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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瑛传奇】(15-17)作者:暗之子

海棠书屋 https://htsw.htsw.win 2024-08-13 19:52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第十五节:梅姐   蔡苗不惜违反军法也要营救心上人的事成为了秀兰心头上的一个结,回过头来看,包括她自己在内,那些最早成为女营一份子的姑娘们大多才十五、六岁,在古时正值适婚之龄,可在为前秦征战的数年
  第十五节:梅姐

  蔡苗不惜违反军法也要营救心上人的事成为了秀兰心头上的一个结,回过头来看,包括她自己在内,那些最早成为女营一份子的姑娘们大多才十五、六岁,在古时正值适婚之龄,可在为前秦征战的数年中,除了毛皇后自己外,所有的女兵女将都尚未出阁。
  对于年近二十或年过二十的姑娘们来说,且不论「嫁不出」会成为她们心中之痛,光是不能享受鱼水之欢、男女之爱就已经足够痛苦了。
  为了发泄内心的苦闷,一般的女兵女将在闲暇之时都热衷于讨论男女之事,甚至常常在洗澡或睡觉的时候互相抚摸对方,而秀兰与虎妞当年还有过一小段同性之爱。
  原本认为自己会像大多数姐妹那样,在连男人的体味都没有闻到之前就战死沙场或血溅刑场,可秀兰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得到前秦主苻登的临幸,享受了鱼水之欢,成为真正的女人,但其他姐妹就没这样的福份了。
  前秦早已日薄西山,灭亡仅仅是时间上的问题,尽管嘴上不说,但秀兰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抱罕沦陷,女营的姐妹们将何去何从,倘若能逃往他乡另谋生活自然最好,可万一不幸落入敌手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难得的这段太平日子里,秀兰决定安排一下姐妹们的终身大事,不愿再耽搁她们的青春,毕竟她们都到了出嫁的年纪,营里除了干杂活的大娘、或是死了丈夫的寡妇,秀兰挑了几十名年过二十的女兵女将,做主许配给有功的将校为妻,梅姐便是其中一个。
  没人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小梅。
  据说她父亲是街头杂耍的艺人,因此有点功夫底子,后来父母死于战乱后就成了孤儿,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毛皇后发现了她的身手,于是将年仅十二岁的小梅收入女营,在经过一年的锻链后,小梅已经娴于骑射,也比较机灵,十五岁那年正式担任女将之职,从此姐妹们不分年龄大小都称她为「梅姐」。
  梅姐待人随和又善解人意,在女将当中交了不少知心好友,但在历经多年的战争后,她们都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有战死的、有被敌人处死的、也有因犯军规被内部处决的。
  尽管她和新提拔上来的女将也相处得不错,但难免感到凄凉和惆怅。
  自从百花山匪帮被剿灭以后,秀兰为了防止这里再次被人占山为王,于是在山上设立了据点,派驻近百名将士在上面值勤,每隔五天就换一次班。
  当时梅姐和其他三位女将负责一班,她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好,在经过几个月的共事后变得更加亲密了,在工作之余几乎无事不谈,只要她们凑在一起总能听到爽朗的笑声。
  百花山山涧处的那条小溪,是当年孟芙「御用」洗浴之地,时值酷暑,正好成了梅姐她们的乐园。
  虽说那儿地势险要,但对于久经训练的女将来说只是小儿科,倒是手下的女兵们都不敢冒这个险,全部乖乖地在下游打水回营房洗操。
  正因那里环境优美而且无人干扰,每天例行巡逻结束后,梅姐她们便带上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兴高采烈地爬上岩山,来到这个圣洁之地尽情地裸身畅玩,时而相互泼水,时而玩摔交,好不快活。
  洗操玩乐之余,她们也常常泡浸在溪水中聊天,有一天竟聊起了百花山的前任女主人孟芙。
  「听说那鬼芙蓉做压寨夫人那会,很喜欢到这里洗澡。虽然路不好走,可这里端的是个好地方啊,山青水秀,还不怕有臭男人来偷看,哈哈哈……!」「还别说,听说当年就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喽罗爬上来看自家夫人的光屁股,结果被那鬼芙蓉当场割了脑袋。」「之前还一直以为那鬼芙蓉长得像深山里的老妖婆,没想到人长得还蛮标致。」「标致又咋样,女鬼不也长得漂亮,可净干吃人的活,咱好几个姐妹都被她当生畜一般宰吃,光砍她脑袋真便宜她了,要俺是娘娘,不千刀万剐也要来个五马分尸。」「哼,那个淫妇,临死前要求娘娘让城牢里的刽子操刀呢,真不要脸!」「这有什么问题呢?」一直在旁边听的梅姐有点不解,「大概是怕咱小瑛妹动手不够快,想找个有经验的。」「哎呀呀,梅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和手艺没关系,而是……。」那女将的脸泛起了一点红,停了一会才故作神秘地说:「而是那种事啦。」「那种事……?」
  梅姐大约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只是不太好意思捅破。
  「到城里转过的人都知道,凡被判了死刑的女犯人,临死的前一晚上要让行刑的刽子干,喏,就像咱们现在那样,整个人脱得光光的绑在床上,任那刽子摆弄。」「好像听人提过,当时还以为是笑话。」
  「梅姐好不灵活,这种事就算没看过没听说,光猜都能猜到,如今把女人剥光行刑早已成惯例,你想牢头里的那些人有几个好人?还会等行刑那天才脱你的衣服。一个光身子的大姑娘摆在面前,哪个臭男人能挺得住?」「这……。」梅姐自然提不出异议。
  「总之当女人就是命苦,想想咱们当兵的已是天大的福份了,起码能填饱肚子,不然哪长这么好的肉。」那女将说得兴起,还站起来拍拍自己结实的小肚子。
  「要么当兵,要么当匪,你看那鬼芙蓉不也长得一身好肉吗?而且还不受军纪约束,想干嘛就干嘛。」「净瞎说!」
  梅姐嗔怪地说:「你在这里扯就好,可别让娘娘听到,好好的兵不当却想当匪,是想像鬼芙蓉那样,死了还要被人分尸?」「我也只是在这里吹吹,要是我们落到敌人的手里,还不是像鬼芙蓉一样,说不定比她死得更惨,在他们眼里,我们同样是女匪。可平时呢,我们要被严厉的军纪约束,这不能干,那不能碰,别提多闷了。你看以前彭燕姐,不就向村民多索点粮吗?回来就被砍了头。当女大王就不一样,无拘无束,爱和哪个男人干就和谁干,比神仙还快活。」「哎呀,你呀,还好投军了,要不然铁定是个女匪!」「其实这么一比,咱们不比女匪吃得好、活得长,被逮住一样不得好死。可她们却比咱快活得多,你看,女营上下几千姐妹,除了毛娘娘和秀兰姐,谁碰过男人了?这么多年来,多少姐妹还没破瓜就死掉了,没死的,像咱们都快变老女人了。要是在咱家乡,搁这年龄还没男人,要被笑话死的。」「你不是现在才后悔吧?那当初为何你又离开家乡投了军?要是留下说不定早就让爹娘作主嫁人了,还愁没人要?」「唉,这就是咱命苦的地方,若是留在家乡,怕不是饿死就是被乱兵糟蹋后杀死。打小就没爹没娘,找谁作主去。投了军只能保住肚子,就算侥幸不死,怕也没机会嫁人。想随便找个男人吧,又会违了军纪,哈,梅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连女匪都不如啊?」「你啊,就这么春心荡漾吗?」
  「人非草木,咱们平常不也互相玩弄吗?梅姐你是个正经人,怎能了解我的痛苦。我也只跟你们说,我啊,即使要早死,也想成为正真的女人后才死,不然我还真会死不瞑目的。」「哟,照你这么说,你是情愿被抓住砍头也不愿战死喽?可别忘了到时要露奶子光屁股游街上刑场?。」旁边的一位女将一边调皮地捏她的乳房,一边打趣地说。
  「也许吧,哈哈。反正都要死了,就让他们看个够吧,只希望帮我破瓜的刽子不要长得太难看。」籍着这个话题,其余两位女将也七嘴八舌地表达了春心无法得到满足的郁闷情绪,向来「正派」的梅姐虽然嘴上没有回应,但至少心里已经默认她们的观点,毕竟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如火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想到短暂的人生只能孤身一人,心中泛起了莫名的哀伤。
  梅姐唯一不能接受的观点就是让刽子强暴来达到满足欲望的目的,与其被敌人玷污、打着赤膊在闹市里「展览」,还不如保住处子之身战死沙场。
  也许是一语成谶,那个希望能被刽子「糟蹋」的女将在长安溃败中与队伍失散,在逃往安定的途中被后秦军抓获,押往长安。
  经过三天的审问和拷打后才被判处斩刑,当天晚上,她「如愿以偿」地被执刑的刽子「破瓜」。
  第二天早上,「露奶子光屁股」的她便骑着一头黑瘦毛驴,在长安百姓的围观下前往刑场餐刀。
  而另外两位女将在安定夜战中惨被刘勃勃所杀,头颅被割下来串成人头项链。
  在失去三位可以尽情谈私话的挚友后,梅姐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那种「孤身上路」的凄凉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头。
  梅姐和蔡苗虽非知心好友,但蔡苗被押上刑场那天她却是第一个哭出来的人,为救心上人而违军法的「壮举」一度成为女营中的话题,性格谨直的梅姐自然赞成处死违纪的蔡苗,可心底里又有点羡慕她,至少她为了爱轰轰烈烈地走了一回,可自己也许到死那一天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连暗恋的物件都没有。
  后来知道秀兰挑选部分女营将士许配给有功将校的名单中有自己时,梅姐又惊又喜,当晚激动得觉都没睡得着,没挑上的姐妹们都纷纷向她祝贺,可当她知道许配的物件是钟辉时,梅姐不禁产生了抵触情绪,甚至想推掉这场婚事。
  钟辉是邵晋麾下的将领,在平定郑池之乱和与后秦的作战中立过小功,而且他年仅二十四,与梅姐同岁,身为武将的钟辉脸型清秀,嘴上淡淡的八字胡如文人墨客一般,很讨女孩子喜欢。
  按理能嫁与钟辉为妻,梅姐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何反而会心生反感呢?
