吕嫖自是心动不已,住在贫民街的她家境自是不好,若是能给一位武士大人当侍女,想来待遇定然不差,多出的饷钱还能送回家中。

而如今最令她担忧的事情也被解决了,吕嫖定然没有再度拒绝的理由,然而当她意欲答应时,康诗涵又接着道:

「不过还得看你表现如何,要是怠慢了妾身与我家公子,你就真可以安心回家里寻个郎君待嫁了。」

这点话当然吓不倒天真的吕嫖,当即应是,这才让苗娘鬆一口气,一行人就这么丢下了旁边搭不上话的河师兄,在苗娘和小妮的领路下朝她们所住的小巷走去。

「说起来,阿嫖你还没定亲,怎的这么快想嫁人了?是不是在哪里结了个小情郎?」

「才......才没有呢......」

苗娘见吕嫖方才说话神态有异,甫一出了学堂就对她打听道,吕嫖起初还在吞吞吐吐、支吾以对,不过在苗娘一轮唬吓之下就不再否认:

「就是......就是河师兄啦!他还答应了人家过段时日来提亲......」

在后方的康诗涵几女闻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个答案对她们而言毫不意外,可是小妮和苗娘却同时惊呼一声:

「甚么?」

吕嫖不解地看着两人,旋即听小妮苦笑道:

「那河管帐早几个月就跟我女儿定了亲......」

「甚么?」

这次惊呼的人就变成了吕嫖,又闻小妮对她述说起来,小妮的女儿早就到了能定亲的年纪,从小妮的相貌就能猜想出来,她的女儿姿色亦是不俗,想要定亲的人多着去,可是那些人都是贫民街外围的住民,或者是像峥二爷的小弟那般普通,小妮这当娘的看不上眼,所以才迟迟没定下来。

就是在几个月之前,小妮跟峥二爷好上两月之后,峥二爷答应领小妮回家作妾、还要收她儿女当养子养女之后没多久,那个河师兄就到了小妮家中提亲,说想要娶她女儿当妻子。

河师兄的老父是位工匠,据说他祖上十几代人之前是河家的初阶武士,靠着这点所剩无几的香火情,河老匠人接到了不少河家和镇上建屋修路的活计,家中还算殷实。

然而这种匠人家中,充其量就是能养家糊口之余、送他们几兄弟到学堂读书、还能存点积蓄,刚好河师兄是家中小儿子,出生之后没几年老书吏就建了明理书塾,老匠人就送他到老书吏的学堂读书识字。

供养孩子还算可以,可是之后就得靠他们自己了,河师兄在老书吏底下学了文章和算术十几年,虽然不算精通,却也是熟练,寻份差事倒不算难。

于是河师兄在布坊里当个管帐的差事,一月下来能挣四五铜板,休假时又会到学堂代课,多挣一枚半个铜板,在平均一月只能挣两三个铜板的贫民街里头,景况不好的甚至一月只有几枚铜币,河师兄算是出身优越的高收入户了。

小妮当时想道河师兄背景也不赖,起码比以前来提亲的贫户人家都要好,女儿的婚姻大事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答应下来,收了他的聘礼,又让峥二爷给钱,替女儿行了笄礼。

小妮并没有主动跟人提及此事,看见河老匠人家送聘礼来的邻里问及时也只道是读过书的管帐先生,加上她的女儿鲜少抛头露面,都是在家中替人织布补衣,知道小妮的準女婿是谁的人一个都没有。

不过这些人当中,苗娘却是例外,苗娘和小妮两家关係并不亲密,可都是住在同一个小巷的邻里,还要在同一家客栈做工,两人在客栈关门之后经常闲聊,苗娘嘴上功夫又了得,有次就被她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对方是谁。

「怪不得这河管帐冠了髮还没成家,原来这人还是个浪蕩子......」

小妮不由得苦笑起来,觉得自己像是祸害了自家女儿一样。而吕嫖更是泪满盈眶,她对河师兄欺骗她的事伤心不已。苗娘则是想着回去定要把此事告诉吕嫖她娘,不过就算苗娘和吕嫖她娘答应,此时的吕嫖都不可能跟那男人结合了。

