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erren goo
第六十五章研究 埃皮西乌斯这个人不正经，但他的奴隶倒是很守规矩。一路上，他没有对触手怪的存在提出过半点疑问，也没有主动和缇安菲雅姐妹搭过任何一句话，至多只是说明一下大宅的结构，让她们熟悉路径。 走过几道弯，奴隶向他们介绍道：“再往前不远，就是主人迎宾的餐厅...” 触手怪伸了伸脑袋，想看看埃皮西乌斯这个吃货的餐厅到底有多堂皇。可他的视线还没穿过走廊，宅子里便炸出一道隆隆作响的吼声：“人到了？快点带他们过来！” 奴隶抱歉地对他们笑了笑，便快步向前走去。 蒂佛希雅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慢吞吞地走，缇安菲雅拉着她，追着奴隶便跑了上去。 触手怪挠了挠头，他这时候才看清楚，在走廊尽头靠左侧的地方，有一扇高大又华贵的门，那应该就是餐厅了。埃皮西乌斯大概是用了什么侦测魔法，以提前探知他们的踪迹吧。 跟着奴隶一路小跑走进餐厅，便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埃皮西乌斯宅的走廊已经相当宽敞，墙壁上还绘有古朴又恬静的壁画，可在这间餐厅面前，不免要沦为陪衬。这里大概是触手怪见过装修最豪奢的房间，连埃皮西乌斯的书房都逊色许多。 “哇！”蒂佛希雅惊呼一声，止不住地左顾右盼。缇安菲雅皱着眉扫视了一圈，便拉住了妹妹，不让她乱跑。 触手怪对埃皮西乌斯家里无处不在的豪横气息已经有点免疫了。他没有端详这里的装潢，反而看向了餐厅正中。 埃皮西乌斯正坐在一张大桌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桌前只有寥寥几张小椅，桌子却足够十人围坐，看上去有点滑稽。触手怪数了数，发现竟有三张空椅，里面应该有一张是给他准备的。 “快来吧！人齐了才能上菜呢！”埃皮西乌斯招呼道。他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了。 缇安菲雅拉了拉蒂佛希雅的手，带着她落座在两张相邻的椅子上。触手怪稍稍望了望周围，发现似乎真的都是奴隶，那张椅子应该就是为他准备的。他走到椅子旁，却并不坐下。 “这椅子是留给我的？”他故作惊讶道。 “那是自然，毕竟你才是这一趟的重头戏！”埃皮西乌斯狠狠点头道。 触手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才是重头戏，难道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这两个活生生的半神不是更重要么？但他看了看周围的奴隶，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我听说，路穆的富人，赴宴时好像都喜欢躺着吃饭。”他转移了话题。路穆人现在确实很流行这个，据说这样显得更尊贵、优雅。 “他们懂个屁的吃！”埃皮西乌斯对此嗤之以鼻，“都是走东方传过来的坏习惯！像只虾米似的蜷着，用一下勺子都不方便，他们管这叫吃饭？我呸！” 触手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之前在克里图特宣布收莱狄李娅为徒的宴会上，看到一位位衣冠楚楚的豪留权贵竟然斜躺着用手抓东西吃时，他简直感觉自己的三观摔了个稀碎。 埃皮西乌斯开始滔滔不绝地声讨侧卧和手抓吃饭，一时间唾沫横飞。还好桌子够大，几张椅子都隔得很远，否则肯定得把邻座淋上一头一脸。 不多时，第一道菜便传了上来。 这是一道烤乳鸽一样的菜肴，鹌鹑大小的小鸟被烤得焦脆，被剖开的肚子里塞满了香料和牛肉。牛肉粒煎得恰到好处，金黄的表面渗出一滴滴诱人的油汁。 单是这卖相便已经令触手怪的触手蠢蠢欲动，但那香气却更加诱人。他觉得自己失去已久的胃好像又长了出来，正在他肚里咕噜噜地叫。 “哇！”蒂佛希雅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蒂佛希雅！”缇安菲雅惊呼一声，连忙把妹妹按了下来。 “哼哼哼。”面对蒂佛希雅的失礼，埃皮西乌斯反而显得很得意，“这可是路穆城最好吃的烤鹌鹑！我连容易弄到的幻兽都试了一遍，最后只有养肥了的鹌鹑最好吃！” 传菜的奴隶非常识趣，快走几步便到了餐桌前。这几只鹌鹑是分碟装的，最多的那碟是埃皮西乌斯的。 餐盘刚放下，蒂佛希雅便抓起叉子开始大吃大嚼。她那张小嘴小巧又秀气，是当之无愧的樱桃小口，之前在莱狄李娅家吃饭也是细嚼慢咽。但此时这张小小的嘴巴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把一整只鹌鹑都塞进了嘴里。缇安菲雅本来面对美食早已食指大动，见状惊得放下了自己的叉子，一边从身旁的奴隶手里抓起餐巾擦拭蒂佛希雅嘴角淌下的油水，一边小声教训：“蒂佛希雅，吃慢一点！食物不会跑的！” 她们身边侍立的两个奴隶面面相觑。他们这样的奴隶，在宴会上的主要功能就是随时递上餐巾供客人擦手擦嘴。虽然埃皮西乌斯的朋友多有离经叛道之辈，但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和奴隶抢活干的。 触手怪也抓起一只鹌鹑，准备送进嘴里。只是抓着，他便已经能想象，牙齿咬上酥烂的鹌鹑肉，碾碎皮下酥脆的骨骼，香料的香气混杂着牛肉鲜香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但突然，他僵住了。 想象非常美好，但...他没有牙呀！ 甚至，连唇舌、颚骨都没有... 他现在如果要进食普通食物，方法和他0阶时差不多，需要分泌消化液，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等食物被消化液完全变成富含营养的汁水，才能将其吸收。整个过程类似于昆虫的体外消化。 换而言之，他不仅无法体会食物的口感，甚至连味道都没法完全品尝...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蔫了，瘫坐在椅子上。 埃皮西乌斯此时刚吃下半只鹌鹑。他吃得细嚼慢咽，颇是优雅，仿佛在举行什么庄重的仪式。看到触手怪这幅样子，他皱了皱眉：“你不吃么？” “我吃饭的方式和你们完全不一样的呀，吃了也是暴殄天物。”触手怪的语气有点绝望。 “啊？”埃皮西乌斯瞪大了眼，“你是怎么吃的呀？” 触手怪凑到他身旁，把自己进食的方式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不直接说是因为他觉得这种吃饭的方法对人类来说有点恶心，说不定会吓到缇安菲雅姐妹。 听完他的说明，埃皮西乌斯的脸垮了下来。“你这...”他指着触手怪，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随意吧。” “你随便给我准备点比较顶饿的东西就行，兽肉或者幻兽肉都成。”触手怪道。他要在这里呆整整八天，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吃。平时他都是拿爱液当饭吃的，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以的话他也真的不想吃正常食物，他的身体对这些东西吸收率太低了，对实力的提升微乎其微。想要有之前那样火箭升级的效果，必须得靠做爱得来的爱液。 “行行行，你一边去吧。”埃皮西乌斯不耐烦地摆手。 