  原来这个钟辉在军中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随军刽子,专门负责在战场中处决违纪将士和敌方人员。
  梅姐一向讨厌行刑刽子,尤其是处死过女犯人的。
  「难道我要嫁给刽子?」
  脑海竟泛起了钟辉侮辱自己,并把自己押往刑场砍头的影像,心中的厌恶感变得更强烈了。
  「启禀娘娘,像我那样庸俗之人能得娘娘如此厚爱,小梅没齿难忘。只是……,小梅还不想嫁人……。」「这是为何?」
  秀兰对于梅姐竟想推掉婚事感到十分惊讶,要知道这种机会很多姐妹想要都要不到,包括她的心腹爱将赵瑛。
  「我,我要留在娘娘身边效力,因此还不想出嫁……。」「傻孩子,又不是远嫁外国,都是自家人,嫁了人照样还是女营的姐妹,只不过往后要住在夫家,不住在女营。再说你们丈夫都是我麾下的将士,同样是在我身边效力啊。小梅,是不是对我安排给你的丈夫不满意?」「不,不是……。」梅姐羞得满脸通红。
  「不管是平民还是当兵,我们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最近每次想起去世的年轻姐妹都觉得有点内疚,虽说像我跟皇后娘娘是有幸得到先帝相中,可是也不应该忘记自家的姐妹。有些姐妹都快三十岁人仍未出阁,等得天下太平时都快变老太婆了,到时找谁要啊。我寻思得趁现在给年纪大的姐妹办好终生大事。
  梅姐,你也快二十五的人了,这年龄搁老家那里都是老女人啦,现在不嫁还等什么时候?再说,钟辉兄弟是我特意为你挑的,他跟你同岁,有本领,人长得也俊,肯定能配得上你。」梅姐沉默了,她既不想把心里话说出,但又找到不其他理由,只得一脸的赧然。
  在经过秀兰的耐心询问后,梅姐才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想法托出,逗得秀兰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的傻梅姐,还寻思你为何不想出嫁,没想竟是为了此事。」秀兰的笑让梅姐感到更难为情,红得像番茄的脑袋整个耷拉了下来。
  「钟辉兄弟只是随军刽子,跟城里的不一样,长期在外面打仗能有几何能碰上女人?差事基本是斩立决,极少要拖延时日的,就算处决的对象是女人也没闲情让他是干那种事,大不了就让他饱饱眼福。再说,就算钟辉兄弟有此艳福,三天两头就能砍上一个女人也只是执行任务而已,你又何必介怀,难不成你会怕他无端砍你脑袋不成?」梅姐经不住秀兰的再三劝说,终于红着脸点头答应了,秀兰考虑到梅姐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名字,于是为她改名叫张秀梅。
  成亲那天,几十对新人齐聚太守府举行盛大的仪式,由秀兰亲自主持,府上各色旗帜飘扬,新人们在中央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吹敲弹唱的伙计腰挂红绸绣球,在四周尽情表演,好不热闹。
  新娘们虽然都披着盖头,可长年的征战沙场的日子让他们对对方的相貌都不陌生,钟辉和梅姐只有数面之缘,可没想到他们竟会成为夫妻。
  此刻身材高大的钟辉就站在她自己旁边,披着盖头的梅姐始终低着头,可脑袋里还是禁不住不停地浮现出钟辉那英俊的相貌。
  想到晚上就要把自己的处子之身献给他,梅姐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激烈的心跳到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
  因为成亲的人数众多,所以仪仗仪式方面一切从简,依照当地的习俗,新人行过礼后新娘就要返回新房,新郎则留在酒宴里接受众人的祝贺,很多新郎都难免喝醉,何况今天还是一群新郎战友,喝起来就更疯了。
  梅姐和钟辉行过对拜礼后便由两个中年女兵带到花轿,再由士兵抬回新房,其他新娘也陆续上轿。
  男兵女兵喜结连理这等百年不见的新鲜事自然吸引了城中的百姓前往围观,只见府门打开后,一个个大红花轿鱼贯而出,队伍的最前边走着一队吹鼓手,后面则是披红带花的妇人,队伍如长蛇般在内城穿梭,怎一个壮观了得。
  在筹备婚礼之前,秀兰就为新郎们准备了房子,它们分布在外城的各个地方,夹杂在民房之间,面积不大,但里面的家私什物都一应俱全了。
  红色的长蛇在走到外城后便开始往各个方向散开,轿夫们把新娘送往各自丈夫的新家中。
  梅姐的新房位于外城西侧,原本是一家废弃的小屋,经过修葺后已经焕然一新,邻居们都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梅姐的花轿,觉得这些天天都往鬼门关里闯的姑娘们总算找到了归宿。
  当地人都相信,若女人成年后未出阁而死就永世不得超生,因此很多百姓都觉得女营的姑娘们很可怜,如今则打心底为她们感到高兴,万一日后不幸战死,至少能投胎转世。
  梅姐由一位年长的女兵带入新房,她丈夫儿子早死,无依无靠,秀兰进驻抱罕招募女兵时她便前去投军了,和大多数年过四十前来投军的妇女一样,她在女营只负责干重活和杂务,无需上战场,如今营中年轻女兵要嫁人,她们自然担起了「姑嫂」的任务。
  这妇人拉着梅姐到新床坐好,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含笑小声地说:「别紧张,女人总要有这一次,想当年我也是这样。不过我那早死的老头子是个老实农夫,半天都没上来,呵呵。今天的这些姑爷们都是行武出身,又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到新娘子长得如花似玉,待会入洞房难免如饥似渴,乾柴烈火,动作难免会少许粗暴,不过呢,你们也是长年出生入死的女将了,估计不难应付他们。不怕不怕,过了今晚就好了。」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吓唬,被这老女兵一嘀咕,梅姐反而更紧张了,虽然她们平日常拿男女之事来开玩笑,可真到那一天时却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老女兵走后,梅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新床上等待丈夫归来,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梅姐对于将要发生的男女之事反而感到害怕,心想钟辉既是武将,又是随军刽子,虽然人长得英俊,但估计会比较粗鲁,再添晚宴多喝几杯,还真不晓得今晚会有多大的动作。
  在胡思乱想了两个时辰后,才听得门外一阵热闹,过了半晌门才「吱」一声打开,两个老女兵用力从左右搀扶着钟辉进洞房。
  「还真喝个烂醉了。」
  梅姐心中不禁叫苦,她担心酒后乱性的钟辉不知会如何「糟蹋」自己。
  进了洞房的钟辉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两个老女兵搀扶着踉跄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便睡。
  老女兵们一阵忙乱,替钟辉脱掉帽子,解下红缎袍子,取下配剑,然后又将他的靴子脱掉,好不容易才将他挪到床上放好。
  谁知还没为他盖上被子,钟辉突然把头伸到床外大口呕吐,累得稀里哗啦的老女兵只好把钟辉从床上扶起,一个帮他捶背、揩净嘴角,另一个则帮他清理地上呕吐的脏物、抹乾粘到床沿的秽物,还安慰着梅姐说:「新娘子放心,这姑爷把窝着胃里的冷酒冷肴一吐,就会舒服了。只须安静地睡一阵,就会醒了」。
  梅姐看着钟辉的狼狈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忍着恶臭和女兵们一起帮忙清理。
  钟辉半个脑袋瓜子钻进绣花长枕上,半睁开朦胧醉眼,看见梅姐在用心地服侍自己,从嘴角露了一丝微笑。
  可他今晚实在太疲倦,加之酒醉未醒,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老女兵清除了秽物后,为免打扰一对新人的良宵,都迅速地退了出去,刚才热闹了一阵的新房一下子又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钟辉呼呼的鼻鼾声。
  梅姐帮钟辉盖好被子后,原本紧张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看钟辉醉成这个样子,八成要到早上才能醒来,今晚自己可以安心睡个好觉,只是无法满足自己对男女之事的好奇心多少有点觉得失望。
  梅姐怀着复杂的心情解了上衣裤、脱了鞋袜上了新床,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睡觉,感觉还很不适应,而且钟辉还浑身散发着酒气,梅姐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天才昏昏的睡着。
  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梅姐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摆弄自己的身体,她马上就清醒过来,并准备反击。
  只见钟辉在笑嘻嘻地对着自己,双手敏捷地抓住她正要向前击出的手腕。
  「真不愧是女营出来的猛将,反应相当不错嘛。」已经酒醒的钟辉不晓得什么时候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此时正跪坐在梅姐的身上,正准备脱去她的红内衣。
  「你要干嘛?」
  梅姐有点儿明知故问,脸儿一下子就涨红了。
  「我的好娘子,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都五更天了,咱们再不完事就要到天亮啦。」「别,我怕……。」
  「娘子是第一次吗?别怕,很快就好,我会轻点。」只见钟辉的动作相当纯熟,两三下就把梅姐脱了个精光,反倒梅姐显得很青涩,还没看清钟辉那根青筋暴露的「钢棒」就吓得双手捂着眼睛。
  钟辉对自己这位仍保着童贞的娘子感到十分满意,他轻轻地分开梅姐健壮而雪白的大腿,乘着未散的酒劲发起了进攻。
  梅姐被突然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捂着眼睛的双手挪到绣枕的后面,差点要把枕布给抓破,而钟辉则趁势按定梅姐向上伸着的左右臂,使她的肉身完完整整地展现在自己的眼里。
  梅姐一边呻吟着,一边闭着眼睛晃起头来,这种痛楚似乎比战场上受的伤还要严重,以往梅姐不管负多重的伤连哼都不哼一声,可如今胯下的疼痛却让她惨叫起来。
  梅姐的胸部圆浑且富有弹性,暗红色的乳晕生得如标准的圆形,细沙般的小白点均匀地长在圆弧上,衬托着中间长长凸出的大红豆,如同精雕玉琢的宝石般好看。
  兴奋的钟辉如同小孩子那样用嘴不停地吮吸着梅姐那漂亮的乳头,胯下的进攻比之前更猛烈了。
  梅姐的双腿被钟辉的下半身分开,双手则被钟辉强有力的手腕牢牢压着,梅姐顿时觉得自己像被刽子侮辱的女犯人一般,虽然她自己没亲身经历过和亲眼看过,但平素听好友说得多了,脑中也能想像出来。
  感到些许恶心的梅姐竟不自觉的挣扎起来,头发早已淩乱的脑袋晃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谁知梅姐的「反抗」让钟辉变得更兴奋,干脆整个人压了下去,用自己强壮的胸肌不停地磨擦梅姐如香馍馍般的乳房,喷着酒气的嘴拼命地吻着梅姐的脸蛋和颈脖,「反抗」无望的梅姐顿时委屈得泪水都流出来了。
  战斗结束后,两个光溜溜的肉身大咧咧地摊在床上,汗气弥漫在大红帐子里,被子衣服全散落在地。
  此时梅姐是百感交集,既感到害羞又感到兴奋,和那些不得不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行刑刽子的姐妹相比,自己还算是幸福的。虽然钟辉也是刽子,但毕竟是自家丈夫。
  「平日虽碰过几次面,可真没想到你会成了我的娘子。」缓过劲来的钟辉首先打破沉默。
  「我也没想到……,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梅姐羞得把脸儿扭到了另一边,本想拿被子挡一下胸部,谁知被子衣服全被踢到床下了,只得用双手捂着。
  「娘子是第一次吗?」钟辉看着梅姐羞涩的样子,坏笑着问道。
  「讨厌!」
  「那第一次有什么样的感觉啊?」
  「很怕,好像第二天要被人拉去砍头。」梅姐难得的开起玩笑了。
  「哎?这话怎么讲?」
  「这你都不明白,你不是当刽子的吗?」
  「娘子还真会说笑,竟把这男女之事跟红差联系上了。」钟辉这下子懂了,只好苦笑地回答:「这着实是陋习,不过你要知道,你老公我是随军刽子,处决的基本都是男人,有几个女人会出现在战场上?不过你们倒是例外。不怕娘子笑话,我钟辉当这随军刽子都五年多了,半个女人都没砍过。」「真的?就没碰过女山大王之类的。」
  「有,不过没斩立决,都是押回城里,由城里的刽子操刀。所以嘛,要说这档事情,还是城里的刽子有这个福利。」「要是碰上在军营里动手呢?」
  「大不了就把女犯剥光了杀,但不会有你说的那档事。」「要是延后一两天动手呢?你保证不会干那事。」「呃,这倒难说,要看将领的态度了,要是他下令不准碰,谁敢去动?若是他下令要干那女的,你不干也得干啊。」「那倒奇怪了,我看你动作蛮熟练的嘛,你既没老婆,又没杀过女犯,为何像个老手一般。」「嘿嘿,咱们这些当兵的,驻兵在城里的时候,晚上经常三俩一伙地上上院子而已。」「哼!以后不许去!!」
  「哎哟,我的小心肝,还真生气了啊。如今我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哪还舍得去呢,你的脸蛋和身材比那些青楼女子强得多了。」「哼!」
  「……。」
  「那你平日打仗攻城占乡的时候,有没有侵犯过民女?」「没有没有,娘子也知道咱军纪严得很,哪会做这种事。」「我是说以前。」
  「以前也没有,真的。」
  钟辉看梅姐如此正气,怕惹她不高兴,只得向她撒谎。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岁月里,除了纪律特别严厉的队伍外,大多数在攻城拔寨之后都干过抢劫和强奸的事,钟辉过去在郑池、陈?的麾下打仗时自然无法免俗,只不过稍有点良知的他不会干得太过份而已。
  梅姐与钟辉的结合属于赐婚,两人之前并没有感情基础,不过在古时候很多人都对此习已为常。
  在经过一段打情骂俏式的谈话后,梅姐总算在感情上接受了这位「从天而降」的丈夫,心扉也渐渐地打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好像还带有一丝女人的偷笑声。
  「外面有人吗?」梅姐警觉地问道。
  「大概是之前送你来的两个大娘吧。」
  「你怎么知道?」
  「这里的传统是这样,新娘子入新房后,陪行的姑嫂当晚要留在外面守夜,顺便听听里面的动静,俗称『听墙根』。你既没有亲人,那送你来的两个女兵就权当守夜人了。」「哇!!」