在后面听着的水纪真这时不屑道:「就他那种穷酸货还敢到处祸害别人,实在是可恶!」

水纪真是茶肆掌柜的女儿,自小在茶肆和商铺之间奔走,本是升斗小民的她自然知道贫民街的布坊帐房能有多少饷钱,跟着慕辛等人也有一个月了,对人情世故的认知也在这段时间迅速提高。

像河师兄这么一个人娶妻生子当然不成问题,可是再多娶一个、而且是相貌不错的女子,那就成祸害了,人家反正都是当二房,给大户人家当小不比陪他捱穷来的好?

家境一般还算小事,穷人家里因为感情而有几个妻子的亦不少见,可河师兄偏偏就骗了人家感情,明明定了亲却不告诉人家,这岂不是得待过了门才发现自己是作小的?同为女子的水纪真自是同仇敌忾,连胆小如她都忍不住开口骂道。

而且水纪真自己也是从了人家,当着慕辛的侍妾,这就有了比较,你看她的郎君,哪用得着寻些方法骗别人,爱纳谁就纳谁,像水纪真她们哪里敢多说甚么,还有大把女子争着与其一夕欢好而不得、后宅姬妾见得新姐妹来后更是千方百计搏得公子欢心,叫水纪真怎能不鄙夷那个河师兄。

吕嫖甚是坚强,擦了擦渍在眼角的泪水,很快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刚好就走到苗娘的家门前,苗娘见着家中无人,问及路旁坐着混死的老伯才知道,苗娘的弟媳带着她女儿出去了。

苗娘显然十分尴尬,康诗涵主动说要来贫民街一观,又给她机会介绝女儿,殊不知家里人却出去了,总没道理让康诗涵等候。不过康诗涵并不介意,只是屋宅不大,也没準备过让那么多人来坐,一行人就到小妮的屋宅里。

这宅子是几个月前峥二爷替小妮置办的,是贫民街外围最好的几处宅子之一,虽然破旧了点,地方却不小,前面还有个院落,坐上十几人不在话,又被小妮一家打理得乾净,让康诗涵和何千雁都不反感,至于水纪真和那些侍女都是小户人家出身,她们家比这屋宅也好不了多少,更不会有想法了。

这时水纪真问道:「对了,为甚么苗娘姐姐刚才说阿嫖是你儿媳的女儿?她不是你的侄女吗?」

方才康诗涵和何千雁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在她们看来,这种时势之下带着儿女再许人家的女子多的是,丈夫因为战争、染疾、贼匪和猛兽而丧命者比比皆是,一个女人家难以带着儿女活命,于是就另觅依靠。

而对于夫家来说,收回来的养子即便不讨喜,仍然能当个廉价劳工,顶着养父的名头那养子还不能多说甚么,否则定要落个不孝、忘本的标籤,在外寸步难行。

至于女儿就更好办了,一般来说,能带着儿女再嫁的寡妇姿色再差亦有下限,女儿能找户人家嫁了,收回一笔聘礼,吃不了夫家多少年,再不济也能卖给人家作婢,更有人让养女当自己儿媳、甚至自己提枪上阵的。

慕辛从林兵头家里夺来的几家母女花全都是如此,美母俏女俱是慕辛的肉棒袋子,小妮亦是準备带着儿女入峥二爷的门,以峥二爷的身份给养子捞个好差事、让养女嫁户好人家自不在话下,所以康诗涵她们都没有问起,而那些侍女当中即便有人疑惑、都没有人敢越过主子开口询问。

不过水纪真一问之下,苗娘不敢隐瞒,这才让康诗涵和何千雁得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事情还得从苗娘的娘亲苻娼女开始说起,苗娘她娘是娼妇,苻娼女的名号就是苻姓的娼女,苻娼女的名讳除了苗娘有听其口述过之外,连她弟弟都不清楚。