触手怪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有点发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他看了看另一边，只见蒂佛希雅已经把整只鹌鹑都咽了下去，此时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他便把自己的这份推了过去，笑道：“蒂佛希雅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蒂佛希雅盯着盘里的鹌鹑，两眼发亮。她举起叉子，对触手怪甜甜一笑：“谢谢触手哥哥！” 触手怪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之后上来的菜肴样式千奇八怪，有鹤肉汤圆（其实就是放在汤里的带馅面团，我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更贴切了），孔雀舌，脑花布丁...都是些触手怪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路穆人的餐饮习惯和触手怪前世有很大出入，路穆的烹调手段更是远不及现代地球，所以他一直没被引动过食欲。但这次，埃皮西乌斯硬是隔着文化与时代的藩篱，狠狠把他肚里的馋虫勾动了。 但他连嘴巴都没有，馋了也没用。还不如把自己的这份让给蒂佛希雅，刷一刷好感。 于是他只能落寞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埃皮西乌斯和缇安菲雅姐妹大快朵颐。仆人不久之后便为他带来了几块新鲜的幻兽肉，他默默地变换身形，将它们融进肚里，用消化液淹没这些索然无味的食物。 菜过五味后，这场小小的宴会也终于到达了尾声。 临别之前，埃皮西乌斯气鼓鼓地吩咐触手怪：“你找个时间把那个小姑娘，你的女主人给我叫过来！我早晚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触手怪感觉这次的事大概触碰到他的好胜神经了。依稀记得之前埃皮西乌斯就说要让他和莱狄李娅体会到美食的力量来着。现在他是肯定体会不到了，也只能换莱狄李娅来了。 回去以后，他又陪着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玩了会，便又被奴隶叫走。埃皮西乌斯已经等不及要研究了。 这次他被引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隔间的墙壁厚实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墙皮黯淡无光。整座埃皮西乌斯宅看起来都是光鲜如新，唯独这里，仿佛已经度过了数百年沧桑。 触手怪走进门去，埃皮西乌斯正坐在个小桌前等着。 这里面的墙壁比外面又显得古老了许多，让触手怪想起了电视上那些历经千年方才出土的遗迹。这里面积本就不大，还横七竖八摆着各种魔法设备，空间逼仄得令人心慌。 看到他进来，埃皮西乌斯立马站了起来。 “你来啦！” “我来了。”触手怪点点头，又指了指周围，“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和外面...出入很大啊？” “魔法实验室嘛，难免磨损厉害。这里动不动就被各种炼魔和魔法冲击，东西坏起来很快。你想想，房子外面的墙，整天风吹日晒的，肯定比房子里面的风化得快吧？而这里的墙承受的，可比那些小风小雨厉害多了。” 他说得触手怪有点害怕：“你的意思不会是说，你这研究，还有爆炸的风险吧？”他想起前世看的那些小说电影，魔法实验室就没一个不爆炸的，不仅越发恐惧。 “你这想哪去了啊？研究个神性有啥炸不炸的？我的意思是说炼魔和魔力的逸散，可比风吹雨打厉害多了。哪怕是沙暴，对建筑的侵蚀怕是都没有炼魔厉害。” “那就好。”触手怪松了口气，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你中午的时候说对我的研究才是重头戏？” “那是自然。”埃皮西乌斯理所当然般点头，“你这种情况我见所未见啊，要是研究出点什么，说不定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表情精彩了起来：“你要知道，在很久以前，神契法师只能和耗子似的，在书堆里啃书，或者在土堆里刨坑！那时候大伙都以为只有历史的残响中才能觅得神契，圣物和神权遗物是完全被忽视的！而像你这样的，说不定就是又一批被忽视的宝贝！” 触手怪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微妙地物化了。 “可难道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就不珍贵吗？”他问道。 “她们其实没啥可研究的，像托若拉这种今世神明，根本放不开手研究，查不出个名堂。我研究她们也就是为了个小事情，放别的人手里，她们估计都没什么用。” “不过嘛...要是有点小用的话，那也确实是有的。半神具有类似于幻兽的性质，只要他们长成，就有神银级别的实力。加上神明的偏爱，只要有位子，他们升上净金也轻而易举。所以，要是有办法控制住他们的话，他们倒也是培养成本挺低的打手。不过他们的长成时间还挺漫长的，起码得三十岁才彻底能算成年。” 听到这里，触手怪心中一动。 这时候，埃皮西乌斯阴森地笑了两声：“而且，听说有什么办法能把半神的肉体和灵魂做成魔法物品...” 触手怪打了个寒噤。“他们不会遭神罚么？” “用亵渎点的话来说，神不过是神，又不是九大神，触怒了神也不是必死无疑的。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找个僻静地方躲着咯，还有些别的法子，不过那些就复杂了。” 触手怪心中一凛。看来，以后还是得保护好这对小姑娘，她们的天女身份不仅庞皮努斯在乎，还有其他许多更奸更恶的人垂涎。 不过埃皮西乌斯这番讲解，也让他对情况有了点认识。用地球上的话来说，研究缇安菲雅姐妹，至多只是在一些小课题上有所突破；但研究他，却可能发现些革命性的理论，对整个神契学派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可惜，埃皮西乌斯对他的研究是注定不会有结果了。触手怪自然知道自己身上那股神性的来历，那是系统在他附体时赐予他的力量。这种力量，且不说埃皮西乌斯能不能研究出个名堂，就算真研究出来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自带系统的人和物？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那你打算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是教我神契魔法的老师研究的东西，搞得我也很感兴趣。那就是神明赐福的原理。他认为神明的赐福是超乎常理的，这应该是九大神赐予的权柄。而九大神就应该是世界的根源，所以这中间理应存在神契。如果能将赐福这种能力化作神契的话，应该可以开发出许多实用的神契魔法。” 他这话说得触手怪有点心动。他有赋予奴隶职业的能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赐福，虽然这赐福与神明无关。如果加上埃皮西乌斯所说的、那种说不定存在的赐福魔法，那他以后构筑职业会不会更得心应手一点？甚至会不会可以借此构筑出更优质的职业呢？ “那你有把握研究出来么？”他忍不住问。 埃皮西乌斯仰头大笑：“哈哈哈，那自然是没有的，这只是个相当离谱的假说而已。首先，九大神到底能不能等同于世界根源，这点就没确认呢。而赐福到底是神明自身就具有的能力，还是九大神给他们开的后门，就更无从得知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随便研究了玩玩。” 