  当知道她和钟辉「肉搏」时的声音竟被人偷听时,羞得大叫起来,双手紧紧地捂着脸蛋,仿佛自己被裸身示众了一般。
  「唉呀,我的好娘子,莫要担心,这里的传统是这样,她们听到的东西只会告诉你的父母,不会跟其他人说的。」「可我没爹娘啊。」
  「我的傻妹妹,没爹娘就跟娘娘说呗,哈哈。听动静是想早点给父母带去好消息,生儿子有期可待了。」「那我们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听到了?」
  「放心,我们这么小声的说话外面是听不到的,而且她们主要是听床上的声音。」「哇,我没脸见人了……。」
  「别怕,都是女人家,而且还是你们女营的兵,不会到处跟别人乱讲的。看样子快要天亮了,所以她们才要离开。」钟辉突然一把抱起梅姐,又要和她亲热了。
  梅姐一阵惊慌,半推半就地说:「可别……。都天亮了,再说你才完事没多久啊。」血气方刚的钟辉哪管这么多,一边亲着梅姐一边说:「不还没亮吗?那两个大娘走了,你更不用担心啦。今天等日上三竿咱再起床。」梅姐只好放开防线,小声地嗔道:「讨厌……!」梅姐和其他赐婚的姐妹一样,成亲后除了秀兰有事传唤或有军令之外,平时不必回女营值勤,白天夫君外出巡逻或出战时,她们就到军营中处理事务,到了晚上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着实过上了温馨的夫妻生活。
  只是好景不长,仅仅过了半年,西秦主乞伏乾归再度兴兵进攻抱罕城,尽管在秀兰出色的指挥下,西秦军攻了一个月仍未得手,但是城内的兵力和粮草不足,很快就捉襟见肘了,至于派往湟中请求增援的信使,则全部有去无回。
  乞伏乾归避免死伤过多,干脆停止进攻而把城池团团地包围起来。
  以为弹尽粮绝的抱罕不出十日便会打开城门投降的乞伏乾归没想到城中军民又抵抗了一个月,心中焦急的乾归再度下命攻城,结果再次遭到重创。
  攻守双方在对峙了二十多天后,乾归有点儿不耐烦了,虽然他心里明白攻下抱罕是早晚的事,但在四面环敌的形势下不想把大量的兵力长期钉死在一个地方,他担心凉州或后秦会趁机进犯,于是派了使者带着他的亲笔信进入城中,声明只要秀兰肯投降并让出抱罕城,城中军民一律免死,否则城破后立刻展开屠城,鸡犬不留。
  在看到乾归的劝降信后,将领们都很生气,赵瑛甚至提出将使者斩首,把信塞进首级的口中丢出城外作为回应。
  在炸开了锅的议事厅中,只有秀兰一人表现平静,当她作出投降的决定时,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厅一下子全安静了下来。
  「这一天终于都来了。」
  秀兰心中叹道:「这场攻守战的结局早就注定,只是打了这一仗,我们对先帝总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她深知城中的情况,经过两个多月的围城战,由于得不到外面的补给,粮草已经见底,百姓家中早已揭不开锅,伤号病号不断地增加,能战斗的不足五千人,顶多也就能坚持五、六天而已。
  众将呆了大半天后又重新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不能向敌人投降。
  「乞伏老贼说的话怎能相信?万一他到时反悔岂不白白送了城中军民的性命?」邵晋激动地劝道:「就算他能遵守诺言,我邵晋情愿战死沙场也不向乞伏老贼投降!」「就算他答应放过所有的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娘娘,请娘娘三思。」秀兰自然明白乞伏乾归不会放过自己,如果可以拿自己一条命来换全城军民的性命,即便死也有价值。至于乾归会不会食言已经不重要,因为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抱罕的陷落是早晚的事,一旦城池被攻破,城中军民便会惨遭毒手。
  倘若投降的话,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在秀兰的劝说之下,众将只好含着泪放弃了抵抗。
  第二天早上,秀兰在赵瑛和梅姐等几位女将的陪同下前往乞伏乾归的帐中,邵晋等将领在城门周围布下伏兵,一旦乞伏乾归食言率兵攻入城门,他们便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秀兰肯主动出降让乞伏乾归大感意外,他下令大军退到护城河外,并让开一条大道让秀兰等人通过。
  当看到这位传奇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乾归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秀兰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端得是英气十足啊。」「正是。」
  秀兰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答话:「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地谈话吧,今天我张秀兰是拿出诚意来了,那你能不能遵守你的诺言,放过城中所有的军民?」「这是当然,我乞伏乾归说话算数!你一人留下,让你的手下回去,让他们打开城门。」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当听到乾归要留下秀兰时,赵瑛和梅姐都不约而同地把右手伸到腰间的剑把上。
  帐中的西秦将领看到几个女将要动刀,全部「嗖」一声地站了起来,正打算有所行动时,秀兰连忙制止了赵瑛她们,乞伏乾归也伸手示意众将坐下,笑着说:「哈哈,看来你的手下不太乐意你留下作客呢。」乾归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他料想城中九成布有埋伏,大军带着秀兰进城才可万无一失。
  秀兰自然明白乾归心中打的算盘,所以并不感到意外,于是平静地对赵瑛说:「你们回去让邵晋打开城门,放心,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赵瑛和梅姐虽然愤愤不平,可事到如今已经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只好遵命行事。
  正午时分,西秦大军列队进入城中,秀兰则被绑了双手,骑着马随着大军进入,身边还伴着两名刀斧手,是乾归对城内守军的警告。
  乞伏乾归是个有心机的人,和喜欢大肆杀戮的赫连勃勃不同,他的计画是先灭亡前秦,然后直取凉州,建立一个西北大国。
  而抱罕作为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乾归自然不想在城内大开杀戒,否则日后要恢复起来就十分困难了。
  大军一进入城中便向百姓分发粮食,以收买人心。
  很多饥肠辘辘前秦将士看到乾归竟意外地兑现诺言,抵抗的意志便迅速瓦解,西秦军很快就顺利地控制了全城。
  当晚秀兰被押往已经成了乞伏乾归帅营的太守府中,邵晋和赵瑛等男女降将缴械后被分开移往指定的几个驻地中,所有的驻地周围都布下了重兵,以防兵变。
  梅姐和几百个男女士兵被分到内城的一个驻地里,丈夫钟辉则被分到外城,这让梅姐十分担心丈夫的安危,而更让她担心的是娘娘秀兰的命运,谁都知道秀兰此番难逃一死,但她仍然抱着丝许侥幸,乾归会发点慈悲饶秀兰性命。
  然而噩耗很快就传来了,乞伏乾归决定将秀兰斩首,以此作为放过她手下数千将士的条件。
  梅姐听到当场倒地大哭,其他将士也纷纷痛哭起来,有人甚至鼓噪着要造反,可是人员分散、手无寸铁的他们面对着全副武装的西秦军根本无可奈何。
  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秀兰对自己的死并不畏惧,同时提出了三个条件:
  一,允许她交待遗言
  二,允许女兵们替她收尸
  三,允许她指定刽子来行刑。
  乞伏乾归一口答应,并马上按秀兰的要求带了赵瑛、邵晋和钟辉先后前往大牢听她交待后事。
  赵瑛自从被毛皇后收留后便一直跟随秀兰南征北战,她们之间既是主从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姐妹,知道秀兰要被处死后赵瑛一直哭个不停,来到大牢的时候双眼都哭得红肿起来了。
  秀兰自然也舍不得这个好妹妹,心里面痛得如刀绞一般,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交待,秀兰强忍眼中的泪水,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
  「乞伏乾归已向我承诺不杀俘虏,去留自由。我死了以后,不管是打算离开还是留下生活的,一切由她们自己决定。假如决定要离开的,你现在作为女营的统帅要好好地照顾她们,知道吗?还有,明天千万不要做劫法场的傻事,以后也不必为我报仇。大秦气数已尽,我作为先帝的妻子理应以身殉国。」「知……,知道了。」
  赵瑛口中答应,但她心里仍不服输,一直盘算着以后如何带领姐妹们继续与西秦抗争。
  「这一次给梅姐她们安排婚事时我就想到了你,只是一来你还年轻,二来女营很多事务离不开你,所以我就没替你办,你没怪我吧?」「哎……。」
  赵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没想到秀兰会在这个时候提她的婚事。
  「怎,怎会怪娘娘,我从来没打算要成亲,我这辈子要跟着娘娘,永世不嫁!」「傻孩子,还当我不知道。」
  秀兰笑了笑说:「你和邵晋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本来按军法……,但我实在不忍心你成为第二个蔡苗,何况你还是女营的副帅,我只好装着不知道了。本想明年就安排你们的婚事,可是……。现在已经没必要去想那军法了,小瑛,若你和邵晋能平安度过这一关,你就嫁给他吧,别误了自己的大事。」「我……我……。」
  赵瑛羞赧得无地自容,一时竟无言以对。
  在交待了自己的遗言后,赵瑛便含泪离去,然后邵晋和钟辉二人来到了秀兰的牢前。
  在把手下的将士托付给邵晋后,秀兰才特意提及赵瑛:「这孩子命苦,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还要肩负着带领女营姐妹的重任。我希望以后你能代替我好好地照顾她,行吗?」邵晋闻后又惊又喜,当时秀兰赐婚的时候他就非常担心,万一自己或是赵瑛的婚配对象不是对方时该怎么办,所幸这次他们都没有份,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如今听到秀兰的话,邵晋心中才明白为何他和赵瑛都没有被赐婚,原来娘娘心中早有打算。
  心怀感激的邵晋连忙向秀兰叩头说:「请娘娘放心,我邵晋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瑛,娘娘交托给我的事,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赵瑛和邵晋分别是女兵和男兵之首,贵为娘娘的秀兰要交待后事自然要找他们,可钟辉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邵晋手下的将领,又没有肩负什么重任,心里一直在寻思唤他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直到秀兰跟自己谈话时才吓了一大跳,原来秀兰希望明日行刑时由他来操刀。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为你,但我实在不想由敌军的刽子来行刑。你是随军刽子,刀法又好,所以才打算让你来为我断头。」「这……,娘娘,我……。」
  钟辉不知所措,身为下属要去砍主子的脑袋,他思想上一时无法接受。
  「不必介意,这件事我已经跟小瑛交待过了,事后她们不会怨恨你的。虽说我秀兰愿拿自己的命来换一城军民的性命,但也不希望死在敌人的刀下,假如是由自己人操刀的话,我才会安心。」「可是……。」
  「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那只好让乞伏乾归找刽子手操刀了。」秀兰看见钟辉仍旧不太情愿,只好叹了叹气说。
  早些时候她曾想过让赵瑛来操刀,但是以赵瑛的性格,绝对是宁死不从的,想来想去,只有钟辉最合适。
  「不,娘娘……。那,那就由我来吧。」
  看到秀兰那痛苦的表情,钟辉咬了咬牙,点头表示同意。
  秀兰也许是众多女中豪杰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在行刑的前夜既没有被刽子或狱卒玷污,连身子也没有被脱光,平安地度过了一晚。
  这算是乞伏乾归对她的特别优待吧,尽管西秦大军已经入城缴械,但乾归认为没必要去做一些刺激前秦降军情绪的事情,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
  不过优待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早上狱卒将秀兰提刑的时候仍依照惯例剥去她的衣裤。
  午时时分,全身袒露的秀兰坐在一匹白色的战马上,双手被结实地反绑着,由西秦的士兵押送上刑场。
  由于长年的操劳,年近三十的秀兰老得像快四十的妇人一般,原本丰满的身体变得消瘦,连挺拔的双乳也变得下垂了。
  一路上有不少的百姓在围观,但是都没有发出声音,一些人还暗暗地落泪。
  男营和女营的将士们都身穿白色素服,在刑场上等候着娘娘的到来,而他们前面站满了全副武装、手持长枪的西秦兵,防止他们会扰乱刑场。
  至于头扎白带的钟辉则早早持刀站在刑场的中央,梅姐看着台上的丈夫心中百感交集,她无法接受丈夫将亲手砍下自家娘娘的人头,可这又是娘娘自己的主意,只好希望丈夫能尽快下手,早点结束娘娘的痛苦。
  西秦主乞伏乾归身穿虎纹盔甲,脸带笑容地看着全身赤裸的秀兰被士兵一步一步地押上刑场,两人的形象和位置的强烈反差让乾归充满了征服者的喜悦。
  当秀兰跪在刑场中在的时候,乾归懒洋洋地靠在帅椅上,得意地笑着说:「可惜啊,可惜,一个好好的美人胚子折磨得不成人样,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你穿着衣裳好了。本来我手下有一个一流的刽子,不过你非要让你自己人动手,我也随你所愿了。」然后乾归回过头说:「柴俊,上来这里,好好看一看钟辉兄弟的身手,说不定人上有人呢。」在台下哭得像个泪人的赵瑛听到「柴俊」二字当场全身颤抖,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当年柴俊强暴自己的情景,胸口不禁一阵恶心。
  她隔着前排西秦士兵间的空隙,仔细地往刑场上瞄,只见一个身穿墨蓝色军服的男子对着乞伏乾归拱了拱手,喊了一声「遵命」,然后大踏步地走上刑场,笔挺着身子站在帅席右边,脸带微笑地打量着前方秀兰的身体。
  「果然……。」
  赵瑛顿时觉得悲愤交加,没想到这个侥幸逃脱的刽子手竟然投靠了乞伏乾归!