最初的时候,苗娘一家并非住在镇东门、亦非贫民街的住民,而是南市里头一个偏僻巷子中的一间小石屋,据说是苗娘的外婆买下来的,小屋很狭窄,小屋里只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木桌和几张石櫈,而装下这些东西之后,家里头几乎就没多少位置了,苻娼女和一对儿女都是搂着睡在同一张床上,米粮等杂物则是堆放在床下。

姿色平平的苻娼女只能在小窑子当个廉价的娼妇,在这种破烂不堪、见不得光的地方接客,那份嫖资本来就少,还得被老鸨剋扣,避孕之类的卫生自然也没有,落过的孩子都不知道多少个,不得温饱、常有堕胎,苻娼女年纪轻轻就落下不少病根。

不过苻娼女落过不少孩子,却还是有个比较坚强的孩子,任凭她用百般跟自残一样的方式,也没法将孩子堕了,这孩子就是她的长女苻苗,也就是如今的苗娘,隔几年后又生下苗娘的弟弟苻健,就是寄望自己的儿子能健健康康。

苗娘和弟弟都是她们娘亲卖身时意外怀上的,别说姊弟二人,连苻娼女都不知道谁是他们的父亲,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人认她们这对娼妇的孩子,所以苻娼女后来就用更为摧残自己的方式来工作,为的就是多挣半个铜板来养大她的儿女。

然而三餐不饱加上体弱多病,生下苗娘的弟弟之后没几年,苻娼女二十多岁就去世了,苗娘手上没钱,只得在小屋附近寻了块土地,将她娘的尸身埋了,拿块捡来的木板当墓碑就完事,本来苗娘的确是这么想的。

刚好有位武士人家的子弟经过,瞧她可怜、又长得水灵,就让她把苻娼女的坟起了,那武士子弟让手下人买了副棺木,请人给苻娼女入殓,代苗娘将苻娼女的名讳刻上石刻墓牌,事后还给了苗娘一笔钱。

虽然苗娘与苻娼女相处的日子很短,仅有十年不到而已,可她娘亲对她总是百般呵护,就算苗娘做错了事亦捨不得打骂,苗娘对娘亲的印象十分正面,所以苗娘对此人十分感激,让她娘亲能寿终正寝,而且这葬仪就算放到市街上的小户人家也算体面得很了。

多亏了这个武士子弟,苗娘姊弟二人省着花那笔钱,苗娘自己又努力做工,让她们度过了第一年的危机,而且武士人家为了一个为娼的贱户付出了那么多,说是买下苗娘都足够了,别人都生伯那武士子弟回来,不敢欺苗娘二人年少。

不过苗娘哪敢多想高攀对方,那个武士子弟确实只是心血来潮,也不知道该说是心善可怜予她、或是心邪看中她的相貌,才会替她办了那事,而这件事之后对方就没有再回来找过苗娘了。是以姊弟两人相依为命,弟弟年幼,前几年都是年长四岁的苗娘出外做工养活弟弟,五六岁的弟弟在家里做家务等姐姐回来。

在织工旁边捡线卷毛、在厨房里打下手、到食店里头沖茶递水、替大户人家浣衣擦地.......诸如此类,十岁出头、连少女都尚未长成的女孩拼命挣着那微薄的几枚铜币,每天拖着劳碌的身躯,为的不过是挣来一顿白米饭供自己和弟弟饱肚子,好让自己两个孤儿能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苗娘到某户武士子弟家里给人家当侍女干活时,被那大户人家的儿子要求替他口交,真正展开了属于苗娘的悲剧。

当时弟弟还只有几岁、又不是能讨人欢心的女孩儿,而且邻里间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苗娘家里的情况,弟弟就是想出外做工也少能寻到要招的东家,只能指望着她的工钱吃饭。

苗娘生怕丢了饭碗,没敢拒绝,推辞一番之后,最终还是雌伏在那个小少爷跨间,第一次用嘴侍候男子阳物,作了她第一次卖身。

亏得那小少爷年纪甚幼,比苗娘还大不了几年,听说他知道这种玩法还是多亏那个近身侍女勾引他所致,苗娘是他第二个有亲密关係的女子,当天就给了苗娘五枚铜板,叫苗娘心花怒放,当时她劳碌半天浣衣打扫,能拿的工钱也就三枚铜币......