这下触手怪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只是玩玩呢？赐福这种授予力量的能力，可以说与他现在的诸多能力高度相关，若能掌握，对他日后的进化都是有好处的。 “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你能不能将它仔细研究一下？”他呼吸急促、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 “啊？”埃皮西乌斯挠了挠头，“这种事超级吃力不讨好的，我凭啥要做啊？” “我...还有我的主人，可以...想办法付你点报酬？”触手怪的语气有点不大确定。他和莱狄李娅这么两只小虾米，能帮到埃皮西乌斯什么啊？ “报酬？你们能给我什么？”埃皮西乌斯失笑道。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不对，我想起来了，你的女主人是不是在皮里盖乌斯那家伙手底下办事来着？” “你怎么知道的？”触手怪吃了一惊。 “嘿嘿嘿，这都几个月了，笃里安那点破事早就传了个遍了。”埃皮西乌斯嘿嘿一笑，“所以，你的那位女主人，真的是皮里盖乌斯器重的那个军团长咯？” “...是的。” “那这事就好说了，你们确实有地方能帮上我。”埃皮西乌斯摩拳擦掌，“让你的女主人和皮里盖乌斯说说情，卖点祭神牛给我。我早就想知道这些塔卢斯的宝贝疙瘩是什么味儿啦！最好是带几个懂得怎么养殖的奴隶，这样我好自己养。实在不行，就每年多给我留点份额，价钱好说。” “那自然可以。”听到他的要求，触手怪反而松了口气。独家通商权可是岳手捏的重大筹码之一，祭神牛的买卖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皮里盖乌斯不可能没有争取到。而以莱狄李娅在那边的地位，加上背后还有个克里图特，要到点祭神牛应该是不难的。 “行，那就这样成交了。”埃皮西乌斯点头道，“那你之后和那两个小姑娘说一声，她们得再多待些日子了。” 触手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可真是要委屈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了。之前他还能说问心无愧，但现在是真的要因为一己私欲把她们留在埃皮西乌斯家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之后他要调教蒂耶塔，这么黄暴的事情可不能让小孩子看见。 只是这事...该怎么和她们说哦... 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埃皮西乌斯便开始办起正事。研究要用到不少魔法物品，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称之为“仪器”。它们主要的作用是放大埃皮西乌斯魔法的效果，让他能更好地探测和激发神性。 这些东西固然高大上，但在触手怪看来，还是显得太简陋了。它们就和刀剑一样，只是埃皮西乌斯力量的延伸，并没有办法达到质变的效果。要是系统能这样被抓住小辫子，那只能说这系统不要也罢。 而结果也确实如此，半日过去，埃皮西乌斯毫无进展。 但埃皮西乌斯本人似乎也觉得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倒没有显得不耐烦。 回去的路上，触手怪一直心不在焉。他感到后悔。他想到想到蒂佛希雅的笑容，心里堵得慌。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她们才刚刚从囚禁中被解救出来，现在正应该跟在莱狄李娅身边，好好恢复心情、熟悉环境才对。可他现在却为了自己，要让她们留在这里，和埃皮西乌斯那个大老粗过几周甚至几个月？ 要不...还是反悔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又被他打消了。 他想要再进化一次，必须得要三个精通级别的技能。天赋施法和变化学派对应了两个方向，而赐福非常适合做这第三个方向。它与深宫淫契、职业系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和触手怪目前的能力体系太契合了。进化是能对触手怪未来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大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就。现在在强度上多妥协一点，未来被其他系统拥有者击败的概率就会增加一分。 但这样的话，他就是拿缇安菲雅姐妹在当筹码，来换取自己的力量...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这么做果然有点良心不安。这让他有点不敢去面对这对小姐妹了。 他却没有发现，他已经渐渐不拿缇安菲雅姐妹当作奴隶候补，而是在将她们当成与自己对等的人在看了。 思前想后，触手怪最终决定放弃治疗。说不定过几天她们俩就喜欢上这里了呢，到时候让她们在这里多待一两个月，也不算委屈她们了。 因为之后还有大把时间对双子姐妹进行研究，埃皮西乌斯索性把全部的时候都投入到了触手怪身上。可惜，正如触手怪所料，系统的力量远不是埃皮西乌斯一个神银级法师能对抗的。几天下来，研究还是毫无进展，甚至连触手怪附体时的那丝神性是个什么性质，都没有丝毫头绪。 终于，这一天，埃皮西乌斯宣告了自己的失败。 “不搞了，没意思！”他瞪着触手怪，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你这家伙，就是油盐不进！”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触手怪讪讪道。他其实也挺期待埃皮西乌斯能搞出点什么的，那样说不定能帮助他侦测甚至克制其他的系统拥有者。但现在看来，系统确实给力。 “你走吧，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喊过来。” “啊？”触手怪傻眼了，“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干嘛？浪费时间么？”埃皮西乌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用了，干嘛还要浪费这个时间？我又不是那群整天在图书馆里磨时间的老学究！” “那也行吧。”触手怪估摸着，这系统怎么说也得是神级的造物。而神是比人类的超越级还要高的存在，比埃皮西乌斯这个神银高出了三四个档次，这研究看起来确实很难有什么结果。 “但，你可一定要对她们好一点啊！”他提醒道，“尤其是缇安菲雅，绿头发的那个女孩，她很敏感的，你千万不要惹到了她！” “嗯嗯嗯，知道了。” “你要知道，她们还是小孩子！”触手怪忍不住又叮嘱，“你可千万不能再那样大喇喇地对待她们，小孩子受不了那些...” “行了行了行了。”埃皮西乌斯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我说，你才认识她们几天，就当起老母亲来了？” 老母亲？ 触手怪本能地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很滑稽。他前几天还在考虑怎么把这对双胞胎调教成对他言听计从的奴隶，怎么能叫老母亲？ “我这不是怕你惹到了托若拉么。” “这事我自有分寸，保证不得罪神灵。我记得这话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吧？” “临阵关头，我还是心里发怵啊...”