  同意又暗暗庆幸秀兰坚持要让钟辉为自己操刀,否则铁定是由柴俊来砍秀兰的人头了。
  柴俊自然也知道成为了女营统帅的赵瑛正在台下,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秀兰的身上,比起前途未卜的赵瑛,准备受刑的秀兰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当他知道要将秀兰处死时曾兴奋得觉都没睡着,因为平日处决的不是女兵女将便是良家妇女,这次能有机会处决身份高贵的女人,对于一个刽子来说绝对是难得的经历。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大好的机会居然就这样从他鼻子下溜掉了,对眼前素不相识的钟辉不禁怀恨在心。
  可这到底是他主子同意的事情,柴俊亦无可奈何。
  看着刑场中央的秀兰,柴俊只好在脑海里先好好地享用秀兰的身体一番,然后再将她押上刑场。
  尽管动刀的不是自己,但他仍把自己想像成钟辉,站在她旁边,手执大刀瞄准她的颈脖,就等主子的一声令下。
  午后时辰一到,乞伏乾归毫不犹豫地抽出火签,喝令将秀兰斩首。
  柴俊脑海中的自己和钟辉同时挥刀,秀兰的头颅顺着刀刃向前飞出,跌落地面后向前方滚了两滚,距离帅座前三尺远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无头的尸身上喷出一大股血花,激烈地抖动了两三下后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好刀法。」
  看到钟辉跟自己脑海中的动作一样快时,不禁发自内心地称赞了一句,而与此同时,台下的男女将领则哭成了一大片。
  过了半会,脸上沾满鲜血的人头被盛在盘子中呈了上来,乞伏乾归得意得哈哈大笑:「一代女中豪杰也不过如此,从今天起,符家的天下就是我的啦,哈哈哈。」由于此前乞伏乾归答应秀兰不将她悬首示众,于是行刑结束后乾归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任由邵晋赵瑛等人替秀兰收尸,在大队人马临走之前,柴俊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伤心地抱着秀兰首级的赵瑛,狞笑着说:「等着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到时我要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第十六节:钟辉

  满头大汗的钟辉再次从恶梦中惊醒,作为一名刽子,第一次处斩裸身的女人应该是一件美好的回忆,但是对于钟辉来说却成了恶梦。
  在那天天色阴暗的正午,钟辉亲手砍下了秀兰的人头,赤裸的尸身在他的脚下痛苦地挣扎,他还不得不亲手捡起秀兰满脸血污的头颅呈上乞伏乾归的面前。
  「为什么要挑我……。」
  钟辉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秀兰与自己虽然没有强烈的主从关系,但毕竟也受过她的照顾,漂亮的梅姐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成为了自己的老婆,算是自己半个恩人了,可如今自己却要砍下恩人的首级,这一切成为了钟辉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钟辉完成行刑后,妻子梅姐竟然挤开了西秦士兵围成的人墙,径直冲到钟辉面前一顿暴打。
  「你这个畜生!你还真下得了手!!快还我的娘娘!!!」本来就心怀内疚的钟辉一下子被妻子打得发了懵,倒在地上任由她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半会后邵晋和王顺才一起冲上来,拉开失去理智的梅姐。
  「兄弟,没事吧?」
  邵晋安慰地拍了拍钟辉的肩头。
  「梅姐是太伤心了,过一两天就没事。放心吧,这是娘娘的旨意,我们都不会怪你的。」到了第二天,邵晋、赵瑛等前秦将士好好地收殓了秀兰的尸首并安葬在抱罕城的小土地神庙里。
  被妻子责骂的钟辉仍然不好意思和大家在一起,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安葬好秀兰之后,众将士仍被西秦军带回各自的驻地,邵晋虽说大家不会责怪钟辉,但是他总觉得身边的将士看自己的眼光都跟平时不一样了,仿佛充满了仇恨,晚上也无法睡上安稳觉,总是疑神疑鬼地担心其他人会突然袭击他。
  在入主抱罕、处决了秀兰之后,乞伏乾归接下来就要着手解决大批前秦降军的问题了,要消灭这些手无寸铁的降兵并不困难,但是背信嗜杀的名声一旦外扬,只怕其他地方的前秦军会抵抗得更激烈,但是就这样把数千名降军尽数释放未免有点放虎归山的感觉。
  思前想后,乾归决定以重饷招揽他们,对于降将更是许以高官厚爵。
  消息传出后,被分散在各个驻地的降兵降将议论纷纷,有人认为前秦气数已尽,不如尽早归降;有人则认为乾归的话不可尽信,说不定会秋后算帐,还不如去投奔其他势力;也有少数忠心的部队打算返回湟中,誓死保护有如风中残烛的前秦。
  「她大概是恨死我了,哎。」
  这几天钟辉一直茶饭不思,尽管是奉旨成婚,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渐渐喜欢上武艺和相貌都十分出众的梅姐,梅姐大概也接受了他这个「刽子手」丈夫。
  一直以来两人的感情都不错,可那天梅姐在刑场上的表现让他感到很失落,在众人为秀兰下葬那天,梅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由于他被分往的驻地和梅姐不同,钟辉欲好言相劝也毫无办法,只得日夜胡思乱想。
  「钟辉兄,考虑得怎么样啊?」
  就在钟辉想得眼睛出神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了。
  「哦,原来是陈梓兄,要考虑什么?」
  钟辉认出是同营将领陈梓的声音,由于心情烦燥,钟辉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还用问的吗?就是乞伏乾归招降的事情了。他已开出条件,只要愿意归顺的,军职马上提升一级,黄金五百。」「莫非你打算接受?」
  「不接受又能如何?姓符的已经不行了,咱们现在难道不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除了归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钟辉兄。」
  坐在旁边的陈梓把身子挪了挪,贴在钟辉的耳边小声说:「我晓得你忠心,这里也有人吵着誓死不降,可你想想我们还能去哪里?去湟中?搞不好还得投降一次。去别的地方,人家还不一定要。」「可万一乞伏乾归翻脸怎么办?」
  「这倒不必杞人忧天,乞伏乾归志不在小,此番他招降我们正是要立个榜样,日后攻城掠地才容易劝降对方。倘若他翻脸杀了我们,全天下都会知道他乞伏乾归是无信小人,到时他所到之处全是拼死抵抗,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话虽如此,只是不晓得小梅她是怎样考虑的。」「哎呀,钟辉兄为何如此糊涂。」
  陈梓看到钟辉思想上有动摇,便趁机挑拔:「女营的那些姑娘,个个对张秀兰忠心耿耿。虽说你动手是依张秀兰的命令,可是那帮姑娘接受不了啊。你娘子那天还对你大打出手,其他的人眼里都恨不得把你撕成碎块。送殡那天,还有姑娘扬言要干掉你呢。」「不,不会吧……。」
  钟辉样子显得很沮丧:「不行,我得找小梅,说不定她会跟着赵瑛那些人一起离开的。」「钟辉兄!」
  陈梓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呢。不就是个女人吗?咱们以前行军打仗,都不知玩弄过多少了。你那娘子是长得标致,但也不是天仙下凡,咱堂堂七尺男儿,还愁将来找不到女人?
  赵瑛这小妮子肯定会带着女营的人离开的,至于以后是当兵还是当匪就只有天知道了。你也不必挂念她,像她们这样提刀过日子的女人有几个有好下场,早晚还不是砍脑袋的命。」「其他的兄弟怎么想?」禁不住陈梓的花言巧语,钟辉心里开始有投降的念头了。
  「我不必多说,你自己也有眼睛看。除了少数几个笨蛋外,大多数人都准备归降了。」「还不知道邵哥和其他驻地的兄弟怎么想。」
  「你管他们怎么想?城池没了,秀兰也死了,我们这帮人就算是散伙了。咱们都是当兵吃粮的人,这年头换主子是家常便饭了,相信其他兄弟也会这么想的。」在就两人讨论之时,一个西秦将校飞马而至,手里拿着一份纸卷,对着驻地的前秦将士高呼:「骁勇营全体将士已归降大秦!」「什么?」
  听到这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后,钟辉和陈梓,以及其他将士都纷纷上前。
  那个西秦将校得意地摊开手中的纸卷,原来是一份向西秦效忠的誓书,上面密密麻麻地签上了名并押了手印。
  「连何度都投降了……。」
  作为邵晋手下最勇猛善战的大将何度,居然选择了归顺西秦,这个消息对于前秦降军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这让很多思想上摇摆不定的将士们决定倒向西秦。
  「看到了吧?这回还不相信我吗?」
  陈梓得意洋洋地看着钟辉,其实连他对何度的投降都感到意外。
  「好吧,我认栽了……。」
  看到身边的将士纷纷在誓书上签字,自己只好无奈地随了大流。
  这时他脑中浮现出梅姐嫣然的笑容和健美的身躯,一厢情愿地想,「小梅,你也一起归顺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虽然钟辉他们签了誓书、盖了血印,但是他们仍然处于被看守状态,为了消涂降军们的疑虑,傍晚的时候西秦军带着一大车黄金,按之前承诺的发给他们,同时归还了将领们的配剑。
  晚上钟辉仍旧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帐幕里,觉得自己活像一个扯线小丑一般,糊里糊涂地上了贼船,同时心里很焦急想知道女营方面的情况,希望她们也能爽快地归降,如此便天下太平了。
  不知不觉间,天好像蒙蒙亮起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
  正当钟辉疑惑不解时,陈梓慌忙地闯入自己的营帐中,大声地说:「钟辉兄,不好了,昨夜女营举兵叛变,结果被全数剿灭,有几个被活捉,现在大王下令,要把她们全部斩首!」「什,什么??」
  钟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梅在吗?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总之你快点准备吧。」
  「准备什么?」
  钟辉有点儿莫名其妙。
  「处斩她们啊?大王已经下令了,你还不快去?」「要我动手吗?」钟辉脑子更糊涂了。
  没等钟辉反应过来,陈梓一把拖着他往外跑。
  就在钟辉仍迷迷糊糊之时,两人就已经来到外城的刑场了。
  乞伏乾归依旧穿着那天的虎纹甲,威风凛凛地坐在帅席上,指着台下大声喝道:「把那些不识好歹的娘们给我押上来!!」这时有两个西秦士兵押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上了刑场,那女人似乎毫不害怕,还冲着钟辉嘻嘻地笑。
  钟辉感到眼前的女人脸面很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会,他突然记起,这不是当年驻军平阳城时,晚上在青楼里和他睡了一个晚上的红影吗?
  那天为了得到这个「名妓」,自己还花光了两个月的军饷,结果不得不向邵晋借钱度日。
  「她什么时候到女营了?怎么之前没碰到她?」钟辉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红影已经被按倒在地上,乞伏乾归吹着胡子向钟辉吼道:「还不快动手!!」钟辉正想说自己手中无刀时,陈梓提着一柄大刀跳了上台,递给钟辉说:「快点砍吧,大王已经生气了。」感到头脑一片混乱的钟辉随手执刀便往下砍,只见红影的头「呼」的一声向前飞出,血水「哗哗」地喷洒着地面。
  这么轻易便砍了名妓的头,钟辉不禁觉得有点可惜。
  过了半会,又有一个赤条条的女人被押了上来,那样子有点像六年前秦军攻陷广武郡时被自己强暴的妇女。
  「她怎么也进女营了?」
  钟辉有点懵了,那女人一脸哀容,仿佛当年哭着向自己求饶的样子。
  钟辉有点儿不忍心,可帅席上的乞伏乾归开始破口大骂了,钟辉只好挥刀砍下她的人头。
  之后西秦士兵连续押了几个挺着大奶子的女人上了刑场,仿佛都像在哪里见过,在乞伏乾归的怒目瞪视之下钟辉没敢多想,照砍可也,如此密集地处决女犯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可惜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兴奋。
  「这是最后一个了。」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陈梓突然在他耳边嘀咕,钟辉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一看,当场冷汗直冒,只见最后一个被押上来的女人身材匀称健美,胸前长着两颗圆形的「宝石」乳头,漂亮的鹅蛋脸和标致的五官,分明是自己的妻子秀梅!