自此之后,苗娘因为这次经历,打开了神秘盒子,那个小少爷也迷上了苗娘那张嫩滑的小嘴,每天苗娘除了打扫宅子挣来几枚铜币,亦会替小少爷打扫肉棒,多挣两三个铜板。

那小少爷的零花钱一月少说也有三五枚银币,折换出来三五十个铜板,可是也经不住这般挥霍,隔两天就用掉两三个铜板买苗娘的丁香口舌,那小少爷自己也有别的花费,那几个银币省着花也只能供他用个半月。

于是那小少爷嫌不够,跑去问爹娘要钱,被逼问之下就一五一十全交待了,苗娘本来也没当一回事,分明就是小少爷花钱买她口活,殊不知却被夫人打了她巴掌,痛骂她一顿:

「有甚么样的娘就有甚么样的女儿!你娘是臭不可闻的贱娼,你这小贱人也臭不要脸的勾引吾儿?」

就是这般,苗娘被东家扫地出门,更可怕的还不是丢了饭碗,苗娘被赶走的事情被住在那附近宅子的人家看在眼内,那东家夫人自是不吝向旁人大肆污辱苗娘,可怜小苗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个娼妇的名声却是没一周就传遍她们当时所住的南市东部。

南市东部有个嫩得出水的小娼妇,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出门做工也没人愿意招,还得被人指指点点,初长成少女的苗娘怎生忍受得了,久久不敢踏出家门半步,靠着先前那小少爷给的卖身钱和那时候囤积的米粮不出家门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于是苗娘就暂且给了自己一个长休的空档。

住在南市之中治安良好,下至泼皮无赖、上至武士子弟皆不敢在有各大武士世家庇护下的市街闹事,更枉论逼良为娼、或是入室强暴,毕竟治安还是挺重要的,随便来个武士就能漠视规矩,肆意行那伤人纵火、姦淫掳掠之事,谁还敢在你南市当贩子,乌骨镇可大着呢,除了东南西北四个镇市街,还有各个族地的市街和小市场,商贩们还不都走到其他市街去?

所以无论是南市中举足轻重的武士世家和一些势力较小的传承家族,都是不遗余力去打击那些敢于挑战他们规矩的泼皮无赖或是浪蕩武士,若是扰了南市的安宁,那是挑衅镇南各大世家,没势力的镇民是找死,有势力的武士也得惮忌。

安全又温饱的苗娘深居简出,换成弟弟出外做工,这样子又过去了大半年,这时候的苗娘已经一十有二,是能嫁人的女孩了,苗娘更加重视自己的名声,希望能觅个好人家,若是对方品性良好,当小的也没关係。

有不少武士子弟听闻过苗娘是暗娼,曾经上门意欲寻欢,都被苗娘赶跑了,那些人忌惮南市中的巡守军和各大武士世家的巡卒,不敢胡来,只是悻然离去。

其实有的是不在此列的武士,像乌文举、甘易、熊华阳等世家公子,在这种地方强上个女子,不但没人会去制裁他们,更不会惹人反感,可能反而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带着女儿来卖弄姿色,好勾个世家公子当佳婿。

不过区区一平民小户出身的苗娘,还是别人口中见不得人、恩客无数的暗娼,根本没多少武士看得上眼,毕竟能修成武士的,即便只是传承武士出身的初阶武士,那些高档青楼的艺妓、豪强富贾的千金......全都排着队等他们挑,吃得好穿得暖又保养得宜的富家千金与艺妓哪个不比苗娘这等出身的人皮囊更妙?

偏生就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武士,某天就心血来潮,不断打听之下找上门来,好看看这在附近的大街小巷传得火热的小娼妇有多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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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疯鬼狐于2023_09_26 10:46:0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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