触手怪小声嘟囔了一句，“行吧，那我去找她们了。” 回去的路上，他不禁开始思索：自己这几天真的像个老母亲吗？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太空了，他有无数种理由反驳，又有无数种理由肯定。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还是先把两个小祖宗叫过去，再慢慢思考这种问题吧。 回到房间，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都不在。一问奴隶，她们都去埃皮西乌斯宅的图书馆看书了。触手怪对此倒不意外，蒂佛希雅这两天都喜欢粘着缇安菲雅，让她给自己读故事。缇安菲雅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博学，李曼提斯文、路穆文，她全都会读。而路穆的神话故事对她们来说是相当新鲜的，不仅蒂佛希雅爱听，缇安菲雅也非常感兴趣。 他来到图书馆，一个奴隶正在门口看着，防止两个小女孩弄坏书本。门里面，缇安菲雅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细声阅读。蒂佛希雅蹲坐在她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缇安菲雅的声音温柔而且清脆，细细软软，如同一把细梳，拂过图书馆内的每一缕风，整片空间都变得静谧温暖。触手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变得柔顺，他静静立在门口，没有立即打扰她们。 “...阿波罗拥抱着雅辛托斯，但俊朗的男孩身体已逐渐冰凉。他额顶的伤还在流血，连沾染神力的布绢都无法止住。他的灵魂已经飘往冥府，再也没有人能将他挽回。” “悲伤的太阳神挽住爱人僵硬的躯体，泪水如同溪流，打湿了男孩沾血的头发。他低下头，以比最柔美的竖琴都更加温柔的语气耳语：“你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愿你也永存于世人记忆里。”” “于是雅辛托斯的血泊里长出了一朵花，那便是风信子。他也真的为人铭记，从此以后他的城市都在盛夏举行雅辛托斯节，纪念他短暂又绚烂的一生。这个节日既欢庆生命，又哀悼死亡。” 触手怪看着缇安菲雅的侧颜。一丝弧度挂在她的嘴角，漾出丝缕般的温柔，透出静水般的柔美，却又如圣母的微笑般耀眼。丰产的神性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是真的以全心全意在照顾自己的妹妹的。 “呜呜...”蒂佛希雅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为什么雅辛托斯会死呀...” 缇安菲雅撩起她额角的秀发，柔声道：“蒂佛希雅，他是与神在交往。他为此赢得了轰轰烈烈的友情与声名，但也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可，可是，她真的好可怜哦，被自己的爱人失手砸死...”蒂佛希雅抹着眼泪，“我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诶？” 她突然迷惑了：“雅辛托斯...是女孩子对吧？” “是男孩子。” “那...他为什么会是阿波罗的爱人？” “因为...那只是友情吧？”缇安菲雅也不确定起来了，“路穆人...可能喜欢把比较亲密的朋友说成是爱人？我再翻翻书” 触手怪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是知道雅辛托斯的故事的，这妥妥的就是俩男同啊！而且一个是王子，一个是男神，两个人都帅得不像话，最后还以凄美的死亡结束，放在地球简直耽美到不能再耽美了！ 他才不希望好好的一对小姐妹被这种糟粕文化污染啊！ “咳咳咳，缇安菲雅说得很对啊，他们就是一对要好的朋友而已。”他咳嗽着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合上了缇安菲雅手上的书。 “触手哥哥！”一见到他，蒂佛希雅也顾不上什么雅辛托斯了，欢呼一声便扑了上来。 触手怪一把接住她，笑道：“蒂佛希雅今天也很乖呢！” “...”缇安菲雅抱着大书，神色复杂地站起身。 触手怪又笑着对她道：“缇安菲雅也很厉害呢，这么长的神话故事都能好好读完。” 缇安菲雅俏脸微微一红，嘴上却抗议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触手怪不禁莞尔。这几天他可是知道了，这对小姐妹今年才刚十岁，不管放在路穆，还是现代地球，都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 “好好好，缇安菲雅已经是个大人了。”他笑着摸向缇安菲雅的小脑袋。 缇安菲雅红着脸躲了过去。 “好了好了，不闹了。”触手怪收回了触手，“我来这是带你们去埃皮西乌斯伯伯那边的，他想多了解了解你们。” “要是他有任何失礼或者冒犯的举动，你们直接和他说就行。虽然他平时是那副样子，但他其实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你们要是不好意思说，也可以告诉我，我去和他说。总之，要是他哪里惹你们不高兴了，可千万别闷在肚子里哦？” “嗯嗯！”蒂佛希雅开心地点了点头。 “好的。”缇安菲雅也点头道。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触手怪便引着她们走向埃皮西乌斯的实验室。 到了实验室门口，他忍不住又道：“记住，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不开心，一定要说！别闷在心里！” “嗯嗯，知道了！” “嗯。” 触手怪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这才把她们送进实验室。 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没入实验室的门槛，他就像泄了气一样，靠在走廊的墙上。 他突然意识到，好像，原本计划里的调教，已经执行不了了。 提到“调教”，他脑海中便会闪过蒂佛希雅玩耍时活泼翩跹的脚步、缇安菲雅照顾妹妹时静谧甜美的侧颜。还有那轻快的欢笑、温柔的轻语，更如缠丝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深切地意识到，这是两个“人”，两个独立的、有灵魂的、惹人怜爱的“人”。若他真的要做什么，那便破坏了这两颗珍贵的灵魂，亲手打碎了这些美好。 这与亚尔兰娜是不一样的，她本来就是敌人，又是被岳洗脑的走狗，甚至射杀过平民。把她调教成奴隶，触手怪觉得甚至是便宜了她。 但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她们是无辜的。她们还小，还在憧憬自己的未来，不应该就这样悲惨地沦为奴隶。 放过她们，也许确实会损失一点东西，但却也不会损失太多。她们的实力会随着年龄而增长，并不会落后多少。若真的要与某个系统拥有者一战，这点损失微乎其微，因为她们的阶位注定会比触手怪低一层次，再考虑到触手怪肯定会培养其他打手，这对战局的整体影响真的不大。而只要她们愿意帮助触手怪或莱狄李娅，那便是两个合格的功能性人才，这做不做奴隶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触手怪深深呼出一口气，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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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研究 埃皮西乌斯这个人不正经，但他的奴隶倒是很守规矩。