  「这……!」
  钟辉顿时慌了神,当他知道女营叛乱的时候就料定梅姐一定会参加,在无法阻止的情况下钟辉情愿她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她被押上刑场砍头,而最让他感到难堪的是操刀人居然是作为丈夫的自己。
  被押上台的梅姐面无表情,甚至不愿意看丈夫一眼,径直跪在刑场中央。
  「快点动手吧,不然大王又要催了。」陈梓不耐烦地催促手足无措的钟辉。
  「可,可她……。」
  「你娘子胆敢欺君叛上,依律当斩!这正是你向大王表现忠心的大好机会啊。」全身发抖的钟辉仍犹豫不决,只见乞伏乾归、陈梓和场上的西秦士兵全都用怒目盯着自己,你一言我一语地催着他动手。
  连跪在地上的梅姐也抬起头扬着凤眉骂着:「你既然投了乞伏老贼,现在又何必手软,快点动手让我早点上路!!」头脑极度混乱的钟辉抵不过众人的催促,最后闭着眼大喊一声便手起刀落,一股热辣辣的血水不停地浇到自己的脸上……。
  「钟辉兄,你没事吧?」
  「我已经砍了!砍了!别再催我了!!」
  「你在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在做杀头的梦!」
  「做梦……?」
  满头大汗的钟辉猛地抬起了头,发现自己仍身在帐幕之中,原来自己方才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站在身旁的陈梓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原来是梦……。」钟辉总算松了一口气。
  「别在做白日梦了,方才传令官过来,要众兄弟到外城弓兵营集合,你快点换衣服吧。」「集合?」
  「我等已经是乞伏大王的手下了,现在要接受检阅,顺便跟准备离开的兄弟道别。」「离开的兄弟?」
  「也有一些头脑不开窍的家伙不愿归顺,不过大王宅心仁厚没有计较,只随他们走。」「都有哪些人?是女营的吗?」
  「那些娘们自然不依,邵晋,还有几个没骨头的也打算跟妻子一道走。真是,也不学学钟辉兄你,堂堂七尺男子还怕没老婆,那些女兵女将,玩过便算了,何必认真。」钟辉沉默了,想到妻子梅姐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从来没有为女人动过情的钟辉此刻竟有心酸的感觉。
  这时梦中梅姐要被砍头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担心乞伏乾归会消灭不肯归顺的人,到时梦境中的一切说不定会变成真的。
  钟辉痛苦地抱着头,他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会亲手处决梅姐的事实。
  日禺时分,钟辉、陈梓和驻地上其他的归降将士在西秦军的带领下来到了外城的集合地点。
  这时钟辉才惊讶地发现归降的前秦将士只有一千多人,其余两千多人包括女营将士都选择离开,假如不是因为何度起了带动作用的话,归降的人说不定会更少。
  面对着眼前一大群坚持不降的兄弟姐妹们,钟辉感到无比惭愧,不禁暗暗咒骂花言巧语劝自己倒戈的陈梓。
  邵晋看到钟辉前来仍旧微笑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钟辉兄弟不必介怀,正所谓人各有志,我们能够在一起同甘共苦多年,已经很不简单了。」「邵兄打算前往湟中继续为符家而战吗?」
  「非也,娘娘在临死前就吩咐过我们不必再作无意义的牺牲,此番我打算带着无家可归的兄弟姐妹们北上凉州,武威守将秃发乌孤是我父亲的好友,我打算投奔他。」「原来如此……。」
  「我们也并非继续效忠大秦,只不过不想归顺乞伏乾归而已,所以钟辉兄弟不必感到内疚,只是希望日后我们兄弟不用兵戎相见。」作为邵晋爱将的何度这时也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与邵晋道别,只有陈梓带着不屑的目光待在远处。
  当钟辉看到赵瑛出现在队伍前面时,他马上冲了过去,焦急地问道:「赵帅,不知小梅可在阵中?」「在啊,不过她不想见你。」
  赵瑛冷冷地回答,她对钟辉等人的态度与邵晋截然相反:「现在你们依了乞伏老贼,大把的美女等着你,还要梅姐这老女人作甚?」「我和小梅毕竟夫妻一场,即便如今要分道扬镳,也想见她最后一面,自从娘娘去世后,我一直都没见过她……。」「你还有脸提娘娘,操刀的事情是娘娘的主意,我不怪你。可她没让你不知羞耻地归顺乞伏老贼吧?!事到如今还假惺惺地道什么别?你要是真的喜欢梅姐,就不应该投降!!」钟辉一时语塞,无言可对。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戎装的梅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来到钟辉面前。
  只见她把一枝银凤发钗递给钟辉,面无表情地说:「这个还给你吧,我想我是用不着了。」这支发钗是他们新婚第二天钟辉特意买来送给梅姐的,算是一份迟来的定情信物。如今梅姐要把它还给自己,就等于要和自己断绝夫妻关系了,回忆起新婚后两人缠棉的日子,钟辉顿时有心碎的感觉。
  梅姐见钟辉没有要拿的意思,于是强行把钗塞到他的手里,平静地说:「咱们的缘份到此为止了,假如有一天要在战场上相见,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钟辉手里握着发钗,心里痛得让他浑身发抖,悲伤的泪水不停地流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空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检阅仪式结束后,乞伏乾归把降军编为三个大队,分别由何度、钟辉和陈梓率领,其他不愿归顺的前秦将士则任由其离去,但除了邵晋和赵瑛等将领外,其余人均没有返还武器。
  日昳时分,邵晋等两千多人便离开抱罕,准备前往武威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钟辉感觉像过了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特别难过,梅姐过去的笑脸和现在的黑脸不停地在他脑中交叉浮现,钟辉以前和不少女人有过肌肤之亲,但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只有梅姐能让他动了真情,面对着两人日后天各一方的事实,钟辉对自己归顺西秦的决定感到万分后悔。
  茶饭不思的钟辉在自己的营帐中熬到傍晚,只见陈梓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地喊道:「钟辉兄……。」面对着这个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和对白,钟辉心中不禁大惊,连忙用手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大王有命令,让我们马上率兵出发,把邵晋等人全歼在半路上。」陈梓向钟辉递上了乞伏乾归亲手写下的密令。
  「为,为什么?大王不是承诺去留自由的吗?」钟辉对这个命令感到惊讶。
  「话虽如此,但走的人实在太多了,连同随行的伤病号有三千多人,不管他们是投奔凉州还是湟中,日后都是大秦(西秦)的心腹之患,所以大王还是决定斩草除根!」「陈梓兄不是说过大部分的兄弟都会归顺大王的吗?」钟辉语气略带嘲讽地说。
  「这话就不必再提了。」
  陈梓不耐烦地说:「跟着邵晋走的人除将领外全是手无寸铁,即使他们有所提防也很好对付,趁他们尚未走远,赶快追上便可一网打尽。」「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且不说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就算是敌人,也未免胜之不武吧。」「良禽择木而栖,只能怪他们不识时务了。符家已经完蛋了,凉州内部也是乱得一塌糊涂,早晚也会被我大秦消灭。兄弟,咱们攀上这棵大树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今晚这仗不正是向大王表示忠心的最好机会吗?」「拿自家兄弟姐妹的人头吗?」
  这话钟辉没说出口,假如今晚妻子不幸被俘,那么梦中的情景不是会变成事实吗?
  钟辉寻思乞伏乾归今天能食言去消灭不肯归顺的降军,那么明天就能食言去消灭他们这帮降兵降将,说到底乞伏乾归是不可能真正相任他们。
  为了眼前虚无的前途和富贵,他们作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啊。
  在这一瞬间,钟辉作出了一个决定,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表示同意陈梓的观点,并唤了副将进帐传达召集部下出战的命令,同时还要求每一个将士都多携带一件兵器,陈梓见钟辉如此配合便满心欢喜地回自己的驻地去了。
  钟辉部下只有四百多人,不消半会就全部整合完毕,他自己也披上了战甲,腰间插了两柄长剑,手里还多拿一枝长矛。
  上马以后,他看了看攥在左手的银凤发钗,在略有所思地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后,便下令全军出发。
  按原来的军令,钟辉、陈梓和何度这三支降军部队是在日暮时分出发,但钟辉却抢先行动,当消息传到陈梓驻地时,陈梓不禁大惊,他疑心钟辉会率众倒戈,于是不等何度整备完毕便率部追去。
  邵晋和赵瑛一直都担心乞伏乾归会反悔,尽管全军有三千多人,但是几乎手无寸铁,一旦有追兵前来就铁定全军覆没,于是他们一出城门便全速赶路,无奈队伍中有不少伤病号,拖慢了整个行军的速度。
  虽然有人提议丢下他们,但邵晋坚持不肯。
  当大队伍走到抱罕郊外的平原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这回完了!」
  邵晋只得暗暗叫苦。
  「兄弟们,姐妹们,有武器的全部出鞘,没武器的准备石块,跟这帮狗杂种拼了!」赵瑛早就料到乾归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听到后方有追兵前来的声音,马上就向全军下达备战的命令。
  正当大家屏着呼吸准备迎战时,只见一马当先的钟辉冲着前方高喊:「邵兄莫怕,我等不是来追杀的!!」那四百多追兵在来到邵晋人马十尺外处停了下来,钟辉翻身下马,上前拱手道:「邵兄,我钟辉本来没脸再见你,只是此刻十万火急,我不得不亲自前来。乞伏老贼果然反悔,下令我等降军将你等全数消灭。我钟辉虽非英雄好汉,但也晓得道义两字,如今我决定率部到此抵挡追兵,好掩护你们。」邵晋对此又惊又喜,他虽然感激钟辉舍命相救,但同时又表示担心,钟辉手下区区几百人怎么能抵挡敌人的追兵。
  钟辉似乎看透邵晋的心事,于是接着说:「不必担心,我在出战之时让大家都多带了兵器,可以分给你们。就算我们全打光了,你们拿着兵器也好用来对付追兵。」说罢便把手中的长矛用力向下一丢,让它直挺挺地插在地上。
  邵晋十分感动,他上前紧紧地握着钟辉的双手说:「兄弟,咱们一起走吧!」钟辉苦笑地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还有什么脸跟你们一起走,就算你们都肯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我已经决定了,邵兄不必劝我,你们就快点逃吧。」当知道主帅突然改变主意后,钟辉手下的士兵都面面相觑,有些人决定倒回兄弟姐妹这一边,有些人则感到惊慌失措,在成为了前秦的「叛徒」后现在又成了西秦的叛徒,他们既无法后退又不想为救邵晋等人而做炮灰,于是便丢下武器一哄而散了。
  钟辉的副将正要下令击杀这些逃散的士兵,钟辉阻止道:「随他们去吧,他们能留下武器我钟某便感激不尽了。」邵晋说:「钟辉兄,不必多说了,咱们一起留下对付追兵,有这么多武器,够用了。若是他们人多,就算我们手上的兵器又能走多远呢?」两人正在谈话之间,陈梓的追兵赶到了,眼前的情景让他断定钟辉已经叛变,于是破口大骂:「钟辉你这个反覆小人,竟敢叛国投敌!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钟辉也不回话,只见他拔出地上的长矛,回身用力一丢,长矛「呼」的一声朝着陈梓的脸门飞去。
  陈梓大惊失色,慌忙躲开了从脸边擦过的长矛,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跨上马的钟辉已经冲到跟前,一剑将陈梓斩于马下。
  陈梓的手下看到主将被斩,当场混乱了起来,钟辉横剑立马,大声说:「尔等也是自家兄弟,难道你们愿意去干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吗?再说乞伏乾归既然能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难道你们会认为留下会有好结果吗?如果你们还念自己和眼前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是自家兄弟的话,就拿起手上的武器加入我们。若然不肯,我钟某也不勉强,只求你们留下兵器,去留自由,日后若有缘见面,咱们仍是好兄弟!!」陈梓的手下将士听到钟辉的慷慨陈词后,一部分当即表态要重新归队,另一部分则丢下武器四散而逃。
  未几,何度的七百多全副武装的追兵也赶到了,眼前一片混乱的情景已经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钟辉骑在马上,把陈梓的人头高高的举起,大喊:「何兄!我已经将死心塌地要加害自家兄弟姐妹的陈梓斩了,请问你意下如何?若是你愿意留下来与我一起掩护众兄弟姐妹撤退,咱还是好兄弟;若是你执意要与我们为敌,那么钟某随时奉陪!!」何度大笑回答:「当我知道你匆忙出城就晓得你肚里打的什么主意,乞伏乾归背信弃义,我何某又岂能再信任他,此番前来正是要将功赎罪的!」激动万分的邵晋也冲了上来,大声地说:「不必留下,咱们一起走,若乞伏老贼大兵来追,我们就跟他拼了!」何度摇头说:「钟辉兄弟出城太早,乞伏老贼大概猜到事情有变,连忙下令我等折回城中,但我没有理会,想来老贼追兵很快就会攻过来了。我何度鬼迷心窍,竟率先带队投降,实在是惭愧万分,哪还有脸跟你们一起走。」钟辉握着邵晋的手说:「邵哥,你和赵帅他们一起走吧,全部留下只会白白送命,只要留得性命,将来便可为我们报仇。」这时邵晋手下的将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兵器,纷纷表示要留下阻击西秦追兵。