一路上，他没有对触手怪的存在提出过半点疑问，也没有主动和缇安菲雅姐妹搭过任何一句话，至多只是说明一下大宅的结构，让她们熟悉路径。 走过几道弯，奴隶向他们介绍道：“再往前不远，就是主人迎宾的餐厅...” 触手怪伸了伸脑袋，想看看埃皮西乌斯这个吃货的餐厅到底有多堂皇。可他的视线还没穿过走廊，宅子里便炸出一道隆隆作响的吼声：“人到了？快点带他们过来！” 奴隶抱歉地对他们笑了笑，便快步向前走去。 蒂佛希雅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慢吞吞地走，缇安菲雅拉着她，追着奴隶便跑了上去。 触手怪挠了挠头，他这时候才看清楚，在走廊尽头靠左侧的地方，有一扇高大又华贵的门，那应该就是餐厅了。埃皮西乌斯大概是用了什么侦测魔法，以提前探知他们的踪迹吧。 跟着奴隶一路小跑走进餐厅，便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埃皮西乌斯宅的走廊已经相当宽敞，墙壁上还绘有古朴又恬静的壁画，可在这间餐厅面前，不免要沦为陪衬。这里大概是触手怪见过装修最豪奢的房间，连埃皮西乌斯的书房都逊色许多。 “哇！”蒂佛希雅惊呼一声，止不住地左顾右盼。缇安菲雅皱着眉扫视了一圈，便拉住了妹妹，不让她乱跑。 触手怪对埃皮西乌斯家里无处不在的豪横气息已经有点免疫了。他没有端详这里的装潢，反而看向了餐厅正中。 埃皮西乌斯正坐在一张大桌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桌前只有寥寥几张小椅，桌子却足够十人围坐，看上去有点滑稽。触手怪数了数，发现竟有三张空椅，里面应该有一张是给他准备的。 “快来吧！人齐了才能上菜呢！”埃皮西乌斯招呼道。他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了。 缇安菲雅拉了拉蒂佛希雅的手，带着她落座在两张相邻的椅子上。触手怪稍稍望了望周围，发现似乎真的都是奴隶，那张椅子应该就是为他准备的。他走到椅子旁，却并不坐下。 “这椅子是留给我的？”他故作惊讶道。 “那是自然，毕竟你才是这一趟的重头戏！”埃皮西乌斯狠狠点头道。 触手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才是重头戏，难道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这两个活生生的半神不是更重要么？但他看了看周围的奴隶，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我听说，路穆的富人，赴宴时好像都喜欢躺着吃饭。”他转移了话题。路穆人现在确实很流行这个，据说这样显得更尊贵、优雅。 “他们懂个屁的吃！”埃皮西乌斯对此嗤之以鼻，“都是走东方传过来的坏习惯！像只虾米似的蜷着，用一下勺子都不方便，他们管这叫吃饭？我呸！” 触手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之前在克里图特宣布收莱狄李娅为徒的宴会上，看到一位位衣冠楚楚的豪留权贵竟然斜躺着用手抓东西吃时，他简直感觉自己的三观摔了个稀碎。 埃皮西乌斯开始滔滔不绝地声讨侧卧和手抓吃饭，一时间唾沫横飞。还好桌子够大，几张椅子都隔得很远，否则肯定得把邻座淋上一头一脸。 不多时，第一道菜便传了上来。 这是一道烤乳鸽一样的菜肴，鹌鹑大小的小鸟被烤得焦脆，被剖开的肚子里塞满了香料和牛肉。牛肉粒煎得恰到好处，金黄的表面渗出一滴滴诱人的油汁。 单是这卖相便已经令触手怪的触手蠢蠢欲动，但那香气却更加诱人。他觉得自己失去已久的胃好像又长了出来，正在他肚里咕噜噜地叫。 “哇！”蒂佛希雅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蒂佛希雅！”缇安菲雅惊呼一声，连忙把妹妹按了下来。 “哼哼哼。”面对蒂佛希雅的失礼，埃皮西乌斯反而显得很得意，“这可是路穆城最好吃的烤鹌鹑！我连容易弄到的幻兽都试了一遍，最后只有养肥了的鹌鹑最好吃！” 传菜的奴隶非常识趣，快走几步便到了餐桌前。这几只鹌鹑是分碟装的，最多的那碟是埃皮西乌斯的。 餐盘刚放下，蒂佛希雅便抓起叉子开始大吃大嚼。她那张小嘴小巧又秀气，是当之无愧的樱桃小口，之前在莱狄李娅家吃饭也是细嚼慢咽。但此时这张小小的嘴巴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把一整只鹌鹑都塞进了嘴里。缇安菲雅本来面对美食早已食指大动，见状惊得放下了自己的叉子，一边从身旁的奴隶手里抓起餐巾擦拭蒂佛希雅嘴角淌下的油水，一边小声教训：“蒂佛希雅，吃慢一点！食物不会跑的！” 她们身边侍立的两个奴隶面面相觑。他们这样的奴隶，在宴会上的主要功能就是随时递上餐巾供客人擦手擦嘴。虽然埃皮西乌斯的朋友多有离经叛道之辈，但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和奴隶抢活干的。 触手怪也抓起一只鹌鹑，准备送进嘴里。只是抓着，他便已经能想象，牙齿咬上酥烂的鹌鹑肉，碾碎皮下酥脆的骨骼，香料的香气混杂着牛肉鲜香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但突然，他僵住了。 想象非常美好，但...他没有牙呀！ 甚至，连唇舌、颚骨都没有... 他现在如果要进食普通食物，方法和他0阶时差不多，需要分泌消化液，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等食物被消化液完全变成富含营养的汁水，才能将其吸收。整个过程类似于昆虫的体外消化。 换而言之，他不仅无法体会食物的口感，甚至连味道都没法完全品尝...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蔫了，瘫坐在椅子上。 埃皮西乌斯此时刚吃下半只鹌鹑。他吃得细嚼慢咽，颇是优雅，仿佛在举行什么庄重的仪式。看到触手怪这幅样子，他皱了皱眉：“你不吃么？” “我吃饭的方式和你们完全不一样的呀，吃了也是暴殄天物。”触手怪的语气有点绝望。 “啊？”埃皮西乌斯瞪大了眼，“你是怎么吃的呀？” 触手怪凑到他身旁，把自己进食的方式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不直接说是因为他觉得这种吃饭的方法对人类来说有点恶心，说不定会吓到缇安菲雅姐妹。 听完他的说明，埃皮西乌斯的脸垮了下来。“你这...”他指着触手怪，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随意吧。” “你随便给我准备点比较顶饿的东西就行，兽肉或者幻兽肉都成。”触手怪道。他要在这里呆整整八天，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吃。平时他都是拿爱液当饭吃的，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以的话他也真的不想吃正常食物，他的身体对这些东西吸收率太低了，对实力的提升微乎其微。想要有之前那样火箭升级的效果，必须得靠做爱得来的爱液。 “行行行，你一边去吧。”埃皮西乌斯不耐烦地摆手。 