  女营的姑娘们也有很多愿意留下,其中一个女将策马飞快地冲到钟辉面前,笑着说:「若你要留下的话,连我也要算上!」钟辉惊喜万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梅姐。
  「小梅,你不再恨我了?」
  「我是恨你,但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姑且原谅你这一次!」「可是,留下的话是九死一生……。」
  钟辉掏出发钗,递给梅姐,「只要你肯愿谅我,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不忍心见你送命,你还是跟着赵帅他们走吧,将来……。」钟辉想说将来找个好男人嫁了,但这话始终说不出口。
  「你把我张秀梅当什么人了?!我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你的妻子,哪有妻子丢下丈夫逃命的?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块。你若不答应,这发钗你自个拿回去!」钟辉激动得热泪盈眶,只得点头答应梅姐留下,他把发钗小心地塞到梅姐的手里,动情地说:「千万不要死啊,若是情况不对便逃命吧,别勉强。」梅姐也流着泪答道:「我会小心的,总之你不能比我早死。」不少将士都被他们感动得流下了热泪,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要留下抵挡追兵,其中包括在秀兰赐婚当日结合的夫妻和一些无法走远路的伤病号。
  最后决定留下来阻击的有两千多人,除去逃散的士兵外,打算跟随邵晋前往凉州的男女将士有五百多人。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看来西秦的追兵终于赶来了,邵晋和赵瑛等人在流着泪向钟辉梅姐他们道别后便全速撤退。
  为首的西秦将校看到钟辉、何度等人摆开阵势等待他们时,气得牙咬得格格作响,骂道:「大王真不该信任符家的这帮反覆之人,早知如此当初就把你们全部宰了!!」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两军在平原互相拼杀起来,钟辉带头冲入敌人中间,在经过几个回合的打斗后,身上已经挂了几处彩。
  他左边脸淌着鲜血,右手挥着宝剑砍杀,不断地鼓励弟兄们拼死血战,声音都喊哑了。
  战斗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由于人数上的差距,前秦军惭惭抵挡不住,但他们仍然十分英勇,不是被当场杀死,便是受了重伤倒下。
  何度首先支持不住,肋骨中了敌将一枪后便倒于马下,钟辉见罢连忙拍马来救,谁知远处射来一箭正中心口,极度疲劳的钟辉被一下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晕头转向,接着又有几个西秦兵趁机冲上去把长枪刺入他的腹部,钟辉喷了几口鲜血后也从马上跌落地下,在生命即将结束的一刻,他小声地呼唤着梅姐的名字……。
  梅姐起初还一直在丈夫身边奋战,但随着大军的崩溃,她在混战中慢慢和丈夫失散了。
  这时她还不知道钟辉已经战死,仍和两三个姐妹一起且战且退,身上挂了好几处彩,痛得几乎要栽下马来。
  仿佛无穷无尽的敌军一波又一波地冲上来,执着手中的长枪不停地向前刺去,其中一枝刚好刺在马肚子上,马一受惊便把梅姐掀倒在地上。
  知道大势已去的梅姐正要引剑自刎,可惜迟了一步,一个敌将上前用力踢掉她手中的剑,然后下令士兵将她活捉。
  由于决定留下的前秦将士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因此斗志由始至终都十分旺盛,除了被俘的人外,所有人都战死为止,追击的西秦军人数虽多,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战斗结束之后,邵晋等人早就远离抱罕边境,无法追上了。
  次日早上,作为乞伏乾归临时行宫的太守府内是杀气腾腾,当初主张收降前秦降军的大臣全部押往府内校场腰斩处死。
  其他文武官员吓得全身哆嗦,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进大厅内,将昨晚的战况逐一向乞伏乾归禀告,在听到己方竟死伤了五千多人,而对方仅仅战死两千来人,而且还有五百多人逃之夭夭时,乾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最后当传令兵说有九个人被活捉时,乾归终于发出了狼嗥般的喊声:「什么?还有俘虏?现在抓俘虏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把他们统统杀掉??!」传令兵战战惊惊地答道:「回,回大王,被抓的全是女人,说是相貌不错,打算献给大王……。」乞伏乾归听罢当场踢翻了桌子,大骂道:「献个球啊!!这些女人满身的反骨,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谁想出来的鬼主意?马上给我押往校场中砍了!!」「那俘虏们要如何处置?」
  「都有哪些人啊?」
  「郑月娥,是女营的将领。」
  「长得美不美?」
  「不算很美,身负重伤……」
  「斩!」
  「刘芳,女营将领,大约三十多岁,腿上有伤。」「斩!」
  「这个没有名字,是女营的士兵,年约二十六岁。」「斩!」
  在一口气「斩」了八人后,汗流满面的传令兵读出了最后的名字:「张秀梅,女营将领,年约二十五,是叛将钟辉的妻子。」乞伏乾归正要喊出「斩」字,一听到是钟辉的妻子,便突然改变了主意:「什么?是钟辉的妻子?这个让我先想想,光砍头太便宜她了。其他娘们马上押往外城刑场斩首示众,曝尸十日,有敢收尸者满门抄斩!!」梅姐和其余八位被俘的姐妹在淩晨时分被押回抱罕城大牢中,身上发炎的伤口使她们浑身发烫,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她们在牢房的草堆里尚没缓过气来,很快又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西秦士兵从牢里拉出,一边撕她们的衣服,一边用麻绳将她们的双手反绑。
  梅姐头脑还比较清醒,很快就知道敌人要将她们押往刑场斩首。
  梅姐懊悔自己当时没能引剑自刎,如今竟落得了裸身示众的下场,只是梅姐此刻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任由处置。
  梅姐等九人被剥光后让士兵架在马上,先后押出了大牢。
  城中的百姓本来还为那些当兵的女人能平安地离开抱罕感到兴幸,可一觉醒来却发现她们又重新落入虎口。
  为了掩盖昨晚追击失败的事实,乞伏乾归让手下在城中张贴告示说降军引外敌来反攻,结果被西秦军全歼,因此大家都以为女营已经全军覆没了,看着几个身上带伤的裸体女子在西秦军的押送下穿过外城街道,百姓不禁摇头叹息。
  因为对梅姐的处决下得比较慢,因此在其余八人开始游街示众时,梅姐尚待在大牢中,等被押出街道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她。
  梅姐最讨厌自己有一天会脱得精光押往刑场砍头,而最终她也没能逃出这一宿命。
  面对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梅姐羞愧得低下了头,心里只盼着快点到刑场,早早让敌人砍断自己的脖子,一了百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骑着劣马的梅姐才来到外城的刑场,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秀兰被押往此处斩首五天后就轮到自己了。
  当梅姐被押到刑场时,其他被俘的姐妹们已经斩讫。
  一大片赤裸的尸体纵横,长发淩乱的头颅散落在凝血的地面上。
  一个赤着膊的刽子手正在用布轻轻地拭刷沾满鲜血的鬼头大刀,还来回打量地上那一颗颗浸在血水里的女人头,似乎对自己的战利品感到十分满意。
  这时两个西秦兵用力把她从马上扯下,连推带拉地押了上去。
  正当梅姐以为自己要被押到姐妹们躺着的地方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向刑场边上挪去。
  没等她搞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时,两个士兵将她带到刑场边上一根事先竖好的木桩上,先把她的双脚牢牢地绑在木桩的下方,然后用刀子割断她手腕上的绳子。
  「老实点!!」
  大概是怕梅姐乘机挣扎,士兵在解下绳子时不忘喝上一句,接着用力把梅姐的双手往上抬高,捆在木桩的顶部,最后用一条粗麻绳将她的腰部结实地绑在木桩中间。
  梅姐心中不觉一震,看样子敌人并非要将她砍头,难道是挖心?剐割?
  梅姐并非怕死之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被砍头也不愿意在受尽皮肉折磨后才痛苦死去。
  在两晋时代官方死刑的款式并不多,主流的死刑是斩首、腰斩和车裂,但因为车裂需要一个开阔的场地,所以有条件执行车裂的城市并不多,而比较少用的酷刑--挖心与剐割反而比斩首更不受场地限制。
  梅姐没有亲眼见过这两个酷刑,但是光听名字和施刑方式都能想像它们的可怕。
  当梅姐被绑好后,那个赤着膊的刽子手才脸带凶相地转向梅姐,此人正是当年闻名安定城的刽子手柴俊,长年的执刑生涯使他双手的肌肉一块块地拱出,发达的胸肌如钢板一样镶在他那宽阔的胸前,略微发福的肚子上沾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大概是方才行刑时溅上的。
  「唉呀呀,好标致的一副身板,拿来割肉真是太可惜了。」柴俊在细细地打量了梅姐的胴体后脸带婉惜地说。
  梅姐听罢全身有如触电般抖了一下,起初她还心存侥幸地认为敌人大概要将她剖心,可没想到敌人居然会打算用最残忍的剐刑来处死自己。
  这时场上的士兵提着几颗仍然往下滴着血的头颅前往街市中心悬挂示众,梅姐心痛的同时又羡慕她们,以前总觉得被砍头处死的姐妹们很可怜,可现在看来她们却是最幸福。
  柴俊把鬼头大刀交给手下,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尖刀,狞笑着走近梅姐。
  他一边用刀面轻轻地掠过梅姐的胸部,一边喷着酒气说:「真是让人激动,都想不起有多少年没执过剐刑了,只记得上次被我剐割过的也是个女人,这娘们当了大将军的小老婆还不满足,居然要谋杀亲夫,结果就被判了剐刑,可怜啊,好像才十六岁而已,小奶子长得还没有你一半大,被绑在柱子上还不停地哭哭啼啼,结果我还没开膛她就活活地痛死了。」当柴俊的刀面来回地磨擦梅姐的乳头时,兴奋的感觉让她感到万分的屈辱,往柴俊脸上啐了一口便骂:「要杀便杀,要割便割!少在这里废话!!」「哈哈哈,不错不错,我老柴就是喜欢你们这种不怕死的大姑娘,这样杀起来才有意思。」柴俊并不生气,一边擦脸一边大笑着说:「看在你这么有种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大姑娘,你知道剐刑是怎样的吗?」梅姐又羞又气,干脆扭过脸闭上眼睛。
  柴俊继续说:「说白了就是大块割肉,像你这样的女子嘛,先把胸前的两个奶子整块割下,然后再割四肢的大块肌肉,最后开膛破肚。不过咱大王对你特别优待,怕你受的苦不够,让我将你细细的割。」梅姐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则恐惧到了极点,她无法想像细细地割肉会有多大的痛苦,此刻她真的是十分后悔,为何当时不及时地引颈自刎,以致于现在要受这种地狱般的苦难。
  因为钟辉的背叛,不仅使乞伏乾归秘密剿杀邵晋等人的计画失败,还让一千多降军彻底瓦解,还赔上了五千多西秦将士的性命。这一切让乞伏乾归对钟辉恨入骨髓,可惜钟辉已经战死,连尸体都被西秦兵砍得血肉模糊,又没有办法夷他九族,于是他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在钟辉的妻子--梅姐身上。
  砍头自然是不能解恨了,腰斩和车裂也不够,于是他想到了最残酷的剐刑,但他仍然不满足,于是吩咐柴俊行刑时要小块小块地割,让梅姐慢慢死。
  行刑的号炮声一响起,柴俊突然向梅姐的肚子上捣了一拳,痛得梅姐不自觉得张大了口,就在这个时候柴俊把一块布团塞进梅姐的口中,然后再用布条缠着她的嘴巴,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梅姐忍不住疼痛而咬舌自杀。
  一切准备就绪后柴俊便开始动手了,他先使劲捏着梅姐的左乳,让乳晕呈锥形地在他手腕的虎口处露出,然后手起一刀,将她的乳头连着乳晕完整地割了下来,一注血水马上往断口处射出,梅姐痛得双眼紧闭,后脑勺不自觉地往木桩子上撞。
  柴俊看了一眼手中那如宝石般的乳晕,很满意地笑了一下,顺手就丢到旁边的竹筐里,然后继续捏着乳姐的左乳,用尖刀小块小块地割,虽然和后世淩迟的「精刀细割」相比,柴俊切下来的还称不上肉片,但在当时来说已经够小了。
  围观的百姓带着惊悚和猎奇的心情来盯着刑场上那血腥的剐刑,这不仅仅是因为剐刑在平日难得一见和受刑物件是女人,而且还是破天荒地小块小块地割肉,和平日一割一大块相比,这种施刑方式更加血腥和刺激。
  对于一般的小百姓来说是少见多怪,但对于经常出入绿林的柴俊来说,比这更残忍的私刑他都见过。
  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小块割肉的剐刑正是在百花山,他们攻灭另一个山头的匪帮,抓到了压寨夫人,在商议如何处决她时,孟芙便想出了细割的主意。