触手怪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有点发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他看了看另一边，只见蒂佛希雅已经把整只鹌鹑都咽了下去，此时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他便把自己的这份推了过去，笑道：“蒂佛希雅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蒂佛希雅盯着盘里的鹌鹑，两眼发亮。她举起叉子，对触手怪甜甜一笑：“谢谢触手哥哥！” 触手怪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之后上来的菜肴样式千奇八怪，有鹤肉汤圆（其实就是放在汤里的带馅面团，我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更贴切了），孔雀舌，脑花布丁...都是些触手怪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路穆人的餐饮习惯和触手怪前世有很大出入，路穆的烹调手段更是远不及现代地球，所以他一直没被引动过食欲。但这次，埃皮西乌斯硬是隔着文化与时代的藩篱，狠狠把他肚里的馋虫勾动了。 但他连嘴巴都没有，馋了也没用。还不如把自己的这份让给蒂佛希雅，刷一刷好感。 于是他只能落寞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埃皮西乌斯和缇安菲雅姐妹大快朵颐。仆人不久之后便为他带来了几块新鲜的幻兽肉，他默默地变换身形，将它们融进肚里，用消化液淹没这些索然无味的食物。 菜过五味后，这场小小的宴会也终于到达了尾声。 临别之前，埃皮西乌斯气鼓鼓地吩咐触手怪：“你找个时间把那个小姑娘，你的女主人给我叫过来！我早晚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触手怪感觉这次的事大概触碰到他的好胜神经了。依稀记得之前埃皮西乌斯就说要让他和莱狄李娅体会到美食的力量来着。现在他是肯定体会不到了，也只能换莱狄李娅来了。 回去以后，他又陪着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玩了会，便又被奴隶叫走。埃皮西乌斯已经等不及要研究了。 这次他被引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隔间的墙壁厚实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墙皮黯淡无光。整座埃皮西乌斯宅看起来都是光鲜如新，唯独这里，仿佛已经度过了数百年沧桑。 触手怪走进门去，埃皮西乌斯正坐在个小桌前等着。 这里面的墙壁比外面又显得古老了许多，让触手怪想起了电视上那些历经千年方才出土的遗迹。这里面积本就不大，还横七竖八摆着各种魔法设备，空间逼仄得令人心慌。 看到他进来，埃皮西乌斯立马站了起来。 “你来啦！” “我来了。”触手怪点点头，又指了指周围，“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和外面...出入很大啊？” “魔法实验室嘛，难免磨损厉害。这里动不动就被各种炼魔和魔法冲击，东西坏起来很快。你想想，房子外面的墙，整天风吹日晒的，肯定比房子里面的风化得快吧？而这里的墙承受的，可比那些小风小雨厉害多了。” 他说得触手怪有点害怕：“你的意思不会是说，你这研究，还有爆炸的风险吧？”他想起前世看的那些小说电影，魔法实验室就没一个不爆炸的，不仅越发恐惧。 “你这想哪去了啊？研究个神性有啥炸不炸的？我的意思是说炼魔和魔力的逸散，可比风吹雨打厉害多了。哪怕是沙暴，对建筑的侵蚀怕是都没有炼魔厉害。” “那就好。”触手怪松了口气，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你中午的时候说对我的研究才是重头戏？” “那是自然。”埃皮西乌斯理所当然般点头，“你这种情况我见所未见啊，要是研究出点什么，说不定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表情精彩了起来：“你要知道，在很久以前，神契法师只能和耗子似的，在书堆里啃书，或者在土堆里刨坑！那时候大伙都以为只有历史的残响中才能觅得神契，圣物和神权遗物是完全被忽视的！而像你这样的，说不定就是又一批被忽视的宝贝！” 触手怪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微妙地物化了。 “可难道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就不珍贵吗？”他问道。 “她们其实没啥可研究的，像托若拉这种今世神明，根本放不开手研究，查不出个名堂。我研究她们也就是为了个小事情，放别的人手里，她们估计都没什么用。” “不过嘛...要是有点小用的话，那也确实是有的。半神具有类似于幻兽的性质，只要他们长成，就有神银级别的实力。加上神明的偏爱，只要有位子，他们升上净金也轻而易举。所以，要是有办法控制住他们的话，他们倒也是培养成本挺低的打手。不过他们的长成时间还挺漫长的，起码得三十岁才彻底能算成年。” 听到这里，触手怪心中一动。 这时候，埃皮西乌斯阴森地笑了两声：“而且，听说有什么办法能把半神的肉体和灵魂做成魔法物品...” 触手怪打了个寒噤。“他们不会遭神罚么？” “用亵渎点的话来说，神不过是神，又不是九大神，触怒了神也不是必死无疑的。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找个僻静地方躲着咯，还有些别的法子，不过那些就复杂了。” 触手怪心中一凛。看来，以后还是得保护好这对小姑娘，她们的天女身份不仅庞皮努斯在乎，还有其他许多更奸更恶的人垂涎。 不过埃皮西乌斯这番讲解，也让他对情况有了点认识。用地球上的话来说，研究缇安菲雅姐妹，至多只是在一些小课题上有所突破；但研究他，却可能发现些革命性的理论，对整个神契学派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可惜，埃皮西乌斯对他的研究是注定不会有结果了。触手怪自然知道自己身上那股神性的来历，那是系统在他附体时赐予他的力量。这种力量，且不说埃皮西乌斯能不能研究出个名堂，就算真研究出来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自带系统的人和物？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那你打算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是教我神契魔法的老师研究的东西，搞得我也很感兴趣。那就是神明赐福的原理。他认为神明的赐福是超乎常理的，这应该是九大神赐予的权柄。而九大神就应该是世界的根源，所以这中间理应存在神契。如果能将赐福这种能力化作神契的话，应该可以开发出许多实用的神契魔法。” 他这话说得触手怪有点心动。他有赋予奴隶职业的能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赐福，虽然这赐福与神明无关。如果加上埃皮西乌斯所说的、那种说不定存在的赐福魔法，那他以后构筑职业会不会更得心应手一点？甚至会不会可以借此构筑出更优质的职业呢？ “那你有把握研究出来么？”他忍不住问。 埃皮西乌斯仰头大笑：“哈哈哈，那自然是没有的，这只是个相当离谱的假说而已。首先，九大神到底能不能等同于世界根源，这点就没确认呢。而赐福到底是神明自身就具有的能力，还是九大神给他们开的后门，就更无从得知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随便研究了玩玩。” 