  负责操刀的是张虎手下的屠户,那个可怜的女人被绑在一棵大树上任凭屠户小块小块地割肉,凄厉的嚎叫声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割下来的一大箩碎肉被做成了包子馅。
  柴俊很羡慕那些屠户把那女人割得支离破碎时,居然还能让她不断气,今天他得到了这个大好机会决定好生模仿一把。
  几刻钟之后,梅姐那双健美的乳房已经被剐割完毕,胸前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鲜血流满了全身,连续不断的剧痛让梅姐差点晕死过去,口中涌出的鲜血早已把布团浸透,当她每次痛得咬牙时都会挤出一大股血并从下巴流下。
  割完乳房后,柴俊开始把目标移向她肌肉发达的大腿,因为没有半点赘肉,所以割起来特别顺手。
  梅姐起初不想在敌人面前丢脸,死死忍着不哀叫,可是后来实在疼痛难忍,幸而口中塞了布团,所以梅姐只能发出很低的叫声。
  又过了几刻钟,梅姐的两条结实修长的大腿变成了两根血淋淋的木棒子。
  围观的有些人实在不忍看下去,从人堆中挤出去走了,但剐割女人在当时是极其罕见的,所以看的人还是不断地挤进来。
  太阳渐渐地爬上了正中,不得不抬着刀割梅姐手臂肉的柴俊,累得是满头大汗,快要休克的梅姐的额头上也布满豆大的汗珠,身上的汗水和着血水不断地往下流,不停地刺激着她的伤口,在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剧痛后,梅姐的神经似乎对疼痛已经麻木了,脑袋里也一片空白。
  柴俊割完了她的手臂接着又割两肋的背肌肉,梅姐慢慢地没有了声音,血也越流越少,最后连血都不流了,很显然已经死了。
  柴俊不禁大为失望,心里不停地咒骂梅姐,同时又咒骂自己的手法不够纯熟。
  但为了避免场面尴尬,柴俊仍然一刀一刀地割,竹筐里的碎肉堆得满满的。
  梅姐的身体被割得快要变成肉骷髅时,柴俊才一刀破开她的肚子,掏出里面的五脏六腑,不少人看到这里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柴俊看着眼前这具并不完美的作品,心中始终不快,只是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他撕开绑在梅姐嘴上的布条,想掏出口里的布团,无奈被梅姐的牙死死咬住,一点都扯不出来,只好作罢。
  柴俊换了一把长尖刀,在梅姐的脖子来回两下便割下了她的人头,高高地举起,以示完成了整个处刑。
  围观的人们大多带着猎奇的心理来观看这一场血腥的剐割,但他们并没有如柴俊所愿那样大声叫好或鼓掌,而是互相小言小语后便相继离去。
  觉得满肚子没趣的柴俊随手把梅姐的人头丢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因为乞伏乾归下令要将女俘们曝尸十天,因此士兵只是把梅姐的人头带走,一大筐碎肉和那具剐割得几乎只剩下骨架的尸体仍然留在刑场上。
  直到大阳西下,刑场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旁边欣赏躺在地上那一具具无头裸尸,至于绑在木桩上的那具「肉骷髅」则不忍多看。
  到了第二天,场上的尸体和碎肉开始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恶臭,但由于主上下了命令,又没人敢清理,结果方圆十几里无人接近,更不要说开门做生意了,倒是一些不怕死的野犬经常三五成群地冲到刑场中,争吃场上的尸体,没等十天刑场上就只剩下零零碎碎的骨头,连肉丝都看不见了。

  第十七节:吕夫人

  邵晋和赵瑛等五百多人虽然成功地摆脱了西秦的魔掌,可是逃亡之路对他们来说并不轻松,一些伤病号在途中因为熬不住或是伤口发炎,半路就死掉了,还有一些体质差的士兵跟不上大队伍的速度而掉队。
  路上他们还不得不与沿途的山贼们交战,尽管每一次都没有让那帮乌合之众占便宜,但仍有不少兄弟姐妹阵亡。
  经过数月的跋涉,邵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武威,而随行的同伴只剩下五十余人。
  武威守将秃发乌孤闻讯亲自率众将把邵晋等人迎入城内并安排了他们的住处。
  邵晋和赵瑛沐浴更衣后来到乌孤的帅营中致谢。
  乌孤笑着说道:「贤侄远道而来,何不好好休息一番,非要前来道谢。本应为你们安排一个好地方,可事出突然,只好先让你们住在军营,还望贤侄不要见怪。」邵晋激动得泪流满面,拱手答道:「世叔这般话可不折杀小侄,我等能得世叔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哪敢要什么好地方,倒是我等不给世叔添麻烦就好。」「这是何话,你爹与老夫是世交,你事即我事,哪有分得如此清楚的。早些年知得你在符家飞黄腾达,真个为你高兴。只可惜符家气数已尽,让贤侄变得如此落魄。不过也是天赐贤侄于我,今后你我一起打天下,共用富贵!」「不敢不敢,但求为世叔效犬马之劳足矣。」
  「贤侄好眼光。」
  乌孤将视线转到邵晋身旁的赵瑛:「竟觅得小瑛姑娘这等女中豪杰为妻,有了这位贤内助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世叔,我们还没……。」
  邵晋看了一眼睑儿红得像熟苹果的赵瑛,连忙解释道。
  「不妨不妨,老夫正好当你们的主婚人,过几天帮你们把好事办了,正是双喜临门哪!」女营的将士们知道赵帅好事将近,这几天置衣买物忙得不亦乐乎,赵瑛也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回想起当年在秀兰的主持下,一批女营将士都嫁得如意郎君,可惜后来大多战死沙场,活下来的也没能成双成对,赵瑛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她不敢奢望能和邵晋白头到老,只要可以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在经过十多天的筹备后,邵晋和赵瑛在乌孤为他们准备的新房子里举行了婚礼,两人很难得地过上了两年平和的生活,其间赵瑛还为邵晋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邵辉,意在纪念为了掩护他们撤退而战死的钟辉。
  在短短的两年内,凉州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称霸一方的后凉开始衰落,吕光晚年内政不修,导致各部族首领纷纷背叛,据守武威的秃发乌孤表面上仍然效忠吕光,甚至还出兵协助吕氏去平定附近的一些小叛乱,可背地里却不停地拉拢城内的将领,借着平叛之名大肆招兵买马,势力日益膨胀,开始「蠢蠢欲动」了。
  正月时份,乌孤与往常一样大摆宴席,邀请所有的亲兵亲将,当中包括了邵晋和赵瑛。
  除了乌孤的几个儿子和最亲信的将军外,所有人都以为今晚只是普通的新年晚宴,然而在酒过三巡后,乌孤的发言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在座各位跟随老夫出生入死已有多年,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惜自从咱跟随吕光以来就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想这南凉地区,有哪一座城池上没沾过咱们兄弟的血?有哪一条护城河没堆过咱们兄弟的尸体?可到最后,这些油水之地全让吕氏一族给占了,而武威这栖身之地也没咱说话的地方,太守段章,庸俗之徒耳,不过是攀上了吕光的小女儿,就堂而皇之地骑在咱兄弟们的头上!大家说,天底下有这等让人寒心的事情吗?!」乌孤声泪俱下的演说让在场的亲兵亲将们无不动容,原本欢快的晚宴气氛一下子紧张沉重了起来。
  乌孤继续提高语调说:「当年在大漠跟随老夫的兄弟,如今只剩下五人;投凉州后跟随老夫的兄弟,如今也所剩无几,老夫心中实在有愧。吕光刻薄寡恩,以致叛乱者蜂起,这正是天要亡吕氏之兆,想来这新年一过,吕光定要老夫率兵平叛,我等与其为那些忘恩负义之徒白白丢掉性命,倒不如举旗自立!倘若大事得成,老夫定当与各位共用富贵,如若食言,有如此碗!!」言罢,乌孤用力把手上的酒碗摔了个粉碎,其他亲兵亲将也跟着把碗摔碎,响声之齐整很有震撼人心之力。
  乌孤发表「独立宣言」虽然让邵晋和赵瑛感到突然,但他们并不觉得意外。
  在这两年里面,他们都能感觉到乌孤在不停地扩充军力,培养自己身边的力量,参加平叛战争时显然不是十分卖力,长年在战乱环境下生存的邵晋已经隐约感觉到乌孤早晚会背叛吕光,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正月晚宴草草地结束后,乌孤马上召开军事会议,他对邵晋笑道:「贤侄,老夫挑这正月时节起事,你觉得原因何在?」邵晋拱手答道:「小侄愚钝,正月佳节是军民同喜的日子,各地守备最为松懈,此时起事可打吕光和段章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绝对料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起兵。」乌孤笑答:「此乃其一,再过十天是吕光的六十大寿,段章小儿为了拍老丈人的马屁,早在一个月前就下令附近各州县把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送往武威,过几天就作为贺礼送往姑臧。只要我们把这一笔财宝拿到手,军饷方面就不成问题了。再者,老夫正好打算给吕光送一份寿礼,保他喜欢,哈哈哈哈!!」卯时时份,城中各处喜迎新年的人们渐渐返回家中休息,段章和显贵们通宵饮酒作乐后已是睡意朦胧,大厅中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大片。
  就在这个时候,养精蓄锐的秃发部将士从军营鱼贯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各个城门攻去,不消半个时辰,负责把守城门的吕氏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下子被打懵了的士兵纷纷弃械投降。
  邵晋和赵瑛则跟随秃发利鹿孤攻向太守府,沉浸在新年喜悦气氛的守军早已喝得东倒西歪,还没想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已经被冲到跟前的秃发军砍了脑袋。
  大军一入府中便大开杀戒,段章在睡梦中被砍成了肉酱,其他官员也惨遭屠戮,太守府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乌孤的反叛行动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吕氏的势力彻底扫平,起初老百姓还害怕叛军会乘机杀人放火,各处的城门又被叛军控制起来,既躲不了也逃不了,一时城中人心惶惶。
  不过百姓见叛军秋毫无犯,又出榜安民,才慢慢安心下来。
  尽管此次行动如此顺利,但乌孤并没有得意忘形,因为他知道把武威据为己有仅仅是一个开始,当天晚上他在军营召集众将,商议出兵攻占广武、西平等地之事。
  早上的战斗结束后,赵瑛就返回家中看望刚满一岁的儿子,虽然邵晋家中有仆人和奶妈照料孩子,但赵瑛初为人母总想多点陪陪他,尤其今天乌孤举兵自立,日后胜负难料,万一兵败,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有可能像她那样成为孤儿,想到这里,赵瑛把儿子抱得紧紧的,仿佛他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似的。
  邵晋直到亥时才回到家中,孩子早在奶妈的照料下睡着了,赵瑛连忙询问大军接下来的行动。
  「邵哥,今晚秃发大人有何决定?」赵瑛边问边帮邵晋解下身上的盔甲。
  「世叔苦心准备多年,正是为了今天这一仗,占据了武威后,接下来就要火速出兵攻打附近的州县,现在我们的实力仍然很弱,倘若不快点扩大自己的地盘站稳脚跟,是无法打败吕光的。」「吕光这两年已经自顾不暇,各地的叛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估计他未必是我们的对手。」「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大意,现在凉州是群雄并起,接下来的战斗只能成功,否则会被其他叛乱势力盯上,到时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那,是不是明天就要出兵?」
  「大约是后天,不用担心,世叔特意安排我们留守武威,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离开孩子了。」「是吗?那太好了!最重要的是邵哥你也不用参加远征,晚上我还真担心你会跟大军外出与吕光作战呢。」「留守也不是轻松活呢,说不定吕光会来个围魏救赵,此番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大军是否后天一早出发?」
  「正是,明早先举行祭旗仪式,然后备战。」
  「祭旗?」
  赵瑛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听秀兰描述过:「段章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谁可以拿来当祭品啊?」「段章之妻吕氏,也就是吕夫人,世叔特意吩咐过要留她性命,一来是用她的人头祭旗,二来仪式后把她的首级寄给吕光,当作吕光六十大寿的贺礼。」「这也太……。」
  赵瑛和吕夫人非亲非故,可同为女性,心中很自然地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何况还要故意把吕夫人的人头送给她的父亲,即使是表示与对方决裂手段也未免太毒辣了。