这下触手怪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只是玩玩呢？赐福这种授予力量的能力，可以说与他现在的诸多能力高度相关，若能掌握，对他日后的进化都是有好处的。 “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你能不能将它仔细研究一下？”他呼吸急促、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 “啊？”埃皮西乌斯挠了挠头，“这种事超级吃力不讨好的，我凭啥要做啊？” “我...还有我的主人，可以...想办法付你点报酬？”触手怪的语气有点不大确定。他和莱狄李娅这么两只小虾米，能帮到埃皮西乌斯什么啊？ “报酬？你们能给我什么？”埃皮西乌斯失笑道。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不对，我想起来了，你的女主人是不是在皮里盖乌斯那家伙手底下办事来着？” “你怎么知道的？”触手怪吃了一惊。 “嘿嘿嘿，这都几个月了，笃里安那点破事早就传了个遍了。”埃皮西乌斯嘿嘿一笑，“所以，你的那位女主人，真的是皮里盖乌斯器重的那个军团长咯？” “...是的。” “那这事就好说了，你们确实有地方能帮上我。”埃皮西乌斯摩拳擦掌，“让你的女主人和皮里盖乌斯说说情，卖点祭神牛给我。我早就想知道这些塔卢斯的宝贝疙瘩是什么味儿啦！最好是带几个懂得怎么养殖的奴隶，这样我好自己养。实在不行，就每年多给我留点份额，价钱好说。” “那自然可以。”听到他的要求，触手怪反而松了口气。独家通商权可是岳手捏的重大筹码之一，祭神牛的买卖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皮里盖乌斯不可能没有争取到。而以莱狄李娅在那边的地位，加上背后还有个克里图特，要到点祭神牛应该是不难的。 “行，那就这样成交了。”埃皮西乌斯点头道，“那你之后和那两个小姑娘说一声，她们得再多待些日子了。” 触手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可真是要委屈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了。之前他还能说问心无愧，但现在是真的要因为一己私欲把她们留在埃皮西乌斯家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之后他要调教蒂耶塔，这么黄暴的事情可不能让小孩子看见。 只是这事...该怎么和她们说哦... 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埃皮西乌斯便开始办起正事。研究要用到不少魔法物品，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称之为“仪器”。它们主要的作用是放大埃皮西乌斯魔法的效果，让他能更好地探测和激发神性。 这些东西固然高大上，但在触手怪看来，还是显得太简陋了。它们就和刀剑一样，只是埃皮西乌斯力量的延伸，并没有办法达到质变的效果。要是系统能这样被抓住小辫子，那只能说这系统不要也罢。 而结果也确实如此，半日过去，埃皮西乌斯毫无进展。 但埃皮西乌斯本人似乎也觉得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倒没有显得不耐烦。 回去的路上，触手怪一直心不在焉。他感到后悔。他想到想到蒂佛希雅的笑容，心里堵得慌。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她们才刚刚从囚禁中被解救出来，现在正应该跟在莱狄李娅身边，好好恢复心情、熟悉环境才对。可他现在却为了自己，要让她们留在这里，和埃皮西乌斯那个大老粗过几周甚至几个月？ 要不...还是反悔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又被他打消了。 他想要再进化一次，必须得要三个精通级别的技能。天赋施法和变化学派对应了两个方向，而赐福非常适合做这第三个方向。它与深宫淫契、职业系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和触手怪目前的能力体系太契合了。进化是能对触手怪未来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大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就。现在在强度上多妥协一点，未来被其他系统拥有者击败的概率就会增加一分。 但这样的话，他就是拿缇安菲雅姐妹在当筹码，来换取自己的力量...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这么做果然有点良心不安。这让他有点不敢去面对这对小姐妹了。 他却没有发现，他已经渐渐不拿缇安菲雅姐妹当作奴隶候补，而是在将她们当成与自己对等的人在看了。 思前想后，触手怪最终决定放弃治疗。说不定过几天她们俩就喜欢上这里了呢，到时候让她们在这里多待一两个月，也不算委屈她们了。 因为之后还有大把时间对双子姐妹进行研究，埃皮西乌斯索性把全部的时候都投入到了触手怪身上。可惜，正如触手怪所料，系统的力量远不是埃皮西乌斯一个神银级法师能对抗的。几天下来，研究还是毫无进展，甚至连触手怪附体时的那丝神性是个什么性质，都没有丝毫头绪。 终于，这一天，埃皮西乌斯宣告了自己的失败。 “不搞了，没意思！”他瞪着触手怪，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你这家伙，就是油盐不进！”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触手怪讪讪道。他其实也挺期待埃皮西乌斯能搞出点什么的，那样说不定能帮助他侦测甚至克制其他的系统拥有者。但现在看来，系统确实给力。 “你走吧，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喊过来。” “啊？”触手怪傻眼了，“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干嘛？浪费时间么？”埃皮西乌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用了，干嘛还要浪费这个时间？我又不是那群整天在图书馆里磨时间的老学究！” “那也行吧。”触手怪估摸着，这系统怎么说也得是神级的造物。而神是比人类的超越级还要高的存在，比埃皮西乌斯这个神银高出了三四个档次，这研究看起来确实很难有什么结果。 “但，你可一定要对她们好一点啊！”他提醒道，“尤其是缇安菲雅，绿头发的那个女孩，她很敏感的，你千万不要惹到了她！” “嗯嗯嗯，知道了。” “你要知道，她们还是小孩子！”触手怪忍不住又叮嘱，“你可千万不能再那样大喇喇地对待她们，小孩子受不了那些...” “行了行了行了。”埃皮西乌斯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我说，你才认识她们几天，就当起老母亲来了？” 老母亲？ 触手怪本能地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很滑稽。他前几天还在考虑怎么把这对双胞胎调教成对他言听计从的奴隶，怎么能叫老母亲？ “我这不是怕你惹到了托若拉么。” “这事我自有分寸，保证不得罪神灵。我记得这话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吧？” “临阵关头，我还是心里发怵啊...”触手怪小声嘟囔了一句，“行吧，那我去找她们了。” 回去的路上，他不禁开始思索：自己这几天真的像个老母亲吗？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太空了，他有无数种理由反驳，又有无数种理由肯定。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还是先把两个小祖宗叫过去，再慢慢思考这种问题吧。 回到房间，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都不在。一问奴隶，她们都去埃皮西乌斯宅的图书馆看书了。触手怪对此倒不意外，蒂佛希雅这两天都喜欢粘着缇安菲雅，让她给自己读故事。缇安菲雅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博学，李曼提斯文、路穆文，她全都会读。而路穆的神话故事对她们来说是相当新鲜的，不仅蒂佛希雅爱听，缇安菲雅也非常感兴趣。 他来到图书馆，一个奴隶正在门口看着，防止两个小女孩弄坏书本。门里面，缇安菲雅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细声阅读。蒂佛希雅蹲坐在她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缇安菲雅的声音温柔而且清脆，细细软软，如同一把细梳，拂过图书馆内的每一缕风，整片空间都变得静谧温暖。触手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变得柔顺，他静静立在门口，没有立即打扰她们。 “...阿波罗拥抱着雅辛托斯，但俊朗的男孩身体已逐渐冰凉。他额顶的伤还在流血，连沾染神力的布绢都无法止住。他的灵魂已经飘往冥府，再也没有人能将他挽回。” “悲伤的太阳神挽住爱人僵硬的躯体，泪水如同溪流，打湿了男孩沾血的头发。他低下头，以比最柔美的竖琴都更加温柔的语气耳语：“你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愿你也永存于世人记忆里。”” “于是雅辛托斯的血泊里长出了一朵花，那便是风信子。他也真的为人铭记，从此以后他的城市都在盛夏举行雅辛托斯节，纪念他短暂又绚烂的一生。这个节日既欢庆生命，又哀悼死亡。” 触手怪看着缇安菲雅的侧颜。一丝弧度挂在她的嘴角，漾出丝缕般的温柔，透出静水般的柔美，却又如圣母的微笑般耀眼。丰产的神性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是真的以全心全意在照顾自己的妹妹的。 “呜呜...”蒂佛希雅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为什么雅辛托斯会死呀...” 缇安菲雅撩起她额角的秀发，柔声道：“蒂佛希雅，他是与神在交往。他为此赢得了轰轰烈烈的友情与声名，但也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可，可是，她真的好可怜哦，被自己的爱人失手砸死...”蒂佛希雅抹着眼泪，“我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诶？” 她突然迷惑了：“雅辛托斯...是女孩子对吧？” “是男孩子。” “那...他为什么会是阿波罗的爱人？” “因为...那只是友情吧？”缇安菲雅也不确定起来了，“路穆人...可能喜欢把比较亲密的朋友说成是爱人？我再翻翻书” 触手怪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是知道雅辛托斯的故事的，这妥妥的就是俩男同啊！而且一个是王子，一个是男神，两个人都帅得不像话，最后还以凄美的死亡结束，放在地球简直耽美到不能再耽美了！ 他才不希望好好的一对小姐妹被这种糟粕文化污染啊！ “咳咳咳，缇安菲雅说得很对啊，他们就是一对要好的朋友而已。”他咳嗽着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合上了缇安菲雅手上的书。 “触手哥哥！”一见到他，蒂佛希雅也顾不上什么雅辛托斯了，欢呼一声便扑了上来。 触手怪一把接住她，笑道：“蒂佛希雅今天也很乖呢！” “...”缇安菲雅抱着大书，神色复杂地站起身。 触手怪又笑着对她道：“缇安菲雅也很厉害呢，这么长的神话故事都能好好读完。” 缇安菲雅俏脸微微一红，嘴上却抗议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触手怪不禁莞尔。这几天他可是知道了，这对小姐妹今年才刚十岁，不管放在路穆，还是现代地球，都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 “好好好，缇安菲雅已经是个大人了。”他笑着摸向缇安菲雅的小脑袋。 缇安菲雅红着脸躲了过去。 “好了好了，不闹了。”触手怪收回了触手，“我来这是带你们去埃皮西乌斯伯伯那边的，他想多了解了解你们。” “要是他有任何失礼或者冒犯的举动，你们直接和他说就行。虽然他平时是那副样子，但他其实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你们要是不好意思说，也可以告诉我，我去和他说。总之，要是他哪里惹你们不高兴了，可千万别闷在肚子里哦？” “嗯嗯！”蒂佛希雅开心地点了点头。 “好的。”缇安菲雅也点头道。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触手怪便引着她们走向埃皮西乌斯的实验室。 到了实验室门口，他忍不住又道：“记住，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不开心，一定要说！别闷在心里！” “嗯嗯，知道了！” “嗯。” 触手怪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这才把她们送进实验室。 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没入实验室的门槛，他就像泄了气一样，靠在走廊的墙上。 他突然意识到，好像，原本计划里的调教，已经执行不了了。 提到“调教”，他脑海中便会闪过蒂佛希雅玩耍时活泼翩跹的脚步、缇安菲雅照顾妹妹时静谧甜美的侧颜。还有那轻快的欢笑、温柔的轻语，更如缠丝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深切地意识到，这是两个“人”，两个独立的、有灵魂的、惹人怜爱的“人”。若他真的要做什么，那便破坏了这两颗珍贵的灵魂，亲手打碎了这些美好。 这与亚尔兰娜是不一样的，她本来就是敌人，又是被岳洗脑的走狗，甚至射杀过平民。把她调教成奴隶，触手怪觉得甚至是便宜了她。 但缇安菲雅和蒂佛希雅，她们是无辜的。她们还小，还在憧憬自己的未来，不应该就这样悲惨地沦为奴隶。 放过她们，也许确实会损失一点东西，但却也不会损失太多。她们的实力会随着年龄而增长，并不会落后多少。若真的要与某个系统拥有者一战，这点损失微乎其微，因为她们的阶位注定会比触手怪低一层次，再考虑到触手怪肯定会培养其他打手，这对战局的整体影响真的不大。而只要她们愿意帮助触手怪或莱狄李娅，那便是两个合格的功能性人才，这做不做奴隶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触手怪深深呼出一口气，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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