  「我也觉得有点儿过份,此举一出,日后我们和吕光必定是势不两立,大概世叔是下定决心要取吕光而代之吧。」「要拿吕夫人的人头来祭旗啊,真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一天……。」却说这位吕夫人,是后凉主吕光的小女儿,其夫婿段章是个无能之辈,只是夫凭妻贵当上了武威的太守,受封为河间王。
  但是城内的政权和军权是掌握在吕氏的手上,所有大事都必须经由吕氏决断,若无她的许可,即使公文上有太守印章也无法执行。
  久而久之,人们要办事都不去太守府,而是直接到吕氏的住处--河间王府,乌孤口中说的府邸指的就是这里。
  反倒太守府则纯粹变成一个普通的办事机构,仅是形式上发布吕氏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城中军民也是只知有吕不知有段,吕氏也被尊称为「吕夫人」。
  两年前初到武威的邵晋和赵瑛自然也要去拜见这位女主人,这河间王府占地四十多亩,墙高九尺,气派十足,与之相隔不过数街的太守府却显得寒酸无比。
  府邸四周由全副武装的军汉把守,来往人等不敢近府十尺之内,邵晋一行人也只能远在大门对面的大街停下,差人向守卫送上名帖。
  河间王府内的园林仿如人间仙境,邵晋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可也没见过如此奢华的园景,至于赵瑛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河间王府内的养心堂是吕夫人发号施令的地方,想到要在这里拜见武威城里最有权势的女人,邵晋和赵瑛都难免有点儿紧张。
  两人在散发着阵阵清香的房子里跪了大半天吕夫人才在女仆们的簇拥下慢慢挪到主位上。
  只见这位体形富态吕夫人一身绫罗绸缎,脖子和手腕上的首饰光彩熠熠,白银凤冠下是一张胖胖的鹅蛋脸,柳眉凤目,样子端庄大方,好似敦煌壁画上的神女一般。
  吕夫人的声音圆润而低沉,很有一国之后的风范。
  相比之下,性格豪放的毛皇后和她相比倒像是街头卖艺的武家女子而已。
  赵瑛从小就跟着毛皇后,以为皇后大概就是这个「范儿」,直到今天她才真正见识何为贵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瑛,在阶下听着吕夫人那平和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心跳竟禁不住加速了起来,豆大的汗珠直往额头上冒。
  之后赵瑛在城中见过几次吕夫人出巡,大队前呼后拥,金甲武士开路,中间全是打扮秀丽的俏女子,城中的百姓整整齐齐地跪在路的两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瑛算开了回眼界,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太守夫人竟有如此大的权势,这种气派即使是毛皇后和前秦主符登都不曾有过。
  然而这一切却在短短的一个晚上结束了,当赵瑛得知吕夫人要被乌孤拿来祭旗的消息时,她无法想像一个如同王母娘娘般的贵妇会被剥个精光,然后押上祭坛砍头,这种反差未免过于强烈。
  不过在这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年代,万事皆有可能,当年在她们心目中如同神一样的毛皇后,最后不也一丝不挂地在姚苌的军营里被斩首示众。
  想到这里,赵瑛不禁感叹世事之无常,心中竟然也暗暗替吕夫人感到婉惜。
  次日早上,各路将领陆续来到祭坛集合,天空多云而阴沉,还伴随着阵阵寒风,仿佛死神准备前来勾魂一般。
  兴建这个祭坛的正是吕夫人自己,几年前她入主武威时招募了大批的农民,耗金千万花了两年的时间建造而成,每年正月过后吕夫人都会率领城中文武前往祭坛祭神,祈求风调雨顺和吕氏江山坚如磐石。
  世事就是如此之讽刺,吕夫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自己居然会成为祭坛上的祭品。
  此刻被五花大绑的吕夫人被放在白玉大门旁边,如同一只大闸蟹般跪在一张破烂草席上面,乌孤为了防止吕夫人被凉僵而在四周置了几个火堆,但这个可怜的女人依然冷得浑身发抖。
  头发淩乱不堪的吕夫人低着头抽泣着,没人能看到她的样子,每一个经过的将领都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被扎成粽子的白胖女人就是那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太守夫人。
  他们有的叹息、有的嘲笑、有的还朝她的身上啐唾沫,当赵瑛骑着马经过时,看到吕夫人白皙的皮肤都冻得发红了,心中不禁怜惜起来。
  虽然平日总听到乌孤手下将领说吕夫人如何专横如何霸道,但赵瑛认识她才不过两年,除了觉得吕夫人排场大、手下狐假虎威外,对她并没什么特别的厌恶感。
  赵瑛稍稍犹豫了一会,还是翻身下了马,把自己身上的锦袍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这时吕夫人哆嗦地抬起了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赵瑛,尽管眼前这个女人的脸被散乱的头发挡着,但赵瑛还能认出她那张胖胖的鹅蛋脸,回想起两年前,自己还只能跪着阶下仰视吕夫人那高贵而严肃的脸,可此刻她的脸充满了死亡的恐惧。
  在众将整整齐齐地集合在祭坛两边后,乌孤才在儿子们和一大群亲将簇拥下骑着火红色战马威风凛凛地进入祭坛。
  作为凉州吕氏政权最有力的挑战者,乌孤当然不忘停下马来欣赏一下被扎成棕子的吕夫人,与其说他是在欣赏这个胖女人的裸体,倒不如说他是在品味着将吕氏一门剪灭的喜悦。
  乌孤在停了半刻后才大笑着越过白玉大门,听着眼前众将用整齐而雄亮的声音喊出「大王万岁」时,乌孤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仪式开始后,乌孤先在祭坛上祭了几杯好酒,台下几个军勇开始宰牛宰羊,不消一阵的功夫便把牛头羊头置在祭台的碟子上,用绳子扎好的牛身和羊身也用长方形的祭盘盛好摆在祭台下方。
  让众将期待的一幕马上要开始了,只听见乌孤喝道:「还不快把下面那头猪给老夫押上来!!」不知是不是物伤其类的感觉,当看到两个五大三粗的军汉将吕夫人架起时,赵瑛全身如同触电般哆嗦起来。
  一直在抽泣的吕夫人知道自己马上要被砍头了,顿时如杀猪一般尖叫起来,虽然她体型庞大,可惜全是肥肉,在两个壮实军汉的押解下她除了激烈地晃动身上的脂肪外根本没有任可作用。
  看到昔日站在他们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吕夫人临死一刻如此地窝囊,众将都纷纷喝起了倒彩。
  吕夫人虽然长得胖,毕竟保养得好,手臂、大腿和肚子并没有生出痴肥般的赘肉,皮肤光滑且有弹性,一双豪乳几乎占了她整个上半身,即使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她那光滑的乳房边沿。
  这是赵瑛见过最大的奶子了,连闻名安定的孟芙也比不过她,面积几乎和吕夫人的胖脸一样大,两片棕红的大乳晕都快赛过凉州城的小烧饼了,胸前交叉绑着的绳子使一双豪乳看起来更大,晃起来如同大白面团一般,让人看到就有想搓一把的冲动。
  也许是恐怖过度,在一轮激烈的挣扎后,吕夫人似乎耗尽了体力,当两个军汉将她押到祭坛上时吕夫人慢慢地老实了下来,肥肉和豪乳也停止了晃动。
  这近距离一看,吕夫人的胴体还真称得上珠圆玉润,尚算坚挺的乳房上面分布着十几条微细的肉纹,纹路一直延伸至乳晕中,使乳头看上去如同纽结一般,到底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养出来的嫩肉,和孟芙这类仍带着野性的肥壮身躯完全不同。
  当吕夫人被押上祭坛时,台下有两名军汉吃力地抬着一座方形的石台放到祭台前,大概乌孤没指望这胖女人能老老实实地跪着让刽子砍头,干脆准备了一个能让她把脑袋枕在上面的石台。
  这时吕夫人又开始抽泣起来,哆哆嗦嗦地哭道:「饶命……,饶命……。」乌孤轻蔑地瞟了吕夫人一眼,喝道:「你这个无耻的女人还有脸求饶?这么多年死在你们手下的无辜百姓,你可曾饶过他们?我族兄为你们吕家立下汗马功劳,却因为一个谣言而被诛杀。那一年同样在下雪,他的三位妻妾照样被剥个精光押到市曹斩首,你可曾怜悯过她们?」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愧疚,吕夫人听罢浑身哆嗦了起来,之后没再吭声。
  随着乌孤令旗的举起,两名军汉架起那白胖女人往石台处拖去,一边让她跪在石台前,一边将她的脑袋枕在石台上,然后两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胛,另一只手抓住她反绑着的手腕往下压,将她牢牢地固定好。
  由于吕夫人的脸刚好朝着赵瑛的位置,而且赵瑛的坐骑站得较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样子。
  只见头脑已经一片空白的吕夫人表情呆滞,眼角的泪花凝成了冰晶,脸蛋和嘴唇的血气开始褪去,头尚未断便如死人一般了。
  随着乌孤的令旗再次挥动,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刽子举起利斧然后用力砍向石台,只听得「嚓当」的一声巨响,石台上溅出带着血光的火花,吕夫人的胖脸马上朝前飞了出去。
  看惯了血腥场面的赵瑛此时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地扭过了脸,她不忍心看到这个可怜的女人人头落地时的惨像。
  吕夫人被斩断的脖子迟疑了半刻才「哗哗」地喷出冒着蒸汽的鲜血,也许是身体早被冻僵的缘故,吕夫人的身躯并没有因为失去了脑袋而激烈的抽搐,在两名军汉松手后,她那肥胖的身躯便重重地倒在地上,任由体内热气腾腾的鲜血往脖腔外喷射。
  为了防止祭肉被冻僵,祭台下面摆了几排大火盘,两名军汉熟练地把吕夫人的身躯用绳子绑好,让她呈倦跪的姿势摆在祭盘上,吕夫人的脑袋则和牛头羊头一起并排摆在祭台上。
  血祭完毕后乌孤便率领众将一起在祭台前喝下血酒,并向战神祈祷秃发部族能灭亡吕氏,一统凉州。
  祭旗仪式结束后,军汉开始按惯例屠宰祭肉,只见吕夫人的身躯被倒着挂在一座X形的木架子上,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被分开钉在木架的上方,两只豪乳径直地往下垂着,居然把断脖完全遮挡。
  赵瑛虽然知道吕夫人的身躯会被当成祭肉宰吃,但她没有料到军汉们的宰杀方法居然和当年百花山的屠户一模一样,当她看到吕夫人的身躯被倒钉在木架子上时,脑海中便浮现出柳青和陈玉被屠户们宰杀的惨状。
  想来也不奇怪,百花山张虎和手下的屠户都来自凉州,屠宰生畜的手法自然相同,只是这种独特的宰杀方式在赵瑛的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军汉们先用刀子将吕夫人的阴毛和腋毛小心地刮下,然后用热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她那白白胖胖的肉身。
  和关中的屠户喜欢先割乳房不同,凉州的屠户第一刀便是开膛,那军汉操起手中的短刀在磨刀石上带着水磨了三四下后才将刀尖点在吕夫人的小肚子上,在稍稍用力插入后便向下一划,刀子如同切丝绸般「呼」的一声落到了吕夫人胸腔的位置,挤满了玉黄色脂肪的肚皮向自然地向两边张开,军汉便直接把双手伸入她的肚子里,把里面的肠胃肝脏逐副割出。
  赵瑛这会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便呕吐了起来。
  邵晋慌忙扶起赵瑛,焦急地问道:「怎么啦?小瑛,哪儿不舒服了?」旁边的一名军官惊奇地问道:「不是都说女营将士见多识广吗?怎么看宰女人也会感到恶心?」邵晋不好意思地答道:「非也,小瑛最近着了凉,身体本来就有点不适,待我扶她进帐休息片刻即可。」被扶入后帐的赵瑛并没有向邵晋解释原因,只是推说自己不舒服,在百花山上那地狱般的遭遇赵瑛实在不想再提,当天晚上赵瑛也推说身体不适而没有参加乌孤举行的晚宴,她实在不想去吃那夹杂着女人肉的牛羊煲。
  祭旗仪式结束后,秃发乌孤在武威正式称王,同时派出大军进攻后凉的军事重镇,企图在一年内灭亡吕氏。
  在发兵之前乌孤还特意派出快马向姑臧送了一份「寿礼」给吕光。
  早在乌孤起事之前,就已经有人对吕光说乌孤有二心,但他始终半信半疑,毕竟乌孤是吕氏旗下的重臣,秃发一门都受到重用,而且向来平叛有功,很难想像乌孤居然也会背叛自己。
  未几,以乌孤名义送来的寿礼令吕光多少感到安慰,觉得所谓乌孤的背叛只是流言。
  当吕光满心欢喜地打开这个包装华丽的礼盒时,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吕光自己都被这份「厚礼」震惊得如五雷轰顶,原来里面放着的是吕夫人的头颅。
  大约是怕脑袋的皮肤腐烂会让吕光认不出来,乌孤还特地让人将它清洗干净整理五官后用发髻别好头发,同时用防腐香料来涂抹吕夫人的皮肤,尽管吕夫人脸色已经呈灰白,但脸皮五官依旧完好,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吕光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六十大寿那天收到的居然是爱女的人头,胸中一时气紧,在口中喷出一注鲜血后当场晕厥过去。
  悲愤交加的吕光已经失了去判断能力,对于群臣的劝告他根本就听不下去,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秃发乌孤一门碎尸万段,以祭女儿在天之灵。
  贸然出兵的后凉军在街亭遭遇了惨败,其后秃发军乘胜追击,攻陷了广武、西平和乐都等要地,次年秃发乌孤将国都从武威迁至乐都,为南凉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在经过几年的征战后,后凉在南凉和北凉的夹攻下灭亡,吕氏一族逃往了长安寻求后秦主姚兴的庇护,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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